由于气温较低,这里的水稻一年只能种一次,平均亩产大约只有平坦地区的六成。亩产1000斤谷子左右,如果全部卖掉,收入为1500元,除去种子、农药、化肥的成本,所剩无几,甚至亏本。
长石村54岁的老谢,去年只收获了1300斤谷子,血本无归,而今年,他播下的种子因为质量有问题,没有发芽。
水车镇文化站站长罗中山计算,在不考虑农业风险因素的前提下,农民们平均一天的收入不到20元。
于是,村里留下来的都是奉保仁这样又老又穷的农民,真的是“揭不开”自家的锅了。
几千年的农耕时代,糊口都是第一要务。对于紫鹊界世世代代的农民而言,高山稻作,只因无可选择,居住在“世外桃源”,是一种生存压力下的无奈。选 择
今天的农民有了选择。
当工业文明与农耕文明相遇,进行“同台展示”的时候,农耕文明彻底落败。
外出打工,年轻人不必在梯田中锻炼出静脉曲张的下肢,就可以在工业的拥抱下获得更好的生活。
人们纷纷出走,梯田一点点被抛荒。长石村支部书记罗崇旺说,村里有1300多人,50岁以下的劳动力,全部在外面打工,全村有870亩耕地,现在抛荒了两成左右。
随着社会财富的不断积累,以及工业向中国腹地渗透,弃农从工与“背井离乡”、“年轻力壮”之间也没有了必然联系。现在,农民们可以就近帮人盖房子、修水沟,一天至少也有150元的收入,而且这种新的打工方式,对年龄几乎没有任何限制。
这意味着,身在农村,上了年纪,一样可以放弃农耕,而选择打工—这给了梯田抛荒一个新的加速度。
龙普村50岁的奉石田就是这样,种田只是为了获得粮食,收入主要来自在家乡打零工。
他说:“我种这五六亩地,基本每年都是亏本的,只是保证粮食不用买。大部分时间打零工,一年能赚4万多元。”
最简单的经济逻辑,让选择也变得简单不过,却让保护这一片作为“世界文化遗产”的梯田的任务,变得更加复杂。
地方政府原本需要操心的是,留下来的老人,耕种能力与体力都在逐年衰退,并且终将死亡,那么若干年后,还有谁在梯田里耕作?而现在,即便老人留在梯田里,也不一定愿意耕作。
“所以我们要一家家上门动员,进行感情游说,跟农民们讲‘祖宗留下来的田不能抛荒否则怎么对得起祖宗’之类的道理,试图唤起他们对土地的情感,尽可能多种一些。”
杨海波说,这是他这个镇党委书记很重要也很艰难的一项工作。
对土地的感情并非虚妄,石峰村的邹福坤和郑大姐夫妇,就是靠着对“祖宗田不可荒”的信念,年届花甲还耕种着六七亩土地,“能种多少,就拼了命种”。
他们有两个儿子,都在长沙工作,夫妻俩一直供给孩子们粮食、蔬菜。郑大姐说,孩子们就喜欢吃自己地里长的东西,味道好,也比市场上买的要健康。这或许只是一种自我安慰,但成为了他们种田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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