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0月27日,科索沃欧洲一体化部部长贝基姆·索拉古在法国斯特拉斯堡与欧盟代表签署了《稳定与结盟协定》(FAA)。继马其顿、克罗地亚、黑山、波黑和塞尔维亚五个前南斯拉夫联邦加盟共和国之后,科索沃也获得了商品免关税进入欧洲市场的自由,并承诺将在欧盟的资金和技术援助下,继续改善国内的法制、就业和市场状况。舆论普遍认为,此举将为科索沃进一步实现与欧盟的经济-政治融合,乃至最终获得成员国资格创造条件。而在此前的10月21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执行局第197次会议刚刚通过了建议联大接纳科索沃成为教科文组织会员的提案。这个独立刚满7年的中巴尔干小国,正在为争取国际空间做出更大的努力。
然而当我们把目光回溯到100年前,回溯到东南欧民族主义风起云涌的年代,将会惊讶地发现:以单一民族为核心独立建国的尝试,至少在当时的巴尔干半岛并非唯一主流。1915年4月,一群受泛斯拉夫主义感召的克罗地亚族政治家在巴黎成立“南斯拉夫人委员会”,呼吁在塞尔维亚王国的领导下,建立一个塞尔维亚人、克罗地亚人、斯洛文尼亚人和黑山人多民族共存的统一强国。这一努力在1918年化身为卡拉乔治维奇王朝统治下的南斯拉夫王国,并在1945年以南斯拉夫社会主义联邦共和国的形式得到延续,一直维持到1992年。
但在“铁幕”倒塌之后,塞尔维亚政治家试图以激进民族主义代替共产主义意识形态作为统治合法性的基础,最终带来了民族间仇恨的激化和国家的分崩离析。斯洛文尼亚、克罗地亚、马其顿以及波黑相继宣布独立,版图大大缩小的南联盟也在2006年经历了再度分裂,坍缩到最初的塞尔维亚疆域之内。2008年正式独立的科索沃,则是最后一块倒下的骨牌,也是巴尔干这个“民族破碎地带”最小的一块碎片。如同牛津大学教授蒂莫西·艾什(Timothy Garton Ash)所言:“这台永不停转的离心机,甩出来的是民族,底端流淌的则是鲜血。”
征服与反征服
1389年6月16日,由巴尔干半岛北部各基督教王公组建的泛塞尔维亚联盟联军,在普里什蒂纳西南方一块名为“黑鸫坪”(Kosovo Polje)的平原与土耳其苏丹穆拉德一世的大军遭遇。这是科索沃(Kosovo)这个地名第一次出现在历史学家的视野中,而黑鸫不祥的隐喻,似乎已经暗示了塞尔维亚联军的命运。
5世纪前后,居住在第聂伯河与普里皮亚季沼泽之间的古斯拉夫人在亚洲匈奴人的裹胁下离开了最初的栖息地,涌入多瑙河下游。7世纪初东罗马帝国陷入动荡之后,这部分斯拉夫人由多瑙河流域迁入巴尔干半岛和亚得里亚海沿岸,形成了南斯拉夫人(Yugoslavs)的主体。其中,以萨洛尼卡为中心的东方部落受到东罗马帝国推崇的希腊文化和东正教的滋养,演变为塞尔维亚人(Serbians);聚居于达尔马提亚内陆的西方部落则融入了法兰克帝国的拉丁语和基督教文化圈,形成克罗地亚人(Croatia)和斯洛文尼亚人(Slovenia)。1389年夏集中在科索沃平原的联军,正是由塞尔维亚王公拉扎尔所领导,象征着巴尔干抵御土耳其人入侵的联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