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索沃:巴尔干最后的碎片(4)

时间:2015-11-06 12:59:37 

1964年5月1日,南斯拉夫社会主义联邦共和国总统铁托检阅“五一”节游行队伍

整个20世纪70年代,南斯拉夫是巴尔干地区经济最繁荣的国家之一。到1976年,全国36%的家庭拥有自己的汽车,每1.8个家庭拥有一台电视机,每2.1个家庭拥有一台电冰箱。肉类、蛋类和乳制品的消费量猛增,而家庭收入中用于购买食品的开支从1952年时的54%下降到了1976年时的32%。人均寿命从1939年时的48岁提高到了1976年时的67岁,文盲率则从1939年时的75%下降到了1980年时的9%。对科索沃地区的100余万阿族人来说,这正是他们所期望的生活——远高于邻国阿尔巴尼亚的生活水平,较高的社会自由度,不断改善的民族权利。但它的基础也是脆弱的:只是由于铁托本人的威望和手腕,大塞尔维亚主义的阴魂才在70年代较短的一段时间里偃旗息鼓。随着他健康状况逐渐恶化,不稳定因素正在从魔瓶里重新释放出来。

“大塞尔维亚主义”还魂

1980年5月4日,88岁的铁托病逝于卢布尔雅那,结束了南联邦的领袖时代。南斯拉夫自此取消了共和国总统一职,改以1971年创立的联邦主席团行使集体元首职责。主席团由9人组成,分别为6个共和国的总统、2个自治省的领导人以及南斯拉夫共产主义联盟主席(1988年取消资格),每人轮流担任联邦主席团主席(国家元首),任期一年。这种更替频仍的制度削弱了国家领导层的稳定性,为极端思想的兴起制造了机会。

另一方面,从70年代中期开始,资本主义世界经济滞涨和美元贬值的影响开始蔓延到东欧国家,长期在“铁幕”两侧左右逢源的罗马尼亚和南斯拉夫首当其冲,陷入了债务危机。罗马尼亚领导人齐奥塞斯库依靠“大棒政策”暂时稳住了阵脚,但中央权力较小的南斯拉夫无法效仿,失业率和物价出现了大幅增长。从1979到1985年,全国人均收入下降了25%,失业人口多达150万。为平衡马其顿、黑山、波黑等贫困地区的呼声,政府不得不要求克罗地亚、斯洛文尼亚等较富裕的共和国上缴更多税收,引起了更广泛的矛盾。极端民族主义者乘机在各共和国造势,为通过选举上台制造舆论,联邦的基石开始遭遇挑战。

1981年3月,5万名科索沃阿族人再度在首府普里什蒂纳发起示威,又一次提出了将自治省升格为共和国的主张。没有了铁托担当仲裁,塞尔维亚共和国当局对其进行了强硬的镇压,打死平民9人、打伤350余人。随后开始了对“民族主义分子”的大搜捕,有数千名阿族公民被捕,2000人被判有罪,300人被判处1~15年徒刑,大部分是学生和知识分子。紧接着,科索沃省党政领导层也遭到了突然清洗,南共盟省委主席巴卡尔里、南联邦主席团代表尼曼尼、省政府主席奥普西尔,5个县委书记以及普里什蒂纳大学校长全部被撤职查办。南联邦政坛重新回到了剑拔弩张的局面。

与这种气氛相适应,1986年,塞尔维亚共和国最高学术机构——科学与艺术研究院发表了一份影响深远的备忘录,正式宣告了大塞尔维亚主义的归来。备忘录的第二部分《塞尔维亚与塞尔维亚人国家的现状》煽动性地宣称:尽管塞族是南斯拉夫人口最多的民族,塞尔维亚共和国是南斯拉夫最大的共和国,但它的地位从1945年开始就一直被铁托故意贬低。阿尔巴尼亚族正在科索沃省对塞族实施种族灭绝,斯洛文尼亚和克罗地亚则从经济上剥削塞尔维亚,塞族人正面临“民族毁灭、强制同化、强迫改宗和文化灭绝”的危险。唯一的选择是修改现有版图,使全联邦境内的塞族人重新团结在一个单一的塞尔维亚共和国周围,挫败异族的阴谋;一旦南联邦解体,塞尔维亚人应当揭竿而起,为自己“收复”50年来丧失的全部“天然利益”。

换言之,与科索沃阿族在联邦框架内争取自治权利的斗争不同,大塞尔维亚主义者从一开始就企图瓦解联邦,而只保留一个单一民族的塞尔维亚国家,也从未打算给予其他民族以平等地位。这当中的一位健将,便是1986年出任塞尔维亚共和国共盟主席的斯洛博丹·米洛舍维奇(Slobodan Milo~evi~)。米氏以富有煽动性的演讲和个人魅力著称,大不同于谨小慎微的旧式南共官僚;他的做法也恰恰是越过党的组织纪律,通过直接煽动群众来达成政治目标。1987年冬天,当米洛舍维奇在科索沃调解阿族和塞族的冲突时,竟赤裸裸地宣称“塞尔维亚人再也不会被别人打败,他们将打败别人”,表示要发动全联邦的塞族人来打击阿族的气焰。随后的一年里,在米氏煽动下集结起来的数万名克族极端分子先后涌入伏伊伏丁那、黑山和科索沃,举行“抗议阿族迫害”的示威,迫使当地党和政府领导人辞职。南联邦的前途变得岌岌可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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