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龙哥,哎——”姐姐叫了一声,然后开始叹气。伴着她的叹息,还有门撞在一起时的声响。
屋外重归静寂,但这静寂并没保持多久,很快就被打破。
门“哐”地一声怒响,然后是一个大嗓门,“火小娟,你刚才和柴龙在干什么?”
“嘁。我们干什么,你管得着吗?”大姐的声音隔了好一会才响起,语气里满是不屑。
“别以为我不知道,我都看见了。你要是不想让我说出去,让大家都往你脸上吐口水的话,最好是给我乖一点。”那声音似乎有些熟悉,我很快便想了起来,这不正是我先前在树林带里听到的那两个声音里的一个吗?接着,脑子里似乎有火花闪过,我想起来了,刚从这走的那个龙哥,绝对是那两个声音里的另外一个。“我一出来,你马上就进去……”刚才,那个龙哥就是这样教他的。他想干什么?我似乎意识到,真正的危险即将来临,身上的汗就跟下雨一样往外涌。
“去你妈的。你爱讲讲去,我还巴不得你讲呢,让大家都知道,龙哥是我男朋友。我才高兴呢!”大姐一点也不在乎地嚷。
“你还嘴硬……”
“站住!”大姐大声喊。
“你站住……”大姐声音更大了,“你再不站住我就把这个烧瓶摔了,把这架子推翻,东西全摔掉。明天领导问,我就说是你摔的,让你赔钱!”
“嘁,领导才不会信你呢,我没事摔那些东西干嘛?”
“那我就说是你要欺负我,我反抗的时候摔的。不光让你赔钱,还让厂里开除你,让你回家待业去……”说到这,大姐笑了起来。
“你还……”
“赶紧给我滚,你再不滚我就摔了!”
“你……好你个小骚货,你狠……你好样的。我要让全厂人都知道,知道你干的丑事。你……你等着!”那人停了好一会,才咬牙切齿地把话说囫囵,说完脚步声“嗵嗵”地响起,接着就是门重重地一响。
我长长地出了口气,身体就像一张箭射出去了的弓,猛地松弛下来,显然,那人已经走了。我听见,门外大姐似乎也松了口气,然后是“砰”的一声,似乎是一个瓶子碎在了桌子上。
再往后,一夜无事。
第二天早晨醒来,大姐还是大姐,没有一点我想象中的异常,这让我纳闷不已,简直怀疑,昨晚的一切是否只是一场梦。那晚的事,我没有向大姐求证,也没有向父母、向任何人提及,哪怕是一个字。但从那以后,我觉得自己长大了,一下子成熟了许多。关于男人、女人,以及他们之间的那些事,仿佛一张大幕在我眼前闪出一条缝,得以窥见幕后的一丝端倪。我心里,有了本不该我那个年龄知晓的某些隐密。
第二年的八月八号,经父母、龙哥的家人再三商议,加上其他一些有面子的人居中说和,肚子已经微微隆起的大姐和龙哥结婚了。
我记得,那一天,天依然很热,我跑前跑后,一身的臭汗,就好像下雨一样往下淌着。
我记得,那一天,大姐笑靥如花,人人都夸新娘子漂亮;龙哥那天也显得很兴奋,笔挺的西装,整个人比平时更帅气。婚礼是在场俱乐部大礼堂举办的,仪式搞得很隆重,镇上好多我不认识的人都来了。
姐姐和龙哥结婚以后,妇唱夫随一直过得很幸福。很多人说,龙哥是头蛮牛,可姐姐却总有办法能牵住牛鼻子。
这不能不让人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