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哥就是大事,你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办好。这可关系到我的前途命运。就这几天立马解决。只须办好,心要细,要找的人可靠,聪明,能干,至于钱,不在话下。最好与咱们家沾亲带故的,这样知根知底。抓紧落实。
第二天局里开会的时候,展扬把一份干事们起草好的稿子又看了两遍,感觉不满意,又修改了一下午,到下班时,亲自交给部长,说我不知道行不行,这是第一次把关,心里没底。
部长看了看,说,知道用心了,不错。你记得楚天舒每次进来的时候,随手都带着本子,这是个好习惯。
谢谢部长。
我看完了,你修改好后,先给分管你们的杨副部长,由他转给我。
我知道,就是想让部长先帮我把把关,我们杨副部长那一关可不好过。
行,你回去吧。
部长对我好,一定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起了作用。展扬心里暗想着,回到家里,让顾小音熬了鸡汤给部长父亲送去。让打车去,说用公车影响不好,去了替部长夫人照顾病人,让她休息一会儿,听说这几天都是她守着。
我不会伺候人,再说又非亲非故的。
谁天生会的?去吧,部长平常对我们都挺好的,听话。也就是几天时间,我让我弟已经找保姆了,这一周怕人就到了。
刚进门,弟弟电话就打来了,说■机买到了,可是保姆一时半会还找不到。弟弟感觉哥哥不满意自己的办事效率,解释道,哥,你不知道,现在农村也富了,没有多少人愿意出来,要找个可靠的保姆还真如大海捞针,不易。
花多少钱也不行吗?
有倒是有,可是不放心,怕没给你帮上忙却添了乱。不过,哥,我想了很久,让我媳妇去吧,我知道这是哥的大事,她能干我知道。我娃也大了,你放心吧。
可你媳妇不是有工作吗?再说,病人动不了,大小便都得抱着上厕所,你妻子是老师,吃不了那苦。
弟弟在电话里沉默了片刻,说,哥的事是大事,我让她休假照顾病人,我再找合适的人。放心,她最懂事了,会想办法照顾好你领导的爸爸的。
好,让坐飞机,哥给你马上把钱打过去。
哥,不用了,人已经到火车上了,我给你家里和办公室打电话,没人接,不过,她也就带了个■机,你放心,你即使不接她,她也会找到家的。
明天几点?我去接。你可是给我帮了大忙了。
放下电话,展扬立即给部长家打电话,没人接。他想了想,好像是下决心似的,给部长打了手机,部长一听这个消息,说,展扬,谢谢你,我老伴也快六十岁的人了,真有些顶不住了。来了好,明天让我的车去车站接。
部长,你不用管了,你和嫂子今天休息休息,我让小音今天晚上去陪伯父了。
这怎么行?
没什么,部长再见。
第二天,展扬亲自到车站接弟媳妇。弟媳是县中心小学的语文老师,人文文气气,清清爽爽的。看到展扬,叫了一声哥,脸就红了。展扬一想起让当老师的弟媳来当保姆,心里就酸酸的。
展扬是从办公室直接到车站的,穿着军装,大校军装在众多的人堆里,很是扎眼。看着来来往往羡慕的眼神,展扬想如果有一天,自己肩上扛着将军牌,那指定有更多的眼睛瞧着自己呢。这么一想,腰板挺得更直,步履也迈得愈加轻快。
坐到车上了,弟媳妇望了望车,说哥,这是你的?
展扬没有说话,司机抢先说道,这是单位给我们局长配的。
哥,你不知道村里人怎么说咱家呢,一听你在北京工作,羡慕得不得了。
展扬说都是干活的,北京像我这样的官,多得像雨点子。说着,望了望司机,问起了家里的情况。
接到家里,展扬亲自到厨房给弟媳妇做了饭,边吃边详细介绍了部长老父亲的事。
哥,这事展明都给我说了,你放心,我会像伺候爹妈一样伺候他的。
照顾人肯定累,你嫂子只要有空,我就让她去换你。哥没法子,要不是你嫂子有工作,我不会让你来照顾病人的。
你说什么呢,哥的难处就是我们的难处,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展扬说我尽快帮你找个好护工,她来了你就能省点心,这三千块钱你先拿着。
哥,你不要这样。
展扬还是把钱递到了她的手里,说,你休息休息吧,我到医院看你嫂子怎么样了。
不用休息,哥,我跟你一起去,我晚上就伺候病人吧。钱你拿走,要不,我真生气了。
展扬感觉嗓子一热,说不出话来。
他们到医院时,部长跟爱人都在,顾小音一看救星来了,高兴得有些失态了,立马就放下了给病人喂饭的碗。展扬把她拉到一边,瞪了她一眼。
部长一听是展扬的弟媳妇,更是感激不尽。
弟媳果然手脚麻利,给别人递水倒尿,一点儿都不认生。部长和老伴看到这里,会心一笑,不住地点头。
大家走出病房,展扬说,部长你们先走,我再跟伯父说说话,也给弟媳妇交代些事,她一个小县城来的,没经验,再说人生地不熟的。
部长夫人说,小展,真是难为你了。
嫂子,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送送你们。
看到部长的车走远了,展扬这才回身,妻子顾小音已经一屁股坐到医院台阶上了,说,我不进去了,在医院里待了整整一天,一眼都没合上,累得我都木了。那老头看着轻,哎哟哟,重死了,我根本就抱不起来上厕所,要不是我叫了旁边的人帮忙,真不知道怎么办!
展扬拉起妻子,边走边说,你呀,就不想想要是你自己的父亲,你会这么想吗?
可他不是我爸。
要不是部长同意,我不可能当上副局长。人要知恩图报。
行了行了,快走吧。
两人进到病房,展扬看到病人一个人孤零零地躺着,弟媳妇不在,心里就有些不悦,可是一听说在水房给病人洗衣服,马上让妻子去帮她。
过两天新找的护工就来了。展扬看到弟媳妇,满怀歉意地说。
哥,放心吧。你和嫂子回吧。弟媳说着,轻手轻脚地给病人擦澡,展扬则给病人按摩着一直没有知觉的左胳膊,说,大伯,放心,你会治好的。说着,又看见指甲长了,就立马给剪起来,边剪边跟病人聊天,他知道病人原来是农机站的老工人,于是就很随意地问起他过去的工作,病人立马精神多了,滔滔不绝地讲起来,要不是护士来让休息,还要讲下去。
这一夜,展扬都在做梦,梦境里一会儿是病人倒在地上了,一会儿又是弟媳在抹眼泪。第二天刚好是个周六,他一大早就和顾小音来到医院,看到病人脸上感激的表情,再看弟媳深陷的眼圈,心里很是难受,让顾小音陪着弟媳出去转转,自己陪老人说话。老人要上厕所,当展扬使出浑身的劲把病人抱到轮椅上,推进卫生间,老人在马桶上坐了半天,抱歉地笑笑,说,拉不下来。他只好又抱回轮椅,刚送到床上,老人说又想拉了,话还没说出,已经拉在裤子里了。这时,展扬的衣服后背湿了。他听老人说,这种情况好几天了,吃了药也不管用。展扬无法想象弟媳一个女人是怎么完成这些高难度又脏的工作的?他照顾老人睡着后,到卫生间洗衣服。望着污物,他起初捂着鼻子,拿手指夹着裤子冲,又怕来人,犹豫了一下,果断地双手搓洗起来。正洗着,就看到部长进来了,部长看着满池的黑黄色,握着展扬的手,半天没有松开。展扬的不适瞬间化为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