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百态故事,网罗古今奇闻篇、社会轶事篇、街头趣事,别在我身边打电话就是一篇经典的世间百态故事,希望你可以在世间百态故事中寻找乐趣
1
那天下班后往车站走的路上,我看见有人脚边立着个硬纸做的小牌子:高价收购、出售二手手机。刚把视线停留在牌子上几秒钟,一个身着黑夹克的男人就在我身后问我:“你是要买,还是要卖?”他的瞳孔亮晶晶的,像两小块燃得红亮的火炭。
我的确是想要买一台旧手机,我的手机刚刚友情赞助了不知名的小偷。我问他:“你这儿都有什么手机,我瞧瞧。”
他像变魔术似的从夹克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摊在手掌心里给我看。手机是黑色的,就像那种老式的大哥大,但是要小一圈,外壳被磨得光亮光亮的。
拿这样一款手机给我看,当然是在侮辱我。我鼻子里冷哼了声,转身就要走。
他拉住我的胳膊,忽然就把手机塞到我的手里。他这个举动令我紧张起来:“想强买强卖?讹我?你可找错人了。”
他脸上的笑容仍旧未减,反而更加深邃的样子:“别误会,不要钱,白送你的。”
现在这世界上哪会有白送这样的事情。我捏着手机没敢轻举妄动,我是在观察他,敌不动我不动。
可是他动了,他转过身,沿街慢慢走去了。
就这样,我不明不白地得到了一部旧手机。我把它揣在口袋里,鬼头鬼脑地朝公交车站走去,一边走一边四下张望,就好像我刚刚偷了部手机一样。
2
我挤上了323路公交车,我急着回家,怀孕的妻子还在家里等着我做饭呢。车上人很多,我站在车厢的中部,两手抓住扶手,作出一副投降的姿势。我身旁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微胖,他的目光在车厢里游荡,这小子左顾右盼在寻摸什么呢?
这时,我衣兜里忽然飘起了一阵单调的铃声,是那首外国圣诞节的主题歌《铃儿响叮当》。我伸手一摸,心里顿时一冷,就是那部刚刚到了我手里的旧手机在响。可它怎么可能会响?按道理只有开机的手机才会响吧。
我把它掏出来拿在手里,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它一直响个没完没了,就像一个大哭大闹的小孩子。我狠狠心,硬着头皮接起来,“喂”,我尽量让声音低沉温和。
随即我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今天怎么搞的,连一个像点样儿的都没有。”
“喂,你说什么,你找谁?”我对着电话问。
“居然连个穿裙子的都没有,这趟车怎么搞的,不知道一会儿725那趟怎么样。”
“喂,喂,我说,你谁呀?”
“再过两个月就好了,现在天还是不够热,到了35度以上穿吊带的也多了,那时候就爽啦。”
“我靠,你他妈说什么呢!”我的声音猛地高起来,几乎是在叫喊了。
站在我旁边的男人像是被惊着了,扭头瞅了我一眼,推了下眼镜,看我的眼神带着点鄙视。
这时,电话里的男声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这傻子太没素质了,公交车上打电话还这么大声。”
我气往上冲,耳朵开始嗡嗡作响。为了发泄我的怒气,我舔了舔嘴唇正要破口大骂,可我没骂,我忽然打了个冷战,愣在那里,陡然意识到了些什么。
我慢慢抬起头,怔怔地望向旁边这个男人,见我在看他,他表情显得有些不太自然,把目光移向一边。手机中立刻传来了声音,像是略带迷惑不解:“这小子看我干吗?不会是贼瞄上我了吧,我得看紧我的钱包,别给偷了。”
一阵战栗传遍了我的身体。我突然明白了,这是一台可以听到别人心声的手机!
3
我欣喜若狂,死死攥着手机,为了保险起见,我决定再试验一次,我把目光向四周扫了一圈,相中了一个坐在靠后门那个座位上、盘着头的中年女人,在心里发出了询问,她又在想什么?
手机立刻响了。
我马上接起来,里面是个女人的声音,带着一点南方口音,像是在对着谁倾诉:“连着三天都说晚上加班,不会是编瞎话蒙我吧?要是今天晚上再这样,我得拿出几天时间盯着他了……他衣服上好像有香水味儿,上回那个电话号码是谁的……我得把存折都藏好了,万一离婚我就不给他。孩子得归他,这样再找起对象来也容易……老张应该不错……”
我捂着嘴嘿嘿地乐了好一会儿,这时我看到车上的电视机里正播放着国际新闻,奥巴马正在发表演讲。我突发奇想,不知道这手机对电视里的人有没有效果,于是我闭上眼默想着奥巴马的模样。令我惊喜的是,手机随即响了起来,我心满意足地听到了一个外国人在电话里对我说着英语,跟我看盗版美国电影时听到的一样,只可惜我一句都听不懂。我挂了电话,愈发高兴了。
过了一会儿,我心里又痒痒起来,我看到车厢后面站着一个穿褐色皮夹克的高大汉子,他的胡须浓密,脚边放着个宝蓝色的旅行袋。我把念头移到他身上,饶有兴致地接起电话。
他的声音粗声粗气的,不过听起来有些忧虑:“火车上不知道会不会查身份证,我不能太紧张,越紧张越容易引起警察的注意……尸体塞进厨房的柜子里,她家也不去什么人,估计一时半会儿发现不了……我还是去深圳吧,不行就往香港跑……还是去湖南,找老海先弄支枪,再干两票就洗手不干……血我都擦干净了吧,手套也戴了,地也拖了两遍,脚印……算了,爱咋咋吧,横竖就是这码事……”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手机脱手掉到了地上,“砰”的一声响,有几个人都掉过头看我,其中就有那个杀人犯。我浑身一哆嗦,就像被他端着一支手枪瞄准了。颤抖着手臂捡起手机,我悄悄拨打了110,但是没有任何反应,手机仿佛坏了一样,我急得火烧火燎。这时公交车在一个站点停靠,透过玻璃窗,我看到街边不远处停着一辆警灯闪烁的110警车,我拼命挤下车,装作若无其事地站在站牌下,等公交车关上门刚一启动,我立刻朝警车跑过去,趴在车窗边语无伦次地告诉里面的三个警察,刚刚开走的公交车上,有一个杀人犯。
坐在驾驶座位上的警察将信将疑地看着我。此时,电话铃声就响了,我狠狠地按掉,心想这时候我可没心情倾听警察对我的不信任。我一个劲儿地向他们保证我说的都是真的,声调都变了,也许是我的歇斯底里打动了他们,坐在后排的那个警察打开车门,示意我上车。警车发动起来,朝着公交车追过去,没用五分钟就横在了它前面,迫使它停了下来。
“那儿呢,就是他。”隔着车窗我把那个杀人犯悄悄指给了警察,然后我躲在警车里,看着三个警察从开启的门鱼贯上了车。片刻之后,车厢里一阵大乱,就像是猫闯进了鸽子笼,连滚带爬地冲下了许多人。
几分钟后,车厢里安静下来,随即响起了哗啦哗啦的掌声。接着我看到那个杀人犯双手背在身后,被押下车。
4
半个小时后,我当街接受了市电视台的采访,我的形象头一次出现在现场直播里。我实话实说,告诉全市人民我得到了一款神奇的手机,可以洞察他人的内心,我扬扬自得地对着记者的话筒说,别人心里想的什么,我全都知道。
为了证明我没有夸大其词,我当场演示了一下,我把手机贴在耳边,对采访我的女记者说:“你,你正在骂你们的台长是个王八蛋,因为你的情人在金心宾馆开好了房间等你,你好不容易跟你老公编好了今晚不回家的借口,却不得不在这里加班。”
女记者像被人抽了一巴掌,满脸通红,手里的话筒微微颤抖,嘴唇翕动着,可就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好像马上就要哭了。
我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巴,接着转向穿着军绿色马甲的摄像师:“至于你呢,你正在盘算着晚上去哪家洗浴中心过夜,并琢磨着怎么能把花掉的钱换个名目拿到你们单位报销。”
摄像师的脸色马上变得铁青了,他肩膀上的摄像机明显晃动起来。
我理都不理他,马上转向了站在摄像机后面、手里拿着稿子的编导,那是个三十多岁略有些秃顶的男人。他正用难以置信的眼神定定地望着我,看到我把脸转向了他,他的身体猛地一震,仓皇后退了两步,竟然迅速挤进了街边围观的人群,消失不见了。
我打算随机指出一个观众,但就在我的手指缓缓在空气中划动,准备挑选出某个人时,令我吃惊的事情发生了:所有围观的人脸上都流露出恐惧的神情,齐刷刷地向后面退去,然后转过身轰地四散而去,街边上只剩下几只鞋子。
我疑惑地抓抓头,茫然地朝左右望望,发现刚才聚在我身边的那些电视台的工作人员都跑得远远的了,他们躲在街角或远处的路灯杆后探头探脑地看我。
就是从那天起,我成了这座城市里最不受欢迎的人,所有人都认识我。但只要我一走近他们,他们就会立刻逃开。
值得庆幸的是,只有我的妻子没有离开我,始终小鸟依人地陪在我身边。因为那天我一进家门她就跪在我面前,哭着承认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既然她这么坦白,我就宽容地原谅了她。
在这座城市里我是没办法待下去了,我决定举家搬迁到别的城市去,到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开始新生活。临走前的那个傍晚,我走在苍茫的暮色里,顺手把那只手机丢进了街边的一个垃圾箱,打算将它连同它带给我的这些痛苦的记忆全部丢弃。可走出十几米远,我又改变了主意,返回去把它掏了出来。我决定还是把它彻底销毁,我想到这30年来我也做过一些绝不能让别人知道的事儿,万一它落到哪个认识我的人手里,那可就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