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过去对着钱喜富的后背拍了一巴掌,说:“瞎说什么玩意儿!都精神点儿,没看着下雪吗?平台上滑,别弄个狗抢屎。你们要是倒了只能呛一口雪,都不如狗。”
张夺舞动双臂抡起大锤,另外几个人谁都不说话,目不转睛地盯着窑口,期盼着它能将口中的食物一口就咽下去,哪怕咽一点点也行呀。
铁锤击打在铁钎子上,发出脆闷的声响,在黑夜里传出去很远很远。张夺把铁钎子砸进去一点儿,其它人就开始晃动铁钎子,砸一点儿晃一阵子。现在,这是解决“膨窑”的唯一办法了。
张夺抡一气儿大锤,头上开始冒汗了。他将开了花的破棉袄脱掉,身上散发出腾腾蒸气。他顺手把棉袄丢在煤堆上面,嘴里嘟哝着:“这破棉袄,穿着热,脱了还冷!”
我看见了忙说:“换人,赶紧换人,歇人不歇锤。不然死老丈母娘啊。”
冷眼旁观,我发现谁不使劲儿谁死老丈母娘这句话挺管用,都怕死老丈母娘。大锤抡起来带着风,啪,啪,啪,一下,两下……在每个人的手中换着抡了好几圈,直到把每个人身体上的汗水都抡了出来,直到每个人抡得胳膊发酸,腿发软,头发晕,眼发花,直到把铁钎子晃了上千遍,上万遍,窑口的石头仍然平静如初。
雪依然下着。
我把大锤往平台上一摔,呼哧带喘地骂:“杂种操的,邪了门了!”
钱喜富也停止了晃动铁钎子的一双手,喘着粗气说:“老大,我看你明天买个猪头来供上吧。猪头一摆,没准儿自己就下沉了呢!”
我瞪了钱喜富一眼,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就你话多。有猪头我还想吃呢,就酒喝。”
钱喜富也不生气,眯缝着一双小眼睛,皮笑肉不笑地接着说:“老大,要不然让我们的赵发面对窑口唱一段二人转,看看管用不?”
谁都知道,赵发二人转唱得不错。他听了钱喜富的话,跺跺脚,抖抖身上的落雪,同样呼哧带喘地说:“扯犊子,净整那没用的。你就是给它唱‘十八摸´,它也不会有反应的。要唱你来唱,反正我是不唱。”
“你不唱也得唱,老大让你唱你敢不唱?”钱喜富白了一眼赵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