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就随声哄笑,气氛更加活跃了起来。
丹月也不骂他,只含笑与他碰杯,每次只喝一小口。
酒过多巡,王局长就说起了他与《四郎探母》的缘分。说他家是天河的老户,就住在老知府衙门西侧的巷子里。巷子中间有个映月泉,每天傍晚,泉边就有几个京剧票友在那里拉琴唱戏,还有不少观众。人少的工夫,一把京胡伴一个人唱,人多的工夫,京胡、京二胡、月琴三大件,加上鼓板、大锣、钗、小锣四大件打击乐一起上,四五个人轮流唱。泉中的圆月或月牙儿轻轻晃动着。清泉流水,伴着京腔京韵一起流淌。给他印象最深的是牛叔马伯唱的《四郎探母》,牛叔唱铁镜公主,用粗短的手指比划成兰花指,夹着细嗓,忸怩作态,水平很一般。但马伯唱的杨延辉却字正腔圆,声音洪亮,底气颇足。王局长耳濡目染,听了几十遍也就会了,却从没跟着弦子唱过。“文革”一爆发,京剧角是“四旧”,就没有了。
“我第一次看《四郎探母》,就是丹月老师主演的。”
“是吗?”众人一片惊诧。
“那可真是幸会呀!”徐大怀叫道。
王局长虽内心激动,眼中放光,胸膛有些起伏,但语气却不怎么激情奔涌:“我记得挺清楚,那天是在天河剧院,当时我在区经委当一个小干事,好不容易才搞到一张票。也就打那儿,《四郎探母》就成了我的保留节目了!”
众人本以为王局长要大讲一番的,不料说了这么几句就打住了,但还是纷纷举杯,为王局长和丹月老师十八年之后的再次见面表示祝贺。徐大怀乘着酒兴,竟说了一句:“这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嘛!”众人大笑,又举杯让二人碰杯,大家陪着祝贺。徐大怀又说了一句:“干脆,王局和丹月老师喝个交杯酒吧!”
王局长端着杯子站起来,走到丹月身旁,仰面哈哈大笑。丹月也忙端着杯子站了起来,酒兴加上高兴,白嫩如脂的鹅蛋脸透出一片桃花红,听到徐大怀这句话,瞪了他一眼,竟羞得用左手捂住脸,扑哧一笑低下了头。
还是王局长顾大局,说:“丹老师,俺们这些人,都是些粗人。要是换成别的女同事,喝个交杯酒也没什么。可今天,咱不能难为您。来,我替老师代劳。”就接过丹月手中的杯子,把一大一小一橙一白两个杯子并在一起,一仰脖喝了下去。在众人的一片叫好声中,王局长发现,丹月的酒杯沿上,有一道玫瑰色的口红,顿时觉得鼻孔中和嘴里也有了玫瑰花的香气。
王局长把那只沾了口红的杯子放在自己面前,让服务员拿来两只没用过的杯子。他喝酒时,对别人用自己的杯子很忌讳,更讨厌别人把杯中酒往自己的杯子里倒。接着,王局长亲手斟上两杯啤酒,先双手捧起一杯,恭恭敬敬地说:
“丹老师,这是我的拜师酒,敬老师!”
丹月还是第一次碰上这么尊贵的崇拜者,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尽管她也知道自己酒量不佳,为了演唱更不能喝酒,但还是饮了第一杯。
空杯子刚刚放下,王局长又双手捧上第二杯。
丹月有点儿犹豫,徐大怀叫道:“丹月,拜师酒不喝可是不行。按说,拜老师还要行大礼呢!”
丹月知道,当年她拜市京的丹若为师时,就双膝跪下磕了三个头。
丹月双手接过王局长敬上的第二杯,又喝了。因为有点儿激动,竟呛了一下。小苗忙把茶盅送了上来。
文化局长、徐大怀、小苗又敬了王局长一番,文化局长就让小苗去开电视、调音响,请丹月、王局长师徒二人合作一段《四郎探母》。
王局长手持话筒,冲丹月拱手施礼:“学生献丑老师不要笑话。”
光盘用的是丹月的。唱的是一段挺有名的西皮快板。王局长唱得虽不怎么规范,板眼却掌握得比较好,不看屏幕,就能流利地唱下来。
文化局长、徐大怀不住地叫好鼓掌。小苗则立在一旁,不时地鼓掌,又不时地端着茶盅上前给王局长、丹月送茶。王局长在丹月唱时,饮一小口茶润润嗓子。丹月则摆摆手。
杨四郎:非是我这几日愁眉不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