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有人给我透底,他们接下来还会有一系列动作,可能直接触及到老同学的职责底线。我原来没把事情想这么复杂,看来,这次是给你帮了倒忙。”
半年过去,熊雄对大帽山乡的情况算是大抵了解了。煤矿污染环境的问题是个脓包,就算没人戳破,迟早总得烂穿。或许,借女同学的生花妙笔炒一炒,对推动工作更有利。熊雄说:“吃饭不谈工作,老同学,你是很能喝酒的,读大学时是我们系的第一把壶。今天,老同学陪你喝,醉了也光荣。”
“本来是该喝杯酒,庆贺你当上派出所长,但情况特殊,今天就请你放过一马,等以后你去省城,我拉上几个同学给你补上。”
熊雄正纳闷,随行的眼镜记者解释说:“我们田主任正在搞希望工程,不能喝酒。”
熊雄本想打听田同学一些家庭生活方面的情况,听这么一说,就不好多问了。但可以想见,一个知识女性,又身居省城要津,到三十大几才谈婚论嫁,感情生活一定不太顺。这么一想,熊雄心里竟然生出一点莫名其妙的得意。
一顿饭就这么简单吃下来了。把客人安顿好回家,已是十点多钟。女儿笑笑早睡了,单琼还在卧室内叠衣服。单琼每次都这样,只要熊雄回家,不管等到多久,她都不会先睡。今天,熊雄是去见老同学,而且暗恋那位女同学的事情,他曾亲口说过多次,生活中初恋复辟的情况比比皆是,这让单琼不能不多一份警惕。见丈夫回来,单琼开玩笑说:“没多叙一会儿旧情?回这么早干嘛呢?”
熊雄故意说:“哎呀,你不说,我还真把这件事忘了。”说着说着,他走近单琼,一把将女人拥到床上压在身下,把嘴凑上去,像尚未睁眼的乳熊要去叼奶,嘴里邪皮地说:“我回这么早干嘛?就干你。”
单琼幸福得气都喘不匀了。她解着熊雄的衣扣说:“快去洗”
第二天大清早,熊雄赶回乡政府,参加各站办所负责人会议。会议由贺乡长主持,党委书记周国顺和其他班子成员都在场。这种会议的套路是一成不变的,各单位负责人先汇报工作,再由贺乡长做些点评,最后是周书记强调几点。熊雄汇报完,周书记特意问:“熊所长,对我乡的社会治安稳定工作,你有什么困难或者建议呀。”
对这样的问题,熊雄一般是不愿拿到公开场合说的,以他对官场的了解,真正需要解决的问题只能单独跟领导汇报沟通,场面上只说场面上的话。现在,既然书记点将了,熊雄不说几句,会让大家瞧不起。所以,他就说:“据局里国保大队掌握的情况,和我们下去调查走访摸到的信息,大帽山煤矿造成的环境污染可能会引发群众上访闹事。”
周书记说:“这个问题,你有没有好的解决办法?”
熊雄当然考虑过,他本想找合适的机会单独向书记、乡长汇报,现在逼上梁山,只好和盘托出了:“环境污染问题是历史原因造成的,不可逆转。现在,煤矿每年给乡政府交了利润,企业的生存也不得不考虑。我认为解决这个问题需要从两方面着手,一是申请农田水利建设专项资金,通过改造治理,切实解决老百姓生产生活中的实际问题,以消化和缓解当前面临的突出矛盾;二是要加强对可能发生涉稳问题的信息搜集和矛盾纠纷的排查化解,掌握工作主动权。”
点评工作的时候,贺乡长充分肯定了熊雄上任以来所取得的成绩,对派出所的工作还是基本满意的。但他最后指出:“熊所长啊,基层与机关最大的不同在哪里呢?我告诉你,机关工作多停留在理论层面,是面上的;而基层的工作则注重实际一些,体现在点上的多一些。说白了,站在面上可以说说大话空话,客话套话,但在基层是要实打实地解决问题。现在,许多老百姓不是人心向善,大有刁民化倾向。所以,我们不能一味地迁就他们,特别是派出所,手腕该硬的要硬,一味软弱求稳,你就别想安稳。”熊雄听得出来,贺乡长这是在批评派出所工作右倾。好在最后周书记在总结发言时,还是肯定了派出所的工作。周书记说:“大帽山煤矿建转运站这件事干得漂亮,熊所长是开动脑筋想了问题的,既有效保护了村道,又化解了企业运输中的矛盾。另外,我听说派出所民警在熊所长的带领下还深入村组,为老百姓解决了许多实际困难,不错嘛,值得表扬。”
散会时,贺乡长要熊所长和大帽山村的关支书留下来。等其他人走后,贺乡长说:“熊所长,昨天省里一家环保杂志来了两名记者,对大帽山村的环境污染问题进行了采访调查,碰巧你又在县局办事,不知道你听说没有?”
贺乡长把“碰巧”二字说得很重,让熊雄产生了疑问:自己请老同学吃饭住宿的事贺乡长是不是知道了?如果知道同学来辖区捅娄子既不报告,又不加以制止,这一壶就够自己今后喝的了。但熊雄是搞公安工作的,他认为事实已经造成了,就算贺乡长明白,他也只能装糊涂。他回贺乡长说:“这个情况我不清楚,怎么不及时通知我们加以制止?”
贺乡长说:“记者的采访活动是秘密进行的,关支书也是事后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