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长(4)

时间:2014-06-11 23:34:10 

贺乡长嗯嗯着,突然切入新的话题:“听说你们在来的途中碰到刁民堵路,差点过不来?”

朱副局长看了看熊雄一眼,说:“是遇到一点麻烦,不过很快解决了。”

熊雄从贺乡长口气里听出了一种不好的倾向。

他避开锋芒说:“贺乡长,这件事情容我调查后拿个解决办法,再专题向您汇报。”

把朱副局长送走后,熊雄朝派出所办公区走。他发现那个男人还堵在所长办公室门口。男人身边放着一副木制双拐,双拐顶部的布包磨得陈旧发黑。不等熊所长发问,男人就撑着双拐站起来,声称要找新来的所长。张教导员对瘸腿男人说:“老袁,我说过多次,你那事属自诉案件,要上法院打官司,派出所不好管,怎么老往这儿跑?”

因为房子紧张,熊雄的所长室内并排放两张办公桌,教导员张言喜坐对面。张教导五十四岁了,是全局资历最老的教导员。他是大帽山本土人,妻儿老小就住在大帽山村。每年到了年底,在大山里干久了的警察都向局里递报告,申请往县城里调,只有张教导认为井里鱼儿井里好,一直鱼不动水不跳。

张教导可能是不想让熊雄在上任头一天遇到糟心的事情,所以想出面将瘸腿男人挡住。熊雄却有点烦他了:人家点名找所长,关你什么事呢?他心里这么想,只是嘴里没说出来。

吃了闭门羹的瘸腿男人并不气馁。他不理睬张教导,也不问熊雄是不是新来的所长,只管往所长办公室内走,最后在墙边沙发上坐下来。男人看上去五十多岁,黄铜色的脸上皮吊吊的,额上几道抬头纹像刀刻似的有棱有角,岁月沧桑的意味很重。他穿一身整齐的旧军装,左脚上的解放鞋破了一个小洞,能看见露在外面的半截拇趾。熊所长从饮水机里放出一杯水递给男人,自报家门说:“我是新来的所长,姓熊,你找我有什么事请讲。”

男人一看就是那种老上访户。他不慌不忙地掏出一个塑料袋,在里面扒拉半天,拿出份皱巴巴的材料,欠身要呈给熊雄。熊所长趋前一步接过材料看起来。原来,瘸腿男人叫袁世佳,和张教导住一个村。十多年前在大帽山煤矿下洞子挖煤时,让洞壁掉下的石块砸了腰,住院治好后在家休息了两年。可是,髋关节一直疼痛。袁世佳硬挺了几年,撑不住了,才到县医院拍片检查,结果诊断为滑膜炎。关于滑膜炎的成因,医生说应该是曾经受到外力伤害所致。袁世佳想来想去,所谓的外力伤害只有煤矿那场事故。至于滑膜炎的医治,专家说要采取封闭治疗、理疗或者卧床休息配合牵引及药物治疗。说到底,滑膜炎这种病是个终身享受的富贵病,凭现有的医疗技术想完全治好,希望十分渺茫。袁世佳一个平头百姓,怎么患得起这么高贵的病?他只好去找煤矿要钱治病。可是,老袁受伤时煤矿还是乡里的集体企业,后来改制卖给了私人老板,而且先后转卖了三个主,谁也不愿站出来埋单。再说,你袁世佳离开煤矿多年后,查出个滑膜炎的毛病,又怎么能一口咬定就是那次事故落下的后遗症呢?未必在家几年,你就不整出点事来伤着自己?事情推来推去,煤矿老板最后把责任推到乡政府头上。可对袁世佳来说,找乡政府等于是拿竹竿捅天,他够得着吗?所以,袁世佳拄着双拐,在煤矿、乡政府、司法所和派出所之间讨说法,结果谁也给不了什么说法。他就像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在人家的肉案下被撵来撵去,除了落下一肚子怄气,连块骨头都没啃上。

熊雄干办公室形成了习惯,看着看着,很自然地从包内拿出笔记本,开始摘录材料上的情况。他发现坐对桌的张教导在窃笑。熊雄把张教导的笑读懂了———自己原来一直趴在局机关办公桌上写八股文章,从没接触基层工作。现在初学剃头,偏偏碰上个络腮胡子。张教导肯定是笑话自己书生气太重,干了件狗拿耗子的事情。

可在熊雄看来,袁世佳的事情是应该管一管的。他有足够的自信,如果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搞不定,自己的所长就没什么当头了,不如早点卷铺盖走人。

所以,熊雄对袁世佳说:“老袁,你反映的情况我知道了,派出所需要做些调查,再给领导汇报研究处理办法。总之,你这件事情派出所管定了,我是这里的所长。”熊雄最后的强调是冲袁世佳说的,也是故意说给张教导听的。

“熊所长,你要做调查,还要汇报研究,估计要好长时间?我等不起了。”

熊雄说:“ 具体时间表我还说不死,但我会尽力。”

“你不会跟前任向所长一样吧,许了我三年,最后拍屁股走了,让我白等了三年。”

张言喜听不下去了,他呵责袁世佳说:“老袁,你说话放客气点好不好,又想人家帮你,又要嘴巴臭。换成你,你舒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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