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李木匠躺在乡政府值班室床上边哼着小曲边看着电视。
这两年六十多岁的李木匠活得越来越滋润了。晚上值班打更时雷打不动必须沏上一壶好茶,有时半夜还会出去买点熟食回来喝上几盅。
也难怪李木匠神清气爽,悠然自得,用李木匠自己的话说他这是迎来了第二个春天。
李木匠初中毕业就跟父亲学起了木匠活儿。几年下来,聪慧的李木匠练就了一手好木匠活计,他打的家具形是形、样是样,还结实耐用。尤其他还会在家具上用刻刀刻上字啊图啊,刻的字美观大方,刻的图案更是惟妙惟肖。当年二十出头的他就成了十里八村远近有名的木匠,后来请李木匠父亲做活的人渐渐地少了,请他的人多了。
那几十年,李木匠走东家串西家,给乡亲们做木匠活,人家不仅好烟好酒地供着,临走时更是少不了不菲的工钱。赶上年节活多时,找他干活还得排号呢。
可进入上世纪九十年代,随着家俱市场革命化的变革,农村也时兴起组合家具了。家具都先是机械化生产,再零售安装,李木匠手艺派不上了用场,最终竟然无人问津。那些给李木匠带来效益和荣耀的家什被扔到了仓房里,搁置起来了。
刚到五十岁的李木匠只得扔下木匠工具,捡起了农活。他靠种地养活一家人,给儿子娶上了媳妇,又给姑娘陪送了嫁妆。六十岁的李木匠干不动农活了,便通过关系找了个在乡政府打更值夜班的活计。
去年开春的一天早上,李木匠收拾好屋子正准备回家,乡政府张秘书着急忙慌进来了,他问李木匠能不能做牌子。原来,第二天县里要来乡里检查计划生育工作,要求必须有计生协会牌子。计生工作是一票否决的工作,乡里怎敢怠慢呢。可做铝合金的牌子必须去县里,当天做不出来,张秘书突然想到了李木匠年青时会刻字,就找上门了。
李木匠笑着说,这点事没啥问题。回到家,李木匠从仓房里翻出那些十多年没有用的家什,又找出一块木板,量线、刨光、描字、刀刻,最后又刷油漆,半天时间一块白底黑字的牌子就做成了。望着挂在乡政府大门口上这块崭新的牌子,乡长笑了,心里也松了口气,看来明天检查没问题了。李木匠也笑了,忙活了半天,虽然是累点,但乡里给了300块钱呢。
第二天,县里检查组特意表扬了乡长,说乡长重视计生工作,从制作的牌匾中就可以看到在计划生育工作中下了很多功夫啊。
打那以后,李木匠就开始忙了起来。但凡上面要求有牌匾的,乡里不再去县里订做了,都交给了李木匠。李木匠包工包料,一块牌子乡里给300块钱,能净剩200多块。
一次,李木匠悄悄地请大恩人张秘书喝酒,喝得有点高的张秘书说,找你做牌匾乡里也不吃亏,去县里光铝合金牌子就三百块,再加上运费差旅费,做一块牌匾的成本要五百多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