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闵走后,寇明理心里五味杂陈,想了想,决定给岳达成打了个电话,把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向他说了一下,并将心里的纠结也倾诉出来。岳达成安慰他: “明理,老闵失去女儿后,我们都希望他能从不幸的阴影中走出来,而事实上,在你们的关心下,他确实是慢慢走了出来,这有啥不好?至于你的心情,我是理解的。”
寇明理说: “达成啊,我咋老觉得心有点虚呢?”
项小乐的副主任帽子扶正后,并没有流露出丝毫的兴奋,尽管他过去一度对此很在乎。阮思春看出了问题的端倪,为了激发他的成就感和兴奋感,不失时机地向他说起了党政办主任的重要性,还举出不少很有说服力的例子来,比如说岳达成,甚至还有一位县领导就是从这个位置提起来的等等。项小乐对他的话有些漫不经心,还戗头戗脑地冒出一句: “好多中央领导还当过大队书记呢。”阮思春被他噎得掉头就走了。
项小乐的情绪并没有因为这次提拔和时间的推移而好起来。闵晓芸依然常常出现在他的梦中,现在又多出一个画面来,除了要和他炸晷子,她还抱着个硕大的泰迪熊让他猜各种各样的问题。闵小芸的影子无处不在。项小乐现在喝水的杯子是闵晓芸送他的,有一天他在喝水的时候,大脑里“嗡”的一声,恍惚中就感觉那杯子就像是一口井,伸头往里面看了一下,井底里露出一张脸来——那是闵晓芸充满哀怨的脸。
清明节前一天,项小乐悄悄来到闵晓芸的墓前,给她烧了不少纸钱。在缭绕的烟雾中,他看着闵晓芸镶在墓碑上的照片,嘴里念念有词: “晓芸啊,你不明不白地走了,我还不明不白地活着,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的,我想把你走的前因后果都说出来,可他们都不愿让我说呀……晓芸,你是什么态度呢?你如果希望我说真话,就眨眨眼睛吧。”
项小乐恍惚看见,闵晓芸果真眨了一下眼睛,他赶紧把头凑近照片,想看她再眨一下眼睛,但闵晓芸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项小乐在说与不说中备受煎熬,人瘦得皮包骨头,眼睛深陷在眼窝里,就像一头饿得随时要发狂的狼。终于有一天,他不再犹豫了。
这一天正是金爪的文章见报的那一天,也就是老闵送锦旗的那一天。当项小乐透过办公室窗户看到老闵准备向寇明理跪下的那一刻,他突然有了一个坚定的想法——这个错误不能再让它延续下去了。
当天晚上,项小乐去了闵家。老闵正准备就着一杯温水吞药丸,看见他来,放下水杯问: “项同志,你晚上来有啥事呀?”
“闵叔,有些话我憋了好多天了,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说吧,我知道你和芸儿是在一个办公室的,过去你对她没少照顾。”
“晓芸那天晚上出去根本就不是找什么文件,是找它的。”项小乐掏出那只泰迪熊,继续说,“而且她还喝了酒,这全都是因为我呀!”
老闵的眼珠子差点就挤了出来,嘴角抽搐了一会,终于迸发出一种很怪的声音:“姓项的,你可不能乱说呀!我家晓芸可是个乖女孩,从来就不会跟人家乱喝酒的!”
“我说的全是实话呀!难道你就忍心看着晓芸死得不明不白吗?”
“滚、你给我马上滚!”老闵用颤抖的手指着他说, “你再糟蹋我女儿的名声我跟你拼了!”
项小乐没想到老闵的反应会这么强烈,灰头土脸地离去了。
隔一天,闵晓军回来了,老闵把项小乐来家的事告诉了儿子,闵晓军一听也很生气。父子俩正同仇敌忾地发着火,项小乐再次上了门。闵晓军没等他开口,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说: “你坏我妹子的名声对你有啥好处?”
“我没有想坏她的名声,我只是不想她死得不清不楚,也不想自己一辈子背着块大石头活在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