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不喜欢说话的内科医生,没有什么爱好,为人和善。他姓房,叫房羽生。他经常觉得自己姓错了姓,这个“房”怎么会和那个“烦”如此相似。
烦心的事多啊?
“羽生,不上班?”
“妈,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不要烦我,我休息。”
他的母亲“哦”的一声就走开了,她知道儿子这个样子,老人家心里很心疼,却帮不上他的忙,干着急。
老人两手一摊,做自己的家务。
老人做家务难免东西弄得“叮当”响,打扰了主人翁的清梦。
“妈,你轻点行不?一晚上加班,早上睡个好觉都不行,你烦不烦。”他有些咆哮地朝卧室门吼。
老人不做了,嘴里咕嘟着些话语,让人听不懂。
其实,房羽生根本无法入睡,他已经有些疲劳,却难让他安然入梦。一想到工作,他有些烦,一想到家事,他有些烦,一想到交际,他有些烦……
这两年,购房了,工资基本属于“白领”。
和朋友交往,不是小酒二两就是麻将对搏。他受不了这罪。
工作总是成天那个样,连一点让他产生激情的事儿都没有,成天看些病人好象都不病,却装作病得快要死的样子。
……
总之,一句话,事繁,人烦。
烦归烦,班还得上,生活还得继续。
当他要上班时,老婆打电话来:羽生,下班带点孩子的药回来。家里的米好像没有了,购点。你妈的药好像没有了,你怎么不关心一下,她不是我妈啊,是你妈。还有房贷快到期了,你还了没有。哦,你的工资发了没有。……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房羽生无奈地挂了电话。嘴里不停的说:有没有完啊,这么烦,芝麻绿豆汤的事也让我管,这年头,女人都做些什么,我一个大老爷子能乱得清楚吗?他不敢在电话里和妻子理论,只是马后炮而已。男人,这个年头在单位“能”不起,那么在家里是永远“能”不起来了。
房羽生无奈地苦笑起来。
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头发有些零乱,但是那总被妻子用来羞辱的胡子还是不争气,从苍白的脸上长了出来。他理了理头发,来到了医院,换好白大褂,刚坐上他的办公桌,病人就鱼涌而入。
因为他脾气好,性格温和,听说医术也算可以,看病经常能中,看、闻、问、切是行家里手。
轮到一个离休干部看病。
“大爷,感觉那里不舒服?”
“我没有感觉不舒服,是听说你医术高明,我的健康补贴多,不看了可惜,让你把把脉。”
“哦!”房羽生沉思了一下。给他开了好多补品和药。但是没有让他按时服药。
“大爷,你想吃就吃,不想吃就把它分给你觉得可怜的人吃。不怕,吃完了又来看病。”
又轮到了一个退休干部。
房羽生的工作其实就是给这些退休干部看病,这医院里本来就最轻松的工作。而且他们只需要概念上的安慰和心理上的支持。这对他来说这是最拿手的工作。也是他在院里得到锦旗最多的原因,经常得到院领导的高度称赞。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自从他开始购房购车后,似乎这工作使他觉得不如意了,有时对这些曾经历史辉煌过的的老干部态度不再那么热情,语气生硬起来,但对房羽生来说,并不影响他的医途,反而使他的有了和那些老干部斗气的资本。
他还是和往常一样询问病人。
“大爷,你那儿不舒服?”
老人神态有些傲慢,没有回答他的话。房羽生有些生气,心里不好受,但是他又不想发火。只好继续问下去。
“你会喝酒吗?”
“不会。”
“和朋友打牌吗?”
“不会玩牌。”
“会玩麻将吗?”
“不敢玩。”
“喝茶吗?”
老人点点头。但是赶忙说:“现在不敢喝了,怕晚上睡不着。”
“你参加老年人活动吗?”
老人有些动容,但是他马上说:“想是想去,但是老伴说,那些地方不要去,经常在一起的人,虽然年纪大了还闹离婚,有好几个已经重新组合家庭了。自己倒无所谓,老伴却不同,经常像管犯人一样,我就觉得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