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千百个幼小的心灵打开了通向世界的窗口,她用自己的一爱一,在他们的心灵中播下了善和美的种一子。
她是一个身材矮孝体质衰弱的老人,穿着一身旧衣服。她的头发在脑后盘成两个小发髻,加上苍白的面孔,使那双蓝眼睛更显得纯朴了。每逢天气暖和的时候,这位老妇人总是到街心公园去,在那里一直呆到天黑。只要天气一冷,她便开始到花店去。在花店,有两个按岁数可以做她孙女的卖花姑一娘一,她俩总是高高兴兴地接待她,因为有她在店里,她们也可以离开一下,去喝一杯咖啡。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感到莫大的欣慰,她的两只手异乎寻常地敏捷起来,两眼闪着亮光,苍白的脸颊上还泛出了一丝血色。凡进花店的人都觉得,不买一束花就离开那个花店是太过意不去了。
一天晚上,天下着雨,老妇人坐在花店的小椅子上。突然,门开了,进来一位身材高大、气宇轩昂的男子。他头发花白,专心致志地观看着鲜花。老妇人怔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一丝拘谨的微笑,眼睛也湿润了。这是着名的小提琴家杨科夫!她怎幺也想不到,她曾亲自教会他认字的那个支棱着耳朵的瘦孩子,竟出落成一个这幺魁梧的人。瞧,他就要回过头来……天哪,真巧!老妇人下意识地用手整了整衣服,理了一下她那稀疏的头发,呼吸也紧张、急促起来,她的目光紧紧跟随着那男子的每一个动作,可是他没回过头来。他挑了一束花,漫不经心地把钱放下就出去了。那男子早已消失在往来的行人之中了,老妇人却仍然在追寻他的背影。
“你怎幺啦,明卡一奶一奶一?”卖花姑一娘一走了进来,发现她那激动的神情,惊讶地问。
“噢……没什幺。”老妇人惊醒过来,她那温柔的蓝眼睛里流露着毫不掩饰的喜悦和自豪,流露出慈母般的深情。
“他是小提琴家杨科夫,彼得·杨科夫。你难道没听说过他吗?”老妇人高兴地向姑一娘一问道。
姑一娘一摇了摇头。
“他是最着名的小提琴家。他周游世界,从前是我的学生,在班里……”老人忙着解释说,然后又垂下了头,“这幺多年过去了……”她继续说着,好像在自言自语。姑一娘一已经扭过头去,解一开一束石竹花。
她明白,姑一娘一没听她讲话。
老人不说话了,轻声道别后就走了。
姑一娘一是不能理解她的。漫长的岁月,不同的风尚和感情把她们分割开了,而老妇人是属于过去那种有点可笑的人,她习惯于发现人的善良,并且天真地相信,善良迟早会胜利的。她感到幸福的是,她为千百个幼小的心灵打开了通向世界的窗口,她用她的一爱一,在他们的心灵中播下了善和美的种一子。如果说她心里感到遗憾的话,那就是,她觉得自己已经很老了,不能再去帮助年轻人。
秋天不知不觉地过去,开始下雪了。寒风追逐着街上的行人。花店里暖和而舒适。老妇人几乎每天都要到这里来。她伛着腰,裹一着单薄的旧大衣走着,两个卖花姑一娘一常常这样想:“谁知她能不能活过这个冬天?”在她们眼里,她一天天衰老下去,就像个要燃尽的蜡烛。这使姑一娘一们感到不安。她们请她常来,她乐于常来。因为她喜欢这个地方。她需要跟别人聊聊天,她除了喜欢孩子们外,还喜欢花……。
每当店门打开时,她已经不感到激动,因为她那个闻名的学生再也没有来过。
有时命运也会捉弄人。一个冬夜,卖花姑一娘一到药店去,老妇人坐在花店的椅子上,透过蒙着水汽的玻璃窗注视着川流不息的人群。门开了,……您想必已经猜到了吧?一个男子用手抖落帽子上的雪花,摘下手套,两眼寻找着卖花姑一娘一。
“您要点什幺?”因为激动,老人的声音拖得很长,断断续续。
男子看了看她。老妇人的呼吸几乎都停止了。他就要认出她来了,一定会认出她来的!刹那间,他那敏锐的目光和老人那兴奋的蓝眼睛相遇了,他现出了紧张的神情,好像极力回忆着什幺。后来他又把目光移到了鲜花上。
“有没有玫瑰花?”“有没有玫瑰花?”当然有。可在哪儿呢?”老妇人不知所措地四下搜寻。她看不见,也忘了放在哪里了。她看着他那双极力回忆着往事的眼睛……她心慌意乱,竟没有注意到卖花姑一娘一什幺时候已经回来了。那男子看她摆一弄着花束,觉得应该说点什幺,于是走上前去,微笑着向她轻声地说道:“我想对您说……您……”男子到底从她脸上看出了什幺,她是不会知道的,连给他递花的姑一娘一也不会知道。
男子一抽一出一枝最漂亮的花,递给老妇人。
“给我?”她惊讶地喊道,“真的给我的?”喜悦和幸福感使她的眼睛模糊了。
她还想说点什幺,可是喉咙哽咽,说不上话来。
“他认出我来了!小彼得……他没有忘记我!”这些话在她的心里翻腾着。
老妇人像一片落叶,慢慢坐回椅子上,脸上显出宽慰的微笑,手里握着那枝美丽的红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