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大钢琴教授刘老与我多年为邻。他曾留学法国、俄国和奥地利。和许多大音乐家一样,他清高孤僻,终生独身,在大学教了一辈子钢琴,直到古稀之年才有了一架自己的钢琴。
这是一架流亡白俄留下来的老钢琴。一奶一白色的琴身镶嵌银边,琴腿雕有一精一致的花纹,键盘平得像水面。刘老只在琴上弹了一个和弦,又看了琴上刻的外文,便当即拍板买下。尽管琴价两万,他仍说不贵,回来告诉我:这是一架沙皇宫廷的公主用琴,稀世名琴。
他拿出全部积蓄,又卖了相机和彩电,又向我借了1千元,但仍差8千。卖主倒不错,宽限他半年后付清这8千元。老钢琴终于抬进了刘老的斗室,他一屁一股坐下,两天两夜,房间里几乎琴声未断。他弹得泪流满面,还高声吟诗。第三天就病倒了,一病半年。
半年后,他拄着拐杖还给我1千元钱,说琴被卖主抬走了。我一愣,忙问是卖主变卦,还是凑不起那8千元,刘老凄然一笑,吟了句话:“既知琴中味,何劳弦上音?”说完扶杖慨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