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后享受了一天暖暖的阳光,昨日一场雨忽啦啦便将寒冷带来了。
从铺天盖地的紫色中移开眼,我又想到了最想去的地方。已经习惯了每周都去那条路上走走,就算冷着,也该去听听那灵动的流水声,去疼惜下那未全落叶的柳条,或许还能看到迎着寒风站立的野菊。
风从无遮挡的北面刮来,带着零星的雨,推搡着,没有半点怜惜,生生地将路人赶着前行。这条路上行人不多,锻炼的老人小孩是不会惧怕寒冷的,早晨或是傍晚,都可以见到他们头上的汗滴。那个常遇见的小孩依然腿上裹一着沙袋在父亲的督促下喘着粗气艰难地迈着步子,红一润色没有出现在大运动量后的脸上。记得第一次碰见他时,调皮的他问过我“阿姨,你也是在锻炼身体吗?干嘛不跑而是走呢”。我无法告诉小孩我只是偶尔将自己放归自然,只是想将自己从冗杂中一抽一出身来,保持一颗清醒的头脑继续思考我最想要的。或许小孩意识不到什幺是自己想要的,但他的父亲知道,健康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对着孩子怨恨的眼光也只能狠下心肠。
桥下的流水最善解人意,蓝得透亮,蓝得深沉,蓝得带有一丝丝地动感。这是调色盘里调不出的蓝,这是有着童真般纯洁与明净的蓝,这是有着美妙乐感的蓝。我一直认为蓝色才是最干净的颜色,是水的颜色也是天空的颜色,就算你把它加深或变浅,它依然用博大的胸怀从容面对。风刮起一圈圈波纹涌一向岸边,一下一下抬高身一子触一摸堤岸上的野草。野草匍匐在堤岸上,凋零破败,整个冬季它们只会用萧条来回忆夏日的葱茏。柳树晃动着光秃秃的枝条,以四季不变的姿态孤单地伴着一湖瘦水,翠绿不在了,随风起舞的白色精灵也不在了。那些时而急促时而和缓的“哗哗”声跟着风的旋律起舞,声声拍打着脆弱的心脏,呼愁顿起。“美景之美,在于忧伤”,何况这初冬之时的郊野。
有老农在堤岸上锄出一块空地,种上了萝卜白菜还有莴笋,绿油油的身处其中让你觉不出冬天的来临。与农人拉起家常,知道他随孩子进城两年了,闲不住便在此开荒种点蔬菜,好让家人吃得安心。大白菜已在包心,老人拿红色的编织绳一颗颗小心捆扎着,红色束在青绿色的身一子上格外显眼。白白一嫩一嫩的大萝卜藏在茂盛的秧子下,急急地想将白身一子裸露出来,农人便用泥土细心地掩住那些白身一子。莴笋还比较小,可能才种下没多久,不似白菜萝卜来得茂盛,但那娇一嫩的绿色惹人眼馋不想离开。仔细瞧了农人,酷似罗立中的油画《父亲》那张脸,沧桑的沟沟壑壑中写满慈祥与温暖,让我浮躁的内心肃然起敬,遂想起乡下的老父亲老母亲。
那日打电话回家时,母亲正在晒辣椒,父亲捡柴未归。老母亲每年都要晒上一大袋子干辣椒给我们,她知道她儿子在家时的喜好。第一年随他回老家时看到桑树,便和他说起让母亲在春天桑树一抽一新叶时晒干泡茶喝,能美白,也不知是从哪本美容杂志上看到的。从邮局取回大包干桑叶后便丢下不再过问,母亲打电话说可以直接泡水喝,她都洗干净后再晒的,我慌乱地满屋子找包裹,热泪盈眶。虽然一直不敢喝那桑叶水,可母亲却每年在晒。她不知道她的儿子因为胃病不敢猛吃辣椒了,也不知道她的媳妇不再热衷于美容了。每年的那一大包干桑叶与干辣椒是母亲疼儿的心,也是儿子想娘的心。
雨一直若有若无地飘着,心思也从刚刚逼仄的深紫色中缓过劲来,开始澄澈,开始荡漾。其实那些铺陈在甬道两旁的紫也应是最高贵的,它在那一天应代表着幸福,代表着两颗心的紧紧相依。紫色的绢花紫色的绸缦还有紫色的地毯,连系在大束绢花之上的蝴蝶结也是用的紫色。一个穿着鹅黄卫衣的小女孩坐在一大堆紫色绢花中扎花球,我问她这紫色是不是来得太过沉重太过压抑,是不是用点明快的奶白点缀,她说客人喜欢紫色,病态地喜欢。我不忍说出基督教视紫色为哀伤的颜色,只得匆匆逃离。
走在熟悉的路上,又有雨伴着,便会不由自主地忆起某些感动。那天也是个雨天,是早春,比这初冬还来得寒冷。躲在他的雨伞下,躲在厚厚的羽绒衣里还是觉得冷。我们一起在雨天看景,路上几乎没有车辆没有行人,两个傻瓜趴在桥栏杆上。我盯着桥下的流水,他则在风中费力地想点燃一支烟。他是个不懂风情的人,却愿意为了我小小的心愿一声不吭地跟着。他虽时常取笑我的多愁,却也会和我一起为一朵花的萎谢伤感。窝在沙发里跟他讲高考零分作文时,他唱反调说不能否认考生有才,是考官出题太偏,“水都不能用篮提何况‘提篮春一光看妈妈’呢”,让你瞬间无语。
生活或许就是由诸多的不和谐调和而成的吧,就像这流水拍打堤岸,堤岸包容流水,天长日久,它们奏出的便是最美丽的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