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热浪渐趋平静,知知不休的蝉鸣也逐渐稀少。
独自行走在这条熟悉的小路上,总觉得有双充满哀怨的眼睛在什幺地方盯着我,它使我不敢面对又无处躲藏,只是隐隐地痛,像千万条饥饿的小虫在我的体内昼夜不息地啃噬。
或许疼痛源自伤口?或许那注视的哀怨的目光里充满了责备?
夕阳沉浸于缥缈的暮云,像一片散落在山巅的红叶,照亮了记忆里潋滟于峰峦间的高原湖泊。静影沉壁,风中早已暗淡的往事,在血一般的殷红里,显得熟悉而又陌生。
黄昏的树林,已敞开昨日的心扉,守望流逝的岁月和褪色的风景,展示某些早已模糊的细节,灿烂每一次回眸时的启迪和片段。
安静的黄昏。
幽静的树林。
寂静的草坪上,有一种芬芳舞于掌心,一种灵动涌一向指尖,我把耳朵嫁接在千万棵沉思的枝头,交出自己单薄而冰冷的身一子。它们,犹如美丽的音乐滑过嘴唇,弹拨心音,喂养着我贫瘠的语言和思想。
时间凝神不语。
那一朵我不愿揭开的芳华,成了此时疼痛的伤疤。
目光随岁月老去,而独坐的树林却依旧繁茂。这些树,这些水,这些小草,这些野花,这些荆棘,这些斑驳有如苔藓的岩石,依旧蓬勃在树林博大的胸怀里。
花虽落,形犹在,魂不散,俯首香气依然。
愿望在夕阳下绽放,瞬间归于晚霞,归于远方的心灵。
然而,思绪却把沧桑从视线里悄悄抹去,只留下一些高高低低的树,远远近近的水,纵横交错的路,以及世世代代与家园具有同等含义的袅袅炊烟。
我坚信,一个在纸上走动的人,有着最洁白的思想。在这清凉的盛夏,洁白如雪,或许是一年之中最大的一场雪。在这寂静的午后里,在这幽静的树林里,铺天盖地悄无声息地下在守望者的心田里。
时间可以凝滞不语,却不能凝滞不前。
夕阳收走了最后一缕光线,让一切景象变得模糊和深不可测。远处的高山,低处的河流,身边的大树,脚下的小草,都被涂上了暗淡的颜色,包括聒噪了一夏天的虫鸣和鸟歌。
当灯光点燃,一切场景都会改变;当灯火熄灭,大地也会隐入沉沉的睡梦。
我知道,当灯光尚未到来或已经远去的时候,我们有着太多思想的灯盏,在纷繁生活宁静下来的高度,默默散发着动人的光焰。
有风吹来,树叶间发出飒飒的声音,一股凉意顿时包裹了全身。顺着来路返回时,却发现有水流挡住了去路,只好选择另一个方向寻找回家的路。
风停了,而树叶间还有飒飒的声音不断传来,正恐惧得东张西望时,远处忽然传来悠长刺耳的蝉鸣。心里正为被这突然的惊吓而恼怒时,又不禁想到,它等了十七年,才等到一个夏天.就只有这个夏天,它从泥土中出来,从幼虫成长过来.等秋风一吹,它的生命就完结了.
十七年埋在泥土中,出来就活一个夏天。漫长的等待,短暂的一瞬,为什幺不尽情歌唱呢?我知道,蝉本来的生活历程就是这样.它为了生命延续,必须好好活着.那管是十七年,十七天,都不过要好好地活过。这就是它们弱小生命的意义。
走在落英满地的林间小路,听着鸣蝉和树叶的歌唱,好想为它们,为这些微弱而坚强的小生命唱一曲赞歌,然而,也许是自己平时积怨太多吧,搜肠刮肚竟然找不出几个赞美之词,不觉加快了脚步。
我想,那些早已被我退回词典的美丽的字词,此刻正列队等待我的笑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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