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的幽谷,总把幽静的环境,无私地借给我,消磨时光
我常常一个人,满怀着心绪,坐在高山上、躲在那棵千年老树的浓荫下
极目远眺,放眼四望。天边淡云,有若花絮,在我的眸中,展现出变幻无常的画景
脚下,一条潺一潺小溪弯弯曲曲伸向前方,在迷茫的远处隐去踪影
放任目光自一由地搜索,从南到北、从东到西,从一个山冈,到又一个山冈
当夕阳西下的时候,暮色*投下最后一缕光线,平静的湖,铺开酣然入梦的微澜
披着轻纱的月亮,从水面冉冉升起;一群早已归巢的倦鸟,悄无声息
只有庙宇的一声晚钟,在长空里悠悠扬扬,把白天最后的余音,融入神圣的合唱
世上多少不幸人,为苦度光-阴-嗟叹,而置身于阳光与苦难之间
朝朝暮暮漂泊在岁月的河上,不能稍有停歇,我这辈子也已太多的感受和经历
因此趁一息尚存来寻求自然的静穆,我穿过树林,潜入这幽谷的-阴-暗之处沉默着
尘世那遥远的喧闹声纵然传来,犹如随风飘向耳边,仿佛早已听不清
寄居尘寰,人生终极都是别离。活人的太阳,再也晒不热死去的人们
太阳照耀的万物,我已一无所求;对这无限的宇宙,我已一无所图
但,手捧诗书看枯叶飘零,我飘悠的灵魂,总在另一种语调里疼痛着,犹如四处飘泊的幽灵
面对眼前一幅幅美妙的图画,出神地俯瞰着大地,却既不感到激奋,也不觉得入迷
现在的我呵,不管这片幽谷、这丛茅屋、或这座庙宇,对我这过客来说究竟蕴涵着什幺意义
只默默幻想着,恨不能把人生这令人灵魂熬煎的巨觥,连同苦胆和琼浆,一口喝干到渣滓
也许,在原来痛饮着生命的这只杯中,它的最深处还剩有一星蜜一汁
也许,未来的岁月还会有所贮存,让我们在绝望之余还可尝到一番蔗境
也许,来生的人群中还有不曾相识的灵魂,能了解我灵魂的疼痛,能和我孤寂的心默契相印
———冰凤凰仿法国诗人拉马丁的《孤独》、《谷》和《湖》等诗歌而作
【一】
这些日子,独居于青山绿水间,有着大把空闲的时间可供自一由挥霍。而天涯的幽谷,总把幽静的环境,无私地借给我,消磨时光。
这是裙角飞扬的季节,轻柔的风,带着花儿草木清新温馨的气息,吹进我的发隙,又从我长长的发中漫出去。我常常一个人,满怀着心绪,坐在高山上、躲在那棵千年老树的浓荫下,极目远眺,放眼四望。天边淡云,有若花絮,在我的眸中,展现出变幻无常的画景。脚下,一条潺一潺小溪弯弯曲曲伸向前方,在迷茫的远处隐去踪影……
任目光自一由地搜索,从南到北、从东到西,从一个山冈,到又一个山冈。当夕阳西下的时候,暮色*投下最后一缕光线,平静的湖,铺开酣然入梦的微澜,披着轻纱的月亮,从水面冉冉升起;一群早已归巢的倦鸟,悄无声息。只有庙宇的一声晚钟,在长空里悠悠扬扬,把白天最后的余音,融入神圣的合唱……
【二】
世上多少不幸人,仍在为苦度光-阴-嗟叹。而置身于阳光与苦难之间,朝朝暮暮漂泊在岁月的河上,不能稍有停歇,我这辈子也已太多的感受和经历,因此趁一息尚存来寻求自然的静穆。
今日,又穿过树林,潜入这幽谷的-阴-暗之处,沉默着。我坐在夕阳下、坐在融融暮色*里,目光盘旋,眺望无限远方,等待星星的绽放,等待梦境升起长旅的韵一律。尘世那遥远的喧闹声纵然传来,犹如随风飘向耳边,仿佛早已听不清……
因为,早明白,层层叠叠的岁月,在渐渐消逝的年华如水中哀伤着剥落,在剥落的碎片中整理一些思绪。曾经以为生命如落叶,一片一片从树枝飘零下来,跌落在冰冷的地上,然后在风的起舞中再度的蔓延到某个未知的角落。一些如歌往事,拾起的,不过是一地的落花枯叶。当初怎样,将来如何,是否已经并不重要。渺渺一生,不过若那叶,平凡着生长,平凡着飘落。来时寂然,去时孑然,没有可以书写的历史,没有可以回顾的片段,一切来往的过程都只不过是生物的常态而已。我们回不到过去,飞跃不了千古,我们只能随着时间默默地消失。
所以,无数次,我告诉自己,只独坐水这边高高的山上,静看那沿岸满目的花开。直至那泥土的芬芳亲一吻我的面,掩藏我的颜。切不做那断翅蝴蝶妄图飞跃沧海,在跌跌荡荡中折损,在沉沉浮浮中心伤。
【三】
只是,一片枯叶,在我的眼前,悠悠默默地飘落。如路上的某个场景,不经意中的一次枯叶的飘舞,舞进了自己的掌心。于是,一片叶,便成就了一个秋,且秋心为愁。
而叶舞诗风,撩一拨起灵魂的疼痛。独自怅然地站在时光潺一潺流逝的河水中不断的打捞,那些零散的、拼凑不起来的故事,在脑海中回旋萦绕,在纠葛中成就一一团一的丝,扯不断,理还乱。手握着秋,揪心地痛。一些陈人、一些旧事无法在自己的生命中如那浮光掠影般淡抹轻拂了去,更无法全然的忘却,彻底的隔绝。
我无法把一些心伤的故事,尘封在记忆的箱底。那些在我心间翻飞起舞挥不去驱不散的秋叶开得太过绚烂,总是灼伤我柔一弱的眼。于是,静静地读一些诗书,想起一些陈人、一些旧事。我的肉一体,虽然处于幅幅美妙的山水画景间,可我飘悠的灵魂,却总在另一种语调里。总在思考,总在敏一感细微地感受着外界的一切。穿过树林,潜入这幽谷的-阴-暗之处,总有个声音在灵魂深处萦回,似一个黑色*的大旋涡,所有一切碎片,被拽人一个无底的黑一洞。旋搅出真空状态的大疯狂,巨大的水流旋出中心的空洞,而水流,比水流更加回旋湍急的,是在人世间所见所闻的一切意象汹涌而来,让我的灵魂总在另一种语调里,疼痛着……
【四】
第一个汹涌于脑海的画面,是上海的那个寒冬的清晨。自己正在早餐店吃早餐时,一位衣衫单薄、白发苍苍、年逾古稀、行动蹒跚的老人,将邻桌别人吃剩的残羹剩水一一倒进他自带的大碗里,然后大口大口地喝着。我见之,心一抽一痛不已,急忙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所有现金,只留出早餐钱,其余都硬塞一进他枯瘦如柴的手里,要他自己去买些早餐吃。可他将我给他的钱小心藏进他腰间的口袋里后,依旧将邻桌别人吃剩的残羹剩水一一倒进他自带的大碗里,然后大口大口地喝着……
我知道自己能够帮得了他一时,却无能力助他一世。只好任他继续将邻桌别人吃剩的残羹剩水一一倒进他自带的大碗里,然后大口大口地喝着。只是几年后的今日,于枯叶舞诗风中,每每回想起那个寒冬的清晨、回想起那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回想起那情那景,灵魂总是疼痛不已……
第二个在脑海汹涌的画面,是那个在海口的步行街和一位同事闲逛的周末。那天突然看到烈日炎炎酷暑下,一位年近五十的妇女为了挣到三元人民币,正满头大汗吃力地踩着一辆人力三轮车,拉着我的两位二十多岁的大三的男学生时,立即把他俩叫下了车。建议他们今后尽量步行。可他们当时虽然马上下了车,却在街上大声反驳我说:“老师,那些踩人力三轮车的绝大多数都是下岗工人和找不到其他工作的人,我们坐他们的车是照顾他们的生意呢!如果大家都不坐他们的车,他们挣不到钱,没有办法生活的。”从来在学生面前能言善辩的自己,竟然在那一刻哑口无言。惟有灵魂在另一种语调里无奈而默默地疼痛至今……
第三个在脑海里汹涌的画面,是在湖南的那所金融院校。偶而得知我任教的那个班级的品学兼优的学习委员,由于家庭贫困未缴齐学费,开学时未能够领到学校发的教材,只好用手一页一页地抄写。我不知道她细一嫩的小手要抄到何时才能够把那些教材抄完,也许到学期结束还不一定能够抄完。虽然我到校长办公室投诉了教材室的此种行为之后,那所学校从此不再扣发因家庭贫困而未缴齐学费的学生的教材,但至今想起那双因抄写教材起满水泡的细一嫩的手,我的灵魂仍然在另一种语调里,疼痛着……
而此时想起的在广州看过的、曾获北京大学首届校园原创文学大赛一等奖、后发表在《当代》2004年第6期上的《卖米》一文中的每一情节,都在我眼里行行辛酸,字字沉重。作者飞花和她母亲去集市卖米,为了每斤多卖“五分钱”,总价只多三元人民币而与米贩子讨价还价不成,最后辛苦担回。飞花写完此文不久,便因患白血病而避开了生活的沉重与磨难。尽管这位年纪轻轻的作者,生前面对现实的苦难,态度朴实、从容,甚至面带微笑,平淡中有一种经典的现实主义才有的力量。可掩卷两年多以后,我的心境都无法轻松,而我的灵魂因为沉浸在另一种语调里,无法不疼痛……
【五】
其实,随着年岁的增长,越来越明白,无论有一些人生来就是奴隶,或是有一些人后来成为奴隶,还是强制之下被迫为奴,奴役都是生活的唯一法律,不会有其他的法律。并且,这条法律必须被人们遵从,没有修改或者被废除的可能。
因此,漫步在茫茫的心路,有时候好想好想任凭那凄风苦雨,吹乱那无奈的伤感,闭上心的窗棂,锁定这无绪情思,变得更为的沉静,尽快忘记那些令自己灵魂疼痛的画面。
况且,世上多少不幸人为生存,为苦撑光-阴-嗟叹,而我有足够的钱来买吃的喝的。我有可以安身之处,并且有足够的闲暇时间来做梦,我还能向上苍要求什幺?还能对命运抱何种怨言?
可站在一张纸上,在没落漂泊的心态沧桑中,如被知名批评家摩罗誉为是中国二十世纪末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地下室手记》的王开岭的作品《激动的舌头》一样,挤出灵魂的胆汁,诉说着深刻的痛苦、不屈的尊严、浩瀚的激*情,表达着生命的血性*和高贵。在岁月的消逝之中,挥发成一种凄婉的音节,我的灵魂总在另一种语调里,总情不自禁地疼痛着。而心情也如书桌上的宣纸一般,那墨迹已干,满心的言语却依旧汹涌。如幼豹,在围猎中选择出逃的方向,黛色*的虚弱,永冲不出栅栏。一些疤痕还未老,一把刀依旧很亮,刺眼的光芒依旧炫照在原野上,依旧有无边的风声呜呜吹响着,依然有形色*各异的被凌迟的伤,隐隐地痛!
【六】
生活是如此的艰辛,面对生活,总能够发觉很多对立而不堪入目的东西。也许生活给我们的本就是矛盾,就是幸福与悲哀的结合一体。想起海子过人的天赋,使他不得不“喷一出多余的活命时间”(《阿尔的太阳》),与世俗的生活作着艰难的抗争。而“倾听受难的水”(《给母亲*语言和进》),在栖息中感受着青稞地里长大的和消逝了的属于麦子的痛,时时吞咽着糅合着眼泪和鲜血的疼痛,在历经心灵炼狱之后,他在诗歌《明天醒来我会在哪一只鞋子里》痛苦地写道:“我不能放弃幸福/或相反/我以痛苦为生”。每每想起海子最终选择了让瞬间疼痛的鲜血染成生命的久思,总忍不住轻轻的叹。叹息声虽轻,却直抵心扉,刺痛那里最柔软的部分;而后思想全无缘故,感觉全无根由。如一脚踩空,毫无方向地空空跌落,通过无限之域而落入灵魂无限的疼痛……
而面对生活,诗人顾城写道:“我知道永逝降临,并不悲伤/松林中安放着我的愿望/下边有海,远看像水池/一点点跟我的是下午的阳光//人时已尽,人世很长/我在中间应当休息……”最终他选择在新西兰的激流岛上,自缢于一棵向北的树上。一个生命就这样消失了,或者说去了远方。我的灵魂为他而疼痛,却不知道那是不是诗人身心最终回家的方向,还是它一种守灵与希望的姿态。
回忆是时间的伤口(果敢《我在北京的日子》),而有些问题注定没有解决方案(伊所丽亚《解构胡烈主义》)。如今,“活人的太阳,再也晒不热死去的人们。”逝人早已远去,就让他们安息于九泉之下。而涅磐如梦,生活中怎样地回避和面对世俗生活中的苦难与悲剧,却为每一个从事“诗”和诗之外对生活满怀诗意憧憬的人们一种启示。
【七】
文章写到这里时,突然想起梭罗的“我有自己的太阳、月亮和星星,还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小世界”和一位叫“HELLO,GOODBYE”的读者,在看了我《活着,从容而绝望》一文之后,留下的那一段长长的评论:“看着你的文章,从容而绝望,为什幺总是在篇头留下形似歌词的涓一涓诗语?为什幺总是用文字破开黑暗的窠臼来汲取阳光?行文流畅缘于女子细腻善感的情愫,而痛楚敏一感的柔软在唐宋遗风的旧韵里蔓延湮灭,有时这是作者的悲哀,也是灵魂倾诉的最好方式,因为我们对这个世界曾经充满渴望,但如同飞蛾扑火,最终又回归到人生的起点,多了一些只能自己品读的沧桑,因为当初的希望,所以有了现在独对黑暗的绝望,心中仍然保有一片伤痕累累的自己的园地,可是,又有几人能长衫信舞,从容面对呢?惟有写作,让凄凉一瞬间充斥身心,去享受自己堆砌的漫漫长夜,在一张惨白的纸张或是不断闪烁的页面里坚守着那一颗用时光酝酿的痛苦种一子慢慢长成思考宿命的最后理想。其实破碎了,就意味着即将遗忘,然后用无尽的未知旅途缓慢埋葬那些幸福的、灰暗的、绝望的记忆,城市的庞大旋涡吞噬着我们仅存的欲|望和善良,有时静静想想,不是阳光的吝惜眷恋,而是,我们已经习惯了用绝望对抗绝望,丢弃了妥协的躯壳,在一片繁华流离却荒芜狭小的世界里活着,从容,而绝望……活着,卑微,但坚强的活着,这才是文学的意义。”
而手捧诗书看枯叶飘零,坦白地说,由于自己天性*独立敏一感的思维,我的灵魂总在另一种语调里,疼痛着。即使用偶而的欢一愉和丰裕的物质作调味的佐料,却怎幺也调不出浓郁之味的斑驳的日子,常似秋叶一一被寒山寺的暮钟敲落下,飘零着。有时候思悟得越多越复杂,感受到的痛楚便会越久越深刻。所以,从十多岁开始,我就有厌世的情绪。
【八】
曾经有段日子,最关心最爱护我的老虎哥哥,非常担心我的安全。
或许是我不具有梭罗所言的那种成熟的恬静,也无法达到“HELLO,GOODBYE”对我所期望的“坚强活着”的境界;又或许我在自己人生的旅程中或栖居中没有对自己情愫的宏观与微观的整体把握,我总想快些、更快些的自然地走完这一生。总恨不能把人生这令人灵魂熬煎的巨觥,连同苦胆和琼浆,能够快些、最好能够一口就喝干到渣滓。且一直都冥顽不化地默默地幻想着:也许,把人生这令人灵魂熬煎的巨觥,一口喝干到渣滓,在原来痛饮着生命的这只杯中,它的最深处还剩有一星蜜一汁;也许,未来的岁月还会有所贮存,让我在绝望之余还可尝到一番蔗境;也许,来生的人群中还有不曾相识的灵魂,能了解我灵魂的疼痛,能和我孤寂的心天衣无缝般默契相印……
但无论怎样的胡思乱想,我都会在灵魂的疼痛中从容地活着。虽然“注定以冰雪为伴/披着徒然流放中轻蔑的寒梦不复动弹”,却依旧会像晚年的萨特那样,从十六岁便创作了长诗《初领母体》的法国着名诗人、象征主义文学运动的领袖斯特芳*马拉美的诗歌《天鹅》中放飞的那只美丽的天鹅身上,打捞起一片浓霜下透明的冰层中闪亮的光羽,慰籍寒梦频袭的黑夜。
所以,我告诉老虎哥哥说,虽然因着一些生命卑微的处境,而思索,而绝望,而厌世,可即使如在上海的早餐店遇见的那位老人和那位海口的步行街上踩人力三轮车的妇女一样艰难地活着,我亦永远都不会像顾城和海子那样主动结束自己的生命。因为,无论飘悠的灵魂,在另一种语调里怎样地疼痛,我都始终在疼痛中崇尚着生命的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