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状元杨升庵说苍山洱海是“山则苍茏垒翠,海则半月掩蓝”。500年后的我则想说:“洱海上空的一轮明月,变作我梦中耳轮上的一粒珍珠。”
天色暗淡下来,四周沉寂了,晚归的渔船已不见踪迹,附近村落零零落落燃起灯火,隐隐地仿佛有人声。海变得黝一黑,灯火影影绰绰,远远地眨着诡异的眼睛。脚下,浪涛一浪追逐着一浪,在沙地上划出一道道皎白的水痕,柔软得像三月的怀抱。但风很快来得急了,浪潮变得急躁,愤怒地拍打着凸立的礁石,一潮急过一潮,飞一溅起掀天的碎花,直落入看海人的心里。不知什幺时候天边闪出一片亮色,小小的月牙儿偷偷钻出来了,把漆黑的天空照的发亮、发蓝,同时将一缕清辉投影在浩渺的海上,清浅而晶亮,随着波痕悠悠荡荡。仿佛有神力般,所到之处一片祥和,连那急躁的浪花也好像受了安一抚,竟好似在催眠曲中安然睡去,碧波盈盈,涛声低低,此刻,一切的一切都那样安详,除了安静还是安静,人也仿佛也要在这淡淡月华中悄然入睡。
那个夜我枕着涛声沐着月光做了一个恬静的梦,月儿真成了我的一粒珍珠耳环——我知道这耳环将伴我一生一世,怀念人生中也可有这样美的际遇。洱海月如此美丽,阳光下的洱海又何尝输于月光下的洱海?
谁说日光下无新事?到了洱海,你会发现你的眼睛贪婪得不想眨眼,你想变成一台摄像机而不是照相机,你打算全方位地忠实记录下你目之所及的一切:看吧,云南最炽烈的礼物在你头顶绽放,天蓝得仿佛水洗过,他们说洱海是lake,但你眼前如此宽阔浩大的怎能不是海呢?比蓝天更蓝,蓝得澄澈透明,蓝得让人心疼。水波轻轻漾漾,柔和的波纹好像奏鸣曲上的音符,小鸟、蜜蜂和蝴蝶都曾光临,轻轻巧巧地一掠而过,几乎不让人觉察。海的尽头是山,山不高,一峰连一峰,淡淡地,水墨画般,山下是成串的打渔船,白帆翩翩,山腰有白云如丝带缠绕,山顶是嬉戏的云朵,不时变幻着身影。朦胧中,你好像看到王子的马车在城堡前停下,公主裙袂飘飞,优雅地走出城堡,准备随王子而去,但很快,巫婆的怪脸出现了,她要阻止这对儿有情一人……
你坐在山腰上,可见下面礁石上灿烂的野花,忽然感觉做洱海边的小花小草也是幸福的。你于是明白了为什幺那幺多人走到这里就不想往前也不想往回走了,原来他们就是做了洱海上的小花小草了呀!
情景闪回:
汽车一路在洱海边晃荡,天光云影,水波浩渺,看得人心旌摇荡。想到可以在洱海上游荡个两三天,心里就美滋滋得想唱歌。司机是个福建人,到云南来旅游爱上了大理恋上了白族姑娘就不走了,把自己以前的服装厂搬了过来,还开拓了出租车业务,年底就要结婚了,小日子过得可美了!因了这份美,他一路上开心得聒噪不已,到双廊时因为遇到大修建一路乱路,这也丝毫没影响他的好心情和优质服务。
原是冲着网络上关于双廊的神话而来的,倒不是要去看杨丽萍的月亮宫和什幺青的青庐(咱可向来不追星的,况且这星现也老了)说双廊如何如何地牛皮哄哄,到头来还是相见不如怀念,整一个大工地而已。在古镇上无趣地呆了一个晚上,在洱海大肆繁殖的浮草旁发了半天呆。第二天去看玉矶岛仍是个大工地,早年土着们的雕镂画栋已被乏味地改造成不东不西不土不洋。深重的失望盈漫心头,心想若不能去海上转一圈,这趟白来了。
没想到事情在此时有了转机,机缘巧合,我第二天竟然住在了岛上,夜看洱海明月,日赏头顶白云,头枕涛声入眠,做了一个接一个关于洱海的美梦。梦醒了,赶早又去看海,清清静静呆了两天,是真正的“呆”,晒着明媚的阳光发呆,看着明净的洱海发呆,看着船儿鸟儿发呆,听着潮声发呆,看着店家老板娘发呆(她是个矮胖的白族妇女,勤劳善良)。关了手机,绝了人声,世上只剩了一件事:发呆!
从此认定,世界上最美的事,就是找一个美丽的地方,好好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