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很小的时候我就开始喝酒了。外公和祖父都是喜欢酒的人,所以每次他们都玩笑地要同我干杯,我就真的同他们干杯,虽然辣得我咂舌头,却有种长大的感觉。不过那时并没有醉酒的记忆,也没有对于酒香的记忆。
在小学的时候,因为经常在电视剧中看那些武将痛快地喝酒,就也仿效他们把酒装在葫芦中,经常在女生面前喝酒。在我12岁生日的时候是第一次醉酒,只是感觉看东西不清楚,就躺到床上睡觉。以后一段时间,我同酒的关系就中断,可能是把兴趣转移到其他方面了,想来从前是把喝酒当游戏的。
到西宁上大学,我才又真正遇到酒,因为高原上的人无不饮酒。高原上的人都喝青稞酒,这是一种可以同伏尔加相比的烈酒,我想这种酒就应该由青藏高原上的人来饮。我们学校因为学生醉酒后屡次闹事,校规中有非常特别的一条禁酒令,酗酒者立即开除。虽然禁酒令非常严格,每年有一半的人开除是因为酗酒,那些草原上来的学生还是无法阻止对酒的思念,他们想出各种各样的方法喝酒。
有一种秘密饮酒法,学生买好袋装的青稞酒,再找一个塑料吸管,然后就躺在床上吸饮。辅导员到宿舍去检查,他们只需要轻轻将吸管吐出,更有甚者仍然继续吸饮,辅导员以为是在喝牛奶。据说这种方法后来被我们文学院的主任发现,因为一次他在宿舍检查时发现一个学生含一着吸管睡觉推都推不醒,这时他闻到一股强烈的酒味,这时才发现这个学生已经默默地醉倒。有一个法学院的学生醉酒后被主任抓住,他申辩自己没有达到酗酒的程度,他还取《辞海》读"酗酒"一条给主任听,主任只好放他一次。不过很快这个学生又被抓住,学校坚决地开除。
我在大学的第一次醉酒是在学校东面开发区的草坪上,那天我正好遇到几个同学提着酒向东走,他们就把我拉去。我的朋友马忠带着吉他,于是我们边随吉他唱歌边喝酒,开始我还尽量少喝,因为我对酒真的没有任何感觉,只是觉得苦得很。后来他们就开始划拳,我不知道怎幺就喝起来,到后来是我自己抱着酒瓶喝的,那时我已经喝醉。再后来我就有一些零乱的印象,路灯下我爬在马路上,汽车戛然而止。我给一个女生拼命打电话,旁边的人在大喊大叫。我被人东倒西歪地扶着往回走,经常突然爬在马路上。一个人把我送回我新租的房子,半夜我呕吐一地,摇摇摆摆上厕所。
第二天早上,我从睡梦中醒来,发现我的地上都是我呕吐物,还有浓烈的酒味。我发现我的手上有许多伤,裤子的膝盖也不翼而飞。我突然发现我的眼镜和手机不见了,我回忆我最后一次打电话给一个女生的,却无论如何不知道眼镜到哪里去了。我就借别人手机打电话给马忠,幸好他帮我收起来了。由于这里是我昨天才租的房子,所以我都不知道我自己在黑暗中怎幺告诉送我的人的。
第二次醉酒是在同别人打架后,过后我请了一帮朋友去喝酒。这次我是有意要醉的,不久果然我看东西摇摇晃晃起来。于是一个人扶着我往回走,在公用电话厅我打电话给一个女生,不给钱就大步离开,一个人一大声向我索要,可能是我朋友付的钱。在学校门口时,他在我耳朵上大声提醒,不要让门卫看出来,一旦发现立即开除。这果然起作用,我记得我看着光怪陆离的灯光就进去了,不过马上重新不省人事。
第三次醉酒是同我们班的人去春游,这是我印象最深的一次醉酒。我们到西宁北一个叫鹞子沟的风景区游玩,上午我们爬到附近的一座山上去,爬起来非常地艰难。南方的山的秀丽就不消说了,即便北方的山也只能说是雄威,西部的山却是如刀割过的壁立千仞。中午我们就在帐篷中按小组做饭,然后边吃饭边喝酒,到下午我就不知不觉地喝醉。
我不知道怎幺居然沿着上午的路向山顶爬去,真不知道自己怎幺爬上去的,清醒的时候都那幺艰难的。我记得我在山腰遇到两个当地的小姑娘,我问她们在干什幺,她们说在采蕨菜。我提出帮其中一个人采,她只是不声不响的,当地女生都是那样。我跟着她们一直到山顶,突然找不到她们,这时却看见许多成年人。我不知道同他们说什幺的,总之是让所有的人哄堂大笑。
后来我就向山下走,我记得多次滑一到,不过我总是紧紧地抓着草。不知怎幺,我居然又在山腰遇到那两个小姑娘,我就又要帮其中一个人采蕨菜。后来就渐渐下山,这时我听到许多人在大声喊我的名字。一个同学终于看到我,他就扶着我向车走去,我发现他们早已经收拾好要出发,许多人都在责备我,这时我发现我的一个眼镜片却不翼而飞。
在路上,我听到他们在合唱各种各样非常庸俗的歌曲,我突然想起我被调剂到西部读书的事情,然后就大声哭起来,并且大声呵斥他们闭嘴。开始他们根本听不到我的声音,后来有人发现后让全班的人安静,于是我只能听到自己哭泣的声音,直到我哭到没有眼泪才停止。哭泣对我来说是非同寻常的事,我记得自从我懂事以来就没有哭过,因为我感觉一个男人是不能哭的,所以我从来都哭不出来,那天我却是淋一漓尽致地哭了一场。
回家后,我就倒头睡到第二天。第二天,我才想起来我的一个镜片消失了,只能让一个朋友陪我去配眼镜。我还发现我的手上有许多荆棘的刺,一个女生帮我提刺,让我想起童年的母亲。我一想到我居然爬上清醒时都很难爬上的山,看着我满手的荆棘,就感觉后怕,假如我稍不留神,就永远也回不来了。还有我的莫名其妙的哭泣,这是多幺让我难堪,好歹过后没有人同我提起。当时我是决心再也不醉酒了,的确到现在我没有醉过酒,不过也许是缺少醉酒的机会。上一页12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