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起床,掀一开窗帘,发现外面的行人仍然打着伞,地上仍然是湿一淋一淋的一片。这雨已经连着下了三、四天了,下得人心郁郁的、闷闷的。
下午下班回家,在楼道口的温馨提示牌上看到又多了一张粉一红色的“温馨提示”告示。这粉一红色还真让人有了温馨的感觉。原来这是管理处在提醒各住户,目前已进入了梅雨期,请各住户外出时关好门窗。
这时间怎幺过得这幺快,转眼就进入梅雨期了呢。怪不得,这雨一下就连着下这幺多天,而且还让人感觉到无来由的燥一热、烦闷。
对于雨,我倒并不觉得嫌厌。我喜欢在滴沥的雨声中撑着伞漫步,用安逸的心境看都市的雨景。听雨点落在伞面上发出的“滴滴嗒嗒”的声音,感觉着宁静的雨天中那声音的悦耳清脆。特别是黄昏时分,华灯初上,打把伞沿着人行道体会着雨中闲行的滋味。此时在雨雾中来来往往的车辆、人物,全都消失了清晰的轮廓,甚至是平日里嘈杂的人语声,在风雨中也好像飘到了半空中。一切都朦朦胧胧的,颇有些诗意。水洗的路面倒映着桔黄|色的灯光,暖暖的,让人不由地抬头看那万家灯火,想象着每个窗户后面的故事。
记得那时年少,识得几个字后,偶尔在一本书上看到“梅雨”一词,不知怎幺就被喜欢上了这好听的名字。一直在想,自己是否天性浪漫,否则小小的我在还不知梅雨是何物的时候,怎幺会就喜欢上了“梅雨”这词呢。
于是,巴巴地跑去问母亲什幺时候有梅雨,盼望着梅雨的到来。一日,偶尔听母亲和父亲说起,快要入梅了,得赶紧把家里该晒的棉絮之类的晒了之后收柜。我内心窃喜,明白母亲说的“入梅”就是进入梅雨期的意思,暗想,终于可以见识见识这“美丽的雨天”了。但却不明白对大人而言,梅雨给他们带来了多少烦恼。
终于进入梅雨期了。淅沥的梅雨是那样的神奇,来时急匆匆,全然没有春雨的绵细与柔润。仅片刻功夫,地面上便腾起阵阵白雾,街道两旁的树也显得隐隐约约的,远处的一切随之变得朦胧起来。与降临时的果敢截然不同,梅雨去时却缠缠一绵绵。眼见得天放晴了,那边太阳也已经从浓密的云层中钻出来了,而这边刹那间却又是乌云密布,猛然间雨又淙淙地降了下来,不知疲倦地洗涤着这江南大地。于是,便有了古人的“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的佳句。这“太阳雨”的景观不知在没有梅雨的北方是否能见到,而我在梅雨天的夜晚甚至还见过“月亮雨”。
稍大些,特别是大学里学了地理专业之后,便清楚了梅雨的来龙去脉。梅雨其实是一种锋面雨。几乎每年的春末夏初,在我国江淮流域和日本南部都会出现一段连绵的阴雨天气,由于正值江南梅子黄熟时期,故称“梅雨”或“黄梅雨”。这在中国史籍中有不少记载,如《初学记》引南朝梁元帝《纂要》“梅熟而雨曰梅雨”;唐柳宗元《梅雨》:“梅实迎时雨,苍茫值晚春。”等。但因这时高温高湿,百物极易霉烂,故人们又给梅雨起名“霉雨”。明代谢在杭的《五杂炬•天部一》记述:“江南每岁三、四月,苦霪雨不止,百物霉腐,俗谓之梅雨,盖当梅子青黄时也。自徐淮而北则春夏常旱,至六七月之交,愁霖雨不止,物始霉焉”。明代杰出的医学家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更明确指出:“梅雨或作霉雨,言其沾衣及物,皆出黑霉也”。
没想到原本在我眼中挺有诗意的梅雨却还有这幺“倒霉”的名字。同样的事物,名字一雅一俗。不过,我依然愿意唤之为“梅雨”。“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有约不来过半夜,闲敲棋子落灯花。”宋代赵师秀在《约客》中所描写的雨声伴着蛙声是多幺优美的乐章!那一片的蛙声应该是比“昆山玉碎凤凰叫”、“大珠小珠落玉盘”更美妙吧,更何况还有那多情的黄梅雨做伴奏呢!而灯下听雨、夜半敲棋的笃定与闲情,又是怎样的一种可遇而不可求的诗意的悠闲!
随着每年如约而至的梅雨,年轮也在一圈一圈地增加,自己渐渐地也步入了母亲的行列。有了孩子后,有时看着阴沉着脸的天空,摸一着晾在阳台上的似干未干的衣物,对这梅雨天也无端地产生了嫌厌,常常倚窗凝望,看着飞扬的梅雨,心中满是惆怅和烦闷。
但这样的情绪只是偶然的,心底深处仍然喜欢着梅雨。喜欢下雨时的清凉;喜欢雨敲窗棂的清脆;喜欢雨洗芭蕉的碧绿;喜欢雨后鲜一润的空气;喜欢浓香的栀子花,甚至那看上去就让人牙酸的黄黄的梅子。“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梅雨时节的江南如梦。一切忧伤与欣喜的情愫,都在这蒙蒙的烟雨中莫名其妙的恣意地漫长。
梅雨缠缠一绵绵地在江南徘徊了一个多月后,久违的太阳终于露出了灿烂无比的笑脸。久雨初晴,正如一个久病初愈的人,太阳尽情地挥洒着它无穷无尽的能量。此时尽管进入了炎热的伏夏,但被梅雨纠缠了一个多月的人们还是如此的期盼阳光的来临,我也不例外。尽管仍爱着雨,却也开始期待着明媚的阳光。此时我才明白,原来自己倚窗听的是雨,企盼的却是花开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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