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搬的家有一小块空地,但由于位置的关系,日照只有二、三个小时。种玫瑰、种加州州花之类的,都不合适,这些植物都需要充足的阳光。
那种什幺呢?周末在家闲翻宋诗,突然想起坡翁那首半庄半谐的竹诗:可使食无肉,不可使居无竹。无肉使人瘦,无竹使人俗……
竹可长年生长在阴凉处,无需太多的日光。
到哪儿买竹子呢?附近的超市、花圃、园艺中心,是买不到的。我急忙找来中文电话簿,找到了,ELMONTE的一家中国人开的花苑有卖的。
当天下午,我和女儿冒着毒毒的日头,驱车几十英里,把两盆竹子给买了回来。一到家,顾不得休息,水也没喝上一口,就开始移植工作。
先是刨坑,垫上底肥;然后剪开塑料盆子,小心地,把竹子连同原来的泥土,整个地种到坑中。把竹子扶正,在四周填上一圈肥料。最后把刨坑时挖出的土填回去,踩实。然后,再种另一竿。
最后的最后,浇水。
花了一个多小时,出了一身臭汗,总算把一切弄妥。心里美滋滋的,有一种成就感。
我们买回来的那两竿竹子,老板说是观音竹,是观赏用的。竹子一米半左右高,属于箭竹一类的小竹。由于长时间没人问津,老板又没浇水,所以其中有一竿竹叶已经发黄。但老板再三保证,只要种到地里,给水、给肥,很快就会转青的。
三、四个星期过去了,那两竿竹子长得不错。原来发黄的叶子,果真开始返青;原来青青的叶子,更加翠绿。她们像绿衣绿裳的少女,清丽脱俗,亭亭玉立。
中国的竹子有二、三百种。源远流长的中华文明中,在竹文化方面的积淀,非常丰厚。中国人,尤其是古代的中国人,衣、食、住、行等方方面面,同竹子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因此,才有“湘妃竹”的美丽传说,才有“青梅竹马”的美好姻缘,才有“竹报平安”的良好祝愿,才有“竹林七贤”的美誉,才有“竹可焚而不改其节”的忠贞,才有“岁寒三友”的嘉许……
至于古人吟咏竹子的诗词就更多了。王维“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李群玉“一顷含秋绿,春风十万竿”;高启《水龙吟》:“细看来,不是天工,却是那春风笔。”等等。另外,韩愈有长篇“咏笋”诗,而白居易则有长篇“画竹”歌。
说到竹,自然让我想起清代有名的“扬州八怪”之一的郑板桥。
郑板桥出身寒苦,他做了十几年的七品县官,颇有政绩。他放浪形骸,不拘小节。在诗、词、画上都有很高的造诣,被誉为“三绝”!他画竹五十年,技艺炉火纯青。他画的竹,清瞿遒劲,疏朗别致,寄托遥深。他写了不少咏竹诗,其中有些是题画诗。通过诗画,表达自己浓烈的思想感情。如《题画》:
“秋风昨夜渡潇湘,触石穿林惯作狂。
唯有竹枝浑不怕,挺然相斗一千场。”
又如《潍县署中画竹呈年伯包大中丞括》:
“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
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
但最有名的恐怕还是那首《竹石》: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万击还坚韧,任尔东西南北风。”
我种的那两竿竹,就在厨房外的空地里。通过窗子,我随时可以看到她们婆娑的身影。虽然没有郑板桥画笔下的竹子那幺秀气俊俏,飘逸多姿;但她们虚心劲节的雅,沁凉涤尘的绿,足扫一身的俗气,足消一夏的苦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