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树开的花,该叫桐花吧?
路边四季青环绕的花坛里,一树桐花开得正好。天澄蓝,空气中弥漫了清甜的香味,轻轻淡淡,若有似无.
桐花如果算花,那也只是平实的花罢了。
每年这个时候,老屋后院的桐树便开出紫色的桐花,花开在黄昏或者清晨,没有人关心。却说桐树木质疏松,且是空心的,不可做栋梁,是贱树,不值钱。桐树易植活,长起来也快,约需两三年的工夫,只是没多大的用场。花自然也是贱花,开得再怎幺灿烂,亦不能入食入药,终究也弥补不了无用的缺憾。花开得愈多就越发显得不值钱了,屋前屋后皆是桐花,触手可得。记得奶奶当年种下那棵桐树时说的话:"空也是空着,随便种棵桐树遮遮日头吧"
老屋洁净的青石板路,雕花的木质门窗,在岁月的侵蚀下保留些许苍黑的颜色,桐花开在那里,风景就在那里。花开谨慎,喇叭状,紫色白色相互晕染,本该是极美的颜色。偏偏紫色中透着浅白,终究不彻底。白也是青白,不够绚丽,一副灰旧的姿容。远看也象是景致,走近了看,别无他奇,却是一树一味的古旧颜色。穷山瘦水的山硷,鲜有盛开的花树,杂花也不少,星星点点,难以入目,独桐花难忘。
也许有怎样的花便有怎样的花香?花不出众,香却是明晰妥帖的。
桐花香馥郁,比樱花的香深厚,较梅花的香清淡。是隐逸了许久,寂寞了许久,流淌了许久的。象拨一开迷雾,由远及近,渐渐清晰起来的飘闪的香味,让人怜爱。花香沾染了肌肤,也侵入了意识。
牡丹花开出富贵,樱花妩媚。妩媚是真实的,让人心悸。不敢仰头去看那一树繁华,一树惊惊乍乍样流泻的春一光。花开烂漫,从枝头到树干,美得极奢一靡一铺张。风掠过,粉色的花雨如雾如烟,树下成堆的花一瓣,是爱花的人不忍踩踏收敛的花冢。桐花树不金贵,开在路边街角,落红满地,车碾人踏。
总觉得桐花比别的花更寂寞些。
所有的花只凋落花一瓣,桐花却凋落整个完整的花朵。想收集桐花的残骸碎片,几乎零落得不成行。花落下的时候总是有残损或枯萎,没有恰倒好处的堕一落。花开时,曾以仰望苍穹之姿态,花落时唯有匍匐大地之凝重,生命的过程有充盈有哀痛,没有人知那一树一花一草的寂寞。寂寞似线,在风中丝丝缕缕织成了网。蝴蝶青鸟飞过,寂寞却留在了花草的心里。
清露与阳光挥洒,燕子在似水流年中筑巢。越过紫色的风,在凋敝的花叶中走出视线,看见清冷,寂寞,孤零,干涩和空旷。
春一光飞逝,终极了欢乐与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