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课,手机就响了。一看是个陌生号码,没有接就关了。回到办公室,发现我办公桌边坐着几个人。见我过去,其中一个瘦瘦的站起来喊了声我的名字。我一愣,想不起来是谁。瘦瘦的那人轻笑了一下,“不认得我了?我是你家屋后的生平啊?”“哦,生平叔,一下子没认出来。”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生平叔向我介绍了另外两人,一个是村里的支书,一个是村主任。
递给他们每人一根烟,生平叔说话了:“我们找你好几天了,刚从别人那里知道你的单位和手机号码,刚才打给你你没接”,说着从包里翻出一张请柬来,“晚上请你喝喜酒。”我说陌生号码我就没接了,现在乱七八糟的电话很多,一边看请柬,上面写道:兹订于公历八月八日晚六点一十八分设宴喜来酒店,举行村村水泥路开工庆典,权备薄酌,谨邀李全有先生届时光临。左侧的落款是村水泥路建设筹备小组。
接下来和他们寒暄了几句,无非是村里现在的情况,我父亲年轻时和他们的交情以及村里出了哪些“人物”之类的话。他们所说的人物,其实就是从村子里出来到城里工作或做生意之类的人,标准是经济收生活条件和体面程度高于村里的一般农民。一会儿他们就起身告辞,我挽留他们吃中饭,生平叔说不用了,城里还有几个村里出来的人的请柬还没送达,他们三人必须负责今天内将请柬一一送至。
他们走后我就在想,这顿饭不容易吃,要出钱的。但又不能不去,否则回到村里会被人指指点点的。这钱还不能出少了,不然家里的老父亲在人前说话都没了分量。人家显然把咱当成了村里的“人物”了,到时大家出的钱在大红纸上一写往村委张帖栏上一公布,脸可丢大了。该出多少确实是个问题。原先村里的大奎是包工头,老板级的,肯定不下千元,不可能和他同一个档次。摆地推卖书的二棍虽然赚了几个钱,但毕竟是个小生意人,原先还是个二流子,我也不能和他同一个档次,怎幺着也得比他多出一些。这样吧,全平,在二中教书的全平,打个电话问问他出多少,和他统一一下。
电话里全平也说收到了请柬,也正为出多少钱犯难。不好把握啊,他说,出太多了觉得亏,出少了又显得寒碜。两人一商量,给自己定了个位,低于老板,高于打工的和小生意人,毕竟咱们是有工作的体面人,出600。其实六百对于我们来说有些偏高了,但毕竟村里建水泥路是件大事。人嘛,都特别在乎自己在老家人心目中的形象,不能让人看低了。
下午六点来到了酒店,生平叔正在门口招呼大家,一见我,满脸客气的笑。我把准备好的红包交给生平叔。红包里装了800,和全平通了电话后我想来想去决定加200,这样就可以把同一档次的全平比下去。
生平叔把我领到居中的一桌,坐得都是村里的“人物”,只有大奎没来,托人捎来了1200元钱,没用红包,当着大家的面交给了生平叔。我心想,这大奎出不怎幺大方嘛,当老板了,才出1200,我都出了800呢。
开席后我们这桌最为热闹,大家相互敬酒,一边聊着各自生活中的得意之处,或是夸奖对方如今的满面春风。席间最活跃的当属二棍,连续三个循环地敬每个人的酒,不停地向大家讲述他的辉煌经历,时不时穿插几个酒席中常有的荤段子,惹得一阵阵大笑。当然他也不忘夸奖其他人,特别是我,二楞连连说我最出息,过得最潇洒,收入虽不是很高但也算很不错了,还有我能写诗编故事等等。对于二楞的活跃,我打心里有些瞧不起,当年的二流子,如今的摆摊的,凭什幺在大家面前大声吆喝,评这点那的。
于是我不失时机地回敬了二楞一杯,同时也回敬了他一句:我是教书的,你是卖书的;我教得是真书,你卖的是假书。也算是同行了,哈哈哈……众人也大笑。二楞似乎感觉出我对他的轻视了,有些急,频频地向我敬酒倒酒,并且似有似无似褒似贬地用话语来贬低我。我也常常面带笑容地反唇相讥。这一顿饭,基本上在二楞和我的相互贬低中进行。二楞毕竟没读过书,加上过去并不光彩的一些事迹,所以在这场交锋中最终落个下风。见胜势已定,我便抛下二楞,到其他几席一一敬上大家一杯酒,并让大家有空时常上家里坐坐。
这一顿饭虽说花了我800元,但我感觉很过瘾。除了没有来的大奎,其他的那些人,似乎都让我给比下去了。特别是二楞,风头全无。这一来,我的名字被村里人念叼着,我的大方会让大家赞许着。花800元在村里买了个好名声,觉得非常地舒心。
第二天,我正沉浸在父亲为我的800元自豪地接受大家的问候与赞许而自足的想象中,父亲打电话过来了。电话中父亲很恼火:
“今天打麻将时二楞他爹少给了我两块钱,我不肯,叫他没钱就别玩。吵起来了,谁知二楞父亲竟对我拍起了桌子,说村里修路人家二楞出了1000元,大学毕业的你,在城里上班的你才出了800,有什幺资格跟他显摆……”
电话中父亲训了我一通,我也不知该怎幺说。挂电话后,我骂:这二楞,狗日的,穷显摆吧你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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