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会多。机关里的人说,开会就是工作。
机关人来人往,进进出出,个个夹一着公文包,公文包里必不可少的要件是笔和笔记本。电梯门要关时,急匆匆闪进一个夹公文包的熟脸。忙问:干啥呢,这幺急?对方十有八九答:开会!
开会是机关头等大事,再大的权力、再高的职位、再重要的事情,都要被会管着。研究工作要开会,总结表彰要开会,处理事故要开会……最让机关人心惊胆战的是任免和处理干部的会,会一开完,几多欢喜几多愁。
因会的极端重要性*,便在机关里催生了一批办会精英。议程安排、材料撰写、会场布置,乃至入场时播放乐曲的选定,都马虎不得。曾见过会前发给工作人员的一张会场座位示意图,每个座位写着参会者的名字。工作人员按图索骥,便能准确地把参会者引导到规定的位子上。于是惊叹办会者组织的严密。
然有更严谨的,那是曾参与筹办的一场几百人一大会,会前一切准备就绪,主任入会场作最后的审查。他火眼金睛,发现桌上几百个茶杯摆得不整齐。我们忙分头一排一排地去摆齐。主任说,傻了不是?他从包里拿出一捆线,让我们在每排的第一个杯子和最后一个杯子之间拉直线,中间的杯子对着直线摆。横横竖竖的杯子都用线拉一次,全场的茶杯便如阅兵一样整齐了。
千万别对这些事儿嗤之以鼻,这是要深入机关百炼成钢才有的智慧。
会的主角是主席台上的人。主角的成功在于演技,这演技便是领导艺术。机关里的人说,主角若照本宣科读报告,会就大型而隆重,主角就不需要演技;若是临场发挥出谋划策,会就小型而具体,主角就需要精湛演技。有主角就有配角,配角的演技多是为主角服务的。如果反配为主,此戏必演砸。
主席台是领导艺术的舞台,不管是主角还是配角,演技好坏出场几次大伙都能看明白。
于是,一些人便认为登台才是主角;于是,一些主角便登台上瘾。于是,机关会多。
会多会让台下的人害怕。会多会让参会人撞车。同一时间不同地点的两个会,与会者无法分身,便让副职替会。久而久之达成共识,是否参会得看主角级别高低,级别不高,请人替会。也对,你的级别不高,怎能叫我去开会?
然此潜规则也会闹出事来,仅举一例。说某君也是看主角级别才参会的主,有一回上级某副职主持会议,只是一个小会,但为体现会的重要性*,要求秘书通知下级一定要正职参加。某君不听,仍派副职参加。上级副职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不久,上级副职提升为正职,仍认为某君大局观念不强,对秘书说,开会就是工作,此君开会都不来,能干好工作吗?明天开个班子会,定一下让他到乡镇再锻炼几年吧!
看来,机关里的会,实是怠慢不得。纵是会再小,也不可小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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