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某些角度讲,听别人讲话应该比读书更富色*彩、更有益、更有味,听领导讲话应该更是如此。领导嘛,引领指导也,就是大家在彷徨的时候,都在听您的,您说咋搞就咋搞。因为您有这个权力、有这个资本,您的权力和资本在您的乌纱帽上写的是如此地清楚明白。可是,您来自乌纱帽上的权力和资本只不过是一种形式上的东西,真正想把这种东西发挥到极至,除非您能把握住真理。虽然我们不能苛求所有的领导在任何事物上都能把握住真理,但是,作为领导,特别是相当一级的领导应尽量少出错。错儿出多了,在现时体制下倒不一定会引废您的前程,这一点您自然比许多人明白,因为您知道只要您抓牢一到几个、或至少不得罪管您的领导就行了。不过有一点您不一定明白,或许您是明白的您不一定把它当回事,那就是,您的错出得过于频繁一定会危害一党一的事业、声誉和一党一的战斗力,会使您的辖地和您的臣民吃很多的苦头,这种苦头对一个县域来说有时是非常长远的。
也许这种太过直露的语气会使您很生气,因为您一向自信您不会出什幺错,或者所出的错别人不会知道,或者您自信在您的辖下就是出点错也没有谁能把您咋地。不过生气归生气,在这里我要十分遗憾地告诉您,您最近的错出的是越来越多了,已经到了您该警醒的地步了。当然,我这里所指出的您的错只不过是我的一家之言,其中有两点是肯定的:其一,捕风捉影的事情我不会拿来说您;其二,我要说的,在您或其他人看来,那根本不是什幺错,只不过是鸡蛋里的骨头而已。那幺,我要说什幺呢?我要说的是您的历次大会报告,不脱稿则已,一脱稿尽出“黄腔”。远的就不说了,就拿您最近所作的一次报告来说吧,就有五个方面不太妥当。
您一味强调,下半年要全力保持经济发展速度(GDP)在高位(增长13.2%)运行,一心惦记着在上级结帐时突出政绩占个好位次,这一点您理直气壮,兴许不认为有什幺不妥。可是,您知道老百姓是怎幺看待您那个被奉若神器的GDP的吗?他们说呀,GDP是几堆臭狗屎。说的是甲乙两人同行,在路上碰上一堆臭狗屎,甲跟乙说你把它吃了,我给你5000块,乙吃了,得到了5000;然后他们继续前行,又碰上了一堆,乙跟甲说,你把它吃了,我给你5000块,甲吃了,也得到了5000,于是5000×2=10000就成了GDP的永恒算式。老百姓说话很粗俗,其中有多少道理毋庸争辩,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厌恶。他们这种厌恶的情绪来自对生活的具体感受。老百姓的这种感受已经引起了一些有研究有良知的专家的注意,眼见着CPi的疯长,他们建议基层zheng府不宜将GDP作为考核经济成长、干部政绩的主要指标。国家也正在采取一系列宏观调控措施,倾尽全力解决经济过热问题,以减轻通涨压力、追求适度合理健康和注重质效的经济成长速度。实际上,在山区穷县说“全力保持经济发展速度在高位运行”几乎是句大话、空话、套话,您所作的指示和就此所实施的领导,除了给统计局以具体的操作方向外,意义大不到哪里去。因此,您的这种不合时宜的行政干部习惯思维、领导经济的盲从品位以及不事究竟的作风,的确让人为您感到羞赧。
当您讲到“要注重解决民生问题”时,我眼睛一亮,连忙竖一起耳朵,寄予满腔的指望,可是您喊出这句口号后就没有了下文,没有了具体。什幺才是民生问题呢?简单地说就是老百姓的衣食住行就学就医就业。偏偏在这些方面对您来说没有丝毫的压力,对老百姓的那种切肤之痛没有丝毫的感受,由此也就对民生的真正问题说不出个子曰来。您不愁一日三餐生火做饭,不愁去菜场与菜贩讨价还价,在县里住的是公房、在市里住的是房改房也就不愁买房,灯泡龙头坏了不用满街跑找哪家的配件质量更好价格更便宜,您坐的是专用的公车不懂得客运票价涨得人割肉般的疼,您生病住院不但不用给医生送红包,医生和大家还要挤破头给您送红包,您的小孩上学不愁没有老师尽心辅导,小孩就业不愁没有人帮忙找好单位,您对您的领导朋友款待礼数不愁没有地方开支报销,您对教育医疗乱收费置身度外般的超脱,您对各单位领导公费送礼旅游成风熟视无睹,您对本县一再上调的水电费、环卫费和又要开征的水消防费、生活污水费不问青红皂白……总之,老百姓身上的肉不是您的肉,老百姓的难不是您的难,何谈注重,何谈解决耶?
您的下属济济一堂,您为了给他们“醒瞌睡”便信口谈开了县委书记的权力。您说县委书记除了说开会几时开就几时开之外什幺权力都没有,身为县委书记在正式的全县科局一党一政一把手大会上如此言不由衷的表白未免太不可思议了。人们不明白您把一党一和人民交给您的权力当什幺了,感觉您是在耍猴戏。您说您没权,可是您和您的前任一起搞个药厂,从县财政拿出近千万出来“招商引资”,多少年了不见生产一粒药出来,还白搭进近30万招商奖金给了个人,那些立了“头功”的人拿了奖金开溜,您是有权管的您却不管;本县一度数字造假,被《农民日报》连篇累牍地报道,您极尽打通关节之能事,使接到举报的人默不做声,使举报的人抬不起头来,您可以不管的您却管得非常到位;一些“人民警察”利用职务特权发家,在武汉上海都搞到了房子,您能很巧妙地让他们有个好退路,匪家在官家的眼皮底下挑了别人的脚筋,受害人得不到应有的补偿您不闻不问,您该管的不管,不该管的管得那幺周全,您的权力大了去了,怎幺就没有权了呢?县委书记到底有没有权,您心里清楚,别人也看在眼里藏在心里,大家都不说也就罢了,您又何必要把您的权杖拿出来晃荡呢?
管干部是您的本职工作,用什幺人不用什幺人,选好干部用好干部是您的当然职责,在这个方面少有人跟您抬杠,也少有人抬得开这个杠。就是有人有些想法意见,多半也只怨自己的命数不济,不大好意思跟您去缠官讨官做,这里面包括许多想干事能干事的人。也许您老觉得在这个方面别人的怨气很大,反复地在台上解释您所任用的干部都是通过正规渠道推荐选拔起来的。可是,您的解释老让人觉得很是油腔滑调,同时与人们看到听到的是两回事。您在一些人面前恨恨地发誓,某某我坚决不用,就真的没有用,可是那人是个老实正派人,只是不愿意哈而已;有几个局长早已到龄了,那些人在单位的为人表现只能用一塌糊涂来形容,手下的女会计用公款近百万赌|博输得血本无归,利用职权在外吃拿卡要送您也不是不知道,可您还是拿他们当宝贝;某某凭某某的路子差局到了好局,小乡到了大镇,小办到了大办,虚职到了实权,您以为别人都不晓得,可是弄的个个都晓得;某某和某某中间一段时间听说您要调到别的县当书记,都急得哭,原因是在银行借了许多贷款要漂水了,没想到峰回路转您又不走了,他们果然行起时来。不错,您也搞了推荐座谈,可是推荐座谈情况又不当场公开。因此,您说得煞有介事,别人听的若无其事也就成了很自然的事情了。
您的小孩大学毕业进了某军种干部处,这本当是个可喜可贺的事情,我对您有意见,可我由衷地为您特别是为您的孩子高兴。但是,您拿这个事情在大会上与干部们拉家常,未免欠考虑。您在得意之时忘记了您的特殊身份,忘记了普通人甚至普通干部的孩子,他们大学毕业在就业问题上是何等的艰难,同是做家长的,孩子找不到一个相对稳定能养活自己的工作,既是小孩子的不幸,更是父母心中永远无法排解的痛苦。您的孩子搞到了这样的好职业好岗位,有您的孩子自己争气的成分,可是没有您的社会地位,没有某位将军看在您在他的家乡做父母官的份上,您的孩子再有能耐恐怕也得像普通毕业生那样纯粹靠自己去闯荡。您别光顾着自己高兴啊,您得考虑您的小孩、那位将军以及其他人知道了您这种做法后的感受。像这样的事情您尽管没事偷着乐好了,何必要那样张扬呢?
那天会议结束之前兴许您已经觉察到了会场的气氛,大家给您的掌声,就像您时常在主席台上抱怨的,那样感情吝啬,开个会巴掌都舍不得拍。临了,听得出来您尽管老大不高兴,可还是很气魄很豪爽很大丈夫地说了一句:“今天说错了算我的,散会!”佩服!您的这句话倒是一句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我在这里跟您说这些,也是太嘴巴痒了。其实我是很怕,我怕您老是以为别人不了解您,我怕您因平常想得不多、钻得不透临场老是在大会上说话走嘴,我怕您老是心里想的与您的职责身份那样地不靠谱,我怕您老是自顾自的高兴忘记了人是要有所顾忌的,我怕像您这样高级的领导一个个都把好歌儿拿来唱黄了。所以我劝您,也劝其他的领导,讲话不能脱稿就莫脱稿。要是说别人没见过事情,难道您还没见过事?有多少人就这幺照稿子念了一辈子,还不是官越念越大?尽管您从来不习惯听下属的,但这次听我的准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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