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或多或少有其愚蠢之处,一些人是坦白无误地愚蠢,有一些人是晦涩难懂地愚蠢,排除生理缺陷和生理变一态,在正常的文化环境中,愚蠢,无处不有,无人不存。有些人,愚蠢的段位很高,还有一些人,愚蠢的级别稍微低一些,但是,愚蠢就像身体上的缺陷一样,有时,人们会自觉强加掩饰,有时,愚蠢之处太多,掩无可掩,或者说,越掩饰,显得越愚蠢,于是就干脆袒露出来,仿佛这是一种非常特别的个人所长似的,甚至是某种小聪明的背景,和这种背景比较,一点小聪明来得多幺可贵,多幺明智,就像蓬乱的头发里插上的一朵鲜花。
愚蠢的来源相当广泛,似乎相当情有可原,它不是一种恶习,也非一种教育缺失造成的不可避免的后果,但愚蠢一定是大脑深处的肿瘤,一种四处扩散,无法抑制的丑态毕露的疯狂,人们不断地为这些导致人们愚蠢的圣洁之源打躬作揖,是为了取得一种心理平衡,为愚蠢开脱。大多数人都如此愚蠢,蠢不可及,为何我要使自己变得聪明一点呢?古语云:一枪一打出头鸟。我可不想为了聪明而付出代价,我宁愿自己愚蠢不堪,好过一种公认的中庸的生活,也不要,为了一种与众不同的聪明,越出常规,众叛亲离。
愚蠢首先是一种难离难舍的惰性*,一切愚蠢的后面都有懒惰的灰色*影子尾随。一个懒人几乎就等于一个蠢人,一个人越是穷凶极恶地懒惰,越是一往情深地慵懒,越是愚蠢透顶,令旁人侧目。懒惰具有传染性*,愚蠢也有这样的能力,懒惰是人生的叹息,愚蠢就是人生的哀怨,在众口一词的叹息里,懒惰的力量取得了完胜,而在普遍的心灰意懒不思进取的哀怨声中,愚蠢就打遍天下无敌手了。
愚蠢无不自私自利,对自己充满了浓浓的爱意。它时刻拿一把很短的尺子迅疾丈量着我之外的事物和我之间的距离。它还以自利冒充利他,或者,固执地这幺宣扬:爱他人就是爱自己。这种曲线救国的策略,往往就能保家卫国,取得非常好的效果,它使愚蠢和虚伪结成姊妹,演出双簧,显出一时的聪明伶俐,乖一巧可爱,就像给愚蠢的脸扑上鲜艳的脂粉,尽管一脸的丑陋,可是远了看,你还真瞅不出它就不是杜十娘。
愚蠢往往是借口大师,隐讳高手,推脱黑腰带获得者。人们往往不愿意傻了巴几地明晃晃地公开自己的蠢行,而是一叶障目地显示,绕弯子地繁琐地深奥地以各种令人眼花缭乱的表演形式来艺术性*地含蓄地透露出自己的愚蠢,比如,二叶障目,三叶障目,或者干脆躲在森林的后面,这样差不多就隐形了。可那样的话,非得架一台精密的望远镜不可,不然,我们只能看见一个茂密巨大的愚蠢,而别的什幺也看不见。
其实,愚蠢很害羞公开披露自己,人们也很不好意思直视他人的蠢行,只是暗地里斜眼偷偷摸一摸地欣赏。你看他,做了那幺愚蠢的事,却一点也不觉得害臊,反而怪别人没瞧出他的聪明劲儿;如果他不肯说出那幺愚蠢的话,的确会给我一个好印象,可他偏偏振振有辞地大声高喊出来,非得给我一个蠢不可及的巅峰感受,真是难为他了,蠢得这幺彻底,这幺纯粹;瞧瞧这个蠢货,他若是不拿他的愚蠢露两手给别人看,人们真觉得他完全没有一点逗人的幽默感,是个白痴了。蠢货毕竟比白痴稍微占点优势,肚子里还是有点东西的。
划分愚蠢的种类,简直是一种不可能的事,愚蠢也拒绝这种划分。你不能将这宝贝划分出高雅的愚蠢和粗俗的愚蠢,或者精美的愚蠢和粗劣的愚蠢,一贯的愚蠢和一时的愚蠢,上午的愚蠢和下午的愚蠢,其实愚蠢溶于各种形式的内容当中,广泛存在于我们的历史中,我们呼吸的空气以及光线和-阴-影所霸占的地盘里,一种愚蠢并不比另一种愚蠢更高明,更精巧,更别出心裁,更什幺来着?更有人缘,有更多的粉丝和炒作的机会。愚蠢就是愚蠢,它愚蠢地行动,愚蠢地打扮,愚蠢地谈吐,愚蠢地装假,愚蠢地诉苦,愚蠢地哭泣,愚蠢地爱恨,愚蠢地摆聪明,愚蠢地装深沉,愚蠢地决定和犹豫,面面俱到地把它的能动性*发挥到极致,造就一个愚蠢的世界是它伟大的梦想,并一步步落实,按社会规律执行。
努力做一个愚蠢的人。在愚蠢的领域游刃有余,手法高明的人,一般都能心安理得,保持一种平和的心境。他事事都要求做得非常愚蠢,专说蠢话,搬弄愚蠢的是非,以蠢为荣,把愚蠢当成最高的处世之道,如大智为愚,是非善恶不如愚蠢等等,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把日子过得不是一般地愚蠢,而是相当地愚蠢,彻底地愚蠢,蠢得无话可说,从而认识到沉闷是金的道理,抵达昏头昏脑醉熏熏的高妙境界,在那个境界里,大家不分彼此,全都愚蠢得掉渣,愚蠢的懒得去说,见惯不怪,实在是太蠢了,所有人都能体会到忽悠这种美妙的感受,那滋味真好啊!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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