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什么事?”宁儿重新坐下,一脸疑惑地看着叶翠容。
叶翠容朝余得江看了一眼,又将脸转向宁儿,说:“宁儿,自从你爸爸去世后,至今已经有十个月了,对吧?”
“是的,妈妈,已经有十个月零五天了。”宁儿垂下眼睑,一脸的悲哀。
“可怜的孩子,你现在已经没有了爸爸,为了你能健康成长,妈妈想为你找个继父,你看行吗?”
宁儿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压根儿没想到,自己的妈妈居然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种话!爸爸去世才十个月,当妈妈的怎么能如此急匆匆地想改嫁呢?
宁儿茫然不解地望着叶翠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看到儿子这副表情,叶翠容立即抓住他的手,有些激动地摇晃着说:“宁儿,你在听妈妈说话吗?”
“我不需要任何人来当我的继父!我心中永远只有一个父亲,那就是郑易平!”宁儿突然昂起头,斩钉截铁地说。
叶翠容心慌意乱了,但她仍然坚持道:“可是,你爸爸已死,你必须有一个继父,你也需要有一个继父,否则,你的亲情将会有所欠缺……”
宁儿倏地站起来,涨红着脸,手指着余得江,声嘶力竭道:“你所说的继父,大概就是指这个人吧?我讨厌他,我从心底讨厌他!我根本不需要任何人来当我的继父,更不需要他来当我的继父!”说完这些,宁儿气冲冲地离开了餐厅。
爱真朝余得江看了一眼,发现他正端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身体一动不动,嘴角挂着微笑。
叶翠容颓然靠在椅背上,伤心地啜泣起来。
叶翠容天性柔弱,几乎没有自我,她在心理上完全依赖于男性,倘若在她身边没个男人,她是无法生活下去的。男人就像指天的乔木,她则是绕树的藤蔓。以前,郑易平是她所依附的乔木,在郑易平的庇护下,她安稳地度过了十几年。当那株乔木倒下后,她仿佛突然置身于风雨飘摇之中。因此,她需要及时找到另一株乔木做倚靠。
虽然叶翠容非常爱宁儿,虽然宁儿已经对她再嫁的想法表达出了极为强烈的反对,但是,这些丝毫没有影响到她与余得江的结婚进程。
元旦前夕,叶翠容和余得江双双离开临渝,前往欧洲旅行结婚。他们在本市并未举行盛大的婚礼,仅仅召集了少数几个亲友和公司里的几名中层干部举办了一个小型酒会,宣布了他们结婚的事。
临行之际,叶翠容握着爱真的手,泪流满面地对她说:“爱真,你应该最了解我,我只是一个非常柔弱的小女人,身体又不好,我的身边不能没有男人啊!你为我设想一下,现在如果没有余得江,我该怎么办?我的公司又该怎么办?我确实是有着不得已的苦衷啊!宁儿他不理解我,可是你应该理解我!我走了,宁儿就交给你了,家里的一切都拜托给你了……”
宁儿并没有下楼送别自己的妈妈,但是爱真发现,在二楼宁儿卧室的窗帘后面,有一双眼睛正默默地看着楼下发生的一切。
度完蜜月回来,余得江正式住进了广德花园小区59号别墅。现在,余得江的身份变了,他已经成为59号别墅堂堂正正的男主人,而他对待周围人的态度,也在一夜之间发生了巨大转变。
余得江对待爱真,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和善客气。他跟爱真说话时,完全端出了男主人的架子,动不动就用命令的口气。爱真非常明白自己的身份,她知道,自己本来就是一个地位低下的小保姆,是主人家颐指气使的对象。像先生那样的人是独一无二的,怎么能指望其他人也能像先生那样对待自己?因此,她也不太在意余得江对她的态度。
余得江对待宁儿也不像以前那样和蔼可亲了,他经常为一丁点儿小事就板着面孔教训宁儿。不过,宁儿却不买他的账。一般的责骂,宁儿只当作是耳旁风,若是在特殊场合,或是在关键问题上遭受非难,宁儿就会不顾一切地予以反击。因此有好几次,余得江被宁儿弄得非常尴尬,几乎下不来台。
即使是在叶翠容面前,余得江也一改以往那种谦卑样,突然变成了“大丈夫”。现在,但凡家里的大小事情,都是他一人说了算。公司里的事情就更不用说了,全部由他作主,叶翠容从不敢置喙,所谓的“董事长”,几乎就是个虚名。
余得江和宁儿之间的龃龉也着实令叶翠容感到烦恼,她无数次周旋于二人之间,希望他俩能看在她的面子上,化干戈为玉帛。可是,余得江与宁儿就是一对天生的仇敌,二人之间的矛盾似乎根本无法化解。
爱真看得出来,太太在一味地容忍余得江。太太的想法非常简单,只要有一个强有力的男人供她依附,只要不让她烦心劳神,她似乎可以无底线地继续容忍下去。
每天目睹叶翠容和余得江在一起卿卿我我,爱真对余得江的厌恶之情便与日俱增。她完全搞不懂,太太与先生之间的感情曾经那么深厚,她怎么能将那份珍贵的感情弃之如敝履呢?
爱真简直不能容忍自己继续在这个家里呆下去了,她一度打算辞职。但是,每当她准备辞职时,她就会想起可怜的宁儿。她明白,宁儿正处于他一生中最艰难的时刻,自己的存在,无疑是宁儿心中唯一的安慰。倘若她愤然离去,宁儿就彻底孤立无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