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道听途说来的秘密
次日中午,莫兰请姜容喜来家里吃饭。她知道姜容喜目前正在接受药物治疗,她在网上査过资料,知道慢性肾炎患者应尽量避免吃高蛋白和高盐分的食物。所以她决定今天的宴客菜单以清淡少盐为宗旨,她做了玉米稀粥、炒青菜、麻油鹌鹑和一条清蒸桂鱼。
拿莫兰招待客人的标准来说,这顿午餐实在太简陋了,可姜容喜一进门,就发出一声由衷的赞叹:“好丰盛啊!莫兰。”
“只是几个小菜而已,要不是你得病,我们可以吃得更好。”莫兰亲热地拉着她在餐桌前坐下,她发现姜容喜跟几天前比,显得精神不济,脸有些浮肿。
“以后跟你在一起的男人一定幸福死了。”姜容喜望着餐桌笑着对莫兰说。
莫兰很感激姜容喜说“以后”。
但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以后”,她已经不太相信男人了。
“你脸色不好,这两天身体还好吗?”她关切地问。
“我吃不下。尤其看到汤就恶心。”姜容喜皱了皱眉,苍白的脸上露出疲倦的笑容,“你呢?难道没做噩梦吗?”
“怎么没有?只是一醒过来就忘了。”莫兰故作轻松地说,其实她对噩梦的内容记得很清楚,因为那太逼真了。
“那事真的是太可怕了。”姜容喜叹息道。
“你觉得谁可能会是凶手?”莫兰顺势问道,她很想听听理智的姜容喜对杜小美的死有何见解。
姜容喜抿嘴一笑。
“你今天请我来吃饭,恐怕没那么简单吧?”姜容喜露出俏皮的眼神。
“你知道我向来好奇心很重。”被她说得,莫兰倒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但是该问的还是得问,“我想知道在我去睡觉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接着她热情地往姜容喜的碗里夹了一块鹌鹑说:“我査过资料了,鹌鹑你可以吃,放心吧,朋友不会害你的。”
“谢谢,莫兰。”她咬了一口,立刻露出惊讶的目光,问道,“你放盐了?”
“哦,只有一点点,”莫兰想,她难道是在怪我放盐?于是争辩道,“完全不放盐怎么吃啊,太难吃了。”
“我已经好久没吃这么有味道的东西了,真好吃。姜容喜朝她微微一笑。
莫兰放下心来了。
“那天我睡觉之后,你们没马上回房间是不是?”莫兰给自己也夹了一个麻油鹌鹑,咬了一口,的确美味。
“是啊,燕淑送你上楼睡觉,我跟小美一起收拾桌子,至于戴柔,你知道的,碰到这种时候,她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后来我看见她从一楼的盥洗室出来,我才知道她在那里。”姜容喜一边说,一边用刀开始割鹌鹑的腿。
“听说,戴柔跟杜小美吵架了?”莫兰试探地问道。
“是啊,不过也不能全怪她,杜小美的态度不好。她看见戴柔走出盥洗室就叫住了她,说,喂,我们谈谈,听上去口气很凶。”姜容喜顿了一顿,继续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戴柔听到之后就走过来了,她好像也挺生气的,你知道她的脾气,向来是不饶人的。再说那天晚上,你不觉得她一直怪怪的吗,好像一直在跟小美怄气。”
原来容喜还不知道戴柔跟廖勇立的关系,莫兰决定守口如瓶。
“你听到她们谈什么了吗?”
姜容喜笑着白了她一眼:“你真是的,人家说话我干吗要听。我把客厅的桌子收拾好后就上楼了。”
“一点都没听到?不可能吧,她们就在你旁边说话。”莫兰提醒道。
“她们到院子里去说了,当然,也离客厅不远。”姜容喜吃了一口青菜,说道,“青菜也很好吃,莫兰你的手艺真好。”
“可是我听说戴柔的声音很响。”
姜容喜注视着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真拿你没办法。是啊,我是听见几句,但是这涉及人家的隐私,我不能随便乱说,万一我听错了呢?”姜容喜说。
“你到底听到什么了?”莫兰的好奇心完全被勾起来了。
姜容喜不说话,只是吃青菜。
“容喜,杜小美死了,你听到的每句话也许都很重要。”莫兰提醒道。
这句话似乎说服了姜容喜,她抬头看了莫兰一眼。
“好吧,我说。”她停顿了一下,道:“戴柔对杜小美说,别以为假装怀孕,有几个臭钱就可以拖住男人,那个人根本就不爱你,他一开始就是为了钱跟你结婚的。”说到这里,姜容喜微微皱了皱眉,好像自己也被这句刻薄话伤到了。
戴柔真的是什么都说的出来,莫兰想,一个做妻子的听到第三者对自己厚颜无耻地说出这些话该有多气愤多伤心哪,莫兰开始同情杜小美了。可是,戴柔是怎么知道杜小美是假怀孕呢?难道是廖勇立对她说的?
“还有什么?”
“杜小美说,廖勇立是不会离开她的,因为她有的,戴柔没有。她对戴柔说,我太了解廖勇立了,他是不会为了你这样的女人跟我离婚的,你不是他会喜欢的类型,他只不过把你当个充气娃娃。”姜容喜说到这儿,皱着眉头笑了笑,“都很会说话,也都说得很刻薄。”
“后来呢?”
“后来,我就走了。我觉得在那里听她们说这些实在是受不了,就到二楼去了。接着就是洗澡,然后回房间睡觉。”
“你后来看见过戴柔了吗”
“我见过,她们谈完上来的时候,正好我从浴室出来。杜小美就跟在她后头。”
“那是你最后一次看见杜小美吗?”莫兰问道。
姜容喜摇了摇头。
“不是,我最后一次看见她,是在20分钟以后了,我看见她走进了你的房间。”姜容喜注视着莫兰,带着神秘的表情说。
“我的房间?你说她进过我的房间?”这让莫兰非常意外。
“是的,我看得清清楚楚,你肯定没锁门。”“嗯,是的,我没锁,我醒来后也发现了,我那天太困了,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想睡觉。”莫兰回想着。
“我好像看见她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但是我没看清,她一晃就过去了。不过,你别担心,她没呆多久,我有点担心,所以就拉着门缝看,她转眼就出来了,然后先去二楼盥洗室那边关窗,又下了楼。”
莫兰觉得很可怕,她想象在自己睡觉的时候,有人曾经偷偷摸进过她的房间,不知道干了些什么不可告人的事,而这个人在不久之后就被人谋杀了。想到这里就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真不知道杜小美到她的房间里来干什么,难道是想找她谈心,结果发现她已经睡了,所以只好放弃了?没错,这是最大的可能了。
“她可能是想找我聊聊吧,就跟找你们聊一样。”莫兰想了想,还是问了自己最想知道的事,“做完面膜后,你跟杜小美在客厅说什么?”
姜容喜瞥了她一眼,露出笑容,她好像在说,你终于开口了,我知道你绕来绕去,一开始就想问这个。
“其实说给你听也无妨。她是问我,我是不是在一个多月前跟廖勇立单独见过面。”姜容喜那两根细细的眉毛向上一挑,“是的,我跟他见过面,我们是在B区海河路上的一家咖啡馆见面的。”
“海河路?”那里可是离廖勇立工作的餐厅有二十多公里的路程呢。他们是碰巧遇到的吗?还是约好的?
“别这么看着我,这完全是巧合。”注意到莫兰满腹狐疑的目光,姜容喜笑着解释道,“那天我正好路过那家咖啡馆,想到自己已经好久好久没喝咖啡了,所以我就进去了,不为喝咖啡,只为能闻一闻咖啡的味道。这时候他突然出现了。你也知道他这个人,即使你不邀请他,他也会脸皮很厚地跟你坐在一起,而他既然坐下了,我也不好意思赶他走了。他说他在等人,于是我们就坐在那里随便聊了几句,他坐了将近10分钟,然后就走了,走的时候很大方地替我买了单,我谢了他。”
“这件事杜小美怎么会知道?”莫兰想,廖勇立是肯定不会告诉她的。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起初我想她大概是找了私家侦探,但是后来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觉得可能另有解释。”
“你认为是有人告诉她的?”
“是的。”姜容喜用确定无疑的口吻说。
“谁?”莫兰的神经绷紧了。
“那天廖勇立去替我付账的时候,你猜我看到谁了?”姜容喜眼睛一亮。
“谁?”
“我看到赵燕淑就在咖啡馆的玻璃窗外看着我。”
“燕淑?你怀疑燕淑?”莫兰相当意外。
“我别过头去的时候正好看见她,她也正好看着我,我跟她打招呼,她却没反应,就这么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我,那种感觉很怪。她就那样一直看着我足足有一分钟,然后突然转身走了,我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姜容喜皱着眉头,好像在咀嚼一种口味奇特的食物,“她走的时候,廖勇立正好付完账回来。所以只有她看见我跟廖勇立在一起。”
这样的燕淑确实有些可疑,莫兰想。
“可是她为什么要告诉杜小美呢,对她有什么好处?”莫兰不禁问。
“你说呢?”姜容喜直勾勾地盯着她,这目光让莫兰很不自在。
“除非……”莫兰知道姜容喜的意思。
“你为什么不敢往下猜?”
“并不是我不敢往下猜,而是觉得实在太难以置信。”莫兰说。
“廖勇立说他在等人,然后差不多他快走的时候,她就出现了。他们同时出现在一个那么小的区域里,这种几率很小,而我知道,在这间咖啡馆前面不到100米的地方有一家经济型的连锁宾馆,长期客户还能打八折,她就是朝那个方向去的,后来廖勇立也跟着朝那边走了,我可不信世界上有那么巧的事。再来说说她看我的目光,毫无疑问她倍受打击,因为她认为我在跟廖勇立约会,所以她才会把自己的这种想法传递给了杜小美,如果换作你,肯定不会去搬这个是非。你会打电话问我究竟怎么回事。”
“对,我会这么做。这才是姐妹。”莫兰道,“可即便如此,她也不应该会去告诉杜小美。”
“只有一种可能,为了转移视线。可能她以为杜小美抓住了她什么把柄,怕杜小美找她麻烦,于是就拿我作挡箭牌,以表明自己的清白。不然,谁也不会这么多事!你应该还记得那天晚餐时她的奇怪表现。”姜容喜说到最后一句时加重了语气。
莫兰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赵燕淑哭肿的眼睛,那时候杜小美刚刚得意洋洋地宣布自己怀孕的喜讯。天哪,难道说廖勇立跟赵燕淑也有一腿?如果说一向单纯老实的燕淑也会出轨的话,这世界也未免太疯狂了。莫兰可以想象,假如她去问廖勇立,他一定会说,正餐之外,来两份点心又有什么了不起。
姜容喜把一块鹌鹑肉放进嘴里咀嚼起来。“莫兰,我可以肯定是赵燕淑把这事告诉杜小美的。”她冷冷地说。
难道赵燕淑真的到杜小美面前说了容喜的坏话?看得出来,容喜已经认定这是事实了,她的语气里充满了对赵燕淑的蔑视和讨厌,莫兰真不愿意朋友之间这样互相猜疑和攻击,她很想改变话题。但这时候,她听到姜容喜说。
“当时我接到请柬的时候觉得好怪。什么八鲜汤,真吓人。我还以为她是纯粹在开玩笑呢。杜小美这个人向来就没什么分寸,也没有自知之明。但就在她问我那些问题的时候,我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是怀疑我们中的一个是廖勇立的情人。”
是啊,要不然杜小美不会编那么多谎话。莫兰想。
“我一直就想,天下女人这么多,她为什么偏偏会怀疑我们中的一个是她的情敌呢?”莫兰问,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她。
“这我也想过,后来我想也许是她看到了什么。比如她无意中看到了某个人发给廖勇立的短信或电子邮件,在那里面提到了我们某个人的名字。”姜容喜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明的亮光,“比如说,‘我们的事不要告诉莫兰’。”
莫兰一惊。的确,只要这一句,就足以让杜小美对她们几个起疑心。
“你认为是燕淑的短信被杜小美无意中看到了?”
“我是这么猜的。”
“可是,如果她刻意跟杜小美说起你跟廖勇立见面的事不是等于此地无银三百两吗?而且她是什么时候说的?那天她根本好像没机会跟杜小美单独见面啊,照理说,她们的谈话应该是在做面膜之前。”
姜容喜沉吟片刻。
“那天她是第一个到别墅的,我是第二个,我来的时候她们已经聊了一会儿了。我猜杜小美一定趁只有她们两个的时候跟她说了什么,也许还威胁了她,所以燕淑为了自保,赶紧把我供了出来。”
姜容喜说完后,两个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你后来有没有跟燕淑谈起过这件事?就是咖啡馆的那次?”过了好一会儿,莫兰才问。姜容喜摇了摇头。
“我想她一定会说不记得了,或是根本没看见我,否则她无法解释。”
“警方认为凶手是廖勇立的情人。”莫兰说。
姜容喜没有应声。
“老实说,我不愿意相信这种论调。我宁愿相信是外人干的。”莫兰深叹了一口气。
“我也不愿意相信。”姜容喜也叹了一口气,她显然不知道还有戴柔的份,“但自从我那次在咖啡馆看到玻璃窗外的燕淑后,我发现我并不了解她。”
姜容喜说话的时候,习惯性地摸着自己的无名指。莫兰忽然注意到她没有戴结婚戒指,只在中指上套了个宽边银戒指,虽然之前她就注意都到了,但当时因为注意力都集中在杜小美挑起的话题上,所以也没在意,可现在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因为她知道,姜容喜非常珍惜她的婚姻,如果不是情非得已,她是绝对不会把这枚戒指脱下来的。他们的婚姻是不是出了问题?
“对了,容喜,我差点忘了,你等一下。”莫兰想到一个办法来试探姜容喜,她走到自己的房间从柜子里拿了她从法国带回来的一条皮带走回来交给姜容喜。
“这是什么?”姜容喜困惑地带着微笑问道:“礼物?”
“是啊,上次我去杜小美家就应该带去,结果忘了。这是送给你老公的,对了,怎么没看见你戴结婚戒指?掉啦?”莫兰若无其事地问道。
“我可不是杜小美,连睡觉都戴着它!”姜容喜说着把皮带还给了她。
“怎么了?”莫兰疑惑地看着她,心里有些不安。
“我跟他已经分开了。”姜容喜低声说。
“分开?你是说离婚?!”莫兰浑身一惊。
“现在只是分居,但离婚是迟早的事。”姜容喜平静地说。
莫兰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你们不是感情很好的吗?”过了好久,她才开口。
“最主要的原因是,我身体不好,不想生孩子,但他非常想要一个孩子。”
“就因为这?”
“他的父母也支持她,他们也想要个孙子,这种想法无可厚非。”
“你就同意了?”
“我不同意也不行啊,他已经有别的女人了。那个女人好像很爱他。”姜容喜说到这儿,轻轻地叹了口气。莫兰觉得姜容喜的老公简直就是头猪。
“上次在廖勇立的餐厅,跟廖勇立发生纠纷的就是你老公吧?”莫兰不客气地问道。
“是的,就是他。”姜容喜说。
“他真是没水准,一点点小事搞成了国际灾难,还把勇立送进了拘留所,像他这种斤斤计较,没风度又没本事的男人,你早一天离开早一点解脱,他根本配不上你!”莫兰为姜荣喜的遭遇鸣不平。
她觉得这个男人实在太可恶了,仅仅因为容喜身体不好,不肯生孩子,就把两人多年的感情抛诸脑后,把容喜多年来对他的无私付出忘得一干二净,不仅毫不留情地提出分手,还竟然在两人还没有正式分手时就找了新的目标。如此狼心狗肺的臭男人,真应该把他煮成人骨八鲜汤才解恨。
“别这么说他,他这么做也是理所当然的,他很想要个孩子。”姜容喜宽容地说。
“跟他这种男人做爱,是浪费精力;跟他这种人生孩子,就是浪费卵子。”莫兰气得直哆嗦,真想附身在姜容喜的身上,回家跟这个男人大吵一场,“容喜,别遗憾,你是因为不想制造次品才不想生孩子的,你做的对,我支持你。”
姜容喜看着她,笑了起来。
“谢谢你,莫兰。我已经不恨他了,因为我们已经分开4个月了,之前我只是没说而已。对我来说,最伤心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我现在觉得一个人过也挺好的。”
“他的那个女人是不是就是上次在廖勇立的餐厅吃饭的那个?”
“我不知道,我没看见,不过应该是她吧。他们是同事,可能会一起吃午饭。”
“廖勇立的餐厅可不便宜,他怎么从来不请你吃,倒请那个女人吃?”莫兰气愤难平,“应该把杜小美的断手指放在他的汤里。”
“你别说了,太恶心了,一想到这个我就觉得恶心。杀人也罢了,还……真是太残忍了。”姜容喜不断揉着自己的胃。
“我是气不过你那混蛋老公的做法。”莫兰恨恨地说。
“算了,还计较这个干什么?我已经不想了,我们互不相干,我才不管他怎么花钱呢。”姜容喜笑着说,“只是有点对不起廖勇立,他是拿着我的优惠卡去吃饭的,没想到最后会弄成这样。”
“你干吗把优惠卡给他?应该禁止他踏足你朋友的地盘。”莫兰用调羹敲敲盘子。
“是6个月前给他的,那时候还没有跟他分开。我现在自己租了间房子,每天清早起来都去外面散步,我觉得很自由,很舒服。”姜容喜用手臂撑着下巴,笑嘻嘻地说:“莫兰,别想了,我已经忘了他了。”
“好吧,是该早日忘了这头猪。”莫兰点了点头,随后她把手按在姜容喜的手上,温柔地说:“容喜,得肾病的人很多,如果调养得好,你会很快恢复的。”
“等身体好一点了,我准备再出去找工作,原来公司的上司今天给我打电话了,他们也希望我回去,说现在坐我那个位置的人干得不好。”
“哦,是吗,那太好了。只要不是很累,你完全可以回去上班。”
“我还在考虑,一旦上班就不可能会很轻松的,我原来的工作是很忙的,我想等一阵再说。”姜容喜说。
“对啊,等你身体好了,另外找个轻松点的工作应该也不成问题,你不告诉人家,人家又不知道你得病的事。”
“我肯定不说。”姜容喜跟她会心一笑。
这时候,莫兰忽然想到她还没有告诉姜容喜杜小美的爆炸新闻。
“对了,忘了告诉你,其实杜小美并没有怀孕。”
“呃?”姜容喜倏地抬起头望着她,她好像还没听明白莫兰的意思。
“她没有怀孕。纯粹是在吹牛!戴柔说的一点都没错。”莫兰注视着姜容喜清楚地说。
姜容喜耸了耸肩。
“这可真是没想到。”她平静地说,“我还以为戴柔在瞎掰呢。”
20、曙光,来自网络小店
姜容喜走后,莫兰便着手在网上寻找CNM这个牌子的日本化妆品,不一会儿,她就在一个拍卖购物网上找到了一个出售这个牌子化妆品的网络小店。于是,她就在聊天器上跟这位店主聊了起来。
店主的网名叫粉色小桃红,自称是个全职太太,因为孩子由保姆照看,不需要她费太多精力,所以从今年年初开始在网上经营化妆品店,专门出售日本货。小桃红向莫兰一再保证,她的货物绝对正宗,它们都是老公从日本直接带过来的,因为她老公是生意人,经常有机会往返日本。于是,莫兰向她打听起了这个牌子的面膜。
“我在你的店里看到了的自助面膜,这也是日本原产货吗?”莫兰打字问道。
“当然,我们这里的东西都是日本直接带过来的,保证货真价实。”小桃红信誓旦旦。
“这个牌子我以前没听说过,好像国内很少看到。”
“是的,这个牌子今年在日本的家庭主妇中才开始流行起来,所以国内的人知道的不多,除非是到过日本的人才会知道。”小桃红打字很快。
“这么说在中国很难买到啊。”
“其实,只有我们这里能买到,当初我就是査了很多资料,知道没人经营这个牌子,所以才做的。”小桃红说。
“它有几个品种?”
“是根据皮肤分的。你是什么肤质?”小桃红问。
“我是干性的。不过,我还有好几个朋友,她们的肤质跟我不同,如果品种齐全的话,我想各买一包。”莫兰打字道。
听到她这么说,小桃红立刻显得非常热情。
“品种很齐全。有干性、中性、油性、混合性、敏感性、还有调理性,就是对发痘特别厉害的那种。一共是6个品种。”
“可是,如果是原产日本的话,我怕上面的说明书我看不懂啊。”莫兰担心道。
“这你不用担心,你收到货付完款后,我会把中文说明书传给你的。”小桃红说。
“那好吧,我分别拍下,你到时候别忘了传说明书。”莫兰爽快地说着,一一拍下了所有的品种。
小桃红立刻在聊天页面上给了她一个大笑脸。
“什么时候可以收到呢?”莫兰问道。“我今天下午发快递,你明天就能收到了。”小桃红答复道。莫兰这才注意到小桃红的注册地就在本市。这时候,莫兰的脑子里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她知道,一旦交易成功,卖家是知道买家真实姓名的。她很想知道杜小美或者廖勇立有没有光顾过这家店。
“其实,是一个朋友介绍我来的,她说前不久买过你的东西。”莫兰说。
因为她已经爽快地付了款,所以小桃红非常热情。“哦,是哪个,叫什么名字?”
“她叫杜小美,她老公叫廖勇立,他们都是我朋友,我不知道,他们是用哪个名字买的。”莫兰说。
“你等等,我査一下。”小桃红在网络上消失了两分钟,随后又冒出了头,“原来他们是夫妻?他们都买过,廖勇立是在10月份买的,杜小美是上星期。”
哈哈,大收获!
“是吗。原来他们真的买过,我起初还以为他们骗我呢。”莫兰打字道,“谢谢你了,我明天等着你的货哦。”
“放心吧,保证送到,家里有人收货吗?”
“通知快递晚上送货可以吗?”莫兰答道。
小桃红非常爽快地答应了,于是一笔交易皆大欢喜地顺利完成。莫兰本来只是想在网上凭着运气试试看的,却没想到这一试竟然有重大收获,原来杜小美和廖勇立都曾经在这家小店买过化妆品,莫兰现在对面膜的事越发感兴趣了。她真想知道,廖勇立为什么会上网买面膜,难道是给戴柔买的?一个男人在网络上买化妆品,这事如果让他的另一半发现了,而这化妆品后来又没送到她手上,那她肯定会心中起疑的。听今天姜容喜话里的意思,好像赵燕淑跟廖勇立也有不寻常的关系,真不知道廖勇立是买给谁的。一会儿要不要打个电话问他一下?他肯说吗?
她正在思考如何跟廖勇立套取面膜的情报,家里的电话突然响了。
她一看来电显示,就知道是高竞打来的,真想立刻挂了它,但想到乔纳之前的粗俗分析,她又禁不住有些犹豫了,于是她懒懒地答应了一声:“喂?”
“是我,你在干吗?”高竞的声音挺温和,跟前一天判若两人。
“上网。”莫兰简短地回答,其实她有很多话要跟他说,是关于这个案子的,但是她只要一想到他的粗暴,她就什么都不想说了。
“现在有空吗?我过来一下。”他说。
“你来干吗?”莫兰皱起了眉头。
“我有案子的事问你。”他停顿了一下,又道,“请你配合一下。”
只要不理他,马上就采用官方语言,什么叫“你配合一下”?我不配合又怎么样?
“我没空,我要洗澡。”莫兰道。
她没想到,话音刚落,电话就断了,随后门铃响了。难道他已经在门口了?她满腹狐疑地走上去,从猫儿眼里往外一看,果然是他。
叮咚,叮咚,叮咚,他在那里把门铃按得震天响。
“你干什么!”她怒气冲冲地把门打开,朝他嚷道。
他没回答,朝屋子里直冲进来,她本能地退后两步。
“我不认识你,你来干吗?”莫兰砰的一声把门关上,她不想让邻居看见她在发火。
这时候,她看见他把一个塑料袋放在客厅的桌上。
“他们说这很甜。”他注视着她,平静地说。
她走上去,打开塑料袋,原来里面装的是8个圆溜溜,红艳艳的新奇士橙,从果皮的光亮程度她判断橙子非常新鲜,而且水分充足。她向来就喜欢吃柑橘类的水果,这一点跟她认识11年之久的高竞最清楚了,她想到那酸甜可口的滋味就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他们说这很甜。”他又说了一遍。
“是谁说很甜?”
“卖水果的人。”他道。
莫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卖水果的当然说甜喽。”
“那你尝一个吧。”他说,看见她笑,他好像微微舒了口气。
莫兰看了他一眼说:“好吧。不过只有我吃,没有你的份。”她转身进厨房拿了把水果刀和一个盘子出来,随后就拿了个橙子,把它切成了四瓣,自顾自吃了起来,价格昂贵的新奇士橙果真味道甘甜,沁人心脾。
“还可以吗?”高竞看着她,问道。
“还可以。你吃一瓣吧。”她递了一瓣给他,他连忙摇了摇头。“这是买给你吃的。”他说。
“那好吧。”莫兰知道他不太喜欢柑橘类的水果,他偏好吃葡萄。
她已经猜到,他送新奇士橙的目的是为昨天的事道歉,其实她宁愿听他说一声对不起。但是看在新奇士橙的分上,她决定放他一马。
“你不是说要谈案子吗?”她一边吃橙子一边问。
“对,是有些问题要问你。这几天你是不是去过戴柔家?”他一问起案子,马上就从一个俊朗的年轻男子变成了一台冷酷的国家机器,莫兰觉得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钢筋水泥味。
“嗯。”她不太情愿地答道。
“你都问到些什么?我知道你肯定不是单纯去看朋友的。”他声音呆板地问道。
她没回答,只是吃橙子,她在犹豫要不要把戴柔是廖勇立情人的事告诉他。
“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他问。
“你是不是跟踪我了,你怎么知道我去了戴柔家?”她反问道。
“没有跟踪你,我只是派人去找戴柔,结果看见你跟廖勇立两个人从她家里出来。廖勇立好像还受了伤。”他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意味深长地微微一笑。
莫兰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看来瞒是瞒不住了。
“好吧,戴柔是廖勇立的情人。”她没好气地说。
“还有呢?”
“那天晚上,戴柔曾经跟杜小美吵过架。”莫兰瞥了他一眼,从他那并不惊讶的表情中,她猜出,他已经知道这一情报了,要不是戴柔自己说的,就是姜容喜或者赵燕淑说的。
他笑了笑,没有就戴柔的事再问下去。
“你昨天为什么要去杜小美的别墅?”他换了个问题。莫兰犹豫到底要不要告诉他自己的真实意图,考虑了一下后,还是准备隐瞒。
“我去找唇膏。”她说。
“什么颜色的唇膏?”
糟糕!忘了什么颜色了。昨天是信口胡编的,所以根本没在意,结果把唇膏颜色都给忘了,真是失败。她知道高竞很留意那些细节,肯定记住了她说的唇膏颜色,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什么颜色的?”他再次问道,现在他的脸上有几分得意了。
真讨厌,莫兰心里骂道。
“好吧,我其实不是去找唇膏的,我其实是去找润唇膏的。”莫兰决定再乱编一个看起来可信度高一点的理由。
“润唇膏?”高竞好像听不懂。
“就是冬天嘴唇干裂的时候涂在嘴唇上的。”她下意识地扫了一眼他的嘴唇,发现他的嘴唇现在就有点干裂,她的脑子里忽然产生了一个戏弄他的念头。
“是吗,有这种东西吗?”
“你是从非洲来的吗,连润唇膏都不知道。我昨天跟杜小美在盥洗室的时候,她用了我的润唇膏,我回来后发现不见了,所以就回去找了,可惜没找到。”莫兰从自己的布艺包里拿出一支新的润唇膏,朝他晃晃,“不过不要紧,我后来又买了支新的。你看?就是这支。”
“这就是润唇膏?”高竞困惑地注视着她手里的润唇膏。
“你从来没涂过吗?”莫兰走到他身边问道。
高竞摇了摇头。
“你的嘴唇有点干呢。”她大惊小怪地说,随后,转开润唇膏,用手指蘸了一点。他坐在椅子上,仰头看着她,不明白她要做什么,她凑近他的脸,把手指上的润唇膏慢悠悠地涂在他的嘴唇上,顿时,整个房间鸦雀无声,她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他的呼吸声。她感觉他正在盯着她看,眼睛里的光芒像瀑布一样泼洒在她身上,有点发痛,她避开他的眼神,瞥见他的睫毛在不停颤动,他的毛孔似乎都收紧了,而呼吸声越来越重。
莫兰的心怦怦直跳,她努力让自己保持注意力集中,把该干的都干完。她慢慢把油脂涂在他有点干裂的嘴唇上,可当她的手指无意中擦到他脸上的皮肤时,她的心禁不住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好烫啊。她收起唇膏,倒退了一步。
“好了,这就是润唇膏的功效,很管用的。”她假装若无其事地说。
他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神情有些呆滞。莫兰觉得他身上的那副警察盔甲像昆虫蜕皮一样,正在一块块落下,最后只剩下了一个缺乏恋爱经验的年轻男子的本质。
她别过头去,望向窗外,问道:“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他没说话,好像被钉在了椅子上,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站起身,低声道:“我先走了。”
“再见。”她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蓦然发现他满脸通红。
在那一刻,她忽然发现自己一点都不讨厌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