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重回现场
第二天下午三点,莫兰打电话给高竞,提出想再去杜小美的别墅走一趟,请他帮忙载一程,高竞没反对,他们说好了时间,高竞的车果然如约停在了她的楼下。
高竞今天只穿了件黑色风衣,里面是件深蓝色的衬衫。在12月的天气,他好像穿得有点太单薄了吧。其实,回国的第一天见到他,她就发现他穿得太少了,她一直想开口问他,是不是要风度不要温度了?但几次都忍住了,她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在关心他。
“可以说说你此行的目的吗?”车子发动后,高竞干巴巴地问道。
“缅怀故人罢了。”莫兰随口答道。
“胡扯!”他皱起眉头,为她的不诚实而恼火。
“随你怎么想。”莫兰懒得跟他说话。
“你是不是又去找什么东西?”
莫兰不说话。
“你不说,我就不开车,把你丢在半路,你信不信?”他瞪着前方,恶狠狠地问道。
“对你说话可得三思,不然你会随时把我的朋友逼上绝路。”莫兰若无其事地说,如果他以为瞪眼睛就可以吓倒她,那他可是失算了。不过,现在莫兰可没心情跟他斗嘴,眼下她得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于是她从提包里掏出一包油炸薯片来,吃东西的时候至少不用回答他的破问题。
听到她呱唧呱唧嚼薯片的声音,他果然继起了眉头。
“你还算营养师?吃起垃圾食品来简直就像头饿猪。”他厌恶地说。之后直到到达目的地,他再也没跟她说过话。
莫兰根本不理会他的中伤,只顾着自己思考。她的数学不好,但思维还算清楚。她知道,在这些搅得乱七八糟的绳子中,只要抓住了一个线头,那么所有的结就都会迎刃而解。现在她已经几乎接近答案了,其实她已经猜到了谜底,但是,她还需要更多的证据来说服自己,这一点非得到现场才能办到。
廖勇立在别墅等着他们,他们一到,他几乎同时打开了铁门。莫兰这才知道高竞已经事先通知了他,原来廖勇立还有另一套钥匙。
“你们总算到了。”他似乎松了一口气。
有时候男人的胆子比女人要小得多,自从出事后,廖勇立就没再回来住过。莫兰明白,哪怕让他独自在这幢妻子死于非命的凶宅里多呆一分钟他都会感到心惊胆战,更何况他已经在里面等了将近1小时。
“你们想看什么就看什么吧。我没动过任何东西。”廖勇立把他们让进屋后,立刻退到了一边。
高竞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随后瞟了莫兰一眼。“好了,你可以开始了。”
“那就走吧,警官大人。”她率先踏上了楼梯,高竞跟在她后面。
他们三人一起来到杜小美的房间,跟几天看差不多,这里还留着警方处理的痕迹,床铺被移走了,原先摆床的地方现在空荡荡的,地板上用白粉笔曲曲折折地画了一个人形,这说明杜小美的尸体就是在这里被发现的。但是莫兰对这不感兴趣,她先走到化妆镜前,那里有一盒上次见过的抗过敏药,她抽出来一看,果然少了一粒。她把药放回原处,径直走进了盥洗室。
“浴缸真高级啊。”莫兰走到浴缸边假装赞叹道,她瞥见高竞在她旁边朝她瞪眼睛,不禁想笑。
“难道你是来看浴缸的?”
“我顺便看看,也许我想装修房子呢?”
“好,那你玩吧。”他咳嗽了一声退到一边,莫兰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是不是着凉了?
高竞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并不理解她为什么忽然看他这一眼。
“凶手可能躲在这里,等小美进来后趁她不备把她勒死。”莫兰说着先打开了盥洗室洗手池下面的一个不起眼的小柜子,那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小美的香水、棉花棒、修脚器、纸巾、薄荷药膏,廖勇立的刮胡刀、创可贴和酒精棉花。
她关上柜门,拉开了另一个柜子的门,里面放着几瓶日本的沐浴露和洗发水,旁边放着一包面膜。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把小美的尸体拖到床底下而不是放在床上?”廖勇立在她身后突然问道。
“因为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第一次杀人,就像摔碎妈妈心爱的花瓶一样,想要立刻把闯祸的东西藏起来。”莫兰心不在焉地答道。
“你究竟要找什么?这里我们早就查过了。”看到她打开柜门看了半天没动静,高竞不禁有些烦躁。
她没有回答。其实她本来很想找出外人作案的线索,还所有人一个清白,但是现在理智告诉她,事实并非如此。因为一切如她所料,她真的找到了她想找的东西,不过这还只是完成了一半任务。
“我们走吧。”她心情低落地说。
片刻之后,他们走出杜小美的房间,来到了楼下的盥洗室。高竞先她一步进入盥洗室,她慢呑吞地跟在后面,心里还在为自己的发现感到难过,难道真是是她?为什么?为什么?
她走进盥洗室的时候,看见高竞的手里拿着一支润唇膏。
“这就是你的吗?”他回头问她。
哈,在这里,莫兰定定地望着他手里的润唇膏。
见她盯着润唇膏不出声,他递给她:“你想拿回去吗?”
好吧,给我。
莫兰接过了润唇膏,禁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正好接触到他射过来的一道意味深长的目光,她的心禁不住颤了一下,想到了他们的润唇膏事件。
“谢谢你。”她说,随后她又打开了马桶旁边的小柜门,里面果然还有包卫生巾,已经用了好几个了,她把卫生巾放回原处,心情越发沉重,虽然早已猜到结果,但还是有些吃惊和不能接受,她们毕竟是朋友。
“有什么问题吗?”他问她。
她摇了摇头,忽然想咳嗽,她连忙抽了一张卫生纸捂住嘴咳了几下。
他关切地看着她。
“我忽然呛了一下。”她解释道,随即把卫生纸扔进了马桶,按下了马桶把手,水哗哗地流。看着她的举动,他意味深长地一笑。
“那么你今天的任务完成了?”他注视着她问道。
“是的。”她点了点头。
他看着她,好像在等她说出点他想听的线索,但是等了好一会儿,她都没开口,他只好转头对廖勇立说:“那我们先走了。”
“我跟你们一起走,我可不想一个人呆在这儿。”廖勇立连忙说。
几分钟后,莫兰上了高竞的车,跟廖勇立隔着车窗挥手告别,随后她看见廖勇立的那辆别克飞也似的先他们一步开走了。
“他胆子真小。”莫兰望着车廖勇立的车尾禁不住笑了出来。
高竞没有搭腔,发动了车子。
“你到底在找什么?我看你根本不是在找那个,那个润唇膏。”高竞终于憋不住又问了一次。
莫兰不做声。
“到底是什么?”他低声问道。
“你不冷吗?”莫兰扫了一眼他风衣里的衬衫,忽然问道,她现在不想说案子。
“呃?”他似乎被这个问题吓了一跳,随后答道,“有点。”过了一会儿,他又补充了一句,“冬天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拿出来。”
这句话让莫兰觉得有点难过,过去有段时间,她每到换季的时候都会帮他整理衣服,但今年她离婚后,就把他的事撂在了脑后。她再次回眸看了一眼他风衣里的衬衫,心想,这时候高洁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不见她来照顾照顾这个工作忙碌,生活不太能自理的哥哥?
“你穿得也很少。”他看着她时髦的连体毛线裙子,说道。
“我穿的不少,只是因为我瘦了,你看不出来。”莫兰说。
他腾出手来,快速摸了摸她的手臂,好像在测试她是否真的穿了很多衣服。
“没错吧。”她轻声问。
他笑了笑,直视前方,隔了很久才说:“你真瘦。”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很想哭,她连忙别过头去,她不想在他面前流泪。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时刻哭,他一定会问个不停,而她将没办法解释,她只是因为他这句话里隐含的心痛才流泪的。过了一会儿,她终于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直视前方。蓦地,她的眼角扫到车前玻璃处有一盒食物,她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小塑料盒装的蛋糕。啊,今天是他的生日,莫兰忽然想到。
“嘿,有块蛋糕。”她假装欣喜欢呼道。
“嗯,我的晚饭。”他平淡地说。“你的晚饭?你不怕甜吗?”
“今天我突然很想吃块蛋糕。”高竞说。
莫兰很清楚,他想吃蛋糕是有象征意义的,他是个孤单的人,他并不指望有人陪过生日。
“被你说的,我都有点饿了,把你这块蛋糕送给我吃怎么样?”她故意说。
“可是你刚刚吃过土豆片。”他吃惊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不肯拉倒,真小气。”莫兰白了他一眼。
“好吧,你拿去吧。”
“谢啦。”莫兰朝他一笑,随后又问,“不过,你的晚饭怎么办?”
“等会儿我回去再买一块。”
“为什么你今晚一定要吃蛋糕?”莫兰很想他自己能说出今天是他的生日,这样她就有理由敲他的竹杠了,但是他却只是说:“今天我就是想吃蛋糕。”
莫兰不说话了。
蛋糕的话题似乎为他们之间的谈话划了个句号,之后的一个多小时,两人之间就没再说一句话。
26、生日晚餐上的案情分析
他们各怀心事地度过了郊区至市中心的漫长旅程,最后高竞终于将车开进了莫兰住的西林花苑小区。这时候已经差不多快傍晚6点半了,天已经黑了。
高竞把车停在莫兰家所在大楼的下面。
“再见。”高竞说。
“再见。”莫兰回答。
高竞坐在车上看见她下了车,走进了大楼,他瞥了一眼车玻璃前面的那块蛋糕,她没有带走,他知道她是在跟他闹着玩,她才不会吃这种便利店供应的普通蛋糕,她对食物的要求向来很高。她最近喜欢这样对他,这是她报复他的一种手段。
他想到她为他涂润唇膏的那个下午,她的手指隔着层油脂在他唇上滑动的感觉,虽然他明知道她是在逗他,但他仍然不得不痛心地承认,他真喜欢那感觉,这就是他无法推开她的原因。在这个冷清的夜晚,他特别想念那个下午。
他带着深深的落寞准备发动车子离开,这时候,他忽然发现她再度出现在大楼门口。
她笑盈盈地奔到他车窗前。
她来拿那块蛋糕了?不会吧。他的心里七上八下的。
“什么事?”他摇下车窗问她。
“晚上陪我吃饭吧。我一个人吃怪没意思的。”莫兰娇滴滴地恳求道。
她请我吃饭?她记起今天是我的生日了吗?他困惑地望着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才好。他只知道,她真漂亮,他望了她一会儿,只无奈地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喂,你发什么呆啊,到底肯不肯,如果不肯……”
她还没说完,他就下了车。
“有人请吃饭有什么不肯的?”他倔强地回了一句,随后锁上了车门。
“那就走吧。”她笑眯眯地说。
高竞怎么都没想到,她会真的请他吃饭,在今天这样的日子,他本来以为自己又会像往年那样孤单地度过,但是现在她却从天而降,不管她有没有想起今天是他的生日,这都不重要,只要能跟她一起吃饭就是种幸福,哪怕只吃一碗清汤面也行。他想到这里,心头就一阵兴奋。
他们一起走进了莫兰的家。
他每次走进她的家,就会由衷地觉得温暖。她的家有暖暖的布艺沙发,沙发下面铺着复杂图案的地毯,餐桌玻璃下面压着漂亮的小花纹台布,窗子前还挂着淡绿的窗帘,这一切都跟他的那个家完全不同,他的家只有硬木桌、硬板床、硬板凳和硬沙发,还有漏风的窗,怪不得他总觉得冷,透骨的冷。
“你等一下,很快的。”莫兰找来张报纸给他,“你可以看看报纸。”
“我不要看报纸,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他不好意思叫她一个人在厨房忙碌,于是问道。
“不需要。里面有油烟,你还是出去吧,我也得换上工作服才下厨。”她说着就找来一身围裙自己穿上,又在脑袋上戴了顶塑料帽子。
他看着她的滑稽模样笑了出来。
“你现在真像我们食堂打菜的阿姨。”
“那快叫阿姨。”她马上说。
又被她逮住话柄了,他连忙闭上了嘴。
“你乖乖在这里呆着,我们马上就可以开饭的,30分钟很快的。”莫兰说完就转身进了厨房。
他没有去看报纸,一直站厨房的玻璃门外看着她忙碌,他忽然有种结婚回家的错觉,他感觉莫兰是他的妻子,他工作了一天回到家,看见她在厨房里烧晚饭。也许真的到那一天,他就会拿起一张报纸放心地看起来,但是现在,他舍不得,舍不得把看她的时间浪费在报纸上。因为太难得,她今天为你做饭,明天就可能把水倒在你身上。
她在炒菜的时候,一回头看见他在看她,不禁朝他莞尔一笑。
他只觉得她笑得美,却猜不出这笑代表什么,是友谊、爱情、客套还是仅仅是面部肌肉抽动?
半小时后,她终于把晚饭做好了。
他被命令去厨房端菜,到厨房一看,把他吓了一跳,他真没想到有那么丰盛,刚刚光顾看她了,竟然没注意到她烧了哪些菜。晚餐共有四菜一汤,有他最爱吃的糖醋小排,还有杭椒牛柳、青菜蘑菇、红烧鸡腿和一大碗卷心菜番茄火腿汤。他本来还以为只有一碗清汤面呢。这可真是个惊喜。
“你速度真快。”他一边端菜,一边赞叹道。
“红烧鸡腿和汤是今天中午就烧好的。看看家里有什么就烧了什么,我还记得你最喜欢吃糖醋小排了。”莫兰笑望着桌的菜说道,随后忽然又发出疑问,“咦,我做的两碗葱油拌面呢?”
还有面?
“我去拿,你一定没看见,我放在微波炉上面了。”莫兰说着就急匆匆走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她就端出两小碗葱油拌面来。
“对不起,面只有四两,我本来不想做的,但是想想今天是你的好日子,所以我做了一点,凑合着吃吧。”莫兰稳稳当当地坐下了,看见高竞还呆立在那里,拉了一下他的袖子,“愣着干吗,快坐呀。”
她还是记得他生日的,他心里由不得地感到既难过又高兴。
见他坐下,她笑盈盈地说:“快吃吧,我等会儿告诉你,我今天究竟去找什么,不过你也要回答我的问题,好吗?”
她终于愿意透露线索了吗?他又是一阵兴奋。
“我能回答的,我一定会回答。”他用他一贯的保守作风回答道。
“那好吧,这样,你问我一个问题,我也问你一个问题,如何?”莫兰提议道。
“好吧。”他吃了块糖醋小排,心里一动,瞬间明白了糖衣炮弹的意义。
“味道怎么样?”莫兰问道。
“那还用说吗?”他说。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啊。”
“不好。”他故意说,看到莫兰像要生气的样子,马上接下去说,“那是不可能的。”
“你也知道说笑话了,不容易。”她笑道。
“你知道我上次吃糖醋小排是什么时候吗?”他问。
“什么时候?”
“是10年前,也是你做的。”他满怀感触地说,忽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那一年他21岁,母亲刚刚去世不久,莫兰叫他去她家帮忙干点活。当天晚上她的父母留他吃饭,16岁的她下厨房给他做了一碗糖醋小排,她说那是她刚学会的。他一尝,心中由衷地赞叹,真好吃啊。他当时抬头看了她一眼,产生了一种想把她推到墙边强吻的冲动,他想跟她一起啃一块甜甜酸酸的糖醋小排,他想象自己一边吻她,一边抚摸她光滑的黑头发,然后将身体紧紧贴在她身上……因为糖醋小排产生的性联想,让他度过了很多过无奈和伤感的晚上,现在,这感觉又上来了,可是现在除了想亲近她以外,他更有种想躺在她怀里痛哭一场的欲望。他想揪住她的头发问问她,为什么你离我很近的时候,我不得不远离你,为什么我可以靠近你的时候,你却离我越来越远。
“我以后既不会跟她成为朋友,也不会跟她成为亲戚,所以对我来说,她就是个不相干的人。”那天,她是这么说高洁的,这意味着,她也不准备跟他有任何关系,当时这句话就像盆凉水兜头向他倒下来,他只觉得从头凉到脚。
“喂,你在想什么?”她拉拉他的袖子问他。
“没什么。”他连忙驱赶掉脑子里悲观想法,用轻快的口吻说:“那我们就边吃边问好吗?”
“好的。谁先问?”莫兰把筷子伸到嘴里咬着。
“你先吧。”
莫兰转了转眼珠。
“好吧,你去调査姜容喜了,有什么结果吗?”她问。
“她在大学毕业那年做了一次流产手术。”他简短地答道。
“是吗?你问谁的?”
“喂,应该我问,你怎么连续问了三个问题?”他故作严肃地说,同时吃了一筷子面条。
“好,你问吧。”
“你去别墅找什么?”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她笑着用筷子指指他。
“我去找过她的老公了,他告诉我他们已经分居了,他好像已经有了新的女朋友。就是他告诉我流产的事的,他为这事一直在怪姜容喜,说她不听他的话,硬是要跟杜小美住在一起,结果感染了病毒性感冒,非常严重,最后只好把孩子拿掉。”他一边不亦乐乎地吃拌面,一边平静地说。
“他的种又没什么好,凭什么要留住?还好意思说呢,看容喜生病就抛弃她,把容喜对他的好全部忘记得一干二净,这种男人就跟猪差不多!”莫兰愤怒地用筷子把盘子敲得当当响,好像一个被煽动的妇联干部。
“喂,你不要敲了好不好,影响大爷的就餐心情。”他说。
“好吧,这头猪还跟你说了些什么?”
“不要骂得那么难听,你怎么比姜容喜还要气?”
“因为我是她的朋友。好了,是不应该侮辱猪,这个三腿生物还说了什么?”
“三腿?”他疑惑,抬头却见莫兰眨巴着眼睛盯着他看,并没有解释的打算,他立刻明白她的意思了,嗨,这家伙!他忍不住要笑。
“他说了什么?是不是提到廖勇立了?”
“对,他说那天他之所以在餐厅跟廖勇立吵起来,是因为廖勇立的态度,他一进门,廖勇立就向他声明,优惠卡只能本人使用,说他不是姜容喜,所以不能使用。”
“哈,干得好!这小气鬼一定气坏了。可是当着女朋友的面又不好意思退出去,真是进退两难哪。”莫兰为之欢呼雀跃。
“后来,他又发现汤里有只蟑螂,他怀疑是廖勇立故意放的。他把廖勇立找来,你猜廖勇立怎么说?”
“他怎么说?”莫兰好奇地问,大眼睛像黑宝石一样闪闪发光,害他又差点走神,幸好又马上走回来了。
“他说那是中药蝉蜕的原型,没加他的钱已经很好了。”
莫兰捂着嘴笑起来:“真有他的,勇立干得好,气死这混蛋。”
“好了,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好吧。我说。”她慢悠悠吃了一口面条,他以为她会说出什么新鲜玩意儿出来,结果听到的却是令他大失所望的老生常谈,“我在找润唇膏呀。”
“喂!”他不高兴地把筷子扔在盘子里。
“生什么气啊,我还没说完呢。我是去找润唇膏的,不过却有意外的收获,好吧,看在你生日的分上,就告诉你。”
他后悔自己扔筷子了,他恨自己乱发脾气,幸好她没生气,他连忙偷偷把筷子捡了起来。
“是什么?”他柔声问道。
“是面膜,杜小美那天找我们做面膜了。我后来也买了同样的来,我发现杜小美把面膜都调换了。”莫兰认真地说,不过,他没听懂。
“调换?”
“就是用A的包装装B的东西,全部搞混了。”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为了试探谁用过这面膜,结果果然被她发现了。我也知道是谁了。”莫兰得意地夹了块牛柳放在自己嘴里,津津有味地嚼了起来,“对了,你应该已经査到那个假手指是哪儿来了的吧,是不是杜小美自己弄的?”
又被她猜到了,他点头笑了笑。
“我早猜到,只有想用八鲜汤吓唬我们的杜小美才会去弄什么假手指,按理说凶手根本不可能想把事情引到八鲜汤的案子上去,因为那等于在说,杜小美是因为外遇事件才被杀的。而且,在来赴约之前,谁也不知道杜小美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所以也根本不可能随身带一个假手指来赴约,因为来不及准备啊。”莫兰说得头头是道。
“这么说你已经知道谁是凶手了?”高竞问道。
“对,我知道了,其实从头到尾,只有她一个人在撒谎。”
“是谁?”他马上问道,一口面条还在嘴里。
“其实现在看起来,每个人都有动机,不是吗?”莫兰乌黑的眼睛滴溜溜地转,“戴柔,一心想跟廖勇立好,他们也的确是情人;燕淑,每隔一段时间跟勇立开房;容喜,如果她要恨杜小美害她流产,她也能找到理由杀她。”
“其实我觉得廖勇立也有嫌疑。”
“是吗?”莫兰很吃惊。
“我觉得他是在故意作弄姜容喜的老公,这表明他对姜容喜可能有点意思,只是他们之间更隐蔽而已。所以,他的拘留也可以被解释为他跟姜容喜在联合制造他的不在场证据。”
她没有接口,只是看了他一眼。
他说:“当然,这次被害人是被勒死的,所以必须现场操作才行。可以排除他的嫌疑。”
“当然不是他,勇立是个心肠很好的男人,也许搞搞外遇可能,但他绝不会杀人,他没那胆子。”莫兰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说。
“对,这次谋杀需要作案机会,他在拘留所,的确没机会杀人。”高竞冷静地说,“凶手一定是事先躲在杜小美的房间,趁其不备伺机干的。”
“为什么,你说说?”莫兰一边吃汤,一边鼓励道,那神情就像是他上司。好吧,美人,我愿意做你的下属,他心道。
“凶器找不到了,经过分析,可能是一条领带。我想凶手应该是听了杜小美怀孕的消息后临时起意想要杀人的,所以凶器应该是在杜小美的衣柜里找到的,后来我们盘问过廖勇立,他的确少了一根领带,这就证实了我们的想法。凶手如果是拿了廖勇立的领带当凶器,那她一定是先到现场,等杜小美出现后再动手的,不可能是跟杜小美对抗之后才打开柜门去拿领带,这必然会发生搏斗。但没有人听到她的房间里有搏斗的声音,我们也没有发现搏斗的痕迹,这我都调查过了。”他一边吃面,一边说。
“凶手为什么不把领带丢在现场是因为爱他。”莫兰叹了口气,随后又道,“但她也不至于会蠢到把领带带回家吧。我记得我们走的时候,你们搜过我们的包,记录过我们随身带的东西。那领带应该还在那别墅里,你们找到了没有?”
“你猜猜。”他卖关子,假模假样地大口吃青菜。
“她一定是冲进了盥洗室的马桶了吧,这是最好的方法了。”
他哈哈大笑,真喜欢她的机灵劲。
“你知道是谁了吗?”她打断他的笑问道。
“嗯。”他止住笑,沉稳地答应了一声。
“是谁?”她歪着头问。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猜猜我是通过什么?”
“领带上的指纹。”
哇,她可真聪明。
“用领带勒人,如果不用手套,很难不留下指纹,但是凶手情急之下,又未必想得到这点,就算想到了也未必能一下子找到手套。你没有从我们的行李中找到手套,所以你认为有可能她是徒手做的,指纹可能留在那上面。”莫兰摇晃脑袋,得意洋洋地猜道,“得了,你还不知道谁是凶手呢,别装了,你应该早就找到领带了,如果你找到指纹,你早就行动了,还会在这里套我的话?”
他不答话,只想过去亲亲她。
“怎么回事,领带上没有指纹吗?”
“浸过水,很模糊,重叠厉害,很难分析。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干的。”
“我知道。”她笑眯眯地说。
“你知道?”他注视着对面的她,灯光下的她,干净的脸像苹果一样鲜嫩娇艳,他真想推翻餐桌,把她压在下面,用恶狠狠的语调威胁她,说不说?不说我就上了!当然这只是幻想而已,他发现自从11年前认识她后,他就成了个幻想家,这样想着,又莫名地为自己悲哀起来。
“你们掏领带的时候还掏到别的东西了吗?”她问。
“我在吃饭。”
“难道这比尸体还恶心吗?”
“对。”他想到卫生巾就感到恶心,他们从抽水马桶中共找到四条卫生巾。
“男人!”莫兰白了他一眼,“手上裹两个卫生巾,不就等于戴了个棉手套,她隔着卫生巾也可以抓住领带,可以着力。我试过了了。”说完,她又忍不住捂着嘴笑起来。
“你笑什么?”
“请问,你挖到卫生巾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她忍住笑问道。
“恶心!我觉得你们中有个女人是故意的,因为,嗯,它们是干净的,”他觉得这个话题好尴尬,他觉得她故意扯到这上面,就是想看他尴尬的样子,他想到这里禁不住瞪了她一眼,“把干净的东西塞进去,就是故意要让马桶堵塞,想找杜小美的麻烦。”
天哪,卫生巾,卫生巾,他都快吐了。
莫兰咯咯笑起来,又问:“那么这些东西,你们有没有留下?”
他叹了口气。
“没有,当时没想到它那么有价值,不知道是否还找得到。”他横了她一眼,“可不可以不要再说这玩意儿了?”
“遵命,大爷。”莫兰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你刚刚说到面膜还没说下去呢。杜小美在试探什么?试探谁是廖勇立的情人?”
莫兰把自己对面膜的观点大致跟他说了一遍,他听得直摇头。“真是个复杂的试验。”他又吃了一块糖醋小排,问道,“凶手就是这个人吗?”
“对。”
“你怎么知道?单凭这个面膜试验?”
“我发现在所有人说的当天晚上的动向里面,她说了一个明显的谎,后来想想也只有她有机会了。当然有几个地方,还得问问廖勇立,你去问他吧,他怕你。对了,我还有个问题刚刚就想问你。”
“你说。”
“假手指的事你告诉过廖勇立吗?”她问。
“没有,因为我自始至终还是有点怀疑他的,虽然他没有亲自动手,但是难保他不跟某个女人合谋。你告诉他了?”
“你不是叫我别说出去吗?我当然也没有。”她说到这里忽然眼睛滴溜溜转,“我想做个试验,高竞。”
他听了一遍她的计划,最后点点头说:“好吧。就给你这个做侦探的机会。”
她朝他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