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咒

时间:2016-06-27 12:14:13 

楔子

“流烟……等着我。

一千年……

一千年以后,

我一定会去找你,

想办法帮你解开十三咒,

让你不再痛苦。

没人可以分开我们

我会永远保护你,

再也不会让任何人抢走你。

一千年后……“

天上,一轮血红的圆月……

第一卷:海市蜃楼

第一章 血案

“小黑,下班了吗?”一个响亮的嗓门回荡在宽阔的办公室。

“来了来了。”张杨一边急匆匆地向外跑,一边无奈的答应着,“哎,陈百福你下次再来找我,能不能别叫我小黑啊,好象叫只狗狗一样。我这么帅,你总是这样会严重影响到我在公司的形象的。说了多少次了,你怎么总是记不住啊。”才一见到百福,张杨忍不住又进行了一次严重投诉。

“知道了,知道了,真是啰嗦。”百福不耐烦地应付着张杨的投诉,看了看满头大汗的张杨。1米78的个头,脸上硬朗坚毅的线条,故意抹得亮亮又乱乱的短发,配上黝黑但又显得非常健康的皮肤,显得倒是十分有个性而又男人味十足。走在街上,的确时常会吸引到女孩的视线。但……黑又怎么了,黑也可以很帅啊,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叫他小黑,他总是这么大的反应。小黑,小黑,不是挺好听的嘛……百福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张杨看到百福嘟着嘴,以为她在生气,就又讨好地笑着把脸伸向百福:“哎,今天我请你去吃麦当劳的巨无霸和薯条吧?”

“突然这么大方?”百福疑惑地上下打量了张杨一遍,这个家伙平时省吃俭用得很,多一分钱都舍不得乱花。

张杨乐呵呵地看着她,神秘地压低嗓门说:“公司今天又用完了几个墨盒,我拿去卖了几十块呢。”

两人对视一眼,一起点点头,然后呵呵一笑,并肩向离公司最近的麦劳走去。

“今天我吃两包薯条行不行啊?”

“行……你想吃多少就给你买多少。”

“这么好?”心中狂笑。

“我一向对你都这么好啊。”

……

陈百福和张杨是大学时的同学,两人相识多年。本来百福是想只身到G市闯荡,后来张杨又说什么男子汉志在四方,硬是厚着脸皮跟了过来。结果,两人不单只做了邻居,而且居然还在同在枫叶酒店里上班。百福是学旅游的,在酒店的销售部工作,但由于业绩太差,办公室一有一些跑腿或者粗重活,事情责无旁贷地落到百福头上。而张杨就在楼上的IT部做网管的工作,比较清闲。当百福又有了什么应付不了的粗重活时,张杨就会马上跑下来帮她的忙。

认识两人的朋友曾开玩笑地告诉百福,张杨很有可能一直暗恋她。但百福每次只是不屑一顾地说:“拜托,要找男朋友怎么也不能找个小黑啊,要找也得找个小白啊。”搞到众人语塞,不敢再提了。其实在百福心里张杨就是个好朋友,好兄弟,其他的事情,她那种少一要筋的家伙根本就不会去想。

餐厅里百福和张杨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在这种炎热的夏天两个孤身在外,家里又没钱装空调的人来说,在餐厅里叹一下冷气倒是不错的选择。

“怎么样?那个老女人有没有又为难你啊?”

张杨看着正香甜地嚼着薯条的百福,忍不住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百福贪吃的样子,心里就不由得甜甜的。所以他每次都说自己不喜欢吃这些,其实只为了能让百福多吃几口,自己也能看看她可爱的吃相。结果搞到自己每次都饿肚子。

说实话,百福并不是个漂亮的女孩,属于那种平凡得扔在人群中你找不出的那一种。而且她也不能干,有时糊涂得真想把她的脑袋打开修理一下。但和百福在一起总是可以享受到一种简单的快乐。即使她刚才还在哭鼻子,但只要一吃到自己好吃的东西时,就马上开心的笑了,她,就是那样一个简单的人。自己身边也有不少比她条件优越的女孩,可感情的事不象1加1等于2那么简单,无法计算。不是只凭条件就可以喜欢一个人的。而可自己就是很喜欢和她在一起,一起聊天,一起吃饭,甚至……生活在一起。其实,只要她开心,饿饿肚子又有什么大不了呢。

“没有啊,她这几天正忙着筹备太子爷驾到的庆祝会,哪里有时间管我啊。”

“太子爷?就是凌世集团的二世祖啊?”

“什么二世祖,听说太子爷是哈佛经济专业与心理专业的双料博士呢!而且人又很帅!”

看着百福一副要流口水的样子,不由得心里酸酸的,冷冰冰地瞪了百福一眼:“拜托,再帅也不关你的事。”

吃完东西,两人缓缓地漫步在街上。一边走,一边欣赏路上的灯光。

“哎,小黑。”

“什么事啊?”

“就快到我的生日了,你打算送什么生日礼物给我啊?”

“你想要什么啊?”

“嗯……”百福认真地想了想说,“你还是送束花到我们办公室好不好?”

“花?要那种东西干什么啊,那么贵还如请你吃披萨呢。”张杨一边大嚼着汉堡,一边看着百福不解地问道。

“你怎么这么不浪漫啊,难怪到现在还没有女朋友呢。其实……办公室的女孩都收到过花,只有我没有啊。”百福不由得撅了撅嘴,这也的确太伤一个女人的自尊心了嘛,怎么也要趁这次生日挽回一点面子啊,就算是假的,骗骗自己也好啊。

张杨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们这些女人,虚荣心就是太强。”

“那你到底送不送啊?”

“我考虑一下吧。”

“小气鬼!”

……

不知不觉,天居然下起雨来了。

张杨马上把他的大手放在百福的头顶,帮她遮雨。

百福抬起头来,开心地对张杨笑了笑。然后两人默契的一起向家里跑去。

说是家,其实不过是两个小单间,加上洗手间的面积才不过二三十平方,而且冬凉夏闷,隔音又极差,说话大点声都会被人听到。不过人在他乡无依无靠,现在竞争又这么激烈,能有个小窝就很不错了。明天,毕竟又是另外一天了。

凌晨三点钟,枫叶酒店依然陆陆续续有不少客人入住。

在十四楼的1404房内,正如火如荼地上演着一场火热的“肉搏战”。

“今天你不回家可以吗?”

精疲力竭之后,一个满头大汗的女人妩媚地靠在男人身上,细长的鹅蛋脸上满是激情滋润后的娇艳。她一边娇嗔着,一边惹火地用食指在男人的胸膛上画着圈圈,空气里到处漾溢着暧昧的味道。

“宝贝,我今天必须要回去了。已经陪了你出去玩了一个月了,怎么我都要回去看看我的儿子啊。”

“不嘛,我就要你陪我,就要你陪我嘛!”

女人噘起性感迷人的嘴唇,如水蛇般扭动着细腰,不停地用丰满的胸部蹭着男人的胳膊。

“好了,我的宝贝。”男人一边嗅着女人诱人的体香,一边满足地笑着说道:“你乖乖地听话。下周我陪你去挑一套房子好不好啊?”

“真的!”女人兴奋得差点一丝不挂地从床上跳起来,然后更加卖力地撒起娇,“你可不能骗我啊,如果你骗我,我可是会生气哦。”

“小傻瓜,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

说完后,两人忍不住又缠绵了许久。

终于,男人狠下心来,离开这个他已经沉迷多时的温柔乡,去了冲凉房。

男人刚冲完凉出来,忍不住全身打了个哆嗦。怎么突然这么冷了,是不是空调开得太低了?而且,空气中……好象有一种怪怪的味道,也不知道是什么。男人抽了抽鼻子,没多想,只顾看着那个娇媚的女人去了。

见女人还是乖乖地躺在床上睡觉,男人情不自禁地笑了笑,心想,“还真听话呢,有钱就是好啊,要什么就有什么。”

男人慢吞吞地穿好衣服,走到床边,想再看一眼那个让自己乐不思蜀的女人。

可是,刚走近床边……

“啊……”

恐怖的惨叫声响彻酒店。

第二章 倒霉的百福

“陈百福,纪经理叫你去她的办公室。”

唉,女魔头又在叫她了,百福不由得头疼起来。怎么她就不能放过自己呢?

通知百福的是纪颜的助理——程峰,一个忠心到难得一见的下属,而且人也是要命的斯文帅气,让酒店的女生都艳羡不已。

其实女魔头纪颜真的很漂亮,精致的五官,无可挑剔的妆容,女人味十足的卷发,精明强干的外表,冷艳孤傲的气质再加上得体而又昂贵的名牌时装,一望

而知是个收入不斐的高级白领。她还有个让平常人难以理解的习惯——戴手套。

无论春夏秋冬,哪怕天再热,哪怕是写字画画,她都是戴着手套的。周围人对她的这个癖好有诸多的猜测,但到底是什么原因,却无人知晓,这也更增添了纪颜的神秘感。

大概就是这种神秘感,使得纪颜在美女如云的枫叶酒店,也显得格外出众。所以,即使冷漠得拒人于千里之外,纪颜的追求者依然多到她自己也数不清,几乎每天都有人送花给她。

可是由于纪颜对下属过于严苛,于是得到了一个女魔头的称号,大家对她无不是当面奉承,背后唾骂。可百福却格外喜欢她,甚至有些崇拜她。

而与纪颜相比呢,百福总是戴着一副大眼镜,矮矮胖胖,1米62的个头就128斤了,搞得漂亮的制服被撑得圆圆的,完全没有女人应有的曲线,背地里干脆被人封为现实版的“俏贝蒂”,而且一直以来,工作上也是业绩平平。与自己美丽能干的女上司真是显明的对比。所以百福暗地里把纪颜封为自己的偶像,常常梦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能够成为象纪颜那样既有魅力又有魄力的优秀女人。但是她知道,这个梦想的实现是非常非常之有难度的。

百福在门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装,深吸了一口气,确认自己没有太大的纰漏,才走了敲门进去。

“怎么这么慢?”女魔头皱着好看的眉头,不满地问道。但是她头也没抬,自顾自地看着电脑的屏幕。

“对不起。”百福声音小得象蚊子哼哼。

“是这样,你也知道我们部门最近的事情不多,但因为是旺季,客房部那边有点忙不过来。所以想调你过去帮两个星期的忙。”女魔头这时才抬起头来,用那双俏丽的眼睛望着百福问,“你有意见吗?”

尽管心里已经凉到了谷底,但嘴上还是违心的说道:“没意见。”

“放心吧,你只去两个星期等客房部招到人以后就可以回来了。所以不用担心什么。”百福见自己的那点小心思一眼就被女魔头看穿了,忍不住直在心里啧舌。

“知道了,我服从领导的安排。”百福虚伪地装出一副恭敬顺从的乖巧模样。

直到出了房门,百福才松了一口气。一转脸就看到邓欣对她使了个眼色,百福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邓欣是百福在G市唯一的朋友。两分钟后,两人在安全出口的楼梯间碰头了,这是两个人经常约见聊八卦,吐苦水的地方。

“女魔头是不是让你去客房部那边帮忙啊?”

“是啊,你怎么知道啊?”

“啊,你答应了没有啊?”

“答应了,不答应怎么行啊?你又不是不知道纪经理的脾气。”百福看到邓欣一脸紧张的样子,觉得十分疑惑。“不就是去客房部兼一下差嘛,又不是没去过。你这么紧张干嘛啊?”

邓欣左右看了一下,在确定没人之后,压低嗓门说:“你知道客房部为什么突然人手不够吗?”

“不知道啊。”

“因为……闹鬼了。”

看着邓欣故作神秘的脸,百福差点晕过去。

“鬼?!不是吧,你还相信世界上有这种东西啊!”百福不自觉地加大了嗓门。

“嘘,小心点声好不好。你别不相信啊,上上周四就出事了。听说一个女房客死了,而且脸上的皮都被剥下来了。最诡异的是,房间里居然一点血迹都没有!脸皮被剥下来了,可一点血迹都没有!那个女房客的男朋友就在房间里冲凉,居然什么声音都没听到。而且那个女人也没有挣扎的迹象。那个男人当时就吓傻了。听说先赶到房间的两个服务员都吓得昏过去了。”

听完邓欣的讲述,百福觉得更加疑惑了,简直就是生活版的鬼故事嘛。这周四的惨案她也听说过一点,但详细情况就从来没有去了解过。虽然她的好奇心很强,但这么血腥的事情,她可没什么兴趣。

见到百福一脸怀疑的看着自己,邓欣马上继续说道:“你可别不信啊。你是来得晚不知道。三年前这里自杀死过一个女孩,才十六岁。她死的时候就是那样划烂了自己的脸,流血过多而死。听进过房间的人说,几乎整个房间都溅满血了了,别提有多恐怖了。那时我才刚来这时上班,听之前的同事说得可邪了。然后房间就被封了。最近也是因为是旺季,客人太多,所以才重新粉刷,让客人入住。

结果才第一次入住就出了人命。昨晚来了好几辆警车呢。晕倒的服务员当天就辞了工,而且后来十四层的几个服务员陆续都辞工了。所以服务员才会不够用。但是公司怕引起恐慌,所以封锁了信息。”

百福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迟疑地问:“呃……确定不是……那个男人……做的吗?”

“当然不是了,警察已经查明了,和那个男人没关系。而且现在整个十四层都给封了。”邓欣瞪圆了眼睛,坚定的点了点头,以此来证明自己说话的可信性。

百福顿时愁眉苦脸起来:“不是吧,我本来就胆子小,你还这么吓唬我。”

“没事没事,可能这些只是谣传呢。毕竟鬼谁都没见过啊。”邓欣看到百福的可怜像,连忙安慰了几句,“不过呢……我觉得你还是小心点比较好。如果让你上夜班,千万别答应啊。对了,还要小心那个姚叶啊,她一定会趁机给你小鞋穿的。”

“哦。”百福有气无力的回答了一句。心想,唉,谁知道到时会发生什么事情啊。

真的被邓欣那个乌鸦嘴给说中了,百福刚去被调入客房部值夜班。百福是个胆小的人,而且又很爱睡觉,让她值夜班简直就是要她的命嘛。简直就是故意打击报复,但是回想起刚才的发生的事情,还是让一向信奉“忍一时风平浪静,退

一步海阔天空”的百福觉得相当气愤。

姚叶是客房部的经理,也号称是枫叶酒店的首席美女,(虽然百福并不这样认为,她还是觉得美貌与智慧并重的纪颜更加有魅力。只是客房部人员最多,而且大家又不得不生活在姚叶的淫威下,所以才会有这样名不副实的“首席美女”之称。)但她的花边新闻比她的美貌更加吸引人家的眼球。纪颜虽然被封为女魔头,但她无非是为人过于冷漠孤傲,对下属要求过高也过于严格,但办事能力则是公认的——强!而姚叶则不同,她既没有什么威信和能力,酒店方面的管理经验也并不丰富,甚至,连大学都不曾读过。因为外语不好,姚叶原本只是个连酒店前台都没资格做的普通服务员,但很突然的被总经理以“酒店应该注入新鲜血液”为理由,提升为客房部的经理,把原来已有十五年客房经验的黄经理骑在了头上。由于这个让所有人跌破眼镜的意外升迁,流言蜚语也不失时机的口耳相传起来。大家都说,姚叶与现任的总经理苏信为有着某种不道德的交易,也正因为此才能够解释,姚叶为何能够得到她原本不可能得到的位置。

由于姚叶的学历太低,公司便出钱让她读了MBA课程,从此更加给了她可以绚耀的资本。但即便如此,大家依然不买她的帐。大概是由于不被人认可的原因,姚叶只懂得用刻薄的言语以及解雇的威胁,来维持她原本就不曾拥有的威信。结果,她那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只使得局面变得更加恶劣。其实在客房部里工作的人都知道,姚叶虽然坐着客房部经理的位置,但实际上,所有的工作都是被挤到副经理位置上的黄经理做的,她自己只非只是动动嘴皮,然后找机会就把下面人的功劳揽在自己身上,再把自己的过失推到下属身上。大家暗地里也不断地为黄经理叫屈,但无奈,姚叶由苏总亲自罩着,任谁也动不了她。

苏总是凌世企业的元老级人物,才二十岁就已经为凌世企业的创建人凌老先生奔波劳碌,二十多年来为凌世企业立下不少汗马功劳,而且凌世内部的许多骨干都是由苏总亲自培养提拔起来的,关系错综复杂。由于这些背景及关系网,苏

总被誉为是凌世企业最稳健的大树。

姚叶既然傍上了棵大树,当然是目中无人,不将任何一个人看在眼里。但,有一个人除外。这就是百福的上司——纪颜。

纪颜虽然年纪与姚叶相仿,不过二十八九岁,但她却是才二十出头就取得英国剑桥经济系与管理系两料硕士的高材生,一毕业就来到枫叶酒店工作,八年多来她枫叶酒店做出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酒店里大的宣传和推广的项目全部都由她亲自操办,两年前的酒店业由于行业危机,面临巨大亏损。还是纪颜,硬是凭借着一些初出牛犊的勇敢和留学时建立的关系网,亲自与国内外几个大旅行团商谈,使即使在国内70%的酒店都亏损的情况下,依然有每月接近50%的盈利。这一役使得公司高层对纪颜格外器重,连凌老先生都注意到了她的存在,并对她大加赞赏。

或许是因为纪颜所拥有的精明能干,正是姚叶最欠缺的,而且纪颜的孤傲冷艳也并不输姚叶的性感娇媚。所以,姚叶最憎恨,最嫉妒的就是纪颜,当然,最怕的也是纪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姚叶格外针对纪颜所带领的销售及

企划部,不单只在平时见面时挑毛拣刺,冷嘲热讽,甚至连开会时,她都会尽量踩纪颜一脚。而纪颜也相当看不起姚叶这种走捷径的作法,对其相当冷淡。作为纪颜的下属,百福已经预料到,来到客房部绝对不会有好日子过。

但是,刚才……

“你来了?你是陈……呃……”百福一进门就看到姚叶那张笑得如花般灿烂的脸。

“百福。”见姚叶卡在那里,百福马上接口说道。然后,禁不住偷偷地打量起这个酒店里话题最多的女人。

姚叶今天穿了一件桃红色的修身连衣裙,领口开得很大,丰满的胸部已微微探出头来。雪白诱人的颈部戴着一条亮闪闪的钻石项链,一看就知道十分贵重。漂亮的项坠刚好落在双峰的深沟处,让人无法不注意到那种女人特有的性感。一

个同款的钻戒套在那双光洁白嫩的纤纤手指上,配上修剪得十分精美的水晶指甲,单凭这双手,只怕就足以吸引不少男人的热辣目光了。和纪颜的冷艳不同,这个姚叶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庸俗,但又火热狂野的性感。

“是啊,姚经理。”百福还是那样顺从地答应着,但心里却挂了无数问号,姚叶的态度有点奇怪啊。

“要你们销售部的来我们客房部工作,真是委屈你了。”姚叶笑得非常甜腻,但看起来怎么都觉得有点假。

“没有,只要公司有需要,我随时听从公司的安排。”看着姚叶那张虚伪的笑脸,百福有种茫然的感觉。

“先别急着工作,我们先聊聊天吧。”姚叶看着百福,顿了顿继续说道,“你在销售部工作得怎么样啊?”

“挺好啊。”

“听说,纪颜……对你们很严格啊。”

“是啊,不过纪经理这么做也是为了公司需要。”百福心里开始有些明白姚叶的用意了。

“是吗?”姚叶有些不快的用鼻子闷哼了一声,不过很快她又掩饰了一下自己的不满,继续暗示道,“我知道,你们在她手底下做事,也的确是不容易的。

每天看着她的脸色,心里一定很不痛快吧。”

百福没出声,但心里说道,不痛快的人是你吧。

姚叶看百福还是那样一副傻乎乎的表情,以为她还是没听懂,不禁厌嫌地皱了皱眉头,干脆明骂起来:“听说纪颜和很多男人有关系啊?也难怪啊,有点小聪明,脸蛋长得也不错,又有那么多男人捧着,难怪工作做得好啊。还不知道她

人后是副什么骚模样呢,难为她还总是摆出一副自以为清高的样子,好象这个世界只有她一个人冰清玉洁似的,其实还不是个狐狸精嘛……”

百福听着姚叶从暗示变成赤祼祼的咒骂,而且还摆出一副自以为是的八婆样子,直觉得想吐。心里不禁纳闷,苏总怎么会看上这么个庸俗粗鲁的女人。

苏总是酒店里百福最敬重的领导。他总是穿着端端正正的西服,打着合适的领带,已经年近五十,妻贤子孝,家庭和睦。因为保养得好,苏总看起来也就是三十多岁的样子,而且成熟稳健,拥有一种成功男人特有的味道,配合着他那亲切的笑容,显得格外吸引人。对下面的员工,苏总总是显得那么和颜悦色,和蔼可亲,从来也没人见过苏总对哪个员工发过脾气。百福刚来的时候,曾经不小心把热咖啡倒在了苏总的身上,把他的胳膊烫得当时就红肿起来。百福吓得以为自己一定会被炒掉。可苏总看着惊慌失措的百福,只是露出他那招牌式的微笑,用略带玩笑的口吻对那她说:“你下次要小心哦,倒在我身上没关系,倒在客人身上我可不原谅你啊。”苏总迷人的风度让当时在场的每一位女生都心动不已,觉得只要能拥有这样一个男人,即使做地下情人她们也心甘。

听到风言风语百福私底下不只一次地曾经为苏总不平过:或许苏总真是看到了姚叶身上特有的能力也说不定,他培养了那么多的人才,眼光一定很独到。但今天和姚叶一近距离接触,百福不禁也怀疑自己太天真,太容易被他人所制造的

假像欺骗,可她心里还是认定姚叶这种女人,象苏总那么有品味的男人才不会和她有那些暧昧的关系,总之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终于,百福再也受不了姚叶的那些污言晦语了,不卑不亢地开口说道:“姚经理,纪经理她不是那样的人。而且公司也不是谈论私事的地方。您还是给我安排一些工作吧。”

见百福这么不识趣,姚叶终于甩掉了开始那张一团和气的虚伪面具,气极败坏地说:“你还挺向着她嘛。好你想干活是吧,你会让你干个够!”

说完,就毫无风度地让百福“滚出去”。

百福自认是个很能忍耐的人,但姚叶的态度着实很让百福生气,她感叹着,看来谣言也不全是假的啊!然后忍不住为自己这两个星期的命运担忧起来,老话说得对“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嘛。

果然不出百福所料,不到十分钟,她就被通知不但被安排每天值班到晚上八点,而且还被分配在前一段时间刚出过血案的14楼,最不幸的是原本两个人负责的楼层,现在只有她自己!这就意味着她一个人要做两个人的活!看着通知自己

的黄小姐一脸同情的模样,百福恨不得立即破口大骂。

太糟了,真没想到会这么糟!

百福忍不住在心里把那个该死的臭花瓶诅咒了千万遍。但诅咒完以后,只能没精打采地接受这个她极不愿意接受的事实!天啊!真是天妒红颜啊!

“叮……”闹钟响了。

凌浩用力地伸了一个懒腰,然后爽快地从床上爬起来。今天是去新酒店的日子,自己已经在国外流浪了那么久,该是为家族负责任的时候了。

“唉……”凌浩看着镜子里西装革履的自己,不由得叹了口气,这根本就不象自己了嘛。原来的风流潇洒都到哪儿去了?凌浩无奈地摇了摇头。

今天……就可以见到她了吧,呵呵,那个独立而又倔强的女孩,也是这么多年唯一在他心里留下印迹的女孩。大概有……五年没见过了吧,不知道她有没有变。

第三章 初遇凌浩

早晨的枫叶酒店真的是十分美丽。雪白的外墙,古朴典雅的窗户,在金色的阳光下象个少女般优雅含蓄。翠绿的草坪,沧桑的枫叶,紫色的熏衣草形成了一道美丽的风景线。酒店后面就是一条美丽的沿江路,两边绿树荫荫,在这条路散

步,会感觉格外浪漫。而江堤边的大榕树下,还整齐地放着一排桌椅,供客人一边眺望江,一边聊天饮茶。的确,枫叶酒店现在珠江的三江汇合处,不但风水极佳,而且江景也是一流的,尤其是夜晚,看着周围灿烂繁华的霓虹,实在有种说

不出的妖饶而又堕落的美。

枫叶酒店的景色和设施在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就算是国家的领导人来到G市视察,也一样是入住枫叶酒店。因此,枫叶酒店即使对于财雄势大,在国外也有庞大投资的凌世企业来说,同样是意义非凡的。可能就是这个原因,凌老先生才执意要把凌世的唯一继承人——孙子凌浩送到枫叶酒店实践学习。

凌世企业是凌老先生一手创办的,可惜凌老先生却也是个家庭不幸的人,他中年丧妻,老年丧子,现在只有孙子凌浩一个亲人,但爷孙俩感情深厚。

凌浩知道这次爷爷派自己来到枫叶酒店是对自己寄予了极大希望的,他自己也暗处决定一定要努力工作,不让爷爷失望,不让家族蒙羞。而这时,酒店刚好出现了一个十分诡异的案件,这次危机事件的处理,刚好可以给凌浩一个表现的

机会,所以凌浩决定提前来到酒店。

酒店并没有多少人认识凌浩,而他为了能够更深刻的了解酒店,也并没有把提前到达的事情通知酒店的高层,甚至是……她。

“该做个了结了。”凌浩看了看已在怀中存放了多年的,那枚湛蓝的钻戒。

百福咬着牙用力地拖着一个块头比她还大的包裹。这个包裹里不是别的,而是由上一任服务员刚整理出来,但还未来得及送洗的酒店床上用品!本来,按照酒店平时的流程,应该由工作人员分批次,用专用推车将床上用品送到各个房间

。但是,百福属于居然被告知,十四层的推车坏了!虽然说,十四层已经封闭,但酒店还是每天更换房间的床上用品。由于没有客人入住,工作量减少大半,所以原本由几个服务员负责的十四楼,现在由百福一个人负责整理。可是,一层二

十多个房间,要整理也实在不太容易。看着其他服务员一边轻松地推着手推车,一边怜悯地望着自己,百福真是恨不得马上找那个该死的姚叶去理论,这根本就是恶意的打击报复嘛。但是,最终心里另一个懦弱的自己还是压过了心头的愤怒

。百福拿了两个最大的床单把那些床上用品打成包裹。抬不动,就用拖的。

“冲动是魔鬼啊。”百福一边告诫着自己,一边鼓励着自己:我一定能做好,一定行!

就这样,百福硬是把大包裹拖到了走廊东边的货梯。可是,到了这里,才发现居然这边的两个货梯都打出了“正在维修”的牌子,她只能用西边的货梯。

“天啊!”百福忍不住仰天长叹,“我又没做坏事,你为什么要这么玩我啊!”

感叹完,擦擦头上的汗,百福又开始不屈不挠的工作。这就是百福的最大优点,不管是什么时候,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她都会尽自己最大努力,而不是怨天尤人。

总算进了电梯,百福已经是大汗淋漓了。14,13,12,11……最终到了,咦,好象有什么东西卡住了,百福心里一边念叨着,一边回头看去,想找人帮一下忙。可人来人往的,却没一个人愿意帮她一下。也是,谁让自己得罪了那个堪称全酒店最不能得罪的姚叶呢。没关系,自己来吧。用尽全身力气……但还是拖不动。

百福气喘吁吁地看着这个可恶的大包裹,忍不住在心里狂哭。心里暗暗念着,要是小黑在就好了,这家伙早不出差,晚不出差,偏要赶在这个时候出差,而且还要半个月才能回来。真是的,不用他的时候,他总是在周围晃来晃去,要用他的时候,他就不出现了。

百福无奈地看着电梯门关关合合:“不行了……要休息一下……休息一下才能有力气把这个该死的东西拖出来……”

突然,一双大手伸向了大包裹。

百福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不禁呆住了。

好帅的男生啊,细长的眼睛,微微吊起的眼角,深遂的眼神,高挺得宛如雕刻一般鼻梁;红润的,总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的红唇。当然,还有那比女孩子还要白皙的皮肤……但是,斯文挺拨的他非但没有一丝女人气,反而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让人不得不臣服的……霸气。对,就是霸气!这种霸气,好象重重地压在了百福地胸口,使她觉得连呼吸都变成了一件困难的事!真是个极品小白啊!还是白净的男生比较顺眼。

蓦地,百福忽然又了一种极其熟悉的感觉,就好象……以前在哪里见过他。

究竟,是哪里呢?百福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可还是觉得怎么也想不起来。

到底……到底我忘记了什么呢?

百福不停地追问自己,但追问的结果无非是挂起无数的问号。

“让我来帮你吧。”

声音真好听,他还是那样笑着,直笑到了百福的心底,好象在很久以前,他也是这样对着自己笑的。他到底是谁?

百福没注意到,自己一直是动也不动地看着他。而他也这样动也不动地让百福看着,脸上依然是那样的笑意,不曾改变。

“陈百福,什么事啊。”一个鸹噪声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视,个声音直奔着百福过来了。

“让你收拾东西,你居然收拭这么久。这就是你们销售部的工作效率嘛!亏那个纪颜还敢把自己当成酒店最能干的人,她教出来的属下不过如此嘛!”这个声音不会是别人,只能是她——姚叶。

姚叶皱着眉头望着百福,仿佛百福就是这个世界最令她厌恶的东西。一不留神,姚叶瞥到了百福旁边那位衣冠楚楚的男士。姚叶的眼睛一下瞪得圆圆的,不由自主地也被他吸引了。

“她,已经尽力了。”他的笑容依旧,但言语间却多了一丝寒意。

百福憋着一口气,重新用力地拖着那个沉重的包裹,想要把它从电梯里拉出

来,可用尽力气,还是出不来。

看着百福彤红的小脸,他笑着轻轻抚着百福的肩膀,把她推到一边,然后很

轻松地把包裹从电梯里拖了出来。

“谢谢啊。”百福的声音小得几乎连自己都听不见。

“你要拿到哪里去啊,我帮你啊。”他的笑容还是那么不以为然。

“不用了先生,这里有她就可以了。”姚叶媚笑着问他。

但他和百福都没有理会,一起用力地拖着大包裹走了。

姚叶看着自己的美丽根本不被理会,忍不住气红了脸,“等着瞧吧。”她暗暗地对自己说,从小到大,她最憎恨的就是那些不把自己的美貌放在眼里的人。

一路上,百福很想问问他叫什么名字,很想好好多谢他今天的帮助。但是,胆怯最终还是让她没有说出口。

反倒是他,很大方地问百福叫什么名字,还说以后也会在这里工作,希望大家合作愉快。

听到他也在这里工作,百福心里偷偷乐开了花,真希望天天可以看到他。

很快,目的地到了。

怎么这么快啊,百福不禁有些懊恼。

“我先走了。百福,你也要努力工作哦。”他向百福举了举拳头,然后转身走去。

“那个……”

“有什么事吗?”他再一次转向百福。

百福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所有的勇气,下定决心问道:“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面啊?”

“你有没有留过学?”

“没有。”

他听了百福的话,很认真的想了一下,回答道:“好象没有。”

“哦,那没事了。”百福听到这个回答,觉得非常沮丧。是啊,这么帅的男生,连自己都想不起来,那么平凡的自己,他又怎么会记得呢。

“那我就走了。希望很快见。”他又笑了,笑得那么好看。

百福傻傻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还在卟通卟通地跳着。

“陈百福。”凌浩一边在心里念着这个名字,一边回想着百福赤红着脸,满头大汗的样子,不禁又笑了笑,“她说话的声音可真好听。”虽然,自己是在国外长大的,不可能和她见过面。但不知为什么,一见她就有一种亲切感。说实话,自己真是挺喜欢她的,现在的女孩都很娇气,多吃两口饭都还担心会胖,更别说不顾形象地拖个大包裹了。这年头,认真负责的人不多了。不过,这么多人的酒店,居然要一个个头这么小的女生拿这么重的东西,还有那个姚叶……看来问题还是不少的吧。还是去找她谈谈吧。

第四章 真的有鬼(上)

百福努力地想要压抑刚才的心动,装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但是,想是要自己不要想,就偏偏是越想得厉害。

哎呀,刚才忘记问他叫什么名字了!对了,他会在哪个部门工作啊?最近酒店是在请人,可是是客房部请服务员,而且限女性,没听说要招男职员啊……

脑子里胡思乱想个不停,心又一直跳个不停,怎么办,怎么办?

这时候,姚叶帮了百福的“忙”。她对百福那大呼小叫的一顿痛骂,让百福把刚才的疑问和火热瞬间压到心底。

百福为了躲避姚叶的责骂,慌忙逃到了十四层,现在这里已经是无人敢来的禁区了。虽然有点害怕,但这里毕竟还是很宁静的。可是……好象太宁静了一点。

百福硬着头皮开始逐间打扫客房。干着干着,她渐渐忘记了原来的恐惧。

最后一间了,百福伸了伸酸痛不已的腰。好累啊。自己明明最讨厌打扫卫生,整理家务,可现在不但要打扫,而且一打扫就是二十三间!两个星期啊,真不知怎么挨过去。

1423房,最后一间房,也就是上周四刚出过事故的那间房。据说当时出事的女死者被人硬生生地抓去了脸皮,以至与她同房的男客人吓得当场精神失常。但无论是床上还是墙面上,居然都没有女死者血迹,这也为这个本来就已经无限恐

怖的故事更增添了一层诡异的面纱。都虽然房间里没有血迹,但酒店高层还是决定将房间重新粉刷装修,连家具也都换成了新的。可还是有不少在这一层工作的服务员说,这里有鬼,而且还吓得昏倒了几个。怕影响客人以及自己的声誉,于

是酒店高层开会决定先将整个十四层封闭。

刚来到这间房,百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她也根本忘记了关于1423这间房的可怕传说,只是一个劲的闷头苦干,并没有发现,身边的诡异……

刚帮百福搬过东西的凌浩,来到了销售部办公室的门口。

“请问纪颜在吗?”

“哦,她在。我帮你叫她啊。”回答的人正是百福的死党——邓欣,她此刻也和百福刚才一样羞红了脸。因为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帅了。“请问是哪位找呢?”

“凌浩。”

“哦,凌浩。”又是来找女魔头的,女魔头也太好运了。好好听的名字啊,

也姓凌,呵呵,居然和老板一样的姓。不知道这么帅的男人,女魔头这次会有什么反应,这个男人和其他的追求女魔头的男人很不同……

让邓欣大感无聊的是,纪颜居然还是那样一副漠然的表情,冷冰冰的说:“知道了,让他进来吧。”

“真是冷酷无情。”邓欣在心里嘀咕着。出门时还偷偷瞟了一眼坐办公室门口,纪颜的助手——程峰。可程峰却不曾留意凌浩,只是专心的做着自己手头上的工作。

邓欣耸了耸肩,暗暗觉得自己实在是八卦了一点,于是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其实,只有纪颜自己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紧张。

“他回来了,他终于回来了。这个一直让自己放不下忘不掉的家伙!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曾经说过的话。”

凌浩优雅地踱着步子,一如多年前一样,只是现在他的眼中少了些年少轻浮,多了点成熟稳重。

“这么多年没见,你还好吧。”凌浩温柔地看着望着这个曾经视自己为生命的女人。她更成熟,更美丽了,可也更加憔悴了。是工作太累了?还是……以前的自己。

“我很好。”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尽可能不要让自己太患得患失。毕竟,凌浩是个迷人的男人,但却不是一个专一的男人。已认识凌浩多年的纪颜,深知这点。

“礼物!”凌浩从裤袋里拿出了一个漂亮的小礼盒。里面是一个浅蓝色的,晶莹剔透的水晶贝壳。

“真漂亮!”纪颜心里念着,可嘴上却只是平淡地讲了一声谢谢。

他原来还记得我最喜欢的是水晶。可心里的感觉却是甜里透着苦。

“记得吗?我曾经和你说过,等我决定回国的时候,就是我打算稳定的时候。”凌浩直视着纪颜美丽的双眼,顿了顿,继续说道,“你,还愿意接受我吗?

大概由于已经失望过太多次。现在不敢再抱太大的希望了。因为,那种感觉

,真的……很痛!

纪颜只是垂下眼帘,没有回答。

“没办法信任我了吗?”凌浩又露出了那个迷人的微笑。那笑里透着一股自信,还有一点无奈。

纪颜终于抬起头来。这不是自己盼望的吗?但是,真的可以相信吗?

就这样,两人各怀心事,言不由衷地聊着天。

1423房间里,百福还在专心至致的收拾着自己并不很善长整理的床铺,。突然,一股冷风吹了过来。百福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她回头看了一下,窗户关得好好的。怎么会有风呢?可她并没有在意,只想赶快把工作完成。她还没有发现

,就在自己埋头工作的时候,一些可怕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终于整理完了。”百福擦着头上的汗。

看看表,嗯,还才五点半,自己的效率真是高啊。百福咧着嘴,得意的在心里大大的表扬了自己一番。“离八点还早着呢,不如就休息一下吧,一下下就好了……”然后百福全身酸软地躺在了那张极其舒适的大床上,劳累已使她全然

不记得了曾经让自己惊恐不已的传闻,渐渐睡去。

越睡觉得越冷,百福下意识地将身下的被子裹在了身上,但是却好像感觉自己不但没有温暖起来,反而寒意更逼近了。

“呜呜……呜呜……”朦胧间,百福好象听到有人在压抑地哭噎,似乎是个十分年轻的女孩子。很想抬起头来看一下,可她居然发现全身居然都僵在那里,一点也动弹不得。

百福猛然间清醒了过来,睁大眼睛,全身的汗毛也一根根地直立起来。“妈呀,原来……真的……有鬼。”百福不由得在心中狂哭。

“呜呜……呜呜……”哭声逐渐逼近了,寒意也更加浓厚地包裹住了百福,使百福愈加动弹不得。

“呜呜……我没脸见人了……把你的脸给我……好不好……”声音空洞得仿佛在宇宙中一般,但却透着让人觉得丝丝入骨的寒意。

“把你的脸给我吧……”声音越来越近,声音的也透出了越来越沉重的怨气,越来越凶恶的杀意。

百福不由得大叫起来:“我的脸不好看,你还是去找别人的脸吧!”然后吓得赶紧把眼睛闭起来。此时心脏已经无能地缩成了一小团,正当她认命地准备认人宰割的时候。忽然,耳边居然静了下来。那催命魔咒般的低吟消失了。

过了许久,依然没有动静。是不是看了我的脸,嫌我不好看,所以走了?总不能永远这样闭着眼睛啊?无奈,犹豫了许久,百福终于鼓气了所有的勇气,慢慢地眼开了眼睛……

什么都没有。

眨一眨眼睛,再次环顾四周,真的什么都没有。

百福终于闭起眼睛松了一口气,只感觉全身都因为紧张而变得酸弱无力。

还是快点出去吧。百福对自己说。

可是,不对……为什么……全身还是动不了?!

顿时,百福的心又一下沉到了谷底,再次睁开眼睛……

所见景象之恐怖,百福永生都不会忘记。

第五章 真的有鬼(下)

血……到处都是血!

墙壁上,天花上,雪白的床单上……全部都是诡异而又刺眼的红!

血腥味宛如波浪般重重的冲击着百福的神经,牙齿不自觉地开始上下打颤,现在不仅是汗毛,连鸡皮疙瘩也一并立了起来。如果说刚百福是惊恐的话,那么现在她连惊恐都不会了,整个人如同掉入冰窟一般,木然地躺在床上,眼珠四周转着,茫然地看着眼前那大片的红,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一股恶臭飘入了百福已经很脆弱的鼻腔,混合着渗人的血腥,让百福不禁有些作呕。一切的一切,已经一再的挑战百福的心理极限,让她的神经已如琴弦般紧绷,连身体不禁自动地颤抖起来。

终于出现了,如意料中的,那个鬼的确不怎么……好看。

其实看它的身材和普通的女孩没什么不同,而且还相当纤弱。穿着一条式样简洁可又很漂亮的白色连衣裙。但是脸……明显已失去皮肤的白肉上密密麻麻地爬满了头发丝般粗细地鲜红血管。而在这失去皮肤的恐怖的脸上,像戴面具一样,又戴了一张已经开始腐败的人的脸皮!最糟的是,这张皮还戴得歪七扭八,大概是尺寸不合适吧,额头,眼部和下巴边缘的皮肤居然还皱在一起,而面颊两边的白肉又白惨惨地露了出来。一只眼珠被遮住了半个,可另一只眼珠却又露得太大,以至于整个眼白都能看得到。就好象一个人在脸上贴了一张不怎么合大小的面膜。让人觉得可怕之余,又有点可笑。

百福心里在思忖着,如果大叫会不会有人听到来救自己。

“你想喊就喊吧,不过,没人会听到的。”女鬼真聪明,居然一下就看出了百福的小算盘。而且那女鬼的声音还相当的悦耳,当然前提是不要先看那张脸。

一句话使得百福彻底冷静下来了,大概是由于前奏太长,百福已经在心里已经接受了有鬼的事实,并且习惯了它所创造的恐怖环境。所以在那只鬼出现以后,她非但没有觉得更加害怕,还觉得踏实一点了。反正怕也没用,至少,马上就可以知道那只鬼到底想要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面对总比逃避好,这是百福的人生金条。也全凭着这种精神,她才能够靠着自己的力量,不停地独自前进。

想起女鬼刚刚说的话,再想想惨死的女房客,百福突然有了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她,该不会……是想要自己的脸吧?

尽管还在发着抖,但百福还是很勇敢地看着那只瞪得看起来的眼珠,噎了口唾沫,然后扮出一副无畏的模样冷淡地问那只女鬼:“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呵呵……”女鬼的嘴角牵动了一下,似乎是在笑吧,百福揣测着。“我……想要你的脸啊,呵呵呵。”

预感果然实现了,百福的心又瞬间跌入了冰窟里。千万不要啊,虽然自己长得不怎么漂亮,但比起没有脸皮来,当然还是有比较好啊,尽管这张脸并不是很让人满意,可百福自己还是很喜欢的,怎么说也陪了她这么多年呢。不知道能不能和这只鬼商量一下,看要别的行不行。

“那个……脸可不能给你,其它的给你好不好啊?比如……头发啊,指甲啊……”百福很是委屈地问道。干嘛要别人的脸呢,而且还是脸啊,不是别的东西。这可是对女孩子来说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啊。如果没有脸,真还不如死了算了。同时,还在心里不停的咒骂着那个如童话里黑巫婆般恶毒的姚叶。

“不行!”女鬼好象有点生气了,声音变得格外阴森。

百福有点急了:“不行?”

犹豫了半天。终于,百福狠了狠心,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咬紧牙关说道:“那……就……脚指头好了。”这可是百福能够接受的最大让步了,失去脚指了不起就是疼一点嘛,反正别人也看不到。

“你居然敢和我讲条件!”

看来,女鬼真的生气了,因为周围早已冰凉的温度,霎时间又明显地下降了几度,刺入骨髓的恶寒搞得百福又狂打起冷颤来。

“本来嘛……我长得又不好看,而且我的脸比你大这么多,你戴上一定不合适,不合适真的很看的,虽然……没有脸更难看……”百福被寒意逼得连牙齿都打起架来,但看着女鬼已干枯得如同枯枝一般的手,还是耐心地讲解着,并且摆出一副自认为有生以来最纯洁最诚肯的表情,心里却暗暗祈祷这双鬼手可千万别向她伸过来啊!

“你,的,脸,我,要,定,了。”女鬼一字一顿的说。

那双可怕的鬼手还是竖起尖利如刀锋般的指甲,不顾一切地冲向了百福,百福吓得闭上了眼睛,但依然感觉到额头边缘那剧烈的疼痛,一丝温暖的液体正在沿面部流了下来。

真要剥下我的脸啊!TNND,豁出去了!

百福用尽全部的力量拼上老命的向女鬼喊道:“不行————”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

但这惨叫不是百福发出的,而是那女鬼。女鬼呆呆地看着百福,好象发现了一个极其可怕的怪物被吓得傻了一样。“啊——”女鬼又发出了一声让人头发倒竖的尖叫,然后转身逃去,宛如逃命一般,瞬间就不见踪影了。

看着消失的女鬼,回去神来的百福瞪圆了眼睛,无比郁闷起来:你叫什么叫啊!我又不是鬼。你才是啊,而且还摆出一副那么吓人的样子来吓唬我。要叫也应该是我叫才对啊!

“呃……”僵硬的身体终于可以动了。百福一个漂亮地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最后一次环顾了一下四周的血迹,打了个冷颤,然后用自己最快的冲刺速度冲下了楼去。

满脸的血污吓坏了其他人,幸好坐的是货梯,不然被客人看到了,一定又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可能是习惯吧,百福并没有回到客房部去报告,而又一口气冲入了一楼销售部里,纪颜的办公室,把正在交谈的纪颜和凌浩吓了一跳。

“1423房……1423房……”毕竟是刚刚经过生死大劫,大概是由于过于激动再加上逃跑时的剧烈运动吧,百福还没把话说清楚,便很丢脸的晕了过去。

凌浩和纪颜看到满脸鲜血的百福晕倒在地上,也不由得呆愣了一下。凌浩先一步反应过来,将百福抱在怀里,急切地对纪颜说:“我现在送百福去医院。你找几个人去1423房看一来到底出了什么事!”说完,抱起百福飞快地跑了出去。

看到情况不对的办公室人员也争相挤到了办公室门口,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看到门口那一双双担心又充满疑问的眼睛,纪颜用力地甩了甩头,很努力地去忘记刚才凌浩抱着百福时,自己心中的颤抖。固然,她也很担心百福的安危,但此时,她心中的震动却不是为了百福,而是为了凌浩。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明知道百福并不是凌浩所喜爱的类型,但自己心里就是非常不安。而这种感觉,纪颜以前从来也不曾有过,即使是面对最强劲的情敌。

拼命地冷静下来以后,纪颜打了个电话到保安部和客房部,然后带上自己的助手凌浩,准备亲自上传说中的“1423”房看一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红,恐怖的红,刺眼的红,罪恶的红,血腥的红……

一进房间,全部人傻傻的愣在那里。“呕——”身为客房部经理的姚叶先忍不住呕了起来。接着,大家好象得了传染病一样,争先恐后的跑到门外去呕吐。

纪颜惨白着一张脸,强压下心里恶心的感觉退出房间,从容地打电话报了警。虽然,这件事情对酒店的声誉有不可避免的影响,但这件事情如果只是一味的隐瞒,只怕还会带来更加严重的后果。在她向总经理——苏信为报告完整件事情之后,按苏总的意思直接找了警局的江局长,江局长是苏总多年的好友。1423房两次的人命案都是由江局长吩咐手下调查的,正因为此,才把命案对酒店的影响降到了最低。

程峰一直紧紧跟在纪颜的身边,默默的望着故作坚强的姚叶。多年来,他都是这样在背后望她,支持她。

警察的效率还是很高的,不到十分钟,就到了两名法医和五名警探。因为没有尸体,而且再加上江局长的吩咐,警方只是静悄悄地来察看了一下现场,采集了一些血液准备回去化验,并拍了一些照片就走了。

酒店里又一次发生了诡异的恐怖事件,而且这回受伤的居然还是酒店的工作人员,事情自然是怎么也掩盖不了了。内部的传言也不失时机地流传了起来,而且还愈炒愈热,搞得人人自危,大家谁也不愿意去上夜班,更回没人愿意再去14楼工作。原本开会时已经准备开放14楼,此时不得不再次封闭。

第六章 奇怪的梦(上)

在医院里已经昏迷了两天的百福终于醒了过来,但刚一醒过来就觉得好象还是睡着比较好。警察先后几次跑来调查口供,但无奈百福的遭遇过于离奇,没人肯相信。以至于警方前后录了五六次口供,希望从中发现破绽,但多方的调查又查不到百福做假口供的动机,只能暂且搁下,另找其它的线索。这还不算最糟的,最可怕的是一些听到点风声的但又缺乏确实资料的记者了,为了维护酒店的形象,百福不得不对外三缄其口。这不,又赶走了一个可疑的家伙。其实百福自己的心中也有着疑问:为什么那个女鬼会怆惶地逃跑了?当时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唉,算了不想了。还是早点出院吧,这简直比上班还累啊。而且医药费虽然是公司出的,但还是不要太浪费比较好啊,当然这些是应得的。

照照镜子,幸好没毁容,只在额头上方有一丝细细的划痕。但额头位置,就在两个眉毛的中间,居然多了一个大概指尖那么大的红点,看样子很象是撞击后造成的淤血。但奇怪的是,百福很清楚,自己只是被那只女鬼抓了一下,并没有撞到过头啊。而且听医生和护士讲,自己昏迷的这两天里,这个红点还不停地缓慢向外渗着血珠,不管是包扎还是上药,都还是不停的渗血,直到自己醒了,红点才停止出血。现在这个红印已经结痂了,摸一下,还挺疼的。

这时的百福还不知道,这就叫冥冥中,自有天定。其实,这一切都是百福传奇命运中注定的,也是她必须接受的。也正是这个奇怪的红印和鲜血,她才能够保住性命。直到很久之后,百福才知道,那额头上的红印,是千年前一个用生命去爱着她的人,为免她在来世遇险而设置的护身符。

最近发生太多事情了,想着想着,百福又开始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红,好红,红得如此娇艳,如此媚人……

“流烟……我等了你好久啊。流烟……”不知为什么,百福在梦里听到这个声音,身体忽然自己抽动起来。心,也变得好痛,痛得不能自已。

“流烟……我们马上就能见面了,等着我。”那声音温柔得如同就在耳边一般,听得直让人心醉。

“你是谁?”那片艳红中,百福不知所措地问道。

“流烟……流烟……”那声音仍旧在耳边不停的环绕。

“你到底是谁!”百福用尽力气大声质问。

结果,睁眼却看到了一张俊俏但又不失英气的脸,脸上还挂满温柔的笑容以及发自内心的关切:“你做恶梦了是吗?”

原来是他,那个叫凌浩的男生。

百福的脸蓦地红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这几天我每天都有来啊,只是你还在昏迷不知道而已。”那个笑容是那样的迷人。看得百福差点流出口水来。

对了,那些护士小姐曾经说,百福的帅帅男友经常来看她,还带着漂亮的百合花,百福虽然确认护士在开玩笑,但还是在心里默默祈祷事情是真的。

原来,来的人是他啊。百福心里顿时抹满了蜂蜜,看看床头上漂亮的百合花,眼睛挤成了弯弯的月芽,不住地握花傻笑。哇咔咔咔,这可是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收到异性的花。真是美丽的花朵啊!花儿啊,花儿,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珍惜你滴……

看着百福咧得大大嘴巴,凌浩不由得也笑了起来。真是有趣的女生,一束花就高兴成这样。可看到她这么开心,自己也的确觉得开非常心。

正当两人傻笑中的时候,纪颜带着办公室的同事来了。来的竟然还有苏总和让人没有办法不讨厌的姚叶。这个探病阵容着实令百福受宠若惊,当即不知所措地愣在那里。

苏总作为里面级别最高的领导先迈步过来,走到百福的床边,亲切地问候起她的病情。第一次和自己敬仰地领导这么亲近的讲话,百福心里有些紧张。幸好旁边的同事也七嘴八舌地乱聊起来,她才稍稍放松一点。贴心的邓欣还把百福的掉在酒店的手机也带来了。百福在心里感慨着,真是个天生的贤妻良母啊。没一个人敢问百福,到底是出生了什么事情。毕竟有几个领导在这里,谁也不敢乱八卦。

“你的额头是撞到了吗?”凌浩突然问道。

“没有啊。”百福自己也很纳闷地回答,“没有撞到,只是额头上边被划伤了,可头上就多了一个红点。真的很奇怪……”

还没讲完,苏总就好象很无意地打断了百福的话,又随意地问候了几句之后,纪颜和姚叶就随便找了个借口把所有支走了,只剩下苏总和凌浩。

百福再笨也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她犹豫地望了凌浩一眼:“你不用去吗?”

凌浩还没出声,苏总便抢着答道:“凌少和我负责调查此事。”

凌少!百福一下傻住了。看着凌浩想,他就是凌少啊,凌世唯一的继承人!

再看看凌浩坦然的表情,百福心里忍不住强烈地失望起来:我们的落差又增大了啊!难怪他会来看我,原来……

整理了一下心情,百福再次将已对警方讲述过的经历,又讲了一次。

讲完后,大家都没出声,连总是笑容满面的凌浩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沉寂了一阵之后,凌浩轻轻地抚了抚百福的肩膀:“你再休息两天吧,周二再上班。我们先走了,有什么需要就告诉我。”

百福很顺从地答应,然后乖乖地目送两人离开。

“看来事情不简单啊。”苏总轻轻地对淩浩说。

“是啊。看来,必须请大师来一趟了。”凌浩面无表情地回答道,“你尽快请白龙大师来一趟。在这之前,还是封锁十四层。”

“可是,现在可是旺季啊,房间都不够住了……”

“就算不够住,也比出了麻烦,没办法收拾强!”凌浩冷冷地打断了苏总的话,“如果被客人知道酒店闹鬼。就算房间再多再好,也只能空在那里。”

“我知道了。”苏总恭敬地答应着,“我会尽快安排的。”

凌浩仍旧那样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这才是凌浩的真面目,他自认从来都不曾是个和善或者温柔的人。毕竟那些只能作为一个面具而已。

失落再次充满了百福的内心。

奇怪的梦(下)

忽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原来是小姨。

百福连忙接起电话,可对方还是很不满地先叫了起来:“你在干什么啊?电话打了这么久,这几天你都死到哪里去了!电话都打不通!真是翅膀长硬了啊!……”

“不是啊,小姨。我这几天生病了,在住院所以……”

“你这是在怪我吗?怪我不够关心你,怪我偏心你表妹!喂!做人要有良心啊!如果不是我,你早就到福利院去了……”声贝继续上升。

百福委屈得心里直发酸:“对不起,小姨。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那边顿了顿,忽然转了一种腔调:“哎,我也知道,在出门在外很不容易。你说我在这么远也帮不上什么忙,这个月的家用你就不用给了,留下给自己买点衣服。别说小姨说你啊,你这么大个女孩子,也应该好好打扮一下了,总是穿得那么土。你这么不起眼,什么时候才能升职啊……”

不用交家用!百福震惊了。大学毕业后,百福就算失业,做兼职,也从不敢间断给小姨家用。虽然小姨住的房子是爸爸妈妈留给自己的,但小姨好象从来也没有觉得自己是借住的,一直都当自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而百福,则是客人。而从小到大,小姨的巴掌已经让百福忘记才是那个家的主人,而且反抗,是绝对行不通的。

“对了,你表妹刚刚毕业了。你工作的酒店不是国际级的酒店吗?你表妹学外语的,在那里工作应该很合适,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适合她的工作,给她安排一下,最好有宿舍,福利也要好,工作也不可以太累,对了,会有年假吧……”

百福的头一下子大到不能再大了。居然……是因为这件事。我又没有什么职位,有什么权力帮她安排工作呢,到底要怎么帮她呢?而且还要求这样的条件……天哪,我到底要怎么办。

“好了,明天我就叫你表妹把简历发给你,你就尽快安排一下。她可是你表妹呢!”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我把你养到这么大,就让你做这点事,你就吱吱唔唔的!我养你到这么大容易吗?谁都知道你命硬,克死你爸妈!只有我敢养你!如果这件事,你办不了,以后就不要再回家了!”

委屈的泪水终于冲出了眼眶。

小姨真是的,为什么要提爸爸妈妈呢?爸爸妈妈……真的是我害死的吗?为什么大家都说是因为我呢?我真的好想好想爸爸妈妈啊!

眼泪越流越多,完全控制不了。

“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百福抬起头来,原来是小黑。

“你怎么才来看我啊,还没有带礼物!你可真坏!”一下子,百福觉得更委屈了。哇!一声哭出声来。

张杨连忙跑过来,看着百福伤心的哭泣,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过来一点啊!”

张杨听话地走到了床边,任百福伤心的将头靠在他的胸前,直到哭尽委屈的泪水。而张杨只是默默轻抚着百福的头发。

第七章 贴心的礼物(上)

“你真的认为百福说的是真的吗?”

“她有什么理由说假话呢?”

纪颜皱了皱精致整齐的眉毛,迟疑地说道:“说实话,以我对百福的了解,她的确是不可能说假话。但是……说有鬼,会不会太荒谬了一点?”

凌浩笑了笑,直视着纪颜的双眸:“如果我说我相信有鬼,你会怎么想?”

纪颜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喂,凌浩,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怎么会不知道。你会相信有鬼?!”

凌浩停止了笑容,认真的一字一字答道:“我,真,的,相,信,有,鬼。”

纪颜愣了,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自以为很了解的男人。不过,他就是这样,总是让她捉摸不透,分辨不清,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

凌浩自顾自的转头说道:“有些事情,如果你经历过,就会相信了。”

将纪颜送回了家,凌浩独自一人回到酒店旁金碧江苑的住处。

泡在浴缸里,凌浩又回忆起了自己最不愿想起的童年。父母,车祸,鲜血,灾星,怨灵……

累,真的很累,在心里。不想一个人睡。

当面对严厉的爷爷时,无论凌浩心里其实多么害怕,多么寂寞,都不曾恳求不要让他独自一人睡觉。可成年后,凌浩便开始找不同的女孩子陪着他。很多人骂他风流。可能是这样吧,反正他就是不愿一个人睡。

直到发生了那件事,直到看到那伤心欲绝的眼神。

叮……电话铃响了。

“凌少,已经联系过白龙大师了,他刚好在国内,说是后天可以到。但他指明,一定要见见陈百福。”

“为什么?”凌浩有点好奇地皱了皱眉头,他还记得那个有点傻乎乎的笑容,那个因为用力而憋得通红的脸。

“大师没说为什么,反正大师就说到时,她一定要去。”

“好的,我知道了。辛苦你了苏总,早点休息吧。”

“没什么,那我就不打扰了。”

白龙大师想要见百福?!

的确是挺奇怪的,白龙大师是不轻易见客的。如果不是爷爷和他有些交情,他当初也不会帮自己解脱魔咒。记得大师说,事情还不曾完结,自己还有一个大劫,就在二十八岁的时候,也就是今年。也不知道能不能过得了这一关。不过还是大师说的对,顺其自然吧。该来的总是要来,想逃也逃不开。

大哭了一场之后,百福觉得舒服多了。被吓坏了的张杨依然陪伴在她身边,而且还买来了一大堆百福爱吃的东西,还有她向往已久的东西——一束红得发黑的郁金香。

“好特别啊。”百福第一眼看到这束花,好象就着迷了一般。这个颜色,真的让她痴迷不已,甚至有些爱不释手。

看到百福如此喜欢这束花,张杨开心得嘴都合不拢了,“本来我想买一束红玫瑰的,可已经买完了。我觉得这种花也很漂亮,而且挺特别的,所以就买来送给你了。你喜欢吗?对了,还有这个。”张杨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黄色的符咒,“这个是我在黄大仙祠里求的护身符。你要好好戴着啊。到时一定鬼神不亲。”

“喜欢!好喜欢,好喜欢这个颜色!谢谢你啊,小黑。”百福看着跑得满头大汗的张杨,心里暖烘烘的,“小黑,有你在,真好。”

听到百福的话,张杨的眼里闪出了一丝奇怪的光芒。不过,专心欣赏鲜花的百福并没有留意这些,只是有点近似着魔地轻抚着美丽的花瓣。那样子,那么温柔,那么专注,旁边的张杨不由得一阵心动。

“小黑啊,明天我就要出院了,你会来接我吗?”百福一边摆弄着血红的鲜花,一边轻轻地问道。

“当然啊。”张杨毫不犹豫地回答,“明天不但要来接你,还要请你好好吃一顿,替你接风哦。”

“好啊。”百福甜甜的笑着。有人安慰,真好。

终于回到酒店了。百福真的很喜欢这里,真希望一辈子都在这里工作。

第一件事,去人事部打听是否有适合表妹的工作。可打听的结果时,现在只招收服务员,其它职位在一段时间内都不会招聘。

天啊,怎么办,要怎么和小姨交待啊?百福愁眉不展。

“你怎么了,为什么在这里发愣啊?”

百福回头一看,原来是他——凌浩。

很想挤出一个笑容来,但是看起来却有点象面部抽筋。

“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不舒服吗?”这声音真的很亲切。

“没有啊。”想起表妹的事,心情顿时又低落起来。

“那,我先走了。”

凌浩转身离去,可突然又转过身来,从自己手腕上摘下了一个东西,套在了百福的手上。百福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串晶莹剔透的翡翠佛珠,水头十足,一看就价格不蜚。

“这串佛珠你戴上,是白龙大师开过光的。以后再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你就不用怕了。它会保护你的。”说完,凌浩笑了笑,终于转身离开了。

贴心的礼物(下)

看看手上的佛珠,又摸摸口袋里的护身符,实在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居然有这么多的帅哥注意自己,大家如果知道,一定会很嫉妒吧。转眼间,百福又开心起来,所有烦恼一下子全部被抛到了脑后。如果不是这种乐天的性格,大概百福又不知是什么样子了吧。

因为出了事故,百福现在已被调回到了销售部。刚回到办公室,一把就被邓欣揪了出去。

“老实交待,你和太子爷是什么关系?”

“没有啊,就一般朋友关系啊。”

“真的?”

“真的不能再真了!”

“那他为什么天天去看你,还送花给你?”

“喂,大姐,好歹我是为了他的酒店才搞成这样,他看看我是应该的啊。而且,他大概也怕我会对别人乱讲话吧。”

“听说,太子爷送了一串很漂亮的佛珠给你啊。”邓欣一边鬼鬼地看着百福,一边动手找起来。

“好了好了,真服YOU了,这么快就知道了。你真是堪比007啊!”百福一下晕了起来。

“拜托,全酒店的人都知道了好不好。”

“不会吧!”百福哀叫起来,无可奈何的把手腕上的佛珠给邓欣看了看。

“好漂亮啊!”翠绿通透的佛珠看得邓欣直流口水。

“是啊,真的很漂亮。”百福看着佛珠,掩饰不住的有一种满足感。

“对了,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去看你的时候女魔头和苏总他们都在,我不敢问。”

“还敢问,没良心的家伙!居然都不去看我。”

“哪有啊,是女魔头不准我们私下去看你。而且,还特意和张杨也说了呢。”

“说了什么啊?”

“说不让张杨去看你啊!”

“不会吧,小黑可是去看过我呢。”百福叫了起来,“他还送了很漂亮的花给我!”

“哇,那可是顶住压力了。好了,好了,赶快告诉我吧。”

无可奈何的百福只得又一次郁闷的讲了一遍自己不幸的经历,然后还不忘叮嘱邓欣:“记得千万别告诉别人啊。苏总专门嘱咐的。”

“你放心,我邓欣虽然八卦,但还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而且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怎么会害你呢?”

看着邓欣拍胸脯保证的样子,百福暗自觉得好笑。

第八章 噩梦继续

就这样,两人说说笑笑地回到了办公室。

刚进办公室,程峰就跑过来对百福说:“你到哪里去了?凌先生吩咐让你去开会。快点吧,纪颜经理已经去了。”

“开会?我?”

还没回过神来,百福就被程峰领到了凌浩的办公室。

好漂亮的办公室啊!简洁,时尚,大方;既贵气十足,又不浮夸俗丽。听说负责办公室装修的是纪颜,唉,品位真是好的没话说。

苏总,姚叶,纪颜全部都在。又一次置身于个个领导面前,百福再一次紧张起来。

“没关系,不要紧张。今天来的,都是对这次事件了解得最清楚的人。”凌浩亲切的微笑着说道。

然后,苏总秘书开始为所有开会的人准备咖啡或者茶水。当她问道百福时,受宠若惊的百福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这就是高高在上的林秘书吗?跟平时可真不一样啊

会议开始了。

……

哦,原来是为了1423房的事。提起这间房,百福不由得又是一阵头皮发麻。

白龙大师?好象新闻和一些综艺节目上提过,听说是个神奇得近乎于神的人。很多的富豪,政客,明星都争相跪拜他,只为了让他一点迷津。不过,这次来的大师这是这位传奇人物吗?当然,以凌家的实力和影响力,大概也不是不可能。

“百福啊。”

凌浩突然的一叫,吓了百福一跳,“在!”

“不用这么紧张。”凌浩望着百福的双眼,百福就象要溶化在那眼神中了,“大师说,到时,你一定要在啊。能做到吗?”

“能!”百福不加思索的回答道,可因为答得太快,虽即就有点后悔了,只得用小得不能再小的声音畏畏缩缩地问:“嗯……不知道,能不能问一下,为什么一定……要我在吗?”

凌浩苦笑着说:“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大师他就是这样的,不过,他既然这么做,就一定有这么做的原因。”

“明白了。我一定会到。”百福装出了一副很勇敢的模样。

“很好。”凌浩略带赞许的口吻,让百福极其满足。

“可是……”凌浩忽然转了一种口气,“你,真的不怕吗?”

“啊?”百福愣了一下,有点脸红的答道,“当然……还是会有点小怕了……”

“不要怕。我,一定不会让你再出事。”

凌浩坚定的语气,让百福的心瞬时又剧烈跳动起来。红晕,从面颊到脖子迅速漫延开来。为了掩饰窘迫,百福开始不停的喝咖啡,直到把杯子里的咖啡喝完了,还依然在喝。直到散了会,回到家,百福还依然陶醉在凌浩的那句里。少见的没等张杨下班,甚至连饭都没吃。

我……喜欢上他了吗?百福在心里问自己。天啊,SOBAD!这真是在做一个永远也不可能实现的梦啊。虽然,这梦真的很美。

爱梦的自己与现实的自己一番激烈争斗后,浪漫的念头还是暂占了上风。

好吧,一切就从减肥开始!相信瘦下来的自己,一定会让大家跌破眼镜。希望……也能让他满意吧。不为别的,只为了今天他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幻想着自己瘦身之后焕然一新的生活,百福笑着睡着了。

“开始了……一切又要开始了。”

又是那个声音!在医院梦中的那个声音!

“我们……又要见面了。我,等你等得好辛苦啊。”

不知为什么。这个声音让百福觉得既亲切,又恐惧。

这次,感觉离那个人又近了一步。现在不仅仅听到声音,还看到了一些景象。

月亮,红色的月亮!天啊,世界上居然有红色的月亮!好似被鲜血染红了一般,如此美丽,也如此诡异和邪恶!

耳边隐约加杂着一些奇怪的声音。

那声音好象是战士在战场的嘶吼声;战马悲惨的鸣叫声;兵器叮咣的搏斗声;伤者痛苦的呻吟声;战鼓擂动的轰鸣声……

这声音虽小,虽杂,但却动人心魄。就算是最好的电影院,也不会比此时百福耳边的声音更加震撼!那声音仿佛是直接埋藏在百福心底的记忆,此时突然破出了一角,但足以让百福心惊跳。鼻前甚至还闻到了一股尸体被烧的焦糊味,如同父母在殡仪馆里火化时的味道一样,令人伤感。

心又变得好痛!好象正在被一只大手用力揉捏,泪水止不住地流淌出来。悲痛,愤怒,怨恨,还有无能为力的悲伤,一起齐齐向百福袭来,耳旁好象还有一个清柔悦耳的声音在不停的啜泣,并且一再告诫自己——“不可再度美丽”。

已经吓得不能动弹的百福,总觉得眼前雾蒙蒙的一片,好象什么都看不清楚,又好象根本就什么都没有。

突然一只手,向她伸了过来分别握住她的手腕!

那是一只苍白而又宽阔的大手。那双手好冰冷!冷得直入骨髓。

“我,再也不会放手,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

那只手越来越用力,百福也越来越害怕。

“我,就要醒过来了。你属于我,你只能属于我!”

疼痛和恐惧使得百福不由得大叫起来:“放手啊!”

手腕的压力顿时消失了,钳子般的大手也终于无影无踪。

百福满头大汗的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原来是梦!虽然是个真实到有点可怕,但毕竟还只是个梦而已。百福松了一口气。

可刚一低头,百福的心马上堕入了冰窖。手腕上两处紫红色的淤痕,那么刺眼!另一只手上,凌浩送的佛珠竟然隐隐透出黑气!恐惧再一次揪住了百福已经很脆弱的心脏。上次亲眼看到女鬼,都不曾让她感到如此害怕。

回过神来,百福以有生以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张杨的门口。

“小黑,开门!快开门!”

百福急促的敲门声很显然把张杨吓了一跳,他匆忙套上了一件T恤和中裤,推门就看到还穿着一套粉红色“SNOOPY”图案的吊带睡衣的百福,他的脸忽地红了起来。

“什……什么事啊?”张杨望着自己的脚尖,有点结巴的问道。

但百福显然没有意识到张杨困窘的原因:“我,我又做噩梦了,我真的好怕,我可不可以再这个住一晚啊?”

“啊!”张杨瞪着眼睛,张着大嘴,傻呆呆的看着百福。“你……你要在……在这里……住?”张杨结巴得更加厉害了。

百福纳闷得看着张杨:“不就是睡一下你的房间嘛,大不了我睡地啊。”

见张杨不说话,只是很严肃的望着自己,百福轻轻摇着张杨的T恤下摆,“求求你啊,我真的很害怕。我只住今晚。”

望着百福吓得苍白的脸,张杨坚定的说:“进来吧,你睡床,我睡地。有我在,一定不会让你有事!”

再一次听到这句话,百福虽然少了心动,可心里除了感动还是感动。

张杨默默的在地上铺了一个床单,躺在地上,用后背对着百福。因为是大家住的都是单间,所以不得不尴尬的相对。当然这也的确为难了张杨,不管怎样,他也是个身强力壮的年轻男子,也理所应当的有着一个年轻男子应该的冲动和需要!这可不是一般的考验。可张杨很清楚,百福之所以来找他,是因为对他有着绝对的信任。多年来的相处,多年来的感情,张杨可不敢轻易挑战,因为到时失去的会更多。

听着惊慌失措的百福逐渐平稳的呼吸,张杨渐渐放下心来。睡得还挺快!想想百福刚才惊慌的可怜样,哎,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可怜的百福啊!但现在的自己也很可怜,已经数到1000多只羊了,还是睡不着。至到天蒙蒙亮,他才昏昏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第九章 白龙大师

第二天,张杨毫不意外地顶着一双熊猫眼上班了。而百福躺在张杨的床上(大概是因为有了个自己可以信任的人吧),倒是睡了个好觉。

今天,是白龙大师到来的日子。酒店上下已为这位传说中的神仙大师做好了充分准备,而且专门让出酒店东门来,以便大师进入。如此大的排场,搞得所有人都很好奇地想一睹大师的风采。

终于来了!车子才刚一到,酒店上下就已经传开了。果然,这里是个没有秘密,而且八卦盛行的地方。

作为当事人,百福和纪颜,姚叶站在一起等候白龙大师的到来。

一身白色的唐装,一把长而飘逸的白色胡须,真的很有些道骨仙风的味道。只是还戴了一副圆圆墨镜,让整体感觉有点奇怪,多了些清末遗风。

对了,听说白龙大师双目失明,大概是因为这样才戴墨镜吧。可看他走路这么稳健,不用扶就直接进了门。百福的脑袋里又一堆问号浮了上来:他真的看不到吗?如果看不到,那怎么不会撞墙?看他走路好象正常人一样啊!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百福自顾自的摇着头的时候,白龙大师已由凌浩和苏总陪同着一同走了进来。旁边还跟着一个胖胖又圆头圆脑的年轻人。

好圆啊!百福看着那个家伙直想笑。圆圆的头,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圆圆的嘴巴,圆圆的肚子,整个就是一“MSN”小人儿嘛。好可爱的样子啊!想着想着,百福禁不住有点想笑。

那MSN的小人儿似乎也感觉到了有人在偷偷笑他,锐利的目光居然回瞪到百福的身上。当他看到百福时,眼睛里突然闪过了一丝奇怪的光芒,但瞬时间,那光芒又消失了。

“嗯。”大师忽然站住了脚。

哇,大师好象要说话了!百福马上又将崇敬的目光投向了这位传说中的大师,毕竟自己对这位传得神乎其神的大师也非常好奇。

“有美女啊!”

一句话,大家的下巴差点都掉在地上。不是吧,大师也喜欢美女啊!不对啊,大师明明应该是失明的啊,难过报纸杂志上说的都是假的?

“看来,有位绝世美女就在这里啊。”大师忽然把头转向身边的年轻人,“你,也感觉到了,是吗?”

“是啊师傅!”年轻人一笑,那张胖胖的娃娃脸显得更加可爱了。

看到大师的徒弟也这样说,大家的好奇心一下就被吊了起来。因为在周围有两个大美女呢——纪颜和姚叶。到底说的是哪一位呢?哇!绝世美女啊!能被白龙大师如此称赞,都可以上周刊了吧!

白龙大师果然向这边的方向走了过来。到底会是谁呢?

此时这边三人的表情也很值得玩味,百福是好奇,纪颜是淡漠,而姚叶则是紧张。

大师走到了纪颜面前。

果然是啊!旁人都在心里有了一个认定。

“看来,你还在沉睡啊。”

天啊,大师的手居然伸向了她——陈百福!

瞬间,众人晕倒大片。旁边的凌浩和苏总不禁也有点愕然,有点不知如何是好。

大家心里却七上八下起来:不会吧!看来大师失明的事情的确不假啊!不过,看起来也没有传说的那么神奇嘛!

大师将手放在了百福的头顶,和蔼地对百福说:“果真是绝世美女的命格啊。虽然你可能会不信,但是我还是有句话要送给你:不要逃避。前世的因,即是今世的果。该来的,总是要来。你想逃,也逃不开。一切……又要开始了。”

“一切又要开始了”这句话如尖锥般刺入了百福的心窝。天啊,这不是昨晚梦里有人对自己讲的话吗?要开始了,什么要开始了?而且还是“又”,难道以前有开始过吗?百福的头一下子乱了起来。会不会是大师因为失明,而摸错了人啊?

“你戴上我送给凌浩的佛珠了?”

百福的心又一次被撼动了,大师真的是在对自己说话啊。

“是……”百福结结巴巴地回答。

看着百福手腕上的翡翠佛珠,旁边登时又晕倒了一大片。不是吧,风流放荡的太子爷送大师的避邪佛珠给那么不起眼的胖百福?!今天的事情实在太令人不可思议了!人生果然是有趣的啊!可怎么看,这大阿福一样的陈百福也和绝世美女不沾边啊!

大师突然撤下放在百福头顶的手,而改为抓了一下她的手腕:“看来,他已经找到你啊。翡翠佛珠先给我,它已经被邪气侵占,我要帮你把它重新净化一下。不然,佛珠无法保护。”

听了大师的话,百福想也不想地将手腕上的佛珠递给了白龙大师。

大师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把佛珠给了身旁的胖徒弟,并对凌浩和胖徒弟说道:“你们两个人的劫已经要到来了,自己小心。一切皆由命定,顺其自然吧。”

大师奇怪的话,说得大家是一头雾水。只有三个当事人,互相望了一眼,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这时,大师又转过身去,摇着头说了一句:“命里有时终需有,命里时莫强求啊。”

这又是对谁说的啊?太奇怪了。

第十章 受伤的女鬼

十四楼,依然那么悠静,而又富丽堂皇。只是在这之中,好似还隐隐透出一丝丝若有若无的阴冷。走廊上的吊灯不知为何,更加黯淡。一圈圈的光环散漫而又笃定的象周围扩散开来,与周围阴冷的黑暗顽强抗争着。连雪白的墙壁也蒙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带着血色的昏黄,让人心口更显抑郁,如同压了一块大石。

白龙大师此刻正带着自己的胖徒弟和太子爷凌浩从电梯口走了进来,其他人则被留在了一楼。

刚一出电梯,白龙大师就皱了皱眉头。小胖子则沉声向凌浩问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啊,你们没有详细告诉我们?”

“这……”凌浩沉吟着,不知如何回答,毕竟他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听说,并没有看到。也不知道,百福是不是疏漏了什么环节。

三人继而来到了那间几近完全被鲜血覆盖的1423房。

刚一打开房门,一股浓重的血腥就向三人袭来。白龙大师师徒可能早已习惯了,倒没什么。可凌浩则脸色刷白,阵阵犯呕,忍不住捂紧了鼻子。

床前溅满鲜血的墙壁上,居然有一个似有若无的黑色人脸痕迹。

“师傅。这里的阴气……好象不大对劲啊?”小胖子皱着眉头问白龙大师。

此时,白龙大师则仍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大师,到底怎么了?”凌浩不解的问道。

“这只小鬼已经被伤了魂魄。”白龙大师终于开口说道。

“什么?!”凌浩愕然了。难道酒店里还藏着什么世外高人吗?

“而且还伤得不轻呢!”胖徒弟斜睨了凌浩一眼。

“易道。”白龙大师叫着徒弟,“把定魂幡拿出来。看一起能不能收回魂魄。”

“是,师傅。”易道从随身带的布包里拿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着实不怎么起眼的黑色小旗。

易道盘腿坐下,将小旗放在面前,双手合十大声念道:

“天地乾坤,

有定无散,

游魂野鬼,

速速归去!

幡,

定!”

倏的,小黑旗居然自己悬浮在了空中,大放金光,并且也由巴掌大小逐渐涨到了电视机大小。此时,若是被其他的人看到,一定又会被惊得一副傻相。而凌浩依然是还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因为爷爷与白龙大师来往颇频,他倒也不会惊奇。只是左思右想也搞不清,到底是什么伤到了那只鬼的魂魄。由于白龙大师的原因,凌浩对灵异事件也算比较了解,那只鬼魂既然能够多次伤人,就证明它一定有着极强的怨念,并且已经拥有一定的法力。能伤到它魂魄的人,绝对不简单。究竟是谁呢?

这边的易道喃喃念着咒语,额头已冒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小汗珠。

“不行啊师傅,”易道喘着粗气,吃力地对白龙大师说:“女鬼只剩一魂一魄了,鬼力也有所流失,看来伤得不轻。但她仍是不肯妥协,宁愿灰飞烟灭也不愿出来。如果我们硬是强把她收进定魂幡里,只怕她以后再也无法转世投胎了。我们,要收她吗?”

“收吧。”白龙大师还是那样波澜不惊地发着命令。

听到命令,易道深吸一口气,大喝一声:“幡,收!”

小黑旗慢慢地重新“躺”回了地面。

易道抬头看着师傅,眼里充满了询问。

白龙大师则回头看着凌浩问:“是否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或者来过什么人?”

“没有啊。”凌浩很肯定地摇了摇头,“这一层楼在那天出事后,就全部封锁了,电梯也好,楼梯间也好全部做了处理,没人能够来到这里。”

“那……”白龙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最后那个死里逃生的女孩,可是我在楼下遇到的那个绝世美女命格的女孩?”

凌浩知道大师说的正是百福,便答了一声。

“把她也带来吧。”

“好的。”

凌浩马上拨通了一楼大堂的电话,然后三人退到电梯门口,静静等着百福上来。看来也只有她了,当时一定还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接到电话,百福打了个寒战。不是吧,有堂堂白龙大师在,居然还要我去?想想那天出现在眼前的恐怖的脸,就忍不住头皮发麻啊。

不过怕归怕,百福还是咬紧牙关,走出白龙大师给自己带来的震撼,毅然地上了十四楼。

刚一开电梯门,就看见三人对百福行注目礼(当然白龙大师是看不到的)。

“出……出了什么事情啊?”百福有些尴尬的犹豫着问道。

“姑娘你不用紧张,请把那天你遇鬼的事情从头到尾给我们讲一遍。记住,一点也不能遗漏。”白龙大师和蔼地说道。

稳定了一下紧张的情绪,百福又将讲了不知多少次的事情重新叙述了一遍。

“你说,那只女鬼弄伤你之后,突然惨叫一声,就消失了?”白龙大师皱紧了眉头,“能让我摸一下你的伤处吗?”

“呃。”百福愣了一下,继而答应道:“好啊。”一边说着,一边把额头凑近大师。

凌浩看到百福僵着的脖子,忍不住笑了一下。

大师的手指略过了百福额头的红点时,忽然仿佛抽电一般,迅速撤回了手。其余三人,则均呆立在那里。百福更是无辜的,一副不知失措的模样。

大师叹了一口气,摇了摇了头说:“难怪那女鬼居然只剩下一魂一魄了。这十三咒果然厉害啊!”

十三咒?!

十三咒是个什么东东啊,听起来好象很恐怖的样子啊?百福脑子里轰了一下,几大滴冷汗倏地流了下来。而且这个咒……好象……好象是,咒在自己身上啊?

旁边的凌浩也是一脸疑惑,而胖徒弟易道则霎时间苍白了脸。

“姑娘。”大师继续说道,“你可愿救那个女鬼一命吗?”

“当然愿意啊,可是,鬼……也有命吗?”百福迟疑着问。

“当然啊,”大师轻轻地笑了,“世间有轮回,那鬼魂自然也是有命的。如果鬼魂执念过深,不肯投胎的话,轻则永世不得轮回,重则灰飞烟灭。”

“哇。”百福惊叫了一声,“可我能做什么呢?”

“很简单,给我一滴你的血。”

“好。”伸出白白胖胖的小手。

“易道。”

“是!”小胖子拿了出一把轻薄的小刀,向百福走来。

百福看到越来越“走”向自己的小刀,脸孔倾刻发白,在心中大哭。会不会很疼啊?

小胖子不去看百福惊恐的小脸,干脆利落的手起刀落。

百福看到小胖子的狠劲,吓得连忙闭上了眼睛,心里愤怒地想着:死胖子,和你无怨无愁的,你要不要这么狠啊!

“好了。”

“咦?”百福睁开了眼睛,望着刀锋上的那滴血。不怎么疼嘛!

小胖子将血倒在了大师的手心,大师就这样捧着一滴血,带领众人回到了1423房。

大师默默的念了几句咒语,那滴血就好象长了翅膀一样,自己飞到了那张黑色的人脸上。

“啊!!!”一声痛苦的嘶吼,象利剑一般刺入隔膜。

墙壁上黑色的痕迹,迅速变得如漆般浓重。同时,一个小小的旋涡在中间形成,并且变得越来越大。房间的风同时也变得越来越阴冷,并且带动了旁边的东西随旋风一起旋转。

那天那个年轻女孩的哭声再次传入了百福的耳中。

“呜……呜……我没脸见人了……我没脸见人了……”

但这哭声里好象少了几分唳气,而多了几分凄苦悲凉。

“帮帮我……求你们帮帮我……”

这哭声泉水般一直流入了百福的心中,让百福忘记了女鬼那天对自己的伤害,反而替女鬼难过不已。

到底是什么事情啊,什么事情让她悲伤成这副样子?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否则她怎么会有如此之强的怨念?是什么让她如此愤怒,如此怨恨,甚至宁愿放弃投胎,而让自己永远沉浸在痛苦中。如果能帮助她,该有多好。

受了那个女鬼的影响,百福心里极为悲伤。但她看不到,由于自己的悲天悯人,额头上的红点开始变得越来越红,直到发出丝丝浅红色的光芒,罩在那团黑色的旋风上,宛如仙子一般。

旁边的白龙大师面无表情,默默的感受着屋内灵气的变化。

而凌浩和易道则在一旁看傻了眼。易道的嘴巴更是张的大得能吞下一个鸡蛋。凌浩更多却是震撼,这么多年来,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她额头上的光芒仿佛也罩在了自己的心中,那么温暖,那么舒服。

终于,那团黑色的旋风在红光的照射下变得越来越小,好似一条黑色的小蛇一般不停的扭动着,但却在逐渐屈服。

正当众人的警戒心理逐步减弱的时候,忽然,那条怨气变成的小蛇,闪电般的刺入了百福额头上的红点上。

百福只觉得脸前一黑,顿时,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十一章 百福鬼历之——无脸少

(以下为百福的亲身经历,所以为第一人称写作。)

黑暗。

黑得如同被一只大手捏在手心,全身到胸口都郁闷不已。

忽然有了场景。

哦,明白了……现在,我,不是陈百福,而是那个无脸的少女。

5岁的时候

院子里邻居家比我大两个月的小奇哥哥拿着圆圆的月饼在等我。

好开心啊,我爱吃月饼,但不是中秋节,所以没有月饼可以吃。

月饼真的好甜好香啊。可小奇哥哥自己却不吃,只是开心的笑呵呵的看着我。

“小奇哥哥,你不吃吗?”

“我不吃,我不喜欢吃月饼。”小奇看了看被咬了一半的月饼,身在舔了舔嘴唇,小男子汉般拍拍自己的胸口,“我是男生,不爱吃甜的东西。”

“是这样啊。”我甜甜的笑着,稚气地说道:“小奇哥哥,那你以后就把不爱吃的月饼都给小蔓吃好不好啊?”

“好啊!”

我和小奇哥哥相视而笑着。

7岁的时候

爸爸妈妈吵架了,第一次吵得那么凶!我真的好害怕啊。

“你怎么能那么对我妈,她也是你的婆婆啊!我只是想接她来住一下,为什么不可以?!”

“什么婆婆,我只知道你是我的老公,但我可从不觉得她有资格做我的婆婆!一个乡下的老太婆,还是连字都不认识的文盲!我怎么能让别人知道我有这么个婆婆!被人知道,别人会怎么想我?!”

“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她是我妈!我家以前穷,没钱读书!因为没钱读书,她就没资格来儿子家里住吗?你是她的儿媳!真不知道你这么大学教授是怎么做的?你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你还敢这么大声!你也知道我是大学教授吗?知道还要这样丢我的脸!我要不要别人知道我有一个文盲的婆婆!”

“你太过分了!从我和你在一起以来,我每天都把你象姑奶奶一样供着!你不喜欢我家,我就不回家;你不喜欢我的父母,我就把父母留在乡下;连我管一下弟弟和妹妹上学,你也不让我管。女儿长这么大了,却一次都没有见过爷爷奶奶!连我爸过世,让你回去参加一下葬礼,你都要和我大吵大闹!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啊,都是为了你啊!为了你,我做了一个不孝子!为了你,为做了一个不负责任的大哥!”

“什么为了我!你的父母根本就是无知又没有文化的乡下人!还有你的宝贝弟弟和妹妹,根本就是烂泥扶不上墙!我可不需要这种亲戚!你也不需要!被人知道,我还有脸见人吗?”

“闭嘴啊!那些都是我的亲人!只有你的家人好吗?!只有你的家人有教养!只有你的家人才有面子见人!我的亲人统统没脸见人!”

“你知道就好!你的那些亲人最好滚得远远的,一辈子我都不想见他们!”

随着“呯”的一声门响,爸爸出去了。这一场争吵以爸爸的妥协告终了,就象以前一样。

我更加喜欢爸爸一点,因为爸爸总是那么有耐心,总是那么温得地对着我笑。每次妈妈骂我的时候,爸爸都会护着我。可这之后,爸爸留在家里的时间也越来越短了。到后来,爸爸有时甚至彻夜不归了。

而妈妈,也越来越沉默,越来越严厉。比起以前更加凶了。我现在好害怕妈妈啊,一看到,我的心就绷得紧紧的。我知道,妈妈这样,都是因为爸爸不回家。

爸爸,你在哪里啊?

8岁的时候

爸爸和妈妈开始了一次相识以来最激烈的争吵。

“你这个不要脸的家伙,我的脸都被你丢光了。你和那个贱女人一起的事,所有人都知道了,你知道别人是怎么笑话我的吗?!”

“你为什么总是怪我?为什么不反省一下自己!十年啊,我已经足足忍了你十年了!你知道这十年我过得有多痛苦吗?”

“你过得痛苦?!只有你痛苦吗?我就不痛苦吗?我跟了你十年,这十年来,你给过我什么啊?当年追求我的人那么多,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跟你啊!我只是觉得你比较老实可靠而已!而想到,你骨子里居然是这么的无耻!”

“我无耻?对我无耻!但是谁逼得我这么无耻的!是你!就是你!你总是在逼我,逼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

“我逼你,你逼你什么了?我逼你去找女人了?我逼你去和那个女人上床了?不要脸的家伙!”

“我的父母和亲人都不要了。我的前途,我的工作,也因为你去公司里大吵大闹都没有了!我还要脸干什么啊?”

“你活该!你知道别人是怎么幸灾乐祸地告诉我你的丑事的吗?你害我没面子见人,我也要你一样没面子见人!”

“面子!面子!你就只知道面子!和你在一起我已经太累了!为了面子,你可以连我的亲人都不顾。至到今天,我还一直很遗憾没能好好孝顺父母。现在他们二老都走了,我再也没机会了。连弟弟妹妹也都不理我了。都是因为你!这辈子,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娶了你!如果不是为了女儿,我早就和你离婚了!”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到了爸爸的脸上。

妈妈歇嘶底里了!她疯狂地叫着,把花瓶,水杯等物狠狠摔在爸爸的身上。爸爸的头上都流血了。我好怕了,真的好怕!可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躲在一旁偷偷的哭泣。

爸爸终于要走了。

我不顾妈妈的反对,哭着跪在地上,抓着爸爸的裤角,苦苦地哀求他:“爸爸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不要丢下小蔓啊。呜——”

爸爸的眼圈红了,轻轻抚起跪在地上的我,心疼的擦着我的眼泪:“小蔓乖,都是爸爸不好,爸爸吓着小蔓了……”

那一瞬间,我知道,爸爸仍然是那么的爱我,真希望他不要走!

但妈妈却扑了上来,把我硬搂在怀里,大声喝叱:“不要求他!如果你是我的女儿就不要求他!不要再叫他爸爸,他从今以后都不是你爸爸!”

我被几近疯狂的妈妈吓得不敢出声了。

爸爸也无奈的转身离开了,从此再也没回来。

妈妈烧了掉了与爸爸有关的所有东西,也包括爸爸和我的照片。

但我还是偷偷的留下了一张全家的合照,还有爸爸在我五岁的六一儿童节时送的一支漂亮的KITTY猫的笔。最后,小奇哥哥帮我把东西厚厚地包裹起来,埋在了他家门前的那棵芒果树下。

11岁的时候

妈妈愈加严厉了,在她的威吓下,我从来都是考第一名。

但这次,我考了第二。妈妈罚我跪在院子里。

趁妈妈走开的时候,小奇哥哥给我拿来了我一个热乎乎的南瓜饼。为了保温,小奇哥哥把南瓜饼藏在胸口,结果被烫出了一串串的小泡。

我难过的哭了起来。

小奇哥哥连忙帮我擦掉眼泪,不停安慰我。他以为我是被妈妈责罚才哭,其实,我是在心疼他。

可是,为什么,妈妈不能象小奇哥哥那么疼我呢?

第十二章 百福鬼历之——无脸少

14岁的时候

一个男生在教室门口拦住我,想要和我交朋友。

我很害怕,我知道那是一个大了我几岁,也不知留了多少级的坏男生。他的名字全校的学生都知道,如果不是他家里有钱,也不知道被开除多少次了。而且妈妈说,男人都是坏蛋,不让我和男生来往。

可我拒绝后,他还是拉住我不让我走,说什么只是想和我做个朋友,绝对不会伤害我。

正当我害怕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小奇哥哥来了。

小奇哥哥拉开那个坏男生的手,然后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立刻,旁边来了七八个男生围住小奇哥哥痛打起来。

我哭着想要推开那些人,可是没有用。因为我的力气实在太小了。于是我扑了上去,护在小奇哥哥身上,用身体护着他。

我宁愿他们打在我身上,也不要他们打在小奇哥哥身上。

……

事情闹大了。

妈妈来到了学校。但她并没有帮助想要保护的我小奇哥哥,反而对校长说,小奇哥哥总是借着是我们家的邻居,而伺机骚扰我。并且逼着我也说同样的话。

在妈妈的百般痛骂和威胁下,懦弱的我终于按妈妈的意思做了。

最后,真正骚扰我的男生只是记过处分。和我朝夕相处,百般疼爱着我的小奇哥哥却被开除了。而且还顶着一顶“小色狼”的帽子。

在大家的鄙视下,小奇哥哥搬家到了外地。他走的那天,我偷偷去看了他。他远远看到我,还是那么温柔地对我笑了笑。然后也象爸爸一样,头也不回的走了。

从此,我再也没见过他。也再也没人陪我回家,帮我背书包了。留下的,只有我和他从小玩耍着的芒果树。

15岁的时候

我如妈妈所愿,考上了重点高中。

镜子里的我变得越来越美丽,但在人前的我也变得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孤僻了。

大家被地里都说我很骄傲,其实,我自己知道,这只不过是太过寂寞的伪装罢了。由于妈妈的缘故,我连一个朋友都没有。而我,似乎也不知道该如何与其他人相处。当然,我也知道,很多人都很讨厌我,尽管有时也会有一些异性投来好奇或者爱慕的目光。但是,我不在乎,因为我在乎的人都已经离我而去了,其他人怎么样,都不关我的事。

那个害小奇哥哥被开除的男生还是那样时不时的到我的学校门口来,但是他每次都只是默默的看着我,什么都不说。而我,也假装没有看到他。都是他,如果不是他,小奇哥哥不会受伤,也不会被开除。我,不会原谅他。

16岁的时候

除了那个坏男生之外,又有多了几个社会上流里流气的女生,她们总是在那个坏男生不来的时候,到学校门口威胁我,骚扰我。甚至说些很下流的话。

“你就是罗蔓吗?”其中一个黄头发的少女问我。

“你认识祥哥吗?”

“你真的就是祥哥喜欢的女孩啊?”

……

可无论她问我什么,我一句话都没有回答。我都不屑于理会她们。因为,她们根本不配。

“喂!你拽什么!别以为祥哥喜欢你,就没人敢动你啊!”

真是流氓的语气。无论她们对我说什么,我都是高高昂起头来,骄傲的从她们面前走过。

但我不知道,我的幼稚的处理方式正在激怒她们,也正把我推向深渊。

十六岁的一天。

噩梦开始了。

那天发生的事情,有些我已经记不清楚了。

我只记得不知怎么被她们拉上了车,带到了白云山一自处隐蔽的角落。

她们剥光了我身上的衣服。

强烈的恐惧让我吓得不能动弹,任人摆布。

“你不是很了不起吗?啊!今天看我们怎么玩你!”

她们架起了一个DV机,然后不停的打骂我,逼我跳艳舞,走步,还要我自搧耳光。

无论多么屈辱的事,麻木的我都做了,最后,我跪在地上,向黄头发的女生认错。

她们不停的拍,拍我被打得通红的脸,拍我已经逐渐饱满的胸部,甚至是……最隐私的部位。而我脑子里则是一片空白,现在的我,就好象行尸走肉一样,只有身体,而没有灵魂。只希望一切快点结束,能让我回到原来的正常生活。

终于,她们玩够了。于是,把一丝不挂的我丢在山上,并拿走了我的全部衣物。

我摸黑走到了路上,碰到了五个男孩。我求他们把我送回家,他们把我带到私家车上对我说,要帮助我。可结果,他们却把我拉到了一个更为僻静的地方,进行了一番更加残酷的伤害。

我流着泪,木头一样,一动不动的忍受着他们的侵入,那么悲哀,那么无助。可是根本没人会可怜我,所有人只是疯狂地发泄着自己的兽性。

一次,两次,三次……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才结束。因为我已经昏过去了。

后来我被人在头上蒙上了一个塑胶袋扔下了车。当然……还是那么一丝不挂。

被扔下车时,我被摔醒了,浑身上下都疼得要命,疼得无法动弹。终于,我又一次晕了过去。

第十三章 百福鬼历之——无脸少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医院里。

接下来,警察不停的来给我录口供,不停地逼我回忆那些我宁愿死也不愿回想的事情。恶梦也每天不停地纠缠着我。让我一次又一次地重复那些痛苦又屈辱的时刻。

一些伤害过我的男生的亲人也来看过我,然后或者装傻扮可怜,没得逞就高高在上的丢下一沓钱,或者干脆骂我是不要脸的狐狸精,把一个乖孩子变成了一个强奸犯,或者就根本不认帐,说自己的孩子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完全是被冤枉了,甚至还想冲上来打我……

而在这群人每次大闹之后,妈妈就那样不停地责骂我。

我很想乞求她不要再骂我,好好安慰我,答应好好保护我,照顾我……可是,我说不出口。因为,妈妈就是妈妈。我的妈妈一辈子也说不出这样的话。

我……该哭吗?其实我也想哭,可是怎么也哭不出来。从事情发生的第二天起,我就再也没有哭过了。是我坚强吗?应该不是,因为我很清楚自己有多么的脆弱。我象所有十六岁的女孩一样,哦,不对,是比她们还要脆弱。

所有的事情就块大石头一样,重重的压在我的胸口,压得我无法思考,甚至无法呼吸。我只能做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任人唾骂和践踏。时间,一天一天,慢慢的,却也飞快的过去了。而我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每天都做了什么,该做什么。

那两个我很想见的人——爸爸和小奇哥哥一直都没有来看我。我虽然很期盼,但却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们。

虽然警方已经答应对案件保密处理,但事情还是传开了。

刚一出院,我就感到了大家怪异的眼光。有同情的,有幸灾乐祸的,有好奇的,也有麻木不仁的。我害怕,真的很怕,我不想出去,不想面对那些让我接受不了的目光。但是妈妈依然逼我去原来的学校上学,她说我上的高中是全市最好的高中,在那里上学考上好学校的机会要大上很多。如果考不上好的大学,她就会把我象爸爸一样赶出家门……

我依然去上学,假装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依然用孤傲保护着我脆弱得已经承受不了任何压力的心。可是,我的成绩还是一落千丈了。我没有办法集中精神,就象我没有办法当做什么事情没有发生过。

而且,最糟糕的事情也出现了,我的脱衣视频已经在当地被大家争相传阅,有的人甚至把它放到了网络上。

许多看过视频的人如潮水一般涌到学校的门口,对着我指指点点,甚至说些下流的话。我真的再也无法象以前那样会伪装,那样高傲。我再也不会抬起头来走路。

每当这时,那个叫祥的男孩就会召集一些朋友,把那些人赶走。然后,默默的跟在我的身后,直到我踏进家门,也一句话都不说。

我想,他可能是真的有些喜欢我吧。在住院的时候,他就经常来看望我,带来一些鲜花和水果。还是那样一如往常的沉默不语,但眼里却充满了悔恨和担忧。

可我,只会视而不见。因为,如果不是他,我绝对不会有这么悲惨的遭遇。我,不能原谅。

因为视频流传开了,我被学校劝退了,而妈妈在工作的大学也受到了影响。

这是对自尊心强得不容一丝瑕疵的妈妈最大的打击,妈妈一直是个特别倔强而要强的人,她永远只想别人看到自己的风光和优秀,而看不到自己失败与痛苦。

终于,她将积怨已久的怒气发泄到了我的身上。她骂我,骂我不要脸,和爸爸一样下贱;骂我一天到晚不知道学习只知道勾引男生;骂我自找麻烦不说,还连累到了她,害她没脸见人……

我什么都不说,只是静静的听。

或许,我本就不该诞生在这个世界。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不要脸?!的确,我已经没脸见人了,还要什么脸。

我把从小到大努力积攒的压岁钱都拿了出来,在市里最好的酒店——枫叶酒店里包下了一个房间。因为这里能看到小时我和小奇哥哥经常玩耍的所有地方。我很想找小奇哥哥,也很想找爸爸。但是就象妈妈说的,我还有什么脸见人呢。我只会让所有关心我的人丢脸而已。

所以,我恨我的脸!就是它,让所有的人没法不注意我;就是它,让我总也无法逃避自己的痛苦!如果我换一张脸,那么,就不会有人认识我,我就可以安安静静地过以后的日子了。就算是一张丑陋的脸,我也愿意!

我划破了整张脸,但却并不觉得疼痛。血不停地从身体里流淌出来,直到,我轻轻地,从鲜血淋漓的肉体里漂浮出来。

可是,我却越来越不甘心,并且不再想去投胎。因为,我还想要见我在意的人,为什么我不能拥有简单快乐的生活。我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

第十四章 幸福的百福

百福在痛苦的泪水中醒来了。

一睁眼睛,发现自己原来正躺在凌浩豪华办公室的休息间里。迎接自己的是凌浩,易道和张杨三人已熬得通红的双眼。

“你终于醒了,我都快给你吓死了。”

“对不起啊,百福,让你为公司吃这么多苦。”

“你没事了吧?放心,虽然女鬼的阴气曾经侵入你的身体,但现在我已经将这些阴气驱赶出去了,你不会有事的。”

……

听到这么多问候,百福心里真是感动极了,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的人生竟是这样的美好。能醒过来真是太幸福了!

“小黑,你怎么在这里啊。”看到上班时间张杨居然没在上班,百福很是疑惑。

“我已经请假了,听说你晕倒了,我就赶快请假来看你了。哪知你一晕,就晕了一天一夜!”从张杨略带嗔怪的脸上,百福看得出他真的很关心自己。有人疼着,真好!

“啊!原来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难怪我这么饿。”

“一切都准备好了。”

凌浩微笑着推来了一个很大的餐车。

“哇,还有好多好吃的啊!”百福激动得声音都发抖了。

大家争着把吃的东西塞进百福的碗里。

这么多帅哥侍候自己,百福真是开心到爆炸了。哇咔咔咔,我得儿意的笑,我得儿意的笑……

看着百福狼吞虎咽的吃相,三个男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没什么事比饥饿之后,再好好大吃一顿更令百福觉得满足了。可忽然她想起那个可怜的小蔓,心骤然又沉重了起来。

看到百福的脸色一变,三个人不禁又有点紧张起来。

“怎么了?不舒服吗?还是……刚才吓到了?”张杨小心翼翼地问。

“不是。可不可以让我用一下电脑啊?”百福的要求让大家有点摸不着头脑,但是凌浩还是很快拿来了自己的笔记本。

同时,三个的脑袋都好奇的湊向了百福。百福在网上搜了一下“罗蔓”的名字。马上,几百个地址就弹也出来。

随便打开一个视频的,那段让百福感同身受的经历再次浮现了,百福不由自主的全身发抖。

几分钟,好象几个小时那么漫长。

看了那段短短的视频,三个男人也不出声了,一时间场面十分尴尬。

“啊……”这回是凌浩首先打破了沉闷的气氛,“这个……是那个女鬼吗?”

“嗯。”

“很可怜啊。”粗线条的张杨声音也有点闷闷的。

“可是……”百福小声说道,“还不只是这样。”说完,打开了一个介绍罗蔓事件的完整网页。

太气愤了!那些伤害小蔓的混蛋和羞辱小蔓的少女,因为是大多是未成年人,所以没有遭到任何处罚,只是赔了点钱了事!只有一个成年的,被判了三年的刑罚。TMD,这也太轻了吧?!一个乖巧听话,又成绩优秀的少女,就这样被他(她)们给毁了,还搭上了一条命!那些做坏事的人,居然不受罚?那么那些好人要怎么办啊?就算那些人没有成年,但也不能因为这个原因就不惩罚他啊!这只会让这些人有恃无恐而已。大概就是由于这些漏洞吧,现在未成年人犯罪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前几天我还在网上看到广东有一个男生因为一群人要围殴他,便持刀捅死两人捅伤四人。说实话,且不论警方公布的调查结果是怎样,单就以一敌六,这就不会是普通的现象。如果是你,不是被逼得没办法,你愿意一个打六个吗?看到这个新闻时,觉得既痛心,又有点释然。兔子被急了还会咬人呢!何况是人!真希望能给那些自以为强大,总喜欢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上的家伙们以警示,不可欺人太甚啊!

看到网页之后,几人更加沉重了起来,谁也愿意再出声了。

“小胖子,那个……女鬼,她还好吗?”

“我叫易道,别叫我小胖子。”易道对百福叫他小胖子很是不满,“女鬼还是附在墙上,她现在是宁愿魂飞魄散也不肯被我们超度。”

“也难怪啊。”张杨也有些愤愤不平地说道,“遇到这种事,谁能就当没事发生似的直接去投胎啊。”

“喂,小子,她如果再不去投胎,就永远都不能轮回了,一辈重复自己的痛苦。你到底懂不懂啊?”易不耐烦地翻了翻白眼。

“喂,你叫谁小子啊……”

……

就这样,两个大男人好象小孩子一样争吵起来,而且还争得面红耳赤,就差打起来了。

百福和凌浩连忙捂着耳朵躲到了一边。

再一次单独面对凌浩,百福觉得既开心,又沉重。

“很紧张的一天哦。”凌浩说了一句没用的废话。

“呃……是啊。呵呵。”

张二句废话之后,又是尴尬的沉默。

想了半晌,百福鼓起勇气说道:“凌少啊,能不能不要强收那个女鬼啊。”

“为什么?”凌浩的语气瞬时从温柔变得有些冷淡。

看到太子爷变了脸,百福有下有点慌,“你不觉得小蔓真的太可怜了吗?那样可能会伤到她啊。”

“然后呢?”还是那张冷漠的脸,但眉头好象皱起来了。

“我……我有更好的办法让她离开。只要,放我几天假就可以了。”百福严肃而又坚定的说。虽说没有十分的把握,但有信心可以试一下。

“真的能做到吗?”糟了,那张英俊的脸冷得几乎可以挂上冰了。

“能!”哎呀,回答得太快了,其实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可以解决。没办法,现在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如果这件事你解决不了,你就要引疚辞职。你还愿意试吗?”

咦,这么大事?!百福有点傻眼了。但是想想可怜的女鬼,想想刚才自己感同身受的可怕遭遇。百福还是鼓起所有的勇气,毅然的点了点头。

看着百福认真得异乎寻常的小脸,凌浩又大笑起来了。逗逗她可真有意思,自己就是忍不住想要捉弄她一下。

“啊?”百福困惑地看了看正在大笑的凌浩,有点莫名其妙的感觉。

凌浩停止了大笑:“怎么?真的害怕了?”

百福继续做个立正站好的蕃茄,同时惊叹,这个人脸色也变得太快了吧?他是不是青城派的,所以会变脸啊?

凌浩则柔声说道:“看来,我真的吓到你了。”

看着那双温柔的眼睛,百福的心又怦怦的跳动了起来。

这时,凌浩修长的手指慢慢伸向了百福额头的红点,然后用最温柔的声音问道:“疼吗?”

那一瞬间,百福真的有了一种窒息的感觉,仿佛全世界都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那颗剧烈跳动的心,和那一抹无法抵挡的温柔。

看着百福痴痴的望着自己,凌浩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你有什么办法可以收复那个女鬼啊?”

“哦。”百福迅速回神,“我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完成她的心愿。”

“说得对!”那边原本正在和张杨斗嘴的易道突然插嘴道,“帮助冤魂最好的方法就是解除她的怨念,而解除怨念的最好方法就是完成她未成的心愿。”

听了易道的话,百福信心加倍。一定……一定要尽全力帮助这个可怜的女鬼。

迅速跑向电脑,查到了罗蔓的地址。

“一定要成功!”大喝一声后,百福就跑了出去。

“我也去。”张杨和易道连忙跟了上去。

被丢下的凌浩无奈地笑了笑,耸了耸肩。然后,向下面吩咐,重新粉刷1423房间的墙壁,另外张杨和百福外出办公,这几天不回酒店报到。

第十五章 小祥

根据网友公布的地址,很快的找到了罗蔓的家,她的家离枫叶酒店很近。一切果然和梦境里一样。一样的庭院,一样的芒果树。可惜的是,罗蔓的妈妈和那个小奇都已经搬走了。看着熟悉的场景,真是有点物是人非的感觉。

对了,小蔓和小奇不是在这棵芒果树下埋下了一些东西吗?百福从地上捡了一要短木棍,动手就挖。一旁的张杨和易道也不一句废话都不讲,马上帮忙。

找到了,那是一个红色的饼干盒。在潮湿的泥土里,已经变得锈迹斑斑。不过,所幸密封得很好。张杨为了打开这个生了锈的饼干盒很是费了些力气,结果又被易道嘲笑了。看了一眼旁边的百福,张杨很不服气地吞下了这口气。

百福小心翼翼地从饼干盒里拿出了被塑料布厚厚包裹起来的东西。看来,小蔓真的很爱惜这些东西——那张仅存的全家福,和那支很磨得很花的HELLOKITTY笔。

终于看到那经照片了。看起来多幸福的一家人啊?小蔓的妈妈好漂亮啊,而且气质高雅。爸爸看起来高高瘦瘦,很是斯文老实。而小蔓只有四五岁的样子,扎着一个小小的马尾辫,净白的额头上是一排整齐漂亮的小刘海,笑得那么开心,那么纯真,真是个可爱的小孩。

看到这张照片,百福的心里更加难过了,为了悲惨的小蔓,为了伤心的小奇,也为了这个原本和睦的家。

一滴眼泪无声地落在了照片上。

张杨和易道看到落泪的百福,一下噤了声。两人面面相觑,好象做错事的小孩。

百福擦掉眼泪,努力赶走心中的忧郁。现在可不是难过的时候,如果真的想要帮小蔓,那就一定要坚强起来。

拿上东西,百福又去敲了几家的门,希望打听到小蔓妈妈及小奇的新地址。可结果很令人失望,没人知道两人的住址,而且大家也都是一副能避就避,生怕会惹祸上身的模样,让百福气愤不已。真是人走茶凉啊!悲哀的世界。

还有一个地方!

百福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真笨啊,怎么这么重要的地方自己会想不道呢?完全不理会旁边的两人,是如何满脸问号的望着自己的。

“哎,小胖子。”

“我叫易道!”

“知道了,易道嘛。你有没有办法帮我查一下罗蔓的墓地在哪里?”

“没问题。”易道一边酷酷地拿起手机,一边示威地望着张杨,眼神里流露出一种“还是我厉害吧”的神气。

张杨则在一旁不屑的哼了一声。

“万安公墓。”通过电话之后,易道得意洋洋地。

“哇,这么厉害。”看来易道的能力远比自己想的要强啊。

“那当然。”易道笑得眼睛都快没了,看着张杨那张黑黑的臭脸,真是爽啊!

“既然这样,那就顺便查一查小蔓父母的新地址。还有一个名叫小奇的男生的地址。他原来是小蔓的邻居。”

“怎么不早说啊。”易道又得意的斜睨了张杨一眼,打起了电话。

“可能要点时间,毕竟是好几年前发生的事情了。”

“SHIT,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不过这样而已啊。”

“哟,还会讲英文啊!不行你来查啊……”

在百福的极力斡旋下,两人终于暂停了吵闹,一起去了罗蔓的墓地。

“小黑,你看这把小菊花漂亮吗?”这是在路边买,百福看着鲜艳可爱,就买了一束,准备送给小蔓。

“漂亮。”

“小蔓一定会喜欢吧?”

“那当……”

“你问他,他懂个P啊!你还不如问我呢。哈哈哈。”

“说什么呢,死胖子!”

“小胖啊,你的车好漂亮啊。”

“那当然。”狂笑。

“那车不是他的,是凌少的!真是个小骗子。”

……

吵吵闹闹间来到了目的地,但找罗蔓的墓地,还着实费了些力。今天不是假日,所以人不是很多。看着一排排整齐的墓碑,真让人觉得既凄凉,又孤寂。

墓地上只有一个小小的墓碑,但却十分干净,看样子好象经常有人来打扫。是谁呢?是小蔓的妈妈?爸爸?还是……小奇呢?墓碑上面小蔓漂亮又了带些忧郁的脸,那么动人,虽然已经没了全家福上那灿烂阳光的笑容,可依然让人惋惜不已。

看着遗照上白皙精致的小脸,想想酒店里让人毛骨悚然的好好的,还有小蔓可怕的遭遇,百福猛打了一阵寒战。

的确可怕啊!相信不管发生在任何人身上,那个人都很难摆脱这个阴影,尤其是在中国这样比较保守的国家,而受到伤害的还是一个只有十六岁的少女。最可怜的是,遭到不幸后,在她最需要亲人关怀照顾的时候,却没人真正的帮助过她。还有那个自私,霸道,又不明事理的母亲,她还配做一个母亲吗?想起这个女人,百福就感到气愤不已。女儿遭到那么大的伤害,居然还痛骂女儿,不但不顾忌女儿的痛苦,反而还把自己的压力和痛苦一并发泄在女儿的身上!还有那些伤害过小蔓的家伙!小小年纪竟然就做出了这么残忍的事情,他(她)们很多一部分都是未成年人啊!难道他(她)们就没有一丝的同情心吗?他(她)们做这些事情的时候,真的觉得快乐吗?这到底是什么世道啊!

正望着照片愤愤不平的时候,张杨拉了拉百福的衣角。百福很是不爽的斜了一眼张杨,却看到张杨的眼睛一直盯在自己的身后。回头一看,居然是他!

百福记得他!他就是那个害到小蔓惨遭不幸的导火索!那个叫“祥”的男孩。

虽然知道他并没有真的做过直接伤害小蔓的事,但是因为他,小奇被无辜的开除,小蔓也被他连累的命都丢了,尽管他在出事后,曾尽自己的力量,想要守护小蔓。可百福大概是受了小蔓回忆的影响太大,因而对他极为反感。

“你来干什么?”百福皱着眉头,生硬的问道。

百福这么不礼貌的态度让张杨和易道有点奇怪,两人一脸警觉地盯着来人。

眼前的小祥,已经和百福在亲历时所见的有了很大的区别。他的脸上,已经明显少了几分年少轻狂和放荡不羁,多了几分坚毅持重与成熟内敛。俊挺的鼻梁,轻薄的嘴唇,还有一双冷漠中又略带忧伤的眼睛。其实如果不是在百福因为小蔓先入而主的厌恶,小祥倒算是百福比较欣赏的类型。

“你是谁?我从来也没见过你。你是……小蔓的朋友吗?”小祥没有直接回答百福的问题,反而冷漠中带些亲切的问道。

“我见过你。”百福的话,让其余张杨和易道震惊不已。

小祥倒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毫不在意的耸了耸肩。当然,他曾经是出名的坏学生嘛,而且家里又有钱。对他来说,认识他,而他不认识的人多到他数不清。便何况是眼前这个不起眼到,一丢了人堆中马上就会被淹没的女孩儿。

看着小祥那副波澜不惊的可恶模样,百福实在气愤,跩什么啊!

她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转过身来故意不看小祥的表情,淡淡的说:“你也来看小蔓啊?当然,你也该来。小蔓死得这么惨,你可要负很大的责任呢。如果不是你,小奇不会走,小蔓不会被那些女生骚扰,以至……就算你后来有尽力补过,但是还是弥补不了小蔓的伤痛。”说完,还用鄙视的目光斜着小祥。

根以为他会发飚,但没想到,他却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温柔地望着小蔓的照片,轻轻的把手上的洁白的百合花放在墓碑前。

出乎意料的反应,让百福有点不安:“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不是,你说的都对。”还是那样的面无表情,只是眼神中的哀伤更加浓重了一些。

什么,什么,这反应,完全不对嘛。这是出名的纨绔子弟吗?怎么倒更象个失去至爱的可怜痴心汉!

“你……”

还没说完,就被小祥打断了,“我觉得你说的很对,我没有怪你。如果……如果我更谨慎一点,如果,我更加注意去保护小蔓,如果……他……还每天陪着小蔓,那么至少,我还能够看到小蔓。不会象现在这样,只能看着她的墓碑。”

小祥还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小蔓的墓碑,那么温柔,那么伤感,那么点心痛。其中的真情,不言而喻。百福不敢再乱说话了,心中一直在责怪自己那么冲动,随便揭别人的伤疤。扪心自问,如果不是爱惨了一个人,怎么会在所有人都逐渐淡忘小蔓的时候,还是记得来看她?这些年,他的日子……应该很难过吧。小祥的痴情连一向粗神经的张杨也感觉到了,他用一种特别的目光看着小祥,目光中饱含着深刻的理解。

“小祥,你……那么关注小蔓的事情,那你知不知道小蔓爸爸妈妈,还有……小奇的地址吗?”百福硬着头皮打破尴尬。

“你问这个干什么吗?”小祥冷冷的一眼扫过来,“你不是小蔓的朋友,你不是只想来看小蔓那么单纯。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百福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哇,很有杀气啊。这个小祥,还真的很聪明啊。本想编一套谎话来骗骗他,但看着小祥锐利的目光,再想想他的痴情,百福不知不觉就把真话说了出来。

第十六章 再现鬼脸

一路上,易道都在生百福的气。

“喂,陈百福!你明明先让我查地址的,怎么又让那个叫小祥的家伙去啊?你这分明是不信我嘛!那个小祥是什么人啊?”

“信!我怎么会不信你啊?你易道当然很厉害啊,但那个小祥也很可怜的,你听我讲你就知道了。”

百福看着易道那一脸的气愤,一边暗暗感叹着男人的好胜心之强,一边讨好的笑着,把小祥与小蔓的故事讲了出来。讲完之后,想起小祥刚才大吃一惊的样子;想起小祥如何放下自尊,百般肯求见一下小蔓的鬼魂的样子,心里感慨万分。能有一个人这样默默地爱着自己,真是件幸福的事情。如果有这么一个人对自己那么好,该有多好啊。

原本一有机会就挖苦易道的张杨也一句话都不说,连易道显而易见的挑衅,他也视若无睹,一路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张杨一直是个外向又冲动的小男生,即使大家都不说话的时候,他一个人也能说个不停。今天难得的沉默,让易道和百福都奇怪不已,两人一边诡异的交换着眼神,一边偷偷观察着张杨的表情。

在眼神协商后,还是百福开了口:“呃……小黑啊,你怎么了?”

“对啊,你是不是不舒服啊?要不要停下来休息一下?”连一向喜欢和张杨抬杠的易道都少见的表露出了关心。

“哦,我没事啊。”张杨笑了笑,假装若无其事的看着窗外的风景。

看到张杨不肯讲,百福和易道只能无奈的闭上了嘴,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正聊着,易道的电话响了。接过电话后,易道的表情马上凝重了很多。不只百福,连一直沉思中的张杨都注意到了易道的变化。

易道回过头来,看着百福和张杨有点紧张的脸,慢悠悠地说:“酒店那边,又出问题了。”

回到酒店,三人直奔1423房。那房里,真是一片狼藉。

原本为了防止油漆滴在地上而铺的报纸飞得满天都是。被踢倒的油漆桶,已经粘在地板上的油漆刷,成片撒在地面上的油漆,只得“乱”字形容。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明显已重新粉刷过的墙壁上,又出现了那张可怕的血脸,而且比上次见时,更加清晰,也更加诡异,连脸上痛苦的表情都看得清清楚楚!那仿佛呼叫一般,大张着的嘴巴犹如黑洞一样,好象要把所有的人吞噬掉。

难怪这么混乱,一定是装修工人从来没见过这么恐怖的事,吓得把东西一丢,跌跌撞撞地跑掉了。跑的时候还油漆桶打翻了。也难怪啊。就连百福见过两次鬼,看到这里还是忍不住头皮发麻。

张杨第一次见到现场,更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半天说不出话来。百福同情的拍了拍张杨的肩膀,唉,一个那么纯粹的唯物主义者,自己所信奉的人生信条,就这样被一下子彻底摧毁,滋味很难受吧。想当初,她陈百福不也经历了这个阶段嘛,习惯就好了。

一阵阴风吹来,风中还夹带着隐隐一丝哀怨的哭声。

是小蔓!看来如果不能消除她的怨念,想要她自愿去投胎转世根本就是不可能的。真是个倔强的女孩啊!这一点还真象她的母亲。唉,如果当初小蔓的父亲没有离开,如果小奇还在小蔓的身边守护着她,如果那群女孩不是那么残忍,如果她没有遇到那群禽兽不如的混蛋,如是事后有人可以好好安抚她,开导她,如果……那她……应该还是很幸福地生活吧?可是,这个世界,只有现实,没有如果。

凌浩来了,他一脸严肃地问易道:“怎么会这样?”

易道皱着眉,指了指放在房间中央的一面八卦镜说:“我已经用镇魂镜把那个女鬼镇在墙里了,她只能呆在墙里出不来。可是,她执念太深,宁愿损伤鬼力,甚至形神俱灭也在要一吐怨气。只怕这样下去,不只浪费你们的时间,连她自己也可能会灰飞烟灭。”

听了易道的话,凌浩毫不犹豫地转向百福,冷漠地直视着她的双眼:“陈百福,是你自己说要帮助这个女鬼的。三天,我现在给你三天的时间。如果三天之内你还不能让女鬼自动离开,去转世,我就会让人来收她。不管她愿不愿意。哪怕是打到她永不超生!”看着百福愕然的样子,凌浩面无表情地问,“你,听明白了吗?”

永不超生!

百福听到这句话确实惊呆了,这还是之前温柔体贴,热情助人的凌浩吗?如此的冷酷无情,如此无情!眼前的会不会是他的双包胎兄弟啊?还是,之前那温柔体贴根本就是装出来的,这才是他的真面目!明明他自己也很同情小蔓的遭遇啊,怎么一转脸,就把可怜的小蔓当成敌人了呢?他脸变得还真快啊,简直可以上台表演变脸绝技了。只不过酒店这一层晚段时间开放而已啊,都这么有钱了,还斤斤计较,真是越有钱就越小气!鄙视他!自己毕竟在那一晚亲身经历了小蔓悲惨而短暂的一生,那人生已经深深地烙印在了百福的生命中,就好象那不幸的事情是发生在百福自己身上一样,成为她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百福一直自认是个知足常乐,得过且过的人,“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就是百福的人生金条。但是今天,她心中有着未曾有过的勇敢和坚定,她平静地承诺着:“三天之内,我一定会让她自愿离开去投胎。”说完,她转身离去,不再看凌浩那张让自己心动不已,又失望万分的脸。

百福一边走,一边暗暗计算着时间。还好小祥说明天一早就可以给我们小蔓父母以及小奇的地址,这样一来就能节省不少时间了。有了地址,最重要的就是如何说服他们一同看望百福。毕竟想让小蔓母亲的性格,让她和小蔓的父亲同时出现,一定会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而小奇呢?不知道他会不会还在埋怨小蔓的懦弱。是啊,懦弱是魔鬼啊,以后再也不能懦弱了。

张杨看百福离开也马上跟了上去。

“那……凌少,我也去了。”易道心不在焉的客套了一下,也不等凌浩回答,就连忙跑去追赶三人。

背后的凌浩看着百福的坚定步伐,又露出了一个非常欣赏的笑容,“真是个勇敢的女生。”

走出酒店时,天已经黑了。

易道热情高涨的要请百福和张杨吃饭。一路上,百福都沉默不语。易道和张杨则一直小心翼翼地讲着无聊笑话,想逗百福开心。可直到吃饭,百福还是闷闷不乐。张杨第一次知道,原来百福也有食欲不好的时候。

易道倒是吃得开心,桌上一多半的东西,都是落在了他的肚子里。他一边吃,还一劝百福说,“百福,不要这么不爽,你要清楚,凌浩也是身不由己。他坐在那个位置上,需要向公司交待。没办法的。”

其实易道说的话,百福都明白。但是同是凌浩,前后态度对比的落差还是让百福有些接受不了。

“小胖子啊,如果小蔓执意不肯去投胎,而且拼死也不愿你收她的话,会怎么样啊?”

“这……”易道斜睨着百福,迟疑了一下回答,“如果真是这样,那真的有可能会象凌少刚才讲的那样,永不超生。”

“难道就没别的办法吗?”

“冤魂如果不能散尽自己的怨气,又不愿被超渡,是无法投胎的,只能做游魂野鬼。而且,这个女鬼也真的执念太深。我捉鬼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么倔强的女鬼。”

“你捉了几年鬼啊。”

“一年。”

“啊!才两年啊!”

“喂,我可是从小学艺啊,法术很高的。只是师傅很爱护我,所以我的抓鬼经验才比较少。”

“我们……能帮得了小蔓,对吗?”

“当然,百福你一定能帮到小蔓。”张杨和易道居然有了一致的意见。

就这样,在张杨和易道的不断开导下,百福的情绪明显转好。

吃完饭后,易道的热情继续高涨,居然要请百福和张杨到江边的一家酒吧喝酒。

勤俭的百福长这么大,还从没去过酒吧。每次路过酒吧门口,看着煊烂的霓虹灯,听着火爆到有些惊心动魄的音乐,总有种热忱的向往和一丝软弱的怯意。见百福去,张杨当然也毫不犹豫地跟上。

易道开开心心地领着百福和张杨到了一家名叫“HONEY”的酒吧,门口涌人群说明了这里有多受欢迎。易道一边领着两人往里走,一边指着门外的人头,得意地说:“我已经打听过了,这里可是本地最火的酒吧哦。幸好我有朋友,不然我们可连座位都没有呢。”

张杨不服气的“哼”了一声:“喂,胖子。可是你硬要请我们来的!”

易道居然还是乐呵呵的,没和张杨抬杠。看来,他的心情可真不是一般的好啊!受到易道情绪的影响,百福和张杨也逐渐热情了起来。三人抛弃掉所有不开心的事,开怀畅饮起来。因为,来得早,舞台上只有一些歌手在做唱歌表演。百福还是第一次听现场歌唱,所以很是开心。张杨和易道倒是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很是感兴趣的看着百福已经兴奋得发红的小脸。

痛聊之下,终于明白易道为什么从开始就硬要粘上百福和张杨两人了。

第十七章 三人同盟

“我啊,从懂事起就是跟着师傅的,师傅只有我一个徒弟,而师傅又很忙,所以大多的时候,我都是一个人。每次看到别的小朋友在一起玩,我都羡慕的不得了。

师傅说,我因为前世做了一件错事,导致最后杀孽无数。虽人不是我直接杀死的,但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死,不管怎么说,我都是造成这个杀孽的源头。所以上天惩罚我,要我今世命中带煞。不能多和普通人多在一起,否则会给他们带来灾难,徒增杀孽。可是是这个原因吧,从小到大,我的父母从来也没来看过我。大概,他们也觉得我是一个灾星,能摆脱我就已经觉得很开心了吧。

只有师傅,师傅就象我的父母一样细心的教导我,关心我。但是,我真的还是很想要一个朋友。我有偷偷养过鱼,养过小乌龟,养过小鸟,还养过仙人掌。可是,没一次能够养过七天。但是,7岁那年,我还是瞒着师傅偷偷养了一只小狗。一只黄色的小狗,毛茸茸的,好可爱。第一眼看到它,我就很喜欢。它是我用师傅送我的一串翡翠佛珠换来的。它用小舌头舔着我手指的样子,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我每天把自己的饭省下来给它吃,每次看到它开心地向我疯狂地摇着尾巴,我就觉得,就算是饿肚子都是值得的。可是,七天,又是七天,第七天它就死了。刚看到它时,它还活蹦乱跳的,但转眼间就七窍出血,全身发黑,死得很惨!如果不是我,它就不会死了。我有时在想,我到底在前世做了什么样的坏事,让我今世受到这么恶毒的诅咒。

那天,我蹲在那只可怜的小狗旁边哭得很伤心。后来师傅来了,师傅告诉我,我一定要应完这一世的劫,化解上一世的罪孽,才能解开身上的咒,到时,我就可以随便交朋友,养宠物了。从那天起,我就不再养宠物了,一直很努力地学习师傅教我的法术,等有朝一日,我要解开我身上的独情咒。到时我会养一堆的小动物,还要交很多的朋友……

知道吗?你们两个是我从小到大,相处的最开心的人了……”

“哎,停一下,停一下……”张杨皱着眉头打断了易道的回忆,“喂,你现在,那个什么咒已经解开了吗?”

“没有啊。”

“没有!”张杨和百福异口同声的大叫。

“喂!不是吧!按你的说法,除了你师傅以外,没人能和你连续相处七天还活着。那我们不是很危险吗?!唉,我们和你又没什么深仇大恨,你不是这样害我们吧?”张杨一下子就把百福想说,而又不好意思说的话全部讲了出来。

“哈哈哈。”易道大笑起来,“看不出,你小子表面一副很有性格的样子,实际上还挺怕死啊!哈哈哈……”

“喂,老大,这何是性命攸关的事啊,换上谁,谁都会紧张啊!”这次,百福坚决站在张杨这边。虽然易道刚才讲的故事让她很是感动了一下,但还是生命比较重要啊。自己虽然从小也很衰,但这个小胖子未免也衰得太厉害了!

易道摇了摇头说:“放心吧,一年前师傅已经帮我封住咒了。不然,他怎么会让我一个人出来收鬼啊!”

“对哦。”百福恍然大悟,如果易道还是衰到只要七天就剋死一个人的话,那现在一定死了不少人了,白龙大师也不会允许啊。

易道忽然安静了下来,用一种深沉的目光看着百福和张杨,“虽然咒暂被封住,但咒迟早还是会发做,和我在一起还是会有风险的。你们……还愿意……和我做朋友吗?如果不愿意也没关系,喝完这杯酒,大家各走各路。”

“我们可不是朋友,”张杨一口气喝下杯里的酒,不冷不热的说。

看到易道逐渐黯淡的眼神,百福有点难过,因为被人嫌厌的滋味自己也没少尝过,小的时候,所有的亲戚朋友也都说是自己剋死了自己的父母和才两岁的弟弟……唉,这个小黑,也太狠心了,好歹大家也这么熟悉了。正当她想拉一下张杨的衣角,让他不要太过绝情的时候,张杨突然大笑一声,把手按在易道的手上,“我们,是伙伴!”

就是嘛,小黑就不是那种不讲义气的人嘛!看着易道那副惊喜的傻样,百福笑呵呵也把手又叠在那两只手上,大声说:“对,我们是伙伴!寂寞的时候,尽管来找我们!”

易道狂喜地说道:“放心,和我做伙伴不会让你们失望的。哈哈哈哈”

易道忽然神秘兮兮地笑着说:“你们两个不用害怕,我剋不到你们的。”

“啊?”张杨和百福愣住了。

“你小子,是不是刚才说的都是骗人,故意考验我们的啊?”张杨又是第一个不满地大叫起来。

“不是!”看着百福和张杨越来越气愤的脸,易道连忙解释道,“我可没骗你们啊!我刚才说的句句都是事实。只不过,你们两个的命格奇特,所以我剋不了你们的。尤其是百福,她的命格是独一无二的。只有她剋我,我可没本事剋她。”

“至于张杨,我测过你的八字,你的命属火,又是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出生,且有大福之相,你啊,至少能活到九十多岁!我再帮你看看手相。”易道翻开张杨的手掌,“你的生命线很长很深,而且没有分岔,说明你的生命很顺畅,阻滞不多,而且家庭和睦。你看,还有一条竖线贯穿整个手掌,而且这条线很清晰,这说明你很有贵人命,遇险时总能化险为夷。你的命很硬,阳气又极旺,可不是一般的命格!你总是能够在最危险的时候化险为夷,简直就是天降福星啊!我剋不了你的!”

“天降福星!会不会太夸张啊?咦?你怎么知道我的生辰八字的?不是一看到我就看出来这么厉害吧?我是福星?怎么我买彩票从来也没中过啊?”张杨的疑惑多的不得了。

“呃……”百福缓缓的伸出了手,“是我把你的生日告诉他的。”

“哦,难怪!”张杨很是不满的斜了百福一眼,百福则是满脸堆笑,一副狗狗样。

“那我呢?”百福好奇地伸过手,“快帮我也看一下,那天你师傅可说我是绝世美女的命格哦。”

“他看错了吧?”张杨有些好笑地看着百福,百福白了他一眼,仍旧一脸渴望地看着易道。

易道看了一眼百福的手心,叹了一口气:“你的命格,我是看不出来的。就如师傅说的,你是绝世美女的命格。而且你身上的灵气甚至还强过我的师傅。你来,你最近必有奇遇啊!”

“而且……”易道忽然神秘地斜了张杨一眼,继续说道:“你的桃花……很盛哦!”

啊……桃……桃花?!真的吗?百福兴奋起来了!哇,桃花啊!从小到大,还从来没一个人说过我和桃花有什么渊源。天啊!太开心了!飞啊!跳啊!哇咔咔咔,桃花啊,我来了,我一定会好好珍惜你的!

百福激动得一下握住了易道的手用力摇着,结结巴巴地说:“谢谢啊……太……太感谢你了!”

看着百福开心得通红的小脸,张杨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别扭地问道:“喂,死胖子,你到底搞清楚了没有啊?桃花和她能有什么关系啊?”

啊?!什么?桃花和我能有什么关系?这个死小黑!百福一下子郁闷得说不出话来。干脆挥手就打。

张杨看着百福愤怒得有点变形的脸,敢怒不敢言,只好瞪着无辜的易道,以发泄一些怨气。

“对了,胖胖。你说的那个独情咒是什么啊?还有,那天白龙大师好象说什么,呃……十三咒,那又是什么啊?”

“独情咒指的是,中咒之人不可以有七情六欲,否则就会连累自己所有在意和喜爱的人。这个咒毒就毒在,让中咒之人不得不孤立自己,终身寂寞。不然,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所爱的人在面前惨死,忍受生离死别的痛苦。”

“哇!这个下咒的人,一定很恨你啊。你到底做了什么坏事啊?”百福真是好奇极了。

“唉,不知道啊。”易道无力的回答。

“厉害的大师不是能让人看到自己的前世吗?以白龙大师的功力应该不成问题吧?”

“本来就是,可是下这个咒的人,非常厉害,而且极其狠毒。据师傅推算,这个诅咒已折磨了我千年之久。如果不是这么棘手,师傅早就帮我解咒了。”

“喔!”百福和张杨瞪着眼睛,好象在听天方夜谭一样。

“至于十三咒……我就不太清楚,只听师傅说是一种极其恶毒的咒。中咒之人永世要承受难以忍受的痛苦,而且会鬼神不近,这样就不能转世投胎,只能做孤魂野鬼,游离于三界之外。”易道又斜了百福一眼,不过好象每次他用这种眼神看人的时候,事情都会变得很不寻常,“百福,你……你中了这种咒。”

“啊!”百福大张的嘴巴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了,“到底是谁这么恨我啊?”

“那要怎么办啊?”张杨显得比百福还要急,“你师傅不是很厉害吗?没有办法解吗?”

易道沉寂了一下,说道:“十三咒比我中的独情咒还要厉害几分。师傅也只是听说而已。”

“照这样的说法,百福,你是这一世才中的咒啊。你和谁结了这么大的仇啊?”

“我……我不知道啊。”百福真是郁闷无比。自己今年不过二十二岁,能结多大的仇啊!

“百福是上一世中的十三咒!这种咒因为过于阴毒,早已失传了。而这个咒最狠毒的地方就在于,中咒之人根本无法投胎,因为连阎王自己也不敢来收人。这也是师傅最奇怪的地方,明明中了十三咒的人不能投胎,但百福你却还是投了胎。这一点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所以师傅推测可能是有个法非常高的人,不知想了个什么办法暂时压制住了十三咒的法力,帮你投了胎。但是,压制只能是一时,如果要彻底解开十三咒,还要一个过程。”

大家沉默无语了。

“百福,”张杨坚定的望着忧心不已的百福,“你别怕,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十三咒而已嘛,有什么了不起!一定会解开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支持你!”

看着张杨的支持,百福心里开心极了。就算现在就要死,自己也甘心了!

“还有我!别忘了我啊。我们,是伙伴嘛!你们知道,这一世,对我最最重要的人就是我的师傅,现在我以我师傅的名义起誓,会用我的生命来帮助你——百福!”易道收起了平时的浮躁,表现出了从未有过的庄重和严肃。

“真肉麻!”百福心里满足得快要流出蜜来了。“你放心,我也会帮你的!”

就这样,一个奇怪的三人组成立了。当时的他们不远远不知道,这个三人同盟,对之后每个人的命运,有多么大的影响。

第十八章 真情

因为前一天晚得太晚,第二天百福在闹钟的反复催促下,好不容易才起了床。可能是因为太累了,晚上居然没有做恶梦,美美的睡一觉,精神真是好了很多。敲开张杨的门,大家一起出发找易道汇合。

小祥如约来到了汇合地点,并且也带来了小蔓父母及小奇的新地址。今天小祥的面色比昨天实在好了很多,人也热情了很多。看来小祥对小蔓的确是用情很深啊。可糟糕的是,原来小奇已经出国留学了,现在人在法国。小奇可是小蔓心里最深的牵挂,为了再见小奇一面,小蔓正用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微薄之力苦苦挣扎。如果小奇不能回来,那小蔓是绝对不肯听话对投胎的。

怎么办?

经过商讨,最终决定先让易道通过自己的途径找到小奇的联系方式,设法联络到他。眼前,只能先由小蔓的父亲开始了。小蔓的父亲已经搬到了市郊,开车也要两三个小时。

找谁来想办法说服小奇,让他回来看小蔓呢?四下看看,这个说服的工作自然就落在了百福的身上。说实话,能否说服小奇,百福自己也心里没数,毕竟,小蔓曾经那样无情的让小奇受过伤,一心一意的付出,没有回报不说,还害他不但要离开从小长大的地方,还让令他白白受屈,被人叫成小色狼。

唉,怎么办?百福不停地唉声叹气的在心中打着腹稿。

“你不用这么担心。他……一定会回来的。”听到百福的叹气声,小祥突然说道。

其余三人听到小祥突然这么说,一起偷偷瞥了他一眼。他还是那么面无表情的,双眼直视着前方,继续说道:“只要是小蔓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放下不理的。”

哇,为情敌说话啊!

“你就这么确定吗?你们两个又不熟。”易道奇怪的问道。旁边的张杨倒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用一种深刻理解的目光看着小祥。

“你……没有恋爱过吧?如果你真的爱过一个人,你会明白了。”

旁边的百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拜托,那个养仙人掌都不会超过七天的家伙!如果他去恋爱,那得害死多少女生啊!

易道有些恼怒的瞪了百福一眼。

百福突然间理解到了易道的痛苦——那种只能独自忍受寂寞,一人孤独终老的痛苦!想爱又不能爱的感觉很痛苦吧?而且就算对方也爱自己,易道也不能够接受。这种滋味,真的……很难受。歉意地看了易道一眼,心想,前世啊,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一到地方,竟然有人在那边接应我们。看来,这个小祥安排得真的很周到啊。对他越来越有好感了!痴情,细心,又不张扬。真是个不错的男生啊!如果小蔓真的肯给他一个发展的机会,两个人会不会是不错的一对呢?

终于见到小蔓的父亲了。他苍老了很多,原本应该只有四十多岁,看起来却已经五十多的样子。提起小蔓,他忍不住泪水连连。原来,小蔓的死,让他悔恨不已,如果当时再多一些忍耐和包容,再多一点对温柔诱惑的抵抗,大概一切都会不一样了。其实,他有去医院看望过小蔓,但每次都被小蔓的母亲骂了回去。至今他都在遗憾在小蔓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没办法在身边安慰她,甚至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所以,小蔓的父亲在小蔓死后,也和那个情人分了手。因为他没有办法面对自己作为一个父亲的失职。

刚听到我们的来意时,小蔓的父亲很是怀疑。没错,让一个只有平凡经历的普通人一下子接受有鬼的事实,着实费了些力。百福先是拿出小蔓偷偷藏起来的全家福和笔,见小蔓的父亲还是心存疑惑,不得已,让易道露了两手法术。幸好,易道还真没让人失望,当他放出一只还没来得及超度的调皮小鬼给小蔓的父亲看时,小蔓父亲瞪圆眼睛和大张着嘴,拼命点头,终于承认了这个世界已经有鬼的事实。他万分激动地对易道说,只要能帮助可怜的小蔓,让他短寿十年他也愿意。

出门后,大家轻松了很多,连小祥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现在,就剩下小蔓的母亲了。这会有些难度!在车上,小祥把小蔓母亲的近况详细地做了一个介绍;百福也把在梦中小蔓的经历讲了一番。大家对小蔓母亲的为人有了一个比较清晰的认识。

大家熟悉后,气氛也逐渐转好。交谈后,大家知道了小祥原名叫杨俊祥,从小蔓死后,他不再上学了,现在自己在经营公司。他比小蔓大五岁,现在不过二十四五,不过看起来却相当老成。不知为什么,小祥和张杨十分投契,聊得热火朝天。小祥也慢慢卸下了冷漠的伪装,表现出了一个年轻男生的开朗。百福听得开心,但一旁开车的易道却完全插不上话,干脆一言不发,颇有点吃醋的怨妇模样。

果然不出众人所料,小蔓的母亲在好不容易接受女儿的灵魂依然在世之后,的确有过片刻的激动。但在听说小奇,尤其是小蔓的父亲一同前往的时候,便不加思索的断然拒绝。态度之坚决,让百福他们简直连句劝解的话都讲不出来了。

僵持了半晌,考虑到还要与远在法国的小奇联系。百福他们终于暂时放弃与小蔓母亲的交流,想给她一点时间好好考虑一下。

出门后,大家都沉默不语。忽然,小祥的电话响了。接过电话后,小祥淡淡地对百福说:“找到小奇的联系方式了。”说完,把小奇在法国的电话及电子邮箱用手机转发给了百福。

“太好了!”百福刚才所受的打击总算得到了点小小的安慰,但却完全没有注意小祥那张黯淡的脸。

就要日落西山了,百福本想直接回家,但不知什么原因凌浩却打了电话给百福,坚持要她回酒店报告一下事情的进展。看大家都是又累又饿,无奈的百福本想一个人先回酒店,其他人先去吃饭。但张杨和易道都说什么伙伴就应该共同进退,执意不肯。

看着争辩不休的三个人,小祥突然说道:“今天……能不能,先让我见一下小蔓?”

三个听到这句话,齐齐地向小祥行起注目礼来。

见谁也不答他,小祥有点失落的说:“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没关系,反正后天有那么多人见小蔓,到时小蔓一定没时间理你。那就今天先安排你们见一下吧。”说话的是张杨,“可以吧?”他询问似的望向百福和易道,但目光却异常坚定。

“那……好吧。”百福无奈的答应了。毕竟百福还从来不曾见张杨如此认真过,虽然不明白他的真实想法,而且也不确定小蔓是否还依然对小祥心存怨恨。

回到酒店以后,百福先去见了凌浩,而张杨和易道则带着故作镇定,但手却激动得有些颤抖的小祥去了1423房。

凌浩悠然地坐在他舒适的大办公椅里,一边听着百福的报告,一边面无表情的点着头。那官气十足的样子,使得百福相当不爽。当听到已经有了小奇的联络方式时,凌浩即刻让百福马上打电话给小奇。可惜打也半天电话,也没人听。无奈,百福只好先用凌浩的电脑给小奇发了一封声情并茂的信,为了防止小奇怀疑,百福特地在信里提到了小奇的月饼,滚烫的南瓜饼,还有他和小蔓一起在树下埋藏的小秘密。

一直在旁边偷看百福写信的凌浩,也对这封信给予了高度的评价。他还向百福八卦地打听着小蔓生前的故事,而且自告奋勇的要陪百福一同去1423房。

正当百福和凌浩正准备出14层的电梯的时候,张杨,易道和小祥三人狼狈地出现了两人的面前。而且小祥还受了伤,那张原本英俊的脸孔被狠狠地抓出几道深深的血痕。

不用想也知道,小蔓发脾气了。而且还是很大的脾气!

见百福用责怪的目光看着易道,易道有点难为情的支支唔唔:“那个……就是……不是我不想保护他,这……是他……”

“是我不让他帮我。”小祥故作淡漠的脸上,徘徊着深深的忧伤,“小蔓她……已经很可怜了,我不想她再受到任何伤害。而且,她恨我也是应该的,如果不是我……她不会死得这么惨。”

“可怜的家伙。”百福在心里偷偷地对自己说,“小蔓大概还不知道小祥有多爱她吧。如果她知道小祥为她做了那么多的事,她会不会感动呢?”

主意打定了,百福轻拍了一下小祥的肩膀:“你先等一下,我去和她谈一下。”然后,镇定地进了1423房。

过了好久,里面也没有动静。

等在门外的几人都有点着急了,连一向冷静的凌浩也有点沉不住气了。如果不是易道一再的拍着胸脯保证“只有百福伤小蔓的份,小蔓的鬼魂绝动不了百福半分”,他们早就破门而入了。

又等了许久,百福终于满脸疲惫的出来了。

“怎么样?”

“没事吗?”

……

没有理会大家热情的询问,百福只是转头望向小祥,见他眼巴巴的望着自己,百福忽然瞪圆了眼睛,兴奋地用两只手打着“V”字。

成功了!

大家一下子全都开心起来了。小祥更是跑到百福面前来,直视着百福的双眼,说不出话来。

“进去吧,”百福微笑着对小祥说,“她已经不生气了。其实她自己也知道,她的遭遇不是你造成的。她现在想和你好好谈一下哦。”

小祥的脸上惊喜中带着不可置信的神情,平常冷漠的面具已被心中的热火彻底击碎,口里连声对百福说着“谢谢”,然后一头就扎进了房间,全然忘记了自己刚刚遭到的危险。

“你到底和小蔓说了些什么啊?”张杨开心地咧着大嘴问百福。

“不告诉你!”百福得意洋洋的卖起关子来。

嘿嘿,想想小蔓逐渐减弱的咆哮,想想墙上已经淡了几分的血脸,再想想小蔓那不再那么狰狞的表情,百福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满足。看来帮助别人还真是一件快乐的事情啊!不是说鬼魂会特别偏执吗?可小蔓还是很明事理的啊!其实自己也没做什么啊?只是把现在事情的进展好象报告凌少那样,再向小蔓报告一遍。然后把小祥的功劳和他的痴情稍稍加油添醋的夸大一点(真的只有一点,呵呵),最后,象个大姐姐那样,耐心的劝慰开导一番……这不,就搞掂了!很简单嘛。看来自己很有做心理医生的天份啊!哇咔咔咔咔……

不过,说起小蔓的母亲不愿与她父亲一同前来时,小蔓显得很是难过。与父母一起见最后一面,是她最大的心愿啊!小蔓衷心地希望,就算父母不能握手言和,至少不要再相互怨恨啊!不行,不管怎样,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说服小蔓的母亲。可是,要怎么说呢?那个女人可不是一般的倔强啊!郁闷啊!

看着百福独自憨笑,又独自伤神的傻样,旁边的人都捂着嘴偷偷地笑了起来。

凌浩的眼中也开始闪动着异样的光芒。可当张杨看到凌浩的一直投放在百福身上的目光时,心,开始不自觉的向下沉。

第十九章 小蔓的心愿(上)

小祥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异常地开心。往日的冷漠淡定全被他抛到了脑后。虽然表面上,他仍然保持着冷静,但心中汹涌澎湃的热情连刚见他一面的凌浩也感觉到了。

两人简单地互相介绍了一下。小祥就爽朗地招呼大家一起去吃饭喝酒,他请客。看到他的释怀,大家都很为他高兴,于是就和他一起去了,好一起分享他的喜悦。小祥热情的张罗着饭菜,吃完饭,又请大家去酒吧喝酒。去的刚巧就是昨天百福三人去过的酒吧。原来,这个酒吧就是小祥开的。他还特地给了百福他们每人一张名片,另外,吩咐酒吧的经理,以后百福他们只要去了,一切的费用都算在他的帐上。这可给了百福一个小小的惊喜,这个酒吧她好喜欢啊,暧昧的灯光,动人的舞曲,一切的一切都和百福的生活那么格格不入,又那么的诱人。这是这个城市至TOP,至沸的酒吧。听说还有很多女孩为了来这里一次,而特别去置办一套行头呢!她只可惜自己不会象其他来玩的女生那样有性感的舞姿。性感,哦,天啊!这个词和自己离得有多么的遥远啊!

看到百福喜欢这里,小祥非常开心。他是在百福的帮助下,才好不容易解开了心里的那道结的。对百福的感激,他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小蔓的事把他折磨得多惨,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别人都以为他是个冷血无情的人,但其实,抛开一切的伪装,他也不过只是个普通的男人而已。

看看已经开心了很多的小祥,百福突然问了一个她憋了许久的问题:“小祥,你看到小蔓的脸,真的……不觉得害怕吗?”

小祥再次将目光移向了百福,他诚肯地说道:“不怕,见到她我很满足。我整个人都已经轻松下来了。百福,大恩不言谢!这么多年,我终于可以把心放下来了。你不知道,内疚的滋味有多么难受。尤其是对一个……我第一次真心喜欢的女孩。现在好了,她已经原谅我了,今天我一定可以睡个好觉了。”

大恩?!不是吧,至于吗?何况自己也没做什么啊。百福有点虚心的假笑起来,“呃,那个……其实你也不用这样了……”

突然,百福的手机震了起来。百福深吸了一口气,哇,来的太及时了。再一看,咦,好奇怪的电话啊。百福连忙跑去了门口。

“你好,我是陈嘉奇。”那个声音非常好听,不过,这个家伙是谁啊?自己好象不记得一个叫这个名字的人啊,“请问,今天,是你给我发的邮件吗?”啊,原来是他——小奇!依稀还记得小蔓记忆里那个斯文白净的男生。

“对,是我发的。”百福好激动啊,小奇呀小奇,你终于出现了。

“我已经订了机票,后天上午十一点十五分会到。”

“没问题,我会去接你!”

放下电话,百福怎么都觉得好象有点不对劲,这是不是也太容易了。连真的假的都不问一下,这种鬼怪之事,一般人都接受不了。怎么他居然毫不怀疑地就回来了?甚至连问都不多问一句。自己精心准备好的腹稿都根本没用上!如果自己是个骗子的话……那他也好骗到有点过分了吧。

带着满腹的疑惑,百福回到了酒桌,向大家讲了小奇的事情。大家顿时都觉得精神振奋,连小祥都十分开心小奇的到来。心情这么好,那当然就不得不一醉方休了!

“头好疼。”百福一醒来,就觉得头好象要炸了一样。昨晚的记忆到接到小祥电话回酒吧之后,就完全消失了。怎么喝醉的,怎么回家的,完全都不记得了。

“咦?这里是哪里啊!”百福一下子叫了起来。这不是自己的家啊,雪白的欧式家具,大大的落地窗,浅浅的蓝色窗帘,超大的阳台,还有外面的无敌江景……这么漂亮的房间!简直是自己的梦想啊!可这是究竟哪里啊?不记得了,完全不记得了……要好怎么办?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百福,你醒了是吗?”

啊!!!居然是他——凌浩!不是吧,我……我怎么会住在了凌浩家。如果被酒店的同事知道……天啊,不可想象!昨天是他带我回来的吧,那,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啊?看看自己,外衣已经被脱掉了,不过倒也并不暴露。是……他吗?如果真的和他发生什么,倒好象也是不错的事情啊,他长得那么帅……天啊,我在想些什么啊!

胡思乱想着,百福的脸渐渐烫得可以煎熟荷包蛋了。

门突然开了,凌浩把头探了进来,有点担忧的问:“你没事吧?还很难受是吗?”

百福尴尬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拼命的摇着头。

看到百福摇头,凌浩觉得放心了一些:“我准备了一些药,一会儿你还是吃了吧。而且我已经准备好的早餐,快点来吃吧。”

百福连忙起了床,洗漱完后,磨磨叽叽地来到了餐桌旁。看着餐桌那边干净整齐的凌浩,百福的心又不听话的“突突突”猛跳起来。

凌浩假装没看到百福的羞怯,自顾自的说:“昨晚你,还有张杨和易道都醉得很厉害。小祥把他们两个带回家,我就把你带回家了。因为你昨天吐得很厉害,所以,我擅自帮你脱掉了外衣。很抱歉。”

“没关系。”声音小得百福自己都听不到了。

“对了,给你看一个新闻吧。”凌浩拿出一份报纸递给百福,“看看第三版。”

百福满肚子疑问的接过报纸,上面一个大大的标题:“少年犯惨死监狱”。百福依然很是糊涂。

凌浩接着淡淡地说道:“这个人,就是当年侵犯小蔓,又把她扔下车的男生。”

“啊!”百福马上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内容。可是,文章写得也并不详细。只是说:一个才二十出头的姚姓少年犯,因为在狱中得罪牢头而遭狂殴,被整整虐待四天后死亡。据说,他全身上下发黑,全部是淤血,上面还有小刀,烟头,和皮带造成的伤痕,而且连手指甲都被砸碎了。死得极惨!

因为曾经感同身受过小蔓的不幸,所以百福对这个姓姚的家伙憎恶至极。“死有余辜!”百福不屑地把报纸丢在一边。

“可是,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凌浩毫不介意百福的反应,“伤害过小蔓的人,全部失踪了,唯一一个在牢里的,也死了。这会不会太过巧合?”

“什么!真的吗?”百福怔住了,她明白凌浩的意思。如果凌浩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个事情的确就太不寻常了。怎么会这样?

“你知道那个杨俊祥是什么人吗?”凌浩的嘴角带着点似是而非的笑容,很迷人,但还带着些邪气,看得百福直想流口水。哇,原来男人坏坏的样子,可以帅成这样!

“HI,”凌浩用手在百福面前晃了晃,“你还在听吗?”

快回神,快回神!百福马上做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

凌浩继续说道:“杨俊祥可是这个地方的名人,尤其是黑道背景极深哦。”

什么?黑道?小祥?

“不会吧!”百福叫了起来,“何况就算小祥真的和黑道有关,那也不代表这些人出事是小祥干的啊!”

凌浩笑了:“你倒是很会维护朋友啊。和你做朋友真不错。”

百福不以为然,只觉得凌浩在嘲笑她傻。

“我是说真的,”百福的心思一眼就被凌浩看穿了,“能和你做朋友是件很棒的事情。你……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

凌浩的那句话,让百福一直在幸福的眩晕,直到到了小蔓母亲的家,她才彻底清醒过来。凌浩带百福来的时候,小祥三人已经到来了,而且看样子似乎已经等了一段时间。看到百福和凌浩来了,张杨马上紧张地跑了过来,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百福两人,搞得百福又气又恼。而小祥和易道则一脸看好戏的样子,鬼鬼崇崇地互相用眼神交流着各自想法。

不再理会别人暧昧的目光,百福毅然的去敲了小蔓母亲家的门。

唉,还是不行。真顽固!几个人轮番上阵,连自诩谈判能力超常的凌浩都上场了,可是嘴皮都磨破,小蔓的母亲就是不松口,反复只有句话:“想让我和那个不要脸的贱男人站在一起,妄想!我宁愿去死!”

这是她的女儿吗?亲生的吗?因为自己的心结和所谓的脸面,便连女儿能否投胎,是否永世痛苦都不管的!想到这里,百福真的气愤急了!

百福生气了,真的生气了。从小到大,百福都是公认的老好人,没人见她发过脾气,无论阿姨和表妹多过分,她都不曾计较过。可是今天,百福发火了,而且是很大的火!

她忍不住对着小蔓的母亲大吼:“你!还配做一个母亲吗!如果不是你总是在埋怨小蔓,连她受那么多苦你还痛骂她。你知道你带给她多少痛苦吗?如果不是你不孝顺公婆,让小蔓的父亲伤透了心,他又怎么会舍得抛下这个家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告诉你,你和你老公在一起,不走运的人是他,而不是你!你的痛苦都是你自己造成的。你这种人,这么自私,这么虚荣,只顾自己!没人会喜欢你。你知道小蔓死得有多惨吗?你知道她承受了多少痛苦吗?不,你当然不知道!因为你只知道自己!如果当初她的父亲没有被你逼走,如果当初小蔓是跟了她的父亲,那她一定不会那么惨!小蔓最不幸的——就是有你这个冷酷无情的母亲!”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真的很累,百福用力的喘着气,不再理会那个可恶的女人,酷酷的一挥手:“我们走!”

第二十章 小蔓的心愿(中)

车上,大家都是沉默地一言不发。准确的说,是不敢发。因为所有人都发现,百福一但发起怒来,还是一件相当可怕的事情。但大家依然觉得,百福骂的是对的。那个女人已经固执到了一种不正常的偏执地步,她甚至连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女儿都不顾,真的很可恨!百福大骂她的样子,让所有人都觉得十分过瘾。即使小蔓的事情最后结果不好,百福作为一个完全不相关的人,也已经尽了力了。百福的努力,每一双眼睛都看到了,没有人会去忍心责备她。何况,她只不过是说出了每个人的心里话。

其实,在百福现在则是不停地埋怨自己,责怪自己太过冲动,担心自己的不理智会影响小蔓的决定,而再次给她造成伤害。怎么办啊?小蔓的心愿可能实现不了了啊!我怎么对得起小蔓啊,一下子,百福的心跌到了谷底,直想大哭一场。

“你没有做错什么,不要这么难过。”凌浩不愿意再看到百福自责的可怜模样,淡淡地说道。

“对啊,都是那个女人心理不正常!你骂得对!”张杨也马上安抚道。

易道也叫了起来:“就是就是,你已经尽力了,大家都知道。”

连小祥也安慰百福说:“你放心,不是你的错,你也是为小蔓不平而已。实在不行,我就算绑也会把她绑去。不要再难过了。”

“百福,你知道吗?”凌浩有点戏谑地望着百福笑道,“你刚才发脾气的样子,真的很酷哦。”

“是啊是啊,超帅的。我都快爱上你了!”易道也插嘴进来。

“你?算了吧。”百福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拜托,他可是个相当厉害的克星啊!

“什么意思嘛!”看百福是这种反应,易道十分失落。

旁边的人看到易道下不来台的窘样,个个都窃笑不已。

没办法,事情已经进入僵局了,几人只能先回到酒店。百福无奈的先跑去1423房向上蔓交待了事情的经过,真的很不好张口。可百福知道,有些事情是想避也避不了的,该面对的就一定要面对。而且错在自己,就算小蔓要埋怨,她也认了。百福自认并不是一个多么勇敢的人,但却绝对是个不会推卸责任的人。

好在小蔓并没有埋怨,而且还反过来安慰她,但百福还是内疚地跑开了,因为她不想小蔓明明自己心里已经很难受,却还要抚慰自己的错误。还好,从小缺少疼爱,看尽白眼的生活使得百福尤其坚强。她并没有被自己的过失击垮,她趁这个时间查了一下早上凌浩对她讲的事情。

在网络部张杨的影响下,百福也算是半个电脑能手了。跑回自己的办公室,不顾得周围同事和好友邓欣异样的眼光,上网查起了那几个人的资料。一看真是吓一跳,这事情远比凌浩轻描淡写的描述要严重得多。就在小蔓死后的三个月内,伤害小蔓而又免于牢狱之灾的另三个男生,先是遭到围殴,再后来就接连失踪。在这之后的一年内,那三个首先寻衅滋事的女生,一个先是遭遇车祸,然后又和另两个女生一起神秘失踪。只有一个女生,因为在国外读书而幸免于难。而且这些失踪的少男少女至今也没有消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其中有两个男生的家长在疯狂寻找孩子的时候,居然又同时遭遇火灾!看来事情真的是很不简单。

百福正紧锁眉头苦苦思考的时候,忽然一张脸毫无预防地也向前伸了过来,吓得她夸张地直接跳了起来。

原来是凌浩!

百福抚着突突乱跳的胸口,大声埋怨道:“吓死我了!你干什么啊?我还以为又遇鬼了呢!”

一下子,整个办公室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两人身上,连从不八卦的经理纪颜也走出办公室。

回过神来的百福马上察觉了自己的失态,天啊,那可是太子爷啊!虽然自己和他有了小小的交情,但是绝不至于friend到可以无所顾忌的地步。要知道,伴君如伴虎啊!而且周围还那么多手下在看,天啊,他这个脸丢大了!

看着一向从容淡定的凌浩露出了少见的尴尬之色,百福吓得不敢说话了,只是低着头,好象只知道自己犯了错误,正在等待主人惩罚的小狗。

那可怜的神情让凌浩不由得感到有些好笑,悄悄问自己,我有这么可怕吗?

“我吓到你了是吗?”他看着百福,笑得很是温柔,“对不起,我……只是好奇你看什么看得那么入神。”

“呃……”百福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总不能把小蔓的事情说出来吧。

“哦,对了,我来是找纪经理的。”精明的凌浩心领神会地把话题转开,开始询问纪颜,“刚好百福也在。纪经理,我刚来,少了一个助理。我想就让你们销售部的陈百福来担任,你看怎么样?”

纪颜的目光黯淡了一下,随即马上答道:“当然没问题。”然后走到百福身边,亲切地说,“百福,虽然你在销售部的成绩一般。但是,你有多努力,有多认真,大家都已经看到了。我最喜欢你的认劳认怨,现在这个世道,你这样的人太少了。所以我一直很欣赏你。这次是一个好机会,好好做!”

百福听了纪颜的话以后,差点流出泪来。哇,偶像夸我!幸福啊!助理?太子爷的?天啊,倒霉一辈子的自己怎么突然转运了啊?看来好人就是会有好报!

“百福啊,你先去做事吧,我还有些话和纪经理讲。”凌浩带着些深意地看着纪颜。

凌浩刚一走开,邓欣马上一把拉过着百福飞奔到“老地方”。

看着邓欣锐利的审视目光,百福只能双手投降。她马上把事情的完整经过告诉了邓欣,当然,去掉了醉酒那一段。

“哦,是这样啊。”邓欣松了一口气,“我还真怕你会陷进去呢!”说完,她把嘴巴凑到百福的耳边细语起来。

哦,是这样啊。

邓欣把自己拼命打听出来的八卦一口气说完之后,甜腻地笑首,用深情的眼神盯着百福:“百福,我们两个可是姐妹哦,你马上要做太子爷的助理了,记得一定要用你的友谊之光罩着我啊!”

看着邓欣肉麻的狗腿样,百福义气地点着头:“一定!”

这边纪颜则一直沉默着面对凌浩。

看到了纪颜眼中的冷漠,凌浩在心中窃笑:又在吃醋了。不过,大概也是自己让她太没有安全感了吧。他温柔地拉过纪颜的左手,轻轻摘下手上那只雪白的手套,暧昧地说:“你的手,还是这么凉。怎么暖都暖不热。”

纪颜本想心如止水的,但无奈自己无法欺骗不了自己的心,手虽然依旧冰凉,但心却已经开始阳光普照。这就是爱吧,无论自己忍过多少痛,受过多少伤,只要他一个温柔的笑容,一句甜言蜜语,就可以全部抹煞。自己真是爱惨了这个男人!虽然自明知道他的性格那么善变,时而温柔贴心,时而冷酷无情,时而深情款款,时而又风流无忌。他的善变总是把自己伤得体无完肤,但自己就是爱他,爱得疯狂!不管多少男人的追求,都抵不过他的一声问候。

忽然发现好象有什么不对,纪颜一低头,看到手指上套着一枚晶莹剔透的蓝宝石戒指。心,剧烈的颤抖起来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尽管已经尽力修饰,但纪颜的声音还是有一点发抖。

“求婚啊!”凌浩温柔地望着那双美丽的眼睛,轻轻地在那只修长的手指上留下一吻。然后,又魔术般变出了一只鲜红的玫瑰。

“你……你又在玩什么啊?”纪颜依然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你不是说,一辈子都不结婚的吗?”

“人是会变成熟的,现在的我,很想要一个稳定的家庭。”凌浩的样子很认真,“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人选?这个词又刺痛了纪颜的心。果然是这样……

看到纪颜眼中的失落,凌浩继续慢慢说道:“最重要的是……自从你离开之后,我才发现,你,是这个世界对我最重要的女人。”然后低头轻吻着纪颜没有掌纹的手心,“你为我做的一切,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看着凌浩从未表露过的真情,纪颜轻咬着有些干涩的嘴唇,艰难的说道:“我,投,降。”

两人相视而笑。

百福走出酒店,又回头看了一眼1423房,在心里说:小蔓,请你为了自己,明天安心的走吧。

第二十一章 小蔓的心愿(下)

“今天终于到了。”百福心里渴望着小蔓的解脱,但又极怕小蔓走时带着遗憾。易道和张杨先去机场接小奇了。

又来到1423房,百福心里满是歉意。刚才百福又给小蔓的母亲打了个电话,想道个歉,再尽力说服她。但是电话一直没人听。打电话给小祥,还是没人听。百福越来越生气了,那个家伙,还说一定不会让小蔓带着遗憾离开,还说什么绑也要把小蔓的母亲绑去!都是放P!

走进房间,小蔓的灵魂一下子就围绕过来,好象正在亲密地拥抱着百福。看到墙上的血脸已经变成淡淡的粉色,百福心里很是安慰,这说明小蔓真的已经渐渐放下执念了。亲切的交谈后,百福心放下了。小蔓答应她,无论能不能再见母亲最后一面,她都愿意去投胎。百福开心的直想抱着她亲一下。

后来的交谈,百福终于知道为什么昨天张杨没有陪着自己了。原来,他一直和易道在劝小蔓。他告诉小蔓,百福为她的事情多么操劳,百福为昨天的事有多么歉疚……

小蔓讲着这些的时候,好象还在笑,“嗯,那个男孩……他,好象很喜欢你啊。”

“什么啊,你可别乱讲。”百福的脸一下子红了。那个小黑……没错自己在需要他的时候,他总是在自己身边,但那只是朋友的关系。没错,他什么都很好,只是自己对他少了一点属于情人之间的心动感觉。

小蔓笑了,这次百福真真实实地听到了她的笑声。只是因为她不愿再以吓人的模样出现,所以看起来只是一团雾气。但等她真正除去心魔时,她就可以恢复自杀以前的美丽了。

小蔓的父亲来了,百福让他先去看了小蔓。两个人的激动也渲染了百福,想想从小无父无母的自己,不由得有些难过。

接着,小奇也来了,他比百福见到时更高,也更帅了。小蔓刚一看到小奇,马上就发出淡淡的红光,从一团飘渺的雾气,逐渐现出了人形,整个贴在小奇身上,小奇则深情地轻抚着面前的红光,好象生怕红光再次消失掉。不意思再打扰他们了,百福先退出了房间。

小祥来了,面色很苍白,头上还满是细密的汗珠,表情也非常凝重,他紧张地对百福说:“小蔓的母亲啊,来了吗?”

“没有啊!”百福奇怪地答道,“不过伯父和小奇来了。”

小祥的脸倾刻间黯淡了一下,但他很快又恢复了常态,他小心地向百福问道:“小蔓她……一定会很开心吧?”

“嗯。”百福看着小祥那张没有血色的脸,随便地答应了一声。心说,可怜的小祥啊,你会找到自己的幸福的。

电话铃响了,百福一看原来是凌浩:“喂,凌少,什么事啊?”

“百福,小蔓的母亲没来吧?”

“没有啊。”

“你记不记得,你说过有一个黄发的少女首先找小蔓挑衅的……”

“记得啊。”

“她失踪了,何其他那几个人一样。”

“什么!”

“警方怀疑小蔓的母亲,现在已经下了拘捕令了。”

“……”

“百福,你在听吗?”

“哦,在。她……已经来了。”

没错,小蔓的母亲来了。一身雪白的洋装,头发整齐地高高盘起,高雅斯文,再加上一副精致的无框眼镜,真是全身上下都毫无暇疵,完美的无懈可击。

“您……来了。快去吧,小蔓在等着您呢。”看到小蔓母亲的到来,百福实在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悲伤,她突然明白,小蔓的母亲是很爱小蔓的,而且远超过一般的母爱,只是方法很特别。

“谢谢你啊!谢谢你帮助我家小蔓。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百福第一次看到小蔓的母亲对自己露出笑容,不由得一震。随即又马上有些惭愧:“对不起啊,伯母。上次我那么没有礼貌。请您不要再生气了。”

“怎么会,我知道,你都是为了小蔓。”小蔓母亲眼中亲切的目光,让百福觉得眼前的女人,好象和别扭倔强的女人是两个人一样。

小蔓母亲转眼看到小祥的时候,忽然眼光一震,然后又若无其事的目光转开,径直走进1423房。

百福见她的眼神有些古怪,就也回头看了一眼小祥,结果看到小祥的汗已经流得象一条小河,而且身体也有些微微的颤抖,好象非常不舒服。百福连忙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见到小祥身上的穿外套,继续说:“就是嘛,这么热的天,你还穿得这么厚,一定是着凉了对不对?”说着,就想伸手去摸一下他的头。可小祥急忙躲开,捂紧上衣笑着回答:“我没事,谢谢百福了。”

看到小祥夸张的反应,百福很是委屈,不由的嘟起嘴来:“干嘛啦,我关心你嘛,又不是想非礼你!”

“对不起啊,我不是这个意思。”小祥无奈的看着百福苦笑。

“算了,看你生病的份上,这次原谅你。怎么样,现在知道我陈百福是多么心胸宽阔的人吧?”百福扮出一副大度的模样,还自鸣得意的哈哈大笑。

哎,摇头。

这一切都被刚刚上来的凌浩看到了,瞧着百福怡然自得的模样,不禁哑然失笑。

就在这时,1423门里传来了一阵异常的响声,接着,小奇从里面走了出来,亲切地对百福说:“百福,小蔓想见你们,好感谢你们大家。”

开心地走进去,就看到小蔓的灵体已经恢复了原先的美丽。她,笑的很开心。看来,现在她的怨气真的消除了。她看到百福,开心地说:“百福,谢谢你啊!你看,爸爸和妈妈已经合好了。我好开心啊!我,就要走了。张杨和易道呢?”

“不知道啊!”这两个死家伙,也不知滚到哪里去了。虽然易道说只要小蔓心甘情愿,就不需要超度,但是,他总要做好两手准备才行啊!

“再见啊……”小蔓慢慢的变为一个光团,慢慢变小,直至消失。

第二十二章 无言的结局

看到光团消失,小蔓的妈妈喃喃自语着:“小蔓,现在你可以放心走了,妈妈已经帮你报了仇了。妈妈会和你一起走,这一世妈妈没有好好保护你;下一世,妈妈再也不会让人欺负你。”

“伯母……”百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做……”

“小蔓,妈妈总是骂你,从来也没有好好疼你。妈妈是怕你学坏,才这么做的。”一口血猛地从小蔓母亲口中喷出来,“小蔓,妈妈没有你,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如果不是为了给你报仇,妈妈早就来找你了。妈妈不能让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小蔓的父亲马上冲了过来,紧紧抓着百福的手,大叫道:“快!快叫医生!”

原来小蔓的母亲服了毒。

“不要!不要叫人来!”小蔓的母亲也挣扎着追了出来,“我已经没办法救了。我……只想好好和女儿在一起……”

“我杀了很多人,就算现在没死,以后也会死。不过我不后悔!那些畜牲活该!”

泪水淌满了她痛苦得有些痉挛的脸,她转回头,对着小祥说:“看在你真心帮小蔓的份上,我,我才放过你的。”

“小蔓,下一世,……妈妈……一定会好……保护你……,就算只做……孤魂野鬼……妈妈,也会在你身边。”

声音慢慢衰弱,一缕白色的幽魂,慢慢地旋转着,追随着小蔓的灵魂,逐渐消失……

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只希望她们能在下一世,过得快乐……

可是,这样的结局,却是无论谁都不想看到的。

“呃……”小祥的一声呻吟,让百福突然想起了小蔓母亲的话。

“你受伤了是吗?”百福紧张地问道,自己真是笨笨啊,今天小祥的模样明显就不对头嘛,怎么自己一点警觉性都没有。

“没事。嗯……一点小伤而已。”

看小祥的样子,他的伤可并不象他自己说的那么轻。

“我送你去医院。”

“不要,生不入官门,伤不进医院。”

“什么东东啊?你在演‘古惑仔’啊!”真是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黑社会啊!

眼看他晕了过去,百福救助地望着凌浩和小奇。虽然凌浩是享受惯的大少爷,而小奇又是被小祥陷害过的情敌,但现在也只能靠他们了。总不能让一个老人家,和一个可爱少女做这种粗重工作吧。

幸好凌浩和小奇也没说什么,直接把小祥送到了一个豪华套间,并私下请了个医生,帮他疗伤。百福则在一旁照顾着,直到晚上十点多,他才醒过来。

看到小祥满是歉意的脸,百福才松了一口气。

正想开口说话,张杨和易道却很是狼狈地跑进房来。

本想好好责备他们两个,可一看到浑身是伤的样子,不由的愣住了。不是吧,这又出了什么事啊?

“事情还没有完呐。”

易道神情难得的沉重,看来有麻烦了。

“小蔓的母亲又制造出了很多冤魂厉鬼啊!”张杨一脸的疲惫。

“这个烂摊子,看来还得我们收拭啊。”易道摇着头。

“为什么说‘我们’啊?不是应该是‘你’吗?你才是法师呀。”百福可不愿意再次卷入恐怖事件了,她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而已,怎么就这么难啊!

“我……”易道好象难得地有点脸红,“喂,那鬼可不是一只两只啊,而且怨气又那么重!你们不是要让我自己去那么不仗义吧?”

“可是我们去,能干什么啊?”百福不理解地嘟囔着,“我们又不会法力,去还不是送死吗?”

“喂,你们两个一个是天降福星,一个鬼神不亲,一定没事的。”

“但是……”百福还想再问,但却被张杨按住了手,“没关系,我们去帮帮他吧。到时你就站在门口,等我们出来就行了。”

看到张杨脸上的坚持,百福也笑着拍了拍胸口,真是有讲义气的家伙:“对啊,我们是伙伴,要共同进退嘛!”

易道看到百福脸上虚伪的笑容,十分不爽:“哎,是谁刚才想让我一个人送死啊!现在装义气。哼!”

百福连忙安慰地拍了拍易道的肩膀:“哎哟,我只是对你太有信心了嘛!不过!为了让你不孤单,我们决定要陪你去。千万别推辞!”

“9494,男人嘛,别婆婆妈妈的,像个娘们!”

多方开导下,易道终于又活蹦乱跳的乐了起来。

在凌浩的安排下,小蔓母亲的尸体被警察抬走了,而且酒店也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但小蔓的父亲却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一直呆愣愣,最后被凌浩安排去了疗养院。

在凌浩的沟通下,易道也帮助警方找到了那几具尸体。可在警方封锁现场并调查取证的时候,却不断发生诡异的事情。所幸警方因为接触非正常死亡的情况比较多,所以对灵异事件也并不希奇。在将尸骨简单的处理完毕之后,警方便先撤离,然后通过凌浩,请法师易道做那些恶灵的善后工作。

原来,易道和张杨的那天的迟到,就是为了这件事情。他们两个本来也打算象小祥那样,去找小蔓的母亲再谈一下。可是人没找着,却在附近发现了那个怨气冲天的鬼屋。因为里面的鬼魂因为生前残遭虐待,死得极其悲惨,所以导致他们怨念爆发,成为厉鬼,并且纠结在一起,远远就能看到屋顶盘旋的黑气(当然张杨看不到)。为了怕有人无辜受累,易道和张杨商量了一下,便决定先去鬼屋封印厉鬼的怨气。结果两人狼狈地被其所伤。不过幸好他们封印了厉鬼的力量,否则,受害的将是警方。

怨气极重的八个恶灵,全部聚集在一起。易道一个人收服当然会有些麻烦,但他现在在有了两个帮手,百福和张杨。谁让他们自己愿意做他的伙伴呢?伙伴当然是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了!这可不能怪他易道啊。

没办法,谁让自己身中独情咒呢?师傅在暂时封住诅咒的同时,也封上了自己的灵力。否则,以他易道的法力,区区几个小鬼怎么难得倒他!可以现在的情形,不找人帮是不行了。何况张杨不但是天生福星,而且一身正气,再加入百福那鬼神不亲的血……哇赛,以后什么鬼都不用怕了嘛!那钱还不有如滔滔江长,连绵不绝啊……

吼吼吼吼……

“喂,小胖,你自己在傻笑什么啊?”百福一脸的好奇,她怎么看都觉得那易道就是一脸坏笑。

“哦,没什么,只是在想等拿到报酬以后,要请你们吃什么。”易道连忙掩饰着自己的小算盘。

“去吃火锅吧,”张杨插嘴进来,“百福最喜欢吃火锅了。”

“好呀,好呀,就吃火锅。”百福又那样傻呵呵的咧着嘴笑着,“还是小黑最了解我了。”

易道非常不满地投诉:“不是让你别叫我小胖嘛,你怎么总也记不住啊!我可不是你的小黑,我是绝不会任你宰割的!”

百福一怔,“嗯,你不喜欢叫小胖啊?”见易道重重的抬头,她又继续说道:“那我以后就叫你‘胖胖’吧?好听吗?”

易道登时满头黑线,张杨则在一旁窃笑不已。

“胖胖啊,今晚我们要不要吃好一点啊?”

“你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们明天要去鬼屋啊。”

“哇,怎么说得好象我们明天去送死,所以今晚是最后的晚餐一样啊!”

“本来就是啊,鬼屋嘢!谁知道明天还能不能活着回来啊。”

“那些鬼已经被我们封印起来了,你还怕什么?”

“对啊百福,你不用怕,明天我和易道会保护你的。就算我有事,也绝不让你有事!”

“小黑,你真好……”

“喂,你们两个很肉麻唉,当我是透明人啊!”

第二十三章 鬼屋涉险(一)

重温易道的作战计划,再详细点查了符咒,桃木剑,八卦镜,还有被易道象宝贝一样收藏的定魂幡,确定不曾有本就为数不多的法器落下,三人便开始了第一次的集体捉鬼行动。

口袋里塞满了符咒,桃木剑张杨拿着,八卦镜百福带着,易道则拿着宣称只有他才会用的宝贝定魂幡。

全副武装之后,三人彼此看着对方哈哈大笑,之前些许的紧张也早就烟消云散了。

说说笑笑的,三人就来到了鬼屋前。说是鬼屋,但却也百福心中破败阴冷的鬼屋形象大相径庭。这里的环境十分优美。雪白的栅栏,宁静的小庭院,青石板铺的小路,两边种满了美丽的花朵,院里还有一棵黄皮树。院里还有个可爱的小乌龟池,可惜里面没有乌龟。小楼有三层,最顶层有一个很大的平台,在百福眼里,那可是最理想的烧烤地。这幢独立屋虽说有点旧,可是却十分干净。

从一进院门,百福就“哇”“喔”个不停,为这么棒的房子沦为鬼屋而惋惜不已。两边的张杨和易道则在苦笑着,彼此交流着眼神。

正当百福准备推门进屋,却被张杨拦住了:“百福啊,你还是待在门口吧。如果有事要你帮忙,我们会叫你的。”

“这怎么行啊!我们不是伙伴吗?我怎么可以只让你们两个去冒险啊!”这次张杨的意见,百福十分不满。平时,两人是绝不会违背对方的意思的,尤其是在易道面前,两人常用这种手段对付易道,还也常引起易道的妒嫉。

“没关系的,那些鬼已经被我们封印了,要收拾他们很简单的。你就照张杨的意思,留在门口吧。”

“不行,如果真那么简单,你还让我们两个来干什么啊!”什么!当她陈百福是傻瓜啊!

“我有桃木剑啊!怕什么!”

“拜托!你又不是法师,这剑对你来说只不过是道具而已吧!”

“什么啊!这可是我师傅的法器!法力很强的!鬼一见到就跑了。”

“对啊,易道还教了我‘净天神咒’很厉害的!”

“真的啊?”百福不爽地转向易道,“‘净天咒’,听起来好象很厉害的感觉呀。喂,胖胖,你怎么不教我啊?很偏心呐你!”

“张杨比较有慧根嘛,教给你,一转脸你就忘了。而且你鬼神不亲的!忘了吗?你本人可就是一个大法器了。你胆子小,去也只会拉后腿,就呆在这里吧。”

“谁说我没有慧根啊!”

“你现在站在门口有没有感觉什么啊?”

“什么‘感觉什么’啊?不明白。”

“那就是没感觉了。老实说,不要说易道,连我在院外,都感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听到了吧,只有你一个人感觉不到!还兴高采烈的讨论房子呢。”

“……那我们的作战计划怎么办啊!”

“我们的作战计划也是你做后备啊,超度亡魂时才用的啊。没事了,好歹我也是个法师啊。”

“是啊,你放心,有事我们一定叫你!乖乖地呆在这里。”

“……好吧……”百福不情愿的答应了,“不过,半个小时不出来,我就会进去哦。”

“行了。一半时间就能搞定了!有我易道在呢……”

“嘁!”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十五分钟到了,没动静。百福有点焦急,那个胖胖不是说十五分钟就完了吗?早知道那家伙是在吹牛了!鄙视他!

二十分钟过去了,没动静。这么久?不会有什么事吧!

二十五分钟又过去了,还是没动静。门窗关得紧紧地,什么都看不到。叫他们,也没有任何回应!不对劲啊,百福决定不再等下去。

刚直到门前,门居然自己开了!更不对劲!一定有什么事!电影和鬼故事也是这样描写的,不是吗?百福虽然对于危险的感觉不灵敏,但却也有着属于女人的特有直觉。

百福猛然冲进屋内,手上还高举着易道给的八卦镜。大概是八卦镜的威力的确不凡,一进屋就大放金光,如同一轮明日一般,本在屋内飘浮的团团迷雾,居然也逐渐消散。看清眼前的路,百福马上在整个房间里搜寻着。

怎么没有啊!屋内光线极佳,明亮干净,哪有两人的影子!

楼上楼下都找遍了,怎么办?

百福急得团团转。对了!独立屋一般都会有地下室,用来储存东西,这间应该也不会例外。摸索了半天,百福才在楼梯下方找到了一个小小的黑门,因为这个地方比较暗,所以站在明亮的地方看起来就是一团黑,很不容易被发现。再趴上去听一听,还是什么都听不到。两个大活人,就这么无缘无故的消失不见?当然不可能!除非……死了?

不行!!!

“门怎么打不开的!”百福气得直想拿头去撞门了。

不能慌!不能慌!环顾周围,再一顿乱搜,她终于在厨房找到了一个小小的锤子,虽然小了一点,但也总比没有好啊!

见鬼!疯狂地乱敲之后,锁都掉了,可门还是打不开。对,用八卦镜照一下。还是不行!什么破东西嘛!还法器呢!

百福急得用手去推,一下子,刚才无论怎么敲,怎么撞都打不开的门,现在竟然轻轻一推就开了。没空去想是怎么回事了,先找人再说。百福连忙沿着台阶找下去。

好黑啊,百福小心翼翼地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用脚摸索着向下走。可是走了很久,却还是没走到底。

怎么回事?百福越来越急了,如果没猜错的话,就应该就是鬼故事里常说的“鬼打墙”了。如果按易道和张杨的说法,厉鬼都被封印起来了,那又怎么会出现鬼打墙?如果厉鬼真的已经冲出了封印,那么,易道和张杨有多危险就可想而知了。

怎么办?我到底应该怎么办?要怎么样才能破掉这个鬼打墙?自己戴的八卦镜怎么一点用也没有!好象完全失灵了。

后来,百福才知道,原来人不只在太累或者害怕的时候会脚软,在太过紧张的时候同样会脚软。这不,她现在就两脚一软,差点跌倒。幸亏及时扶住了墙,这才避免和大地亲密接触的恶果。当她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天啊,她看到了!看到了正在与鬼魂奋力抗争的易道和张杨!同时,耳边也骤然响起了尖锐得让人毛骨悚然的嚎叫和哭泣:

“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好疼啊,哎哟……哎哟……”

“放过我吧,求求你,救命啊……”

这就是那些鬼魂死前的呼唤吧!这么痛苦的哀嚎,死前一定被折磨得很惨吧!这凄厉的喊叫,直刺入百福的耳膜,让百福恨不能耳朵立刻聋掉。

满屋的东西,什么刀啊,棍啊,皮鞭啊……都在空中飞舞,甚至连张杨的桃木剑和易道的定魂幡也在其中。而且就在张杨的头顶上!张杨的双脚被从地底伸出的双只枯树枝般的手牢牢抓住,没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各种可怕的凶器在头顶上高高盘旋。同时,那几双手也在把他用力向下拖,似乎要把他拖进地底的黑暗深渊中。一旁的易道则被一团黑气紧紧纠缠,无法脱身。

百福忙飞奔到张杨的身边,用力地拉着他的身体,想把他拉回来,但是根本没用。而张杨一看百福冲过来,也一把将她推开,并且生平第一次很凶的对着百福声嘶力竭地大吼:“快走!我不用你帮我!你赶快滚!”

不理会张杨的吼叫,百福执意地冲到前面,为了避开张杨的双手,她干脆改为去推那些可恨的鬼手。这时,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又发生了……

第二十四章 鬼屋涉险(二)

谁也不曾料想到,百福会有这么厉害!她才刚用手一推那些鬼手,那些鬼就发出一声凄楚的尖叫,转眼间消失无踪。

“哇!我真厉害!”百福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心中暗叹,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跩了!

刚才一直飞翔在头顶的东西也全部消失了,只剩下桃木剑和定魂幡倏地一声掉落。而且还正掉在了刚巧来看张杨伤势的倒霉的易道头上。

“哇!”易道惨叫一声。

可惜,百福和张杨两人都没空理睬他,只是相互问候着。

“你没事吧?刚才让你走,你怎么不走啊。多危险啊!”

“你不是让我走,而是让我”滚“!”“怎么这么小器嘛!我也是怕你有危险啊。”

“你才危险好不好,那么多鬼抓着你,你差点就死了嘢!”

“我知道我知道,是百福救了我,百福最勇敢了!”

“那还用说,哇哈哈哈哈……”

……

聊了半天,两人这才想起可怜的易道。易道满眼忧郁的目光,好象一只被冷落的小狗,正在用眼神控诉自己不公平的待遇。

百福和张杨连忙过来安抚郁闷的易道,好不容易才抚平了易道的伤口。

“你们怎么会这么狼狈啊!”百福突然问道,“厉鬼不是已经被你们封印起来了吗?”

一提到这个,易道变得异常严肃“这件事的确不寻常。我们刚一来,就被偷袭了,而且所有的法器和符咒也失灵了,连我的法力都使不出来。如果不是百福,我和张杨就死定了。”

“怎么样,我很厉害吧?”百福笑得合不拢嘴。

“说真的,百福,这次真是多亏了你。不然这后果……”易道无奈地叹了口气。

“百福救了我们两个呢,百福真是个小英雄啊!”张杨不失时机地拍着马P。哇咔咔咔咔,我得儿意地笑,我得儿意地笑……

看百福得意地摇头晃脑的样子,张杨和易道这才轻松了些。

百福兴奋地把手伸到易道和张杨面前炫耀,易道好笑的推开她的手,“喂,厉害的不是你的手,而是你的血和额头上的光!”

“血!”百福低头一看,果然手心残留着血迹,应该是在砸门的时候弄伤的。

“疼不疼?”张杨刚想拿纸巾,准备把百福手上的血擦一擦,结果被易道很紧张地把百福的手抢过去,用符咒把血擦掉。看见大家不解的目光,他解释道“听说中十三咒的人的血能克我们道术人的法器,我准备试验一下。”

百福的脸一下布满了黑线,“试验?你当我是小白鼠啊!”

装作没有看到百福的臭脸,易道厚着脸皮把带血的符咒揣在怀里。

“现在法器全部都失灵了,是不是没有办法超度这些厉鬼了?”张杨担忧地问道。

易道也无奈的叹了口气,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他从地上捡起了桃木剑和定魂幡,重新运行自己的法力,蓦地,他突然瞪着眼睛叫道“又正常了!”

“啊?”百福和张杨都是一副快要晕倒的样子,这是法器吗?有危险的时候就失灵,现在没危险又恢复正常了,怎么比我们还要欺软怕硬。

易道又拿过百福的八卦镜,疑惑地瞟了百福一眼,“不能用,被你的血污染了。看来你的血的确是法器的克星啊!”

“污染!”百福气极了!“如果不是我,你们都已经死了,现在还怨我污染了你的法器!早知道就让鬼把你们抓走就好了!”

易道嘻皮笑脸地哄了百福半天,百福才气消了些。

易道在百福和凌浩的帮助下,终于开始了超度亡灵的工作,并念起了解冤结咒和回度往生咒:众生多结冤,冤深难解结。

一世结成冤,三世报不歇。

我今传妙法,解除诸冤业。

闻诵志心听,冤家自散来。

勤修大道法,精心感太冥。

五脏结胎婴,幽魂生天堂。

福慧无不遍,此食施众生。

易道念着念着,百福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

与其说是梦乡,还不如说是梦魇。

因为那梦里,满是皮鞭抽打在皮肤上的“啪啪”声;鲜血流淌在地面的“嘀哒”声;残遭虐待时的悲切的求饶声;痛苦难耐时的尖叫声;奄奄一息时的呻吟声……

梦中的百福吓得浑身发抖,她知道,这是那些冤魂在向她传达自己的痛苦。他们还是善良的吧,因为他们让百福听到那些恐怖的声音,却不曾真的让她尝试那种痛苦。经历过小蔓的事情之后,她知道其实他们是可以那样做的,但是他们没有……他们只是想让悲剧再次重演,让人知道他们曾经的痛苦,以此来发泄自己心中的愤恨,却并不想再伤害可以帮助他们的百福。渐渐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安静了下来。

百福疲惫地醒来了,一睁眼就看到张杨和易道已经结束了超度的工作,好象两个石狮一样,一动不动地守在百福旁边,手里还持着法器,好象生怕别人袭击百福一样。

百福的心中真的温暖极了,从小到大真正疼爱自己的人是少之又少。但现在,真的有两个人那么在乎自己,疼爱自己,自己真的是太幸运了!

见到百福醒来,两人连忙又问长问短。百福便把刚才的经历又讲了一遍,大家都若有所思的模样。

鬼屋里的怨气已经消散了,易道又在这里设了几个阵,以避免因为由于厉鬼逗留太久以致阴气过重,而吸引其他不干净的东西进来。

美丽的小院又一次恢复了它的美丽与安宁。

路上,百福和易道讨论起了问题:问:为什么我会感觉不到鬼屋的阴气啊?

答:因为人在有生命危胁的时候才会有极其敏锐的警觉性,鬼又伤不到你,当然你的警觉性不会那么敏感了。

问:为什么那些厉鬼想要杀死你们,却好象没有想杀我?

答:其实他们并也不十分邪恶的邪魂,只是由于心中一口怨气无法消散,以致只能用伤人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痛苦,但你能感受到他们,能让他们怨恨有所发泄。

问:为什么他们那么害怕我的血啊?

答:因为你是十三咒的咒体,所以你的血有种可怕的怨毒之气,这种力量要远高于鬼魂的力量,甚至地府的鬼差也害怕,所以它们见到你的时候躲还来不及呢!

问:鬼差也怕?那我是不是不用死啊?

答:……

问:为什么我能感受到鬼的生前啊?

答:因为十三咒让你的阴气很重,所以可以作为阴界交流的媒介,你的交流可比那些所谓专业的灵媒厉害多了。如果不想在酒店工作的话,干脆我们合作吧?

问:怎么变成你问我了啊?

答:……

问:你说我是法器克星,那我还可以学法术吗?

答:……

第二十五章 晚宴

百福三人凯旋而归地回到酒店。凌浩听到事情已经被圆满解决了,十分开心,放了几天假给百福和张杨两人。同时还给了三人大红的喜帖,上面写着与纪颜的订婚宴的日期。三人连忙恭喜凌少,尤其是张杨,那样子简直比他自己订婚还要开心。而百福的心中倒是有着不可避免的失落。不过想想自己的平凡,也觉得凌浩只不过是自己美好的梦想而已,现在,梦应该醒了。

晚上还是和张杨易道一起大吃了一顿火锅。易道还给了百福和张杨每人一张银行卡。见百福和张杨谁不拿,只是冷眼看着自己,易道慌忙解释道“你们别多心,这次你们帮了忙,我当然要给报酬给你们啊。”

……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拿钱,我也会不好意思。”

……

“别这样嘛,你们就当是做个兼职嘛,没事有点外块不好吗?”

……

“你们不收的话,下次我会不好意思找你们帮忙啊。”

……

“……既然你们执意不肯收,那就算了。”

刷一声,桌上的两张卡都不见了。

“干嘛啊,死胖子,这就想把钱拿走啊!”

“胖胖,你太没义气了,也不让再劝劝我们。”

“多少钱啊,不能比你少啊!”

“胖胖,这顿火锅还是算在你头上,是不?”

“一会儿还请不请我们喝酒啊?”

“这几天我和张杨都放假,你请我们去玩吧。”

……

听着张杨百福自顾自的你一言我一语,气得易道肺要爆炸了!真不知道有这么两个伙伴,是好事,还是坏事。

本来第二天应该休息的,可是凌浩一个电话就把正在做着大梦的百福吵了起来。

百福迷迷糊糊地一直嘟着嘴,心想:这个太子爷,真不守信用,明明说要放我大假的。不过她没有想到,等着她的却一件她怎么想都想不到的一件好事。

原来想找百福的,是负责办理小蔓母亲案件的警官。小蔓的母亲在自杀之前留下了一份遗嘱,遗嘱上明确的写由陈百福来继承她名下的所有遗产。为了这件事,凌浩还特地吩咐公司的法律顾问,陪同清点小蔓母亲的遗产。

这笔遗产的现金并不多,但是却有一处房产,这处房产刚巧就是百福他们驱过鬼的独立屋。

听到这个消息,百福很是开心,她可是作梦都想要一个自己的小窝,尤其是房价高企的现在,能拥有一间带着漂亮小花园的三层独立屋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但是,让她拥有,却又有点受之有愧。

当张杨和易道听到这件事的时候,也跟着开心了很久。看到百福不安的模样就不停地劝慰她,并且厚脸皮的要搬去一起住。

不过这间独立屋有三层嘛,而且地方稍远了一点,如果易道的车能每天接送自己,那倒是很不错。而且易道会道术,有他在也不会有不干净的东西在。呵呵,越想越开心啊!

打铁趁热,因为那间独立屋本来就很干净,虽然装修得并不豪华,但却还是很温馨简洁。所以三人商量后,自己买了漆,简单地把房间刷了一下。家俱还是挺齐全的,而且一直又保护的不错,所以用刚赚到的钱添置了一些电器之后,三人就搬了起来。

搬家当天,他们还去拜祭了小蔓母女的坟墓。因为接受了小蔓母亲的馈赠,百福便自己出钱将母女二人合葬。去祭拜的时候,这么巧,又遇到了小祥。原来小祥真的是被小蔓的母亲刺伤的,本来小蔓的母亲可以杀死他,但是,后来手下留情了。哎,看来小祥对小蔓的痴情,不仅感动了小蔓,也打动了原本憎恨他的小蔓母亲。

一切都是命吧,回想当初:如果百福没有去小蔓的墓地;如果在墓地没有遇到小祥;如果小祥没有帮助小蔓;如果……

是的,有太多如果了,人生真是奇妙啊!你这一秒错误的决定,很有可能就会成为以后成功的钥匙;而这一瞬间自以为正确的判断,又可能会变成将来发展的绊脚石。

终天到了凌浩订婚的这天了。

为了参加这天的订婚宴邓欣特地陪百福去挑了一件黑色的小礼服。因为百福的体形嘛,嗯……稍稍大了那么一点点,所以还真是颇费了些周折。

订婚宴如期般的热闹和豪华,很多本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出席,凌老爷子也特地从美国飞了回来。今天的纪颜更是美丽高贵,一袭浅蓝色的曳地晚装,把她衬得更加高挑性感,漂亮的颜色与她手上流光溢彩的钻戒相映成辉。这个平时高傲冷漠的冰山美女头一次在众人面前表现出少女特有的娇羞与妩媚。旁边的凌浩也是要命的帅气,那眼中的温柔,让周遭的一众美女都心动不已,暗暗地嫉妒着纪颜的好命。其实,看似令人艳羡的订婚仪式,不过是对他们命运的捉弄而已。这也是开启仇恨与嫉妒之门的钥匙。

百福在这里看着美丽的纪颜,同样羡慕不已。看看紧紧箍在身上的礼服,想起导购小姐偷偷窃笑的模样,一种从未有过的自卑感油然而生。只觉得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为什么有人可以轻易地拥有一切,而另一些人,则即使奋斗一生,也比不过那些人小指轻轻一点。

晚宴是露天的,微风吹来十分舒服,食物极其精美,而且种类繁多。优美的音乐,迷人的香车美女,衣冠楚楚的绅士……好象都在梦境中。百福也是女人,她当然也毫无例外的有着女人的虚荣。她也会渴望别人的关注,渴望优秀异性对自己的追求。但以自己的条件,根本没什么资本让人多看她一眼。现在眼前一切的一切,都只会让百福觉得格格不入,周身不自在。

哎,一群不认识的人。讨厌的张杨因为酒店网络突然故障而临时回去帮忙,不知什么时候才过来;该死的易道也因为法器失灵的事情,回去请教师傅,干脆不来了,还口口声声说什么,有太多人在等待他的帮助。根本就是急着赚钱嘛!虚伪的家伙。唯一的女友邓欣,因为职位低,没在受到邀请的范围。结果,只剩自己一个人可怜兮兮地来参加,一个自己根本不应该参加的晚宴。天啊,脚好痛,高跟鞋的确穿起来会很漂亮,但就是太折磨人。还是先等一下吧。

百福一个人慢慢地,向着角落没人注意的地方挪去。

“呯”心不在焉的百福突然撞到了一个硬物身上,最糟的是,那双从不离身的大眼镜也“啪”一声掉在了地上。

“糟糕。”百福叫了一声,慌忙蹲下到处摸索着自己的眼镜。突然,一双大手抓住了她,“别动,你的眼镜已经碎了,别割伤你的手。”

好好听的声音哦。百福抬起头,虽然眼睛是高度近视,但是因为离得很近,那人的脸百福还是看得很清楚。一个很阳光的男生,比凌浩还要帅,就是嘴边的笑容有些邪气。男生看到百福的眼睛时,怔了一下,随即就真诚地说道“哇,你的眼睛真迷人。”

百福顿时感觉脸颊一热,因为从来没有人这么称赞过她。

“你有舞伴吗?”

百福摇了摇头。

“那么……做我的舞伴好吗?”男生眼神真诚得让人觉的,如果怀疑他,简直就是十恶不赦的事。

“呃……”百福吃惊极了,没想到,在这个灯红酒绿,美女如云的晚宴上,居然会有人请这么不起眼的自己跳舞。而自己竟然也鬼使神差的点头了。

男生兴奋得几乎有点手舞足蹈,看来百福的回答让他极为开心。他的反应让百福简直有点愕然了:他长得这么帅,哪可能找不到舞伴。只要他愿意,还不一群女人跑来把他踩死啊!为了一个这么平凡的自己,至于这么开心吗?

“你好,我叫宁逍。可以和你握手吗?”

百福一片茫然地伸出手来,男生优雅地握了一下。好软的手啊,这个男生保养得可比自己好多了。

男生轻轻地扶起百福,低下头,体贴地细声问道“没事吧?刚才有没有撞疼你?”

“没有。”百福的声音又小得听不到了。怎么每次难为情的时候都这样,丢脸啊!

“表哥,恭喜你啊!”宁逍笑吟吟地对着百福背后。

百福扭头一看,原来不是别人,正是凌浩和纪颜。

“HI,纪颜,好久没见了。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宁逍笑得有点坏坏的,但依然很吸引人。没办法,现在的社会流行坏男生嘛!

“你在干什么啊?”凌浩皱着眉头严肃地问道。

“我?没什么啊?”宁逍转头看着百福,笑得很是“深情”,“我找到了今晚的舞伴。”

第二十六章 夜晚出现的海市蜃楼

“舞伴?!”凌浩冷冷地斜了百福一眼,继续对宁逍讲道“喂,小子,百福可是我的助理。不许你打她的主意。”

“百福?”宁逍好象只听到这两个字一样,乐呵呵地看着百福,“原来你叫”百福“啊。嗯,很可爱的名字啊!象你的人一样。”百福顿时满头黑线。这个家伙,真是受不了他。当然,虽然明知宁逍的甜言蜜语的可信度,比说晚宴上有只老虎要吃人的可信度更低,但那话就是听起来很舒服。即使低调如百福,也一样喜欢听。

“表哥,你看,百福的眼睛很漂亮是不是?”宁逍兴奋地说,对于表哥的警告,他好象根本没听到一样,“知道吗百福,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眼睛,好象闪闪发亮的宝石一样。你的眼睛都可以去做眼部化妆品的广告了。”

听宁逍这么一讲,凌浩和纪颜同时望向百福,搞得百福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心里直骂那个讨厌的笑面虎。

“如果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纪颜也笑着开口了,“百福的眼睛真的很漂亮啊!其实,百福啊,如果你稍微减点肥,再好好打扮一下,可以吸引很多人哦。”

“真的吗?”百福乐了,纪颜可不是那个笑面虎,她只会说自己想说的话,而不是别人想听的话。所以,百福对她的话一直是深信不疑的。

“你在说什么?”凌浩不客气地反驳了纪颜的想法,“一个女人吸引不吸引人,在于内在,而不是外表。我觉得百福现在这样就挺好。”

“卟哧”,宁逍又笑了起来,“不是吧表哥,这话可不象你说的啊。你可别告诉我,一个花花公子订了婚就转性了。喂,表嫂,你也知道的不是吗?”

一句话,弄得凌浩和纪颜两人都尴尬无比。百福站在旁边更是周身不自在,她不爽地问道“你就不是花花公子了吗?我看你比谁都花的样子。”

“那你就看错了,我的第一次可是一定要留给我太太的!”

看着那双忠贞无比的眼睛,百福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宁逍也随着百福呵呵傻笑,好象百福是在笑别人,而不是笑他一样。

“快看,快看!”

忽然,所有客人都指着天惊叫起来。

百福他们也好奇地抬头一看“海市蜃楼啊!”

海市蜃楼主要是由阳光折射形成,但现在是晚上啊!而且,海市蜃楼出现的画面更加是诡异的让人想象不到:那景象显然也是在夜晚,周围到处都点着火把,能看到的一切也全凭着这些火光。

可是,景象中最显眼的却并不是这些点燃在黑暗中的光亮,而是一个女人,一个被残忍捆绑在木桩上的女人;一个身穿白色囚衣,已经奄奄一息的女人;一个浑身血迹、伤痕累累的女人;一个站在刑台,即将被处决的美丽至极的女人……

没人见过如此动人的美艳,纵使有两道深深的血痕,宛如丑陋的蜈蚣般爬那如玉般白皙细嫩的面颊,她依然是美得教人不忍移开视线。

尤其是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如同星辰般的闪闪发亮,眼中荡漾的波浪,似乎有很多委屈要向人们倾诉,那种哀怨,看得人无不心痛,就连女人也例外。

在那张绝美的脸上,没有泪水,没有怨恨,也没有愤怒。有的只是无限的凄楚,仿佛一个只有肉体还存活着的傀儡。

因为没有声音,所以听不到人们在说什么,看样子是在宣布女人的罪状。接着,有一个人拿着点好的火把,走上刑台,点燃了女人脚下的柴堆。

看到这种情形,周围的人不禁一起发出了一声惊呼,男人们更是焦急得恨不得立即冲到刑台上,拯救那柔弱无助的美丽女人。然而,无论现在的看客们多么不忍,火还是被点燃了。

那女人非但没有一丝的惊恐,反而笑了。笑得那样娇艳,好象阳光一下冲破了黑暗;笑得那么凄凉,仿佛既然心死,不如身也死的悲壮。

原来,苦笑,也可以笑得那么动人。

就在火焰逐渐吞没了女人之后,景象也慢慢消失了。但,每一个人的内心,却是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晚宴这样被打断之后,就草草结束了。因为看到恐怖火刑的每一个人,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无心再参与这大喜的宴席。那绝色女子的悲惨遭遇,已经触动了所有人内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即使那些纵横商场和官场多年,自以为已经做到无情无义,绝爱绝恨的老狐狸们,也不约而同地感受到了那种无能为力的惋惜。

就连作为主人家的凌浩和纪颜,也是久久无法平静,总是觉得他们好象在哪里见过这个可怜的女人。当然,他们的不安是必然。因为这场残酷的悲剧和他们有着纠缠不清的关系,他们心中隐藏着的悔恨、内疚、愤恨、嫉妒等情感,已经逐渐开始冒头,以致后来又酿出了无数的悲剧。

百福直到后来,也想不通,自己——一个八百度的近视眼,为什么能够把那可怕的海市蜃楼,看得那么一清二楚。其实,那些景象原本就是埋藏在她心底的记忆。当然,这一点当时的百福完全不知晓。她只是觉得自己,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了那个女子的无助与悲伤,并且跟着一起难过。

然而,这个海市蜃楼对百福来说,并不只是场奇妙的巧合,而是冥冥中注定,并且是意义非凡的。因为它是一个标志,它是百福后来传奇遭遇开始的标志。

这天夜晚海市蜃楼的奇观,后来被人们争相传颂,成为G市最为著名的不解之迷。许多人为了追求那神秘又诱人的真相而终生奔走调查。围绕着这个奇观而出现的神话传说、爱情故事和鬼故事更是多如牛毛,究竟哪个版本才是真的,谁也搞不清楚。至到最后,除了几个当事人之外,其实并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个曲折故事的真相。

但真相终归就是真相,无论别人掩饰得多好,真相迟早都有被揭露的一天。这个旷世奇冤,这个只因几个人自私的爱恨情仇而导致无数生命消逝的悲剧,也即将到了被揭开真面目的一天了。

番外之小祥

我爸爸是G市黑道鼎鼎有名的老大,家里的生意做得很大,我又是独子。所以,从小我都不曾尝试过,得不到是个什么滋味。

从别人慌张躲闪的眼神中,我渐渐明白,我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这当然有好处,自小就只有我欺负人,没有人敢欺负我。

我霸道,我张扬,我不可一世!

但同时,我很孤独。没有人了解我,甚至没有人试图想了解过我。就算我的新生父母也没有。他们唯一会为我做的,就是塞钱给我,从不问我需要的到底是什么。所以,从小我就了解钱的重要性。有钱,我就可以请朋友吃雪糕;有钱,就可以请伙伴打游戏;有钱,就会有人包围着我,那样我就不会再孤独。

长大以后,我才懂得有钱可以买来很多的东西,但是却买不来真情!那些狐朋狗友们平时和我吃吃喝喝,称兄道弟,但这无非是金钱和权势的盲从。而在我真正在乎的事情面前,钱,一点用处也没有。

记得小时候,爸爸经常喝得醉熏熏的回家;妈妈经常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门。

爸爸对我说:儿子,你记住,女人只是用来玩的,女人是用来陪衬自己地位的,女人是不能信任的。千万不要对女人动真情!如果,你动了情,那你就有了最致命的弱点。

当时,我根本不了解爸爸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我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并不是我想刻意想讨爸爸的喜欢,只是我觉得,爸爸是我幼年的偶像,爸爸是世界上最强的男人,所以爸爸说的一定是对的。

终于有一天,爸爸痛打了妈妈,并将她赶出了家门。自始至终,我都是旁边冷眼看着发生的一切。好象眼前被毒打的不是生我的妈妈,而是一个陌生的女人。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那个我曾经叫过妈妈的女人。

第一次见到小蔓的时候,她才十三岁,而我已经十九岁了;她的功课全校第一,我的成绩连高中都考不上;她是学校的校花,而我是学校出名的坏蛋。

但是,我就是喜欢上了她。我喜欢她被风吹起的秀发;我喜欢她淡定的眼神;我喜欢她从不趋炎附势;我喜欢她认真投入的表情……她的一切我都喜欢,甚至包括,她对我的鄙视。因为那种视让我知道,总有人是对金钱和权势是不屑一顾的,总有人只忠于自己的感情而不是需要。

为了她,我连好不容易考上的高中都没去上。其实,我从来都不曾对她心存恶念,只是,想多看她几眼而已。但是每次看到她,她都和那个讨厌的跟屁虫在一起。看着小蔓盈盈的笑意和眼中的温柔,我嫉妒得发狂。我真看不出那个张狂的小子有什么好。我也可以帮她背书包,我也愿意每天等她放学陪她回家,我也愿意用我一切的用量保护她,给她一切她想要的。我一定要把她从那个讨厌的家伙手里抢过来!但是,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这不是爱,是自私的占有欲。真正爱一个人,是要让她幸福的。可当时的我,真的不明白这个道理。

终于一天,我不想只在暗处默默的看着她,我要争取站在她的身边。可是,没想到她居然那么害怕我,厌恶我。还有那个小子,长这么大,还重来没人敢先对我动手!

最后,那小子如我所愿地被开除了,甚至搬远了家。

可她,也彻底不理我了!

受父亲的影响,幼稚的我自认为一个男人是不应该总跟在女人屁股后面的。于是,我就刻意远离她,以为绝对跑不出我的手心。我完全忘记到想要保护她的念头,只想疯狂地想得到她的爱意。

从来没有想过,我的炽烈的感情会带给她灾难。看到她惨白着脸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我疯狂地想要把那帮家伙找出来宰了他们。就算把他们碎尸万段,也弥补不了她所遭受的折磨。

狠狠教训那群家伙之后,我,又能做什么吗?我不敢牵着她的手告诉她,我愿意永远保护着她。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的守护着她,就象以前的……他,那样。头一次强烈地感觉自己犯了愚蠢的错误,这个错误不是爱上了一个人,而是不懂得如何去爱一个人。想起她,我的心就好痛,痛得睡不着觉。

听到她死讯的那天,我像发疯了一样,开着车想去证实这只是一个可怕的误会。但是,我没能去,因为我出了车祸,断了一条腿。在病床上,我足足躺了一年的时间。这不能动的一年里,我想了很多。最错的人,就是我,如果不是我执意要纠缠她,如果不是我逼走了他,如果我还能按照最初的想法,努力去保护她。那最后的结果可能就会完全不一样。

能够走路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坟前拜祭她。后来,这也成为我的一种习惯,只有这样,才能够平息一点因为内疚而带来的痛楚。小蔓是那么好的一个女孩子。

没想到我居然还有机会可以帮到她。

这要多谢那个叫百福的女孩,是她把深陷在自责的泥沼中的我拯救了出来。每当想起小蔓可以重新来到这个世界,享受新的生活,我就兴奋不已。

没想到小蔓的母亲会那么痛恨我,不过没有关系,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小蔓还好好的活着。她恨我是应该的。

看到小蔓慢慢消失的,我开心极了。

我只想说一句:小蔓,来世走好。

第二卷:双面佳人

第一章 命运轮盘

宁振华手里拿着刚刚淘来的白瓷花瓶,兴奋得两手颤抖。

真是稀世珍宝啊!这个瓷瓶表面看来只个造型普通的白瓷长颈花瓶,并被鉴定为一千年之前的古物。但当他带着花瓶接连拜访了几个专家,所有的专家却都说不出它到底是属于“柴汝钧哥定”哪个窖,只是异口同声地说从来不曾见过如此制作方法的瓷器。

自自古以来,属邢窑的白瓷最为有名,与南方地区越窑青瓷相匹敌,世称“南青北白”。白瓷技艺从隋朝开始成熟起来的,距今的确有一千多年的历史。可眼前这个白瓷瓶却绝不属于世人所知的五窖。

这个白瓷瓶釉面光滑,色泽雪白莹润,很像邢窖的特点。但仔细观察却能看出雪白的表面上,布满细如发丝的红线,颜色呈淡淡的粉红色,犹如婴儿皮肤下密集的血管。最巧妙的是,当你往瓶中放入36度的温水时,瓷瓶上就会出现一个圆胖笨拙的小童画面,而且栩栩如生,俏皮可爱。凡每个见过此景的人,无不称赞这神乎奇迹的工艺。

自从得了此瓶之后,爱瓷如痴的宁振华甚至每天都揽着这个神奇古瓶睡觉。说也奇怪,这古瓶如同宝玉一样,因为沾染了人气,而变得灵气十足,有时望去,仿佛能看到那古瓶血液的流动,和小童顽皮的笑脸。见到古瓶灵异的变化,宁振华再也无心打理生意,只是每天守着它,如同一只守墓石狮一样。四周的危机,身边的人变化,他一概感觉不到。殊不知,黑雾已经向他们张开了血盆大口。

早上一醒来,百福就觉得头昏脑涨。自从见过那奇特的海市蜃楼以后,百福每天都是怪梦缠身。梦中总有人在呼唤她,还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担任凌浩的助理已经有三个月的时间了。在这段时间里,百福已经充分了解了凌浩掩藏在微笑假象下的真面目。“反复无常”,就是百福对凌浩最深,也最准确的感受。在工作陷入困境,所有人都丧气不已的时候,凌浩反而热情高涨,兴奋得如同面对着猎物的野兽;可当项目取得一定成绩,大家互相庆祝勉励时,他又开始狂泼冷水,而且暴躁得好象谁得罪他了似的。

记得刚上任助理工作的第一天,百福就因为着装而被凌浩直接赶走,让她“穿上得体的衣服再来”。看着同事同情的目光,百福难过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幸好百福并不是蜜罐里浸大的脆弱宝宝,从小阿姨的火爆脾气早就把她锻炼得刀枪不入了。旁边的其他同事,也对百福惊人的忍耐力表示出了强烈的敬佩。

渐渐上手了工作,凌浩也开始把一些需要跟进的事情交给百福。现在,百福就刚刚做好一份关于神农架的旅游方案。公司要组织一次中高层的外出旅行活动,凌浩这个假洋鬼子因为比较崇尚神农架的神秘,而指定了这个地方。发了邮件给凌浩和苏总,好,搞掂。

唉,工作后才知道,原来凌浩和苏总两个人是面和心不和。凌浩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而苏总又是自己非常敬重的LEADER,真是麻烦啊。不过自己现在的身份,当然自动被划为凌浩这一方阵营了。大公司的人际关系就是复杂,所以自己做事只能是小心小心再小心!无奈啊!

方案顺利通过了,百福心里总算是得到了一些安慰,这段时间没白忙啊!凌浩还是那样没有任何表示,倒是苏总小小地表扬了她一番。哎,这个凌浩,就是不懂得如何安抚下属,而且少了点苏总那种平易近人的亲切感。这在现代陷井重重的商战中,可是个不太有利的地方啊。

阿姨的一个电话,把百福刚刚得到的一点小小的满足感粉碎了。自从阿姨得知自己在G市多了那处房产之后,百福就没过过安稳日子。阿姨不停地催促百福把张杨和易道赶出去,再把房子改成自己的名字以报答她对百福多年的养育之恩。

百福真的很喜欢小蔓母亲留给自己的房子,总是尽心地把那里整理得十分温馨可爱,而且那也代表小蔓母亲的一份心意,是不应该随便转送给他人的。何况,张杨和易道是自己的伙伴,每月又按时交付租金,自己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张口让他们搬走。于是唯有拖延。可阿姨却愈加恼怒起来,大骂百福没有良心,是只白眼狼。百福每次只是默默地听着,也不辩驳。

表妹樱桃也来到了G市与百福一起住,并且在苏总手底下工作。那完全是靠樱桃自己,她一直都是个聪明的女孩,只是有着漂亮女孩都有的骄傲和任性。邓欣总是说百福简直就象是樱桃的佣人一样,本来没有什么姐妹之情。连张杨和易道也看不惯樱桃对百福的态度,常常为她不平。百福则总是笑着说樱桃还小,不必计较。这次的旅行,樱桃作为苏总的秘书也会参加。

宁逍也来公司工作了,对于这次的计划,他真是帮了百福不少忙。虽然百福已经刻意地与他保持了一段距离,但他还是看见百福就一副亲密状,好象两人已是十年老友一样,搞得邓欣追着自己,审问两人的关系。

好!准备好行装,一周后出发!

惨啊,回到家还得做饭!虽然张杨和易道都有按月给伙食费,但是一个人做四个人的饭菜,可着实不易啊。

真热,百福做饭做的满头大汗。张杨和易道则在一旁跷着脚看电视。真是死没良心!百福心里愤愤不平着,谁规定女人才要做饭的啊!

张杨现在已经离开酒店,跑去了一个软件公司做销售工作,他说什么男人就该有拼搏精神,不过随着时间的磨炼,他真的已经退去过往的青涩,多了些圆滑和稳重。有时,百福看着他磨穿的鞋底,觉得心疼不已,他自己倒还是乐在其中。因为努力,张杨已经在工作上取得很好的成绩,还有不少同行想要挖角。让他在百福面前总是洋洋得意。

易道则还是做他的法师,虽然大部分法力被封印,可是勤奋练功的他,还是日渐厉害起来。而且还借着白龙大师的威名,四处拉生意。所以几个人中,最有钱的就是他了。百福和张杨也会在他需要的时候,跑去帮个忙,客串一下。但是好象上次鬼屋那么惊险的事情就没再发生过。直到现在,易道想起当初鬼屋涉险的事情,还念叨着有阴谋。只是百福和张杨都不理他,他也只得做罢。

樱桃刚才打电话回来说在外面吃饭,让百福又为她担心起来。结果被张杨和易道笑她多事。她正独自生着闷气,两人才神神秘秘地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礼物,送给第一次旅行的百福。

张杨送了百福一块漂亮的精工潜水表和一个防水背囊,易道则送了她一把多功能的瑞士军刀和一双CAT的防水登山鞋。看到礼物,百福这才高兴起来。这些东西,都是百福一直想买而舍不得买的东西啊!虽然转做凌浩助手之后,百福的薪水一下子涨了几倍,但是凌浩是个对形象要求极高的人,百福不得不拿很大一部分去添置衣物和化妆品。再除去给阿姨的生活费,自己能留下的钱就真的很少了。

开心的百福赏给了两人一只烧鸭腿,心里期待起这次奇妙的旅行来。此时的百福根本想不到,这次旅行会带给她生活多么大的转折。命运的轮盘已经开始转动,注定的劫难,也已经悄悄向她袭来了。只是,等待她的,究竟会是什么呢?

第二章 神秘国度传说

没经验的百福带了过多的衣物和食物,搞得表妹樱桃对她白眼连连。百福只得陪着笑脸,哄她开心。可樱桃还是皱紧漂亮的眉头,连讽刺带挖苦。搞得周围的人都不禁连连摇头。

上车时,宁逍突然抢到了百福身边的座位。樱桃则坐在了上司苏总的旁边,气得姚叶咬牙切齿,独自郁闷地坐在一边。

旁边的百福看到这种情况,不停埋怨宁逍。宁逍就假装没听到,拼命地找好吃的东西给百福,还努力地讲着自以为有趣的无聊笑话。

旅行果然是件很累的事情,大家不停的坐车,转机,再坐车,好不容易到了神农架附近的保康县时,天已经黑了,大家都是疲倦不已的样子。

第二天一早,又要出发。搞得不少平时养尊处优的少爷小姐们怨声载道,还把不满全部发泄到可怜的百福身上。百福倒是认劳认怨,完全不计较大家的报怨。最高层的领导反而是乐在其中的模样,尤其是凌浩、纪颜、和苏总,让百福奇怪的是,大家都那么报怨,反而一向挑剔的姚叶什么都不说,一副劲头十足的模样。

这之中怨声最大的就是百福的表妹——樱桃了。她一会儿说背包重,一会儿又说脚疼,百福只得背着两个沉重的大包,还要扶着樱桃。旁边的凌浩其实一直在观察着所有的人,樱桃的表现让他连连皱眉。正当百福累得气喘连连的时候,突然肩膀一松,宁逍接过了放在他肩头的两个大包,背在了自己身上。百福正想拒绝的时候,凌浩也走了过来,拿走了其中的一包背包,对百福说:“百福,你安排的不错,我就是想看看大家在面对困难的时候会有什么样的表现。”

此话一出,果然再没人敢说什么了,所有人就算装也装出了一副热情高涨的模样。只有樱桃,还是一副极度不满的表情。百福知道樱桃从小到大从没吃过苦,所以,一点也不生她的气,只想着如何去照顾她。

跟着导游,大家来到了一个名叫集仙镇的地方。这个地方十分落后,也因而保存了独特的原始岁月。可糟糕的是,这里连家像样的旅店都没有,这直接导致大家的不满加剧。凌浩倒是挺开心的,因为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中。内在人性的表现永远是他最感兴趣的话题,一回房,他就与纪颜讨论起大家的表现来。

小镇一到晚上就一个人都没有,樱桃又闹起脾气来,非要吃宵夜不可。无奈,百福只好跑去借用旅店的炉子,给樱桃煮了一包泡面。

第三天一早,大家去吃早点。百福突然看到一个可怜的小女孩,女孩一脸疲惫的样子,好象一夜没睡。看到热滚滚的粥,她马上一动不动,想了半天,才鼓起勇气问道:“一碗粥多少钱?”

“一块钱。”女老板热情地回答。

“一块钱?这么贵啊?”女孩犹豫了,“五毛钱行吗?”她小声恳求着。

“当然不行了。一碗粥才一块钱,你都闲贵!那就别吃了!喝西北风去吧。”女老板马上变了脸。

“这是一块钱,你把粥给她吧。”百福冷冰冰地对女老板说,她实在看不惯女老板的势利样。

“好——”女老板不情愿的回答。

百福笑首把热粥送到了女孩的手上,转身离开了,女孩儿则一直用感激的目光看着百福。

本来百福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可没想到,百福后来居然又遇到了那个女孩,而且还是在一个陕小闭塞的小山村——百灵村。

凌浩组织这次活动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一向高高在上的中高层干部们,感受一下困难的生活。根据这个理由而决定的路线,是通常游客不会选择的,也是最艰苦的。这一天,大家爬过山之后,就停在了百灵村休息。

山村很小,地势险峻,罕有人至,所以没有受到世俗污染的村民也非常的淳朴善良。而且这里还有很多美丽的传说故事。

百福是一个好奇心很强的人,而且她尤其喜欢听故事,现在她就在听村里最老,已经足有103岁的梁老太讲故事。梁老太说的话百福听不懂,老太的曾孙女便在一旁做翻译。那个故事很模糊,好象是说在山林的深处有一个很美丽而神秘的国家叫夏城国,这个国家开满了极其美艳的长着人脸的红色花朵,并且擅长制做精美独特的瓷器,其工艺水平,远在当时宋朝的官窖水平之上。夏城国并以此作为通商贸易的主要产品。但不知是什么原因,这个夏城国突然就消失了,那些瓷器便也就此绝迹。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到过这个国度,甚至遗忘了它的存在。

“后来呢,后来呢?这是一个国家啊,应该有很多人的,怎么会说消失就消失呢?有没有人去过啊?还有,那红色的花朵漂亮不漂亮啊?现在还有吗?如果有的话给我些种子吧,我想在院子里种些花。”百福急切地问道,不知为什么,她对这个故事极度的好奇,恨不能马上跑去这个国家看一下。

“没有了!呵呵,傻丫头,都说是传说了,哪有人去过呢?都是假的!”梁老太的曾孙女笑着回答。

“·#¥……%—×%#·%……”梁老太因为牙已经掉了,满口露风,搞的百福根本听不懂她说什么。

“曾祖母说,那个传说是真的不是假的。在一千年之前,的确有个夏城国,而且就藏在山里面。只要有地图,就能找到那个地方。不过,那个地方很邪恶。最好还是不要去。”

可惜这并不能打消百福的好奇,相反她更想去了。甚至打算等存够钱后,来个独自一人的途步旅行,寻找这个神秘消失的国度。对了,名字就叫:神秘国度之旅好啊。嘿嘿。唉,做计划太多了,搞得自己一个小旅行也要取个名字。真是的,坏习惯!

“好有趣的故事啊。百福,我们什么时候去找那个夏城国好不好啊?”

原来是宁逍,他一直在偷听,而且居然也对那个虚无缥缈的传说十分向往。

“我可没时间。”百福假装不在意的模样,她可不想和这个纨绔子弟一起。有关于两个人滑稽的绯闻已经太多了,她仿佛已经看到有人议论他们两个一同出游时的一脸坏笑。

百福说完,假借看风景,便走了出去。不过,这里的风景还真是好。四周都是翠绿的高山,山顶烟雾缭绕,再加上村中广阔的稻田,高大的果树,清澈的泉水,整齐而古老的民房,还有正在悠闲吃草的水牛,简直活脱脱就是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

“咦,姐姐,你在这里啊?”

第三章 铜镜

“咦,姐姐,你在这里啊?”

百福听见后,奇怪地回头一看,原来是那个没钱喝粥的小女孩。

见到女孩,百福也很开心,“原来你是这个村子的啊?”

“是啊,姐姐。”小女孩换上干净衣服之后,显得更加清秀可爱。

“你……走着去镇上的吗?”

“是啊。”

“哇,真厉害。你干什么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啊?”

“呃……”女孩底下脸,“我……我给我爹买药。”

“他是什么病啊?”百福关切地问道。

“风湿性关节炎。”女孩儿小声的说。

治不了的啊,百福在心里惋惜,“我去你家看看好吗?”

“好啊,不过我家很小……”

“没关系了!”百福亲热地抓住女孩的手。其实她是想去看一下,有没有什么她能帮到忙。

果然不出百福所料,这个屋子又潮湿又冰冷,而且,女孩的父亲已经瘫痪在床无法动弹了,屋里满是腐败的臭气。柴火也用完了,百福自告奋勇的去帮忙拾柴。还整理了家务,这些都是百福最擅长的,从她懂事起,就开始做这些家务。最后,她为女孩和她的父亲做了几道最拿手的菜。

晚上正当百福准备休息时,小女孩突然又来找她。樱桃一见,就皱紧眉头,好象很闲弃似的,躲在一边。百福连忙拉了女孩走出去。

“什么事啊?”百福亲切地问。

“哦,是这样,姐姐,我家有一个家传之宝,想……看看你要不要。”女孩难为情的说着,还拿出了一个小小的包袱。包袱里的东西被包裹得左一层右一层,看来好象极为珍贵。打开最后一层——哦,原来是个铜镜。

百福一见到那个铜镜,就一把将它抢过来,仔细端详。

铜镜大概有碗口那么大,下方有一个刻满藤蔓枝叶的手柄。镜面乌黑光亮,可以清晰地映出人影,最诡异的是镜面背后的花纹:看起来很象是花,但如果说是花,在它身上又有长长的手臂和长着牙齿的大口。它的身体以奇怪的姿势扭曲着,很想是在跳舞,但更象准备要捕捉借物。所以整个镜背看起来,总觉得让人后背发凉。

但百福却一直是痴痴地看着铜镜,心中充满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这就是她最为珍爱的闺房之物。她甚至看到了镜中闪动的身影,那么窈窕,那么美丽,高高盘起的发髻让她显得更加娇艳可爱……

百福正看着铜镜一动不动的时候,小女孩见她神色不对,连忙摇她,并且急切地叫着:“姐姐!姐姐!你怎么了?”

“哦,我……没事。”百福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对不起啊,吓到你了是吗?”

“不是,我只是为姐姐担心而已。”小女孩一脸的担忧。

“我没事,你……是想把它买给我吗?”百福亲切地问道。

“是啊,我家只有这个比较值钱。姐姐,这个铜镜真的是我家传下来的,你买它吧,好不好?”

“多少钱啊?”

“呃……”小女孩想了想,然后咬紧嘴唇说道:“……300块……”

百福愣了,因为她明明看见小女孩伸出了五根手指,但她却说了300,搞得百福愣在哪里。

小女孩一看百福不说话,就急了:“姐姐,如果你觉得贵,可以再便宜一点的。”

见小女孩急成这样,百福笑了,然后进屋去拿了自己的钱包。百福拿了1000块钱递给了女孩,女孩马上瞪圆了眼睛,傻傻的看着她。百福则笑着说:“拿去吧,给你爸爸看病。我带的钱不多,也只能给你这么多了。”

“谢谢你姐姐。我叫夏小桃,我会努力赚钱,然后把钱还给姐姐的。”小女孩哭了起来。

不过这倒搞得百福很不好意思,毕竟自己也没有白给这些钱啊。

百福回到房间的时候,房间里的灯已经被樱桃熄了,她只好摸黑回到床上。在床上她又不自觉地掏出铜镜来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打量着这面铜镜,强烈的熟悉感又涌上了心头。百福微笑着把铜镜揽在怀中,沉沉地睡去了。

不知是不是太累的原因,百福从上次海市蜃楼事件之后,头一次没有作梦,一觉睡到了天亮。所以,第二天醒来时,精神格外的振奋。连纪颜都说她气色很好。百福很开心,心里有着从没有过的轻松。

樱桃又是最后一个起床的,而且刚一出门就报怨爬山太累,床板太硬。大家都习以为常地不去理会,但是,这里百福却一反常态地开了口:“樱桃,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能总让大家等你。而且大家的住宿条件都是一样的,别人都不报怨,那么你也不应该报怨。”

听到百福的话,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在他们眼里,百福就是个即使被打破头,也还是会赔着笑脸的二十四孝姐姐。可今天,她居然出言教训樱桃,实在让人大跌眼镜。

最不能接受的,当然就是樱桃,她气得憋红了脸,大声叫道:“陈百福,你凭什么教训我啊?”

“凭什么?”百福冷笑了一下,“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有些事情都是事实:在家里,我是姐姐,你是妹妹,我比你大;在公司,我是董事长助理,你是总经理秘书,我职位比你高。所以,无论于公于私,我都有权力教育你,而你,也必须听我的。”

此时,大家全部都张大了嘴巴,心想:天啊,这真的是陈百福吗?可同时,大家也觉得挺解气,毕竟樱桃的怨天尤人让所有的人都反感不已。

在近三分钟的对峙之后,樱桃妥协,这个自小软弱可欺的表姐,今天居然表现出了从未有过的坚定,那眼神中的冷漠,让樱桃觉得从心底里畏惧。她这才知道,原来好脾气的姐姐也会有发火的时候。虽然心有不甘,但她还是无可奈何。这次出行,自己的表现的确太差了,可能太子爷和苏总已经对自己有想法了,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这一天,樱桃都很沉默,没有再象以前那样惹人反感了。大家心里都一致认为这全部都是百福的功劳。就连凌浩和苏总,也对一向懦弱的百福有了新的看法。

但是,这一切只不过是一个假象,樱桃这个从小被人捧在手心上,任性而又自私的女孩,怎么会就这样学乖呢?

第四章 绿翠谷

樱桃不见了!

今天,因为樱桃过于散漫,遭到了早已忍耐许久的纪颜的训叱。结果下山时,就在快回到村庄大家最后集合在一起清点人数时才发现,她居然不见了。百福急得团团转,不停责怪自己没有把表妹看好。所有人都在周围不停高喊着樱桃的名字,但就是没人回应。

无奈,大家只好分为成组结伴去附近寻找找樱桃。但还是没有结果!为了避免更多的意外,大家只好选择先下山,以便找更多的人帮忙。

第二天,一个六十人的寻人队伍建立好了。来旅行的人员里大部分都先返回了G市,只留下了宁逍,凌浩和纪颜。

百福也参与了寻人的队伍中。而宁逍,凌浩和纪颜则自告奋勇的要求与百福一组,尤其是纪颜。她一直认为樱桃的失踪和她有脱不开的关系,所以。四人背着简单的背包,向东边出发了。为了不至于迷失方向,旅行经验丰富的宁逍不停地留意着手表上经纬度的变化。

大概走了一个多小时,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宛如石门一般的山峰。山峰呈少见的青白色,足有三十层楼那么高,耸入云端,简直就象是西游记里的南天门,一不小心落在了凡间。

四个人看到如此奇妙的景色,都忍不住地向前走去,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已经走得太远,远到超出搜索的范围了。

石山内的景色真是美得让几人忘乎所以了。四周都是高山巍立,山谷里则更是翠绿欲滴,芳草遍地。山谷中间的位置却是寸草不生,看起来就犹如一条弯延曲折的小径,山崖的峭壁上爬满了不知名的藤蔓。走在山谷中,整个人都会不自觉地沉浸在醉人的绿色中,觉得已与自然溶为一体,以致于差点忘记了上山的真正目的。但是,百福总是觉得好象有哪里不对劲。

走着走着,凌浩突然说了一句话,把大家吓了一跳。他说:“你们,觉不觉得这里太静了?”

对啊!刚刚上山的时候,大家还听到鸟声,虫叫,轻风抚过的沙沙声。而这里,一切仿佛都是无声而且静止不动的,如同一副精美绝伦的油画。

纪颜伸手拨了几下身边的绿草,然后叫了一声:“阿浩!”

“怎么了?”凌浩连忙走过来,担惊地看着纪颜。

“没事,”纪颜苦笑着回答,“我想试一下,我们的耳朵有没有问题。因为这里……实在是静的可怕。”

“是啊,这里好象是有点不对劲。就算现在就是没有风,但也绝不可能一个小动物都没有。要么我们还是先出去吧。这么远了,樱桃应该不会来。”宁逍也建议道。

大家于是都望向百福。

“我们还是返回去吧。总不能为了我表妹一个人,让你们都有危险吧。”百福也赞同。

意见一致,四人便转身向来时的路返去。但是,走了很久,却还是不见来时的石门。

这时,一直盯着手表上经纬度的宁逍开腔了:“我们,还是在那个地方。刚刚停下的地方。”

众人先是一惊,再抬头仔细看看,嗯,好象是这样。

这回宁逍负责带路,他一直紧盯着手表上的经纬度。可刚走了半个小时,他又站住了,并以头一次用极其严肃的表情对大家说:“我们……还是在那个地方。”

这下,所有人都傻了眼,这件事情太不寻常。但是,现在他们又该怎么办呢?

蓦的,三人忽然把头转向百福,百福即刻明白了他们的意思,连连摆着手,吱吱唔唔地说:“我不知道怎么回事,而且我也不会法术。因为……”百福尴尬了一下,继续说道:“因为那个该死的易道说我根本就是法术克星,没有办法学法术。”

三人听到以后,面面相觑,失望不已。

于是,凌浩便建议道:“既然前面走不通,要不要我们调转头看一下。没准会有路呢。”

无奈,现在也只有这样了,三人于是便只得按照去时的方向前进。

也不知过了多久,四个人终于走出了几乎无法分辨的绿色小径。来到了一大块奇怪的空地上。说它奇怪是因为,这里真的是寸草不生,只有看起来黑乎乎的地面,甚至连两边的悬崖上都是光突突地黑色石块,好象被火烧过一样。而且这片诡异的空地与旁边的迷人的翠绿明明相邻,可却又界线分明。好象被人将它一刀整齐的切开一样。在黑色的空地中间则耸立着一根高高的石柱,比先前见过的石门还要高。石柱至少需要十个人合力才能抱住。看起来十分威风,再加上中午时太阳正好在石柱顶端,阳光折射形成的光圈将柱顶团团围住,望去根本就是一把深深插入地面的利剑,真让人震撼不已。

四个人小心翼翼地靠近了黑色柱,向来活泼的宁逍兴奋得绕着石柱不停转圈圈,而原本就想来探险的凌浩也忘记了大家原本是来找人的,竟拿起照相机拍个不停,连连称赞“这真是个奇迹”。

看到两个男人忘乎所以的模样,百福和纪颜两个女人在一旁真是哭笑不得,男人啊,果然和孩子一样。但同时,两个女人不知是什么原因,也同样感觉到一阵没来由的的轻松,仿佛根本不曾有过什么让他们牵挂的事。

他们还没有发现,天空已经出现了一片奇特的乌云。乌云慢吞吞的从天边游过来,遮住了天上的太阳,同时,也笼罩在了石柱的上方。

忽然,宁逍叫了起来:“你们快来看!这里有一个石门。”

大家马上全部都跑了过来。果然,在石柱下方,有一个大约一人高,半米宽的黑色石门。

“刚才有这个门吗?”凌浩紧锁眉头问宁逍。

“没有啊,我在这个石柱绕了几圈都没发现。”宁逍自己也迷惑不解,“这个门……好象是突然出现的。”

纪颜好奇地走去用力推了一下石门,但石门却纹丝不动。“门关得很紧,打不开。”

“是吗?”百福也好奇地准备上前去推一推这个石门,但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石门刚被百福一碰,就缓缓的自动打开,露出了里面黑乎乎的洞口。

这下,其余三人又张着大嘴呆呆的看着百福。

百福自己也傻眼了,但随即便向众人尴尬地一笑,犹豫着说道:“嗯……这个门好象不太结实。”

登时,其余三人满头黑线。不结实?这个解释太好笑了吧?

经过几人的商议,最终决定进去“看一下再说”。

宁逍甚至辩解说,可能樱桃就被困在这未知的黑洞中。其实大家心里都很明白,这个借口真是烂得不能再烂了。

百福也感觉自己几乎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头脑了,明明很清楚现在不是好奇的时候,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进洞的欲望。连一向理智的凌浩和纪颜也同样表示赞同,就是没有一个人考虑到可能的危险。

大概,这就是他们避无可避的宿命吧。

第五章 神秘古洞之一 白玉桥

一进洞,就看到深不见底的石阶。几个人连忙把背包里的手电筒打开。虽然电筒的光亮与周围可怕的黑暗根本就无法抗衡,但还是能够让他们勉强看到眼前的路。

这些石阶都是由整块的石头做成的,台阶并不很陡,所以下起来还比较容易。足足有二十分钟左右,百福他们才下到石阶的最深处。

然而,下面却是更加空旷的黑,无边无际的黑。手里小小的手电甚至连两米的距离都照不到。

有心理学家曾经说过:人之所以对黑暗心存恐惧,是因为恐惧黑暗中未知的东西。

现在就是这样,当几个人慷慨激昂地下到洞底之后,却被前方未知的黑暗浇熄了心中的火焰。犹犹豫豫地不知该不该继续前进。

正当凌浩和纪颜商量着要不要返回地面的时候,黑暗突然地就被昏黄的光明代替了。原来,宁逍和百福在墙壁上找到了镶嵌在上面的油灯。原本其实两个也只是想试一试,没想到还真点亮了。而且,整个通道都亮了起来,虽然还是比较昏暗,但是至少能勉强看得清楚情况。

哦,竟然是利用了镜面折射的原理。古人的智慧真是令人钦佩啊!现在,被黑暗隐藏的真面目已经完完全全地暴露在了众人的眼中。

其实就是个宽阔地通道,大概有八车车道那么宽。也不知道是什么年代建造的,但在地下建造出如此宽阔道路的,绝非易事。洞顶十分高,所以实在看不清有什么。

有了光明的支持,四个人更加大胆地向前走去。走了十几分钟,前方居然出现一个小小的白玉拱桥,桥身大概只有十米左右长。桥身打磨的光滑亮泽,桥面雕刻着纷繁复杂的图案,妖娆而诡异,在黄色的光下,闪闪发亮。看着上在的花纹,百福总觉得有点眼熟,好象在哪里见过似的。

可是,这个美丽的小桥,却没有扶手,而且很窄,只能容一人通过。桥下黑很乎乎的一片,无论是通道的光线还是手电筒的光线均无法到达,看样子,应该非常深。

凌浩第一个踏上桥面,并交待纪颜他们在自己安全到达后再通过,以免大家同时遇险。结果,他很轻松地走了过去,看来没什么危险。于是宁逍,纪颜也随着走了过去,百福则跟在了最后。

虽然看到凌浩他们都非常顺利地过了桥,但是她心中仍有着不可名状的恐惧,仿佛前面就有着什么未知危险的事情在等着自己一样。但眼见三人已经顺利上了桥,百福别无选择,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才刚一上桥,百福就感觉到脚下有一阵阵似有似无的阴风掠过,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战,心里不祥的预感也愈加的强烈。百福不得不放慢速度,尽可能把每一步都走得稳当。可越是小心谨慎,百福就越是觉得危机四伏,两边的黑暗仿佛血盆大口一般,准备随时将她吞没,让她的精神更加紧绷。才短短几步路就好象走了几个小时,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突然,百福从眼角的余光中瞥见一个黑色的影子。她吓得即刻停住脚步,可影子又不见了。百福转念一想,觉得自己十分好笑。是啊,两边都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如果影子也是黑色的,那怎么看得出来啊。一定是自己吓自己!

想到这里,百福顷刻间就放松了下来。

正当百福自以为是的迈开步子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前面的三个人就只看到,位于最后的百福身子一歪,好象个面口袋一样,无力地向旁边的深渊倒去。

正当百福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一双手紧紧地拉住了她。

原来是纪颜!

所幸前面的纪颜并没有急着过桥,而是一直观察着看起来有些不大妥当的百福。所以她才能够一见百福摔落,便及时的跳起来一把拉住将她抓住。

看到这种情况,一旁的宁逍和凌浩也连忙跑过来,死命地拽住百福,将她从黑渊中拉了上来,拖到玉桥的另一边。

几个人气喘吁吁地看着百福,百福自己也吓得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过了半晌,才想起要感激三人的救命之恩。

“怎么这么不小心啊?”纪颜嗔怪道,“你快把我吓死了,如果不是凌浩和宁逍及时帮我拉住你,你就没命了。”

“百福,你真是要谢谢表嫂,如果不是她反应快,你可就连渣都不剩。”

“陈百福,你这样是想考验我们的神经吗?现在这里只有我们四个人,少哪一个都不行!我们必须要小心谨慎,不可以再出意外!”

“对不起啊,我……”百福低下头想了想,为难的说,“其实,我真的感觉有人在我脚上抓了一把,因为这样我才会摔倒的。”看到大家一脸的不可置信,百福急忙解释道:“不是我想吓你们,更不是我想推卸责任,我只是想提醒你们。这个地方……真的很邪门!我的脚现在还疼呢!”

说完,百福掀起裤角一看,果然,她那白皙的脚踝上印着两只小小的手掌印,看样子似乎是两只小手将百福的脚环住,才导致她从桥上摔下的。

最只怕的是,那两只手掌实在太小了,几乎就是刚出生的婴儿手掌的大小!可是,刚出生的婴儿,不会走,更不会跑,怎么可能出现在这个鬼地方呢?

除非……

其余三人略一思忖,瞟也一眼桥底的漆黑,脸色马上一变,默不作声地向桥边更远的地方挪了挪。

百福到底是跟随着易道一起经历过不少灵异事件,现在也算是轻车熟路了。她在背包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了三张符咒,递给三个人。

“给!这符咒可是白龙大师亲自开过光的,绝不是易道那家伙自己乱画的,这法力之强可不是乱盖的哦。”

百福想起临行前,易道硬塞给自己这几张符咒的时候,自己还曾经很是不耐烦的骂了他几句,嫌重不愿带(其实几张小纸能有多重啊),最后还是张杨也出来劝了百福几句,说什么“不管怎样,这都是易道的一份心意”,自己这才勉强将符咒带上了。

唉,想想易道那张可爱的MSN小人儿般的圆脸,真是满心愧疚啊!回去一定要给他做好多最喜欢吃的蜜汁鸡翼,让他一次吃个够!

拿到符咒,三个人心里踏实了不少,毕竟白龙大师的神力他们都已经见识过了。

“只有三张符咒吗?那你怎么办?”

没想到平时高高在上的凌浩居然这么细致,一眼就看出了问题。

百福连忙解释道:“我没关系的,我还有你送给我的佛珠嘛!这也一样是白龙大师开过光的,不会比符咒差。而且,易道和我说了,我可是鬼神不亲的,连鬼差都不敢来抓我呢!何况是区区小鬼!”怕众人不信,百福还特地摆出了一个不屑一顾的表情。

凌浩望望手里的符咒,又看看百福手腕上的佛珠,无奈的说道:“那你一定要小心啊。有什么不妥不要总是憋在心里,一定要讲出来!知道了吗?”

“知道了!”看到凌浩对自己的关心,百福很是满足。这段时间以来,百福早已忘记凌浩之前对自己的温文尔雅,只记得他皱紧眉头,不停训叱自己的样子。现在又见到他会如此关心自己,感觉那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就这样,四个人重新振奋了一下精神,再一次向前走去。虽然刚刚经历了一场小小的危险,但仍没有熄灭他们探险的欲望。殊不知,刚才那个不过仅仅是个预告而已,更多的惊险还在后面等着他们呢!

第七章 神秘古洞之三 鬼脸溶洞

听到纪颜的尖叫,大家连忙跑来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纪颜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有……有东西咬了我的脚。”说完抬起了自己的左脚。

结果大家一看,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原来,在纪颜左脚上面小拇指的位置破了一个壹圆硬币大小的洞!

纪颜所穿的是水牛皮制作的军用登山鞋,而且鞋尖夹有钢板,就算用小刀用力划,也只不过留道口子而已。可现在,她的鞋子上夹有钢板的部分居然出现了一个洞!这个洞的切口十分整齐,看来咬上它的东西一定非常有力量,而且十分锋利。

几个人连忙向石洞的边缘退去,因为这里的水最浅,只有不过刚刚没到地面而已。

“有没有受伤?”凌浩沉着地问道。

“没有,还好鞋子有点大。”纪颜虽然惨白了脸,可还是镇静了下来。

凌浩从包里拿了一个打火机,点着火后,扔进了水的最深处。只见一尾红彤彤大概一个手掌大小的鱼,张开嘴便将火机吞到了嘴里咀嚼着,还发出了“咯吱咯吱”金属碰撞的响声,直听得人汗毛倒竖。最可怕的是,这小鱼个头不大,可一张口却才发现它的嘴足足占了身体的一半,而且嘴里的牙齿犹如鲨鱼般尖利,难怪连钢板都可以轻松嚼碎。

小鱼吃掉打火机后,又开始摇头摆尾地在水中嘻戏,看起来好象个不谙人事的孩子一样顽皮可爱。不知是不是因为吃了一些东西,小鱼身上的颜色更加红艳莹润。如果不知道的话,一定还会有很多人想把它带回豢养。可刚刚见识过小鱼厉害的四人,一见它向自己方向游来,不由得头皮发麻,不停向后退,直到身体紧贴石壁。

不过幸好,鱼终归是鱼,怎么也不能脱离水的束缚。无论它怎么冲自己张大嘴示威,始终还是只能在没过它身体的水中游动。当然还是不得不防。

四个人现在只能小心翼翼地紧贴着石壁前进。速度虽然是慢了不少,但至少可以安全一点。

走着走着,前方出现了一些圆形大石铺成的石桥,两边的石壁也从圆滑变得凹凸不平,看样子这一段应该是溶洞了。

这个溶洞里的钟乳石格外洁白,即使在光线不佳的洞内也可以看得十分清楚。可惜,经历了几次的危险,大家都知道这个洞里真的是危险重重,所以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里面愈发的潮湿起来,洞顶好象下雨一样不停滴着水滴,搞得大家全身湿透,洞内还刮着一阵又一阵的凉风。所有人都在心里叫苦不迭。

“呜~~~呜~~~”

又一阵凉风吹了过来,可是,这次的风很奇怪,里面好象藏着把刀子,明明很微弱,却割得脸生疼。

“呜~~~呜~~~”

声音又大了一点,很是难听,简直就象是唔咽的哭声一样。

“你们看那块石头,是不是看起来很象一张人脸?”一直沉默不语地宁逍突然说道。

“真的好象啊。”百福也应声道。

的确是很象!

象一张正张着大嘴拼命呼救的二十岁左右年轻男子的脸。脸上的表情宛如雕刻一般,栩栩如生。尤其是那双眼睛,似乎充满了对生的渴望,全是即将离去时的不舍和愤恨。那粗粗的眉头也是紧紧皱成一团,好象正在遭受巨大的痛苦折磨。

看到这张脸,没有一个人能够平静下来,心中只有振撼和感伤。

见大家都在看着那张“脸”不动,一向理智的凌浩说话了:“我们走吧,只是一块石头而已,没什么可看的。”

“可是……可是我,好象听到了他的叫声。”百福喃喃自语着,双眼直盯着诡异的人“脸”,“他一直在说‘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听到百福梦呓般的轻语,旁边的三个人登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那张脸也显得越发的真实,几乎都能看到额头上那根根分明的眉毛,一时间四个人全部被钉身一样呆立不动。

还是凌浩最先恢复了理智,他定了定神,连忙召唤其余的人。这时,百福他们才好象从恶梦中清醒过来一样,满身大汗。

大家连忙避开邪恶的人脸,继续出发。

可谁也想不到的是,前面的道路居然布满了这些恐怖的人脸!

这段路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可是大家却觉得忍受酷刑般难挨。

石壁上的人脸也是形象各异:有正在伤心哭泣的小女孩;有正在痛苦挣扎的壮年男子;有风烛残年默默等待死神来临的老者;有年轻貌美却又惊恐无助的妙龄少女……

大家越看就越是胆战心惊,最后不得不低下头来假装没看到。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几个人的耳边都听到似有似无的哭喊声和哀求声。捏着符咒的手全部都握得紧紧的,就好象生命被掌握在手中,生怕会被不知名的东西夺去一样。

耳旁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那些可怕的人脸也开始扭曲起来,变得更加狰狞可怕。不停滴落的水滴如同那些人脸流出的泪水,直滴进每个人已经十分脆弱的内心。

这时,连一向玩世不恭的宁逍也显得格外沉重。但是,所有的人都不如百福那么痛苦。

百福现在是冷汗直冒,浑身发抖,如果不是纪颜一直体贴的扶着她,她早连站都站不稳了。眼前一直闪过一些恐怖的画面,画面里全是鲜血和尸体,哭声、叫声、痛骂声、惨叫声、刀子砍在身体上的噗噗声……

这些声音如同一把把利剑直刺百福的心脏,使得她痛苦不堪,不胜负荷。

忽然,百福有了一种恐怖的感觉,似乎这石壁上的人脸真的是由一个个含冤而死的尸体拼凑而成,而这些人的死,全部都是因为她!现在这些惨死的灵魂正在为自己的冤屈痛苦申诉,指责她是一个害死无数生灵的罪魁祸首。这些申诉和指责快把百福逼疯了,豆大的汗珠不停地从她的额头滚下。

见到百福痛苦异常,宁逍和凌浩也马上跑过来看她。

说也奇怪,凌浩刚伸出手来扶住百福的时候,那种揪心的痛苦一下子全部消失了,她那原本急促的呼吸也渐渐趋于平缓了。

第八章 神秘古洞之四 人面红花

百福恢复正常之后,大家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你刚才怎么了?”纪颜皱着眉头,忧心地问道,“好象连气都喘不过来的样子,脸又煞白,我们都好担心你啊。”

“就是啊,你不会有哮喘之类的病吧?有没有带药啊?”宁逍也急切地问道。

凌浩倒是没有言语,可是紧握着百福的手已经泄漏他的内心。

“我没有这些病啦,不用这么担心。”百福带着一脸疲惫的挣扎着笑了笑,“可能因为受凉了吧,所以有点不舒服,现在已经没事了。”

休息了一下,继续前进。经过长时间的行路,大家都觉得劳累不已。但是,有一个人例外,这个人就是刚才几乎站都站不稳了的百福。

从百福恢复正常后,一下子变得活力十足,蹦蹦跳跳的一直冲在最前面,还不时地招手让大家快点前进。

面对百福突如其来的精力,凌浩三人着实有些不知所措。

这不,凌浩现在就在一面悄悄盯着百福,一面压低声音和宁逍与纪颜说:“百福精神怎么这么好啊,你们觉不觉得……她看起来……好象有点怪啊?”

宁逍与纪颜都是一脸“英雄所见略同”的表情不停点着头。

因为他们与百福不仅是旅友,还是一起共事过的同事,大家对百福的为人都有着很清楚的认识。

百福一直都是属于善良得近乎懦弱的人,她说话决是小心翼翼,生怕伤到别人的心,戳到别人的疼;她喜欢睡觉,又最讨厌运动,因而,嗯……身上的肉肉多了一点;她脾气很好,也很有耐性,所以很喜欢花花草草和弱小动物;她信奉“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所以对于一些无理的指责和讥笑,她也从不放在心上;不工作的时候,她总是能一副懒洋洋的模样,能够下一分钟做的事,绝不在这一分钟做;她总是得过且过,不愿力争上游,只想好好过自己的生活,从不想以后的道路……

象今天这样如此热情活跃,精力充沛的百福,谁都不曾见过,就连她当初极力帮助小蔓的时候,也不曾如此积极。

“喂,快走啊,你们怎么慢得象龟龟在爬啊?!”

又来了,三人黑着脸摇头。这样的百福真是一下让人适应不了!

在百福的不断催促下,大家来到了一个美似梦境,但又诡异异常的地方。这里是一片宁静而优雅的空地,中间有一个天然的圆形温泉池。温泉水遭冷,冒出了轻烟般的雾气,让人觉得如同身在仙境。

最特别的是,在温泉周围长满了一种一人高妖艳的红色花朵——宛若人脸的红花!

这种花比鲜红更深沉,比血红更诱人。虽然那红艳之余还透出隐隐的黑,但那种特别却让人看了一眼之后,会忍不住就去看第二眼。

最让人无法忘怀的并不是花儿的颜色,而是花儿中间盈盈的笑脸。那笑脸虽然看来只是廖廖几个黑点,可却眩丽夺目,让人不自觉的沉醉其中,但又不可避免的感到毛骨悚然。

已经在一天之内经历过不少危险的凌浩,纪颜和宁逍三人都对这些看似美丽的花朵小心提防,生怕有什么危险从天而降。反而一向小心谨慎的百福倒是冲动地直接跳进花丛中,抚摸着娇嫩的花瓣,轻吻着生动的笑脸。

百福那样的笑容从来不曾有人见过,她笑得那么娇媚,那么温柔,仿佛那些花儿就是她许久不见的美丽的情人,让她从心底里迸发出不可抑制的激情。

凌浩他们完全不敢出声,生怕打扰了百福难得的放松与快乐。

那些花儿们似乎也非常欢迎百福的到来,它们扭动纤细的腰肢,慢慢轻舞着,妖娆而又热烈,好似顽皮的精灵一般娇俏可爱。

百福现在已经完全沉醉在花儿们的欢乐中了,她的眼中闪烁着迷蒙的光芒,让人直想把她拥入怀中;嘴唇也显现出了不曾有过的红艳,红得如同那花儿的面庞一样,让人忍不住想要轻吻一下;一个可爱至极的小小酒窝还不失时机的出现在了美丽的唇边。

大家第一次发现,原来一直让人无法注意得到的百福,是可以如此美丽的。

三个人都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了,但却表情各异:纪颜是一脸的不可置信;宁逍是一脸的惊艳;而凌浩的表情却是极其的复杂,复杂得让人不可捉摸。

这个画面,好象……在哪里见过,当时的自己也是如此心动,如此无法释怀……可是,究竟,我是在哪里看见的呢?脑子里很混乱。许多的画面一闪而过,好象有什么若有似无的东西,明明就摆在眼前,但又始终抓不住。凌浩恼怒地摇了摇头,到底,我忘记了什么呢?一向理智冷静的凌浩也不由得心烦意乱起来。

而一旁的纪颜冷眼看着凌浩的动摇,不由得心中气恼起来。

其实凌浩的多情早就让纪颜受尽了伤,她很清楚的知道,凌浩对自己的爱主要是出于现实情况的考虑,这一点并不足以让他专一起来。早在答应凌浩的求婚时,纪颜就知道有些事情是迟早会发生的,但她并不担心,因为到最后凌浩始终还是会回到他们的小家里来。以凌浩的才干、长相和身世而言,他的身边从来都是美女如云。从一心一意爱上他的那天起,纪颜就不知面对过多少强劲的对手。可是,从来没有一个人象这次一样让她感到害怕,她似乎已经听到了凌浩远去的脚步声。

纪颜又转眼看向了花丛中的百福。其实,自己一直很喜欢这个心无城腑的女孩。想当初她面试的时候,还是自己一定要留下她的,不为别的,只为她可以比别人更专心、更努力的工作。即使她的工作成绩不尽如人意,但她有多卖力,作为一个上司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可能正因如此吧,自己格外地喜爱她。可是看到凌浩一动不动地望着百福,自己的心就不由得一阵又一阵的刺痛,头一次后悔自己当初留下了她。心中涌起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女孩好象会在未来夺走自己最珍贵的东西。

宁逍现在也是满含笑意的看着百福。这个一向没什么正经的家伙,好象也是特别地喜欢百福,百福就是这样,虽然不漂亮,却有着一种让人喜欢亲近的气质。

想到这里,纪颜难过的用力咬了咬嘴唇,打断了大家难得的放松:“我们在这里已经逗留得太久了,而且,这里看起来也很是邪气,现在是不是应该出发了?”

回过神来的三个人连忙答应着向前走去,可谁也没有注意到,百福偷偷地拿了一个东西放在了口袋里。就是这个东西,成为了后来百福的一系列转变的药引。

第九章 神秘古洞之五 青铜悬棺

前方的路越来越黑了,四个人不得不一步一挪地缓慢前进。四只手电虽然已经将光开到最大,可还是被周遭无边无际的黑暗瞬间吞噬了。黑暗总是让人觉得压抑,现在的四人此刻也是这样神经绷得紧紧的,稍微一点响动都会刺激他们脆弱的神经。

这样的路也不知走了多久,突然,一直走在最前面的宁逍兴奋地指着前方,大叫道:“快看!前面有亮光!”

“真的!”百福也开心地大叫起来,“我们快走啊。”

光明的力量真的很强大,本来已疲惫得连步子都快迈不动的四个人,即刻就感觉全身上下充满了力量,也顾不得脚下是不是会有危险,用尽全力地向那越来越大的亮光跑去。

就快跑到时候,大家猛然觉得脚下一硌,用手电一照,才发现原来地面上居然有一些散落的白色瓷器的碎片,而且还不少。

宁逍蹲在地上捡起碎片来仔细看了看,说道:“这个瓷器我见过,之前我爸买了个不知什么地方出产的瓷瓶好象就是这样的。”

又仔细看了看,肯定地点了点头:“嗯,就是这种。不会错!”蓦地,他又变得垂头丧气,“就这样碎掉了真可惜,让我爸看到非心疼死不可!”

“好了你就别在这里心疼了,我们快点赶路吧。”纪颜微笑地拍了拍肩膀。

“是啊,而且还要小心,这里可能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别人来过。”凌浩严肃的说道。

百福有点不安地看看这里,吞吞吐吐地说道:“我也有种不好的感觉,好象前面……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在等着我们呢!”

听了百福的话,大家都是一愣,宁逍赶忙跑过来抓住了百福的手,异常温柔而又认真地说道:“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

本来是句体贴而感人的话语,可在这种环境、这种气氛,再加上宁逍从未有过的严肃表情,竟然出现了特有的喜剧效果,弄得凌浩和纪颜忍不住相继笑了起来,百福则是尴尬的满头黑线。

“快点走吧。”百福很是不爽的说,心想,这个宁逍,分明是耍我嘛。

“你们说会是什么人来过这里啊?”纪颜好奇地问道。

凌浩略微想了一下,回答道:“应该是盗墓贼吧。”

“那……这里应该是个古墓喽,”宁逍兴奋地说,“古董我就真的见了许多,但是古墓还是第一次来。你们说,里面会有什么呢?”

“我觉得里面一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哦。”百福认真的说道。

“我们猜一下,这里埋葬着什么样的人呢?”纪颜提了一个大家都很有兴趣的话题。

“我猜是一个皇妃或者皇后。”纪颜自己第一个提出想法,看来美女还是偏爱美女啊。

“我猜是一个武将。”凌浩从来都对书中的武将怀有极深的好感,所以很是希望这个地方能让自己见识一下武将死后的待遇。

宁逍却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当然不会了,你们看看这个规模。我猜啊,一定是个精明强干的皇帝!我一定不会猜错的。”

宁逍的坚持和笃定让大家都有点吃惊,真不知道他那份自信是从哪里来的。

“无论生前是什么,现在还不都是死人嘛!”百福这话倒是让大家一致的赞同。

聊着聊着,大家终于走来了那个一直向往的光明处。其实这里也并不是十分的明亮,不过是昏暗而已,但是对于已经被黑暗折磨许久的四人来说,这就已经足够了。

原来这里是一个很大的圆形空地,中间下陷,而周围一圈则是高高的平台,颇有点象古罗马的角斗场。中间因为很深,光线又太暗,所以看不出有什么东西,只见到好象有一团团的黑色。

见到这个场景,四个人蓦地都兴奋起来,虽然心中有着隐隐的不安,可是他们更加好奇这里面究竟有着什么。

找了半天,终于找到向下的台阶了。几个人一边开心地想象着下面的模样,一边小心翼翼地生怕从陡峭的台阶上跌下去。

但是期望终归是期望,现实也无比想象要残酷得多。谁都没有想到,下面居然会是如此可怕的一副场景!可怕到几个人回到正常生活后,依然会不知不觉的想起或者梦到那个残酷的画面。

看过《封神榜》的人一定还记得残暴荒淫的纣王设置的酒池肉林吧?

这里就象里面的肉林一样。不同的是,空中高高悬挂的却不是肉,而是尸体。很多很多,多到一眼都看不完。最可怕的是,这些尸体并非是普通的奴仆,而是孕妇!正挺着大肚子的孕妇!

这些孕妇的双手被束起,然后又用绳子绑住吊起来,尸体的表情都极其的恐怖,甚至有些扭曲,张着大口,看来死时定是痛苦非常!她们的肚子还是那样高高的耸立,不知是温度还是湿度的原因,这些尸体居然栩栩如生、面色红润,犹如刚死一样。

其实这样反而更加可怕,因为如果已经变成白骨,大家不过会摇摇头,感叹一些老代王朝的残酷无情,同情一下不幸的下人们的可怜遭遇。而是,现在看到的却是完整的尸体,甚至她们眼中的愤怒、不甘和怨气都看得一清二楚,再加上微风吹过时,尸体随风轻摆的样子……天啊,那种心中的震撼不是语言所能够形容的。所有人只觉得头发倒竖,从头到脚一片凉气,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思考。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场面实在太过有震慑性,四个人现在已经着魔一般,木呆呆的继续向前走去。

在怨气十足的尸林中间,有一个足有三米长两米宽的巨大青铜棺椁,可棺椁又不象是一般的中国墓葬是规则的长方形,面是一头大,一头小,很象是西方棺椁的特色,但又还是不同。着实古怪至极!最怪的还是不是这个棺椁的形状,而是埋葬的方式。这具棺椁并没有象普通墓葬一样平放,而是悬空被高高吊起,还是被上大下小的被倒吊起来的。看来它就应该是埋葬这座古墓的主人的地方了,真是邪气十足的家伙!

四个人看到这个青铜棺都不由得心生恐惧,因为这个墓主人的残忍可不是一般人所能够想象的!

青铜棺上铸着精美复杂的花纹,四条足有手臂粗细的锁链,从不同的方向在室顶将青铜棺固定。那棺椁上面也密密麻麻地缠着粗粗的铁链,好象生怕有什么东西会从里面冲出来一样。

直看得人胆战心惊!

大家又一次被惊呆了,面面相觑地,不知如何是好。

“嗯……”凌浩沉吟了一下,看来有什么话要说。每次在大家不知所措的时候,都是他第一个打破沉默,提出最好的建议。这次也不例外,大概这就是所谓的领导能力吧。“这里的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看来这个地方的确不是一般的邪气,而且我们也是无法处理的。我看我们还是先出去,然后通知政府的相关单位来处理吧。”

“我也觉得这样比较好。”纪颜对凌浩的建议很是赞成,现在凭借他们四个确是做不了什么的。

宁逍没有出声,木头一样,一动不动的盯着青铜棺,若有所思的样子。

百福也没有注意他们在说些什么,只是一直盯着棺椁的后面,然后犹豫地指着一个角落说道:“你们看,那里是不是坐了一个人啊?”

第十章 神秘古洞之六 青铜悬棺

听了百福的话,凌浩和纪颜都是一愣,顺着百福所指的方向一看,也吃了一惊,真的啊,有一个人一直盘腿坐着面对着石壁,一动也不动。看衣服应该也是个现代男人,只是穿得太厚了一点,现在已经是夏季了,即使山中凉爽,穿个长袖T恤也就足够了,可是这人却穿着三四月的人才穿的毛衣和夹克。

百福、凌浩和纪颜三人缓慢而谨慎的慢慢向那人靠近。宁逍还是站在那里直盯着青铜棺,脸上从未有的凝重。可是,大家谁也没注意宁逍的异常。

“你说他是不是死了?”纪颜小声地问着凌浩。

凌浩皱紧眉头回答:“好象是啊。”

可就是他的话音刚落,那人的脑袋就轻轻摆了一下,好象正在故意要证明自己还活着。但就是这轻轻的一摆,却把三个人吓了一跳,从来没接触过如此诡异的纪颜更是怕得一下子抚住胸口,想要努力压制自己强烈跳动的心脏。

“原来没死啊。”百福又好气又好笑,心想没死干嘛要这样吓人啊?

“HI,你没事吧?”凌浩不客气地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张苍白的脸转了过来。他大概三十左右的模样。很瘦,可虽然看起来不太健康,那双小小有些浮肿的老鼠眼也让百福他们觉得十分阴郁。但至少他是个活着的人,这让三个人顿时松了一口气,毕竟在尸林密布的这个地方,哪怕有只活着的老鼠都是让人觉得开心的。

纪颜温和地问道:“这位先生,请问一下,你在这里做什么啊?这个地方可以出去吗?”

“嘿嘿嘿嘿……你们……出不去了……嘿嘿……他就要出来了……谁……谁都活不了……嘿嘿嘿嘿……”

他的声音嘶哑又苍老,简直就象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的声音,那语调更是冰冷得不含有一丝的感情。仿佛所有的生命在他的眼中都已经是没有意义的了,哪怕这生命是自己的。

百福听到他的话,打了个寒战,瞅了瞅同样莫名其妙的凌浩和纪颜,无奈地陪着笑脸问道:“对不起啊,请问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啊?我们都不太明白。”

谁知,那个人一看到百福,马上一把抓住百福的手腕,瞪着已经昏暗无光的老鼠眼睛,叫起来:“是你,原来是你!嘿嘿,都是你,这些人都是因你而死的!……嘿嘿嘿……你跑不了了,他马上就要出来了!他说他一定要找到你的……嘿嘿……”他又回头瞟了凌浩和纪颜一眼,诡异地笑着说道:“你们

也在啊……嘿嘿……你们全部都跑不了……无论谁都逃不了……”

蓦地,他那原本浮肿的老鼠眼猛然凹陷下去,那暗黑深陷地眼窝活象个饿死鬼一样!而原本面无几两肉的脸颊更是迅速地干瘪了,并且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黑色。

这哪还是张活人的脸,分明就是个死人!而且还是一个已经死去多时的人的脸!可是他却仍然有着那邪恶恐怖的表情。他到底死了没有?!

那只如铁钳般僵硬地手依然紧攥着百福的手腕,动也不动。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百福不知如何是好,恐惧和疼痛也一起向百福袭来。回过神来的百福吓得拼命挣扎,想要尽可能地离那可怕的家伙远一点。

可是他的力量大得不可思议,无论百福如何用力踢打,那只手还是动都没动。

一见情况不对,凌浩和纪颜也连忙冲上来帮忙,可惜就算凌浩用尽全力踢向那老鼠眼,老鼠眼却依旧是邪笑不变,仿佛那身体早就没有了知觉一般。纪颜也罕见地丢掉了淑女的风范,拼命用手中的手电筒敲打那个人的头部。可惜,一切的努力都不能让他松动一丝一毫。

凌浩和纪颜只得抓住百福的肩膀,想把她拖到远一点的地方,老鼠眼的手却还是紧紧的抓着百福不放。凌浩不停的叫唤宁逍,让他也来帮忙,但宁逍却即没有回答,也没有过来。在凌浩和纪颜的全力抢夺下,百福终于向外移动了,可是让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那个人,不准确的说是那个人的上半身也一起被拉了过

来!

原来,他真的是早已经死了!

一看到这种情形,凌浩突然想起百福给自己的符咒,他毫不犹豫地把手伸进了衣袋,将符咒掏了出来,用尽全力砸向那个早已死去的家伙!

随着一道金光,和一声凄厉的惨叫,百福终于从魔爪中逃了出来。

那个老鼠眼终于缩回了如同木炭般焦黑了的手臂,心有不甘地用怨毒而愤恨的目光盯着百福。

百福看着老鼠眼目露凶光的模样不禁有些委屈,自己明明就不认识他,他为会么这么恨自己呢?

“嘿嘿嘿……终于要开始了,终于要开始了……嘿嘿……”那可怕的老鼠眼忽然不再死盯着百福了,反倒向着青铜棺的方向看去。

三人一看老鼠眼转移了视线,连忙也向着他的视线望去。结果一看之下,三人惊出了一身的冷汗。那个可恶的宁逍不知什么时候居然爬到青铜棺上了!

“宁逍快下来啊!”凌浩急得直冲着他大叫。可是根本没用,宁逍好象听不到一样,固执的继续向上攀爬。

纪颜连忙向他大叫:“宁逍,快点下来啊,上面危险!”

此时的百福却是一声不吭,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可怕的青铜棺,心沉重而又剧烈地跳动起来,她甚至依稀看到了青铜棺里流淌出来的鲜血。不知道怎么了,百福突然感觉自己被隔离了一样,处于真空状态,耳旁凌浩和纪颜的大叫自己也已经完全听不到了。

百福茫然地看着旁边最近处的那个穿着白衣的清秀孕妇,天啊,那个刚才还新鲜得如同刚刚死去的孕妇,不知什么时候也好象那个老鼠眼一样,剧烈的萎缩起来!原本充满看来还弹性十足的皮肤也黑树皮一样变得皱皱巴巴,使得那本就扭曲的面孔显得更加阴森恐怖。已经高高凸起的肚子也逐渐干瘪下去,可是,百福却看到,从那腹中似乎窜出一股蜿蜒的黑气。这股黑气与其他孕妇腹中窜出的黑气纠结在一起,蛇一般向青铜棺游去,并紧紧缠绕着它。

“良……放我出去……良……”

百福的耳边突然有了声音,可那声音却让她从心底里感到恐惧和厌恶。恨不能离那声音越远越好。

百福忍不住用双手捂住耳朵,但这根本没有用,那声音仿佛绕过了耳朵,直接钻进了她的脑中。

“良……良……”

这声音似乎是对宁逍说的,难道他们认识吗?

百福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一切似乎都是命中安排好的,就象那个老鼠眼说的:无论谁都逃不了!

宁逍已经完全被那声音控制了,说也奇怪,他好象知道该如何打开那青铜棺一样,熟练的将紧捆着青铜棺的锁链解开。随着“咣当”一声响,锁链已经掉在了地面。那原本缠绕在棺外的黑气,也倏地一声钻进了棺中。

宁逍也虚脱般从上面掉了下来。

第十一章 神秘古洞之七 青铜悬

随着宁逍掉落,百福的耳边也一下子有了声音,她连忙和凌浩纪颜一起跑过去,探望宁逍。

在大家的催促下,宁逍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一脸茫然的问道:“你们怎么都在这里啊?出了什么事吗?”

还没等大家回答,只听头顶上方就发出了“咔”的一声。

“青铜棺要掉下来了!”凌浩一下子就意识到了危险的存在。

四个人连忙跌跌撞撞的逃向了一边,好险!刚离开就听到一声巨响,巨大的棺盖重重地砸了下来。紧接着的就是一阵让人睁不开眼的狂风,那风异常阴冷,吹得百福他们浑身冰凉,如堕冰窖。也不知过了多久,风,终于停了。

可是再睁眼时所见的景象让几人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上。

这里……还是刚才那个恐怖的地方吗?那些……孕妇的尸体呢?

不单只是孕妇尸体不见了,连那个可怕的半身人也不见了,地上出除了刚才掉落的棺盖以外,空空如也。现在整个地方非但没了刚才的恐怖阴森,连光线都似乎感觉充足一些了,看起来倒颇有些世外桃源的宁静与恬适。

四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想努力确定眼前的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刚才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些孕妇的尸体啊?”纪颜小心翼翼地问道。

百福拼命地点着头回答:“有啊,我看到了。”然后转眼看向宁逍和凌浩。

“有看到啊。”宁逍是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

纪颜看看宁逍,迟疑了一下问道:“宁逍啊?你为什么要把棺盖打开啊?”

“我打开的?”宁逍吃惊地抬头看了头顶的棺材一眼,“不是它自己掉下来的吗?我为什么要去把它打开啊?”

听了宁逍的话,纪颜和百福登时傻在那里。

宁逍瞧瞧纪颜和百福的表情不象在开玩笑,顿时也心虚起来,仔细地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情,可仍是一片茫然。

“我刚刚听到……好象有人叫你——‘良’。”百福盯着宁逍的眼睛,直盯的宁逍很不自在,“你听到了吗?”

“良?”宁逍重复了一句,总觉得好象是在哪里听到过。可是,究竟是在哪里呢?

“我没有听到。”纪颜垂头丧气地说,今天发生的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接受能力。留学归国的她真的没有想到,这世界上真的有一些不知名的神秘力量存在。想起自己还曾经暗自好笑百福说见鬼,看来自己真不过是井底之蛙。

凌浩却根本没有注意大家在说什么,只是一个劲的盯着已经被摔得里外脱离的棺盖。

“怎么了?”纪颜走过去抓住了凌浩的手,担心的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百福看到纪颜抓住凌浩的手时,心里有一点不舒服的感觉,她连忙把头转向一边,免得有人看出她的不悦。

“咦,这棺盖原来有两层的……你们看上面写的是什么?”凌浩挣脱了纪颜的手,跑到了棺盖前,用手在棺盖的里侧笔划着。

“是吗,有字的吗?”宁逍第一个跑过去,想打破刚才的尴尬。他仔细看了半天,缓慢地念出了棺盖上写的字,“千年后……再相见。”

“很象是一个约定。”纪颜听到这句话,总感觉好象在哪里听过。

凌浩继续说道:“你们看,上面还有很多奇怪的竖道。”

百福也凑了过去,只见那竖道呈弧形且中间深、两边浅,竖道上还有黑黑色东西。百福突然想起了什么,她结结巴巴的说:“这该……该不会是指甲抓出来的吧?”

百福的话音落,大家都感觉一阵头皮发麻。

“不是吧,”纪颜看着这黑色的痕迹,不由得从头凉到脚,“那,这里的人不是没有死就装进棺材了?”

大家不约而同地回头看了一眼还吊在空中的另一半棺材。

宁逍又疑惑地瞪着眼睛看了很久,迟疑着说道:“可是,这棺材,好象是空的啊?那又是谁把棺材板抓成这样啊?”

现在大家都是满头外号,谁也回答不了谁。

百福却没有理这么多,只是很仔细的埋头数着上面的痕迹:“1,2……19……32……47。”数完后,百福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有47道呢。47……这代表什么呢?”

“而且这里还有一个奇怪的圆洞。”宁逍指着棺盖上,一个硬币大小的洞百思不得其解。因为父亲爱好古董的原因,自小他就对古墓有些了解。但是这个古墓的古怪却已经超出了以往他所了解的任何一个古墓。

“会不会是老鼠咬的啊?”纪颜猜测道。

宁逍坚定的摇了摇头:“不可能,老鼠咬得怎么会这么圆呢,这一看就知道是手工开出来的。而且你们看,这青铜椁上也有。而且,这一路上,我们除了那满口尖牙的鱼和红花以外,就根本没见过其他生物了,连蚂蚁都没有一只。”

思索了一下,宁逍继续说道:“这里……真的很古怪。首先,没有人会在古墓里种花,因为为了保存棺椁的完整,也为了安全性,古墓一般都是封闭的,所以任何生物,除了细菌之外都无法生存。但这里却不是这样。

第二,古代人殉一般都是以下人或妻妾葬的,主要是希望墓主人死后,依然可以享受到以前奢华的生活,可这里人殉的全部都是孕妇!这是很不吉利的,何况,他要大着肚子的孕妇干什么呢?

第三,为了尽可能保持尸身不腐烂,所以棺椁一定是密封的,可这里不但不密封,还要故意开个洞,这不附合常理。

第四,古人讲究入土为安,可这个青铜棺却是被吊起的。说它是悬棺吧?可悬棺也是平置的,哪像这个是头上脚下倒吊起来的。这样不是让人死也不安吗?

第五,人都死了,为什么还要在这么紧的青铜棺上缠上锁链呢?难道是怕有什么东西会跑出来吗?”

宁逍讲完后,自己也打了个哆嗦:“这里,真的很邪门!”

“还有一些问题,”凌浩接口说道,“到底是谁把那个老鼠眼砍成两段的?另外就是……那些尸体,到哪里去了?”

凌浩的话音落后,四周又一下子平静了下来,静得只能听到每个人的呼吸声。

“这里不对劲,我们还是赶快走吧。”凌浩面色沉重,“那些孕妇的尸体,还有那个……半身人,是不会无故消失的。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不是我们几个可以应付得了的,我回去以后和大师讲一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解决的方法。”

对于凌浩的建议,大家全部举手赞同,找了半天,终于在上面找到了个小洞口,应该是盗洞吧。四个人依次爬了上去,宁逍断后。宁逍在出洞之前又望了一眼那个白气飘渺的温泉池,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心中却又有一种莫名的期待。

就在宁逍离去后,温泉原本的白气慢慢变为了淡淡的红色,而整个池水剧烈的翻滚起来,犹如鲜血一般,红得有些发黑。一声长长的叹息回荡在空旷的洞中,仿佛这一口气已经憋在胸中千年,而今终于释然了。

但是这诡异的情景却没有任何人看到。

第十二章 背影(一)

凌浩四人直走到天黑才回到村庄,又渴又饿的他们听到,随他们上山的村民后来疯找自己的时候,不由得有些脸红。

凌浩发现自己的手机上有很多未接来电和短信,打开一看才知道是苏总打来的。苏总告诉他,原来樱桃的母亲突然有些急事,所没来得及和大家打招呼,就自己离开了村庄。现在已经平安的回到了G市,自己也狠狠地批评了她。所以凌浩他们不用继续找人了,可以直接返回G市。

讲完电话后,凌浩无奈地告诉了百福樱桃的情况。看百福既开心,又有些失落的模样,凌浩感觉有些心疼。他知道,百福是从心底里疼爱这个妹妹的。可这个樱桃也实在太过娇纵自私,凡事只以自我为中心,根本不听百福这个姐姐的话,百福的立场确实也很为难。家里有急事?这任何人一听都知道是托辞而已!

可旁边的纪颜却忍不住开了口:“百福啊,作为一个旁观者,我很想劝你一句。你真的要好好管一下这个表妹!她也太过任性了。就这样一声不响的走掉,让所有人为她担心。就算有急事,也可以让人带个话啊?需要这么悄悄的溜走吗?”樱桃的自以为是,又高傲自私早已引起了纪颜的反感,尤其是这几天旅行时的表现,简直让人气得直想给她两巴掌。

“没错,百福。这会我也不帮你了。你也该拿出点姐姐的威严了,那天你骂她骂得就很好啊,至少那一天她没怨天尤人。那个樱桃完全是被你们惯坏!你这么纵容她,不是爱她,只会害她!”宁逍也同样从心底里厌恶着樱桃,他一向最讨厌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们,他喜欢接近百福,就是因为百福身上平和而又坚强的气质。每次看着樱桃对百福蛮横无礼的指手画脚,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这……”百福沉吟着,本想替樱桃说几句好话,但想起大家劳心劳力的到处找她,就张不开嘴了。这次樱桃的确是做得太过分!“我回去会好好说她的。”

“这就对了。”宁逍笑着拍了拍百福的肩膀。

其实,大家都不认为百福真的会怎样去责备樱桃,毕竟百福被樱桃欺压已经成为一种习惯,谁也不指望脾气好到有些懦弱的百福能够一下子强悍起来。可是,至少百福不会再以一些无谓的借口为樱桃开脱了,这就是个好兆头。

就这样,四个人第二天终天踏上了返程的道路。一路上,百福都在不停地玩着一个做工精美的铜镜。那铜镜古朴典雅,一看就有些历史。本就对古物有些研究的宁逍想看一下,可百福死都不让他碰一下。当看到百福恨不得在他抢夺铜镜的手上狠咬一口的神情时,宁逍只得作罢。可宁逍心里总觉得百福有些奇怪,至于哪里奇怪,他又说不上来。

“爸……爸……”

宁逍刚一进门就嚷嚷开了。由于母亲走得早,宁逍和父亲从小相依为命,那感情自然比一般的父子深厚得多。几天不见,宁逍很是想念父亲,而且父亲也同样的牵挂他。昨天他就给父亲打也电话,和以往不同的是两人只说了两分钟不到时间,听声音父亲好象很虚弱似的,所以宁逍更加担心。

可是叫了半天也没一个人答应。宁逍皱了皱眉头,怎么会没人呢?就算父亲不在家,那徐妈也应该在啊,这些年全都是徐妈在料理家务、煮菜烧饭,她一直是尽心尽力的。而且她也没有亲人了,能去哪里呢?现在已经晚上七点多了,刚好是晚饭的时间,她怎么会不在家呢?还以为会有一大桌子喜欢吃的好菜在等着自己呢!

宁逍是满腹的疑问,但也没人可问,只好先垂头丧气地回到房间里冲凉。

“还是家里好。”宁逍躺在浴缸里舒服得闭起眼睛来。

“呯。”

好象是关门的声音?是父亲吗?宁逍疑惑地睁开了眼睛,四周看看,可什么都没看见,于是继续闭上眼睛休息。

正迷迷糊糊的时候,手腕上蓦地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痛,好象被一只寒冰似的手用力地握住了,整个手腕象针扎一样疼。那手上不断地传来寒气连浴缸里的水也瞬时冷却下来,冻得宁逍的牙齿不停的打架。

很想眼开眼睛看一下,可是宁逍却突然觉得自己一动都动不了,仿佛身上已经结成冰块一般,完全不听使唤。怎么办?宁逍焦急地想着。是不是自己从那个诡异的古墓里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回来?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父亲会不会也有危险。想到这里,宁逍一惊,然后用尽全力挣扎着。

可惜,挣扎了半天,全身地力气都快用光了,还是不能移动半分。耳边也已经响起了“呼呼”的风声。怎么会有风呢?窗户和门都是关着的,换气扇也没有开啊?宁逍越来越急了,他能感到自己的处境之危险,甚至觉得死亡的步伐已经在向自己靠近了。

“哗啦。”衣服被刮掉了。

但在这轻响过后,宁逍发现自己能动了。他从浴缸里一越而起,紧张地四处张望着。可是除了掉在地上的衣服以外,他什么异常都没有发现。

水已经彻底冰冷下来,宁逍不安地穿上了睡衣。突然,他看到了掉在地面的符咒——那张百福给的符咒。

宁逍即刻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可以动,一定是这张符咒救了他!他连忙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那手腕上赫然有着一只小小的孩子才会有的手印,那手印里红里透是淤黑。宁逍猛然想起了在白玉桥时,百福脚腕上的手印。不过……似乎还有些不同,百福的脚印是乌黑色的,自己是红黑色的,而且自己的手印也比百福的手印大了一些,像是……五六孩子的手掌大小。

宁逍赶忙捡起地上的符咒装在身上。不管怎么样,这件事绝不寻常,得赶快通知百福和表哥他们。

打了几个电话,宁逍的心里平静了一些,百福和表哥表嫂都说没遇到有什么不妥,不过他们也一定会小心提防了。只是老爸的电话还是打不通,这又让他紧张了起来。老爸到底去了哪里,自己已经留言会今天回家,老爸不可能置之不理啊?不会出了什么事情吧?宁逍马上急得好象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就在宁逍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突然门开了。

“逍逍,你回来了?”

“老爸!”宁逍开心得马上跑到父亲的面前,“老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一直在家里啊。”宁振华小声地回答,看样子很没精神。

“是吗?可是我叫了半天也没人回答我啊。”宁逍突然发现父亲好象老了很多,鬓角都已经花白了,眼角的皱纹也深得如同刀刻一般,还有那双原本精亮的眼睛,也昏暗也下来,精神远不如宁逍小的时候了。怎么自己原本都没有注意到这些?宁逍内疚了起来,自己实在太贪玩了,从来也不曾为父亲分担一下公司的工作,只能所有的压力推给父亲一人,真是太不应该了。

“对不起啊,老爸。”宁逍歉意地说。

宁建华慈爱地笑了笑,摸了摸儿子的脸说道:“傻孩子,早点休息吧。”

“知道了,爸。”宁逍乖得像只小兔子,他看得出父亲已经很累了,应该,是为了公司的事吧?同时,他已经下定决心,明天去和表哥凌浩辞职,回到父亲的公司帮忙。

宁建华转身走了。宁逍则一直站在门口,看着父亲过去的背影。父亲已经走到了走廊的尽头,月光照在了他的身上,影子清晰地映在了地面。

见父亲进了房间,宁逍也关上了门。想起父亲的背影,宁逍真觉得父亲不再是以前高山一样坚强的父亲了,父亲也需要自己的照顾和帮助了。但是,宁逍潜意识里却觉得好象……哪里有些别扭。是哪里呢?

想不出来,宁逍摇了摇脑袋索性不去想了。可是,肚子却“咕——”的提醒他,还没有吃晚饭。

老爸应该也没有吃饭吧?干脆我做给他吃吧,顺便问一问徐妈去哪里了。

敲了敲门,可是没有动静。宁逍便小心翼翼地拧开了门锁。只见父亲已经躺在床上睡了,怀里还抱着那个宝贝的白瓷瓶。

怎么连睡衣都没换?宁逍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到父亲什么都没有盖,他连忙走了过去拿走空调被帮父亲盖上。

宁逍正准备转身离开时,手腕却一把被父亲紧紧拽住了,父亲用从没有过的严厉语气责问道:“你要干什么?”

第十三章 背影(二)

父亲质问让宁逍着实吓了一跳,他结结巴巴地说道:“没……没什么,我……帮你盖一下被子。”说实话,父亲从来没有让他觉得这么害怕过,在他的印象里,父亲永远都是那样慈爱,好象根本就不会生气一样。

“你骗人!”父亲声嘶力竭地喝道:“你是想偷我的瓷瓶对不对!”

宁振华凶狠地瞪着宁逍,原本无精打采的双眸突然间愤出火来,连瞳孔似乎也变成了红色。宁逍呆住了,他还记得在车上,百福也曾恶狠狠地瞪他,可是和现在父亲的眼神比起来,简直一个是绵羊,而另外一个就是魔鬼!这样的比喻可能不太恰当,但却是宁逍心里最深切的感受。

宁振华突然紧紧的攥住了宁逍的手,活像要把手捏进他的骨头里似的。宁逍顿时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因为,宁振华握住的,正是宁逍刚才受伤的手。

宁逍连忙指着床上的瓷瓶说:“老爸,你看瓷瓶不是好好的在那里吗?我不会动的。”

扭头确定了一下瓷瓶的确没事,宁振华这才忿忿地放了手,并且阴冷地说道:“不许再进我的房间!记住没有?”

“记住了。”宁逍马上乖巧地回答道,然后又忍不住硬着头皮问道:“爸,你饿不饿?要吃东西吗?”

“不饿!”

见父亲还在生气,宁逍很是不知所措,他接着问道:“爸,徐妈去哪里了?”

“我让她滚蛋了!”宁振华又眼中再次冒出火来,“她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居然还想偷我的瓷瓶!”说着,把瓷瓶搂进了怀中,温柔地抚摸着,犹如在抚摸一个婴孩。

父亲眼中的温柔让宁逍不由得有些嫉妒那个讨厌的瓷瓶来。

“你出去吧!记住,不许再进来!”宁振华冷冷地对儿子说道。

“知道了。”宁逍委屈地轻答了一声,转身离去。

出门之前,宁逍又回头望了一眼不停爱抚着瓷瓶的父亲。月光又一次地照在了父亲已经非常单薄的身躯上,地面上的影子也是佝偻成了一团,宁逍不些不甘心地关上了门。

“真没想到父亲会为了一个瓷瓶而凶我。”宁逍的心情骤然低落了起来,“原本很是期待的好菜没有;徐妈走了;而父亲也变了。怎么会这样啊?我才离家几天,一切好象都不一样了?”

饿得有气无力的宁逍只得自己跑去楼下的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可吃的。可是打开冰箱,他立马傻住了。这偌大的冰箱里居然放满了肉!而且还是生肉!无论是冷冻室、冷藏室、还是冰柜,全都塞满了红彤彤的肉!以前的水果、蔬菜、鸡蛋……全部都被肉替代了。

宁逍又纳闷起来,他明明记得父亲一向不怎么喜欢吃肉的,所以饭桌上也从来都是以蔬菜为主的。可现在怎么全部都变成肉了?甚至连汽水和啤酒都不见了!只见一瓶瓶红红的东西。打开闻一下,有点腥腥的,粘粘的,很是恶心!

什么东西啊?

宁逍有些懊恼地关上了冰箱门,饿着肚子回到了房间。

接到了宁逍的电话后,凌浩严肃地告诉了纪颜宁逍碰到的事情。所幸纪颜也已经渐渐接受了这个世界有着不知名的力量的事实,倒也没有显出太过的慌张。

纪颜亲昵地把头靠在了凌浩的肩上,撒着娇说道:“没关系啊,反正有你在。我不管啊,你一定要保护我,谁让你没有送我白龙大师开过光的佛珠啊!”

听了纪颜的话,凌浩忍不住笑了起来:“怎么?你吃醋了?”

“是啊!”纪颜坐直了身子,用哀怨的眼神盯着凌浩:“谁不知道,你凌浩从来只是送花,而不送女孩贴身礼物的。你自己也常常说这样容易让人误会啊!”

凌浩马上抚住纪颜的肩膀,安抚道:“吃醋啊!我不是看百福是因为酒店才受伤的吗?何况,”凌浩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她那时看起来真的很可怜。”

想起百福满头大汗的拖着比她自己还高大的包袱,想起百福憋得通红的小脸,想起她被噩梦惊醒时的惊恐无助……凌浩心里又不由得心疼了起来。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叫百福的普通女孩总是让他格外地容易动情,好象她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深深地烙印在了自己的心里一样。曾经,他还以为自己是个天生就冷漠心狠的人呢。可是,百福却总是在时时刻刻提醒他,自己还有另外一面。

轻吻了一下满足地靠在自己肩头的纪颜,凌浩感到有些负疚,不管怎样,自己都不应该搂着未婚妻还惦记着另一个女孩。可是越是叮嘱不要再想,就越是忍不住要去想。

究竟,她,现在在干什么呢?

此时,劳累的百福无力地躺在床上。接到宁逍的电话后,她也着实有些为宁逍担心,而且还有些害怕。因为没想到自己回来时,家里居然没有一个人在。樱桃不愿见她,于是躲了起来;易道说师傅找他,所以回了山上;小黑也去了上海培训,要三个月后才回来。唉,这么大的家里只剩下自己,真是孤独啊!

闲得没事,百福又拿出了那面美丽的铜镜。不知为什么,照着这面镜子的时候,百福总会突然发现原来自己也有美丽的一面,于是,她就在这镜中越照越痴迷,早把樱桃的事情丢到了脑后。

对了!百福猛然想起自己从古墓里悄悄带出来的东西,她连忙把包得左一层右一层的东西拿了出来。其实百福知道自己不该把这个东西拿回来,也清楚如果大家知道这件事一定会坚决的阻止她,甚至自己也预感到这个东西会改变自己未来的命运,但她就是忍不住。因为那美丽深深地吸引了她,同时也觉得那些美丽的东西本就应该是属于自己的,现在不过就是拿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好在自己是一个人住在顶楼,以后不许别人上来,这样就没人知道我拿了这样东西了。

想到这些,百福开心的笑了。

可惜,百福现在没有在照镜子。因为,她现在笑得真的很美丽!

第二天,可怜的宁逍顶着黑眼圈,饿着肚子就去了公司。昨晚,他一夜都没睡好。他总觉得父亲和以前不一样了。还有徐妈的事!自己还没出生时,徐妈就在家里帮忙了。这么多年来,徐妈真是尽忠职守,而且还象个母亲一样关爱着自己,怎么他也不会相信徐妈想要偷家里的东西!一定有什么内情。他隐隐约约地觉得,这件事情一定和那个古怪的瓷瓶有关。自己只不过是进了一下父亲的房间,父亲都那么大反应了,那么徐妈?……一定是被冤枉的!

一定要找到徐妈!宁逍下定了决心。

“HI。”百福迎面走了过来,微笑地和宁逍打着招呼。可还没等宁逍回应,就径直走了过去。

宁逍回头傻傻的盯着百福的背影心想:这个……是百福吗?她的身上好象多了一种东西。是什么呢?好象是……自信。对,就是自信!以前的百福总是太过的顺从,甚至有些畏首畏尾。凡事只要不点她的名,她就一定躲在别人的后面,让人根本无处找寻。而现在,百福是那么的自信,那么主动。对了,她这是第一次和自己打招呼吧?

宁逍笑了笑,今天的百福好象特别漂亮,她的笑容也让自己绷得紧紧的心脏轻松了一些。

其实,不只是宁逍。今天所有见过百福的人都有这种感觉。大家也说不上来百福有什么变化,但就是觉得她今天看起来格外漂亮,甚至连有过众多美丽女伴的凌浩和一向沉稳持重的苏总,也忍不住多看了百福几眼。

百福今天一直是笑容满面的,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笑,可就是想笑,一种发自内心的微笑。尤其当她发现周围的目光已经不再是随意地忽视自己,而是围着自己打转时,百福终于知道,自己其实也可以很迷人,自己也可以做焦点。

只有一个人觉得浑身不自在,这个人就是纪颜。纪颜已经嗅到了危险的气息,特别是凌浩看着百福时惊讶的目光,那是连自己也从未见到过的。胸口又隐隐作痛了。虽然明知凌浩娶自己,只不过是因为自己是个理想的结婚对象;虽然明知凌浩对自己的爱,远不如自己对他那么深,但是,想到有一天他又可能投入别人的怀抱,给予别人诱人的温柔时,自己就心痛得直想死去。

那个真的是百福吗?纪颜有些怀疑。原先的百福是多么的诚恳憨厚啊,可现在,出去玩了一圈之后,怎么她就多了些狐媚的气质呢?这种狐媚不应该是百福拥有的,反倒是樱桃应该拥有的。也正是由于这一点,纪颜尤其讨厌樱桃。因为纪颜看得出,樱桃看着凌浩时,那多情的双眸焕发出的光彩……

就是那光彩激怒了纪颜,使得从不屑于和手下争执的纪颜头一次在凌浩面前发了火。真是个天生的狐狸精!纪颜心里暗骂着。

可是一转眼,纪颜又觉得自己十分可笑。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刻薄善妒了?这不一向是自己最为不耻的行为吗?

都是因为他!纪颜苦笑了一下。

爱情啊,真是个害人不浅的东西。

第十四章 背影(三)

看到宁逍的辞职信,凌浩并不惊讶,他微笑着轻拍着宁逍的肩膀说:“怎么?终于想通了,愿意回去帮姨夫的忙了?”

宁逍无奈的笑了笑回答:“没办法啊,我倒真是还想再多玩两年。可是,老爸他真的年纪有些大了,连精神都没有以前好了,我怎么能够甩手不管啊?”

“这就对了,”凌浩乐呵呵的说,“明知道是自己命运逃不掉的,不如就认命算了。”

宁逍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凌浩的脸色突然凝重了起来,关切地问道:“昨天晚上,没再出什么事吧?”

“没有了……”宁逍一想起家又不安起来,“可是,我总觉得家里有些不对劲。一回到家,什么都不一样了,连徐妈都走了。”

“什么?徐妈走了?”听到这个消息,凌浩也十分吃惊,因为他非常清楚徐妈在宁家的地位,自姨妈过逝后,所有的家务事都是由徐妈一人支撑的,没有徐妈,那家里还不乱套了?

“嗯。”宁逍叹了一口气;。

“那到底是为什么啊?”凌浩也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徐妈不是无儿无女的吗?她能到哪里去啊?”

“爸说徐妈要偷家里的东西,所以把她赶走了。至于她去了哪里,我就真的不知道。”想起徐妈母亲一般,对自己满脸疼惜的模样,宁逍的心即刻难过起来,胸口好象有块大石头压着一样。

“徐妈不会做这样的事!”徐妈是个勤奋而又本分的人,了解徐妈的凌浩也坚信她不会做出什么对不起宁家的事情,她已经把宁家当成了自己的家,“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没事的,我先让人把徐妈的下落打听出来,然后,再找姨夫把事情解释清楚就没事了。”

凌浩看得出宁逍的低落,从姨妈过逝以后,徐妈就象个妈妈一样关爱着宁逍,而宁逍也早在心底把她当成了自己的母亲。现在徐妈就这样一声不响的走了,宁逍怎么可能会不伤心呢?凌浩连忙打了个电话,吩咐人寻找徐妈的下落。

“你们昨晚有没有什么事吗?”宁逍问起凌浩来,他昨晚想了很久,总觉得家里的反常和出现的脏东西很有可能是之前就有的,而不是自己带回来的。

“没有啊?”凌浩也觉得很是奇怪,“如果真是从古墓里带回来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没理由只有你一个人遇到啊?而且我早上也问过了百福,她也说没有什么异常。难不成它想一个一个对付?”

“所以,我的直觉也告诉我,家里的事情可能和古墓没有关系。”宁逍分析道,“因为早在我回家之前,老爸就已经把徐妈赶走了。而且,老爸真的很反常!昨天晚上,我好心想给他盖一下被子,可他就突然大吼了起来,最后还让我滚出去,绝对不可以再随便进他的房间。从小到大,他从来都没对我这么凶过!你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看着宁逍委屈的眼神,凌浩也真是猜不出来。这对父子从小就相依为命,那感情绝不是一般父子可比的。到底为了什么事情而吼宁逍呢,他还真是很想知道。

“为什么啊?”

宁逍苦笑了一下,酸溜溜地说道:“为了一个古董瓷瓶。他以为我要偷他的瓷瓶。”

“瓷瓶?”凌浩知道姨夫是个古董狂,可是只盖了一下被子,就被他误认为要偷他的瓷瓶会不会夸张了一点?

“会不会徐妈也是因为打扫卫生之类的,进了姨夫的房间,所以被姨夫误认为要偷东西啊?”凌浩推测道。

宁逍赞同地点了点头:“其实,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我是他儿子,而且他怀里还抱着那个瓷瓶,尚且觉得我是个贼。更不要说徐妈了!”

“什么,姨夫就把瓷瓶抱在怀里睡觉吗?”凌浩也不由地张大了嘴巴,“到底什么瓷瓶啊?值得让姨夫抱在怀里睡觉?”这个姨夫收藏的古董多不胜数,还时常拿出来给自己炫耀。对这样一个拥有众多古董的人来说,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东西,能够让这么一个见过无数珍宝的人如此珍爱?

“就是一个白瓷瓷瓶啊。专家都说论历史至少在千年之前,可是又个个都说不上来是哪里出产的。”宁逍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我觉得老爸现在爱那个瓷瓶远远超过爱我的程度了。”

“怎么会呢?”凌浩马上安慰道,“千年的瓷瓶固然很难得,可是姨夫应该有不少啊?”光他就知道姨夫有一个很大的元代青花瓷瓶,如果拿去国际市场上拍卖,至少能拍到过亿呢!

“是啊!可他就独爱这个啊!”宁逍虽然也觉得自己吃一个瓷瓶的醋挺好笑,可心里还是不由得有些酸溜溜的。

“行了,你就先别想那么多了,等找到徐妈再说吧。”

正说着,突然门响了。

“请进!”凌浩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恢复了平常的高高在上。

原来是百福。

百福微笑着走了进来把文件放在了凌浩的案头:“这些文件是苏总吩咐送过来的,他说要您尽快审批。”

“好的,我知道了。”

“那我先出去了。”百福优雅地转过身走了出去。

百福刚一出门,宁逍就迫不及待地问凌浩:“你觉不觉得百福和平时有些不一样?”

凌浩也赞同地点了点头说道:“我觉得,百福终于像个成熟的女人了。”

宁逍的脚才踏出凌浩的办公室,就看到百福又是挤眼又是嘟嘴的示意让他过去。他好笑的走过去,想看看这百福神神秘秘地想干什么。

见宁逍过来了,百福连忙把抓住他的两只手,不停地翻看着:“你不是受伤了吗?伤在哪里了?快让我看看!”

“在这里了。”宁逍拉开了右边的衣袖,心里不禁甜蜜起来。

“哎呀!这么严重啊。”百福看到宁逍手腕上已经紫黑的淤痕时,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马上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云南白药喷雾剂,又是搓又是揉的。

宁逍也是一副乐得合不拢嘴了样子,开心地看着百福小题大作地为自己上药。可他们两个都没有注意,一双满是妒火的眼睛正死死地看着他们。

“你的伤痕和我的不太一样啊。”百福看着宁逍说道,“我的伤痕是黑色的,也比你的小。你的伤痕呢,大一点,而且是是透出一些红色的。你说,会是古墓里的东西吗?”

“老实说,我感觉很可能不是我招回来的。因为在我回家之前,家里就已经有些不对劲了。”说完,宁逍就把事情又原原本本地对百福讲了一遍,接着眼前又闪过了父亲月光中的背影。好象,有什么东西就在眼前,可却又抓不住。

“那么……你明天就不回公司了,是吗?”安静地听完后,百福有些不舍地问。虽然有时觉得这个宁逍活象个得了多动症的猴子,永远也安静不下来。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确是个很够意思的朋友。尤其经历过古墓探险的事情之后,他们之间更是多了一种出生入死的情谊。

“是啊,我已经和老爸说过了,明天就回公司帮忙。”宁逍也很是舍不得百福,“你放心,我会经常回来看你的。”

百福又从抽屉里拿出了两个符咒,递给了宁逍:“易道回山上找师傅去了,这些是我从他房间里拿的。这两个符咒一个给你父亲,另一个就给徐妈吧。等易道回来之后,我让他去你家看一下!你一定要记得哦,如果又有什么不对劲,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尽全力帮助你的!”百福把自己的手覆盖在了宁逍的手上。

百福的鼓励让宁逍十分感动,就这样幸福的感受着百福的关心。

“你的手,很凉啊。你很冷吗?”宁逍奇怪地问题,百福的手真的很冷,冷得好象没有体温一样。

“是吗?”百福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空调,微笑着回答,“可能是空调开得太大了吧。”

“这样啊。”宁逍很是惋惜自己没有多件衣服可以给百福保暖,“记得啊,以后在公司的时候要多带一件衣服,省得着凉!”

“知道了,真啰嗦。”

“喂,我是关心你啊,真没良心!”

……

可惜,周遭的人只看到两人亲密的手握着手,继而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第十五章 背影(四)

又到了下班的时间了。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要回家面对父亲,宁逍就不禁发起愁来。可是,现在他更加不能丢下父亲不管。

一回到家门口,宁逍忍不住又沉重起来。

屋里黑乎乎的,一点亮光都没有,甚至连门口的路灯都不亮了。原本温馨光明的家,现在阴阴森森的,让人不愿靠近。因为父亲喜欢宁静,所以特地冷冷清清的南沙区建了一幢古典风格的独立屋。白天这里看来背山又面海,确是个不错的地方。可一到晚上,就会显得太过悠静,如同孤岛一般。尤其是现在被一片黑暗沉浸的时候,连漂亮典雅的雕花大门也犹如一张黑洞洞的大口,想要把一切都吞噬掉。想起昨晚的恐怖经历,宁逍浑身的鸡皮疙瘩又起来了。

宁逍摸着右手还在疼痛的淤伤,硬着头皮走进了屋里。刚一进入房间,他就先把所有的灯都打开,以免所有的空间被黑暗霸占。

习惯性地打开冰箱,可宁逍却惊奇地发现昨晚还塞得满满的冰箱,现在空空如也,那些肉全部都不见了。什么都没有,父亲也没回来,宁逍无奈地打电话叫了些饭菜等父亲回来一起吃。

可直到客房里古老的大钟敲了十二下,宁振华还是没有回来,而电话也照旧无人接听。宁振华草草地扒了几口饭,就回到房间去了。

这次冲凉倒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可他刚躺到床上,正准备翻一翻前几天买的新书时,灯,就无声无息地灭了。顿时,整幢屋子又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以为是电闸出了问题,可已经经历过不少恐怖事件的宁逍很清楚,这绝不会是电源的问题。

宁逍小心翼翼地拿出百福给的符咒戴在身上,悄悄地走出了房间。

“嘻嘻……嘻嘻……”客厅传来了一阵孩子银铃般悦耳的嘻笑声。

可宁逍听着那声音却不由得汗毛倒竖,因为那笑声虽然好听,但却很空洞,好象在山谷中一样,不停回荡。家里是很大,可由于摆放了很多的红木家具,所以会有很好的吸引效果,绝不可能有回音!而且,家里也不可能有孩子啊!自己手腕上的淤痕也是个孩子的,这一定有古怪。

宁逍勇敢地冲下了楼梯,却什么也没有看到。其实他很害怕,可是他更加害怕那个不知名的东西会伤害到他的父亲。

心剧烈地跳动着,宁逍还是毅然地找遍了整个房间,但仍是一无所获。正当他踌躇着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突然院子里传来“呯……呯……呯……”的声音。

宁逍定了定神,攥紧了符咒,鼓起勇气快速走进了院子。

院外也是黑暗一片,可今天天上的月光却格外的清朗,在月光下,宁逍终于看清了声音的来源——自己的篮球。

这个篮球是宁逍平时运动时使用的,他最喜欢的运动项目就是篮球了。在离他家不远的地方就有个设施齐全的健身俱乐部,他经常去里面打篮球。

可是现在……这个普通的篮球却让宁逍出了一身的冷汗。

球,在自己跳跃着。每一次弹起,都是直到二楼窗户才坠落。而且无论哪一次,高度都是相同的……就好象有人把篮球的动作录下来,一次又一次的重复一般。

宁逍呆住了,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突然那球向他飞速袭来!他看到先是一惊,但是多年来的篮球生涯,已经让他具备了良好的运动神经,他下意识地用攥着符咒的右手一挡,结果,“啊——”只听一声尖利凄楚的惨叫,篮球终于不再自己跳动了。连房间里的灯也这么巧合的亮了起来。

可是由于篮球的袭击速度过猛,宁逍手中的符咒掉在了花圃的脏水里。他也顾不得脏,赶忙跑过去把符咒捡了起来擦擦干净。

已经没有什么异常了,宁逍走上了楼,准备回自己的房间。正当他准备进门时,正瞥见了宁振华的房间。既然真的有不干净的东西,那老爸会不会有危险呢?

宁逍来到宁振华的门前,敲了半天的门,可是没人应。看来父亲还是没有回来。再三权衡后,宁逍还是打开了父亲的房门。

不知是不是没人清理的原因,宁振华整个房间都是凌乱不堪,若有似无的腥气和腐败的臭味也不时的钻入宁逍的鼻子里,熏得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而且房间里阴冷异常,如同是冬天提前到来一般。可现在明明是九月啊,外面虽有轻风吹过,但也不会冷成这样。

不敢耽搁,宁逍略想了一下,便把符咒塞进了父亲的枕头套内。然后满意的转身离开了,“一定不会被老爸发现!”他很是得意自己的主意。

符咒放好之后,宁逍终于放心了一些。因为昨晚没睡好,所以头刚一沾枕头,他就沉沉地睡着了。

可惜宁逍没有想到,他陷入的却是一个可怕的梦魇。梦中,一向慈爱的父亲变得无比狰狞。父亲凶狠的一脚把他进了一个火焰燃燃的石窖中,火焰灼伤皮肤的疼痛、无法呼吸的憋闷还有被父亲背叛的心痛一齐向他袭来。宁逍大叫着醒来,浑身是汗。

原来是个梦啊!

宁逍顿时松了一口气。如果,父亲真的这样对自己,那……宁逍不敢再想下去了。这么多年来,父亲都是自己的精神支柱,作为一个孩子,父亲永远是最可以依靠和信赖的。如果就是这最可以依靠和信赖的人背叛自己、牺牲自己,那自己又会怎样呢?

可能是出汗太多有些脱水吧,宁逍觉得口干舌燥,只得强睁开眼睛跑去厨房拿水。

还没走到厨房,宁逍就听到里面传出“叭咭叭咭”的声音。宁逍不由得一乐,看来是老爸饿了,来厨房找吃的了。正当他准备和父亲打招呼的时候,眼前的情景却让他彻底惊呆了。

这……真是自己的父亲吗?

此时的宁振华正抱着一块鲜血淋漓的生肉,一口一口,香甜的咀嚼着,沾满血迹地脸上流露出野兽才有的贪婪。那双已经有些干枯的手,正用力撕扯着一大块生肉,上面也不知什么时候长出了尖利得如刀一般的指甲。雪白锋利的牙齿也被染得通红,鲜血顺着嘴角一串串地向下流着。

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厨房里太冷,宁逍的嘴唇打着啰嗦,连手也控制不住的抖动起来。

突然,宁振华把深埋在肉时的头抬了起来,双眼闪烁着诡异的红光。见到宁逍,宁振华咧开嘴一乐,粗声粗气的问道:“儿子啊,你饿不饿啊?要不要吃肉啊?呵呵呵呵……”

宁逍眼见宁振华向自己走了过来,很想转身逃走。可身体却好象中了定身咒一样,无法动弹。

“儿子……吃肉啊,吃肉……”宁振华把滴着血的肉送到了宁逍的嘴边。

宁逍终于再也受不了这种恐惧的刺激,丢脸地晕了过去。

睁开眼时,太阳已经高高挂起了。

宁逍被灿烂的阳光刺得眨了眨眼,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猛然坐起身来,四下望望,原本自己是正躺在床上。那昨晚发生的……是梦吗?

如果是梦,这梦未免也太真实了吧?

一想起这些,宁逍又心烦意乱起来。他懒洋洋地走到洗手间里冲了个凉。

冲完凉果然清醒了一些,可镜子里的宁逍却是颓废得如同变了一个人。一对大大的黑眼圈紧裹着布满红血丝的眼珠,脸更是苍白的象一张纸,嘴唇也因为太过干燥而起了大大小小的口子。

宁逍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是一向爱惜形象的自己吗?怎么好象刚从上甘岭上下来一样?

正当宁逍感慨着自己容颜憔悴的时候,突然宁振华打开了他的房门。

“准备好了吗,儿子?我们要出发喽。”宁振华微笑着招呼宁逍。

可宁逍一见他,还是一阵没来由的寒意。他努力抑制着自己紧张的心情,从容地回答道:“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出发。”

“好!Let‘sgo!”

宁逍顺从地跟着父亲出了门,走到客厅的时候,他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让他胆战心惊的厨房,可惜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今天的宁振华精神极好,还打了一条漂亮的深红色领带。他坐在车上,一边欣赏着窗外的风景,一边开心地哼着歌,感觉仿佛一下年轻了十岁。

一旁的宁逍冷眼看着异常兴奋的父亲,心中隐隐的不安。

第十六章 背影(五)

虽然父亲精神异常地好,可宁逍总是觉得父亲似乎越来越古怪了。

终于到了公司,宁振华主持了今早的会议,介绍宁逍给公司的人认识,并且亲自安排了一个项目让宁逍执行。

对于宁振华的器重,宁逍的心里稍稍宽慰了一些,他暗下决心一定要把项目做好,不让父亲失望。

宁逍的办公室很大也很漂亮,一点不比表哥凌浩的办公室差。坐在宽大舒适的椅子上,宁逍开始翻看早已放在办公桌上的资料。

看着看着,一转眼就到了十二点。

毕竟自己是新兵,宁逍决定请小组的同事们一起吃饭。听到老大请吃饭,下面的人都是一阵欢呼,于是,他们便来到了一家潮州菜馆吃东西。

等菜的时候,大家便开始七嘴八舌地乱聊起来。

“小双今天怎么没来啊?小林你知道吗?”说话的是宁逍的副手,叫李明基。他已经四十出头了,一直在宁氏企业工作。并拥有多个大型项目的经验,是宁逍很好的学习对象。

小林则是个二十五六的年轻女生,在办公室里做助理的工作,说穿了,其实就是打杂。上到文件整理,下到买下午茶零食,全部是由她完成。她皱了皱清秀的眉毛,百思不得其解地说:“没有啊,小双什么都没和我讲。昨天下班的时候她还说,今天宁少要来接手项目,所以要把资料整理好再走。这样早上就不会手忙脚乱的了。真不明白她怎么会没来,而且连假都没请,电话也没人听。”

“小双?”宁逍努力地回忆着这个好象听过的名字,“哦,她是我的秘书对吧?她今天没来吗?”

“没有啊。可能是家里有什么事吧,晚上我让小林去她家看一下。”李明基连忙替小双辩解道,看来他倒是个挺懂得维护下属的上司。

宁逍对这个副手又多添了几分好感。他微笑着接口道:“应该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吧,我相信李经理选择的秘书不会是个不负责任的人。”

看到未来太子爷对自己的理解和宽容,李明基感激地笑了笑。原先听说即将新上任的太子爷是个非常贪玩的人,自己还曾经很是担心会和娇生惯养的太子合作不来。可今天一看宁逍本人,凭借自己多年来阅人的经验来看,李明基倒觉得这宁逍确是一个可造之材。

“那……今天早上我办公桌上的资料是谁放的?是小林吗?”宁逍微笑地盯着小林。

看到帅气的太子爷那么温和地看着自己,小林不由得红了脸:“不是啊,那些资料从来都是小双自己整理并保管的。文件柜的钥匙只有小双和李经理才有的。可能是李经理吧?”

谁知李明基一听即刻就是一愣:“不是啊,我今天都没有开过文件柜。”

“咦?”宁逍也怔了怔,“那……就是小双昨天晚上放在我案头的喽?”

李明基也是一副迷惑不解的模样:“不会的。我和小双交待过,让她亲手交给宁少的。因为有些资料必须要讲解一下,宁少你才会了解具体的情况。而且,昨天下班的时候我也把宁少办公室的钥匙给锁上了,小双不可能会有钥匙的。”

一下,大家都不说话了,这件事的确是太奇怪了。钥匙只有两个人才有,两个人又都不可能去拿,那是谁把资料放进宁逍的办公室的呢?难道是鬼吗?

就这样,一顿饭宁逍吃得郁闷不已。因为,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件事可能与父亲的变化有关系。突然,宁逍眼前又闪过了宁振华满嘴鲜血的画面,心里不由得一阵阵地犯潮。结果,只得随便吃了几口青菜抵饿,其它的菜则一下未动。

回到办公室,宁逍又开始了紧张的工作,这回对项目最为清楚的李明基也过来帮他讲解和分析,让宁逍受益非浅。

忙碌的时候,时间果然过得很快。现在又到了下班的时间。

看着讲得口干舌燥的李明基,宁逍感谢地说道:“多谢李经理的帮忙了,如果不是你,只怕我看一夜有些东西还是搞不清楚呢。现在已经挺晚的,你可以先回家陪陪孩子了。我再留在办公室里多消化一会儿这些资料。”

李明基看到宁逍如此的谦虚又上进,感觉非常欣慰。李明基一向是个忠诚本分的人,他已经把宁氏企业当成了自己的另一个家。将来的接班人这么努力,他从心底里开心,也对公司的前景充满了信心。

“宁少,那我先走了。有什么不清楚的,就打电话给我。”

“一定。”

看完资料,已经七点半了,可宁逍还是不想回到家里。

宁逍猛地想起自己在神农架拍的照片,他连忙把相机里的存储卡拿出来插进电脑里,一张一张的看着。

这张卡上,还保存着以前和父亲一起拍的照片。那个时候,多么的简单又快乐啊!可惜,他的心底有种预感,那些逝去的时光已经一去不返,再也回不到过去的幸福生活了。

正伤感着,照片上出现了百福的身影。看着百福傻乎乎的笑容,宁逍又不由得欣慰了一些。渐渐地,照片出现了古墓里的情景。那是他在水帘晶洞里看到,如冰山般晶莹剔透的水晶簇。当时,他还恨不能把这足有一人高水晶簇搬回家送给老爸呢!

可现在再看到这水晶簇,宁逍却顿时从头凉到了脚。

因为,在那水晶簇旁,赫然出现了那个只得半截身子的老鼠眼!

老鼠眼还是那样只有上半身。没脚的他如蛇一样趴在地上,两只手紧紧的环住水晶簇,连脸也贴在了上面,好象生怕有人要和他抢夺似的。

怎么会这样!当时明明记得那里没有任何人啊?

那这就是……鬼?

宁逍目瞪口呆地看着照片,受伤的右手又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叮——”电话铃不合时机的响起了。

宁逍被吓得身体一僵,然后有些慌乱地拿起了话筒,粗声问道:“喂,是谁?”

“是我啊,凌浩。”凌浩也感觉到宁逍的语气有些不妥,于是问道:“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听到凌浩的声音宁逍的心里平静了一点,“我……没事。”说完,又偷偷的瞄了照片一眼。嗯,不见了?宁逍几乎把脸贴到了电脑上,然后一次又一次的刷新,可还是不见老鼠眼的身影。是不是最近睡得不好,有点神经衰弱啊?

“喂——喂——,宁逍,你没事吧?”凌浩见宁逍又没了声响,焦急的大叫起来。

“哦,对不起,我刚才在看资料。”宁逍撒了个谎,“表哥,有什么事情吗?”

“哦,我已经打听到徐妈的下落了,她就在G市,我一会儿把地址发到你的手机上。我陪你一起去吧?”最近凌浩感到不只是姨夫,连表弟宁逍似乎也有些不妥,因些十分担心。

“这……好吧。”宁逍犹豫着答应了,“百福在吗?她也说要陪我去的。”

“是吗?刚好她还没走,正在整理文件。二十分钟后我们在酒店的门口见。”

“好。”

宁逍匆忙抓起桌上的车钥匙,门一关就跑了出去。连电脑和办公室的灯都没来得及关。

当然,宁逍也不会看到,照片上水晶簇旁的老鼠眼再一次出现了。而且这一次,他已经把脸转了过来,正对着宁逍坐的椅子。

那双小小的眼睛已经全没了眼白,放射着阴森的黑光。他的嘴巴却咧得大大的,露出一口惨白的尖牙,诡秘的笑着……

就在这时,电脑却被关掉了,连灯也熄灭了。

这,又是谁呢?

第十七章 背影(六)

终于会面了,见到百福和凌浩,宁逍觉得好象肩头的重担轻了一些。

尤其是百福,才一天不见而已嘛,好象感觉又清瘦了一些,也秀丽了一些。而那眼角出现的风韵,才是她最大的变化。宁逍蓦地发现,百福的外表也是非常有吸引力的。怎么以前都没有发现呢?

看到宁逍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百福却意外地没有任何的退缩或是羞涩,她大方地回视着宁逍的目光,嘴角还带着一丝似有似无的盈盈笑意。

一旁的凌浩心里却很不是滋味,他皱着眉头,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宁逍对百福的注目礼:“喂,看够了没有?我们是不是该出发了?”

“哦。”被凌浩叫回魂来的宁逍,茫然的答应着,然后很是绅士地拉开自己的车门,请百福上车。

百福笑了笑,正准备坐进车里,却又一把被凌浩抓了过去。凌浩对百福的举动非常有意见:“谁让你上他的车的?你是我的助手,当然要上我的车啊!”说完,不由分说的把百福塞进了自己的车里。

对于凌浩极端霸道的行为,宁逍极是气愤,他恼火的和凌浩争论了半天,可凌浩理也不理假装没听到。看到凌浩的无赖态度,宁逍冷笑了一下,锁上自己的车门,也紧挨着百福,坐进了凌浩的车里。

“你干嘛不开自己的车啊?”凌浩不爽地叫了起来。

宁逍耸了耸肩,懒洋洋地靠在靠背上,说道:“既然有司机了,为什么还要自己开车啊?是不是?”说完,还风骚地对百福抛了一个媚眼,搞得百福抖落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在勾引谁啊?”凌浩现在怎么看宁逍,怎么觉得不顺眼,“滚回自己的车上去!”

“不要!”

……

两个大男人就这样象小孩子一样吵闹不休。

百福先是默默的听着,后来实在忍不住“卟哧”一声笑出声来:“你们两个怎么变得跟张杨和易道一样啊?”

两个男人看看笑弯了腰的百福,面色颇为尴尬的别开了脸,假装没事发生一样。

宁逍心里满是温暖,先前的烦恼和恐惧已经全被他抛到了脑后。

“对了百福,樱桃怎么样了?还没有回家吗?”宁逍关切地问道。

“是啊。”百福出奇的平静,如果是以前,她早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了。

百福的态度让宁逍很意外:“你……不着急吗?”

百福轻轻笑了笑,看着宁逍说道:“有些跟头如果注定她要栽的,只能让她去栽。不然怎么成长呢?”

“这就对了!”凌浩说出了自己早就想说的话,“不吃一堑,不长一智。何况樱桃实在太过任性,不吃点亏,是学不会乖的。”

宁逍笑了笑,看着悠哉望着窗外的百福,心想暗道:人,变得可真快啊!

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三人来到了偏远的市郊。问了几个人,又穿越了几块蕉田,终于到了徐妈的住处。

“徐妈!徐妈!……”还没走到门口,宁逍就着急的叫唤起来。看得出,他对许久未见的徐妈真的很紧张。

听到叫声,一个胖胖的身影迅速从屋里挤了出来,“少爷,少爷啊……”

终于见到传说中的徐妈了,不过……那样子和百福想象中的着实不大一样。

百福所设想的徐妈,是属于极其善解人意、能够忍辱负重,比如《溏心风暴之花好月圆》里荷妈的形象。可面前的徐妈却完全不同,倒有点象电影《乱世佳人》里的黑嬷嬷,看起来大鼻子,大眼,大嘴巴,有点凶,不过看起来还是挺可爱。和圆头圆脑,MSN小人儿一样的易道有一拼。百福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胖胖的徐妈。

“徐妈!”宁逍好象个孩子一样把头搁在了徐妈的肩头,“你怎么不声不响的走了呀,我都想你了。”

瞧宁逍的撒娇的场面,百福又开始偷笑:这个肩膀……好象矮了一点吧?嘿嘿,男人啊,真的都好象个孩子。心头还涌起了一股女性天生的母爱。

而凌浩则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很是不屑的“哼”了一声。

这一声倒是引起了徐妈的注意,徐妈伸出胖手把凌浩也搂进了怀里。

凌浩很不乐意地挣扎了几下,无奈徐妈的力气太大,只好作罢,任由徐妈揽在怀中揉着。

百福现在更乐了,想不到他凌浩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啊!哦吼吼吼吼~~

好不容易,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徐妈才平静下来,把三个人请进了屋里。

这个屋子十分简陋,大概是因为漏雨吧,墙壁上有一道道黄色的水迹。里面只有木板拼成的床,几张已经破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凳子,还有堆在角落的几个盆盆罐罐。电器就更不用说了,除了电灯以外,什么都没有!和宁逍家里的环境根本没法相比。

见到此种情景,宁逍十分心疼,因为在他的心底,早已经把徐妈当成了自己的母亲。而现在自己住在高级独立屋里,母亲一样疼爱自己的徐妈却住在破烂得一般农民都不住的危房里,心里当然十分难过。

“徐妈,和我回家去吧?”宁逍恳求道。

徐妈满是泪水的胖脸上却闪过一丝恐慌,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

“徐妈,”凌浩也开腔了,刚才那一闪而过的惊恐并没有逃过凌浩那双锐利的眼睛,“你在表弟家待了二十多年了,你又没有亲人。到底为什么要走啊?”

“不是我想要走,”徐妈的胖脸委屈无比,“老爷硬要赶我走,说……说我偷他的东西,呜呜呜呜……”徐妈又伤心地哭了起来。

宁逍沉重地问道:“他……爸,为什么这么说?”

徐妈一脸无辜地辩解道:“少爷,我没偷老爷的东西,我只想帮老爷打扫一下房间……”

“你是不是碰了老爸的瓷瓶?”

“是,我只是想先把它放在一边,我真的没有想过要偷它的!少爷,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信我信。”宁逍连忙回应道,毕竟他自己也已经领教过了,不然的话,可能还会有点疑虑。

凌浩却隐约觉得不只这么简单,又接着追问道:“只是这样而已吗?”

听了凌浩的话,徐妈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惊惧。一见徐妈的反应,三人马上意识到事情一定不简单。

“少爷啊,你快点从家里搬出去吧,老爷他……他中邪了!”徐妈焦急地拉住宁逍的手。

宁逍连忙搂住徐妈的肩膀,安抚道:“徐妈,你先别急,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徐妈咽了口涶沫,接着说道:“少爷啊,你走了之后,晚上就开始不对劲了……”

第十八章 背影(七)

以下由徐妈讲述:

自从少爷你走了以后老爷就越来越古怪了。

老爷居然玩起少爷你的篮球了!你知道的,老爷那个人没事时只喜欢琢磨些古董什么的。而且老爷又有偏平足,走几步脚就疼,所以一般连散步都很少的。

可那天晚上,已经很晚了,大概有……嗯……让我想想……哦,至少有十二点了,他居然一个人玩球!老爷把球丢得高高的,然后再用手接住……就这样开心得哈哈笑呢!

我跟了老爷二十多年,从来也没见老爷这样笑过!

就象……就象个孩子一样,乐的呢!

我走过去问他:“老爷,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啊?”

结果……他一句话没说直接就拿球扔过来……

(抹泪ing)

我从来没见老爷这么凶过,老爷他……(声音突然转为如水般温柔)一向都是很斯文、很客气的嘛。

(眼睛冒出小星星)

(众人:尴尬沉默)

那天老爷就象变了一个人似的,恶狠狠地瞪着我,让我‘滚’回房间里,不许……不许再出来。

(呜咽……)

然后,我就回房间了。可不知为什么,只要一闭眼睛就看到处都是火……

(宁逍抢问:你也梦到火了?)

是啊,而且我还听到有小孩子的哭声,哭得可惨了……

(宁逍再次抢问:你还听到有小孩子哭了?是男孩还是女孩?你看到他的样子了吗?)

嗯……听声音像是个男孩儿,样子我倒是没看到。可是他哭的那可真叫惨啊!直到现在,我一闭眼还能听到他在哭呢……

(三人震憾中……)

这还不算什么呢!后来的事情那可更吓人啊?

(宁逍第三次抢问:后来又发生什么了呀?)

(凌浩暴怒道:你别总打断好不好?!)

(宁逍:%……—××#···×#%·……)

(百福柔声道:徐妈,别理他们了,继续讲吧,后来怎样呢?)

有一天晚上我醒了,就听到窗户那时有声音,我担心有小偷,赶忙过去看一下,谁知拉开窗帘以后只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好象是个孩子。那影子还和我打招呼呢?问我愿不愿和他一起玩?听声音就是那个在我梦里哭的孩子呀!我吓得一下子就昏过去了。结果就在地上睡了一夜,第二天就感冒了……

(凌浩问:徐妈?你不是住二楼吗?)

对呀。

(凌浩再问:那怎么可能有人站在外面和你打招呼啊?)

谁说不是呢,要不,我也不至于吓得昏过去啊!

(宁逍:不耐烦*请不要再问这种BC的问题好吗?

(凌浩:%##%……Y—……—%%#·……)

(百福:(天使的微笑)徐妈,请继续。)

其实我也很害怕的,可是,为了老爷就算死我也不怕(脸微微红)!

可是第二天我就发现,老爷不愿意……不愿意吃我烧的菜了。我做了所有老爷最喜欢吃的菜,但他……他就是连碰不没碰一下……

(啜泣ing)

(众人:面面相觑)

见老爷没吃东西,我连睡都睡不着了。半天,我就听到老爷下楼了。我想大概是老爷饿了,想下楼帮老爷做点东西吃。可是……(声音陡然变得阴森)可是我看到老爷在……在吃肉,那血还顺着老爷的嘴角向下流。

妈呀……像那些吃人的恐怖电影一样啊!而且我还记得清清楚楚,那天我并没有在冰箱里放肉啊,因为少爷你不在,而老爷一向都喜欢吃素的。真不知道,那些肉是从哪里来的……

(宁逍:身体一震)

(百福:关切地握住宁逍的手)

(凌浩:醋意ing)

我怕老爷发现,就赶忙跑回房间里,因为太害怕,我一不小心还在床脚那时撞伤了腿。

(伸出淤青的腿让大家看)

(众人:争相安慰)

我更怕了,可是我还是不想走。我真的放不下老爷啊!

那天,我只是去老爷的房间想帮他收拾一下,老爷他一向最爱干净的!这少爷你知道。

我看到床上的被子乱糟糟的没有叠,想帮老爷叠一下。可床上还放了一个盒子,我知道那是老爷最喜欢的古董,就打算把它先放到一边,以免打破了,老爷他怪罪。

(宁逍:是那个白瓷瓶吗?)

是啊,就是那个!

我才刚把盒子拿起来,老爷就冲进来,恶狠狠地骂了我一顿……

呜呜……

老爷(哽咽)……老爷他骂我是个贼,让我滚出家……还把我的东西全部从窗户扔下去了……

少爷啊……我真的没有偷东西啊,我在宁家呆了二十几年,我是尽心尽力啊。我真是把你当成我的亲生儿子一样照顾啊,呜呜呜……

(转向凌浩)表少爷啊,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我是什么人你和少爷都很清楚的,是不是……

(宁逍和凌浩:慌忙抚慰)

(抹泪……)

少爷啊,老爷他怎么样了?我一直等着你回来呢,前几天我还在家里那边转悠来着,可老爷一看到我,就拼命赶我走……

少爷啊,你一定要救救老爷。老爷他一定是被鬼缠了,不然一定不会把我当成是贼的。老爷一定是中了邪,对不对?

表少爷啊,你不是和白龙大师很熟吗?快点让白龙大师来救救老爷啊!我担心再晚就来不及了!

如果……如果老爷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那我也活不下去了呀……

第十九章 背影(九)

听了徐妈的叙述,三个人都感到了事态的严重。

宁逍搂住徐妈的肩膀,认真说道:“徐妈,你不要担心。他是我爸,就算你不说,我也一定会想尽办法救他的!”

又安抚了徐妈一阵,宁逍三人便离开了徐妈家。宁逍让徐妈先在这里暂住在那里,毕竟宁家现在还是非常不安全的。然后,他又特地把百福的符咒交给了徐妈,让她好好戴着,迟些再接她回家。

一路上,宁逍都很沉默,一动不动的望着窗外,与来时的兴高采烈对比十分鲜明。这种沉默也严重地影响了凌浩和百福。由于气氛太过沉重,凌浩和百福觉得十分不自在。两个人偷偷瞥上宁逍一眼,又赶快将目光移开,生怕他发现。

实在挨不过的凌浩只好将车上的收音机打开,希望能够借此找出一些轻松的话题,打破这种压抑的气氛。可是凌浩他万万想不到,在几条无聊报道之后,这收音机上播报的一则恐怖新闻,反而使得整个场面愈发凝重起来。

这篇报道是这样的:在市郊的河涌里,发现了一具无名女尸的尸骸。这具女尸发现时的情况十分诡异,她脸部和身上还穿着完好的衣物,可身上的肌肉却全部不见,只剩下骨骼。而且根据法医的推断,这名女尸似乎是被剔刀剔除了所有的肌肉组织,并且骨骼上还留有某种动物的牙印。

听到这个新闻,宁逍本就惨白的脸上又多加了一层霜。他的眼前再一次闪过了宁振华月光下的背影和满冰箱的生肉,忍不住胃里一阵阵的作呕。更加不好的预感强烈的向他袭来。

凌浩看到宁逍白了脸急促的呼吸,连忙打着哈哈,把收音机关掉,放起舒缓的音乐来。

可这并没有缓解宁逍的不安,倒是百福的一句话,把气氛改变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百福突然转向宁逍,一脸好奇地问道:“徐妈她……喜欢你老爸是吗?”

登时,宁逍红了脸,而凌浩就毫不客气地笑出声:“问得好啊。这可是公开的秘密啊,这小子还死不承认呢!哈哈哈哈……”

“其实徐妈也很不错啊,而且又那么专一地等了这么多年,我觉得你老爸真的可以考虑一下。”百福说的时候很是认真。

可宁逍却坐不住了,虽然心里把徐妈当成了妈妈,可是真要让他管徐妈叫“妈”,他却又是无论如何接受不了的,他忍不住埋怨起百福:“你乱讲什么啊?徐妈那是尽忠职守、认真负责。干嘛扯东扯西的啊!”说完,把目标转向了凌浩,“不过我不怪百福,百福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一定是表哥把她给带坏了。”

“喂,关我什么事啊?”凌浩不满地叫了起来,“这又不是我叫百福说的,是人家百福有感而发的。我说你啊,就是放不下大少爷的架子。”

宁逍愤怒的反驳道:“我放不下架子?!我什么时候摆过架子啊,百福,你说!”

看到自己的一句无心之语转眼掀起一场战争,百福连忙假装没事人一样,悠闲地向窗外看去,不管怎样,宁逍算是轻松一些了。

见百福这种态度,宁逍更加气恼了,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反驳,只好不停的戳着凌浩的影子出气。

正戳得过瘾的时候,宁逍突然停下了手,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然后又渗入了他的每一个毛细也内……宁逍终于知道自己感觉不对劲的东西是什么了。

是影子。

对,就是父亲的影子!

父亲是个很瘦的人,而且永远都是站得那么挺立。可记得回来后,第一次看到父亲的影子时,他的背后却是高高隆起的!好象,好象驼背一般。不,更像是背上趴着什么东西!

想到这里,宁逍出了一身的冷汗。

第二次见到父亲的影子时,更加不对劲。上一次父亲是背后隆起,而那一次却是胸腹隆起!

可父亲明明很瘦很直挺,那么影子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呢?……会是让父亲性情大变的东西吗?

难怪自己一直觉得不对劲……宁逍不停的责怪自己的不慎密,这么明显的破绽,居然自己这么久才发现。

坐在宁逍旁边的百福发现宁逍的手又一次颤抖起来,十分奇怪:他刚才不是好多了吗?怎么现在又,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连忙握住宁逍的手,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听到百福的话,凌浩也连忙把车停在路边,紧张地看着宁逍。

宁逍看着百福和凌浩的关注,他努力地定了定神,把自己的发现详细的给两人讲了一遍。两人一听,立马也同样是汗毛倒竖。

无言了良久,凌浩终于说道:“这样乱猜也不是办法,我们还是先去宁逍家看一下吧。”

凌浩的意见马上得到了另外两人的赞同。

三个人就这样忐忑不安地回到了宁逍的家。

和前几天不同的是,今天宁逍的家里是灯火通明,尤其是门前栅栏上那一盏盏小灯上昏黄的光圈,看起来颇为温馨,与宁逍形容的阴森恐怖截然不同。

凌浩和百福满腹疑问地看了宁逍一眼。

宁逍自己也是目瞪口呆,怀疑前几天看到的东西会不会是古墓“后遗症”。不过,就算自己的确是受了古墓的影响,徐妈也不会啊。不对,还是有问题!

丢给凌浩和百福一个防范的眼神,宁逍勇敢地率先走了进去。

灯已经全部打开了,整个屋子被照得亮亮的。

看到屋子里的豪华陈设,百福又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哇,宁逍,你家里真的好漂亮啊!”

“喜欢吗?要不要考虑搬过来住?”宁逍被百福的傻样逗笑了,又抛了一个很有挑逗性的媚眼。

“你恶不恶心?”凌浩对宁轻挑极为不屑,“人家百福才不会像你那么随便呢。”

宁逍觉得很是好笑:“百福又不是你女朋友,你这么紧张干嘛。”

宁逍的话无意中触动了凌浩和百福两人心中的敏感之地,他们不自然的对视一下,然后又忙把目光转开。不过仍旧处于警戒状态的宁逍,却完全没有察觉这种微妙的情愫。

百福独自沉浸在星星点点的喜悦中,因为出于一个女孩子直觉,她能够明显感到凌浩对自己的好感。而凌浩却被宁逍的话吓了一跳,猛然想起正在等着自己回家的未婚妻——纪颜。虽然自己对她的爱并没有很深,可她真的为自己付出太多太多了。尤其是想起她那原本修长美丽的手……不行,不能再辜负她了。

凌浩连忙做出若无其事的模样,给纪颜打了一个很肉麻的电话:“亲爱的,对不起,我今晚可能不回去了。嗯……哦,不是的,我今天住宁逍家里……对啊,从古墓回来以后他就经常吓得睡不着觉,所以我陪陪他。对不起啊……我知道了,宝贝……我也爱你。明天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好不好,听说有一部新上档的电影很好看……嗯……好的,你自己也要乖乖的哦。明天见。Iloveyou。”

两三分钟的电话里,凌浩把一对新婚夫妇的亲昵缠绵,演绎得无懈可击。

宁逍是一副无可奈何的笑意。而百福却是真正的强颜欢笑,她听到了自己心碎裂的声音。

其实,对百福来说,凌浩一直是个永远也醒不过来的美梦。第一眼看到他时,百福就知道自己的心,再也逃不开了,如同已经被他囚禁了千百年一样。他的一举一动,都牵挂着百福脆弱的心。表面上,他冷漠,他高高在上,他不可一世。可是,百福却看到了另一面:他的温柔体贴,他的勇敢坚定,他的……孤独自卑,百福甚至感应出他曾经有过,与自己相似的伤痛。这些只有她自己才看得到。一切的一切,让百福觉得自己是和他身边别的女人是不同的,即使是纪颜。可今天的电话却击碎了百福所有的自信。

是的,和纪颜相比,她陈百福又算得了什么呢?说穿了,自己不过是个可怜可笑又可悲的暗恋者罢了。谁又会在意她的感受呢?凌浩,不过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而已。

纪颜呢?她真是个优秀的女人。人长得美丽,气质又好,最重要的是她还特别的精明能干。这些都是自己永远也无法企及的,这样的女人对于财雄势大的凌家来说,是最合适不过的。

对于纪颜和凌浩这样的人,自己只能够仰望。

心里好像又有另一个声音冒出来:不,你,不应该是这样的。别瞧不起自己,你是与众不同的。因为你是这个世界上最迷人的女人,只不过你自己还不知道而已。想拥有他吗?其实他的心本来就是属于你的。不只是他,所有的男人都会被你踏在脚下……

没错!

仰望?仰望!

为什么自己只能够仰望?

为什么自己永远要被人踏在脚下!

对!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陈百福……是与众不同的。

一丝笑容在嘴边浮现。

第二十章 背影(十)

凌浩硬着头皮打完电话之后很是不安。其实,常在花丛中的他又怎么会看不出百福对自己的好感呢?可是,不可以。直觉告诉他,百福和自己在一起不会开心,自己的善变,百福还不曾深刻体会到。他真的很怕会伤了百福。因为她是那么的善良、那么的简单。这对现在复杂的社会来说,非常难得。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凌浩把并不附合条件的百福提升为了助理。其实,做为总经理的助理来说,百福还欠缺的很多。可她带给自己,那难得的轻松舒服的感觉,弥补了这些不足。为了避免更多的误会,让两人陷入尴尬的境地,凌浩才故意做出了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其实,自己最清楚,除了公事以外,他和纪颜并没有多少话可说。他和纪颜说的话,甚至还没有和对百福说的话多。但是,纪颜毕竟已经是他的未婚妻了。自己说过会对她负责,那么就要做到。他就是这样,从不轻易对一个人承诺什么,但如果承诺了,就一定要兑现。同时,凌浩也很是害怕自己对百福的感觉,只是出于一种男人本能的征服感和占有欲。如果,真是这样,那就真的玷污了百福一样如此单纯的女孩了。长痛不如短痛,这件事的确不可以再拖延了。

犹豫了半天,凌浩还是抬起了头,从内心里讲,他是非常不愿意见到百福难过的表情的。可是,有些事情终归是无法逃避的。

百福的表情让凌浩着实有些意外。

百福的脸上又出现了那种笑容,那种有些妩媚,又有些邪气的笑。她是什么时候学会这种笑容的?这么复杂的笑容根本不适合她,让她看起来好象变成了另一个人。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种笑容让她焕发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光彩。

“看来百福根本不是自己所认为的这么在乎自己。”这个想法让凌浩有点沮丧,“可这笑容又是为了谁呢?难道……是宁逍吗?”

凌浩嫉妒地看了宁逍一眼。其实这个表弟是很优秀的,且不说他雄厚的身价,只看宁逍这个人,就可以吸引不少女孩子了。

和自己不同,宁逍是个笑容满面的人。他拥有的亲和力,正是凌浩自己所欠缺的。很多女孩都会被宁逍阳光般的笑容所打动,看来,百福也不例外。凌浩心里不由得又涌上一股股的醋意。

宁逍没顾上理会这两人复杂的心理活动,独自跑上楼去找父亲宁振华,宁振华却不在房间。宁逍的心即刻就是一沉。因为父亲的行为实在是太不可琢磨了,他真的很怕父亲会跑去做一些令人想象不到的恐怖事情。

宁逍没精打采地从楼上走了下来。走到楼下的大厅时,却惊讶地发现父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在沙发上和百福凌浩亲切的攀谈了。

看到父亲就在眼前,宁逍高高悬起的心终于放下了,他开心地向父亲奔来:“老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宁振华溺爱地看了宁逍一眼,责怪地说道:“傻孩子,我一直都在书房啊。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

见父亲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宁逍开心极了,忙解释道:“我今天在办公室里看资料,所以回来晚了。”

“真的吗?”宁振华笑着问道。

“当然啊。”宁逍不想告诉父亲自己已经见过了徐妈,害怕父亲真的如同徐妈说得那么可怕。人有时就是这样,明知道真相已经到底是什么,内心却永远希望那是假的,宁愿自欺欺人的编造出一如既往的假象来迷惑自己,也不愿承认事实。现在的宁逍正是如此。

“是吗?”宁振华的口气突然生硬起来,比之前对儿子的亲密来个180度的大转弯,连眼神也变得异常的冷酷,“那阿浩和这位小姐怎么会和你一起回来啊?”

宁逍被父亲突如其来的转变搞得一怔,吭吭巴巴的说道:“那……那是……”

一旁的凌浩忙慌接过话来:“我给宁逍打了电话,刚好他在办公室,我说好久没见姨夫了,所以就和他一起来了。”说完,伸出手指向百福,“这位是陈百福小姐,我的助理。”

“伯父,您好。”百福礼物地问候道:“我早就听宁逍说过不少伯父的事情了,今天终于见到您了。他真的说得一点错都没有!”

“哦,逍逍说我什么啊?”宁振华直直地盯着百福的眼睛。

“他说啊……”百福故意看了一眼宁逍,继续说道:“他说你看起来比他还年轻呢!”

“是吗?哈哈哈哈……”宁振华大笑起来。

百福的圆滑让凌浩和呆立的宁逍都觉得有点奇怪,在他们的印象中,百福是个诚实到几乎不会说谎的女生,而她现在的说起谎话来面不改色的表现让两人都吃了一惊。不过,看到大笑不止的宁振华,两人连忙也陪上笑容,以免被阴情不定的宁振华看出破绽。

“姨夫,听说你最近收藏了一个很名贵的白瓷瓷瓶,能不能拿出来让我开一下眼啊?”凌浩不失时机地提出了建议。

宁振华的脸色变了一变,最后,还是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待宁振华上楼取瓷瓶的时候,凌浩对宁逍和百福使了一个眼色,两人会意的点了点头。

三人在楼下等了许久,宁振华才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锦盒走了下来。正如宁逍所描绘的,宁振华真的好象在抱着一个婴儿一般谨慎。

锦盒虽是拿出来了,可宁振华却全然没有要打开给三个人看的意思。而是异常警惕的盯着他们,好象在盯着一群预备窃取他宝物的贼。

这感觉当然十分不好,凌浩和宁逍都有些如坐针毡的感觉。倒是百福十分沉得住气,像刚才一样礼貌而平和地说道:“怎么伯父不打算让我们看一下吗?我可是听说伯父很大方,最喜欢把自己得意的藏品展示给大家。我可是没见才什么世面,希望伯父让我开开眼界啊!”

听了百福的话,宁振华再也没有理由推辞了。他缓慢而温柔地打开了锦盒的盖子,揭开了里面包裹着的鲜红绸缎。

终于,传说中的白瓷瓶现身了,三人的目光瞬时集中在了瓷瓶身上。

那瓷瓶确是美丽。那色泽温润明亮,白如凝脂,胎细腻且薄,光照之下隐隐透亮。古人所形容的“类银似雪”,在这瓷瓶身上体现得有过之而无不及。最奇妙的是,瓷瓶身上遍布的如同血丝般的红线!那红线宛若血液般,缓缓流动,闪烁着独特的光泽。这些密布的红线使得整个瓷瓶显出一种特有的粉红,看起来感觉粉粉嫩嫩,犹如有生命跳动一般。

凌浩也见不少稀世珍品,可是如此奇特的古物,却也的确没有见过,所以不住的赞叹着。

“爸,你不说这个瓷瓶放上36度的温水时,会出现一个古代的小童吗?快好好让表哥他们见见市面!”

“好啊,好啊。”听到有人在称赞自己的宝贝瓷瓶,宁振华早已喜笑颜开,连忙站起身去倒水。

宁逍并没有像以前那样跑去帮忙,而是偷拿起瓷瓶仔细端详。

“怎么了?”凌浩看着神色不安的宁逍问道。

宁逍皱紧眉头说道:“这个瓷瓶真的很邪门。上次我看到这个瓷瓶的时候,上面的红线明明是浅浅的粉红色,这次的一看,红线的颜色深了很多。而且,你摸一下,这个瓷瓶是温热的,而且,好象心脏一样会跳动……”

一听宁逍说出如此不可思议的话,百福和凌浩连忙伸出手来摸了一下,然后,惊异得面面相觑:“真的啊……”

“哎,来了来了!”宁逍看到宁振华过来了,慌忙把瓷瓶放进了锦盒中。

宁振华开开心心地盒着水过来,瞟了一眼锦盒,马上以沉下脸来,冷冷地问道:“是谁动了我的瓷瓶?”

第二十一章 背影(十一)

宁振华的表情霎时变得有些狰狞,宁逍和凌浩都是一愣,又是百福,若无其事的笑笑,说道:“是我,我看这个瓷瓶这么漂亮,就摸了一下。对不起啊,伯父。”

宁振华阴冷的目光直盯着百福的眼睛,百福则从容地与他对视,终于,宁振华缓和下来。

宁逍马上接口道:“爸,快放水吧,不然水就凉了。”

“对哦。”宁振华即刻忘记了刚才的不快,又兴高采烈起来。

看着比夏日太阳变化还快的宁振华,三个人同时在心里摇了摇头。这个宁振华,什么时候变得像个孩子一样了?

宁振华慢慢的把温水倒进了瓷瓶里,瓷瓶上终于出现了大家期待已久的东西——那个小童。

小童圆圆胖胖的小胳膊小腿,莲藕一样一节一节,可爱至极!小脸蛋白里透红,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闪动着稚嫩的光芒。那小脸上天真无邪的笑容让看了真是心里甜甜的。小童只穿了一个红色的小肚兜,怎么看怎么象动画片上的人参娃娃,直想去拧上一把。

这个小童实在看起来太真实了,真实得好象就在眼前一样。

凌浩皱着眉头看了半天,问道:“这副画……不象是中国古代的作品啊?水墨画不可能画到如此逼真,像张照片一样?”又仔细瞧了半天,凌浩困惑地说道:“也不太象是油画啊?真是奇怪?”作为国际大企业的接班人,凌浩自然对这些可以提高所谓修养的东西非常精通。但,见过无数珍品的他也完全弄不懂了,只觉得满脑子里的外号。

旁边的三人则表情各异:宁振华是一脸的警惕;百福是兴奋好奇;宁逍却是一脸的惊讶甚至有点恐惧。

“好可爱啊!好象真的一样!”百福惊叹道,“要是能把他抱在怀里就好了!”

凌浩很突然地伸出手来碰了一下瓷瓶,那瓷瓶便如意料之中的那样向后倒去。就在瓷瓶即将落地的那一刻,宁振华发疯一般扑了过来,用柔软的身体挡住了坚硬的地面,瓷瓶便亲密地扑到了他的怀中。

宁振华见愤怒地瞪着凌浩,凌浩很是无辜地辩解道:“对不起啊姨夫,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你不会生气吧?”

惊魂未定的宁振华强忍住怒火,怀中紧抱着瓷瓶,活象一个生怕玩具被抢走的孩子:“你们已经看过了,我要收起来了。”说完,自顾自地把瓷瓶小心包好放回了锦盒,然后,不再理会任何人地转身回了房间。

就在宁振华转身的那一刻,百福的身体剧烈地振动了一下,两边的凌浩和宁逍都感觉到了,担心地看着她。而百福却是瞪大了眼睛,盯着宁振华的后背发呆,连嘴唇都不停的打着哆嗦。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同时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宁振华回到房间后,凌浩和宁逍连忙凑到百福的身边,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百福惊恐地盯着两人,结结巴巴地回答道:“我……我看到……宁先生的背上……趴着一个……黑色的……炭一样的东西……”吞了一口口水,百福继续说道:“好象一个烧焦的小人儿,他……紧搂着宁先生的脖子,还对我笑了一下……他全身上下都是黑乎乎的,可是牙齿却很白,很锋利,像把刀一样……就在他背后……就在他背后……”

深陷在恐惧之中的百福,根本形容不出自己有多么的害怕,也描绘不出那个黑色的小鬼有多恐怖。想当初她第一次见到那个可怕的无脸女鬼的时候,也不曾如此的害怕过。毕竟那个女鬼出现的时候,自己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而这一次的小鬼却是自己在不经意间瞥到的,那感觉就好象前一脚还踩在翠绿踏实的草地上,而后一脚就已经落入了万丈深渊。百福忽然想起,电影《灵异第六感里》里的鬼眼小孩——ColeSear所讲的那句对白:“有时候你会有一种感觉,寒毛直竖,浑身起鸡皮疙瘩!……那就是因为他们,他们发怒时,会让你觉得冷!”那突如其来的

百福现在就是这样,后背不停的冒着冷汗,身体如同堕入了冰窖中,无法动弹。她看到了那小鬼邪恶至极的笑容,也能够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强烈的怒气——那是冲着凌浩来的。

看来,它,真的生气了!

百福紧张地抓住凌浩的手,急切地说道:“他生气了!你把他惹生气了!你快点走,不然它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听了百福的话,凌浩倒是十分平静,可宁逍也急了起来:“你快点走吧,不要再连累你了……”

“我不会有事的,”凌浩不紧不慢地说道:“很小的时候,白龙大师就帮我算过了。我命中是有一个大劫,不过可不是因为这个小鬼!”

“就算是这样,你也要小心一点啊。”宁逍担忧地说道。

“要走的话,我们就一起走。”凌浩坚决地转向宁逍。

宁逍淡淡地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行,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可以丢下老爸一个人。”

“易道他明天就回来了,就这一晚喽,你就先离开这一晚嘛。”

“不可以。”宁逍还是淡淡的笑着。

“那我就留下来陪你!百福你不方便住在这里,还是先回家吧。”凌浩的口气也是笃定得无可辩驳。

百福虽然只跟在凌浩身边没几个月,可对他的倔脾气都是十分清楚。宁逍作为他的表弟就更加清楚他“说一不二”的性格了。百福叹了一口气,摘下了凌浩送她的佛珠,重新戴回了凌浩的手上:“这个还是你先戴吧,等没有危险了再送给我。”

看到百福的不安,凌浩笑着点了点头。

“对了宁逍,我不是给了你符吗,你怎么没有给你爸啊?”百福不解地问道。

“有啊,我放在他的枕头下了。”宁逍委屈地回答道。

凌浩蹙着眉头问道:“那姨夫怎么会没受影响呢?易道的符挺管用啊,在古墓里的时候,全凭那道符才救了百福的。”

“就是啊,易道的法力虽然没有白龙大师那么强,可是还不至于一点用也没有啊?会不会,是那个鬼太强了?”百福马上白了脸,“你们还是和我一起走吧。”

“不行!我不可以丢下老爸一个人!”

“我也不走,我留下来陪宁逍。”

“你们……唉……当心一点吧,我先走了。”百福无奈地说道。

“那我打个电话帮你叫车!”宁逍转身去打电话了。

凌浩和百福尴尬地面对面,谁都不说话。可是,对彼此的关心却随着目光中流动。

车来了,百福上车后,宁逍说话了:“百福,你……一个人也要小心一点。”

百福点了点头,凌浩一直看着她,还是那样不肯开口。

车走了,在车上,百福默默祈祷着,希望这一晚可以平安度过。

第二十二章 背影(十二)

百福走后,两人回到了宁逍的房间,若无其事的闲聊着。

“表哥,你真的爱纪颜吗?”

“当然了。”

“当然是什么意思?”

“当然就是当然!哪来这以多的废话!”

“我觉得你其实并不爱纪颜。”

“……这不是你该管的。”

……

“表哥,谢谢你!”

“大男人,婆婆妈妈这么干什么?”

……

正聊着,突然楼下有了动静,两人连忙跑了下去。

“徐妈?你怎么来了?”宁逍又惊又急,心头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我不是让你先呆在那边,不要回来吗?”

听到宁逍的质问,徐妈难为情的把胖手交叠在一起,小声地嘟囔着:“我梦见老爷他出了事嘛,很担心,所以就回来看一下嘛。”

宁逍苦笑了一下,看来这就是所谓的宿命吧?他此时有一种预感,今天晚上会发生很多的事情,而且这些事情将影响到他的一生。

“徐妈啊,你先回去吧。明天,哦,不,后天宁逍就会过去接你了。”

“都这么晚了,我怎么回去啊?就让我住这里吧,我都好久没见过老爷了。是不是,老爷他……还在生我的气啊?”徐妈圆乎乎的脸上流露出既委屈又难过地表情。

还没等到回答,突然原本开得大敞着的门自动关闭了,整个屋子也瞬时间笼罩在了黑暗中,连空气也即刻降低了十几度,寒冷得如同冰窖一样。

“哎呀,怎么了?怎么了?”徐妈吓得大叫起来。

宁逍连忙按住徐妈乱挥的手,安慰道:“不用怕,一定是电闸有故障了。你先出去,我一会儿找人来修!对了,徐妈,你有没有带上次我给你的符啊?”

“有啊,有啊,我天天都戴在身上。”徐妈急忙拿出了黄色的符咒。

宁逍一看马上安心了许多:“徐妈你一定要把这道符带好啊!”

“嘻嘻……哈哈哈哈……”

一阵悦耳稚嫩的笑声传了过来,象立体声的音响一样,环绕在每个人的耳边。声音虽然如银铃般动听,可却让人从心底感到一股难耐的寒意!

宁逍连忙一把拉过徐妈冲到门口,想将她推出门去。可是,电影上的旧桥段再次上演了——门明明没锁,可就是打不开!任宁逍和凌浩如何用力,大门就是纹丝不动。

那阴森的笑声再次逼近,惊魂未定的徐妈吓得几乎瘫成了一堆。宁逍和凌浩倒是十分的镇定,甚至有些视死如归的味道,颇有男子汉气概。

等待许久的东西终于出现了——那附在宁振华背后的一团浓重的黑雾。他们虽然看得不如百福那么清楚,但是毕竟,这个东西肯让他们看到了,这也说明,它,准备把事情做个了结。

已经完全被控制了的宁振华手里抱着“他”最喜欢的篮球,向众人露出了天真无邪的笑容,嘴里不停地发出“嘻嘻……哈哈”的声音。

看着满面胡须、憔悴不已的宁振华做出孩子才有的如此纯真,真是诡异得让所有的人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连毛孔也紧紧收缩起来。

“你终于肯出来了吗?”凌浩嘴角边挂着一比若有似无的笑容,好象面前的并非一个厉鬼,不过是个普通的对手而已。

宁振华脸上笑容瞬时就消失无踪了,取而代之的,是阴森又呆滞得如同木偶般的表情,嘴里还不断地发出“咯咯”的声音,仿佛正在积蓄某种力量,一股凶狠的戾气充斥了整个房子。

“你是谁?”宁逍沉着地问道,“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我爸?”

“你最好早点自动离开,我还可以看在你很可怜的份上,请个法师帮你超度一下,让你早日投胎。不然的话,当心你会灰飞烟灭,连鬼都做不了!”凌浩脸上的阴郁和冷酷完全不输给眼前的厉鬼,可这样,只不过是把它激怒罢了。

果然不出所料,宁振华的嘴里发出一阵阵低沉的吼叫声,犹如一只受了伤的野兽。一旁瘫倒了的徐妈看到自己一直爱慕的斯文有礼的老爷变成这样,心痛地不停呢喃着。

宁逍趁着小鬼紧盯凌浩的时候,悄悄捏紧符咒绕到了一边,其实这是他与凌浩早就商量好的对策。由已与小鬼结了怨的凌浩去转移开小鬼的视线,自己则选择机会在一旁用自己仅剩的一个符咒去偷袭。为了防止小鬼听到,他们两个就一边聊天,一边用手机写字的方式知会对方。

“你休息一下好不好?叫得也太难听了……”凌浩脸上挂着坏坏的笑容。

宁振华终于再也受不了凌浩的挑唆,手里发射出一道黑色小蛇模样的黑气,真刺向凌浩。早已做好准备的凌浩迅雷不及掩耳的闪到了一边,默契地把手中的佛珠和宁逍的符咒一起,抛向了宁振华身后的黑雾。

“啊——”

一声凄惨至极的尖叫声后,宁振华重重地向前倒下,那团黑气则迅速窜上的屋顶,痛苦地翻滚着。

宁逍和凌浩连忙把宁振华拖了过来,塞在徐妈的身边,凌浩独自则一人冲上了楼。

宁逍大喘着气说道:“徐妈,你要用手里的符咒好好保护老爸!老爸全靠你了!知道吗?”

徐妈镇定地点了点头,把宁振华搂进了怀中:“少爷,你放心,就算我死,也不会让老爷他有事!”

宁逍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勇敢的徐妈,心头涌上一丝丝的感动。他知道徐妈一向是个极其敬神畏鬼的人,让她来保护被厉鬼盯上老爸,还真是需要不一般的勇气。“就算死,也不会让老爷有事”?唉,问事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啊!可宁逍实在没时间多想什么,他必须趁小鬼受伤的时候,马上去帮助表哥凌浩找到那个惹祸的瓷瓶。

“找到了吗?”宁逍急切地问。

“找到了!终于找到了!”凌浩顾不得高兴,连忙把瓷瓶从锦盒里取了出来,用力掷到了地上。可惜,并没有期望中的碎裂声,反而是两人,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大风扔到了楼下。

“嗯……”凌浩和宁逍痛苦地闷哼了一声,只觉得身体好象散了架了一样,根本不听使唤了。

“啊——”

小鬼又发出了一声尖叫,但和刚才的叫声不同,这次的尖叫中充满了兴奋和得意。

黑色的雾气也随着叫声逐渐凝聚了,慢慢的现出了自己的本体。正如百福所说的,这个小鬼浑身上下都是焦黑一片,好象一块人形的小黑炭,连短短的小胳膊和小腿,也呈一种可怕的曲线扭曲着。看样子,这小鬼是被烧死的,而且还死得相当惨烈。难怪百福会吓得半天说不出话来,看着那双原本黑白分明的大眼珠,在没有眼皮的黑色眼眶中滴溜溜直转,真不是一般的恐怖可以形容的。

凌浩和宁逍两个大男人也是毛骨悚然,一阵又一阵的寒气直裹上头顶。

“嘿嘿嘿——嘿嘿嘿——”小鬼的笑声更加阴森可怖了,原本就已经寒冷异常的空气又骤然将了几度,直冻得众人打起啰嗦来,甚至可以看到嘴边呼出的白色呵气。

徐妈生怕昏迷不醒的宁振华冻坏了,把他硬生生地搂在怀中,用体温温暖着他。

凌浩和宁逍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上下牙齿不争气的打着架。

“你们害怕吗?”小鬼开口了。

两人冷冷地瞪着小鬼,没有开口。

“你们被火烧过吗?”小鬼再次问道,黑炭一样的脸上居然有着一丝凄凉,“被火烧好痛好痛啊。”

小鬼的声音愈发的虚无飘渺,明明就在眼前,听来却象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

“呜呜——我不想死,我不想死……为什么要让我死?爹爹和娘都不要意儿了吗?呜呜——”

听到小鬼委屈凄惋地哭泣声,凌浩和宁逍倒有些不自在了,对付小孩儿,他们两个人都不擅长。

“你们……你们也想我死是吗?”小鬼放下了揉着眼睛的小黑手,用大大的白眼仁瞪着眼前的两个人,声音再次尖厉起来,“那你们就要先死!”

说完,小鬼的手指一指,两人就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们高高抛起,然后重重地摔到了门上。还没等两人站起身,却又发现头顶上飞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什么花瓶啊,烟灰缸啊,茶杯啊,甚至还有菜刀……

“怕了吗?”小鬼怪笑着,“这样不好玩,还是让你们尝尝被火烧的滋味吧,这样你们就知道我有多痛了。”

说完,一团红红的火苗就出现在了小鬼的指端。

凌浩和宁逍的心当下一沉,心想:这下可完了!

第二十三章 背影(十三)

眼看着一团火向凌浩和宁逍飞过去的时候,闭得紧紧的大门突然开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百福和被叫过来帮忙的张杨。

张杨向那团火丢了一道符咒,火立即转小,并且消失不见了。

“你怎么又回来了?”凌浩着急地喊道。

百福不爽的瞟了凌浩一眼,说道:“你不会觉得我真的这么没义气,丢下你们两个自己逃命去吧?少瞧不起人了!”

张杨也接口说道:“放心,我们带了武器来的。”

说完,便举起了易道留下的那面八卦镜。

那个小气地易道,把所有的法器都带走了,只剩下这面八卦镜。老实说,百福对这面八卦镜的印象并不好,上次自己就是持着这面八卦镜,还是中了讨厌的鬼打墙。至到现在,易道还是想不通,为什么自己设下的法阵和法器会突然失灵。

这次八卦镜倒是挺争气,一感受到有邪气,倾刻间便射出一道利剑般的白光,刺向了黑乎乎的小鬼。

“啊——”小鬼发出了一声凄楚的惨叫,然后就被困在白光中无法摆脱。

小鬼被八卦镜震住后,屋里的温度也即刻恢复了正常,伤痕累累的凌浩和宁逍艰难地爬了起来。

百福,连忙跑向了放在楼梯地面上的瓷瓶。但是,无论百福怎么用力,都拿不起那个小小的瓷瓶。看到这种情况,宁逍和凌浩也马上跑过来帮忙,可三人同心协力仍旧不能让瓷瓶移动一丝一毫。

楼下的张杨也渐渐压制不住了那个越来越愤怒的小鬼。小鬼的暴戾之气也愈发的强烈,它凶狠地不停在白光中冲撞着,想要摆脱八卦镜的束缚。

“你们怎么样了,我快要压不住它了!”张杨急切地问道,额头上沁出点点的汗水,小鬼的横冲直撞让他应付起来很是吃力。虽然张杨天生阳气极盛,又有福星护体,但终归是个没有法力的平凡人。让他一个普通人对付一个极凶且怨气极深的千年小鬼,显然是不太可能,如果不是张杨的命格特殊,早就让这个厉害小鬼从八卦镜中逃出来了。而这个小鬼也是宁愿魂飞魄散,也不愿受制于人,所以拼尽力量对抗。

“不行!拿不起来!”百福大声回应道。

看来这个瓷瓶还是被小鬼控制住的,如果要毁掉瓷瓶,必须先要真正地制住那只小鬼,让它无法再施法术,可是,以张杨的力量,显然是不够的。

“呀——”小鬼再度发出一声长啸,早已身心力竭张杨终于抵挡不住小鬼的一再攻击,被小鬼发出的黑光弹开了,八卦镜也“咣当”一声,跌落在了地面。

重获自由的小鬼好象陀螺般的在原地疯转着,也顺带掀起了一股旋风,这股风里充满了怨恨和愤恨的力量,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觉得到。

这时,宁振华也终于悠悠地逐渐清醒了过来,挣脱了徐妈的怀抱,并且迷茫地开口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老爷?老爷啊!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徐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大叫起来,“谢天谢地啊,老爷你没事了,以后我一定吃长斋,来答谢观音菩萨啊……”

还在楼梯上站着的宁逍一听父亲醒了,也立即开心地叫道:“爸!你醒了?你没事了吗?”

宁振华一听,愣了一下,马上惊喜地回问道:“儿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一听到父亲熟悉而又亲切的呼唤,宁逍马上感觉鼻头发酸:“爸!你终于没事了,我都担心死了!”

“傻儿子,爸爸能有什么事情啊?”宁振华莫名其妙地说,感觉事件很不寻常,“咦?我怎么睡在地板上啊?”

宁逍此时则充满了动力,可又为父亲担心不已:“爸,你小心一点,跟着徐妈!千万别过来啊!”

宁振华却激动了起来:“为什么啊?儿子,你怎么了?你在哪儿啊?你没事吧?你要是有事,老爸也不想活了!”

旁边的凌浩听到姨夫没事了,也即刻轻松起来。他从小就没了父母,那种孤独的滋味他已经受够了。从小到大凌浩都十分嫉妒这个受尽父亲疼爱的表弟。可是,嫉妒归嫉妒,凌浩也很不希望表弟宁逍也经历和他一样的痛苦遭遇,看到这对感情深厚的父子平安,自己也觉得十分欣慰。

正在父子情深的时候,小鬼忽然停了下来,又倏地一下飘到了宁振华的面前,向他伸出了两烧得不象样子的小手,好象想要宁振华的拥抱,他的眼中似乎流露出乞求的目光。

从没见过鬼的宁振华一看这面目可憎的小鬼吓得不轻,张大了嘴巴半天也讲不出一个字来,不停的向后躲闪着。宁逍一看也大叫了一声,急忙向父亲跑去。

徐妈一见小鬼又跑过来纠缠宁振华,立刻就急了,根本顾上害怕,好象个尽心保护着小崽的老母鸡一样,一把把宁振华护在身后,然后恶狠狠地将手里的符咒直接扔到了小鬼身上。

可能是因为距离近,打得又够力吧。这次小鬼身上直接冒出了一股黑烟,它痛苦地倒退了几步,却没有象刚才那样尖叫,而是反身扑向只记挂父亲安慰,自己则毫无防范的宁逍。

宁逍吃惊之下,知道再也躲不掉了,只好闭上眼睛等死。但眼见儿子陷入危险,舐犊情深的宁振华以不可思议的惊人速度扑了过来,护在儿子身上。

“老爸,你快走开!”

“不行!你都叫我老爸了!我当然要保护自己的儿子!”

“别管我了!你会死的!”

“不行!要死就我们父子两个一起死!”

……

小鬼愣住了,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这对紧抱成一团的父子。

趁着这个空档,百福从地上拿起了一块破碎的玻璃片在手上划了一个小口子,然后把自己的血甩在了小鬼的身上。其实百福自己也不确定是不是管用,只是现在实在没有别的方法可以克制这个小鬼,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其实百福不知道,她的血的确是可以对付厉鬼,但也会同样带给她一段痛苦难耐的经历。而且越是怨气冲天,越是执念不忘,越是鬼力高强的灵体,越是会让她痛苦。

小鬼回头看了百福一眼,流下了一滴属于鬼魂的眼泪。然后,像无脸少女一样,化作一缕黑烟,钻进了百福的前额。

第二十四章 百福鬼历之——窑祭

黑,又是让人头晕目眩的黑,百福再一次陷入了小鬼的无尽苦难中。

“意儿,真是娘的乖儿子!都会写自己的名字了,快过来让娘亲抱一抱!”一个身着古代绿色长衫的俏丽女子柔笑着张开了怀抱。

我开心地冲到娘的怀中,娘给了我最爱吃的桂花糖。我一边吃着糖,一边趴在娘的怀里不愿出来。娘身上总有一股甜甜的桂花香味,让我怎么闻也闻不够。

“意儿又在缠住娘了是吗?”

爹爹来了,他笑着把我从娘的怀里接了过去,用他硬硬的胡碴扎我。我不住地咯咯笑着,我最喜欢爹爹了。我的爹爹可不像大伯那么凶。大伯昨天还因为堂哥没有练完字就跑出去玩,而罚堂哥跪了一夜呢。

爹爹就从来不会罚我,我伸出小手摸着爹爹的胡碴,爹爹大笑着,任我摸。

娘也连忙拿出我刚写的大字给爹爹,自豪地说道:“青,快看,我们的意儿都会写自己的名字了。”

爹爹拿过大字,不停地看着,其实纸上只有一个字——意,可爹爹却看了很久。

我奇怪地歪着头问道:“爹爹,还没有看完吗?”

“没有,爹爹永远也看不完。”说完,爹爹就把我抱进了怀里。

爹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其实我不明白,不过娘却一直微笑着含泪看着爹爹。

真奇怪,我会写名字了,娘不是很高兴的吗?为什么又哭了呢?

“意儿啊,等过几天八月十五,意儿满五岁的时候,爹爹就带意儿和娘一起去看花灯好吗?”

“好!意儿还要吃糖人儿!”我兴奋地回答,想象着漂亮的花灯挂在树梢的样子。

正开心着,胡子叔叔来了。

从太祖爷爷的时候开始,我家就开始烧瓷器了。我家烧的瓷器还经常进贡到皇宫里去呢!所以,爹爹总是对我念叨着,做瓷器一定要做到:“白如雪,绿如翠,薄如纸,明如镜,声如磬,凝如脂,润如玉”。

什么意思呢,我就不知道了,可是爹说只有这样的瓷器,才能算是合格的瓷器。

瓷器的胚体一定要是由上峰山一个洞里的泥土制成,爹说那里的泥土才能做出“薄如纸,润如玉”的瓷器。而烧瓷器,最难掌握的,却是火候!因为如果火候掌握不好,那么整窖的胚体全部都会被毁掉。

所以,每到要烧瓷器的时候,要先斋戒、沐浴,再封窖。而且窖内瓷器的摆放、空气,都是有规矩的。连窖外的温度、甚至天气也会影响到窖内瓷器的烧制。所以,一定要到事先算好的吉时才能开始点火,之后,必须等够炼制的时间,祭完窖神后,才能开窖,取出烧好的瓷器。烧出的瓷器有几个次品并不稀奇,可是,如果整窖的胚体都烧坏了,那是很晦气的。

娘说,这是因为得罪了窖神,需要找人祭窖的!

我不懂什么是祭窖,就去问爹爹。

结果爹爹头一回发了那么大的火,很凶地骂了娘!那是我见过爹爹最凶的一次。从此,我再也不敢提“祭窖”这两个字了。

还没来得及叫声“胡子叔叔”,胡子叔叔便走近爹爹,悄悄地对他耳语了几句,爹爹脸色突变,然后转身离开了。

娘一脸担忧地抱住了我,抱得好紧,紧到我都有些透不过气来了。过了许久,娘才放开我,让我自己去玩。

我开心地拿起爹爹为我做的小瓷马,跑出去大树底下玩,通常我的朋友都在哪里。小朋友们都很羡慕我,因为我很多别人都没有的瓷玩偶,这些都是爹爹做给我的。通常也因为这样,我会受到格外的欢迎和尊重。

今天玩得很开心,晚上娘还给我做了我最爱吃的蛋羹和桂花糕。我最喜欢桂花的味道了!

娘在旁边静静地看着我,笑得既满足,又忧郁。

爹回来了,却没有象以往那样抱我,而是满腹心事的模样。

娘把我抱上床,我闭上眼睛,假装睡着。虽然我年纪还小,可是我还是能感觉到气氛的沉重。

“什么?怎么可以这么做?这也太残忍了!”娘从来没有这样对爹爹说过话,她总是把爹爹当成山一样在依靠。当然,我也是。

“我也没有办法。这是朝廷下的命令,而且还是由国师亲自监督。不是我们想不做,就可以不做的!”

“可……可这是伤天害理的事啊!这要害了多少条命啊!”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朝廷会要这么邪门的东西!”

“会不会又是因为那个灵妃啊?自从她来了之后,全国上下就没太平过!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啊!”

“别乱说!让别人听到我们会被满门抄斩的!……灵妃都已经被执行火刑了,还能做什么怪啊!”

“干这种事会遭报应的!反正我有一个预感,这件事一定和她有关!”娘恨恨地说道。

我心里很奇怪,不知道是什么人,让娘这么讨厌?不管怎样,娘会讨厌的,一定不是好人!

从那之后,家里的后院多了很多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孩,有男也有女。但他们好象很不开心呆在我家,每天都是哭哭啼啼的。

可是,其中有一个大大眼睛的小姐姐却不是这样,她总是仰头看着天,不吵也不闹。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很想要看到她,和她一起玩。只要没人看守的时候,我都会跑去找她,虽然她并不理会我。

那些小孩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少几个,我好担心那个小姐姐也会不见,于是我去找了娘。我要娘把小姐姐留下,等长大以后,我会娶小姐姐做我的娘子,让她伺候娘。

娘搂住我哭了,她的泪水流到了我的后颈。一千年过去了,我早已不记得那泪水的温度,可是娘流泪的样子却一直留在我的心里。

可是从那以后,她就让人把后院关得紧紧的,不许我再去见小姐姐。我生气得又哭又闹,可是一直宠溺着我的娘,这回却任我哭闹。

“你回来了?”娘的声音。

“嗯。”

爹!是爹回来了!好多天都没见过他了。我要把小姐姐的事情告诉爹,爹爹一定会帮我责备娘的。

“那些孩子……都拿去祭窖了?”

“嗯。”

“祭窖”一听这个词,我马上就不敢动了,我还记得爹爹生气时可怕的模样。

“成功了吗?”

“没有……”

“青……你很难受吧?”

“唉——”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莲儿啊,我每天都睡不着,我总是听到他们的哭喊声……真是造孽啊!”

“别这样,青……你也是迫不得已,如果不是为了我们一家老小的,你怎么会昧着良心这么做?”

“还是没有成功……还是没有成功啊!国师说,如果不成功,就一直做到成功为止。真不知道要害死多少条人命……”

“如果不想做的话,那我们就逃吧?”

“逃?往哪里逃?我们一家老小的二十几口人,怎么逃?!”

“都怪那个灵妃!她活着害人,死了也害人!”

“莲儿,别这样,我知道你还记着家里的仇。不过,她被活活烧死也算是遭了报应。你就不要这么烦心了。难过的时候,就想想意儿,想想我……”

“青……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死了!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你和意儿了。没有你们,我都不知该怎样才能活下去。”

“别这么说,如何不是你家……我哪有福气娶到你这么美丽贤惠的娘子啊?认识你是我最大的福气!”

“青,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好象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我,我好怕啊,青……该怎么办啊?我家出事前,我也有这种预感,然后我家就被满门抄斩,只剩下我一个。现在我又有这种感觉了……怎么办……”

娘在哭了,我不敢再提小姐姐的事情了。因为,我害怕娘的眼泪。

第二十五章 百福鬼历之——窑祭

虽然不敢再提小姐姐,可是,我还是会趁看门人不注意的时候去看她。即便到最后都是被人发现、揪回去,但我依然毫不气馁。因为,只要能够看看她,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我还给小姐姐带了我最喜欢吃的桂花糕,可她只是看了看我,不肯吃。

我歪着头想了好久,去摘了一把院子里的小绉菊。

小姐姐看到鲜艳可爱的小绉菊,终于笑了。

那次笑,是我见过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终于有一天,小姐姐要走了。我拼命地哭着拉住她,不让人带她走。正哭得伤心的时候,一个哥哥站在了我的面前。

好漂亮的哥哥啊,我还以为世界上最漂亮的就是娘和小姐姐了呢!

我抬头看着他,他也看着我。

突然,他把手伸向了我的头顶摸了摸,略眯了一下俊俏的眼睛之后,又翻看了一下我的小手。终于笑了起来。

他笑得好美丽,直到现在我还没有见过比他更美丽的笑容。可是,比那美丽更深的,却是邪恶。

看着他直勾勾地盯着我的样子,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啰嗦,然后低下了头,只感觉心里一阵阵的寒冷。

爹爹一看到他冲着我笑,慌忙把我搂进了怀中,跪在地上说道:“国师大人,犬子年幼,不懂礼数,请国师大人饶恕。”

“没关系……”

漂亮哥哥带着邪气的笑容走了。

爹爹则把我关进了屋里,再也不许我出来。

屋子里很黑,我好怕。可是无论怎么哭,怎么拍门,都无人理我。

直到娘偷偷地来了,她身上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袱。

我抹着眼泪,委屈地叫道:“娘……爹爹好坏,爹爹把意儿关在黑屋里。”

“嘘,意儿乖,千万别出声啊!有娘在,娘不会让意儿有事的!”娘神秘地压低声音说道,眼睛还慌张地不停四顾着。

可是还没等我回答,大伯母却也挤进了门里,并且大声质问着娘:“宋雁莲!你这是在干什么?!你如果带走了意儿,国师一定不会放过我们史家的!你想累我们史家象你们宋家一样满门抄斩是不是啊?”

娘没有出声,只是把我紧紧地搂在怀里,温热的泪水一滴滴地落在我的头顶。

可是大伯母还是不愿意放过娘:“当初小叔执意要娶你的时候,我就反对过,你本就是个不祥人!娶你只会害了我们史家!可是小叔不肯听……现在怎样?!被我说中了是不是!”

看到大伯母一直辱骂娘,我气愤起来,我知道娘都是为了我,于是我终于对着大伯母,大吼着反驳道:“不许你骂我娘!你才是不祥人!”

“你……”大伯母气得面色铁青,伸出手来就想打我。

娘一看也急了,一把将足有她两个宽的大伯母推倒在地上。

大伯母满是肥肉的脸痛苦地扭曲着,嘴里还不住地哼哼:“你……这个祸星!就不该让你进门!我们全家都要被你害死了……哎哟……”

娘什么都不说,只是坚决而隐忍地把我护在怀里。

“什么事啊?”爹来了,可与平常不同的是,今天爹脸上没有一丝的笑容。

“莲儿,不要再闹了,快回去吧。”

“青……”娘哀叫道。

可是爹却不曾看娘一眼,更不曾望我一眼,只是叫下人硬拖了母亲出去。

我呆呆地看着爹,感觉到爹他已经不要我了。

不,是所有的人都不要我了。

除了娘以外。

我头一次觉得如此害怕,比在黑屋里独自面对黑暗更加害怕。

记得以前,所有人总是宠溺地对我说:意儿还小,还什么都不懂。

可是现在,我却可以明明白白地感受到被人的抛弃了。

我瞪着眼睛,迟疑地看着一个个离我而去的亲人,叫了一声最后离开的那个背影。

“爹爹……”

爹站住了,身体还猛地抖动了一下,可是,终究还是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为什么要把意儿一个人丢在这里?意儿到底做错什么了?

这一夜我没有哭,只是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是为了小姐姐的事情吗?

娘说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娘当然也不会讲。

还是……因为意儿不乖,没有好好背诗?

可是,那天是祖父让意儿给他捶腿,所以才没有背啊!

祖父?祖父他为什么不来看意儿呢?他说他最疼意儿的啊?

嗯,一定是爹爹觉得意儿不乖,所以才生意儿的气了。

祖父有没有告诉爹,不是意儿的错啊?

等爹再来的时候,意儿一定向爹爹认错,好好背诗,这样爹爹就不会再责罚意儿了!

想通之后,我觉得好开心!终于觉得黑暗其实也没有那么可怕。

我趴在小小的木窗上看着天上的月亮,月亮就快圆了,那意儿的生日就快到了。对了,爹爹说过要带意儿和娘一起去看花灯的,到时意儿就不用再呆在这里了,因为爹爹从来都没有骗过意儿。以前没有,以后,当然也不会有。

我开心地向月亮许了个愿:月亮啊月亮,请你快一点圆吧……

第二十六章 百福鬼历之——

生日的前一天,我真的被放出来了。好开心,我就知道爹一定不会忘记的!

爹还给我准备了我最喜欢的桂花糕和蛋羹,我香甜地吃着。爹什么都不说,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为我夹菜。

娘没在。

爹说,娘给意儿准备花灯去了。

我笑了,我还告诉爹:以后意儿一定好好背诗,好好练字,不再惹爹生气了。

爹听了以后,眼圈红了,伸手摸了摸我的头。

吃完点心后,爹拿出一碗红色的汤药让我喝。爹说喝了药,我就会变成世界上最乖的小孩。

药很苦,可我还是喝掉了。因为我要做一个乖小孩,我不会再让娘为我流泪。

我刚把药喝完,娘就闯了进来。她呆呆地看着我手里的药碗,大颗大颗的泪水从美丽的眼中流出。

娘走到爹的面前,冰冷地问道:“你怎么可以这么做?怎么可以?!”

“难道你没看到我爹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了吗!”爹大吼道,然后把眼睛移开,颤抖着说道:“对不起,莲儿。我可以做一个狠心地爹,但是绝不能做一个不孝子。”

娘却突然如一头发怒的母兽一样吼叫,与父亲撕扯起来:“你干脆连我也一起杀了吧!没有意儿,我还活着干什么啊!”

我吓得大哭起来,意儿又做错了什么吗?为什么爹和娘会变成这样?

“意儿!快跑!快跑啊!”娘突然转过脸冲我喊道。

可惜太晚了,我只感觉一阵晕眩,然后就一头栽倒什么都不知道了。

朦胧中,我吐、泻了好几次,耳边还模模糊糊地听到了一些话。

“国师大人,我已经把意儿交给你了,请你放了我爹。”

“你放心,护灵瓶一制出来,我马上就会放了你爹。”

……

“流烟,我就快要成功了……我不会让你离我而去的,哼哼……”

……

睡了很久,我终于睡醒了,只是浑身无力、无法动弹。而爹,就守在我旁边。

“爹,你要拿我祭窖。是吗?”

这是我在那个世界说的最后一句话。

而爹没有说话,只是落了几滴泪。

我终于知道什么是祭窖了,可却没有想到是这样知道的。

为什么爹要这么对意儿呢?

爹不是最疼意儿了吗?

心,好疼。

我被放进了窖里。在我的头顶,就是一个瓷瓶的胚体。

封窖了,

点火了,

好热……

火焰炙烤在身上,真的真的好痛。

我听到自己的头发皮肤吱吱响,还闻到身体被烧焦的味道。

我想叫可却连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流着泪,默默的承受着所有的折磨……

渐渐地,我不再痛苦了,也与那瓷瓶完全溶为了一体。

千年来,我都是这样孤独地守着瓷瓶,带着我所有的痛苦、思念、不解、愤怒、委屈,还有,对生命的向往。

再次苏醒时,我见到了他。

我看到他眼中的无比的珍爱。

他轻轻的擦拭着我身上的污迹,温柔的将我搂在怀中,好象娘那样。

在他的呵护下,我逐渐拥有了力量。

于是,我把他当成了我第二个爹。

为了不离开爹,我只好天天趴在他的背上,或者缩在他的怀里。

其实,已与瓷瓶无法分离的我,非常难过。

可是为了爹,受多少罪我都愿意,因为我真的很怕爹再抛弃我、离开我。

为了让爹只属于我一个,我想办法赶走了爹身边的人。

但是,却怎么也赶不走他——爹的儿子。

无论我怎么吓他,伤害他,他都不肯走。我知道,有他在,爹永远都不可能只属于我一个。

所以,我决定,让他永远地离开。

可惜,我又失败了,还现出了原形。

爹看我的眼神,不再是怜惜的,珍爱的。而是,恐惧的、惊慌的。

我的心又疼了起来。

我向爹伸出了手,希望他可以再次的拥抱我,象以往那般温柔。

我再次失望了。

爹,他只是不停的瑟缩,想逃避我的怀抱。

我好恨,我恨伤害我,让我现出原形的人,那个可恶的法师、想毁掉我的那个什么表哥、还有拥有着我所惧怕的力量的姐姐……

但我更恨抢走爹的人!就算魂飞魄散,我也要毁掉他!

让我没想到的是,爹扑了上去,用身体护着他,宁愿受伤的是自己,也不许我伤他一分一毫。

可以……这样的吗?

为什么爹不可以这样对我呢?

心好痛,痛得不能自己,伴随着的,是无限的思念和牵挂。

爹、娘,你们在哪里……

第二十七章 背影后记

百福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以后了。

她差点以为自己要一辈子沉睡在这可怕而又伤感的恶梦中,永远也醒不过来了。睁开眼,看到明媚的阳光,百福幸福得真想去亲吻老天可爱的面颊,感谢他对自己如此的照顾。

百福的手中,一直握着一颗珍珠——足有大拇指指甲盖大小的黑色珍珠。这就是可怜的小鬼,为了不幸的自己、也为了深情的父子而流下的,鬼独有的眼泪。那只小鬼并不坏,其实也不过是个可悲的牺牲品。但它却不曾想过,自己的纠缠会带给宁家父子多大的危险。

百福小心地把黑珍珠收藏了起来。她听已经返回的易道说,那小鬼已经灰飞烟灭了。而手里的这颗黑珍珠就是他唯一存在过的痕迹。百福知道,小鬼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够再见见他的爹娘,但是,再也不可能了。

想起窖中翻滚的热浪和被至亲出卖的苦楚,一滴滴泪水从百福的眼中落下,包裹住了那颗乌黑的珍珠,在泪水的浸泡下,珍珠愈发地光亮了起来。

易道告诉百福,鬼的眼泪是天下至邪至恶的东西,而且还很易招惹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可是百福就是舍不得丢,不是因为它的美丽,可是因为它凄凉的故事。

谁也不会想到,就是这颗世人恐惧的邪恶珍珠,反倒在后面救了百福一命。

在百福昏睡的三天里,凌浩、宁逍、张杨一直守着他。尤其是凌浩,他差点直接杀到山上,去找白龙大师亲自救百福。幸好百福及时的醒过来,不然,凌浩非把白龙大师那里闹个天翻地覆不可。

听到易道口沫飞溅的讲述,百福心里不觉甜蜜起来,她已经明确的感觉到,凌浩是在乎她的。

宁逍的老爸——宁振华,还有那个忠诚的暗恋者——徐妈,都已经平安无事了。只是现在宁振华知道了徐妈对他的心意,感觉十分不自在。

嘿嘿,想想徐妈含情脉脉的目光,再想想宁振华尴尬地扭着脸,躲避那****辣情火的模样,哈哈哈哈,还真是好笑啊!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驮那只小鬼驮地太久,宁振华时常感觉后劲及腰背酸痛。孝顺的宁逍还特意去摩擦师傅那里学习推拿,帮父亲减缓痛楚。父子俩的感情真是越来越好了,让一旁的凌浩羡慕不已。

张杨也只受了一点轻伤。不过,直到现在他还在为没能好好的保护百福而内疚不已,居然缠着易道,硬要拜易道为师,学习法术。受不了纠缠的易道只得无奈地把张杨收为了一个小卒,答应以后作法的时候都带他去实习。

一切很快都回到了正轨。但是,谁也不会想到,受这次事件影响最大的,反倒是并没有遭遇到什么危险的纪颜。

其实,自从由古墓回来之后,百福就成了纪颜心中一根无形的刺。

纪颜时常觉得自己的可笑。她已经面临过太多太多的强而有力的对手了,可是这种强烈的危机感,纪颜却是从未感受过的。

而这种危机居然来自于自己其貌不扬的手下——陈百福!

从纪颜刚知道百福和凌浩朋友关系、凌浩赠送自己的护体佛珠给百福的时候,不安的感觉就已经有了。百福可能不知道,但纪颜却听凌老爷子讲起过这串佛珠的来历。

这串佛珠是凌浩父母留给他的。

在小时候,凌浩经常无故地哭闹不止。白龙大师帮他测算后,告知凌老爷子,凌浩前世杀孽太重,所以这一世会容易受到亡魂的骚扰。于是凌浩的父亲特地把白龙大师留给自己防身的,那串灵力超强的翡翠佛珠戴在了凌浩的手上。说也奇怪,从戴上这串佛珠之后,小凌浩真的没有再有任何的异常反应了。但是,就在小凌浩的父亲摘掉佛珠的第三天,便出了车祸。车上还有小凌浩的母亲,两人是当场死亡。死时,他们还紧紧的握着彼此的手。

直到现在,凌浩仍然觉得父母的死,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因为白龙大师早已算出了凌父将有一大劫,所以才赠送了那串独一无二的佛珠,可爱子心切的凌父却把这串可以救命的佛珠送给了儿子。

纪颜当时还把佛珠辟邪的事当成一段笑话来听,根本没有放在心上。遭遇过古墓里各种各样诡异的事情之后,纪颜这才知道,原来鬼神之事,是不可不信的。

凌浩的心结,纪颜则是一直清楚的。因为受过伤,所以他不愿再爱,害怕再次体会到失去至爱的痛楚。然而,从小孤独长大的凌浩却也是不甘寂寞的,所以他身边的女孩永远好似走马灯似的,换了一个又一个。

其实,他愿意娶自己,也不过是为了自己负伤救了他的愧疚,和自己对他深情无比的自信罢了。

这也是纪颜在意百福的原因。百福既不漂亮,也不能干。凌浩对百福却是不同的,他对百福的好,是没有理由,没有原因的。甚至他自己也讲不出为什么,可他就是那么喜欢靠近百福。

这次又是这样。想到凌浩在百福身边守了三天三夜,纪颜的心就疼得如同被紧紧揪住了一样。

自己也愿意伴他生,随他死。可为什么,他却总不愿意对自己讲出心底的话呢?

而自己呢?

纪颜凄凉地看了一眼自己没有掌纹的手,心中有着无限的酸楚。

从看到凌浩的第一眼起,纪颜就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他永远的囚犯,沉溺在他似有似无的温情里。即使他对自己若即若离,即使他一次次的背叛,自己还是深醉在其中,无法自拔。但是,无论为自己做什么,他终是那样毫不在意。

终于,在一次火灾中,看着被困在房里的凌浩,自己得到机会。

其实当时,凌浩并没有向自己求救,甚至还微笑着打着手势让自己赶快离开。但一想到,这是最后一次看到他的笑容,自己的心,就痛得无法抑制。于是,自己硬是拿着一头已经烧得微微发红的铁棍撬开了已经烧得变了形的门锁。

受伤后,凌浩整整守在自己身边一个月。失去了两只手掌的掌纹,可是自己一点也不后悔,甚至还有点庆幸。因为这点付出,让她获得了凌浩不同的目光。

那一个月,是纪颜有生以来最幸福的日子。他的柔情似水,他的呵护备至,让自己心动不止。因为烧伤了手,他体贴地喂自己吃饭、喝水……呵呵,想不到平时冷漠地他居然也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想起美好的往事,纪颜忍不住对自己微笑起来。平时锐利的目光,变得无限柔弱,好似一只乖巧的小兔子。红润的嘴唇弯成了一个美妙的弧线,面颊也多出了一抹艳丽的红晕。那眼中朦胧的闪烁着动人的光芒,可这光芒只是为了一个人……一个并不十分爱她的人。

虽然明知自己不能完全把握凌浩的心,纪颜仍然非常满足。她知道,凌浩绝不是一个会轻易承诺的人,既然做出了承诺,他就一定会做到!因为,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吻了一下手指上晶莹美丽的戒指,纪颜又蓦地觉得自己充满了力量。

她轻轻地对自己说道:“陈百福,我一定不会输给你!”

第二十八章 樱桃

自从旅行回来以后,百福就再也没有看到过樱桃。即使知道百福昏迷在医院,可是樱桃还是没有探病。

这多多少少让百福有些难过。她知道,从小到大樱桃都没有真正把她当过自己的姐姐。可是,从樱桃来G市的那天起,百福从吃到住,对她照顾的也算是无微不至了。这也不能迎得樱桃的一点尊重和喜爱吗?

看着闷闷不乐的百福,张杨和易道非但没有一丝安慰,反倒讥讽嘲百福是自作多情的孔雀。其实百福心里很清楚,他俩这样是想不要太在意一个,根本不就不在意自己的人。百福知道他们说的都对,但心里仍是免不了一丝失落的。

后来,还是好友邓欣来了,告诉了百福,樱桃最新的情况。

真是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啊!

这个不懂事的樱桃居然和苏总走到了一起!

百福一听,立马就傻了眼,大声叫起来:“不是吧?苏总他有老婆的啊!而且,苏总不还有一个姚叶吗?樱桃怎么会这样啊!”

“就是嘛!”邓欣也摇着头,很是不解,“樱桃这么漂亮,学历又高。怎么会这么糊涂呢?”

看着百福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邓欣接着说道:“现在整个酒店都传遍了,说得可难听了。还记得那个姚叶吗?现在和樱桃斗得可凶了!”

“会不会不是这么回事,那些无聊的人在乱讲啊?”百福还是不愿意相信表妹做出这种可耻的事情。

见百福不信,邓欣叹了口气:“你就不要再偏袒你那个宝贝表妹了……有件事我不想告诉你的,不过,现在还是觉得讲出来比较好。”

“什么事啊?”百福急切地问道,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你知道樱桃现在住在哪里吗?”

“不知道。”

“她现在就住在苏总在银湾的复式房里住。”

“胡说,你怎么知道的?”百福气哼哼的反驳。

“如果是别人说的,我可能还不敢讲。这是我亲眼看到的,而且已经看到三次了。不信我带你去看!”邓欣认真的说道。

百福知道邓欣素来喜欢八卦,但她还从来没有见过邓欣如此认真的表情,于是不由得有些相信了,可她还是决定,亲自去证实一下。

果然如邓欣所说,到了十点的时候,苏总的车准时回来了。而下车的,正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樱桃!看着樱桃脸上娇羞的笑容,和苏总亲昵的举止,百福现在是想不信都不行了。

可车里下来的两人正甜甜蜜蜜地上了楼,足足过了三个小时,苏总才从楼上下来了。

百福一直一声不响地躲在旁边观看着。陪她守候着的邓欣和易道百无聊赖的面面相觑着,可又不敢出声,只得无奈的打着哈欠。

看着苏总走了好久,百福才淡淡地说道:“我们走吧。”

一路上,百福依然沉默不语,没人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这边的樱桃坐在豪华舒适的真皮沙发上,听着顶级HIFI放出的音乐,享受着奢侈生活带给自己的种种快乐。

樱桃自认是喜欢苏总的,尽管她其实有一个人更加吸引他。樱桃从小就没见过父亲,尽管母亲对自己有求必应,可是,她还是从心底里渴望着父爱。大概也是因为这样吧,刚一面对成熟亲切的苏总暧昧的追求,樱桃立即便举手投降了。

苏总带给自己的一切,都是那么新鲜刺激,而又充满致命吸引力的。

樱桃十分享受那些艳羡的目光,原本有钱人的生活是这样的。自己不必再为没有适合的衣物手饰而烦恼了,只要她随便看一眼,苏总立刻就会把东西送到她手上,而且还给了她一张金卡。现在她可以随便地买自己一直想要,而又不敢要的东西了。

刚开始时,樱桃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当她习惯金钱带给她的一切便利的时候,她就已经成为了金钱的奴仆。她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愈加的美丽,好换来更加奢侈的生活。

苏为信是个很懂女人心的男人。从他对樱桃暗示好感以来,无论是精神上,还是物质上,都让樱桃得到了无比的满足。所以,樱桃一个倔强高傲的小女生,才会在一个月都不到的时间里,乖乖地投入了他的怀抱。其实,他无非就是贪恋着樱桃新鲜美丽的身体,这样的女人太多了。樱桃?不过是其中一个而已,就象姚叶一样。如果她能够聪明一点,就能够在自己的身边呆得久一点。

当然,这些樱桃自己并不知道,她还在憧憬着苏总什么时候离开妻子,把她娶进家门呢。然而,这一切只不过是幻想而已,她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之后的下场会那么凄凉。

现在,樱桃仍旧回想着苏为信方才的热情爱抚,带着两片红云,独自傻笑着。

又到上班的时间了。一想到可以见到苏为信英挺的身影,樱桃就马上爬起身来。以前,她可没有这么勤快,每次都要表姐百福催了又催,她才会不耐烦地从床上起来。

“今天不知道那个姚叶又想怎么对付我了?”樱桃对着镜中的自己诱人地一笑,“什么枫叶之花?那个姚叶不过是个昨天黄花罢了,她凭什么和我斗啊!真要是把我惹火了,我让苏总把她直接炒掉!”樱桃骄傲地冷哼了一声。

可惜,樱桃年纪还太小,不懂一颗忌妒的心有多么可怕。

真是巧,樱桃居然刚一进门就碰到了姚叶,她不屑的别开脸,反正苏总现在爱的是自己,她有什么可怕?

奇怪的是,姚叶居然没有象以往那样与樱桃斗嘴,而是垂着头沉默地站在一边。

樱桃没有丝毫的奇怪,反倒有些得意。因为,樱桃的心里已经认定,姚叶突然变得这么乖,一定是因为疼爱自己的苏总狠狠教训了她。

看着失去了往日威风的姚叶,樱桃心里感觉特别的痛快,优美的嘴角边,挂起了一丝讥讽的微笑。

“姚经理,今天怎么这么沉默啊?”

“……”

“咦?你不舒服啊?”

“……”

“如果真的不舒服,你就干脆不要来了。反正,你在不在也没什么区别,有被你挤掉的黄经理做事就行了?呵呵呵。”

“……”

见自己的百般挑衅无人理会,樱桃自己也顿感无趣,冷哼了一声,扭着窈窕的身体走开了。

姚叶阴森诡异地对着樱桃远去的背影笑了笑。

樱桃当然没有看到,如果她看到的话,可能还会知道要提高一下警惕,不致后来受那么多的罪。不过骄傲的她显然没有想过,一个人要变,当然不会是没有理由的。只是这个理由是什么,那就只有她自己才清楚了。

第二十九章 鬼影

十点了,宁逍还在公司看着文件,一旁的还有那个称职的经理——李明基。

由于宁振华被小鬼纠缠得太久,导致他身体极度虚弱,不得已只得抱病在家,把公司的所有事务统统交给了儿子宁逍。本就不熟悉公司业务的宁逍一下子被搞得晕头转向,整天待批的文件都堆得像山一样高。幸好,他的助手李明基在公司已经呆了很多年,有了他的帮助,宁逍才不至于接不上手。

最新的项目也已经逐渐步入了正轨,疲劳的两人终于伸了伸酸痛的腰背,准备回家了。

“辛苦你了,李经理,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上手。”宁逍微笑着对李明基讲道。

李明基是个老实人,听到太子爷这样称赞他,马上觉得有些难为情:“宁少不要这么说,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其实,看到宁少这么肯学习、肯吃苦,我才觉得安心呢。”

“怎么李经理也把我当成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二世祖了是吗?”宁逍皱了皱眉头。

李明基一看宁逍变了脸,立刻紧张起来:“不是的宁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嗯……”

宁逍一看李明基诚惶诚恐的模样,不禁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李经理,你不要这么紧张,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而已了……”

“这样啊?”李明基捏了一把冷汗,“其实,我听说……”

“听说我变脸的速度比100米飞人跑还快是吗?”宁逍戏谑地看着李明基,“不过,你们搞错了,这个是我表哥凌浩,不是我。我可不是个容易生气的人哦。”

李明基无奈地笑了笑,说道:“宁少,我先去一下洗手间。你要不要去?”

“不用了,我把文件整理一下,一会儿我们一起走。”

“好。”

刚踏出宁逍办公室的李明基不禁冷得缩了缩脖子,心里想道:“怎么会这么冷啊?冷气不是关了吗?”可是,他也没有多想,只是奇怪地摇了摇着,便离开了。

宁逍一个人一边整理着成堆的文件,一边无奈地想着,没有一个秘书实在太不方便了。那个叫小双的女孩不知怎么回事,没辞职居然就不来了。唉,不然自己哪用这么辛苦,还是得尽快找个秘书才行。

宁逍的文件整理得差不多,李明基刚好也方便回来了。他刚一进门,却抬头看见一个人影背对着他,站在墙角。猛地出现一个人,李明基吓得一啰嗦,但仔细一看,发现那人长长的头发,应该是个女孩。

“你是谁啊?怎么这么晚还呆在这里?”李明基问道,心下奇怪到底是谁会这么晚还在公司,他明明记得人都走了的。

女孩转过了脸。她不是别人,竟然就是宁逍好久不见的秘书——小双。

“小双?!”李明基一看见她惊奇地叫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啊?我们到处找你。”

李明基想起小双不辞而别的行为,不禁又有点气愤:“小双,你如果有什么事情应该说一声,这么没有交待怎么可以呢?!”

看到小双一声不吭地垂着头,李明基心中有些不忍,只好耐下性子说道:“算了,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不过,就算不炒鱿鱼,警告信也是少不了的。”

办公室内的宁逍隐约听到外面有对话的声音,他疑惑地走了出来:“什么事啊,李经理?你在和谁说话啊?”

李明基一看宁逍也出来了,连忙回答道:“哦,小双来了,我是在和她说话。小双,这位就是宁少……小双?……咦?小双呢?”

李明基迷惑地四处张望着,“她刚刚就在这里啊,怎么会一转眼就不见了呢?”

“是吗?”宁逍眯了一下眼睛,凭着他的经验,这件事很不寻常,看来得请易道来一下才行。

看着李明基满脸问号的样子,宁逍连忙说道:“既然她已经走了,就算了。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们也走吧。”

“好的。”李明基也顾不得多想了,连日来的加班已经让他非常疲劳了,他现在最想的就是好好回去休息一下。

就在两个人离开之后,人影又出现,她还在勤勤恳恳地帮助宁逍把放得乱七八糟的文件全部放进了文件柜里。

知道了樱桃近况的百福十分烦恼,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劝也不出来。

今天又是这样,刚一吃完饭,百福又钻进了房间。

易道和张杨只得一个人洗碗,一个人收桌。没有百福在,气氛也一下子冷淡了许多。两个人没精打彩地看着电视打发时间。

突然,易道接到了宁逍打来的电话。一阵哼哼哈哈之后,易道转过头,笑着对张杨说:“喂,小徒弟,有你实习的机会喽!”

第二天,宁逍在八点钟就准时把遣走了所有的员工,把易道和张杨迎进了办公楼里。

刚一跨进公司,易道就皱起了眉头,因为这里有一股哀怨冲天的鬼气,让他十分的不舒服。跟在后面的张杨也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经过易道的指点,张杨对灵体的感应力已经大大提高了。

“这股气不单纯。”易道抽抽鼻子,表情又凝重了起来,“最近发生的怪事太多,好象有什么大家伙出来……这个女鬼只不过是个被害的冤魂罢了,可能是有什么心愿未了吧,没有什么危害的。但还是需要超度一下,不然她只能做孤魂野鬼了。”

易道说完以后,骄傲地用下巴指了一下张杨手里的大包,张杨只得憋住一口气,无奈把听从易道的命令。易道显然对张杨的顺从十分满意,微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张杨把包里的罗盘和定魂幡拿了出来,递给易道,宁逍则在一旁紧张地看着。

易道紧盯着罗盘的指针,最终走到了最里面的办公室。

“这是什么地方?”易道询问道。

“这是我父亲的办公室。”宁逍马上回答到。

“你有钥匙吗?”

“……有……”

“打开门。”

宁逍一怔,叹了口气把办公室的门打开,心想,看来自己心里那可怕的预感有可能会是真的。

易道走进办公室的门,罗盘上的指针立即疯狂乱转起来,最终指定了一个方向。

易道直直地向那个方向坐走去,然后盘腿坐下将定魂幡立于面前,双手合十大声念道:

“天地乾坤,

有定无散,

游魂野鬼,

速速归去!

幡,

定!”

小黑旗倏地飞起,悬浮在了空中,大放金光,顷刻间就涨到了大了几圈。

随着金光的照耀,一个黑色的鬼影慢慢地从黑暗的阴影处显现,飘进了那金光中。

“幡,收!”

小黑旗轻轻地落回了地上,办公室的温度也即刻恢复了正常。

“这样就可以了是吗?”宁逍轻松的问道,比起上一次生死攸关的经历,这次根本就不算什么嘛。

“是啊,”易道洋洋自得地笑着回答道,“其实很简单地,只要是有高手压阵。哈哈哈……”

张杨不屑地白了他一眼,易道假装没有看到,继续说道:“我回去好好超度她一下就行了。”

“多谢大师了。”宁逍简直有点崇拜起这个圆圆的小胖子了,想当初他刚进门的时候,自己还对这个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小胖子抱有几分怀疑。

“他算什么大师啊?主要是他师傅给他的法器比较厉害!”张杨嘲弄地看着易道,想想上次和他一起差点被鬼拖进黑渊就气愤不已,都怪自己当时太相信他了,不然哪至于那么危险?最后居然还要百福出来救自己,这,这也太伤一个男人的自尊心了嘛!

易道也不反驳,只是狠狠地把定魂幡递给了张杨,用眼神暗示他要听话。其实,对上次的失手,易道也是耿耿于怀的,想不通到底出现了什么问题。可是自己毕竟因为大意而让张杨立于了危险之中,还差点把命丢掉,所以十分心虚。

收鬼工作顺利完成,三个人轻轻松松地向外走着。突然,走到宁逍办公室前时,易道和张杨同时停下了脚步,互相警觉地对望一下。

看来,还有更厉害的家伙哦?

第三十章 白瓷再现

“这又是哪里啊?”易道谨慎盯着里面的办公室,轻轻地问道。

宁逍一下子愣住了,怎么难道还不只一个鬼吗?!公司什么时候变成鬼窝了?

“这是……我的办公室。”宁逍磕磕巴巴地回答。

“我们得去一下。”

“好。”

走进去,果然里面冷得象冰窖一样,比刚才宁振华的办公室还要冷上几分。

“罗盘。”

“给。”张杨也严肃了起来,顾不上计较以前的小事了。

罗盘又开始了疯狂的乱转,易道的头上也渗出了点点汗意。按照罗盘的指示,易道走进了一个柜子。

宁逍就次没等易道开口,就连忙打开了柜门。

里面却什么都没有,除了宁逍上次旅行时用过的背包。易道毫不客气地在背包里面乱翻了起来。

“哎哟。”易道感到手指被划破了,这本不算什么,因为作法师本来就经常使用到血,因为血液可以让符咒或法器的灵力瞬间提高(当然,百福的血液除外)。可是这次被划伤的伤口好象特别的疼,就象有张嘴在拼命地咬住伤口不放。他忍痛把里面弄伤他的东西拿了出来。

伤了易道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宁逍从洞中拿出来的那块白瓷碎片!

三个人吃惊的盯着这块不起眼的碎瓷片,因为,它正紧紧的“咬”住易道的手指。在易道用力将它拔下后,它下在吞噬着残留在上面的血液,好象个饥饿已久的吸血鬼一样。

“这么邪门的东西你是从哪里搞来的?”易道紧张地问道。

“是这样的……”

宁逍把山洞中探险的事情讲了一遍。

听完后,易道半晌都没有说话,过了许久才开口道:“看来,这个大劫已经启动了。”

“大劫?”张杨和宁逍叫了起来。

“我曾经说过,这个世界会有一个大劫,将有一个魔煞诞生。到时,就会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百福、凌浩和我都是要来应这个劫的。就是因为最近天有异象,所以师傅才会那么着急地把我叫回山上。看来,这个千年之劫的确是已经启动了。”易道沉重地说道。

宁逍一听有些内疚地问道:“是……因为我们好奇而闯进了古洞吗?”

易道拍了拍宁逍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这些都是命中注定的,与任何人无关。就算你们没有进那个古洞,也一样会有其他的方式启动劫难……有些事,是避无可避的。欠人的,就注定要还……”

“这样的话,百福会有危险,是吗?”张杨突然冒出的一句话让宁逍吓了一跳。

“嗯。”易道难过地点了点头,“百福的十三咒,也即将再现,到时百福会受很多苦的。”

“十三咒?又是十三咒!这个十三咒到底是什么啊?”张杨急切地问道。

宁逍也在一边仔细地听着,着急想要知道这个咒到底会怎么危害到百福。

“这……”易道拉长了腔调,看着两张焦急的脸,红着脸回答,“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而且也没人知道。”

“啊?!”

看到两人怀疑的表情,易道尴尬地嘟囔道:“我早就说过了,这个咒早已经失传了,不只我不知道,这世界上根本没人知道……”

“谁说没人知道?不清楚就来问问我吧。”

一个全身黑衣的俊俏男子走了进来,嘲笑在看着被追问得满头大汗的易道。

“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易道厉声问道,这个黑衣家伙的神情让他极为不爽,尤其是他话中挑衅的语气。

“我是谁,我是你作下的孽,却要被无辜受累的人啊!”黑衣人也没什么好脸色。

“喂,你乱讲什么啊?!我哪有作什么孽啊?”易道登时红了脸。

黑衣人回瞪着易道说道:“就是你!为了女色,作下大孽,害得无数生灵涂炭!不然现在哪儿来得这么大麻烦?!”

“啊——”张杨和宁逍不可置信的看着易道。

“我……”易道的脸憋得通红。

没错,师傅是对他说,他确实做了一件错事,连累了千万的生灵,可是,怎么,怎么会是因为——女色!天啊,这还让他怎么做人啊!

“你凭什么这么说啊?”易道生气地反驳道,然后,扭头对张杨和宁逍喊道,“千万别相信他!我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哼哼,不能接受啊?”黑衣人戏谑地看着易道,“可惜这些都是事实。以后你就知道了!”

不理会其他探究的目光,黑衣人自顾自的拿起那块嗜血的瓷片,把它放在手掌中,双手合十,就这样,瓷片居然就溶入了他的掌中,消失不见了。

“哇!”张杨悄悄叫了一声,然后,靠近易道低声说道:“胖子,这个家伙好象比你厉害啊?”

易道生气地看了张杨一眼,张杨连忙搂住他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不管他有多厉害,只有我们才是伙伴啊,对不对?”

易道一听,这才平衡了一点。

“好象,还有些不干净的东西啊?”黑衣人向着宁逍问道,“你还有没有带回来过别的东西?”

宁逍这才猛然想起,迟疑着回答道:“东西,就没有。不过……倒是拍了几张照片……这也有影响吗?”

“让我看一下。”

宁逍连忙打开电脑,找出了那几张照片。

当翻到水帘晶洞里的照片时,那只有半截身子的老鼠眼赫然出现在上面,而且脸部比那水晶簇还要大,好象已经贴在了镜头上,而仅剩他的上身居然好象蛇一样甩在一边。他好象看到了眼前的人似的,慢慢露出了诡异而阴森的笑容。

这把除黑衣人之外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这张照片以前是这样的吗?”黑衣人冷冷地问道。

“当然不是!”宁逍马上答道。如果知道会这样,他早就把照片给删了。

黑衣人闭上双眼开始提气,等他再次睁开双眼时,居然眼中冒出金光!这金光无情地照在了老鼠眼的身上,老鼠眼可憎的脸开始扭曲变形,最后仍是抵挡不住金光的力量,尖啸一声,被吸进了黑衣人的眼中。

这手一露,大家又是一愣。

当然,最不舒服的就是易道了。不只是这黑衣人对他的敌意,最重要的是,他已经觉得自己的威信受到了严重的挑战。但是,他又很无奈,大部分的力量已经被师傅封印起来了,如果不这样,他身边的人又会受到独情咒的威胁。这么多年来,易道头一次认识了这么多的朋友,他很快乐,也很珍惜。这种矛盾让他很难受,也非常的不服气!

旁边的张杨看到易道眼中的失落,再次把手搭在了他的肩上,轻轻拍了拍。

易道笑了笑,心想,有个伙伴,真好!

第三十一章 百福的秘密

看着肩搭着肩的凌浩和易道,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羡慕的光芒,可又转瞬即逝,所以只有静立一旁的宁逍看到了。

“他一定也是个非常寂寞的人吧?”宁逍暗自想道。

“喂,小子,你是不是已经跟了我们很久了?”易道试探着问道。

黑衣人不屑地“哼”了一声,代表默认。

这一下子印证了易道一直以来的怀疑:“上次我布的阵,是你做了手脚吧?”

张杨顿时一愣,然后立刻向黑衣人看去。

黑衣人勇敢地迎向易道杀人的目光,悠闲的点头回答道:“是。”

“为什么啊?我们又没得罪你,你差点害死我们啊,知不知道!”张杨愤怒地叫了起来,当时的一幕幕还历历在目,如果不是百福及时直到,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没什么,”黑衣人,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回答:“我只不过想试一试这位易大师的法力有多高嘛——”

黑衣人故意顿了一顿,继续说道:“看来,也不怎么样嘛!”

易道的脸上犹如开了染房,赤橙黄绿青蓝紫纷纷上台表演了一番。他怒吼道:“我法力不怎么样?我法力不怎么样!我是因为被封印也所以发挥不出来!等我爆发的时候,能吓死你!”

黑衣人哈哈在笑了,好象听到了世界是最好笑的事情。

突然,黑衣人止住了笑,又闭上双目,似在感觉着什么。再次睁开眼时,他的目光一凛,继而说道:“今天有事,没时间和你们玩了。以后再见吧!”

说完,黑衣人一闪身,居然不见了!

“注意那个叫百福的女孩啊……”黑衣人的声音传来,却根本不见人。

“喂,你叫什么名字啊?”宁逍大声问道,他对这个一身黑衣的家伙很感兴趣,直觉告诉他,这人一定有很多很多的故事。

“叫我猎人吧……”声音漂远了。

“猎人?”宁逍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可真有趣。

“哇,他是人还是鬼啊?”张杨惊讶地张大了嘴。

易道不服气地说道:“这叫隐身术,其实只不过是利用人类视觉的盲点而已,雕虫小技,没什么了不起的!”

“就是就是。”张杨嘴上乐呵呵地答应着,心里却在想:不知道就个雕虫小技,你这小胖子会不会?嘿嘿。

直到坐在车上,易道还在忿忿地诅咒着那个黑衣人,张杨和宁逍则在一边窃笑。

说了半晌,易道终于累了,停了下来。可忽然他好象又想起什么似的,向后边的人问道:“刚才那个家伙是不是说要注意百福啊?”

“对哦……”张杨也回忆起来了。

宁逍也肯定地回答道:“他是说了。”

“为什么啊?百福她……怎么样了吗?”易道迷惑地问,也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问别人。

张杨和宁逍也下子也沉重了起来。

宁逍说道:“他应该不会无故这么说,想必是要提示我们什么。百福最近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啊,好象挺正常啊……还是想以前一样能吃能睡,就是……”张杨一边努力回想着百福平日的行为,一边念叨着,“就是最近很喜欢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

“咦?”宁逍惊道,“我爸被鬼缠的时候,也是总喜欢把自己关起来,不愿意见人。她该不会是也被那个小鬼缠上了吧?”

“不可能!”易道回答说,“如果百福是中了邪,我怎么会感觉不到,何况我已经在家里布下了结界,那些脏东西根本就进不来的。”

张杨也担心地说道:“不过现在想来,百福也的确不太对劲啊!以前她总是先跑到客厅霸住电视摇控器的,现在居然对电视好象完全没兴趣了一样……”

易道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算了,我们也别猜了,赶快回家去看一下就知道了。”

终于到家了,三个人迫不及待地从车上跑了下来,易道更是连车都没来得及锁。

家里还是黑洞洞的,只有百福在三楼的房间亮着灯,看来,她又把自己关起来了。她研究在干什么呢?

易道打头,几个人三两步就冲到了百福的房门口。

“百福,百福,快开门!”易道大叫着,急匆匆地敲响百福的房门,

“怎么了?怎么了?”百福也迅速地出现在了门口,焦急地看着三个人,“出了什么事吗?是樱桃有事吗?”

“呃……”

三个人顿时语塞,总不能说,因为听了一个陌生人的话,所以,怀疑她吧?何况,她现在慌乱而又憨厚的表情,也是专属百福的招牌表情……明明就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呃……咳咳……是这样,我们今天刚从宁逍的办公室收了一个女鬼,需要你帮助超度,不然的话,她可就要魂飞魄散了!”知道百福的心一向很软,所以易道特地把事情说得很严重。

“啊,那还愣什么?快告诉我要怎么做啊……”被欺骗的,单纯善良的百福即刻就跟随易道下了楼,甚至都没顾上和宁逍打个招呼。

张杨给宁逍使了一个眼色,见宁逍会意地点了点头,也立即跟了上去。

宁逍小心地打开了百福没来得及锁上的房门,走进了她的房间。

这是一间典型的女孩子的房间,简洁而干净。

雪白的墙壁,雪白的梳妆柜和床,雪白的床上用品,还有雪白的窗帘……

百福这么喜欢白色啊?宁逍奇怪地摇了摇头。

舒适的大床上还摆放了几个可爱的毛茸茸的公仔,看得宁逍忍不住笑了笑,心想,百福可真象个孩子啊。

房间里除了一些颇有田园风的藤编小篮之类的东西,就没有什么了。

打开衣柜、抽屉,还是一无所获。

宁逍皱着眉头想了想,翻开了百福的枕头,果然枕下有了发现——一面碗口大的铜镜,而且看来有些历史了。

他连忙拿起铜镜来仔细的端详:藤蔓造型的手柄(嗯,很是奇特,不象是中原铜镜的风格);乌黑光滑的镜面至今还能清晰地照出人影来(看来工艺极佳,不然不可能一点磨花的痕迹都没有,应该不是一般百姓能用的,极有可能是某个国家皇室的用品);花纹雕刻精细……

咦?宁逍看着花纹突然愣住了,这不就是在古洞里看到的人面红花吗?!难道这面铜镜也是出自那个危险诡异的古墓吗?百福是什么时候把它带出来的,这个东西可不算小,大家怎么可能都没发现呢?百福最近的反常会不会也和这面铜镜有关呢?……

一大堆的问题塞满了宁逍的头脑,眼前再次闪过了那嗜血的瓷片和老鼠眼阴森的笑脸……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冷战。

宁逍把铜镜重新放回枕头下面,又在屋里搜寻起来,这次再也没有发现什么。

他慢慢地打开了房间里的落地玻璃门,来到了阳台。结果,他在阳台上发现了更加让他惊心的东西——人面红花!

第三十二章 人面红花的由来

看到人面红花的宁逍登时心中一颤,老鼠眼紧抱的水晶簇、鬼脸溶洞、孕女尸林……种种可怕的回忆一起向他袭来。他强忍住打破红花的念头,把红花和铜镜一起拿到客厅,准备找百福去问个清楚。

可还没等宁逍来得及出门,百福居然出现在了门口,她忘记了一些东西,所以特意上来拿。

看着宁逍手里的东西,百福怔了怔,莫名其妙的说道:“你要干什么啊?偷我的东西吗?”

紧跟上来的易道和张杨也不解地看着宁逍。

经过宁逍一番耐心的讲解,张杨和易道终于明白他为何如此紧张了。

百福红着脸说道:“我真的是很喜欢这个花,所以才偷偷地拿了一粒种子,想要种一下,没和大家讲一声,完全是我的错,所以很抱歉……但那面铜镜可不是我从洞里拿出来的!是我和百灵村里,和一个叫小桃的女孩子买的!我花了1000块呢……其实,我也是看她很可怜啊……”

百福有些委屈,宁逍居然以为自己洞里偷了祭品出来!虽然自己很穷,可是,也从来不曾做过什么小偷小摸的事情啊!自己只不过在没有告诉伙伴的情况下,拿了一粒花的种子,但这样就被当成是贼,也太让人郁闷了吧?

看着沮丧的百福,宁逍意识到自己刚才话可能的确是重了一点,连忙安抚道:“我是担心你会象我老爸那样被鬼迷了,自己做些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是关心你嘛——”

抬头看了看面色诚恳的宁逍,百福心里觉得好受了一点。

易道则是捧着一尺来高的红花,不停地仔细打量着,嘴里还不时发出啧啧的赞叹:“哇……啧啧……真有这个东西啊……看来书里的记载都是真的……”

“到底是什么呀,你能不能痛痛快快地说出来!”一向性急地张杨终于忍受不了易道那副快要流口水的模样了。

这时,百福和宁逍也一脸好奇地盯着易道。

看着大家询问的目光,易道心里无比的满足,他故意清了清嗓子,然后说道:“你们知道我一向博览群书、学富五车……”

“别废话,说重点!”张杨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正忘形买弄着的易道。

易道哀怨地瞪了张杨一眼,然后正色说道:

“我曾看到师傅一本名叫《异物志》的书里的记载,曾提过这种花。它的花名叫——鬼面灵花,据说只有一个古老而又神秘的部落里才有!

这个部落建在一个人迹罕至的隐秘之处,需要用特殊的方法才能找到。而且,部落里的人也从不与外界交往,所以没人知道它在哪里。

书中形容此花‘色妖艳而生异香,有若舞动之少女,曳曳生姿’。

上面还说,如果用美丽****之血来灌溉这鬼面灵花,灵花便会拥有强大的力量。

就好象人参既可以增强药性,也可以增强毒性一样。拥有了力量的鬼面灵花,既可用来增大佛道法器的灵力,也可以用来加强妖魔鬼怪的法力。

所以,这灵花一直被视为亦神亦魔、亦正亦邪的力量化身。

传说中,鬼面灵花还拥有很多不可思议的能力,如果运用的好话,甚至可以让人百病全消,延年益寿!是不是真的就不知道了。

由于鬼面灵花为那个神秘部落的圣物,所以很多的国家都对这个部落虎视眈眈,妄想抢夺灵花。可是,由于部落十分难寻,且有拥有强大力量法师守护,因而每每都只得悻悻而归。

后来不知是什么原因,这个部落就消失无踪了,而这鬼面灵花也再没有人见过……”

“好美的故事啊……”百福着迷地说道,“我最喜欢听那些神秘的故事了……对了,我在百灵村的时候,也听到过这样一个故事。”

“夏城国!”宁逍也想起来了,他还说要带百福去寻找这个已经失落的古国呢!

宁逍对百福温柔地笑了笑,又给易道和张杨讲起了夏城国的故事。

张杨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慢慢说道:“其实,两个故事还是有相似之处的:比如,都有关于鬼面灵花的记载,也同样都是消逝了的国度……”

“可也有不同之外。”易道不解地说道:“我刚才已经说过了,种植鬼面灵花的是一个部落,而非一个国家;而且,这个部落是神秘而隐蔽的,一般人都找不到,根本不可能做通商贸易。”

“如果不是一个国度的话,夏城国怎么可能会有鬼面灵花的记载啊?你自己也说,只有那个部落才会有鬼面灵花啊!如果神秘部落和夏城国不是一个地方的话,不是会有两个地方都有灵花吗?这和你说的那本《异物志》上的记载很矛盾啊!”

“这个……”其实易道自己也觉得有些矛盾,所以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我觉得,这个消失的夏城国倒有可能是制作出那个嗜血的白瓷瓶的地方。所以,我爸拿去给那些专家们看的时候,他们才无法说出瓷瓶的出处。因为,它根本就是出自一个已经消失了,而又没有任何史书记载的地方。”宁逍谨慎地推测道。

“嗯。”百福点着头代表赞同:“我觉得,无论铜镜也好,鬼面灵花也好,神秘部落也好,消失的夏城国也好……似乎都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至于,是怎么联系的,我们就不知道了。”

“我有种感觉,这些都和我们有关。”易道轻轻地说着,少了几分浮躁,多了几分郑重,“也很有可能和我跟百福中的咒,以及那个大劫有关。”

气氛凝重了起来。没错,在每个人心中似乎都压了一块大石。眼前明明就有一根似有似无的线,可就是没人能够抓得住它!

暂甩掉心中的疑问,百福看着易道问道:“那么……我可以养这鬼面灵花的是吗?”

“可以啊。”易道认真地回答道:“没有用处子之血灌溉过的灵花,是没有任何力量的。而且,这里我也布了阵,没有任何的妖邪之气,不会有问题的。”

“那就好了。”百福开心地笑了,嘴角边又闪出了一个可爱的小酒涡,“我真的好喜欢这红花啊,它们就好象我很早就认识的朋友一样呢!如果要用血来灌溉,那得需要多少血啊!”

宁逍听到这话,心中一颤,好象有东西触动了他的心,可又实在想不起来是什么,只得无奈地放弃思考。

“对了!你们说要给女鬼超度的,也是骗我的吧?”百福瞪着三个人,突然翻起旧帐了。

张杨生硬地干笑着说:“超度女鬼是真的……只不过,没有那么紧急而已了。呵呵呵呵……”

百福毫不犹豫地在张杨和易道的头上各敲了一下,以惩罚他们对自己的欺骗。

“宁少还要留下来超度女鬼的亡魂吗?”易道揉着头问道。

“要,”幸免于难的宁逍,笑着回答,“我还有些话想问问她呢。”

“好!张杨收拾东西,我们现在准备开坛做法!”

“对了,小胖,你会不会剋死我的花啊?你不是养盆仙人掌都会死吗?”

“……”无语,气结。

“算了,我还是搬回楼上去吧。没我的允许,不许你靠近我的花啊!”

“……”伤心,难过。

银湾小区里,满面红云的樱桃正娇羞地倚在苏为信的肩头,和他腻人地撒着娇。

“你别回家嘛,好不好?我不想离开你嘛!”

苏为信满足地把樱桃搂在胸口说:“我也舍不得你啊,宝贝。”

“对了,你对姚叶说了什么吗?”樱桃突然问道。

苏为信奇怪地看了樱桃一眼,反问道:“怎么了?她又欺负你了?”

樱桃娇笑着说:“不是啦,她现在一见我就低下头不出声了,不象以前那样。是不是你帮我教训了她啊?”

“是吗?”苏为信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其实他并没有教训过姚叶,姚叶是个聪明的女人,根本不会在他的面前提什么要求。对这种谨守分寸的女人,苏为信是最为欢迎的。

“你一段时间都不会被她欺负了。”苏为信轻抚着樱桃滑腻的皮肤,淡淡地说道。

“为什么啊?”樱桃好奇地抬起头。

“她请了一个月的假,说是回家乡办什么事。”

“哦?”

樱桃得意地想,姚叶这是认输了吧?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你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还想和我樱桃斗!哼哼~~

可是搂着樱桃的苏为信却并不这么想,他太了解姚叶了。虽然姚叶肯定是因为樱桃和他的关系才会暂时离开,但绝不会是在认输那么简单。不过,无论是为了什么,都不会危胁到他。因为苏为信很清楚,他在姚叶心里的份量,实在太重了!

第三十三章 女鬼小双

“众生多结冤,冤深难解结。

一世结成冤,三世报不歇。

我今传妙法,解除诸冤业。

闻诵志心听,冤家自散来。

现!”

易道口中喃喃地念着解冤结咒,然后,食指一指,一个长发遮脸的女鬼缓慢地从定魂幡中飘浮出来。

“可以发问了。”

宁逍连忙向那女鬼问道:“你……是小双吗?”

女鬼点了点头。

“你是怎么死的?”

听到宁逍的问题,女鬼身体一颤,缓缓地抬起了十分秀气的脸,悠悠地盯着宁逍,盯得宁逍浑身不自在。

只见女鬼张大了嘴,可是,只见嘴动,却听不到声音。

这下宁逍彻底傻住了!他茫然地看了看易道,可易道却忙着念着解冤结咒以降低小双的怨气,没看到宁逍救助的目光。

怎么办啊?

“她说,她是被你父亲杀的。”百福胆怯的看着宁逍,小声说道,生怕会惹怒了宁逍。

宁逍很是震撼,不过,不是因为杀害小双的是自己的父亲,而是百福居然能听到鬼魂的语言。

看到百福的歉意,宁逍感激的笑笑,表示自己不会生气。

百福看到宁逍的镇定自若,便勇敢的做了女鬼的翻译。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

小双是个家庭负担很重的女孩,当下岗在家的父母省吃俭用也无法供她继续读大学时,懂事的她便毫无怨言地出来打工,用细嫩的肩膀,承担起家庭的重任来。她一边打工,一边进修。终于,凭着自己的勤勉刻苦,在宁振华的公司找到了办公室助理的工作。

一个自学考试的学生,能够在宁氏这样的公司工作,小双已经心满意足了。为了能够确保自己的工作,小双天天加班,总是把事件办到最好。即使是一些买零食这样的小事,也让同一办公室的同事们深感满意。小双的细致周到被经理李明基看中,破格升她做了秘书,特地来扶助太子爷——宁逍。

工作上的努力得到了认可,小双感觉从未有过的满足,决心用自己的努力工作来回报公司。就在宁逍来公司的前一天,小双为了能够把文件准备得尽可能地完整和条理,一直工作到了十二点。

正在专注工作的小双,赫然发现总经理宁振华不知什么时候居然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小双连忙站起身和宁总打招呼,宁总却什么也不说地看着她。

忽然,眼前一片漆黑,小双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时,小双就看到自己的尸体就在脚下,而宁振华背后的小鬼向着自己诡异地笑着,她这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其实,小双并没有怨恨过宁振华,她知道,宁振华是被那鬼力高强的小鬼迷惑了,并不是真的想要伤害她。可是,小双因为是被鬼害死的,无法转世轮回,而且尸身又被埋在了一棵几百年树龄的古槐树下,只能徘徊在她最放不下的办公室内。

看着自己热爱的工作,小双总是忍不住为宁逍放好文件、整理办公桌。上次宁逍没来得及关的电脑,也是小双替他关的。看得出宁逍是一个好上司,可惜她自己没有那好的命,可以和宁逍一起工作。只希望宁逍可以帮忙照顾她的父母,自己已经无法再孝顺他们了,养育之恩只能来世再报了。

说到这里时,小双停下了。还是那样悠悠地看着宁逍,清秀的脸上挂着一丝的不舍。

宁逍心里也十分酸楚,善良的女孩子啊,如果她可以在身边帮助他该有多好。

突然,小双一下子握住了宁逍的手。看到小双的手,宁逍吓得大惊失色,那哪里是手啊,分明就是骷髅,上面还连着星星点点的血肉!

小双的嘴里好象正在大叫着什么,可惜宁逍听不到。

突然,小双就不见了!

“她说什么?”宁逍回头看着百福急切地问道。

百福忙在一旁翻译:“她说‘要小心,要小心,他来了!’……然后,就不见了。”

易道也满头大汗地站了起来,大叫道:“怎么回事?女鬼好象被什么东西给抢走了!”

“被抢走了?鬼也有人抢吗?”张杨惊奇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个东西的力量很强,我争不过他……可能是尸身出了问题。百福,她有没有告诉你她的尸身被埋在什么地方?”

“有!”

“我们快走!”

四个人慌忙驱车来到了小双所说的古槐树下,它位于一个G市很有名的景点,来G市旅游的游客们都喜欢在这棵雄伟的树下拍照。

可现在所看到的景象,却让四个人吃惊得半天合不上嘴——

树呢?树怎么没了?

现在这里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圆坑,别说小双的尸身了,连古树自己竟然都不见了!

易道凝重地说道:“我们晚了一步,看来这个女鬼是凶多吉少了。”

迎着三个人询问的目光,易道接着说道:“这棵古槐本就是阴气极重,千百年来,埋在树下的亡魂都不知道有多少。古槐日渐吸收了亡魂的鬼气,所以才会长得如此粗壮。这么大的一棵树现在居然被连根拔起,这绝不是人力所能为的。想必有什么更加强大的力量吧……”

重新回到车上的四个人个个垂头丧气。

“看来明天又要有大新闻了。”宁逍故作轻松地说。

然而,第二天的新闻却远不止是古槐失踪那么简单。

第三十四章 情丝

第二天一早,百福到了公司,她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开报纸。

可是,找了半天,百福才在报纸的角落里印着块豆腐块大小的文章,记述着古槐树消失无踪的事。其余的大版篇幅则在报道关于孕妇失踪的消息。

失踪……又都是孕妇?

百福忽然想起了古洞里,让人毛骨悚然的孕妇林。

都是孕妇,这两者会有关联吗?百福心中有了一种很不安的感觉。

已经失踪了十八个了,那至少是三十六条生命了?

天啊,这个世界怎么了?难道真的就没有太平盛世吗?

百福兀自对着报纸叹气,却没看到凌浩已经从后面走了过来。

看到百福对着报纸唉声叹气,凌浩也十分的好奇,忍不住凑过去看了看。当看到报纸的标题,他也怔了一下,然后继续仔细阅读起来了。

分心的百福并没有注意后面多了一个人,无意间的一转头,嘴唇居然就和同样专注于报纸的凌浩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这次小小的意外,让两个人顿时无比尴尬起来,百福简直头都不敢抬了,而凌浩也难得地红了脸。为了掩饰自己的窘困,两人连忙假装没事,哼哼哈哈的打了个招呼,然后,各做各的事情去了。

这一天,百福都是满怀心事的,打一份简单的通知都错了好几个字。而凌浩也不比百福强多少,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而且还破天荒的自己动手泡了杯咖啡,没有叫百福。

两人总是在竭力地掩饰什么,可又止不住的心慌意乱。

终于当百福第七次打错字的时候,她决定暂时离开,去找邓欣聊聊天,省得自己继续无谓的胡思乱想。

一直偷眼看着百福的凌浩见她出去了,才从已经坐得麻木的椅子上站起身,舒松一下筋骨。

望着外面迷人的江景,想起了面颊上刚才那温暖而又柔弱的一触。凌浩轻轻摸了摸那尚存余温的地方,嘴边挂起了丝甜蜜地微笑。

这种感觉好久没有过了,认识的女孩太多,交往的女孩太多,上过床的女孩也太多,凌浩还以为自己不会再有那种骤然间心跳加速的感觉了。可是今天,只为了那个叫百福的女孩无意的一碰,妙不可言的心跳感觉居然出现了。想不到这轻轻一碰会让自己如此兴奋,如此期待。

想起刚才自己竟然还红了脸,凌浩不禁低下头嘲笑自己,又不是第一次了,怎么会这么在乎呢?何况,她又不是故意的……

凌浩笑意盈盈地乱想着,全然不曾注意到纪颜已经在他的办公室门口站了许久。

纪颜忍住揪心的疼痛,看着独自傻笑的凌浩。这个表情她太熟悉了,刚认识凌浩的时候,她自己也经常这样一个人傻笑。

现在凌浩的笑显然不是为她,那么,又是为了谁呢?

其实在纪颜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还能是谁呢?只有一个人,就是陈百福。

不知为什么,凌浩就是对这个不起眼的女生特别的在意。纪颜的心里愈发酸楚起来,她就是不明白,自己到底有什么地方比不上那个陈百福!无论自己对他如何温柔,如何体贴,他都还是记着那个陈百福!

纪颜曾暗下过决心,一定不会输给百福,其实她已经输了。因为,凭借自己优越的条件,依然能让百福在凌浩占据一席之地,这便是输了。

纪颜没有进去和凌浩打招呼就离开了,心中的妒火已经开始点燃。不为别的,只为了凌浩,那独自沉醉的一笑。

这时的百福还在开心地和邓欣聊着天。

因为已经确定宁逍的秘书小双已经走了,所以宁逍急需一个女秘书。于是,百福便推荐了自己最好的朋友——邓欣。

邓欣听说她可以做宁逍的秘书时,亲密地搂住百福的脖子不肯放。百福已经料到邓欣会答应,但却没有想到她会兴奋成这样

“真的吗?谢谢你啊,百福!你真是我的福星啊!我现在也可以做太子爷的秘书了,好开心啊!”

见到邓欣如此开心,百福也十分高兴,乐呵呵的看着她。

“可惜啊,这样的话,我就看不到酷酷的凌少了!”邓欣的声音有点低落,可登时又再次高涨起来,“算了,反正凌少已经是名草有主了。宁少也不错啊……阳光又有活力……怎么样,他应该还没有主吧?”

看着邓欣几乎流出口水的样子,百福鼓励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悄悄地说道:“放心吧,他还没主呢。”

说完,两人哈哈大笑。

经过短暂的聊天让百福不再总是记挂那尴尬又甜蜜的一幕了。

突然,邓欣紧盯着百福,盯得百福周身不自在。

“什么事啊?”百福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邓欣神秘而又戏谑地低声问道:“百福啊,最近你变漂亮喽。有没有什么秘密啊?”

百福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喂,你在消遣我是不是啊?”哼哼,漂亮?这个词离她好象远了一点吧。

“真的!不只我这样说哦,整个酒店都这样说。”邓欣认真的说道,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可靠一点,“你是不是恋爱了?和谁啊?张杨吗?”

“乱讲什么啊!我和小黑是好朋友!”百福差点跳起来,她和张杨?太扯了吧?

“嗯?不是啊!那是谁啊?该不会是那个小胖子——易道吧?”

“啊~~~”听到邓欣的推测,百福差点晕倒。这个邓欣,想象力还真是丰富呢!

叹了一口气,百福眼前闪过了凌浩刚才微微涨红的英俊面容。

为什么没人想过自己和凌浩呢?

这个疑问刚一出,百福立即摇头嘲笑自己的愚蠢,以自己的条件,哪里能配得上一表人才、又家世显赫的凌家少爷呢?

“你这样又叹气,又摇头的干什么啊?”邓欣不解的问。她觉得最近的百福不只外表变漂亮了,连人的某种气质似乎也在改变,心事好象也多了。

百福连忙回答:“我突然想起还有一个棘手的事情还没处理,所以觉得有些心烦喽。”说完这话,百福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谎话了?

和邓欣分手后,百福匆匆忙忙地回到办公室,自己已经离开半个小时了,不知道凌浩会不会生气。

刚一进到办公室,百福就听到凌浩在讲电话:“是吗……哦……谢谢……没问题……我们到时见啊……”

怎么连门都不关?

百福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走过去想帮凌浩把门关上,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凌浩已经把电话挂掉了,正在望着自己。他的眼中,似乎有种光芒在闪烁,直刺得百福不敢直视他的双眼。

“百福啊,我有一个朋友要来,明天帮我在酒店订两个最好的房间。”

“知道了。”百福顺从答着,平静地转身出去。

一出门,百福立即深吸了一下气,抚着自己擂鼓一样的心口。

明天,明天就好了!

“你要付出代价的。”

“我知道。”

“你真的不后悔吗?”

“不后悔。”

“那么,我要开始了……”

“啊~~~”

一声凄惨的叫声响彻云霄……

天上的原本惨白的月亮,似已蒙上一层轻纱般虚无飘渺的红雾,望来美丽却又诡异。

可是,又有谁留意到,这渐生而成的红月呢?

第三十五章 羞辱

百福一个人呆在大大的办公室里,凌浩和纪颜一早就出门去接朋友了。

凌浩还好似不在意似的叮嘱她:“呆在办公室就好了,不要到处乱跑。”

这句话听起来……嗯……好象有点怪怪的。

至少百福这么认为。

“呆在办公室就好了,不要到处乱跑。”

这不就是让自己哪里都不要去嘛?

越想越怪,凌浩还问自己要不要放假?他主动要自己放假啊……那个工作狂啊!

不过没办法,只能呆在办公室了。谁让他是自己的老大呢?

虽然他不在的时候,自己也没什么工作可做。

上网、听歌、看新闻……真是难得的逍遥自在啊!

可是,也很没意思。

正当百福百无聊赖的之际,纪颜突然来了一个电话,吩咐她拿凌浩专用的水晶杯和咖啡过去。

“这个人,真是越来越挑剔了!”百福嘟囔着,拿上东西,向酒店后面的茶座走去。

“凌先生,你要的东西已经拿来了。”百福恭谦有礼的把水晶杯和咖啡放到了桌面上,尽可能的不失礼于别人。

凌浩看着面前的百福,漂亮的眉头略微皱了皱。

“把东西放下吧。”纪颜温和地看着百福,笑得十分美丽,美得连百福一个女人也有些动心。

“这个是谁啊?”

坐在圆桌旁一个烫着妖娆卷发,漂亮时尚的女孩问道。这个女孩看来年龄也就二十来岁,身材较一般的中国女孩丰满得多。她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十分健康的蜜糖色,鼻梁高挺,眼睛很大、神色傲然。一望而知,是个有钱人家的娇娇女。

“这位是陈百福小姐,她是凌浩的助理。”纪颜还是和颜悦色地微笑着。

漂亮、能干、气质极佳,虽然有些冷漠,却又没有高高在上的神气。真是个完美的女人啊!百福无比的羡慕眼前高雅迷人的纪颜。也只有这样的女人才有资格站在凌浩的身边啊。

“哈哈哈哈……”蜜色女孩夸张地大笑起来,“不会吧?凌少不是最挑剔的吗?怎么会找了一个这么胖的‘极品’做助理啊?哈哈……百福?这个年头还有人叫这种名字啊?会不会太土了一点啊……”

听到别人当面这样赤祼祼的嘲笑自己,百福登时愣住了,面颊好象有火在燃烧一样,只觉得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自己……真的这么差吗?

还没等那个女孩把话说完,纪颜连忙抢在凌浩前面先开口了,“倚丽,别这么说。百福她很能干的,凌浩经常夸奖她呢……”

“我也这么想,凌浩的助理一定不会差。”桌上另一个十分帅气谦和的男生,客气地对着百福微笑着说道,“请百福小姐不要介意,我妹妹被宠坏了。如果她说了什么让你生气的话,我代她和你道歉。”

“没关系。”百福很勉强地笑了笑,一声不响的转身离开了。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再次响起,嘲笑的声音时不时的传入百福的耳中,她现在才知道,原本这一段路是这么遥远。

凌浩则面色阴郁的一直坐在那里,再也没有讲过一句话。桌上的人也看出了他的不快,所以很快就散了。

凌浩回到办公室时,百福正在埋头阅读着刚送过来的文件。

走到百福身边的时候,凌浩终于开了口:“你……没事吧?”

“没事。”百福笑了笑。

可是凌浩却看得出她的伤感和自卑,心里不由地一痛:“对不起……倚丽和倚刚都是我从小到大的好朋友,而且,也是他们家族也和我们凌云有许多生意上的往来……倚丽这个人从来都是这样的。在她的眼里,除了自己以外,根本就不会有别人。所以……”

话还没讲完,却被百福打断了:“你……不必向我解释的……其实,她说的也都是事实……”

百福抬起头,仰望着凌浩,恳求地说道:“可以……放我两周的假吗?”

凌浩松了一口气,他还担心百福会提出辞职呢,“你想从什么时候开始假期?”

“现在。”

“好,我会和人事部那边说一声。”凌浩一直心疼地盯着百福。

“谢谢……其实,你是故意不想让我见到他们是吗?”百福平静地问道,嘴边带着一丝的笑意。

“不是。”凌浩立即回答。

百福看着凌浩的眼睛,苦笑着说道:“你骗人……我知道,你就是这个意思。”

那苦笑,让凌浩眼前一颤。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苦涩的笑容也可以这么迷人,这么眩目。凌浩无法再将目光移开,陪着百福一起难过。

“没错,我是骗了她。”凌浩在心里对自己说。

早就料到倚丽会这么嘲笑百福了,所以自己才叮嘱百福呆在办公室里。自己身边太多太多倚丽这样的人了,他们势利、愚蠢、傲慢、无知……只会有金钱和地位来判断一个人。当面时,亲切无间;背地里,却又互相践踏。他们……会伤害单纯而又善良的百福。

可是,百福心里却不是这么认为:倚丽的话固然让她难堪,可是,让她躲在办公室里不出来的凌浩,也不是在间接的承认自己的一无是处吗?想起这些,自己就格外心痛……

“我,一辈子都会这样吗?”百福在心里问自己。

百福走了,凌浩站在办公室的窗前,一直看着她离开,头一次感到自己是这么无能,让她受到这种无谓的伤害。

“你在看什么?”纪颜来了,微笑着问道。

凌浩还是在看着百福,没有转过身来。

“你是故意的吧?”他冷冰冰地问道。

纪颜心里一惊,连忙解释道:“怎么会,我只是……”

“不用说了,你在想什么我都知道。”凌浩冷峻地说道,“你和以前那些女孩子是怎么勾心斗角的,以为我会不知道吗?不过,为什么要用在百福身上?她只是个单纯的女孩。我,不许你再动她。”

“为什么?为什么!”纪颜的怒火一下子涌上了头顶,“我还能为了什么啊?当然是为了你!刚认识你的我,难道不是也很单纯的吗?那时你身边的女人怎么嘲笑我,排挤我,你不也是知道的吗?比起那些手段来,我今天做的算什么!可是,你有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来警告她们,保护我啊?”

纪颜没有流泪,因为,泪水已经流不出来了。心里除了痛,还是痛。难道,就算自己宁愿付出生命的真情,仍是比不上那个陈百福吗?本来,当百福难堪地转身离去时,纪颜心里也不一丝的不忍和内疚。可现在,凌浩的几句话,让她的心中非但不再内疚,反而燃起了更加雄厚的火焰。

“我不想再说什么废话,还是那句:不许你再动她。”凌浩回过头,那寒意凛凛的眼神让纪颜一抖,“我最讨厌心肠歹毒的女人!你,给我出去!”

纪颜深吸了一口气,木然地转身离去,好象自己只剩下了躯体,而灵魂已不知飞向何方。

凌浩不是没有看到纪颜的心碎,只是,对百福的心疼和内疚已经占满了他的心,让他没有多余的空间再去容纳另一个人的伤痛了。

第三十六章 争斗

回到家里,百福无力地趴在床上,脑子里一片空白。就这样,她一直趴到天黑。

易道不知为什么事情又回山上去了,而张杨也跑去了上海受训。只剩下她自己。邓欣已经迫不及待地跑去宁逍那里报到了,应该还没收到消息吧,不然的话,早打来电话烦她了。

突然,电话铃响了,是谁呢?

原本是樱桃,她也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了。酒店果然是个没有秘密的地方。可是她却根本没有一丝安慰的意思。

“你怎么这么笨啊!千万别再告诉你是我表姐了!因为很丢脸!”

樱桃气愤的话音一直盈绕在耳边,百福的心也沉入了谷底。

一阵轻风吹过,阳台上的鬼面灵花哗哗作响,轻盈舞动。

百福走上阳台,轻抚着灵花娇艳的花瓣,泪水一滴滴在那妖娆地枝叶上:“你为什么不安慰我呢?……易道说,你有很强的灵力,不是吗?你,可以让我变得美丽吗?”

百福轻轻吻向诱人的花芯……

轻柔地抱起灵花,百福回到房间里,取拿出了铜镜,失落地照着……

樱桃不耐烦地扔掉了电话,自己这个表姐真是让人吃不消,真不知道凌浩怎么会找她做自己的助理?

想起凌浩,樱桃心中一动:真是个优秀的男人!又帅,又酷,又多金。可惜……那个纪颜把他看得紧紧的。如果给她樱桃一个机会的话,凭借自己的魅力,一定能够把他牢牢地抓在手心里。

其实苏总也不错,只是已经有了老婆。不过,以他对自己的宠爱,哼哼……足够于他老婆一争长短了吧?一个没人要的黄脸婆而已,拿什么和自己争啊!说不定,苏总有一天会和老婆离婚,把自己娶进门呢!

樱桃在镜前,欣赏着迷人的自己:粉红色的嘴唇,那么的娇艳欲滴;一双大大的眼睛,怎样的顾盼生辉;白嫩的肌肤,如此的吹弹可破;面颊上两片红云,这样的若人喜爱……

满意地笑了笑,对自己说道:难道我,不是这个世界最可爱、最美丽的女人吗?

一阵凉风吹来,樱桃嘟起丰润的小嘴,把衣服裹了一些,奇怪地想:怎么这么凉啊?

姚叶回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樱桃厌恶地皱了一下漂亮的眉头,心道:她不是请了一个月的假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又是想回来和自己争吗?就凭她……

唉,可是无论自己怎么撒娇,怎么耍脾气,苏总都硬是不肯开除她!还说什么公私要分明……姚叶其实是个可怜的女人,自己这么优秀就不要和她计较了……

樱桃不屑地用鼻子“哼”了一声。

准备好资料,要开会了。身为秘书,樱桃理所应当的坐到了苏总的身旁,而这个位置,以前是姚叶的。

姚叶今天来得很早,一进门就看到樱桃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挑衅地看着自己,嘴边还带着鄙视笑意。姚叶没象以前一样出飚,只是默默地坐在樱桃对面。

苏总来了,假装没有看到两人之间没有硝烟的战争,随手拿起樱桃准备好的会议资料,问着樱桃一些相关的问题。

人渐渐地多了起来。

看到一旁备受冷落的姚叶,那些以往经常受到她无理责骂的同事们,个个都觉得心里很是痛快,心想:你也有今天啊?

心里最为痛快的,当然就是樱桃了,平时盛气凌人的姚叶现在已经变成了没牙的老虎,她的心里就别提有多得意了。

“姚经理,麻烦你帮我倒杯咖啡好吗?”

樱桃的一句话,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虽然樱桃是跟在苏总身边的,可如果论起职位来,她当然是远不如身为客房部经理的姚叶的。现在,樱桃居然这么明目张胆地命令一个“经理”职位的人,来为自己倒咖啡!

就连总经理苏为信也皱起了眉头,这个樱桃做事实在太没有分寸了!

苏为信刚想开口责备樱桃,姚叶却抢先一步微笑着站起来,说道:“好啊,刚好我有一罐从英国带回来的咖啡,我去拿给你尝一下。”

说完,姚叶就站起身离开了。

苏为信惊讶地看着姚叶的背影,心想,还是姚叶比较识大体!

一回头,却见所有的人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顿时无比尴尬起来,在心里不住地埋怨樱桃的不懂事。

姚叶回来了,亲热地把一杯香气四溢的咖啡递给了樱桃,好象两人是多年不见的亲姐妹一样。

“好香啊!姚经理很偏心啊,怎么不给我倒一杯啊?”苏为信笑呵呵地试探着问道。

可是,姚叶却不曾看他一眼,只是紧盯着樱桃手里的咖啡,脸上带着美丽的笑容。

见姚叶不理会自己,苏为信有点难堪地想道:看来还是生气了。

咖啡的香气漂满了整个会议室,大家都抽动着鼻子,称赞着咖啡迷人的香味。

“樱桃小姐为什么不喝啊?”姚叶根本不看别人一眼,微笑着说道:“怎么?害怕我下毒啊?”

又斗起来了!会议室里的人一个个暗自窃笑着,准备欣赏这出戏剧的精彩发展。

苏为信此时是后悔不已,真不该将两个女人摆在一起。

怕?

樱桃冷冷地看着姚叶,直觉告诉她,姚叶的微笑不那么单纯。可是,高傲却让她不愿理会自己的警觉,她宁愿想信姚叶这么做,是为了求和。

“姚经理别这么说,我樱桃有什么好怕啊?会议室里有这么多人在。”

说完,樱桃把手里的咖啡一饮而尽,刚一入口时,樱桃就感到活腻浓香的味道在口腔里扩散开来。

“好香啊!谢谢姚经理了。”虽然嘴里说着感谢的话,可是脸上却不曾有一丝感谢的意思。

“真的吗?哈哈哈,我还怕樱桃小姐会不喜欢呢!”

姚叶笑得极是开心,这也让樱桃心里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不过,想她也不敢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下毒吧?

“好了,准备开会!”苏为信及时的打断了两人的争斗,这出闹剧也是该结束了。

直到下班,姚叶的笑脸还在樱桃面前晃动,只是,那脸上的微笑愈发的诡异起来。樱桃不由得有些后悔,一时冲动地喝下了咖啡。她总觉得,姚叶之所以后来会笑得那么开心,是因为那杯咖啡。

可是,为什么呢?

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樱桃心中莫名地恐惧起来。

想了一下,拿起了电话:“为信啊,今晚你会来吗?”樱桃娇滴滴地问道。

“今晚不行啊!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和陆总谈,可能会谈到三四点,到时我就要直接回家了。”

“你又不来。”樱桃失望地嘟起嘴来。

电话那一头的苏为信笑了起来,安慰地说道:“好了,宝贝,我明天就去看你。”

“哦。”

一定要把他从老婆那里抢过来!樱桃暗暗下了决心。

放下电话,一双白晰双手环住了苏为信的腰。

苏为信今天的确没法去樱桃那里了,不过不是因为要谈生意,而是特地来会美人的。而这美人也不是别人,正是一反常态、忍辱负重的姚叶。

男人就是这样,永远也不会嫌身边的女人多。也许,左拥右抱的感觉才能让他们从心底感受到一种成就感吧?

“今天生气了没有啊?”苏为信宠爱地抚摸着姚叶的面颊。

姚叶幸福地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乖巧地贴在苏为信的胸前。

“我就说嘛,我的小叶子是最懂事的。不象樱桃那样刁蛮任性的。”

听到樱桃的名字,姚叶身体剧烈地抖动了一下。

苏为信连忙把姚叶搂得更紧了一些,她这才放松了下来。

“给我冲杯咖啡好吗?”

“好。”姚叶开心地答应了一声,马上跑去了厨房。

“给你。”姚叶温柔地把咖啡送到了苏为信的手上。

苏为信皱着眉头,假装不满地埋怨道:“为什么不给我樱桃喝的那种咖啡啊?这杯咖啡可远没有那杯咖啡香啊!”

姚叶的脸登时就黑了下来,冷冰冰地说道:“那杯咖啡是专门给樱桃准备的。你不可以喝!”

看到姚叶脸色突变,苏为信迟疑地问道:“专门给樱桃准备的?你……该不会在里面加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听到苏为信的话,姚叶搂住了他的脖子,展开了最美丽的笑颜:“你说呢?”

“呃……当然不会啊。呵呵……”苏为信不自在地干笑了两声,把姚叶的头按进了自己的胸口,脸上的笑容瞬间消逝。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姚叶千娇百媚的笑靥,苏为信的心里忽然有了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第三十七章 憧憧鬼影(一)

樱桃懒散地躺在豪华地大浴缸里,泡着清香的泡泡浴。

泡浴缸是樱桃现在最为喜爱的活动消遣之一,躺在这里,悠闲地听着歌,愿意的话,还可以看电视。这种豪华的生活是她向往已久了的。

“这种生活本就该是属于我的。”樱桃满足地对自己说道,心中说不出的得意。

高级HIFI里播着碧昂丝的“CrazyInLove”……

如果要靠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过上这种生活啊?买衣服不必看价格;出入高级会所时,服务人员的点头哈腰;用金钱装扮起来的高高在上……

樱桃并没有觉得自己是个很拜金的人,可是,如果有条件找个有钱的男人,又有什么不好呢?优越的生活条件,别人艳羡的目光,试问哪个人又不渴望?何况,苏为信是个优秀的男人,虽然已经有了家室。没人有资格嘲笑她金屋藏娇的生活,这没什么可耻。那些人不过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罢了,不知有多少年轻美貌的少女羡慕自己的幸运呢!

大概是浴缸里实在太舒服了吧,樱桃居然躺在里面睡着了。

睡梦中,樱桃来到了一间破旧的大屋前。这大屋有着雕柱回廊,很是古老。看来,它曾经繁荣过,但现在却破败了。

仍旧挂着朱红色残漆的门大敞着,里面黑洞洞的,好象要吞噬掉一切。门前分别种着两棵高大的槐树,槐树在顶端处纠缠着,如同一对缠绵悱恻的情侣。

向来害怕黑暗的樱桃很想逃开,因为她总感觉里面好象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等着自己。可是,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走进了大屋内。于是,樱桃拼命的挣扎,想要摆脱那股阴森寒冷的吸引力。

正当樱桃奋勇反抗的时候,大屋里的灯突然亮了,大门也瞬间显得光亮崭新起来。一个身穿翠绿色长衫、大概十六七岁的少女,开心地从大门里迎了出来。

“你终于来了,樱桃。我们等了你好久了!”

绿衣少女笑起来的时候,真是说不出的可爱。

樱桃很勉强地回少女了一个微笑:“你……认识我吗?”

“当然啊。”少女的面颊荡起了一个深深的酒涡,虽然只有一个,可还是让人觉得甜蜜无比,娇俏可爱。

樱桃不解地看着绿衣少女,少女则毫不客气地上前挽住了她的胳膊:“我们快走吧,大家都在等着你呢!”

原先还拼命挣扎,誓死不愿进屋的樱桃,竟乖乖地跟着少女进了破旧的大屋。

刚进入大门,突然,伸出一只冰冷的大手,从后面住了樱桃的脖子,把她的头按进了庭院里的鱼池中。樱桃痛苦地扭动着身体,想要摆脱掉大手的钳制……

窒息的感觉实在太痛苦了,肺部憋闷得好象就要炸开了。尽管已经尽量憋住了气,可是水还是从鼻腔里灌了起去……

“啊~~~”

樱桃终于醒了,原来,自己竟然睡着睡着滑到了浴缸里!

“咳咳咳咳……”痛苦地干咳了半天,樱桃才气喘吁吁地平静了下来。

一停下来,樱桃才觉得家里静得可怕。

音乐怎么停了?

不过樱桃已经顾不得去想这些了,仍然沉浸在对死亡的恐惧中。头一次,她想起了表姐百福。如果百福在的话,自己应该不会这么害怕吧?

虽然很不喜欢这个没有个性,又没有任何优点值得自己敬佩的表姐,但是,樱桃不得不承认的是,表姐对自己真的很好,无论自己怎么刁蛮任性,别人如何议论自己,表姐依然对自己这么好。

可樱桃就是樱桃,她的骄傲和自私不允许自己向百福低头。

甩甩头,把自己的恐惧先丢到一边,不就是个恶梦吗?想我樱桃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高级白领,怎么可能会被一个恶梦吓倒!

樱桃带着满身的热气,走到了洗手间的全身镜前,镜上已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朦胧中的樱桃显得更加美丽!再加上白玉似的身体上烟雾缭绕,简直好象仙子一般。她沉醉地看着自己,感觉总也看不够。

周围的空气渐渐冷了下来,樱桃终于重新裹上了浴巾,并且绾好了长发。

可是,樱桃没有看到,在绾起发后,她的后颈处赫然印着一枚黑黑的手印!

这一夜,樱桃睡得极不踏实,她好象总是听到耳边有人在轻轻地呼唤自己,让她根本没有办法好好入睡。

第二天去上班时,公司的同事都被樱桃苍白憔悴的面孔吓了一跳。平时光彩照人的樱桃今天却顶着两只大大的黑眼圈,嘴唇青紫,明亮的眼睛挂满了鲜红的血丝,完全没了以往的风情万种。

连苏为信看到樱桃也是一怔。

“你没事吧?要不要回家好好休息一下?”苏为信回到办公室里,关切地问着樱桃。

樱桃无力地摇了摇头,恳求着问道:“今晚……来陪我好吗?”

苏为信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柔弱的樱桃,在他的印象中,樱桃一直是任性的、骄傲的。第一次看到樱桃不同的一面,也让苏为信顿生怜爱之心。他轻握住樱桃的手,心疼地说:“昨晚是不是做噩梦了?别怕,晚上我去陪你!”

听到苏为信的话,樱桃马上精神了不少,点着头,开心地笑了。

看到樱桃发自内心的兴奋,苏为信又感觉到了一阵极度的满足感。他就是喜欢这种女人没他不行的优越感,这能让他享受到除金钱和权力以外的,另一种美妙的感觉,就是占有。

男人就是如此,恨不能全世界的女人都疯狂地爱着自己,再多,也不嫌多。

“晚上我不能去陪你了,明天我送一样礼物给你赔罪……”

接到苏为信的电话后,姚叶先是低头咬了一下嘴唇,后来又荡起一丝微笑。

第三十八章 憧憧鬼影(二)

百福已经两天没来了,凌浩的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无法安定下来。很想去百福的家看探望一下,可是,又害怕自己会给她带来更多的伤害。毕竟,自己已经有了一个人尽皆知的未婚妻。

宁逍也来过了电话,询问百福的情况,说是百福的电话怎么都打不通。

接到宁逍的电话后,凌浩更加焦急了,原来家里就只有百福一个人!易道和张杨又不在!这两个家伙,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永远都不在!

凌浩一直矛盾到了晚上八点,终于再也憋不住,跑去了百福家。

刚到门口,居然看到了另一个人——表弟宁逍。

“你怎么也来了?”宁逍奇怪地问道。

“哦,”凌浩随便地答应了一声,“百福的电话打不通,我想问她一份文件放在哪里了,明天急着用的。没人吗?”

“是啊。”宁逍别有深意地看了凌浩一眼,但是没有说破心中的怀疑。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努力地掩饰着心中的不安。

直到十一点了,百福还没回来。

凌浩终于说道:“会不会,百福就在屋里,可是出现了什么意外啊!”

听到凌浩的话,宁逍也有些紧张了:“这……不会吧?”

“屋里只有她一个人,就算出了什么事情也没人知道啊!”

在凌浩的一再鼓动下,宁逍决定冒着被当是小偷的危险,和凌浩一起翻墙进去看看。

就在凌浩已经一只脚跨过了大门的时候,百福回来了。

百福面无表情地看着趴在大门上的两人,郁闷地问道:“你们在干什么?想帮我开门吗?”

顺利进入屋内后,两个无耻的家伙居然可以装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假惺惺地问候起百福来。

“百福,这几天你没上班,也不开手机,到底去哪里了?”

“我和宁逍在门口等了你两个多小时了。”

……

“嗯,然后呢?然后就决定翻我家大门了?”百福仍旧面无表情地问道。

“百福!”宁逍突然特别认真起来,搞得在百福一惊,“怎么了?”

“你瘦了,也漂亮了……”

“呃……”百福顿时觉得满头黑线。

“你干什么去了?这么晚才回来?”凌浩有些责怪地问道。

百福神秘地笑了笑,回答:“秘密哦。”

看到百福的心情如此之好,倒让凌浩有些始料未及:“你……心情很好啊?”

“是啊。不然你以为我会怎么样?”百福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我决定不再委屈自己了,所以,想试一些以前想试而不敢试的东西。”

凌浩放心地笑了,他偷偷地凑到百福的耳边说道:“其实宁逍说的是实话……”

百福不解地看着凌浩,凌浩继续说道:“你的确是瘦了,也漂亮了……”

……

这个时候,樱桃也和苏为信一起甜甜蜜蜜的,在电影院里看着电影。

大概是因为苏为信的尽心陪伴吧,樱桃已经渐渐地放松了下来,开始有说有笑地恢复了常态。看完电影后,樱桃的心情也逐渐高涨了起来。

苏为信又带她去了郊区,一个别具乡村风情的菜馆。这一切于城市里长大的樱桃是新鲜的,有趣的,苏为信体贴周到地点了几个樱桃最喜欢吃的菜。

这种有别于大酒店的菜馆里,菜品的味道虽然十分清淡,可却很是新鲜清甜。一天都没怎么吃过东西的樱桃,吃得津津有味。

看着樱桃,孩子一般可爱的吃相,苏为信也一直乐呵呵的,不时伸出手来,轻抚一下樱桃的白晰滑嫩的脸颊。

可能是因为今日的相处格外融洽吧,一回到家里,两人就迫不及待地相拥着滚到了床上。

苏为信也好似特别地有激情,不停地在樱桃的身上抚摸亲吻着……

“樱桃姐姐……”

一声稚嫩的叫声象锥子般,把樱桃刺得一下将苏为信从自己身上推了下去。

本来正处于亢奋中的苏为信一下子恼火了:“你干什么!”

“屋里有……有人……”樱桃结结巴巴地解释着,面部惊恐得有些扭曲了。

可不说还好,一说苏为信更加生气了:“什么人?哪里有人啊?”

一见苏为信真的生气了,樱桃连忙把住他,将他搂入怀中,主动地亲吻着他。生怕苏为信走了,丢她一个人在家里。

樱桃的热情慢慢的撩起了苏为信一番新的情欲。

“樱桃姐姐……”

那可怖的声音再一次不适时的响起了,樱桃强忍住心中的恐惧,闭上眼睛假装没有听到。

叫声停止了,本以为不会再有事的樱桃小心的睁开了眼睛,结果,一张灰白色、瞳仁只有米粒大小的脸,放大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啊~~~”

再也忍受不了的樱桃歇斯底里的叫喊起来,同时把苏为信直接掀到了地上。

愤怒已经彻底充满了苏为信的脑袋,看着樱桃吓得缩成一团躲在墙角,他完全没了兴致:“怎么搞得好象我要强暴她一样?!”苏为信忿忿地想着。

好不容易才控制住怒火的苏为信已完全没了之前的温柔体贴,他冷冰冰地说:“我先走了,这几天我会很忙,就不来看你了。”

说完,不顾樱桃的苦苦哀求,转身离去了。

被抛下的樱桃哭得象个泪人一样,紧闭上眼睛再也不敢睁开,连耳朵也被她牢牢的捂住了。可惜,根本就没用,那阴森的叫声,恐怖的人脸依然在围绕在她的周围……

苏为信怒气冲冲地开着车转了一大圈,最后来到了姚叶家。

看到苏为信来了,姚叶并没有一丝的惊讶,反倒好象已经有所准备了一样,甜笑着把他迎了进去。

“我还以为你会很惊讶呢,怎么好象知道我会来一样啊?”苏为信笑着问姚叶。

姚叶八爪鱼一样,纠缠在苏为信的身上:“因为,我时时刻刻都在等着你来啊……”

“是吗?”

苏为信笑着把姚叶抱进了房间……

第三十九章 憧憧鬼影(三)

又是无法入眠的一夜。

樱桃没有直接去公司,而是先去看了医生。樱桃从来不曾相信过鬼神之说,所以对于易道,她一向极是鄙视,认为易道不过就是个骗吃骗喝的家伙,还不只一次的嘲笑表姐百福居然会结交这样的朋友。她坚信,自己所听到的,所看到的,不过只是幻觉而已。只有医生,才能够帮助她。

医生听了樱桃的讲述之后,判断她是由于过度疲劳造成的神经衰弱,还给她开了不少的药。

拿着药,樱桃觉得安心多了,至少可以睡个好觉了吧。

回到酒店以后,苏为信早已经在办公室里等急了,因为一份急待处理的公文还在樱桃那里压着。

头一次,苏为信当着所有员工的面,狠狠地批评了樱桃。

樱桃只是垂着头,没有象以往那样不服气或者顶嘴、使小性子。而是乖乖地听着苏为信的教训,这让苏为信多多少少有了些安慰。其实,樱桃仍然还是沉浸在对药物的极度期望中,根本没有心情理会除此以外的任何事情。显然,樱桃的的想法被苏为信曲解了。

不过,樱桃的态度,依然让不了解内情的苏为信觉得很满意。女人真是不能一味宠爱的!苏为信得意地想道,认为是自己的卓越领袖魄力压制住了樱桃。

头痛欲裂的樱桃很想好好休息一下,可是想起那个豪华的家,她就又不由得有些惧意。

刚好,随着旺季的到来,工作倒是也多了许多。樱桃也因为这几日的精神状态不好,而堆积了不少的工作。有了药物在手,樱桃好象拿到了一颗定心丸,工作起来也专注了许多。

就这样,樱桃不知不觉中,就一直工作到了近十点,这一层办公室的人都走光了。

拿着费了半天力才整理好的最后一份文件,樱桃向文件柜走去。

突然,一丝阴冷的凉意从樱桃的后颈处漫延开来,直到头顶和脚尖,连头皮都发麻了。

樱桃呆站在那里,不能动弹,更不敢回头。

一阵没有预兆的旋风从樱桃的脚底升起,卷起了她手中的文件,文件雪花一样散落了一地。

樱桃仍旧木在那里,头脑一片空白,不知该如何反应。

地面上的纸张“刷刷”地响了起来,似乎有人在上面行走,可是又根本看不到人。脚步声在樱桃的面前停止了。

“哗啦啦”不知从哪里落下一大滩的血迹,把周围雪白的纸张染得鲜红。

樱桃瞪圆了眼睛,傻傻地看着前面的血迹,张大了嘴,却点声音都发不出来,耳边还“滴哒滴哒”回响着鲜血滴落的声音。

“是幻觉,是幻觉……”樱桃不停地提醒自己,可是双手还是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一只冰冷生硬得如同坚冰的手握住了樱桃的后颈,寒意和刺痛即刻从脚部传入了樱桃的大脑。这……真的是幻觉吗?幻觉也会让人感到寒冷和疼痛吗?樱桃不停地询问着自己,可是就是无法移动半步。

那只手箍住樱桃的后颈,越来越紧,樱桃的眼前也逐渐发黑……

“是谁啊?哦,是樱桃小姐,你还没有下班啊?”问话的,正是来巡逻的酒店刚聘请的保安。

樱桃一下子回过神来,再看看脚下,哪有什么血迹啊,不过文件倒确实是掉了一地。

保安随着樱桃的目光一看,赶忙走过来帮樱桃捡起地上的文件。

“真的是幻觉。”樱桃轻了一口气,感激地对帮忙的保安一笑。

这一笑,让那个保安不禁眼前一亮,连脸都微微涨红了:“那……樱桃小姐,如果没事的话,我先去巡楼了。”

“不!”樱桃下意识的叫起来,她真的很害怕独自一人承受恐惧。

“怎么了?”保安看到樱桃的反应如此激烈,也不由得一怔。

樱桃马上掩饰自己的惊慌,尽可能甜美地笑着,回答道:“我刚好要走了,不如我们一起坐电梯吧。”

保安一听,惊喜不已的说道:“好啊,那……我在这里等樱桃小姐。”

“好。”樱桃马上跑回自己的房间,把文件随便丢在桌上,拿起包包走了。

电梯里,保安一边偷偷瞄着樱桃,一边努力地找着话题,想和樱桃多讲几句话。樱桃没有表现出以往的盛气凌人,反而好脾气地有一句答一句,脸上还不时的挂着礼貌的微笑。这也让新来的小保安惊喜不已。

小保安还殷勤地帮樱桃叫了一辆出租车,就在樱桃上车的那一瞬间,从樱桃黑发中露出的雪白后颈处,小保安好似隐约看到了几个漆黑的指印。可是,还没来得及发问,出租车却已经开了出去。

“请问你要去哪里?”

听到了司机的问话,坐在车上的樱桃却茫然地不知该去何处,她真的不想回家,不愿一个人孤单寂寞地面对恐惧。可是,不回家,又能去哪里呢?

樱桃就这样恍恍忽忽的,竟来到了表姐百福的家。

“怎么开到这里了?”樱桃惊奇地向司机问道。

司机不解的回头看了一眼樱桃,说道:“不是你说要来这里的吗?”

“哦,是我吗?”樱桃伤感地重复了一句,尽管她并不喜欢表姐,甚至还有些鄙视她。可是,到了自己最需要人帮助的时候,樱桃想到的还是表姐。

让司机先在一旁等候,樱桃走到百福家的门前,张望了一阵,看着三楼点亮的灯光,想是表姐百福还没睡吧?

樱桃心中极其的矛盾:怎么办呢?进,还是不进?

楼上的百福好象感到了什么,突然探出头来。

樱桃一看连忙躲回了车里,让司机开车走了,她不想衰给人看,尤其是表姐。

百福下了楼,可是却什么也没看到。她刚才还以为看到了樱桃呢,结果却不是。她又失望地回到了楼上,心中不由得有些为樱桃担心。这么久不见了,不知道她好不好呢?

烦恼不已地百福又拿出了铜镜,独自沉迷地照着。

镜中的自己似乎越来越美丽了:可能是因为最近休息得好吧,皮肤由原本的枯黄黯淡,变得白晰晶莹,宛若白瓷般细致;渐已削瘦的面颊,露出了一点秀美的颧骨,俏丽可人;小巧柔软的嘴唇,也变得水嫩饱满;尤其是那双迷蒙的眼眸,如一潭秋水般惹人怜爱,眼中莹动着远胜星光的灿烂,让人不忍离开那诱人的光芒。

放下铜镜,百福又抱起了灵花。灵花比起上次宁逍来时,又长高了许多,已经足有半人高了。那花芯上的笑脸也更加地娇艳迷人,似在为百福的到来而愉悦。

很多时候,百福并不认为灵花只是不会说、也不会笑的草木而已。在她的眼中,灵花更象一条鲜活体贴的生命,一个深知她心的伙伴。在百福伤心的时候,它会一起难过,用枝叶轻刷着百福的面颊,似在抚摸着她的脸;在百福开心的时候,它却比百福更加愉快,笑脸盈盈、轻舞飞扬……有了灵花,百福再也感觉不到孤单和寂寞,她还为灵花起了个名字——灵儿。

“灵儿啊灵儿,”百福轻拈着灵花的花瓣说道:“如果,我变得美丽了。他,会喜欢我吗?”

第四十章 憧憧鬼影(四)

无处可去的樱桃,只得回到了自己的家。在门口站了许久,樱桃还是无奈地怀揣着惧意,打开了房门。

房门内,是预料之中的黑暗。樱桃胆怯地大敞着门,让外面的灯光尽可能地多照进来一些,直到屋内的灯全部都亮了,她才关上门。可是,尽管屋内已经亮如白昼,随着房门的关闭,樱桃还是有一种与世隔绝的孤独和恐惧。

樱桃用力地咬了咬嘴唇,鼓起所有的勇气,走到冰箱前接了一杯冰水,服下了医生开给她的药。

十几分钟过去了,药似乎已经起了些作用,樱桃的心逐渐平静下来。她小心翼翼地走到浴室门口,探头探脑地看了看,见没有什么奇怪东西,就以有生以来最快的速度冲完凉,钻回了自己的被窝。

可能是遮蔽物总能够给人以安全感吧,钻进被窝的樱桃心里安定了许多。几日没有睡好,再加上药物的力量,睏意渐渐地袭她来了。

再次睁开眼时,樱桃又站在了朱红色的大门前。比之上次所见时,简直就是崭新的。门内则人声漫漫,远不似上回见时的没落。

门,毫无预兆地打开了。里面曲折的回廊上,挂着一排排整整齐齐的红灯笼,喜庆中又透出隐隐的诡异。

樱桃茫然地站在门前发呆,这到底是真实的场景,还是虚幻的梦境?此时的樱桃已经完全分不清楚了。门内又不时地传来了孩童快乐的嬉戏声,男人豪迈的饮酒声,女人娇弱的轻笑声,老人口齿不清的嘟囔声……

一个热闹的家啊……樱桃发自内心的羡慕着。

从小樱桃就在一个冷清地环境中长大,父亲很早就过逝了,只剩下她和母亲一起。虽然后来,又来了个表姐百福,可是淡漠的性情却已经改不了了。母亲的确是很偏心,这点樱桃也承认。表姐在家简直就是个不用付薪水的兼职保姆,打扫、洗衣、做饭……全部都是她在做,母亲还对她百般挑剔,觉得自己能够不惧生命危险,收养一个丧门星已经是伟大至极了。

虽然樱桃也觉得不公平,但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的。谁能顾得了谁啊?

百福?唉,连名字都那么土!真不知道外婆为什么给表姐取一个这样的名字。还说什么……这个名字可以消除百福上一世的杀孽,给她添福添寿……真要是起个名字就可以避灾的,那大姨和姨夫哪里还会死得那么惨啊?!而且,最让樱桃不服气的就是,百福明明就是平凡得不能再平凡了,可周围就是有那么多的人包围着她,关心着她,这些都是让樱桃渴望又无法企及的,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所以樱桃特别的讨厌她!“这……是嫉妒吗?”樱桃暗自问过自己,但却没有得到任何答案。因为她樱桃是不屑于去嫉妒任何人的,包括那个完美得几乎没有瑕疵的纪颜。

其实,樱桃也是在心中极度渴望着友爱的亲情和热闹的家庭的,她可以在老的面前撒撒娇,在小的面前立立威。可是,她还是充分的继承了母亲的自私和冷漠,这点她从不否认。所以她最喜欢看《红楼梦》呀,《我爱我家》呀,《澡堂老板家男人们》呀什么的。大概也是因此吧,樱桃总是希望很多的人来爱她,而自己则尽情地享受着爱的幸福和快乐。建立一个完满幸福的小家,生越多越好的孩子,就是樱桃的最高人生目标。

心中莫名地悸动着,樱桃很想进去看一看,幸福的大家庭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毕竟……这是自己一直向往而又从未体会过的,只看一眼也好。

樱桃全然忘记了心头的恐惧和可能的危险,毅然不顾一切地跨进门去。

穿过一个个庭院和回廊,笑声、歌声……越来越响,也越来越近了。

这里可真是够大的……天井中还有不少的大大小小的假山和不少的花花草草。樱桃却无暇观赏,只是着魔一般地向着声音的来源寻去。

看到了,她看到了!

樱桃开心地看着屋里其乐融融的场景:两个白发苍苍地老人大笑着捉弄着年幼的孙儿;几个妯娌亲切地坐在旁边一面做着针线活,一面聊着东家长,西家短的事非;几个男人则在喝着酒,大吹自己的见闻;几个孩子在周围快乐地跑来跑去,抢着手里的玩偶……

屋里的欢笑,也感染了一向冷漠的樱桃。她真希望自己能够成为其中的一份子,一起融入这个和谐的大家庭。

只是……他们穿得衣服有点奇怪,但又想不出怪在哪里。

“樱桃……”

绿衣少女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樱桃的身边,正亲切地招呼着她。少女还是穿着那件绿得有些眩目的长衫,看起来甚是窈窕。

樱桃友好地对她笑了笑,绿衣少女则一面伸手招唤着她,一面走到老人身边,亲昵地撒着娇。没听清绿衣少女说了些什么,只见一个屋子的人都把目光转向了门口樱桃。

一下子成为焦点的樱桃不安地挪着脚,不知怎么办才好。

“进来啊,进来啊……”大家一齐热情地招呼着樱桃。

受宠若惊的樱桃微笑着刚抬起一只脚,突然,整个大屋却蓦地黑了下来,连门口和回廊上的灯笼都熄灭了。

屋内也传来了此起彼伏的痛叫和哀嚎声,那声音之凄厉悲惨,樱桃闻所未闻,似有极端可怕的事情在屋里发生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里面实在太黑,根本看不清什么,而樱桃也吓得脚都软了,哪还敢进去看上一眼。

突然,屋里伸出了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了樱桃的脚踝……手臂上的衣物已经破烂不堪,不过看颜色就知道是那个绿衣少女。

“救救我……救救我……好疼啊……”

随着手臂,又出现了绿衣少女的头。准确地说,是半个头!因为从面部的左边颧骨到右边的额角,已经完全不见了,只看到白花花的脑浆渗着鲜红的血丝……

“啊~~~”樱桃也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放开我!放开我啊!”

第四十一章 憧憧鬼影(五)

惨叫并没有让那只手停下来,它反而抓得越来越紧了,好象直要捏进樱桃的骨头里似的。

樱桃痛得泪水都流出来了,她蹲下身,用尽全身的力气,使劲地瓣着绿衣少女的手指。“喀嚓”一声,手指骨被瓣断了!

但绿衣少女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一样,用嘶哑尖利的声音吼道:“既然你不愿救我们,那就和我们一起死吧~~~”

说完,又一只……哦,不,是很多只手伸了出来:有苍老的,有稚嫩的,有宽大的,修长的……一齐抓向了樱桃。

惊恐万分的樱桃拼命挥动的手臂,努力抵挡着,可是,那一只只手上尖锐的指甲还是抓伤了樱桃的手臂,甚至脸上也隐隐刺痛着,好象还有温热的液体流下……

痛哭声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惨烈,樱桃无助地捂住耳朵……

正在此时,远处忽然传来了表姐百福的呼唤声:“樱桃,樱桃……”

门内的惨叫声嘎然停止,紧攥着樱桃的手也蓦地缩了回去。

重获自由的樱桃疯狂地向外跑去,穿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天井,一条又一条的回廊,可跑了很久,就是没有看到那扇朱红色的大门。

“怎么办,该往哪里走?”樱桃对自己大喊。

樱桃疯了!

这个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酒店。

关于樱桃如何把自己漂亮的脸蛋和身体抓得鲜血淋漓如何只穿一件单薄性感的睡衣,在自己所住的大厦里拼命奔跑……传得神乎其神。

而出事的大厦正是苏为信购置的高尚住宅!原先背地里的揣测,现在已经被证实。两人的私情也被传得沸沸扬扬,如同那些人亲眼所见一样。有人甚至说,樱桃之所以搞成这样,是由于苏总的老婆醋意大发,找人狠狠地教训了樱桃所至。

因为樱桃实在疯得太厉害,非但自伤,而且伤人。所以,最后还是由凌浩出面,联系了G市最好的精神疗养中心,为樱桃治疗。宁逍也在透过各种关系,努力寻找最好的精神科医生。

百福看到樱桃时,简直吓傻了眼。

这是樱桃吗?那个高傲冷漠,又青春美丽的樱桃吗?

现在的樱桃早已没了先前的诱人容貌,取而代之的,是比骷髅强不了多少的瘦弱的面颊;漆黑又深陷的两只大大的黑眼圈;干枯麻木的双眼;最让人怵目惊心的,是脸上和身上那深深的抓痕。

单看这些伤痕,的确不是樱桃自己能够造成的。因为那伤痕的所到之处,有些是樱桃自己根本碰不着的。那么,到底又是谁把她伤成这个样子呢?

气愤的百福毫不客气地直接去找了苏为信,当面去质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凌浩、宁逍也陪在一边。

老奸巨滑的苏为信当然不会承认,只说那所房子是照顾樱桃,而特地安排的员工宿舍。

百福把脸别开,冷笑了一下,迳直走到苏为信的面前,盯着他的双眼,说道:“你不用否认了,我看到你们了,就在小区的楼下。还那么亲密……哼哼,说没关系,谁会相信啊?而且说老实话,也不只我一个人看到了,要我把他们找来,当面对质吗?”

苏为信的脸马上黑了下来,他看了凌浩和宁逍一眼,知道这件事已经彻底隐瞒不住了,只得尴尬低声地说道:“这真不关我的事!她身上的伤不是我弄的。那晚……我和姚叶在一起,不信你可以去问她。而且,也和我太太没关系,她现在还不知道呢!请你……千万不要告诉她,她身体不好……”

“身体不好?身体不好你还出去风流,干嘛不好好在家里照顾老婆孩子啊!你称职吗……”百福指着苏为信破口大骂。

自知理屈的苏为信只得咬牙忍耐着,毕竟,如果这事再被百福搞得更糟,传到网络或者报纸上,那就真要身败名裂了。不如现在就让她把火气发完,省得事态扩大时更加难办。尤其看到凌浩阴恻恻的眼神时,他的心里就更加不安起来。

气喘吁吁的百福再也无力去骂苏为信了,但还是不甘心地用眼睛瞪着他。

直到从苏为信的办公室里出来,百福还是愤愤不平的。为樱桃的单纯幼稚的可悲,更为男人不负责任,随意用金钱践踏别人感情的不耻。

凌浩亲切地笑了笑,然后安慰道:“别再生气了。我知道你以前一直对苏总的印象很好,不过,有些人就是这样,虽然他总是对你笑,看来很和善,可是,那并不代表他就是个好人。”

“你,好象很轻松啊。”百福冷冷地说道。

凌浩一怔,看了百福一眼,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百福冰冷地看着凌浩说道:“难道我说错了吗?这次机会刚好可以让你对付那个居心叵测的苏总啊!难道不是吗?”

凌浩面无表情地盯回百福:“我承认,我想对付苏总,会趁这个机会把他踢出公司。因为这个人终饱私囊、又贪得无厌,仗着在公司工作得久,就倚老卖老,不知占了公司多少便宜。而且,我也不喜欢樱桃,她太自私、太蛮横。但这并不代表我现在就在幸灾乐祸!”

一旁的宁逍看到场面如此僵持,连忙宽慰着双方:“百福,表哥他不是那个意思,他是真的关心樱桃的,不然也不会这么热心地帮樱桃找医院了……”

“表哥,百福她心情不好,你就体谅一下吧,不要和她计较了。”

百福不理会宁逍的好意,沉重地一个人向前走去。

“百福小姐,可不可以和你说几句话啊!”

说话的,正是新来的小保安,也是为樱桃招出租车的那个。

……

听了保安的话,百福惊讶地问道:“真的吗?樱桃的后颈真的有一个手印吗?”

“对了,乌黑乌黑的呢,看起来可吓人了。我妈告诉过我,人的身体如果出现黑色的痕迹,说明这个人被鬼缠了……我想,樱桃小姐如果出了事,可能和这个有关呢。”小保安说得很是详细,娃娃脸上的表情也极其凝重。

“对了,昨天晚上,我看到樱桃小姐的时候,她好象就很慌张,好象很害怕似的。还硬要我陪着她一起下楼呢!”

“哦,谢谢你啊!”百福由衷地说道。

“樱桃小姐她……还好吗?听说病得很重啊。”小保安很担心地问道,看得出,他是真的关心着樱桃。

百福笑了笑,回答道:“樱桃会好起来的,以前是不知道原因,现在已经知道了。”

“那就好,那就好。”小保安似乎安心了一些,娃娃脸上的表情也放松了一些。

第四十二章 憧憧鬼影(六)

听到小保安的话,百福连忙不顾刚才的尴尬,恳求凌浩马上带她去医院。

凌浩也没犹豫,二话不说地就飞车赶去了医院,探望病中的樱桃。

一路上,百福都在想着樱桃的事:如果按照小保安的说法,那天晚上自己看到的应该不是错觉,而是樱桃本人!那么,她为什么没有来找自己呢?为了面子吗?不错,樱桃的确是个非常爱面子的人,这点自己一向都知道。可是,怎么能够为了面子就不顾自己的生命呢?这个樱桃呀!

为了避免再伤害自己,樱桃已经穿上了特殊的衣服,把两只手臂缠在一起。

百福的到来,似乎让樱桃安静了一点,她用空洞无神的双眼向着百福。百福却不确定,也不知道樱桃到底看到自己来了没有。

一滴泪水落在了樱桃身上,百福伤心地想:怎么一个人无缘无故地就变成了这样呢?前几天她还气冲冲的和自己发脾气呢!

虽然,樱桃有时的刁蛮任性很让人生气,可其实,从小到大,对樱桃还是会关心自己的。

小时候,樱桃会假装不吃不下,把明明她很喜欢的东西留下来给自己吃;每一次姨妈责罚自己的时候,都是樱桃想办法,让自己免于挨饿或者被打的后果。虽然樱桃从来都不肯承认……可是自己知道,那只是遗传了阿姨的高傲和冷漠所致,不屑于表达自己的关怀,甚至觉得关心别人是一件软弱可耻的事情。

樱桃从小就没有什么朋友,女生对过于清高孤傲的她都是敬而远之。而男生则由于樱桃的美貌,只会一味地讨好她,让她变得更加骄纵。

而自己呢……似乎也没有象个称职的姐姐那样,细心地去教导她,告戒她,如果早点阻止她,大概就不会搞成这样了吧?虽说樱桃是应该碰碰壁了,可是,这次的下场未免也太惨了一些!

看着樱桃脸上纵横交错的伤疤,百福的心中十分的自责。

忍住悲痛,百福翻开了樱桃后劲的发丝。

果然有!

百福紧张地看着樱桃的后颈,小保安说的没错,真的有一枚乌黑的手印,手印之完整,连掌上的纹络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那掌纹很是奇特,一个整齐的“十”字,把手掌划分为了四个部分。而且那好似是天生的,而非普通伤痕。

“好奇怪啊,”宁逍喃喃道,“这是除纪颜之外,最奇怪的手掌了。”

“啊?”百福奇怪地瞥了宁逍一眼,直觉告诉她,这里面必定有一个故事。

凌浩面色一沉,什么都没说。

其实,看到手掌印,百福的心反而安定了一些,毕竟,这就意味着事情已经出现了一丝曙光,或有解决的办法。假如樱桃是单纯精神方面的疾病,那倒更加难办了。

百福心中正暗处盘算着,如何把易道从山上叫下来。

“百福的你脸上……”宁逍小心的提醒着,生怕再让百福发飚。

疑惑的百福连忙掏出自己的宝贝铜镜,照了照。

原来,脸上不知什么时候黑了一块,让她看起来象只小花猫了。她连忙躲到一边,用力地用纸巾擦着脸上的污迹。

好不容易擦干净了,百福正想把铜镜收起来,却突然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铜镜里,樱桃的身后,正蹲着一只身穿破烂绿衣的长发女鬼,她低着头,一动不动。

果然有问题!

百福已经好象没有任何恐惧,从容淡定地从随身小包中取出了一枚符咒,用力地向那绿衣女鬼的方向掷去。

凌浩和宁逍一看,心知有异,连忙躲闪到一边。可奇怪的是,那女鬼居然动都没动,好象被隔绝在另一个空间里,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这时,凌浩和宁逍也凑了过来,看到铜镜里的绿衣女鬼,吃了一惊。

百福悄悄摘下凌浩送给她的佛珠,用目光询问了凌浩一下。在争得他的同意后,又将佛珠向女鬼大力掷去。

可结果依然是那样,女鬼动都没动,三人顿时冒了一身冷汗。

凌浩定了定神,小心地向女鬼方向挪了过去,把符咒和佛珠捡了起来。

那女鬼依旧不动,呆呆地蹲在樱桃的身后。

“有点奇怪啊。”宁逍对百福耳语道。

百福点了点头,这只女鬼和一般的灵体明显不一样,她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这里还有啊!”宁逍指着房间的角落说道,头皮直发麻,“你看,百福,还有很多啊……”

凌浩也马上跑回来盯着铜镜,天呐,不是几只,而是一群啊,且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连天花板上都有!它们爬在上面,活象壁虎。

这个樱桃,怎么会招惹了一群鬼回来!

可是,那些鬼显然对百福三人毫不理会。不,……更象是不知道三人的存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百福打了个冷战,收起铜镜,拿出了一把锋利的小刀。

“一定要这样吗?”凌浩心疼地按住了百福的手,他知道用百福的鲜血,会带给她怎样的痛苦。

百福却笑了笑,温柔而坚定地推开了凌浩的手:“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凌浩无力地垂下了手,把拳头握得紧紧的,似乎在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自责。

宁逍则意味深长地紧盯着凌浩的双眼,好象在思索什么。

一阵刺痛,百福的手指上冒出了一滴滴的血珠,她走向女鬼把血一滴滴地滴落在了女鬼身上。

怎么还是没用,百福快要抓狂了!她低下头,略想了一下,把血又滴在了樱桃后颈的手印上。

“啊~~~”

一声惨叫,外带一股清烟,那黑色的手印居然不见了!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让三个人同时傻了眼。

“樱桃,樱桃……”

百福急切地呼唤着樱桃,可樱桃还是神智不清的样子。

终于,百福失望地停止了呼唤,伤心地想道:看来,事情没有那么容易解决。

第四十三章 憧憧鬼影(七)

苏为信忧心冲冲地来到了姚叶的家里。

聪明的姚叶一眼就看出了苏为信的不安。

“怎么了?”姚叶担心地问道。

苏为信看了姚叶一眼,苦笑了一下,把她搂在怀里:“这次我麻烦了,看样子太子爷绝不会就此罢手的。只怕我的位置要不保了。”

姚叶没有出声,只是一直看着苏为信。

轻吻了一下姚叶的发际,苏为信又问:“如果有一天,我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愿意跟着我吗?”

“不。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姚叶坚定地回答了苏为信。

姚叶太了解苏为信,她明白如果失去了权力和地位,苏为信会有多么的不甘和痛苦,他是个极度崇尚权力的人。太子爷的到来本就已经让他十分不开心了。

现在太子爷又想趁这个机会夺他的权!

“不,不能因为自己的嫉妒而让苏为信牺牲!”姚叶暗自下定了决心。

然而,姚叶却没有看到,苏为信听到她的话以后,嘴角边浮出的那丝阴险的微笑。

凌浩疲惫回到了家里,纪颜一见,连忙迎了过来。

自从上次百福的事情之后,凌浩一直对纪颜的态度都是冷冰冰的不理不睬。而向来高傲的纪颜,也实在张不开嘴去主动认错,只能以友好的姿态去求和,但凌浩总象是没看到纪颜抛出的橄榄枝一样。

于是,这段时间两人说过的话用两只手的手指都能算得出来。

“你回来了?樱桃病得这么重,百福她……很担心吧?”纪颜看到凌浩凝重的表情,不禁有些担心。

看到纪颜憔悴的脸,凌浩心里没来由的有些歉意。这段时间的确是太冷落她了,她一定很难过吧?

凌浩勉强地笑了笑,回答道:“百福还好,你不用担心。不过樱桃的确很麻烦!”摸了摸纪颜的脸,凌浩温柔地说:“还有你,你看看自己,都瘦了。记得多吃点东西。”

一句简单的话,让纪颜惊喜地泪都差点流了出来。

“我知道了。”纪颜柔顺地回答着,把头靠在了凌浩的肩头,其实她想要的幸福不过就是这么简单。

凌浩也轻轻地搂住了她的肩膀,可心里却依然在担心着百福。

“不行!不能这么做!有个很厉害的家伙在帮助她!我现在已经受伤了。如果再冒险的话,你可能也会被连累,搞不好会连命都丢了!”

“求求你,再帮我这一次吧。这对我真的很重要,就算真的把命丢了,也没关系。求求你……最后一次……”

“好,好……唉……都是命啊……”

冲完凉,躺在床上,凌浩已经累得睁不开眼了。

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要处理公务,还要应付这些乱七八糟的灵异事件,真是太累了!

眼皮,越来越重了……

咦?这是哪里?

再一睁眼的时候,凌浩居然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朱红色的大门前。

这个大门已经残破不堪了,看样子,应该荒废了很久了。

应该是在梦中吧?凌浩奇怪地想,可是印象中,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一个地方啊?

门是开着的,里面黑乎乎的象一张大口,让人有些毛骨悚然,周围也是漆黑一片,一个人都没有。

凌浩皱了皱眉头,感到事情有些蹊跷。

门里面似乎还有一种力量在牵动着他,可是,一向定力不差的凌浩虽受了这种力量的影响,但却并没有完全按照它的意思向里走。

正当凌浩集中意志,准备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另找出路的时候,一阵悲伤的哭泣声传了过来。

“呜呜呜……有没有人,请救救我!”

樱桃!

凌浩的心里当下一惊!

怎么会是樱桃,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樱桃……樱桃是你吗?”

凌浩用尽全身的力量大喊着,可是却无人回应。

她听不到吗?看来,如果要找出答案,必须要进到屋内。可是,这会不会是个陷井呢?

凌浩的心里十分的矛盾。

“救救我……表姐……”樱桃的哭声仍在继续。

听到樱桃在叫百福,凌浩心骤然一窒,面前闪过百福忧郁的脸……

不管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凌浩一咬牙就冲进了屋内。

这所大屋大得象个迷宫,凌浩只得小心翼翼地向着哭声寻去。所幸,樱桃的哭声不曾停止过。

也不知走了多久,凌浩终于来到了一个很大的花园中,四周乌黑的,犹如置身一个黑鼎中。

“樱桃?是你吗?”

凌浩紧盯着一个蹲在花园中,正抱着腿哭泣的身影问道。

影子回了头:“凌少?是你吗?”

“是啊,是我!”凌浩焦急地回答道。

黑影即刻向凌浩扑了过来。

果然是樱桃!

这让凌浩放心不少。

“樱桃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表姐都快急死了!”

樱桃的脸上依然是纵横交错的伤疤,而且还在滴着鲜血,看来伤得不轻。

樱桃抽泣着回答:“我……我也不知……不知道。我现在走不出去了……凌少你能走出去吗?”

“走不出去?”凌浩的眉头又皱紧了,看来问题就在这里。如果自己能把樱桃带出去,也许樱桃就可以恢复正常了!

“跟我走!”凌浩一把拉住樱桃的手,按照进来时的路,向大门走去

第四十四章 憧憧鬼影(八)

樱桃果然说的没错,两个人明明前进的方向一直是对的,可就是走不出这个迷宫般的大屋!

凌浩对着无助地樱桃温柔地笑了笑,说道:“我们可能暂时走不出这间大屋了。”

没有想象中的大喊大叫,樱桃倒是显得很冷静:“谢谢你!你是为了救我才来的吧?其实,只要有个人陪着我,我就不怕了。”

看着镇静自若的樱桃,凌浩觉得她一下子长大了不少。

凌浩拍了拍樱桃的肩膀,安慰道:“不用怕,百福他们会来救我们的!”

“嗯!”樱桃笑着点了点头。

一直盼望着有机会能和凌浩单独相处,没想到却居然是在这样一个环境下!可是,想到他不顾危险的来救自己,樱桃心中从未有过的甜蜜。

见实在走不出去,两人干脆坐在回廊的栏杆上,聊起天来。

樱桃把自己的遭遇全部告诉了凌浩,包括在大屋里看到的惨相。但是,隐瞒了苏为信和她在家里发生的那一段。

“原来是这样啊!”凌浩沉吟着,分析着其中各种可能的事实。

“你有遇到鬼吗?”樱桃奇怪地问,觉得自己的经历好象和凌浩不大一样。

凌浩摇了摇头,把大家一起探望樱桃的事情也都对她讲了。

樱桃一听现在自己的肉身被关在精神病院里,忍不住眼圈又红了:“那……我是灵魂被关在这里了?”

“应该是这样。”

“那你……”

“我可能也出不去了……”凌浩再次对樱桃笑了笑,让她感动不已。

“对不起……”樱桃低头嘟囔着。

“没事,这不关你的事。可能是……有人想对付我!”

凌浩的心里已经有了一定的答案,但还不能确定:希望我所想的,百福和宁逍他们也能够想到!

一早,纪颜就疯狂地跑到了宁逍的家。

吓了一跳的宁逍还没洗完脸,就跑下了楼。

“什么事啊?”

“凌浩,凌浩他现在昏迷不醒啊!”纪颜带着哭腔叫道,“我怎么也叫不醒他,他现在在医院,连医生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该怎么办啊?”

看着惊慌失措的纪颜,宁逍有一种深深的怜悯,她真是爱惨了凌浩了!可是,他们两个人,会有好结果吗?

“别怕,我马上就和你一起去医院。”

说完,宁逍最足以媲美火箭的速度搞掟了全部的事情!

在前往医院的途中,宁逍给百福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她凌浩的事情,百福也焦急得不行。

打电话的时候,纪颜并没有阻止,尽管她内心里并不希望百福插手这件事。但是,多一个到底可以多一份力量。再加上这事情就发生在樱桃发疯之后,很可能两者之间还有什么牵连。而百福身上,也确实有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只要能够帮凌浩醒过来,让她纪颜牺牲什么,她都愿意!

百福显然不知道纪颜的心结,还是一如既往的尊敬她。

这也让纪颜为自己上一次小手段的卑鄙,而感到有些惭愧。百福确实是个单纯的人,自己这么做是很过分,也难怪凌浩会生气。

想到凌浩,纪颜又是一阵的心痛,痛到连手都颤抖起来了。

一旁的百福看到纪颜在发抖,连忙捉住她冰冷的双手,努力想把自己的热量传给她一点。

其实,百福自己也很难过,先是樱桃,现在又是凌浩!天哪,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因为昨天遇鬼的事吗?可明明自己和宁逍都没事啊?

先拜访了医生,可也是没有结论:X光片,CT,血液检查……能做的都做了,可就是查不出是什么原因!

百福一直牢牢牵着纪颜的手,这也让纪颜多少有了一些安慰。

就这样,三个人回到了病房里。

躺在病床上的凌浩好象睡觉了一样,没有任何知觉。百福也瞬时觉得泪水充满了眼眶,想不到,昨天还会生气,会帮助自己的凌浩,只一夜过去就变成了这样!为

“为什么躺在这里的是他,而不是自己呢?”百福伤心地在心里念叨着。

“表嫂啊,表哥身上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伤痕啊?”宁逍沉声问道。这个时候必须保持冷静,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一定不只是生病那么单纯!

“这个……”纪颜拼命地回忆,可脑子里还是一团乱麻,“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太慌张了……我……”

纪颜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宁逍轻拍了一下纪颜的肩膀,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

“别担心,凌浩一定不会有事的!”百福开口了,她脸上有着无比的坚定,就象一个面对危险,但仍然勇往直前的战士!

“宁逍,你先看一下凌浩身上有没有伤,我陪纪颜去洗手间洗一下脸。”百福说完,便扶起纪颜离开了。

宁逍也按百福吩咐,脱下了凌浩的衣服,仔细检查着。

百福和纪颜回来后,宁逍失望地对她们摇了摇头。

正沉浸在悲痛与失望中的三个人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易道回来了!

易道的到来让百福惊喜得跳了起来,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太好了,胖胖!你终于回来了!”

尴尬的易道红着脸,不客气地推开了兴奋的百福,一本正经地沉声道:“喂,陈百福!你想干什么?我一个学道之人,可是不近女色的!”

百福难得地没有呛易道,只是一直用冒着星星的眼睛紧盯着他。

突然,纪颜也一把拉住了易道的手,苦苦的哀求着:“求求你!救救凌浩……求求你……”

见一向女强人形象的纪颜,不顾自尊地这么恳求自己,易道心中十分的不忍,马上回答道:“放心纪小姐,有我易道在,不会让凌少永远躺在床上的!”

第四十五章 憧憧鬼影(九)

道脸上的坚毅和肯定,让纪颜心里踏实了很多。不知为什么,这个圆圆胖胖的法师让她觉得特别能够信任!

易道拿出一张符咒,嘴里喃喃地念着咒语。

过了一阵,他非常吃惊地停了下来,扭脸看着众人问道:“凌浩的魂魄怎么不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最后,百福不得不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易道听完以后,惊讶地问道:“真的吗?你真的看到那掌纹上有一个‘十’字型?”

“是啊,不只百福看到,连我和表哥也看到了。”宁逍接口道。

“那就难怪了。”易道摇着圆圆的脑袋说道,“能长出这种手纹的只有一种人——咒术师!樱桃和凌浩一定是中了咒术师的咒,才变成这样。虽然他们的肉身仍在这里,可是魂魄早已不知困在什么地方了。”

“能查到魂魄被困在哪里了吗?”纪颜急切地问道。

易道为难地看着纪颜通红的双眼,轻轻摇了摇头:“咒术师的法术很是神秘,除了咒术师自己外,没人知道……不过,通常魂魄所困的地方一定离咒术师本人不远。所以,我们首要的是找到这个下咒的咒术师!找到人之后就好办了。”

几人再三商量之后,决定先把凌浩的身体留在医院,等再出应对方法时再做处理。

离开医院之前,纪颜一再地拜托医院里的主治医生,在自己不在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的照看凌浩。就这样,走的时候纪颜还是一步三回头的,模样之凄楚,让一旁看到的人皆是不忍。

易道还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感叹同是男人,为什么凌浩会这么好命。

四个人来到了百福的家,一起商量对策。

想要找到解决的办法,首先,当然是要找到下咒的人。可如何寻找下咒的人呢?

纪颜不知道给谁打了几个电话,然后,就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其实,这也不难分析。”纪颜恢复了平时理性精明的模样,“第一个被诅咒的人,就是樱桃。想必一切的事都是从这里开始的。樱桃涉世不深,虽然平时娇纵了一些,可是恨她恨到这种程度的,怕也只有一个人——姚叶。”

百福听到后,低了一下头,有些难为情,毕竟这事情已经明摆着是由樱桃引起的。唉,樱桃啊……

纪颜安慰地拍了拍百福的手,继续说道:“我听说,几天前开会的时候,姚叶给樱桃倒了一杯咖啡。姚叶明明那么恨樱桃,为什么还要给她倒咖啡呢?我和姚叶在一家酒店共事多年,她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而且我还听说,那杯咖啡的味道特别香,比其一般的咖啡要香得多……我猜,很有可能是那杯咖啡有问题。”

宁逍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虽然事情经过是怎么样的,我并不知道。不过,姚叶我也见过,的确不是个会轻易低头认输的人!她居然会给樱桃倒咖啡?确实不单纯。而且,我觉得姚叶自己并不是那个下咒的人,一定是背后有人在帮她!”

“胖胖,咒术师下咒的话,也可以通过饮食吗?”百福向易道问道。

“当然!咒术师下咒的方法多到我们数不过来,在饮食里绝对有可能!”易道一边说,脸上圆圆的肉一边晃动着,“另外,百福,请你以后不要再叫我胖胖了,你可以叫我的名字,或者也可以叫我法师。”

百福不屑地瞥了易道一眼,觉得他真是有点小题大作,又不是第一次这么叫了,用这样吗?

“嗯……咳咳……”纪颜尴尬地打断了两人的小争执。

易道一看就明,只是气愤地瞪了百福一眼,便不再出声了。

哟,这么听话啊!百福心里想。

纪颜接着说道:“而且,在前一段时间,姚叶还回了一趟家!”

宁逍问道:“她家在哪里啊?”

“湘西!”

四个人相视一笑:看来,事情终于有解决方法了。

“可我还是不明白,”易道郁闷地问:“听你们的说法,姚叶恨樱桃是出于女人之间的妒嫉。可是,这和凌浩有什么关系啊?怎么凌浩也会被诅咒呢?”

其余三人相视一下,心知有些事现在还不可乱说,所以,又是百福出面了:“死胖子,老老实实地干你的活吧,怎么这么多问题?”

易道的脸变得通红:“喂,陈百福,你过分了啊!我问一句都不行?”

“哼~~~”百福凶狠的瞪着易道。

在冰冷的目光中,易道终于示弱了,不自在地把脸扭到了一边。

终于,又平静下来了。

“如果姚叶肯直接说出咒术师是谁、在哪里,那事情当然会很快可以处理好。可是,如果她不配合,那么,凌浩和樱桃很可能就会有危险!”宁逍担心地说道。

纪颜沉吟一下,说道:“为了稳妥,我们还是先不要打草惊蛇了。先去姚叶的家乡看看,如果实在找不到,再找她摊牌好了!”

“看来也只有这样了。”宁逍也表示赞同道,“我们得赶快准备一下,尽快出发,这事再也拖延不得了!”

“可宁逍你得留下,我可以借口照顾凌浩,百福也在休假中。可如果连你也不见了,姚叶恐怕会起疑心,到时就危险了!”纪颜沉静地说道。

宁逍一怔,想起了上次自己遇到危险时,表哥如何不顾性命地与自己共同战斗,心中不由一酸。可是,他也很清楚,纪颜的顾虑绝不是多余的,如果姚叶起疑,那表哥和樱桃只怕再也不能复原了!所以,必须留一个人在这里牵制姚叶,引开她的注意,看来也只有自己了。

咬了咬牙,宁逍说道:“没问题,这边就交给我吧,我决不会让姚叶起疑!”

订票、安排车和导游……终于把事情安排好了。

折腾了一天,为了明天可以更好的处理事情,四个人相继回了家中,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百福直接倒在床上,搂着放在床头的灵花和铜镜,嘴里喃喃地念叨着:“凌浩、樱桃,你们在哪里?”

第三卷:人皮手卷

第一章 再遇猎人

被困的凌浩和樱桃则一直不停地聊着天。

原本对樱桃没什么好感的凌浩,终于对樱桃有了一个更清楚的了解。其实,她就也是娇纵一点,高傲一点,其实心地并不坏。而且,听得出樱桃对表姐百福还是相当关心的。

以前,凌浩、宁逍和纪颜还经常为百福不值,觉得一个没有心肝的表妹是不值得百福这么关心的。现在凌浩才明白,樱桃不是没有心肝,只是不屑于表达自己的关怀罢了。

樱桃真是一个幼稚的女孩!她就是不明白,这么做会伤到周遭真正关心她的人!

这真是一个讨厌的地方,不管过了多久,也完全没有天亮的意思!

现在,黑暗不只笼罩着这个诡异阴森的大屋,也笼罩在凌浩和樱桃的心中。

这种日子到底还是过多久啊?凌浩在心中一片叹息。

走得太久,两人实在很累,于是挤在一起睡着了。

飞机上,易道居然遇到了一个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人——那个自称“猎人”的家伙!而且,他还正坐在自己的旁边,仍旧是那样的一袭黑衣,连脖子和手腕都裹得紧紧的。

耍什么帅啊!易道岔岔地想着。

“你怎么在这里?!”易道生气地问道,只想把这个阴魂不散的讨厌鬼扔下飞机。

“你自己一个人应付不来的!”猎人优哉优哉的说。

“你……”易道气得牙都吡出来了,好象一只想要咬人的胖狗狗。

“嘘……”猎人指了指以面坐位的两个女人道:“你不想因为自己的喜好,而让那两个女人失望吧?”

易道看看垂着头、一声不响的百福,再瞅瞅一脸忧郁、不吃不喝的纪颜,只得隐下来。

“你那么有把握能帮到忙吗?”易道面无表情地问道。

“我不是多管闲事地想帮你们的忙,只是这件事关系到一样很重要的东西,这样东西对我们解开千年之前的诅咒会有帮助。”

猎人淡淡地一番话,让旁边的易道吃惊不已:“真的吗?你怎么会知道的?”

“我天生的任务这是解开诅咒,狙击魔煞。这些我当然知道。”猎人仍旧是那样淡淡地,“一切,都是命数,谁也逃不了!”

说完,猎人拉了拉两边的袖口,好象生怕被人看到什么一样。

不过这个细节,易道当然不会注意到。他还想着猎人的话,这次的事情原来不是偶然,而是命定的?那就是个局喽。自己和百福的诅咒也可以解开吗?居然连这次小小咒术师的把戏也能算到,到底设下这个局的人是一个什么样人?他是不是已经拥有了神魔般的力量呢?

迷团好象越来越多了。这次回山上时,师傅也说魔煞已经出山了,而且也害了很多的性命,迟早他会找到自己和百福。到时会发生什么事情,没人能够预料得到。看来这个猎人所知的,的确比自己要多的多,而且有他这样一个法术高手在,这件事情也的确会更容易处理。至少可以多一份力量保护百福,尤其是那个一点法力都没有的纪颜。

“关于这件事,你都知道些什么?”易道无奈地向猎人问道。

猎人倒也没有卖关子,直接了当地说:“这个咒术师和湘西一般的咒术师与降头师不太一样,他(她)可以远距离地操纵灵体攻击目标,而且还可以把目标灵魂困在自己可以控制的范围内。单就这两点,就已远非普通的咒术师和降头师可比的。”

易道听得十分专心。虽然易道从小就学习法术,可是,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山上和师傅在一起,对于世上法术界的种类及变化,他所知的都仅限于书本上,很多实际情况并不清楚。

“你有办法查到咒术师在哪里吗?”

猎人摇了摇头,“哪有这么容易啊!咒术界的法术变幻多端,怎么会这么轻易被人查到?”

“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易道心里乐了,也平衡了许多。虽然……嗯……有些对不住凌浩和樱桃他们。

猎人瞪了易道幸灾乐祸的胖脸一眼,说道:“只要找到人皮手卷,他们两个就不会有事的!”

“人……皮手卷?”易道一听,全身的汗毛都不争气地竖了起来。

要获得完整的人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必须在人活着还有知觉的时候把皮剥下。因为,整个过程极其凄惨痛苦,所以人皮上往往附着着牺牲者愤怒和怨恨的魂体。而且死得越是痛苦,怨气越是凌利,人皮保存的程度也就越好!所以很多人皮制作者在剥皮之前,都会用惨酷得令人发指的虐待折磨牺牲者,只有这样,才能更进一步地激起死者的怨气,让人皮得以流传千古!

“我们要找这么……邪门的东西吗?”易道苦着脸问道。

“是啊,你不是中了独情咒吗,难道还想孤独一辈子啊?”猎人顿了顿,“好象还有一个人中了十三咒对吧?”

“唉~~~”

易道长长地叹了口气,为什么不能做个平常人呢?上辈子自己到底做了什么缺德事啊?!这一世要受到这么多的折磨。

“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受折磨吗?”猎人冷冷地说道,易道的心思,一眼就被他看穿了,“还有很多无辜受累的人呢!”

易道有些心虚地看了猎人一眼,直觉告诉他,自己似乎真的亏欠这个家伙什么。

就这样,飞机上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下机后,易道简单地为百福和纪颜做了个介绍。

当介绍到猎人的时候,易道却有点打了个磕:“这位是……啊……我的……伙伴,你们就叫他……猎人好了。”

“猎人?”百福和纪颜奇怪地问道。

“嗯。”假装没看到两人的疑问,易道硬着头皮答应了一句,因为,猎人到底叫什么名字,是干什么的,他自己也没搞清楚。这个叫猎人的家伙也着实可恶,怎么问都不肯讲。连名字都要保密,真是不象话。以为自己是007啊!

第二章 初到湘西

听易道说,那个酷酷的,叫猎人的家伙法力很强,纪颜和百福的心里安慰了一些。不过,这个家伙看来有些奇怪。

九月的天还是很热的,可这个人却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连脖子都看不到。他总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好象天塌下来都与他无关一样。最奇怪的却是他的眼睛,有的时候,真的会“金”光一闪!简直就是孙悟空第二嘛!

不过,也因为这些,百福和纪颜都毫不怀疑地相信,这个猎人的法术一定不是一般的高。只有法术高的人,才会这么奇怪嘛!就象白龙大师那样,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人!

坐进事先联系好的车上,四人开始了湘西之旅。

湘西的确是个美丽的地方,绚丽多彩,人文景观独特神奇,这里遍地都是奇山异水。处处皆为林木参天、河川纵横、奇穴成群。

看到的皮渡河更是清幽无比,宛若画卷,美不胜收!

而湘西最美的,就是山!

每座山都是满布郁郁葱葱的树木,遮荫蔽日。听说里面还有极多的奇珍异兽!谁知道,在那根本望不穿的山中,还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呢?这也为湘西增添了一份神秘的光环。

姚叶的家乡就在湘西最为著名的凤凰县,这里的凤凰古城古朴典雅,水城相连,充满异族风味。这里直到现在还保存了不少祭祀、婚丧、巫傩文化……

如果游玩,这里真是个不错的地方!

纵使是忧心冲冲的纪颜和百福,也觉得心头的阴霾被美丽的景色驱散了不少。

因为到了凤凰县时,已经是傍晚了,所以,四人不得不在县内留宿一晚。姚叶的家在距县城50公里附近的崇明山的山腰上,今天是到不了了。

放下行李后,走在青石板铺的小路上,看着两边古香古色的房屋,四个人都觉得轻松了一些。

随便找了一个饭馆,尝一下地道的湘西美食。虽然不算精致,但也浓香可口,与清淡的粤菜相比,另有一番味道!

可能是太饿了吧,连一直没什么胃口的纪颜都吃了不少东西。

易道也在一旁拼命地夹菜给纪颜,说什么:不吃饱就没有力量做事……

纪颜也没有表现出以往的冷漠,笑着接受了易道的好意。

百福看得也是心里酸溜溜的,这个死胖胖,枉自己天天打扫屋子,做饭给他吃,从来也没见过他夹一片菜叶给她啊!美女果然就是有特权的吗?如果,自己也是个美女,会不会也有很多男人殷勤地照顾自己呢?

猎人是一句话都不说,只顾埋头吃饭。而且他也真的很能吃,光是米饭就吃掉了七碗!大家还专门为他多叫了五道菜才勉强够他吃。

吃完饭,百福百无聊赖地一个人在县城中央的河边走着。

纪颜累了,易道陪着她回去休息了。

这个易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体贴了?

猎人从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一吃完饭,就不知跑哪儿去了。

走在河边时,百福恍忽中好象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百福……百福……我在这里……”

咦,好象是凌浩的声音啊!

百福急切的向河边的围栏走去。但天实在太黑,根本看不清有什么。

张望了半天,百福突然看到左边二十米左右的地方,有一排直通河中的台阶。没多想,百福就着了魔一样,径直向台阶跑去。

下到台阶的最低层时,百福却听不到了那轻轻的呼唤声,她正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突然,河里伸出一只手,拽住了她的脚踝。

“啊~”丝毫没有心里准备的百福惊叫一声,失去了平衡。所幸,她及时抓住了旁边的扶手。可那来自河中的不明物,并没有放过她的打算,反而越来越大力想要把她拖入河中。

百福的手渐渐的松了,当她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一只温柔的大手抓住了她。

是谁呢?

原来是那个古怪的猎人!

猎人的眼中再次闪过一丝金光,另一只手随便在空气中一划,河中即刻传来了凄楚的惨叫。

百福的脚踝也马上一松,终于可以站稳了。

虽然百福已经脱了险,可是,猎人没不想放过河中的东西。他的食指发出一道金光,那水中的东西马上变成了一股清烟,飘渺着散去。

“你应该小心一点,水中总是有一些不甘轮回的冤魂想要害人性命。所以在晚上的时候,最好离水边远一点,尤其是你这种阴气重的女人!”猎人面无表情地说道。

“谢谢!”百福低着头难过的说,心里却在未凌浩和樱桃而担忧。

猎人眼中闪过一丝同情:“不用担心,他们两个不会有事的。”

百福吃惊地看了猎人一眼,奇怪自己的想法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他给看穿了。

冷淡的猎人却根本没有任何要解释的意思,自顾自的转身就走了,而且一闪就不见人了,如同鬼魅一般。

沮丧的百福只好爬上了台阶,一个人回到了旅店。

躺在床上,百福又拿出了那面爱不释手的铜镜,反反复复的照着。

这面铜镜似乎很神奇,每次照着它的时候,所有的烦恼都会烟消云散。

最重要的是,每次照过铜镜之后,第二天的百福,总是神采奕奕、面若桃李,现在的百福真是快离不开它了。有了它,百福觉得自己好象每天都在变,可是变在哪里自己也说不出来,不过,至少已经不象原先的自己那样,没有自信了。它让百福知道,她也是有美丽的一面的。

睡吧……明天就可以有凌浩和樱桃的下落了吧?

想着想着,百福就拿着铜镜甜甜的睡着了。

第三章 乌窠村

休息一夜,四人乘车出发向崇明山的山脚下。

车上,百福让另外三个人不停的侧目。

连纪颜都在想,只一夜而已,百福好象漂亮了。是错觉吗?可她那眼角分明多了几分风韵啊。风韵?这个词用在朴实的百福身上好象有些奇怪,但除此之外,纪颜却再也找不出更加合适的一个词来形容她了,一种危机感再次涌上了她的心头。

天啊,我在想些什么?纪颜暗暗骂着自己,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救凌浩和樱桃,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小肚鸡肠了?

崇明山终于到了!这里不比其它已经开发的名山,车只上到山的三分之一便再也上不去了,几人只得徒步向山上走去。

难怪爬山的时候那个姚叶从未抱怨,原来这……对她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啊!百福喘着粗气郁闷地想着。

神秘的猎人倒是如履平地,健步如飞的;纪颜经常运动,早就习以为常;连易道也因为经常上山的缘故,而不怎么吃力;看来最累的就属百福了!

足足爬了近三个小时,几人才到了姚叶的家张——乌窠村。

乌窠村是个安静祥和的小山村,除了房屋所在的一块平地外,整个山村都被翠绿色的参天大树包围着,宛如碧绿深湖中的一颗明珠。

虽然这里开发的不好,不过看到游客上山,村民似乎也没有多么稀奇。但看到漂亮的纪颜时,他们还是会多看两眼。

美女就是美女!

最让百福欣慰的是,居然也有人在看她了!甚至还抛了个似有若无的媚眼给她。虽然那副长相让百福着实接受不了,可至少是第一次有人不是她被的内在美吸引住了。

百福实在忍不住在心中窃喜了一下:最近不知是什么原因,虽然饭量并没有减少,可是体重却是直线下降,身上也颇有了些曲线。而胸脯和PP倒是没有瘦下来,所以看起来倒很是丰腴。

只喜了一下,百福的心就立刻被罪恶感占据了,凌浩和樱桃现在还是生死未卜,每个人都在为他们的事情奔波劳碌,而自己居然没事人一样,只为了别人一瞥,就乐成这样,实在太没出息了!

想着想着,百福惭愧地低下了头。

圆圆胖胖的易道因为特别面善,所以负担起“包打听”的工作。

猎人则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酷模样,只怕会吓到别人,于是便和百福与纪颜一起等消息。

易道的交际手腕好象颇高,问了一会儿,就有一个四十几岁的农村大婶自告奋勇地带四人前往姚叶的家。

一到门口,纪颜和百福不禁吓了一跳。

天啊,这根本就是茅草屋嘛!简直风一吹就倒了的样子。

正犹豫着要不要进,那个热心肠的大婶却一拐,走到了破屋的后面。

后面的大屋和前面极是不同,是个两层的小楼,虽然搞得又是琉璃,又是陶瓷壁画的,有些……俗气,可在这贫困的小山村也还是显得气派非常的!

这才对嘛!

百福在心里想,以姚叶的职位来说,薪水一定相当丰厚,而且背后还有那个苏总的支持……光看她满身的名牌和亮光闪闪的手饰就知道了。总不会自己穿金戴银的享受生活,留下亲人在家乡吃苦受累那么没良心吧?

家里只有一个老人在,原来是姚叶的外婆。她牙掉得不剩几颗,又是满口的湘西话,让百福他们听得十分吃力。

幸好,这时猎人表现了自己的重要性。他不但会听湘西的方言,而且讲的似乎也相当不错,在他的翻译下,众人终于对姚叶有一个新的认识。

无论姚叶在酒店是怎样的飞扬跋扈、盛气凌人,在家里却绝对是个孝顺得挑不出毛病的外孙女。自小父母双亡的她,自从放弃学业之后,她就毅然挑起了养家的重担。虽然她还有一个哥哥,可是,只凭哥哥一双手种点田,养一个家也着实不易。

后来,随着姚叶的职位上升,薪水自然也是水涨船高,家里也逐渐宽裕了起来。她出钱,给家里盖了新房子,让家人终于从破烂不堪的茅草房里搬了出来。她也给年过三十的哥哥娶上了媳妇,让他不至于总是看着别家小两口亲亲热热,自己眼馋不已……

一个家的改变,全都是靠她——姚叶。

想起初次和姚叶打交道时,她如何诽谤和诋毁纪颜,百福突然有了新的领悟:她应该很嫉妒纪颜吧?不只为了职场中的勾心斗角,也因为这个不公道的世界。为什么同样是人,有的人就可以无忧无虑,有的人就不得不为吃一口饭而辛苦操劳?唉,就是这样,有的人得到太多,可有的人却得到太少……

所以有句话是不会错的: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啊……

还没等百福感慨完,姚叶外婆的另一番话却把每个人吓了一跳!

原来,姚叶前一段时间根本不曾回来过!

什么,没有回来过吗?

那么她到底去了哪里呢?

一直负责分开姚叶注意力的宁逍又尽职的去了酒店,装模作样的去拜访了苏为信。看来暂时他和姚叶都还没有起疑。

可是,接到纪颜的电话之后,宁逍又紧张了起来。

姚叶不曾回过家?

看来只有查出姚叶那段时间去了哪里,才能找出那个可恶的咒术师,救回表哥和樱桃他们。

宁逍沉着地打了一个电话给G市最好的私家侦探社,告诉他们务必要尽快查出樱桃那段时间的行踪。

被困的凌浩和樱桃也已经睡醒了,两人正在分析着这阴森恐怖的大屋。

听到樱桃描述大屋出现的诡异事件,再综合他在精神疗养院时,所见的那铜镜内可怕的鬼群,凌浩坚信两人之所以走不出这个大屋,就是因为这里一定出过什么极其惨烈的事件,最有可能的是灭门惨案。所有的冤魂由于枉死而导致怨气过重,无法投胎……

那么,这些鬼魂把他们留下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难道是想……让悲剧重演吗?

“那个绿色衣服的女孩让你救她吗?”凌浩仔细的问道。

樱桃确定地点了点头,回答道:“是!”

然后,又犹豫着开口说道:“凌少,你说他们会不会是想告诉我们是谁害死了他们,让我们他们报仇啊?”

凌浩笑着点了点头:“很有可能。”

继而,他有低下头沉吟道:“不知道我们有没有什么可做的。”

第四章 小村异事

就在百福他们沮丧不已,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猎人却一反常态地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脸,和姚叶的外婆,以及根本就不认识的村民热络地攀谈着。

“没想到这家伙还有这么一手?”易道笑了,也加入了畅谈的行列。

旁边的百福和纪颜怎么也听不懂他们叽哩呱啦的在说些什么,只能无奈地等在一边。不过,她们倒是明白,两人这么做一定是为了更快地寻找凌浩和樱桃的消息。

不知道他们谈起了什么话题,突然,很多的村民都加入了谈话圈子,而且个个都说地是眉飞色舞、指手划脚,兴奋得不得了的样子。

百福和纪颜也凑近了一点,好奇地看着大家的色脸,心中揣测着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如此多的人热情参与。

不过,看猎人和易道的表情,百福与纪颜心安了许多,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资料被打听到了。

可正当大家聊得正火热的时候,一个长长脸的三十五六岁的女人不知说了一句什么,大家的谈话便嘎然停止,纷纷向女人投去了责怪地目光。

女人好象也知道自己讲了不该讲的话,连忙找了个借口转身离开了。

其余的人也马上散开,生怕猎人和易道追问什么一般。

正当大家莫名其妙的时候,竟然又走出来了一个村干部一样的人,皱着眉头似乎在责怪他们,然后就毫不客气地拾推搡着两人,要他们尽快离开。

无奈的两人连忙带着两个好奇,而又根本没弄清楚出了什么事情的女人下了山。

直走到看不到村民的地方,易道才开口说道打听到的事情。

原来这个小山村中十二年前,突然来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徐姓老太婆。她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的,还有没有亲人……这些都没人知道。

本来也没有什么,乌窠村的人经常看她可怜,就给她送些吃的喝的穿的。

这个徐老太有个奇怪的习惯,就是到晚上八点之后绝不见人,大门紧闭,而且房间里也从不亮灯。

开始时,有些人以为她太穷,甚至穷到买不起一根蜡烛。于是好心的村里人便送了不少蜡烛给她,希望她不要总是在黑暗中过夜。

可大家又发现,即使有了蜡烛,入夜后徐老太的家里还是一片黑暗,门也关得死死的,好象生怕会有人闯进去一样。

时间一久,大家就有了议论,觉得徐老太不象一般的老太婆一样,而且,她的小屋里也总是黑暗阴冷得吓人。

于是,就有好事者在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跑去偷看(听到这里,百福相当气愤:当然,一个年轻小伙子三更半夜跑去偷看一个老太婆也确实太可耻了一点)。也不知到底看到了什么,当时就吓得面无人色,还不停地胡言乱语。

他的家人费力把他弄回家之后,他就一直发烧,总说有鬼要来抓他,三天后就狂叫着去逝了。

因为是家中的独子,他的父母和三个姐姐哭得要命,一口咬定是徐老太害死了那个年轻的男人,也不看自己的儿子有没有过错。

可无论如何,徐老太都一下子成为了众矢之地,再也没人愿意给她送吃送喝了,除了一个人——姚叶。不知是什么原因,姚叶对徐老太格外照顾。不管别人讲什么,她都坚持给徐老太送饭送菜,风雨不改。哪怕自己饿着,也要拼命省下一口留给徐老太。

姚叶的家人害怕村里人的议论,也劝过她不要再管那个古怪的徐老太。可是姚叶就是不理,依旧我行我素。

那死了儿子的那家人当然不肯就此罢休,动员了所有的亲戚朋友,砸了徐老太的小屋,把她从村里赶了出去。

据说,徐老太只好一个人搬去了附近那个有名的“鬼村”——雁啼村。

本以为事情就此完结了,可就在徐老太搬走后的第三天,那对失去儿子的父母仅剩的三个女儿也在一个月内相继死去,全身溃烂出脓,死状凄惨,至今尚未查明原因。

先后失去四个儿女的这对夫妻一疯一失踪,下场好不凄惨。

一下子,整个小山村的村民都紧张了起来,认定是徐老太做的手脚。尤其是那些有份参与赶走徐老太人,因为作贼心虚,纷纷上门向姚叶求助,请徐老太放过自己。

之后,倒也确实没有再出现过任何事情。

小小的乌窠村又平静了下来。

听完故事以后,易道说:“这个徐老太应该很不简单,很有可能就是她帮姚叶困住了凌浩和樱桃的魂魄。”

纪颜焦急地说道:“你刚才不是说那个徐老太现在在那个……雁啼村吗?在哪里啊?远不远?我们快点去吧?”

看了看天色,易道为难地说道:“那个地方离这里倒是不远,不过现在已经是下午,到了那里也得傍晚,那样我们就需要在村里过夜。夜晚总是阴气最盛的时候,只怕到时会有危险!而且那雁啼村被称为是‘鬼村’,自从出了一起灭门惨案之后,除了徐老太之外,就再也没人敢住在那里。如此凶险的地方,我们还是要做好一个万全的准备之后再去比较好。”

看着纪颜和百福失望的样子,易道又说道:“而且,关于雁啼村发生的惨案,我们也需要再好好调查一下……”

“是啊,”猎人也十分难得地开口帮腔了,“那些村民讲起村里发生的怪事就滔滔不绝的,可一提到雁啼村三个字,就马上闭上了嘴,怎么问都不讲,连人都散了。那个地方一定很不寻常!我们可以先下山,回到镇上打听一下关于那个村子的事情。有些事情,是急不来的!”

“对不起。”纪颜歉意地看了两人一眼,低下了头。

易道一看,连忙笑着安慰说:“没关系了,你的心情我们都理解的。”

“狗腿!”百福看着易道满面笑容,很是不顺眼的骂道。

不过,此时她的心里倒是越来越踏实了。因为,她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已经离凌浩越来越近了。

第五章 雁啼村传说

回到镇上时,又是傍晚了。

吃完饭后,四个人找了一个最古老的茶馆去喝茶。因为,茶馆是打听事情最好的地方。

今天,也不例外。

四个人刚坐下没多久,就来了一个头发、胡子连眉头都白了的老头子。他应该是这家茶馆的常客吧,不止是老板和店小二,连一些顾客看到他,也立即热情地打着招呼:

“秦老太爷来了!”

“今天怎么这么晚啊,秦老太爷……”

“秦爷爷,今天有什么好听的故事啊?”

……

易道和猎人对视一眼,认定了这个目标。

难怪这位秦老爷子如此受欢迎,他一坐下,立即就有好听故事听了,所幸讲的是普通话,百福和纪颜也能听得懂。

从三国演义到凤凰野史,秦老爷子简直就是无所不知!他的故事就象有魔力一样,吸引着茶馆里的每一个人。就连一直没精打采的纪颜都被他精彩的故事吸引住了,头一次忘记了心中的焦急和烦恼,完全地沉迷到了他的故事中。

九点了,可爱的秦老爷子要走了。四个人互相使了一个眼色,连忙追了上去。

“什么事啊?几位小朋友?”前面的秦老爷子没有回头的问道。

小朋友?

四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是在说他们吗?叫他们小朋友会不会夸张了一点,虽然这个秦老爷子也的确可以做他们的爷爷了。

猎人上前了一步,客气地说道:“不瞒秦老爷子了,我们四个人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要打听,不知道秦老爷子能不能帮我们一下。”

秦老爷子还是没有回头,继续向前走:“有什么事回家说吧。”

四个人心头一喜,急忙跟上,随着秦老爷子来到了座白墙尖顶的小楼前。这座小楼虽然面积不大,可是看来古朴典雅,好象一下回到了古代一般。

这小楼里只有秦老爷子一个人住,作为客人,四个人被秦老爷子客气地迎了进去,给他们斟茶倒水。

秦老爷子并没有在茶馆里的和颜悦色,他咽了一口茶,慢慢说道:“你们想问什么事啊?该不会是要问雁啼村的事吧?”

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秦老爷子,猎人诚恳地说道:“对不起秦老爷子,我们知道这个话题是不应该轻易提的,可我们也是为了救人,请秦老爷子帮帮我们。”

秦老爷子嘿嘿一笑:“放心,我一看就知道你们几个不是一般人了。也罢,反正这个家里也只剩我这个孤老头子了,都是黄土埋到脖子上的人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又咽了一口茶水,秦老爷子缓缓说道:“那我就讲给你们听听吧,也许你们可以改变那个村子也说不定。”

“雁啼村原来是个很美丽的小村庄,这个名字的由来还有一个传说呢!传说是这样的,在一千年前为了逃避国家的战乱,来到了崇明山东边的山腰。那个时候崇明山上,还只有这一个村庄。那个乌窠村也是在几百年之后才有的。

这些人在那里开辟了一片荒地,建立了一个小山村,原来是叫楚家村的,村里的人全部都姓楚。这些人自称不属于我们所知的任何一个民族。他们建的房屋都是特别的精美而且结实,手艺极好;而且他们还懂得极高的医术!可他们却既不与人来往,更不与人通婚。如果未经族长的同意就擅自与外人来往的,就会被视为叛徒。

传说,这个村庄之所以会这么神秘,是因为他们掌握着一笔神秘的宝藏。为了保守这个秘密,他们不惜以严厉的族规来约束族人。

可是,楚家村里还是有一个年轻的少女爱上了一个汉族的小伙子。

那是少女去山上采药的时候。

少女的脚部被蛇咬到受了伤,一个祖上从医的汉族小伙子刚好也在山上采药,但救了少女。

两人一见钟情,两情相悦。但碍于不能通婚,两人便约定私奔。

本来两人已经逃离了楚家村人的追赶,藏身于山洞之中。

因为身边的水喝完了,少女渴得昏倒在地上,不能动弹。小伙子十分难过,看着心爱的人为自己如此痛苦,于是,就拿起空空如也的水壶,冒着生命的危险去找水给少女喝。

也不知过了多久,少女醒了,睁开眼睛却看不到小伙子,她的心里非常伤心,以为小伙子丢下她自己走了。

就在少女悲痛不已的时候,小伙子回来了,还带来了水。

惊喜的少女大口大口地饮着水,不成想,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小伙子却又不见了,犹如刚才的是梦境一般。可是,地上满满的水壶又证实小伙子确是回来过。

少女即刻间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她捡起水壶,不顾黑夜的危险,走出山洞去寻找小伙子。一直找到天亮,少女才在泉水的旁边发现了小伙子鲜血淋漓、惨不忍睹的尸体。

原本,小伙子在打水的时候,被山中的野兽袭击了,惨死在了溪边。但他的魂魄仍旧放不下山洞中的爱人,凭着一股执念,硬是把水壶装满水,送到了少女的身边。

看到少女开心喝水的样子,小伙子的执念便在顷刻间放下,魂归地府。

少女知道原来小伙子是为她而死,顿时悲痛欲绝,哀哭声响彻天地,回荡在山林中,直传到了楚家村。

当楚家村的族人赶来时,少女已化为一只大雁,日夜悲鸣,围绕着小伙子的尸体,如何也不肯离去。

族人见到这桩惨剧,也悲伤不已,于是在村子附近寻了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把小伙子埋藏了进去。

于是,那只大雁便重回了村庄,仍旧围着小伙子的坟墓啼叫、飞翔。

从那以后,楚家庄便改了个名字——叫雁啼村。”

“好好听的故事啊!”百福感叹道。

素来坚强的纪颜也伤感起来:“就可惜结局实在太悲惨,太凄惋了。”

猎人和易道却是满头黑线地想道:女人就是女人!

“哈哈哈……”秦老爷子突然爽朗地大笑起来,“小伙们,不要着急,因为两者是有关联的,所以我这个啰嗦的老头子才讲的详细了一点。接下来的事,我马上就会告诉你们!”

第六章 雁啼村惨案

见想法被轻易戳穿易道不好意思地干笑了几声,还被百福和纪颜赏了几个大大的白眼。

猎人却是一副不关己事的模样,好象他没有不耐烦过似的。

“脸皮真厚!”易道忿忿地在心里咒骂着。

秦老爷子又端起茶杯,喝下了一口茶,继续讲起那个古怪的雁啼村的故事:

“虽然雁啼村的族人已经尽可能地减少与外界的往来了,可是,雁啼村拥有巨额宝藏的事情还是不径而走了。

许许多多居心叵测的家伙不断靠近这个山村,每一次都是有去无回。其实,雁啼村的人口并不多,不过一百几口而已。

没人知道这个人口不多的小村庄是用什么方法抵御外敌的,但数百年来都不曾有人能够侵犯雁啼村。所以,有人说这个并不起眼的神秘小村庄的族人,都拥有一种奇特的法力,普通人根本无法抵挡。

人心难测啊,纵使外敌无法入侵,这传奇一般的雁啼村却没有敌过族中败类的勃勃野心。

大约到了清末的时候,村里有一个叫楚方的家伙,自以为才华出众,与别不同,不甘心呆在小小的雁啼村里。

于是,楚方就趁族长一家毫无防备的时候用邪术杀死了族长的全家。

据说当时屋里是惨叫惊天,血如浪涌!

连天上的月亮都象被鲜血染红了一般,变成了诡异的红月!

全家二十八口人,连同几个三五岁的孩子全部被害!

其实,以楚方的能力,想逃走是不成问题的。但他一定要害死族长的全家,不是为了别的,正是为了传说中的宝藏。

传说宝藏的埋藏处被画在了一张人皮手卷上,那手卷上还写有一个关于诅咒,而毁灭了一个国度的故事。”

听到这里,易道心中一惊,连忙向猎人看去。

那猎人早已是目放金光,紧张而又期待地等着秦老爷子向下讲。

这时秦老爷子讲得口干舌燥,又想喝口茶,可偏偏茶杯又空了。识相的易道连忙冲过去提起热水壶,生怕这位要命的老爷子手脚太忙,耽误了讲故事。

秦老爷满意地对易道笑了笑,也没有吊大家的胃口,抿了一口茶就继续讲起来:

“楚方抢走了人皮手卷,可那人皮手卷却也是极邪极恶之物。再加上,老族长临死前,立下毒咒:楚方及其后代必定会受尽欺凌,孤独终老,不得善终!

由于害怕引起公愤楚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了其余的族人。

也许是所犯的杀孽太多,也许是老族长的诅咒起了作用,也或许是那人皮手卷着实不祥……

这楚方的下场也极是凄惨。

本来,楚方也娶了一个心爱的女子,并生育了一对儿女。他经常丢下儿女及妻子在家,自己去寻找那个传说中的宝藏。

可在一场战乱中,女人被外来的敌人蹂躏后,凄惨死去;儿子被用木棍戳穿肚皮,高高挂在墙头,死不瞑目;仅剩的女儿也不知所终。”

“对不起啊,我能不能打断一下?”百福突然开口问道,“你不是说楚方拿走了人皮手卷吗?那他为什么不去找宝藏,然后变得很有钱,这样他的家人不就不会被人欺凌了吗?”

“哈哈……”秦老爷子再次爽朗地大笑起来,“这个小丫头听得很仔细啊!你说的没错,楚方的确是拿到了人皮手卷,却又没有去寻找那朝思暮想的宝藏。这个就没人对我讲过,而我也考虑了很久,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并没有从那人皮手卷上,找到解开宝藏地址的方法!”

慈爱地看了看百福,秦老爷子继续他的故事:

“自妻儿死后,楚方也是心灰意懒,再也无意去寻什么宝藏,只是一心一意的想要找到女儿,为自己赎一点罪过。

因为家境贫困又是异乡人,楚方确是看尽冷眼、听尽污言!又搞得是孤独一人,落落寡欢。一切的一切都中了老族长的诅咒!这就叫命数啊!

经过多年的打听,楚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女儿,那时,他的女儿已经十岁了。

控制住楚方女儿的人竟然也知道人皮手卷的事,于是便要求楚方拿人皮手卷来换女儿。

救女心切的楚方陷入了两难,他既想救女儿,又担心会上当。所以,他把心一横,将人皮手卷分成了两半,以备后患。同时,他还写了一份长信,把自己的罪孽和悔恨都记录在了上面。而且,还在让面写了一些自己族内的法力。

对方果然不愿遵守诺言,想将楚方的女儿做为人质,让楚方帮忙找到宝藏。

楚方用了多年的时间都无法破译,当然也无把握帮助对方破译。而且也并不甘心,自己为之付出一切的宝藏落在如此卑鄙的人手中,还是用如此卑鄙的方法。

愤怒的楚方用自己全部的法力击退了敌人,让自己的女儿先逃走。自己则战得筋疲力竭,无力逃脱。最后,被那帮人活活用酷刑折磨了三天才死!

楚方的下场一一中了族长的诅咒。

唉,真是恶有恶报啊!”

讲了半天,疲累的秦老爷子停了一下,“可惜了那个原本宁静美丽的雁啼村!被楚方血洗之后,就怨气冲天,无人敢去。连不小心路过的人,都说能够听到当日那凄厉的惨叫和团团的鬼影!但凡进过雁啼村的人,都是有进无出啊!”

“那楚方的女儿呢?”百福好奇地问道。

秦老爷子神秘地笑了笑,回答:“你们会见到她的。”

“因为她现在就在雁啼村是吗?”猎人嘴角带着一丝笑容,紧盯着秦老爷子的眼睛,“这些故事……也是她对你讲的吧?”

众人一听,似有所悟,即刻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了秦老爷子。

秦老爷子没有回答,却把目光移向了窗外的月亮:“又快到满月了吧?你们看,天上的月亮是不是红红的?”

第七章 行动之前

送走四个人后,秦老爷子心里从未有过的轻松。

“一切都该结束了吧?小枫?”

一丝甜蜜的笑容荡漾在秦老爷子的嘴角,一个倔强而又娇弱的身影一直在他的眼前晃动。

“我要走了吗?那我就先在那边等着你……”

四个人沉重地回到了旅店,但心情却各不相同。

“明天,明天一定要拿到人皮手卷。”猎人拉了拉两边的衣袖,暗自下定了决心。

易道却在准备着明天要用的法器,突然想起了纪颜,他不由得又担心起来:“她,会不会有危险?”

思考再三,易道还是拿起了几张符咒和从不离身的一串墨玉佛珠,这串佛珠上的每一粒玉珠都刻上一篇《金刚经》。

一粒玉珠最大不过一公分的直径,能在上面雕刻一篇《金刚经》,这手艺也堪称一绝了。最重要的是,这串佛珠已在本门中相传了几代,

灵力非常强。

易道在纪颜的门口站了许久,还是犹豫着不敢敲门:

“会不会被误会我居心叵测啊?”

“……不送了,不送了!”

“……不行,只有她最没有自保的能力,明天就要去雁啼村了,那个秦老爷子也说,所有的人都是有进无出了……”

“进……”

“不进……”

就这样,足足折腾了二十分钟,易道还是没有拿定主意到底要不要把佛珠交给纪颜。

正踌躇着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突然一句话打断了易道的思考。

“你……找我吗?”纪颜从他的身后问道。

原来,纪颜根本就不在房间,她和百福去找旅店的老板讲,明早多准备些吃的东西好带在身上。一回来看到易道唉声叹气地站在自己门口

就觉得十分奇怪。

和纪颜一样满头问号的,还有百福:这个易道在干什么啊?怎么最近都有点怪怪的。

“哦……这个……那个……”

一向嘴巴不爱停的易道居然吱吱唔唔地说不出话来了,只是把手里的白玉佛珠递给了纪颜。

好奇的纪颜和百福一看,不由得一怔。

易道终于也恢复正常了,对着纪颜说道:“明天进雁啼村必然凶险万分,如果不让你去,你一定不会答应……带上这个吧,这是我们门中法力最强的护身之物。”

“哇!你很偏心哦!”百福戏谑地看着易道,心里也的确有些酸溜溜的,怎么这个没良心的家伙一点都不曾考虑过自己也会有危险啊?

“喂,别乱讲!”易道马上气愤叫了起来,“我可没什么目的啊!我们四人之中的确是纪小姐最弱,也最有危险嘛!”

“那我呢?”百福笑着问道,觉得眼前的易道从没有过的可爱。圆圆的脸红得象个苹果,连圆圆的眼睛都有些红了!

“拜托,我早就告诉你,你是鬼神不亲的了……实在不行把你的血往鬼身上一甩,就不完了?”易道斜睨着百福,又摇头,又叹气的,让百福很是不爽。

“什么啊!”百福焦急地叫了起来:“我可不想再用我的血了!每次用过之后……”

想想自己又有可能要经历那些凄惨之极的人生,百福就害怕起来。每次百福只是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大家,可她从来也没有讲过,经历那些事情的时候,自己是感同身受的。也就是说,那鬼魂有多痛苦,她自己就有多痛苦……

唉,怎一个“惨”字了得啊!

“不行,你也得给我一个东西防身!”百福生气地叫道。

见百福真的不高兴了,易道无奈地从怀里拿出了一把一尺来长的红色桃木剑,送到百福的手上:“这个给你吧,要小心,千万别把血弄到上面,不然就要报废了!”

百福忿忿地拿过桃木剑,“哼”了一声,回到自己的房间。

“这个死胖子,明明就是很偏心,还不承认!”

拿出铜镜,百福看到了自己嘟着嘴的脸。

“长得漂亮,就是会不一样吗?”百福不甘心地对铜镜问道,躺在床上,回想着秦老爷子讲的故事。

第二天一早,大家都准备好了自己的行李,在楼下等着吃早餐,只有百福拖了近二十分钟才下楼来。

“HI!”百福微笑着和三个等待已久的伙伴打着招呼。

三个人一看着,马上瞪圆了眼睛。

百福一看,有些不好意思地嚅嗫着:“对不起啊,我睡过头了……”

“没事的,快点坐吧!”

纪颜热情地拉开了旁边的座位,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她很清楚另两个人盯着百福看的原因,不是因为她起来晚上了,而是,百福居然比起昨天晚上的时候,又漂亮了一点!

是错觉吗?

纪颜看了看易道和猎人,他们眼中的疑惑也证明了自己的感觉并没有错。

可是,怎么会这样呢?天天见百福,天天都觉得她在变,一日胜似一日的漂亮,几乎每天看她都有所不同。

是因为百福瘦了吗?

当然,她确实是瘦了,单就这几日就瘦了不少。看来,她也真的是很担心樱桃和凌浩的。

只有瘦了而已吗?

丰润粉嫩的嘴唇,小巧挺拔的鼻梁,细若白瓷的肌肤,还有那如星光点点的眼眸……

这是百福吗?看着她总会有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那种感觉……很古怪,好象似曾相识一般。

百福真的挺漂亮的,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连自己也这么想,那如果凌浩见到现在的她,会不会动心呢?

一股危机感又蓦然涌上了心头。

百福自己却不知道纪颜的想法,只顾吃着相当丰盛的早餐。

“吃好吃的东西真是一件快乐的事情!”百福开心地想着,今天的心情格外好,是因为终于可以救出凌浩和樱桃了吗?其实自己虽然担心,却从不认为他们真的会有危险,直觉告诉她,他们只是在等待,等待着百福他们的帮助。

看着大嚼着食物的百福,猎人倒是很喜欢,他欣赏这种爽朗又不做作的女孩。

易道则是看向紧盯着百福的纪颜,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第八章 雁啼鬼村(一)

吃完早餐,四个人即刻拿起自己的行囊,向那个传说中神秘诡异的雁啼村出发。

因为出发得早,这次车到山脚下时才不过八点而已。按照秦老爷子的说法,向着崇明山的东边前进。

可能是由于人烟稀少吧,这个方向基本上就没什么路。这时,猎人就毅然挑起了开路的重责,易道则负责断后。

三个人大汗淋漓地走了两个小时,却根本就没看到雁啼村的任何踪迹。四个人便停下来喝了一口水,猎人又用望远镜四处望了望,可惜除了树还是树,其它的什么也看不到。

易道拿出了罗盘,但罗盘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动静,易道不由得拧紧了眉头。

“让我来吧。”

猎人从怀中拿出了一张白纸,看似无意的撕了几下,手中剩下的纸片居然就变成了一个小人儿。猎人合上双眼,低声念了几句谁也听不到的咒语,随后眼中金色大放,小纸人儿宛如被注入了生命一般,自己动了起来。它左跳跳,右蹦蹦的,最后,向在一个方向无力地倒了下来。

“走吧!”

猎人若无其事的抬起腿准备向起走,却看到另外三个人睁在了眼睛盯着他。

“怎么了?”他莫名其妙的问道。

百福一脸惊喜地跑了过来,毫不吝啬地称赞道:“猎人!你好棒啊!象个魔术大师一样!”

猎人一脸错愕地愣在那里,从小到大,这是第一个称赞他的人,而且还是个女人!脸不知不觉地红了。其实就对他来说早就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了,他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的。但是,猎人虽看起来很酷,可骨子里也不过是个普通的男人。有个年轻可爱的异性夸奖,心里当然也是乐滋滋的。

纪颜虽然没有象百福那么直白,不过也是用一种惊讶和喜悦的目光看着猎人。有了猎人在,救出凌浩和樱桃的把握就大了很多。

看到百福与纪颜满是敬佩的星星眼,易道心里酸酸的,他不屑地说了一句:“邪术!”然后就不再去看猎人一眼了。

“我们走吧。”猎人好笑地低了低头,向着小纸人儿指示的方向大步走去。

接近中午的时候,四人终于到了雁啼村。

远远地看到时,总觉得模模糊糊的,有些扭曲,如同海市蜃楼的幻境一样。

几个人没有理会,以为是天热时,蒸腾的热气让前面的景像扭曲,还兴奋地向前跑着。谁知走到了近处大家才发现,这里的木屋、古井……就像披着一层浓浓的雾气,怎么也看不真切!

猎人咬了咬牙,把手伸入了扭曲的图像里,穿过这一层模糊的界质,后面的世界寒冷得如同冰窖一般,而且似乎还有一种不知名的力量,在拼命把他向里拖。用尽全身的力量,又加上法术,好不容易才摆脱了那股力量。

还好只是一只手,不然就算自己法力再强,也一样会被拖进去!猎人捏了一把汗,暗暗想道。那些无意中闯入的人,是不是也是这样,就再也出不来了呢?

易道看到猎人给自己使的眼色,当下明白这里十分凶险,不可直接跨越。于是说道:“凌浩和樱桃还等着我们去救,所以我们不可以冒险!稳妥起见,我们还不是先去找那个徐老太吧?”

纪颜和百福点了点头,其实她们也发现猎人把手拿回来之后,脸色就一直有异,想必事情比他们设想的还要艰难一些吧?

几个人便在周围仔细搜寻起来,找到半个小时,终于在山崖边找到了一个简陋的小木屋。小屋大约只得十平米,实在是小得可怜。

这座小木屋与刚才看到的大屋明显不同,至少看来就十分真实。为了保险,易道和猎人让百福与纪颜先守候在一旁,两人则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前,轻轻的敲了敲。

木屋里无人回应,可门却自动开了,因为屋子太小,门一开里面的东西就看得一清二楚了。而大家一眼望到的,便是端坐在木板床上的徐老太。

徐老太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好象知道他们要来一样。

“终于来了吗?”

“他们在哪里?”易道毫不客气地问道。

一听徐老太也开腔,连忙也挤了过来。

纪颜着急得声音都有一些颤抖,完全没了平日女强人的淡漠从容:“求求你,告诉我他们在哪里,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徐老太看了一眼泪汪汪的纪颜,叹了一口气,低下了头:“我知道你什么会找过来的。他们就在东边红色的大屋里,如果你们能把他们带出来,他们就会没事。”

说完,徐老太把身边的一根二十公分的小银棒递给了易道:“拿着吧,到时能够帮到你们的。”

“为什么帮我们?”易道冷冷地问道。

徐老太却没有回答,只是兀自地问:“是他……告诉你们的吗?”

“是!”百福突然抢着回答,她知道徐老太问的是秦老爷子。没有原因,她就是知道。

听到百福的回答,徐老太居然笑了,露出了少女才有的羞涩和喜悦。

不知为什么,百福并不恨徐老太,反倒有些同情她。她身上应该有很多无奈凄凉的故事吧?

当徐老太抬起头,看到百福的时候,居然受了很大的惊吓似的,向后猛地缩了缩。

这种反应让所有都是一愣,立即向百福望去。

百福无辜看着徐老太,搞不明白自己是如此的友好怎么还会吓到她。

发觉自己的失态,徐老太对委屈的百福,抱歉地笑了笑:“别介意姑娘,其实我和那两个人并没有多大的过结,他们不过是命中注定有此一劫罢了。”

“人皮手卷在你手里是吗?”这是猎人的最终目标,他当然不会忘记!

“这人皮手卷实在是不祥之物,你要它做什么?找宝藏吗?”

“我对宝藏没兴趣,只是想解除诅咒而已。”

猎人淡淡的一句话却让百福和纪颜很是吃惊:怎么猎人早就知道有人皮手卷的存在吗?

没有理会周遭怀疑的目光,猎人仍旧一动不动的盯着徐老太,眼中又有点点的金光在闪烁。

“如果你们可以从红屋中全身而退,那自是有缘人,我愿将人皮手卷双手奉上。”徐老太不紧不慢地说着,“这人皮手卷于我来说不过是个负担,如果不是怕害到无辜的人,我早就将它毁掉了。”

“徐老太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们一定可以全身而退的。”

说罢,猎人酷酷地退到了一边。

第九章 雁啼鬼村(二)

徐老太和蔼地看着四个人,怎么看也不象个大奸大恶之人。

“徐老太……你……没有办法把他们救出来吗?”纪颜问道,她只想用最平安的方式把凌浩救出来,不要让他承受一丝危险。

无奈地徐老太摇了摇头,头上的苍苍白发也不停抖动着:“我没有那么强的能力去救他们出来,里面的鬼魂生前都是精通法术的,而且怨气极深,执念极重……作为仇人的后代,他们恨我还来不及呢。如果我出面只会让它们更加愤怒、更加怨恨,到时反而更不好办了。”

“说的对。”易道转过身对纪颜说:“你不要担心,我和猎人一定会把人救出来的,你跟百福就先在徐老太这里坐一下吧,相信徐老太一定不会伤害你们的。”

“对不对?”易道面无表情地直视着徐老太。

纪颜感激地对易道笑了笑。

“不行!”徐老太平静地说道。

对易道和猎人目光中闪过一丝杀意,她却好象没看到一样,“她必须去。”

一看之下,徐老太指的竟然就是百福!

“没有她,你们出不来的!另外的那个丫头就放在我这里吧,放心,她不会少一要头发的!”

一听徐老太的话,大家又把目光投向了百福。

这个陈百福!她就非得这么特别,这么传奇吗?怎么谁都盯上她,之前是白龙大师,现在又是这个神秘的咒术师……

黑线顿时布了大家满头。

百福虽然有些奇怪徐老太为什么要指定她去,但如果她自己也能去当然是最好的。毕竟只在这里等待,实在太令人心焦了!不过,又需要用血吗?想想之前恐怖的经历,百福打了个小小的冷战。

“不行!我也要去!”纪颜叫了起来,她不要凌浩先看到的人是百福,绝对不可以!

知道易道的心很软,纪颜连忙跑到他的面前,楚楚可怜的恳求着:“求求你,也带我去吧,我不会拖大家后腿的。你不是给我了佛珠吗?”纪颜抬起自己的手腕,“我一定会好好保护自己的,就带我去吧……”

易道为难地回头看了看猎人。

猎人可不象易道那么心软,他不含一丝感情地说道:“如果你要问我意见的话,我认为她还是不要进去比较好。”

听到猎人坚定的回答,易道也觉得他说的是对的。可头一次看到这么软弱的纪颜,易道心里还是非常不忍:“里面很危险的……”

“我不怕的!上次进那个古墓的时候也很危险的,我都没有怕……不信你问百福……”

纪颜的声音都有些变了,她一把抓住了百福的手腕,让百福都感觉有些疼。

“百福,你快说啊!我还救了你呢!是不是……”

“是。”百福回答。

不过纪颜的反应如此之大,着实让百福吓了一跳。想想平时纪颜的高贵和倔强,让她这样低下头来恳求真的很不易吧!

“就带她去吧。”百福小声的说着,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不对,会不会反而害了纪颜。

猎人把脸别开,依然不赞同,但易道早已扛不住纪颜的可怜攻势了。

二比一,最后还是带上了纪颜。

出开小木屋,四个人来到了东边徐老太口中的“红屋”前。

与之前那几所鬼气森森的大屋相比,反倒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这座红屋占地很大,门前还铺着整齐漂亮的朱红色石路。

朱红色的大门又气派又精巧,看来手工极好。只可惜经历数百年风雨的侵袭,表面已斑驳不堪,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门前还有两个大大的树桩,上面的年轮密密麻麻,至少也有几百圈。

这所红屋不亏叫红屋,从屋顶到围墙,全是一片红色。说实话,确实不符合中国人的审美,而且让人看一会儿,就会觉得眼部十分酸涩疲劳。

“这所红屋……真怪!”

纪颜的这句话道出了大家的心声。确实很怪,可又说不出到底怪在哪里,因为怪只是一种感觉。纯用肉眼来看的话,这不过就是一所造型怪异的破败大屋。但是,它又真真切切的会给人不安的想法,好象一不小心就被它吞噬一样。

为了尽可能地减少意外,四个人先在门前商量着这次行动需要注意的地方,以及工作的分配。

最后确定:由猎人第一,百福第二,纪颜第三,易道还是在最后断尾。

如果遇到危险的话,猎人会负责进攻,而易道则会担负起保护两个女孩的任务。至于百福,会留在最后,做杀手锏。虽然不知用不用得上,但是如果徐老太指明要百福去,就一定会有她必须去的理由。因为,即使徐老太也曾经做过恶,可也并不是一个恶人,倒像是个被不幸遭遇压得直不起腰的可怜人!

商量完毕后,四个人转身一看,却马上吓了一跳。

刚才还没什么特别的红屋,转眼之间,屋顶上就布满了乌云,就好象整个红屋被用一块黑布罩住了一样。

最怪的还不是这里!

那残旧的朱红大门突然变得崭新!连已经被风雨侵蚀下变了色的围墙和琉璃瓦顶都干净得一尘不染,犹如刚建成一般。

甚至连门前的两个树桩也变成了参天大树,并且还在顶部亲密相拥着,犹如恋爱中的情侣那么缠绵悱恻,让人羡慕不已。

看到这棵树,百福就想起了一句古话: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大门无声无息的在众人注视下自动打开了。

一阵阵或开心的、或娇嗲的、或爽朗的笑声。

门里和门外看来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也不知到底是配错了时间,还是配错了空间。外面是依旧是阳光灿烂,万里无云;而里面却是暗黑一片,只有一排排整齐的红色灯笼,高高的挂在曲折的回廊上。

一股股阴冷的怪风,不时抚过四人的身体。

然后,有种看不见的力量似乎在不停地召唤着几人,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进去看一眼。就连那出名理智的纪颜,也忍不住向前迈了一步。

第十章 雁啼鬼村(三)

迈开脚的纪颜被易道一把抓住。他轻声对纪颜说道:“小心一点,我会跟在你后面。”纪颜看着易道,无比信任地点了点头。

猎人也沉声警告了一下大家:“大家要小心,这里的阴气很重,而且还有如此强大的力量,诱使人进入。我抓鬼这么年来,也从来不曾见过。徐老太说的没错,看来里面的鬼的确很不简单!我走前面,你们要小心一点跟着。如果有什么不寻常的情况,一定要说出来!”

大家登时提高了自己全身的警觉细胞。准备好后,每个人对猎人点了点头。

见大家都准备好了,猎人也深吸一口气,走进了红屋里面诡异的世界。

刚一进门,就感觉骤然从白日跨入了黑夜,耳边快乐的嬉戏和热络的聊天声也大了起来。

猎人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每走一步路,都尽可能地看清脚下的路和周围的环境。

其他的人也是不停的转动眼睛,打探着旁边的建筑。

这高高的屋顶,简洁大方的回廊和开阔的庭院不象是宋代的风格,倒颇有些春秋战国时期的味道。

天井中的生机昂然的花草、房梁上大方简单但又不失精细的雕刻、漂亮喜庆的大红灯笼……如果不是这里鬼气森森,倒是个不错的参观胜地。

可惜,这里实在是冷得可怕!

那寒气一丝丝,宛若毒蛇一样,一点点的从每一个毛孔里钻了进去,一直冷得渗入心肺。

纪颜身上冷得直打颤,所幸易道送给她的佛珠上传出阵阵的暖意,让她总算有些温暖可以依靠。

百福倒是没有异常的反应,就象在古墓中一样,丝毫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寒冷或者阴森。

连走在最前面的猎人也感觉到了百福的不同,奇怪地回头看了看她。

百福回敬给猎人一个最灿烂的微笑,她现在很开心。因为直觉告诉她,他们已经离凌浩和樱桃越来越远了。

猎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这是个奇怪的家伙,难怪那个徐老太指名的把她带上,可能到了最后真的需要用到她。

易道则是提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面对随便可能会到来的危险。

可是,走了很久,也还是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进门时耳边人们的欢聚声不知在什么时候消失了,剩下的只有无边无际的寂静。

猎人也是一脸踌躇:“我们被困住了,就象被困在迷宫里一样。如果继续这样,恐怕我们的魂魄也会被留在这里。”

众人一愣,纪颜随即问道:“这样的话,能不能用你上一次用的小纸人儿来寻找他们的魂魄啊?”

“不行,这里到处都是阴气,纸人儿是无法区分的。”

“我来试试吧。”

易道摘下了身上的大包,向纪颜和百福问了凌浩与樱桃的生辰八字,然后咬破手指,写在一张黄色的符纸上。然后,他又拿出了那个小小的定魂幡,双手合十大声念道:

“天地乾坤,

有定无散,

游魂野鬼,

速速归去!

幡,

定!”

小黑旗又蓦地升起,漂浮在空中,顷刻间就金光大放,涨大了几圈。

可是,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回虽有两个黑影不断向空中的金光突破,但始终被一层薄纱样的黑雾包裹着,无法挣脱。

易道憋住一口气,把全身的力量都提了上来。定魂幡的金光照耀范围又大了一些,可是,那黑雾的力量似乎也大了几倍,两条黑影无力地挣了挣,就不知又被压制在何方了。

易道只觉得胸口一阵郁闷,吐出一口血来。一旁的三人看得心惊,马上蹲下身去,查看他的伤情。

强打精神笑了笑,易道哑着声音说道:“我没事的,你们不用担心。”

“我也来试一下。”

猎人也就地盘腿坐下,集中起全部的灵力,汇于眼部。刹那间,他的两眼如同闪电一样,放出慑人的光芒。

那光芒似乎受到了一种不明力量的抵抗,两面对峙着,眼见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从猎人的额头上滴落了下来。

猎人的脸色愈加的惨白起来,眼中的金光也很快的,就被一阵更加浓重的黑雾疯狂吞噬了。同样败下阵来的猎人,虽然没有象易道一样吐出血来,但也只能很勉强用手来支撑身体。

旁边的百福和纪颜对看一下,有些不知所措。

这股邪气真的这么厉害吗?易道和猎人两个人都斗不过它?

纪颜不由得绝望起来:我们,还能救得出凌浩吗?如果不能的话,我要怎么办?不,我绝对不会走,就算会死,我也要留下一缕魂魄来陪着他,不让他再寂寞。

看到纪颜眼中的悲伤与绝望,易道心中一痛,自己曾答应过她,一定会带凌浩的魂魄回去,不让他在床上躺一辈子的,难道要失言吗?

不行!

易道胸中登时燃起了熊熊的火焰,他毅然地看了一眼猎人同样望着他的坚定的眼睛。然后,两人同时再次调动起身上的力量,口中喃喃地念着咒语。

百福和纪颜连忙躲在一边,生怕会打搅两人。

渐渐地,两人身上升出两个光圈,两个光圈也慢慢的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大大的光球,向那浓重的黑雾击去。

对是一阵的僵持,虽然易道和猎人的光球并不算真的取胜,但那黑雾毕竟已经渐渐的散去,进门时的欢聚声再度传入了大家的耳中。

疲劳得只知道气喘吁吁的两人也露出了一点笑意。

为了保存实力,大家决定先停下休息一会儿,百福和纪颜连忙把包里带的吃的东西全部拿了出来。

两个男人也不再客气了,稀里哗啦的就把东西全部吃完了。

百福和纪颜倒是没怎么运动,所以吃得很少。

“好了,我们出发吧!”

随着猎人的一声招呼,四个人又开始了红屋的旅程。

第十一章 雁啼鬼村(四)

向前没走几步,居然前方出现了一个岔路口。应该向哪一边走呢?

猎人犹豫了一下,准备向左边走去。

“不对!”百福突然叫了起来,“我觉得应该向右边走!”

猎人回头看了百福一眼,怔了怔,然后真的听话的向右边走去了。

走了半天,前面除了路还是路。

是不是走错了,当时应该向左边拐?猎人自己心里也在嘀咕着。

可是百福却是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头也不回地向前走。

正当疑问一个个浮现在每个人心里的时候,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身穿翠绿色长衫的妙龄少女。少女笑得热情可爱,好象是专门来迎接远方到来的朋友一般。

“你们来了?”少女开心地和四人打着招呼,象是没有看到他们眼中的戒备和杀意一样,“我们都等了你们好久了!快点来啊!”

说完,也不问问几人的意见,便转身带路去了。

猎人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毕竟,这绿衣少女是现在很重要的线索,只有跟着她,才知道这所大屋里当时出了怎样的惨剧,以及凌浩和樱桃到底在哪里。

随着绿衣少女,四人七拐八拐地来到了一间大屋门前,绿衣少女直奔着坐在屋里床榻上的两位老人跑去。

眼前的,是怎样一派和乐融融的景象啊!

慈祥的垂暮老人,欢乐无忧的孩童,火热爽朗的男人,亲密无间的妯娌……汇合着开朗的笑声、切切的私语……

真是让人无比羡慕的一家!

呆看着这场景的四个人,甚至一向冷着脸的猎人都是一脸的羡慕之色。

突然,大门关上了。

让人闻之色变的凄厉惨叫一声又一声地从门内传了出来。紧随惨叫出来的,便是那如潮水般汹涌而出的鲜血……

天啊,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四个人面面相觑,这变化之快让所有的人都有些接受不了。

一个和睦的大家庭就是这样惨遭灭门了吗?

怎么能够怪他们冤魂不散呢?

谁能接受,刚才还是如此的幸福,如此的快乐,转眼间就会变成一个个怨气冲天的孤魂野鬼。

樱桃曾经看到的那一幕又出现了,门又猛的打开了,里面伸出了一只只沾满鲜血的手,痛苦的呻吟、绝望的悲叹、承受不住痛苦的尖叫……

直听个四个人头皮发麻,心脏都在不停地颤动。纪颜甚至连腿都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

绿衣少女也伸出了已经严重扭曲的脸和那原本洁白细嫩的小手,一声声的哀叫着,向众人哀求道:“救救我,求你们救救我……”

纪颜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努力地想离那些鲜血淋漓的手远一点。

百福却想都没想就伸出了手来,牵住了少女柔软的小手,还很用力地想把她拉出来。

少女愣住了,呆滞地望着百福,幽幽地说道:“你,是第一个愿意救我们的人……为什么他不愿意救我们?为什么……”

她的眼神莹动着无限的哀怨和无助……

“我愿意帮你,你有什么需要我都可以帮你做。”百福亲切地问道,就好象在问一个普通的人,“另外,我的朋友被你们关起来了是吗?可以把他们放出来吗?”

“可以啊……”绿衣少女阴恻恻的笑了起来,“不过,你要来替他们来陪我……”

“好!”百福一口答应了。

“那就来吧……”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百福已经被无数的手拉入了屋中,然后屋门再次紧闭,无论怎样都打不开。

猎人和易道一惊,马上坐下,再次集中全身的法力。只可惜,虽然合作得亲密无间,但还是无法让屋门动摇一丝一毫。

纪颜也不顾危险地拼命敲门,大叫着百福的名字,但一直是无人回应。

百福到底怎么样了呢?

原来,在进入大屋后的百福已然走入了另一个空间。

空间的这边,是完全不同的世界——那个绿衣少女的世界。

过去的画面一个个地闪过,而她的世界里,其实只有一个人——那个叫楚方的人……

阳光明媚的早上,一个大概只有六七岁大,还是身穿一身绿衣的小女孩儿,紧紧地跟在一个比她高出一头,穿着黑衣的男孩儿身后。

“等等我,等等我……楚方哥哥……”小女孩儿用稚嫩的声音叫着。

“真烦!”黑衣男孩儿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转头说道,“跟不上就不要跟嘛!”

“如果你不带上我,我就告诉爹爹你去找山下的小姐姐玩!”女孩儿嘟起嘴,瞪起眼,一脸的不服。

楚方一愣,转而露出了笑脸:“翠儿乖,哥哥背你好不好?”

“好……”

翠儿笑得很甜,不是因为可以去山下玩,而是因为楚方把她背在背上时,她可以搂住楚方的脖子吧?百福暗暗地想道:可惜她不明白,这种危险而来的幸福,无法得到真正的幸福。

一转眼,翠儿长大了,也愈发的俏丽可人起来。不过,那双清亮的大眼睛里闪动的光芒,只为了一个人——楚方。

“爹说,再过一年我们这可以成亲了。”翠儿的脸上,带着一抹娇羞的笑意,想她心里应该甜蜜无比吧。

但楚方却没有任何的兴奋,只是非常冷漠地“嗯”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翠儿幸福的笑颜转瞬就被极度的失望代替了。

“她会幸福吗?”百福为她担心起来。

第十二章 雁啼鬼村(五)

百福的担心果然不是多余的,就在两人的婚约即将临近的时候,矛盾爆发了。

“不,我不要娶翠儿!”楚方斩钉截铁地对翠儿的父亲讲道,“我,已经有了爱的女人,翠儿嫁给我不会幸福的。”

“你不想嫁翠儿,没有关系。可是,你不可以娶那个女人!雁啼村的规矩,不可与外村人通婚!”翠儿父亲的坚持也不下于楚方。

“我让她也来村里,也不和她讲村子的秘密行吗?”楚方痛苦的恳求着。

“不行!”翠儿的父亲说道,“这是村子的规矩,不能在我这一代被破坏!”

“族长!”楚方“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不行!你不要再说了!有些事情是没有办法通融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说完后,翠儿的父亲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翠儿则一直躲在一旁,伤心地落着泪。

再次见面时,翠儿好似全然不记得了从前的心痛,依旧笑得那样甜美:“楚方哥哥,过些日子我们就快成亲了……”

“对不起,翠儿……成亲以后我会好好待你的……”

楚方突然一反常态地对翠儿温柔了起来。

翠儿受宠若惊地怔了一下,继而惊喜地说道:“楚方哥哥你说的是真的吗?”

楚方笑着摸了摸翠儿的头顶。

百福却能清楚地感觉到,楚方笑意背后更深沉的冷漠。可翠儿还懵然不知,只是一味地享受着这虚假的幸福。

“什么,你要看人皮手卷?!”翠儿惊讶地问道,“为什么啊?”

“我们的族人都已经在这个村子里呆了几百年了。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你不觉得很好奇吗?”楚方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

翠儿为难地摇了摇头,“爹说这人皮手卷邪气得很,一向都是贡奉在祠堂的密室里的,谁都不可以动。”

“密室?”

楚方皱了皱眉头,这祠堂除了祭日外,普通人是不能进入的,只有族长才可进入。没想到那祠堂里面还有密室!

翠儿见楚方半天不作声,以为他生气了,连忙安慰道:“爹如果以后会把族长之位传给你,到时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看那人皮手卷了……”

“可是只有法力在所有的族人之上,才能继承族长之位啊!我听说人皮手卷上记载了可以增强法力的方法……其实,我是害怕在法力大会上输掉,会让族长和你丢脸……”楚方把头转向了一边。

“可你已经是村里法力最高的人了,而且没有系,我不在乎的……”

还没说完,楚方就沉声打断了她:“可是我在乎!”说完,就转身离去了。

只剩下可怜的翠儿傻站着看着楚方的背影。

“怎么办呢?”翠儿喃喃自语着:

“爹说,除了已经得到族长之位的人,其他任何人都不可以看人皮手卷的。”

“……可是楚方哥也是为我和爹才想看的……”

“……不行,爹知道一定会很生气的……”

“……可是,楚方哥也会难过……”

……

百福在一旁急得不得了,很想提示翠儿楚方真正的用心,避免这一家的惨祸。可是,她也很清楚,现在眼前的,不过是在重演过去的悲剧而已。

最终,显然还是火热的爱情占了上峰。

又是一个月圆夜,这也是翠儿预备偷窃父亲密室的钥匙的日子。

虽然身为族长,但是翠儿的父亲显然也不会对自己最亲密的家人有多强的戒备心里,所以,翠儿很轻松的拿上钥匙,来到了与楚方相约的地方。

翠儿到来时,楚方已经等待许久了。

“这个就是钥匙,快拿上。”翠儿把一根银色的小棍塞给了楚方。

百福一看猛地想起了徐老太交给猎人的那支小金属棍!当时大家还摸不着头脑,这小棍是做什么用的,原来竟然是祠堂密室的钥匙!

楚方急切地接过了钥匙,眼中再也没人翠儿。

“今天是祖父的大寿,没人会来祠堂的。可是你还是要快一点,万一被爹发现就糟了!一个时辰之后,我就过来拿钥匙。”

翠儿心虚地顾盼着,又深情的再望了楚方一眼,然后就恋恋不舍的准备离开。

刚转过身,楚方就一把拉住了翠儿,塞了一块精美飘香的丝帕在她手里。

“送给你。”楚方微笑地直视着翠儿的眼睛。

那帕子上的香味似能泌人心脾,让人迷醉得不忍放低。

翠儿又是喜又是羞,轻轻把帕子贴在面颊,温柔地说:“这帕子……好香啊。”

可她万万也想不到,自己的一往情深,居然给自己的家人和整个族人带来如此的灭顶之灾!

翠儿正在大屋里向外公外婆拜寿,家里热热闹闹的,好不开心。翠儿的爹也是格外的开心,虽然平日里大家就是热热闹闹的了,但到了这样的大寿之日,还是会更加喜庆。

可是,翠儿却一直是用强颜欢笑,来掩饰着忐忑不安的内心,她似乎也已经预感到了即将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就在大家开心的畅谈时,突然整个房间震了一震,连那原本大如圆盘的明月也即刻被一层黑雾所蒙蔽。

翠儿的爹登时面色突变:“糟了!祠堂!”

一听这句话,翠儿马上变得脸色煞白:怎么会这样,楚方哥会不会不危险?就在她和爹一起冲到门口,准备去祠堂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楚方居然就站在门口,而手里拿的正是那人皮手卷!

翠儿的爹看到楚方手里的人皮手卷,又摸摸自己身上的钥匙已经不见,马上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将既惊讶又痛心的目光移向了翠儿。

见到爹责备的目光,翠儿惭愧地低下了头,泪水不住地在眼眶里打着转。她不住的在心里哀叹着:楚方哥,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第十二章 雁啼鬼村(五)

百福的担心果然不是多余的,就在两人的婚约即将临近的时候,矛盾爆发了。

“不,我不要娶翠儿!”楚方斩钉截铁地对翠儿的父亲讲道,“我,已经有了爱的女人,翠儿嫁给我不会幸福的。”

“你不想嫁翠儿,没有关系。可是,你不可以娶那个女人!雁啼村的规矩,不可与外村人通婚!”翠儿父亲的坚持也不下于楚方。

“我让她也来村里,也不和她讲村子的秘密行吗?”楚方痛苦的恳求着。

“不行!”翠儿的父亲说道,“这是村子的规矩,不能在我这一代被破坏!”

“族长!”楚方“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不行!你不要再说了!有些事情是没有办法通融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说完后,翠儿的父亲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翠儿则一直躲在一旁,伤心地落着泪。

再次见面时,翠儿好似全然不记得了从前的心痛,依旧笑得那样甜美:“楚方哥哥,过些日子我们就快成亲了……”

“对不起,翠儿……成亲以后我会好好待你的……”

楚方突然一反常态地对翠儿温柔了起来。

翠儿受宠若惊地怔了一下,继而惊喜地说道:“楚方哥哥你说的是真的吗?”

楚方笑着摸了摸翠儿的头顶。

百福却能清楚地感觉到,楚方笑意背后更深沉的冷漠。可翠儿还懵然不知,只是一味地享受着这虚假的幸福。

“什么,你要看人皮手卷?!”翠儿惊讶地问道,“为什么啊?”

“我们的族人都已经在这个村子里呆了几百年了。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你不觉得很好奇吗?”楚方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

翠儿为难地摇了摇头,“爹说这人皮手卷邪气得很,一向都是贡奉在祠堂的密室里的,谁都不可以动。”

“密室?”

楚方皱了皱眉头,这祠堂除了祭日外,普通人是不能进入的,只有族长才可进入。没想到那祠堂里面还有密室!

翠儿见楚方半天不作声,以为他生气了,连忙安慰道:“爹如果以后会把族长之位传给你,到时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看那人皮手卷了……”

“可是只有法力在所有的族人之上,才能继承族长之位啊!我听说人皮手卷上记载了可以增强法力的方法……其实,我是害怕在法力大会上输掉,会让族长和你丢脸……”楚方把头转向了一边。

“可你已经是村里法力最高的人了,而且没有系,我不在乎的……”

还没说完,楚方就沉声打断了她:“可是我在乎!”说完,就转身离去了。

只剩下可怜的翠儿傻站着看着楚方的背影。

“怎么办呢?”翠儿喃喃自语着:

“爹说,除了已经得到族长之位的人,其他任何人都不可以看人皮手卷的。”

“……可是楚方哥也是为我和爹才想看的……”

“……不行,爹知道一定会很生气的……”

“……可是,楚方哥也会难过……”

……

百福在一旁急得不得了,很想提示翠儿楚方真正的用心,避免这一家的惨祸。可是,她也很清楚,现在眼前的,不过是在重演过去的悲剧而已。

最终,显然还是火热的爱情占了上峰。

又是一个月圆夜,这也是翠儿预备偷窃父亲密室的钥匙的日子。

虽然身为族长,但是翠儿的父亲显然也不会对自己最亲密的家人有多强的戒备心里,所以,翠儿很轻松的拿上钥匙,来到了与楚方相约的地方。

翠儿到来时,楚方已经等待许久了。

“这个就是钥匙,快拿上。”翠儿把一根银色的小棍塞给了楚方。

百福一看猛地想起了徐老太交给猎人的那支小金属棍!当时大家还摸不着头脑,这小棍是做什么用的,原来竟然是祠堂密室的钥匙!

楚方急切地接过了钥匙,眼中再也没人翠儿。

“今天是祖父的大寿,没人会来祠堂的。可是你还是要快一点,万一被爹发现就糟了!一个时辰之后,我就过来拿钥匙。”

翠儿心虚地顾盼着,又深情的再望了楚方一眼,然后就恋恋不舍的准备离开。

刚转过身,楚方就一把拉住了翠儿,塞了一块精美飘香的丝帕在她手里。

“送给你。”楚方微笑地直视着翠儿的眼睛。

那帕子上的香味似能泌人心脾,让人迷醉得不忍放低。

翠儿又是喜又是羞,轻轻把帕子贴在面颊,温柔地说:“这帕子……好香啊。”

可她万万也想不到,自己的一往情深,居然给自己的家人和整个族人带来如此的灭顶之灾!

翠儿正在大屋里向外公外婆拜寿,家里热热闹闹的,好不开心。翠儿的爹也是格外的开心,虽然平日里大家就是热热闹闹的了,但到了这样的大寿之日,还是会更加喜庆。

可是,翠儿却一直是用强颜欢笑,来掩饰着忐忑不安的内心,她似乎也已经预感到了即将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就在大家开心的畅谈时,突然整个房间震了一震,连那原本大如圆盘的明月也即刻被一层黑雾所蒙蔽。

翠儿的爹登时面色突变:“糟了!祠堂!”

一听这句话,翠儿马上变得脸色煞白:怎么会这样,楚方哥会不会不危险?就在她和爹一起冲到门口,准备去祠堂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楚方居然就站在门口,而手里拿的正是那人皮手卷!

翠儿的爹看到楚方手里的人皮手卷,又摸摸自己身上的钥匙已经不见,马上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将既惊讶又痛心的目光移向了翠儿。

见到爹责备的目光,翠儿惭愧地低下了头,泪水不住地在眼眶里打着转。她不住的在心里哀叹着:楚方哥,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第十三章 雁啼鬼村(六)

然而,翠儿痛苦的泪水并没有让楚方有一丝一毫的动摇。他全不在意的晃了晃手中的人皮手卷,淡淡地向翠儿的爹问道:“告诉我,这人皮手卷上为什么没有一个字?你一直在欺骗所有的族人是吗?”

翠儿的爹冷笑了下,说道:“你以为所有的人都能够打开这人皮手卷吗?一定要是这人皮手卷指定的人才能看到里面的内容!你拿了它也没有用,赶快把它放回祠堂供奉,不要再犯更大的错误!”

楚方不屑地笑了一下,反问道:“如果我不放回去,你要怎样?”

“你!”翠儿的爹气得面色通红,“楚方!没错,在这雁啼村里属你的法力最高,可是这人皮手卷附着的法力和怨气却不是你能够驾驭得了的,在没有铸成大错之前,赶快放回去!”

“不行!”楚方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两个字。

可怜的翠儿却如五雷轰顶一般,呆呆的问道:“楚方哥,你……一直都在骗我,你根本就没打算迎娶我……只是想拿到人皮手卷以后……下山去找她,是吗?”

楚方没有回答,只是用力咬了咬牙,继续冷漠地向翠儿的爹追问着:“快点告诉我人皮手卷的开启方法!”

“你知道又有什么用?就算今天你走了,他日我必定带领全部族人追杀你!你一样逃不掉!”

“哈哈哈哈~~”楚方大笑起来,然后狠狠地说道:“我今天没打算让你们走!”

“你杀死我们,不怕所有的族人向你报仇吗?”

“不要再废话了,快点回答我的问题,我会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楚方的脸已经狰狞得有些扭曲了,翠儿仍旧那样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心痛得已经没有感觉了。除了呆立在那里,她全然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了。

百福看到翠儿的悲伤,心里也难过起来:可怜的女孩啊,如果换作是自己,因为钟情于一个人不爱自己的人,而牺牲了最爱自己的家人,应该也无法承受吧?

楚方和翠儿的爹依然僵持着。

“楚方,我知道你的法力在村里算很高,但是想要对付这里的这么多人,只怕也不易吧?”

翠儿爹的声音已经冰冷得让翠儿心凉,她知道,她爹现在真的动了杀机。而周围的人也慢慢地围了上来。即使怨恨楚方的无情,翠儿却仍旧不忍他去送死。

“爹……”翠儿跪在地上,拉着爹的裤角苦苦哀求,“爹,你原谅楚方哥吧,不要杀他……”

“傻丫头啊!”翠儿爹又气又恨的看着女儿,“现在不是爹想要杀他,是他想杀了爹啊!”

“不会的,爹,他不会的,真的……”

翠儿瞪着那双天真又无辜的大眼睛,努力地想让爹信任自己。

“不,我会!”

楚方冷静地回答,丝毫没有理会翠儿的一片苦心。

这楚方最后无情的一击,终于击垮了翠儿。她凄惨绝望地哭了起来,直哭得百福心里酸酸的,差点也掉下眼泪来。

想起翠儿后来的惨相,百福不由得也憎恨起楚方的冷酷来,他怎么能够下如此的毒手对待一下这么爱他的女孩呢?简直就是一个禽兽!

翠儿的爹已经不再对楚方抱有任何期望了,暗暗运起全身的法力。

“爹,不要~~”

直到现在,痴情的翠儿仍是不肯放弃那个楚方。她拼命的想挤到楚方的身前护着他,可无奈却被家人七手八脚地拽着,无法靠近,只能不停的绝望尖啸着。

刚一运功,翠儿的爹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此刻,他体内的法力如一盘散沙,四处飘散,无法集中!

翠儿的爹心中一惊,再次提气一试,还是不行。

其他人看到身为族长的翠儿爹神情不对,慌忙也运功一试,结果都一样的无法集中法力!

所有人都用质问的目光看着楚方,楚方倒也毫不推卸:“是我做的。这种药会让你们身上的法力无法集中,所以,还是不要再抵抗了。

翠儿一怔,马上从怀里掏出了那方依旧香气怡然的丝帕。楚方瞥了翠儿一眼,躲闪的眼神印证了翠儿的揣测。

“你这个卑鄙小人!”

四周的骂声顿起,个个对楚方都是恨得咬牙切齿。

楚方全不在意,他现在只想着怎么能够破解人皮手卷的秘密,带着心爱的她一起远走高飞。

“快点告诉我,到底这个人皮手卷有什么秘密!”楚方已经越来越没有耐性了,运起一个蓝色的闪电球打向翠儿的爹的胸口。

翠儿的爹惨叫一声,摔倒在地,吐出一口鲜血。

见到族长被楚方攻击,其余人也马上冲上来准备战斗,但却一一被楚方用同样的方式打了回去。毕竟他们现在已经是使不出法力的普通人,怎么能够和一个法力高强,又心硬如铁的楚方相比呢?

那血四处飞溅,也溅到了人皮手卷上。谁也没有注意到,溅在人皮手卷上的血滴转瞬消失,犹如被一个饥渴至极的人拼命吮吸掉了!

“楚方哥!”

翠儿连声音都在不停的颤抖,她怎么也想不到,楚方居然真的会伤害自己最爱的父亲!

听到翠儿的叫声,楚方放下了手,他攥紧拳头,思索了半天,终于说道:“也罢,我今天放过你们,被我伤了胸椎,你们的法力再也使不出了。人皮手卷我带走了,不要再来找我,否则,我绝不留情!”

“人皮手卷……你……你不能带走……会酿……酿成大祸啊……”

翠儿的爹一边念叨着,一边向楚方爬去。

第十四章 雁啼鬼村(七)

看到翠儿爹浑身是血地朝自己爬过来,楚方心头一酸,往事一幕幕的闪过他的眼前。

想当初自己爹娘刚刚去逝的时候,都是翠儿的爹象父亲一样照顾自己,虽然自己很倔强的不要他的帮助,可是,每逢节日,翠儿的爹还是会让他来家里,做很多好吃的东西给他……

还有翠儿,那真是一个傻女孩……

自己今天的做法的确是过分了一点,但如果不这样做,只怕就一辈子没有办法和她在一起了。想起她,心中又是一暖。

那如春花般灿烂的笑颜,那温宛可人的声音……她一切的一切都让自己没有办法放弃。为了她,牺牲什么都是值得的!

所以,楚方不要她和自己宛如雁啼村传说中那对令人唏嘘的情人一样,落到那般凄惨的下场,付出生命的代价,到最后却仍是落得劳燕分飞的下场!

他楚方绝不是个任凭命运宰割的人。作为一个男人,他要给她最好的生活,再生上一群儿女,一起过着快乐无忧的生活,以弥补自己幼年孤苦伶仃的凄凉。

正设想着未来美好生活的楚方,明显的在不应该分神的时候分了神。旁边一直压抑着不满的人群,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一个靠他最近的长着连心眉的高大男人就趁他不备,操起了一旁掉落在地面的大大的青铜油盏向楚方头部凶狠地砸去!

待楚方发现时,那油盏已经即将砸到了他的眼眉,知道避不过的楚方干脆闭上了眼睛。可是,等待了许久,那油盏还是没有落下来,耳边倒是响起了接二连三的凄惨呼叫。

楚方连忙睁开了眼睛,眼前意想不到的惨景让他彻底惊呆了!

手中的人皮手卷不知什么时候飞了出去,从人皮手卷里漂出了厚厚的黑雾,黑雾逐渐变成了两只伸出的巨大无比的手,把屋内的人纷纷抓起,然后撕碎!

一会儿工夫,地上就堆满了支离破碎的残肢和躯干,那浓重的血腥味阵阵袭来,让大惊失色的楚方忍不住的作呕。

其实这还不算什么,那凄厉惨痛的呼叫,则更是深深地震动了楚方心底的脆弱。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个脆弱的人,甚至还觉得自己天生就是冷酷无情的,除了对那个她之外。

但是今天的楚方头一次察觉到,自己也同样是有脆弱的一面的。当他看到从小到大一直相处在一起的族人,被无形的黑色巨手撕得稀烂,还在拼命挣扎时;当他看到只有几岁的小孩子,还来不及呼救,便如破碎的废物一般丢落一边时;当他看到一心一意爱着自己的翠儿,硬是被黑手拖出父亲的怀抱,被撕得只剩下一条胳膊和躯干的时候;当他听到翠儿的爹、族人的族长看到自己的伙伴和亲人被残害得如此悲惨,大声立下毒咒:“他楚方及其后代,必定世代受尽欺凌,孤独终老,不得善终!”的时候……

他怕了,真的怕了。不但怕了,而且也悔了。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翠儿看着楚方,流露出求救的神色,向他伸出了被揉得变形的手:“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楚方看着那双沾满血污的手,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只是这一步,让翠儿彻底崩溃了!她的脸色从乞求,到绝望;又从绝望变为愤怒,最终,就化成了熊熊的怒火和极度的怨恨,她声嘶力竭的喊道:“楚方!我诅你终世孤苦,想死都死不了~~~”

最后一个字喊出后,翠儿便被那巨手卷走了,不知消失在了何方。随之消失的,还有所有的族人。只剩下满地的鲜血,见证着这惨剧的发生。

完全傻住的楚方只觉得恍然若梦,不过却是个噩梦,醒来时,也已是满面的泪水。

人皮手卷不知何时,又再度飞回了楚方的手中。他连忙把人皮手卷甩得远远的,自己拼命地逃走了。

百福看到这些惨象,也忍不住留了泪。但同时心中的疑问也骤然升起:人皮手卷并没有被楚方拿走啊?然后,又奇怪地瞥了一眼被撇在墙角的人皮手卷。

咦?怎么不见了?百福环顾四周,怎么也看不到。

“不用找了,人皮手卷跟着他走了。”翠儿悠悠地说道。

百福看着翠儿,轻轻地说道:“你让我看的就是这些吗?其实我也有个东西想给你看……”说完,百福从包里拿出了徐老太给他们的小金属棍,“其实,楚方一直把它带在身上的……”

一见密室的钥匙,翠儿马上伸出手来想拿回去。

但百福却缩回了手,坚定地说:“如果想拿走,就先把我的朋友交给我!”

翠儿看了百福一阵,便伸手将百福一推。

没有任何准备的百福即刻失去了平衡,跌入了黑色的漩涡中。

“嗷~~~”

百福惨叫一声,从黑色的漩涡跌落在地面。

好痛~~百福揉了揉生疼的PP,半天也站不起来,心里骂着翠儿的心狠手辣。正独自念叨着,百福却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呼唤:“百福,是你吗?”

凌浩!百福一下弹跳起来,周围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百福只得小心翼翼的喊道:“凌浩~~樱桃~~是你们吗?”

“是啊,是啊,是我们啊,百福,你在哪里啊?”

“天啊,终于找到你们了,我在这里啊,快点来啊!”

循着百福的声音,凌浩和樱桃终于找了过来。

一见到两人平安无事,百福开心得差点又流下泪来,“终于找到你们了……纪颜、易道还有猎人都在外面等你们呢!”

“他们也来了?”凌浩一听百福的话,也十分激动。

“是啊!”百福说完,又拉住了樱桃冰凉的手,“樱桃啊,你快把我吓死了!感谢老天啊,你居然没事!”

“对不起啊,表姐。”樱桃低着头,声音小得比蚊子强不了多少。

“可是我们要怎么离开啊?我们走来走去,都走不出这间大屋!”凌浩担心地说道,“你是从哪里来的啊?”

百福皱着眉头,严肃地指了指头顶的黑色漩涡。

凌浩看了看那诡异的黑漩涡,郁闷地问道:“我们应该怎么上去?”

百福苦恼的摇了摇头,说了句:“不知道。”

凌浩和樱桃登时感到一阵头晕。

第十五章 雁啼鬼村(八)

“百福啊,那……你是不是也走不了了?”凌浩担心地说,他真的不希望再多牺牲一个人了。

“没事!”

百福把小银管样的钥匙举了举,立马出现一团黑雾,将三人卷入了黑色的漩涡中。

终于回到了发生惨案的屋内。

翠儿又出现了,认出翠儿的的樱桃吓得拼命向后缩。

百福勇敢地挡在樱桃前面,对翠儿讲:“只要你让我们和朋友在一起,我就把钥匙给你!”

翠儿点了点头,门便即刻打开了。

六个人终于会面了。

一见面,纪颜马上哭着投入了凌浩的怀抱:“终于找到你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怕,我还以为一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好了,别哭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站在这里吗?”凌浩轻拍着纪颜的后背,偷偷瞄了百福一眼。

百福却只是瞥了他们一眼,就转过身一心一意的看着樱桃的伤口去了。

“怎么样,疼不疼?”百福看着樱桃脸上累累的伤痕,担心地问道。

樱桃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低垂着的头。原来表姐还这么关心自己……樱桃着实觉得很温暖也很惭愧。

面对这些热烈的场景,易道和猎人倒显得有些多余只能寞寞地站在一旁。

“钥匙……”翠儿阴郁地看着眼着的几个人,冷冰冰的说道。

百福也不食言,拿出钥匙毫不犹豫地交给了翠儿。

接过钥匙,翠儿又幽幽地问道:“他……真的一直带在身边吗?”

百福肯定地点了点头。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这……”

正当百福在发愁如何回答翠儿这个问题的时候,突然一个巨大的黑洞在屋顶。

“啊~~~”

翠儿尖厉地惊叫了一声,就被卷入了黑洞,地面上只剩那把她至今仍是放不下的钥匙。

那黑洞不仅卷走了翠儿,连红屋内其它的怨灵也一起卷走了!

非但如此,这来历不明的黑洞甚至差点卷走凌浩和樱桃的魂魄!幸好易道和猎人反应够快,他们一个拼命阻挡黑洞的吸引力,另一个则趁机用定魂幡把两人的魂魄及时收了起来。不然的话,这两人只怕真的回不来了!

这黑洞虽然厉害,但似乎只是针对魂体,百福和纪颜就没有任何的感觉,甚至连阵风都没感觉到。

“出了什么事啊?”百福吓得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不知道……不过看来是很严重的事情。”易道喘着气说道,刚才运功太急,让他也损力不少。

猎人则面色沉重起来:“好象是什么厉害的家伙在收集灵体!我们得赶快出去。”

门了房门后,这刚才来崭新的红色回廊已变得破烂不堪,恢复了原本的面目。

因为风侵雨蚀,木制的地板已经腐朽得很严重,大家只得一步一挨的向前走着。可尽管已经如此小心了,纪颜还是差点从破了洞的木板下掉下去。幸好一直在留意着她的易道,一把将她抓住。

由于没有了鬼打墙的骚扰,四人很快就走出了大屋。

可门外的景象,却更是让他们意想不到!

原本聚集在红屋旁,那三三两两的木屋已经全部夷为了平地!地面之干净,简直让四人怀疑自己来时是不是看错了,这些木屋原本就不曾存在过!

周围也是静得出奇,好象除了这四人之外,就再也没有任何的生命存在了。

四人一看这种情况,慌忙跑到徐老太的小木屋。但是,这里显然也没能幸免于难。

上午还看来好好的木屋,现在已经是支离破碎得只剩下一地的木头片。

而精神矍铄的徐老太却已变成了一个皱皱巴巴的黑色干尸,可她的脸上并没有痛苦的表情。有的,反而象是一种彻底解脱的快慰!

大家张大了嘴,呆呆看着眼前的惨相,说不出话来!

百福倒是一下子就想起了那诡异的古墓中,变成干尸的孕妇林!

愣了一会儿这后,四人连忙走到徐老太的面前,东看看,西瞧瞧,希望能发现什么线索。尤其是猎人,他正焦急地在那堆烂木头片里翻着,期望能够找出人皮手卷的踪影。

忙了半天,四个人都是一无所获,终于只得无奈地放弃了。

猎人的表情格外的失落,他恨恨地说道:“到底是谁干的?难道他真的来了吗?”

一句话,说得百福和纪颜一头雾水。易道倒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皱了皱眉头,一脸的沉思。

“我们……把徐老太埋了吧。”百福怯怯地说道,此时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她实在不知道自己的建议会不会得到大家的支持。

大家都同意了,就连很沮丧的猎人也不例外。

埋葬了徐老太之后,天已经渐黑了,四人最后回头望了一眼,这曾经快乐过的小山村,心里只觉得酸酸的。

到镇上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一路上,纪颜都小心地盯着易道装着定魂幡的包,直盯得易道心中如沸水般翻滚不已。他既开心纪颜看他,又酸楚知道这不是在关心他,而是在关心着另一个男人。

到了镇上,第一件事就是放下包袱,去好好吃一顿。

在纪颜的再三要求下,易道仍然背着他的大包,因为纪颜生怕他把她的凌浩又弄不见了。

大家真的都是饿坏了,四个人就吃了十道菜,和十几碗米饭!

当然,这大部分都是猎人吃的。谁让他是个大胃王呢?

吃饱饭,四人来到了上次撞到秦老爷子的茶馆,希望能够再见到他,告知他徐老太的死讯。其实,大家都已经猜到,如此熟知雁啼村之迷的秦老爷子必定与那徐老太有着某种关系。

可去了茶馆之后,他们才知道,原来秦老爷子今日没去过茶馆。无奈,四人只得凭先前的记忆,走错几次,才找到了秦老爷子那,和旁边长得都差不多模样的小楼。

第十六章 秦老爷子之死

刚来到门口,那秦老爷子好象知道几人会来似的,早已守候在门前。

“你们来了……”

看着秦老爷子颤颤巍巍的身体,和满是褶痕的脸上那爽朗的笑意,徐老太干瘪的躯体又在四人眼前晃动起来了。

“她……走得痛苦吗?”

秦老爷子笑着问道,那模样似乎早已经清楚徐老太会离开一样。

四人见秦老爷子的样子,也就放下了心头的大石。

百福平静地告诉了秦老爷子徐老太的离去事情,还特意描绘了徐老太那解脱一般的笑容。

秦老爷子不住地点着头,脸上露出了少有的温柔。

“她真的笑了吗?”秦老爷子惊喜地向百福问道。

在得到百福肯定的答复后,他又看着远处,喃喃自语道,“原本她也会笑啊……我还从来都没见过呢……”

“丫头啊,”秦老爷子又拉住了百福的手,“如果我死了,能不能把我和她葬在一起啊?”

听到秦老爷子的请求,百福愣了一下,心里一酸,但又无法拒绝那炽热的目光,只得有点悲伤地点了点头。

“那我可要记住你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陈百福。”

“百福?这个名字好,有福气,又好记。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啊!不然我可做鬼也不放过你啊!”

见百福一口答应下来,秦老爷子却好似觉得有什么难过,反而兴高采烈地给大家讲起故事来。大家虽然很累,可也不好扫秦老爷子的兴,只是满怀兴趣的听着。

一直讲到接近凌辰两点,大家睏得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动了,秦老爷子这才放了四个人走。

第二天,四个人一直睡到中午才醒。

刚一睡醒,纪颜就开始不停的责骂自己的贪睡。她实在在急着出发,让她的凌浩快点复原,多拖一分钟她都觉得会是危险的。

在纪颜的招呼下,其余三人也迅速起了床。

就在他们准备吃完饭,然后离开的时候,听到了一条让他们震惊不已的事情——秦老爷子死了!

昨天还好好的秦老爷子居然过了一晚就不在了,而且还据说死得十分诡异。

百福的头登时就“轰”的一声差点摔倒。不会是自己和他讲了徐老太不在的事情,这秦老爷子受不了打击而寻了短见啊!那自己……不就成了杀人凶手?!

这个念头让百福差点难过得落下泪来。

纪颜看出了百福的心思,连忙拉过她的手安慰道:“这怎么会关你的事呢?那秦老爷子分明早就知道徐老太不在的事情了。可能秦老爷子是遇到什么意外也不奇怪啊,一个老人家自己住在小楼里,出了事也没有人知道啊!”

“纪颜说的对,昨天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我们大家都看到的!我们昨天离开的时候,他还那么开心呢!”易道也不忍心看到百福的自责。

猎人也开了口:“这件事不一般,开始是徐老太,甚至连魂魄都找不到了……现在又是秦老爷子……我们还是去看一下再说吧。”

秦老爷子果然走了,而且大家也明白了小镇上的人,如此恐慌的原因。秦老爷子也变成了干尸!而且脸上还挂着和徐老太一样诡异的笑容。

想起自己对秦老爷子的承诺,百福决定留下来替秦老爷子料理后事。猎人想弄清楚事情的经过,便和百福一起留了下来。

纪颜和易道则先把凌浩与樱桃的魂魄带回去,毕竟救人要紧。

就这样,四个人分成了两批,各自着自己的使命。

百福和猎人无聊地走在路上,突然,百福问道:“徐老太的魂魄不见了吗?”

“嗯。”

“那她就不能投胎了是吗?”

“嗯。”

“那秦老爷子的魂魄也不见了吗?”

“嗯。”

“那他们就不能投胎喽?”

“嗯。”

“也不可能见面喽?”

“嗯。”

“你怎么总是‘嗯’啊?能不能多讲几个字啊?”百福皱着眉头很不爽地问道。

猎人很认真的看了看百福,回答道:“可以。”

百福立即为之气结,于是不再理他,自顾自的走着。

秦老爷子不愧是小镇的名人,几乎一个镇的人都跑来了秦老爷子的家,想最后看一眼慈祥又爱讲故事的他。

所有人都是红着眼睛,恋恋不舍的,看来就让人觉得心痛。

可是,由于秦老爷子死得太过诡异,所以警方也介入了调查。

“唉,看来我们得等上几天了。”百福沮丧地对猎人讲着,两人又回到了原先住的旅馆。

只一个下午,关于秦老爷子的死,就被传得神乎其神了。

想起秦老爷子和徐老太这对悲惨的老人,百福不禁又同情心泛滥。

“真的没有办法能帮他们把魂魄找回来吗?”百福耍赖地拉住猎人的衣角恳求。

“我也想帮他们,可这是命数,没办法的。”

猎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在心中哀叹,我又不是神仙!

见自己的恳求无果,百福又开始对猎人本人感起兴趣来。

“猎人,你是什么人啊?你的名字到底叫什么?你怎么知道人皮手卷的事情的?你和易道是什么关系啊?还有……”

百福一大堆问题一下子就向猎人砸了过来,猎人吓得差点转身逃走。

但百福的一个新念头,却让他当时就愣在哪里。

其实也不是个什么了不起的问题,百福就是很无意地问了一句:“你为什么总是穿着长衣长裤啊?你害怕别人看到什么吗?”

听到百福的问话,猎人心中一痛。往事不愉快的一幕幕,又涌上了心头,他又下意识地拉了拉两边的衣袖,不自在地说道:“我有事,先回去睡了。”

第十七章 新来的邻居

百福和猎人好不容易等到警察局里放行了秦老爷子的尸体,但必须得火化。又折腾了一番,两人以为终于可以把秦老爷子和徐老太葬在一起了。

可又出现了一件诡异的事情——秦老爷子的尸体不见了!

于是,猎人决定再一次上山,看看徐老太的尸体有没有什么变化。

再一次看到那个没落的小山村,百福心中仍是无限悲凉。

物事人非啊!曾几何时,这里是个团结、神秘又友爱的民族,当年创建这个小山村的人们能想到,几百年后的今天,这村庄会没落至此吗?

猎人可没有百福的多愁善感,他直奔着徐老太的坟墓就去了,用事先准备好的铲子挖开一看,果然,徐老太的尸体也不见了!

百福的面色立即沉了下来,直觉告诉她,这个村庄、被害死的徐老太和秦老爷子、甚至连被卷走的翠儿的魂魄,都与那阴森古怪的古墓脱不了关系!

犹豫了半晌,百福还是把心里的想法对猎人讲了。

猎人一听,大惊失色的问:“你们去过那个古墓了?!还带回了灵花的种子?真的吗?”

“是……是啊。”百福怯怯地答道。

她弄不明白猎人为何会如此的吃惊,甚至有些后悔那么坦率地把所有事情都对他讲了……总之,猎人现在的表现着实让百福有些害怕了。

“我们快走吧,让我也开开眼,看看那鬼面灵花到底长得是个什么样子。”猎人说完,居然对百福笑了笑。

在猎人的百般催促下,两人终于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了G市。然后,猎人又迫不及待地挤进了百福的家。

易道对于猎人的到来十分意外,也非常不欢迎,也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他皱起眉头没好气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百福瞪了易道一眼,也没多理他,迳自把猎人带进了自己的房间。

“喂喂喂,你们干嘛?”易道紧张地跟了进来,强硬地指着百福对猎人说:“告诉你!她可是我兄弟的女朋友,不许你打她的主意!”

“你在说什么啊!”又气又羞的百福恶狠狠地对着易道大吼道,然后又是踢又是踹的把他赶到了门外。

易道并没有离开,而是一直趴在门外偷听。可惜那扇门的隔音效果非常不错,任他贴得多紧都听不到什么奇怪的动静。但他还是一直趴着不肯离开,直到百福和猎人从房间里走出来。

两人似乎没有意外易道的窃听行为。

百福淡淡地对易道说了一句:“从今天起猎人住在这里。”

易道一听立刻就急了:“不行!”

“为什么不行!”百福强硬地瞪起了眼睛。

“因为,”易道顿了一下,眼珠一转,接着说道:“因为樱桃要搬回来住!你不会为了这个家伙连自己的表妹都不要了吧?”

“樱桃要搬回来吗?”百福开心地问。

“是啊。”易道还是恨恨地盯着猎人。

“这样啊……”

百福果然如意料之中的为难了起来,易道得意洋洋地看着猎人,为自己的阴谋得逞自豪不已。

“剩下的只有一间地下室啊……”百福喃喃自语着。

“那我就住地下室!”

看来这猎人是铁了心不想走了,这让易道傻了眼。

百福为难的瞅了一眼猎人,犹豫着是不是可以让他住到地下室,毕竟里面可出过不少冤魂啊!想起那次的恐怖经历,百福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直到现在,她还不愿意去地下室呢。

“没关系,”猎人立即看出了百福的顾虑在哪里,“你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啊?”

“对哦。”百福笑了笑。

想起猎人经常冒出金光的双眼,还有那自己会跑会跳会带路的小纸人儿,哇,真是出神入化啊!

一提到地下室,易道就更生气了。想当初他把一切阵法都摆好了,原本很简单就可以解决那几个小鬼的。都是猎人做了手脚,才搞到大家那么危险,最后居然还是百福救了大家……哎~~叹息!

“好吧,我去帮你收拭一下。”

百福马上跑去拿抹布和水桶等物,准备打扫房间。

“喂,易道,快把你的这堆垃圾搬走!”

如意算盘落了空的易道,只得沮丧地把自己的东西抱回了房间。“该死的家伙!”他不服气地暗自诅咒着猎人。

可无论易道多么不愿意,猎人做他的邻居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了。

做惯了家务活的百福效率还是很高的,很快她就简陋的地下室收拭得相当象样子了。她从自己的房间拿出了一套崭新的床上用品,给猎人换上。虽然上面的小碎花看来有些女孩子气,但是,还是很漂亮很舒服的。

猎人似乎也对百福的成果相当地满意,他不停地看看这里,摸摸那里。

“这里会不会太暗了?”百福有些担心地问道。

猎人笑了,“不会的。这里很好,很象……一个家。”

百福一愣,她第一次看到猎人这么开怀的笑容。那发自内心的快乐也感染了百福,她亲切地对猎人说:“你先休息一下,我去买些菜,晚上给你做好吃的东西。”

能干的百福没有食言,她知道猎人的食量很大,特地鸡啊,鱼啊,肉啊的买了一大堆,做得香喷喷的。当然,也少不了易道最爱的蜜汁鸡翼。

这一顿饭,猎人吃得格外香甜,几乎整个一煲的饭都被他一个人吃掉了。

“看来要买个最大的电饭锅才行啊!”百福一边惊叹着猎人的惊人食量,一边暗自盘算着,“要不就买多一个,煲两锅饭……嗯,就这么办,明天就去买。”

第十八章 不一样的百福

樱桃搬回家了,百福一下子开心了很多。

可是,眼见日渐消瘦、满面伤痕、美貌不再的樱桃,百福还是无法把心放下。现在,镜子是绝对在樱桃面前禁止出现的物品。

不知为什么,尽管樱桃的伤口早已经结了疤,但始终有条红红的印迹,医生说至少要几个月才能好。已经交付痊愈了的凌浩,也格外开恩地给了樱桃带薪长假。虽然樱桃现在仍免不了使一下小性子,可比起以前来,算是好太多了。

而那个罪魁祸首——姚叶,因为没有证据,所以也实在无法向她追究。不过,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她居然也请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长假。当然,也没人有心情去理会她,这种心如蛇蝎的人,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至于那个苏为信,表面上看就是没升没降,属于平迁。可是,实权却完全被凌浩剥夺了,每天闷闷不乐的。

百福已经开始上班了,而且一向懒惰的她还花了一大笔钱,稀罕地开始了健身生活,有一个陪着她,就是好友邓欣。

邓欣在宁逍那里工作得十分开心。非但如此,她甚至还喜欢上了亲切随和的宁逍,所以工作起来也是格外的卖力。

今天两人又在健身房里碰面了。

“哇,这么早啊?没陪着你的宁少加班啊。”百福戏谑地看着邓欣。

邓欣脸一红,假装不在意说道:“什么啊,他说他爸今天准备了他最喜欢的菜,吃完饭后还要陪老爸散步,所以早早就走了。”

“哦,难怪来这么早啊,还以为你是想我了呢!”百福一副伤心的表情。

“行了,少来了!要不是我天天来陪你健身,你能瘦得这么快啊!”邓欣一边委屈地嘟囔着,一边不平衡地上下打量着百福:“唉,你瘦得可真多啊,我怎么没什么变化啊?”

百福听了自己也有些得意。不过得意之余,她也有点奇怪:自己断断续续地健身其实也没有多久,可是竟然瘦得这么快,已经足足减了十几斤了,而且体重仍有继续下降的趋势。现在的衣服都明显大了不少,尤其是裤子和裙子。唉,看来又要花上一笔了!

不知道是不是健身的效果,百福不但瘦了,气色也变好了,每天都是神采奕奕的。让旁人看起来,也觉得神清气爽。现在,对百福微笑的人越来越多了,甚至很多还是来自于一些陌生的目光,这着实让百福有些不知所措。

张杨终于回来了,当他回到家里之后,第一次看到百福时,简直目瞪口呆了——这……还是百福吗?

说不上来为什么,张杨看到百福总有一种很陌生的感觉,有时还很肯定的认为这分明就是另一个人!这种感觉让张杨很是不安。

凌浩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陌生感,恰恰相反,他还感到非常熟悉和亲切,似乎两人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认识了。

就连纪颜也有这种感觉——似曾相识的感觉,可这种感觉只是让她愈发的不安起来,心中好象有什么东西在不停地涌动,无法平静。当然,这从她的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在大家眼里,她依然是那个自信而又优雅的公司骨干。

而百福呢,所有的人都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她——日新月异。

通常这个词拿来形容一个人,似乎有些夸张得可笑。但现在酒店上下的人却除此之外再也找不到更加适合的词语来描绘百福了。

每天见到百福,每天又都觉得她哪里有些不同。具体是哪里不同,大家又说不出来。因为仔细看看,这也的确就是百福啊!

最夸张的要属宁逍了。那天他来找百福,别人给他指了三次,他还愣是没找到百福。直到百福自己走到宁逍的面前,不耐烦地问他找自己什么事,他才认出眼前这个崭新的百福。

这根本应该是件让人惊奇的事情。然而,宁逍对百福所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咦?我好象在哪里见过你!”

听到这句话的人,登时晕倒一片。

猎人和易道则一直是冷眼旁观,似乎事情就是应该这么发展的。

只有百福自己不以为然,仍旧是大吃大喝,再每天去健身。

今天,百福和邓欣健身完后,无聊地在商场闲逛着。

“樱桃现在怎么样了?”

“挺好啊,脸上的伤也好得七七八八了,应该下周就可以回酒店上班了。”

“那就好了,樱桃那么漂亮,如果就这样毁了容,也太可惜了。”

“是啊,樱桃现在也听话多了,只是还是不大愿意出门。其实她的伤早就不碍事了……”

“你别急啊,总要让她慢慢适应。而且,说实话啊……”邓欣及时的停了口。

“什么?”百福有些奇怪地看着邓欣。

“你现在比樱桃漂亮呢!”邓欣神神秘秘地说道。

“乱讲!”百福一下子叫了起来,没好气地瞪了邓欣一眼,“我哪会有樱桃那么漂亮啊?!”

“我才没乱讲呢,”邓欣不乐意地反驳道,“如果你象在健身房里那样把眼镜取下来,再把头发剪得漂亮一点,换一件性感的衣服……哇,别说樱桃啊,连纪颜也比不上你啊!”

“少胡扯了你!”

“真的……”

……

一个黑影一直跟在她们的身后,可是两人居然谁都没有发现。

“我终于找到你了……”

黑影的嘴边挂起了一丝微笑。

第十九章 矛盾

第二天的报纸上又出现了那条从前出现过的新闻:孕妇失踪!

怎么又是孕妇啊?这孕妇到底有什么不同,古墓里挂得也是,现在失踪的也是!哎,这世界怎么会如此混乱啊?

百福无意地一抬头,却接触到了凌浩那灼热的目光。百福心头一颤,下意识地躲避凌浩的目光。

看到百福的羞怯,凌浩也连忙不自在地移开目光。不知为什么,现在他总是不自觉地想去看百福,而且,越看就越觉得熟悉,好象在哪里见过现在的百福。可是刚才怯生生的百福,却又让他没来由的心中一动。

这这样,一种尴尬而又暧昧的气氛在办公室里不适宜地漫延着。

幸好,纪颜来了。出于女人特有的直觉,一进门,她就感觉到了一种不寻常的气氛。当然,聪明理智的纪颜不会让别人看出自己的不满,她好象没事人一样走到凌浩的身边,亲密地紧挨着他窃窃私语着。

百福偷看了一眼这对郎才女貌的准夫妻,看看表,已经下班了。没打招呼,百福就悄悄地离开了,不想影响他们的甜蜜时光。

“她走了,不用再挨得我这么紧了。”凌浩冷淡地说道。

纪颜心中一痛,可还是硬撑着微笑道:“她不在,我们就不能挨得近一些吗?”

凌浩看也没看纪颜一眼:“你不是因为她在,才故意装出一副亲热的样子来的吗?难道我猜错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纪颜终于愤怒了。

面对纪颜的怒火,凌浩却只是冷冷地直视着她的双眼:“什么意思还用我来解释吗?我说过,我最讨厌太有心计又心肠歹毒的女人。没事的话,你就先走吧,我晚一点回去。”

被下了逐客令,纪颜又伤心又气愤地转身跑掉了。自从上次凌浩差点出事之后,他就变得对自己格外的客气,客气得好象是陌生人一样。他,甚至找借口和自己分开房间睡,宁愿自己面对他最不愿意面对的孤独。到底是为什么啊?

刚一走出门口,纪颜就忍不住留下泪来。怕别人看到自己的脆弱,纪颜只得躲到拐角的没人处,独自抹着眼泪。

“你……没事吧?”一个焦急而又关切的声音向纪颜问道。

纪颜抬头一看,原本是易道。她连忙手忙脚乱地把泪水擦干,生怕易道看到她的狼狈。

易道也不是傻瓜,好似随意地把目光移开,故作轻松地问道:“我是来找百福的,她人呢?”

一听到百福的名字,纪颜反感地皱了皱眉头:“她已经走了。”

“这个家伙,说让我来接她去宁逍家的,自己又不见了。”

易道嘴里说着百福,眼睛都一直偷瞄着依稀挂着泪痕的纪颜。他并不是个会哄人的男人,看到眼前如此伤心的纪颜,知道她一定需要人的安慰,但自己却不知应该如何是好。

“这个……我们……啊……”

“带我出去走走好吗?”纪颜平静地望着易道,从心里升起了一丝莫名的依赖。

“好!”易道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还偷偷关掉了手机,生怕百福来打扰他。

易道开着车带纪颜绕遍了整个城市,还加了一次油。但几个小时里,却两人却没有说过一句话。

纪颜的心情终于平静下来了,微凉的轻风让她觉得很舒服,很惬意。

看到纪颜的脸从哀伤变为平静,再到有些舒心,易道心里十分开心,很想再多带她绕上几圈。可是,肚子偏偏不争气地响亮地叫了起来。

“咕~~~”

纪颜别过头惊讶地看了看郁闷的易道,忍不住笑了出来。

本来觉得很是丢脸的易道看到微笑的纪颜,自己也笑了起来,觉得只要她开心,再丢脸一点也是值得的。

“我们去吃东西吧,然后再去喝酒。”纪颜对着易道甜甜地笑着,“我知道一家的东西很好吃哦,你一定会喜欢。”

“我也给你推荐一个不错的酒吧,我朋友开的……”

那边的两人聊得开心,可怜的百福等不到易道,又打不通他的电话,只好自己跑去了宁逍的公司。

自从上次救了宁振华,他就一直客气地想请百福、张杨再去他家坐一坐。当然,对于上次的事件,很多事情最后还是瞒住了宁振华的。毕竟,无所不知并不是件幸运的事情,尤其是发生过一些恐怖得有些……的事情。

张杨也到了。

邓欣借了百福的光,也可以去宁逍的家看一看,兴奋地不得了,一路都是叽叽喳喳的笑个不停,宁逍也开心的附和着。

宁逍的家到了,胖胖的徐妈早就在门口等着他们了。

看到笑容满面的徐妈,百福又想起了上一次出生入死的经历,还有那可怜的小鬼。

唉,人生无常啊!百福心里感叹着。

宁振华也走出了大门迎接他们。他精神很好,热情地招呼着几个年轻人。

徐妈则是一边招待客人,一边偷看着开心的宁振华,窃笑不已。

宁振华偶然接收到徐妈的火热的媚眼,便迅速把脸别开,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宁逍也只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切照旧。

这两人的阿Q精神真都是超强的!

百福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几位就是逍逍的朋友啊?”宁振华问道。

“是啊。”

“两个女孩子都很漂亮啊。咦,上次不是有一位胖胖的女孩吗?怎么她没来吗?”宁振华奇怪地看着眼前的几个人。

宁逍和张杨“扑哧”一声笑出声来:“爸,你说百福啊,这个不就是喽。”

被众人指着的百福不好意思地干笑着,和宁振华点着头。

“啊?!”宁振华吃惊地上下打量着百福,嘴巴半天都合不上,“这是一个人吗?不是吧,我虽然记性不好,但是还不至于一个人啊!”

“就是啊,这明明就不是那位百福小姐,那位小姐我记得,长得可富态了。”徐妈也加入了讨论群,而且十分坚定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真的!”

大家七嘴八舌,好不容易才让宁振华和徐妈相信,眼前的百福和上次的百福是同一个人。

可怜地百福心想:这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啊!

第二十章 神秘古董商

徐妈准备了一大桌的菜,虽然都是素食,可个个都好吃,而且还很有家的味道。

大家一边吃,一边热络地聊着天。

“对了,百福,易道怎么没有来啊?”宁逍吃掉嘴里的青菜,向百福问道。

百福一听气又来了:“就是嘛,还说来接我呢,我等了半天都不见人。打手机吧,手机也是关机。气死我了!”

“哦,”宁逍有些失望地答应了一声,“我还想告诉他一些事情呢。”

“什么事情啊?”百福觉得宁逍的态度有点奇怪,神神秘秘的。

“一会儿告诉你。”

宁逍说完还使了个眼色给百福,百福马上识趣地不再追问了,想必有什么事情不方便让别人知道吧。

饭桌上,徐妈经常含情脉脉地望着宁振华,时不时还偷笑一下。

每次看到多情的徐妈抛向宁振华的媚眼,周围的人就拼命地憋着笑意。这倒成为这次晚饭上,一道特别的甜品了。

吃完饭,宁逍借口给大家看照片,把所有人叫到了房间。

“百福啊,你还记不记得你们去湘西的时候,让我查关于那个雁啼村的事啊?”

宁逍突然提起雁啼村,让百福很是奇怪:“记得啊?怎么了?”

“我让私家侦探查了一下,查到的不多,但还是有一些东西。而且,还在卖我老爸白瓷瓶的古董商那里查到点东西。”

“是吗?查到了什么?”张杨一听马上来了精神,湘西的事情百福都对他讲过了,直到现在他还在为没能去帮百福而遗憾呢。

“我查到在民国的时候,有一个叫楚方的人,来自雁啼村。他属于一个神秘的、已经消失的国家,而且他还带着这个国家的藏宝图。

据说,这个藏宝图里所写的宝藏多得数之不尽,而且还有关于这个国家的什么秘密。所以,很多人都打起这宝藏的主意。

因为楚方的女儿被一群居心叵测的人威胁,所以他就交出了一半的宝藏图,另一半自己带着,然后就消失无踪了。从此以后,再也没人见过他。

倒是卖瓷瓶给我爸的古董商,他就是当年要胁楚方,拿到另一半藏宝图的人的后代!

还记得那个半截的老鼠眼吗?他也是那个古董商的远房亲戚。”

宁逍说着,甩出一叠那老鼠眼的照片递给大家。

百福一看那老鼠眼,就想起他阴森的笑容,那只有半截的身体,还有那牢牢抓着她的,冷得象寒冰一的手。她不由自主地汗毛直竖,后背发凉。

宁逍接着说道:“很明显,那个白瓷瓷瓶是从我们去过的古墓里拿出来的。也就是说,他们在我们之前就到了那个古墓。而且古墓一定也和那个消失的国度、以及雁啼村有着某种关联。我相信,他们一定知道什么。”

“嗯~~~”百福和张杨不住地点着头。

只有邓欣,一头雾水的,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讲些什么,又不好意思问。只得在心里不停咒着百福不够意思,发生这么多的事情也不和她讲。

“我觉得这件事我们还是要调查清楚,因为……我觉得我们似乎也和那个国家有什么关系……”百福有些忧郁的说道。

“你不说我也会查,我老爸可是差点被害死呢!”现在有时想起来,宁逍还是一阵的后怕,先是老爸,然后是表哥谁知道明天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唉……”

百福叹了一口气,总觉得好象这一切的事情,都是冥冥中被安排好了的。正如那老鼠眼所说:无论谁都逃不掉的……

宁逍特意开着车送百福他们回了家,回到家已经十点多了,易道还是没回家。

猎人也不在,这家伙,总是神出鬼没的。

樱桃已经睡下了。她真的变了很多,以前的她可不会这么沉默。

“也不知道她吃了饭没有。”百福和自己念叨着,想去敲门吧,又怕打扰樱桃。最后,还是由她去了。毕竟,她已经是大人了自己也没有办法去如何约束她。

百无聊赖的百福走到了房间的阳台上,轻抚着美丽的灵花。

灵花又高了不少,已经长到她的腰际了。

今天的灵花却没有象以往那样微笑地轻舞着,迎接她的到来。反而是缩成一团,好似害怕一样。

“你怎么了?”百福把灵花搂在怀里,奇怪地问。

被搂在怀里的灵花似乎好了一些,渐渐地放开了有些抽搐的花瓣,用枝叶轻扫着百福的面颊,既温柔,又贴心。

可是,百福一松手,灵花又兀自地缩成了一团。

百福歪着头想了想,还是把灵花抱进了屋里。当她再回来关阳台的落地门时,好象看到楼下有个人在看着她。

那身影一闪而过,让百福觉得可能是自己眼花了,丝毫没有在意。

但是,当百福回到房间后,那身影又出现了。

他定定地看着她房间里的灯光,嘴角挂起一丝邪气的微笑。

第二天上班时候,百福发现姚叶回来了。

和百福一样,姚叶的变化也十分大,大到百福几乎没认出她来。可是,她不是变漂亮了,而是变得有些可怕。

姚叶瘦了,瘦得几乎可以说是皮包骨头;两个漂亮的大眼睛失去了原有的光芒,周围是黝黑的,深陷的如同吸毒人员的黑眼圈;两边的颧骨也高高地耸起,看起来让人觉得更加刻薄和刁钻;饱满的双唇上满是裂开的口子和白色的干皮;连她的身体都象老人家一样佝偻起来了……

最奇怪的是,一向极其讲究着装的姚叶居然好象猎人那样,一身黑衣,从上到下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好象生怕被人偷看到什么似的。

这是姚叶吗?原来那个霸道厉害又风情万种的姚叶?!

天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百福本是因为樱桃和凌浩的事情而很憎恶她的。可看到姚叶落魄的模样,早反先前的愤怒丢到了一边,反倒很想关心地去问候一下。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而且,姚叶似乎也不需要别人的怜悯。她的目光是冷漠的,高傲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

百福知道自己的目光刺激到了姚叶,毕竟没人喜欢被同情的感觉,于是很想转开眼睛。但越是告诫自己不要再去看她,就越是想去看她。

终于姚叶冷冷的开口了:“不用这么看着我,马上就轮到你了,你逃不掉的!”

说完,还阴恻恻地对百福笑了笑。

百福一看,不禁有些生气,直接转身离开,暗暗骂自己多管闲事。

看着百福的背影,姚叶收起了阴森的笑意,有些悲凉地目送着她。

第二十一章 矛盾升级

“一定要这么做吗?”百福无奈地问道。

“是。”凌浩用不容辩驳的口气说道。

“可是她现在……”

“百福,我知道你很善良。但是,你要知道,姚叶本来就没有资格坐在那个位置上。”

凌浩停了一下,看了看讲不出话的百福,继续说道:“而且,这个女人多么心狠手辣难道你不知道吗?留她在身边终究是危险的……”

“我知道了。”

百福答应了一声,按凌浩的吩咐,打了一份调职报告。

不知是不是凌浩故意要考验百福,特地安排让她去通知姚叶,由客房部经理降为客房部服务员的事情。

硬着头皮走到姚叶的办公室。几个月前,姚叶还在这里狠狠地责骂过自己,安排自己去做服务员去收拾房间。几个月后的今天,居然就是反过来,由自己通知她做服务员。

哎,这果然是一个深不可测的世界啊!

看到手上的通知,姚叶毫不意外,很干脆地收拾自己的东西。

被降职的姚叶让很多被她辱骂过的员工开心不已,他们甚至当面就是指桑骂槐、冷嘲热讽的,分配最重、最累的活给她,就象当日为难百福那样。

无论别人说什么,做什么,姚叶都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默默承受着一切。

平静的姚叶让百福不禁有点心生敬意。其实,落到今天的下场,她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一个男人,还是一个根本就不爱他的男人。

大概,姚叶是真的爱着他吧。

没精打采的百福回到了办公室,但是不大想理会狠心的凌浩。

凌浩似乎看出了百福对他的不满,不时主动找她说话,甚至讲笑话逗他开心。但是根本没用,百福还是对他不理不睬的。

凌浩倒也不生气,反而一直在旁边陪着笑。

可能是命运的安排吧,这一幕又被前来找凌浩的纪颜看到了。她从没见过笑得如此轻松、如此快乐的凌浩。尤其是他那一脸的宠溺与疼……他还是凌浩吗?

心,就象针扎一样痛。

纪颜径直地走了进去。

百福热情的和她打招呼,她黑着脸,连看都不看百福一眼,百福有些难过地低下了头。

冷漠的纪颜让凌浩感到很不舒服,他又皱起了眉头。

纪颜不关门,也不绕弯子,很直接地对凌浩说道:“让她走!不喜欢你再和她一起!”

凌浩的脸顷刻间就冷了下来。

因为没有关门,门外的百福也听到了,奇怪地想:纪颜说的“她”是谁啊?难道凌浩还没结婚就又有女人了?真是个花心萝卜!

可听着听着,百福就听出不对来了。

“不行!”凌浩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为什么?只是一个小小的助理而已,你找谁做不行啊!”

助理?!百福的心一下子就乱了。原来纪颜说的……是自己啊。

凌浩看了一眼愣住的百福,想去把门关上,可是被纪颜阻止了。

“我就要她做我的助理!”凌浩的怒气也不断的上升。

听了凌浩的话,纪颜怨恨地看了百福一眼,这一眼直让百福觉得胆战心惊。

“你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

“我有什么过分,我就是想让她做我的助理,这就叫过分吗?”

……

百福一直傻傻地听着两人为自己而激烈地争执,心里无比的自责。

纪颜她误会了。真的是误会吗?明明自己就是喜欢凌浩啊。可是凌浩哪会看得上自己呢,自己既不漂亮,也不聪明……

啪嗒,一滴大大的泪珠滴在了办公桌上。

百福哭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可就是忍不住汹涌而出的泪水。

看到趴在桌上默默流泪的百福,凌浩突然停止了争执,只是歉疚地望着百福。

可是凌浩对百福的心疼却让纪颜更加愤怒了。她几乎已经开始咆哮:“你一定要为她这样对我吗?我是你的未婚妻啊!……”

这种从未有过的大吵大闹,让酒店上下顿时沸腾起来了,所有人都尽可能挤在办公室的附近指手划脚,议论着百福这个并不合格的狐狸精。

这时,张杨来了。他什么也没说,推开围观的人,一把拉起了百福,然后大声对别人宣布:“不用看了,百福是我的女朋友。”

说完,张杨很酷地拉着百福走了。

一路上,张杨什么都不问,只是牵着百福的手在街上漫无目的地乱走,一直走到天黑。

可能是被张杨温暖的手牵着吧,百福心里也渐渐暖和起来了

G市的天就是多变,走着走着,居然下起了大雨。

张杨连忙用大手护住百福的头,跑到了一个电话亭避雨。

“雨什么时候停啊,我最讨厌下雨了。”百福不乐意地嘟囔着,暂且把烦恼丢在了一边,“真是的,我都饿了。”

“是吗?”张杨看了百福一眼,“等我一下。”说完,冲进了雨中。

“喂,你去哪里啊?”

百福叫着,眼见张杨穿过车流,消失不见了。不知他去了哪里,只能听话的在这里等待。

过了一会儿,张杨回来了,怀里抱着什么东西。他在穿越马路时还差点被车撞到,吓得百福差点叫出声来。最后,张杨虽然没有被车撞到,可却被车子溅了一身的水。

“你干嘛跑出去啊?这么大的雨。”百福嗔怪着,想帮他擦一下吧,可是连张纸巾都没有。

张杨却一直乐呵呵的,他神神秘秘地说:“你不是饿了吗?给你……”张杨从怀里拿出了一直护着的东西,原来是玉米和鸡腿!

“哇!”百福一下子叫了起来,有些怔住地问,“你……就是去给我买吃的啊?”

“不是啊,也有我的!”说完,张杨就不客气地把东西分了。

“真好吃。”百福香甜的嚼着。

“嗯,是不错!”

……

就这样,两人愉快地吃着东西,慢慢地等待雨停的时刻。

紧挨着浑身湿透的张杨,百福心里只觉得非常的踏实:他真好,每当自己需要他的时候,他永远也不会让自己失望。

第二十二章 百福的艳遇

经过酒店难堪的闹剧,凌浩和纪颜算是彻底闹僵了。凌浩以工作忙为借口,干脆搬到了酒店一个人住。

由于事情闹得太大,百福也不愿意继续担任凌浩的助理了。刚好,樱桃也可以来酒店上班了。经凌浩的默许,百福和樱桃对换了工作。樱桃做凌浩的助理,而百福则调去做了苏为信的秘书。

其实这样也好,双方都不会尴尬了。

樱桃还好,经过上次在红屋的相处,凌浩对樱桃也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所以也不会故意去为难她。

倒是百福这边比较麻烦,苏为信简直就把她当成是凌浩派来的眼线,对她既冷漠又客气。还会安排很多的工作给她,把她的时间占得满满的,让她根本没有心思顾及其它。

这几天,百福照旧去健身。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好象有人在跟踪她,但每一次回头又什么都看不到。

这回又是这样,百福几乎都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了,可是一回头,后面只有匆匆忙忙的人群,哪里有人在跟踪她啊!

百福自嘲的笑了笑,继续向前走。

又和邓欣碰面了,她只是在没完没了的说着宁逍身边的一些小事。百福假装耐心的倾听着,心中不安的感觉非但并没有消退,反倒愈加强烈。

邓欣自顾自的讲了半天,却见百福没有任何的反应,就很担心地看了她半天:“百福啊……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听到邓欣的话,百福怔了怔,马上结结巴巴地说道:“没……没什么……”

“那你干嘛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啊?”

百福苦笑了一下,没有吱声,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该回家了,百福想起长长的路,有些担心,不禁开始埋怨自己:自己也真是的,本来张杨说过来接自己的,都怪自己逞强,没让他来。

张杨最近考到了驾照,而且公司也为他陪了一台车,车瘾大的很呢!

现在再后悔也没用,这么晚还是不烦他了,先去搭地铁吧。

上了地铁,百福又见到了那个高瘦斯文的男生,大概二十多岁的样子。很奇怪,几乎每晚搭地铁的时候都能遇到他,他好象也是在自己常去的健身房里健身的。

今天,这个男生没想以前一样站得远远的,而是走到了百福的身边。

“HI!”

百福轻轻抬起头,看到了男生微红的面颊,很茫然地问道:“有什么事吗?”

“嗯……”男生停了一下,“可以问一下你叫什么名字吗?”

“啊?”百福愣了,她做梦也没想到男生居然对自己说的是这句话,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男生看到百福如此吃惊,连忙红着脸申辩道:“我没有恶意的……你别怕,我不是想伤害你……我,我只是想和你交一个朋友……”

百福继续风化ING……

“我已经注意你很久了,我觉得你看起来真的很可爱……”

男生的声音越讲越低,到最后简直就想蚊子哼哼了,可那脸上紧张又羞怯的笑意,却是渗透着无法掩饰的爱慕。

这时的百福心里极是复杂,惊讶、满足、不可置信……

“其实,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很想认识你了,但是害怕太冒失,所以不敢来打扰……后来我看你总是一个人回家,所以就猜……大概你还没有男朋友吧,不知道……”

还没等男生把话说完,地铁就来了。

“我们下次再聊吧!”

正烦恼着如何摆脱的百福,趁着地铁门亮起红灯,即将关门的时候跳了上去。求爱的男生则是呆呆地站在地铁站台上,一脸失望地看着远去的百福。

坐上地铁的百福想想刚才男生,不禁笑了笑,心中从未有过的得意。

居然也有男生会对自己一见钟情了呢!嘿嘿!终于享受到作为一个女孩子的快乐与虚荣了。

只要活着,总是有那么多意想不到的快乐啊!

可是,百福万万也想不到,这是她第一次见那个男生,也是最后一次。

经过上次地铁的艳遇之后,百福再也没有看到那个男生了,地铁站没有见,健身房也没见。

这让百福多多少少有些失落,看来自己的魅力还是不够!百福在心里嘲笑着自己。虽然经过健身已经瘦了很多,可是比起路上的女生,还是显得略过丰满了些。不过……就象那个男生一样,勉强称之为——可爱吧。

“努力吧,曙光就在前方!”百福在心里给自己打着气。

说多巧有多巧,百福又遇到了上次狠狠羞辱过自己的,叫倚丽的女孩。她和哥哥倚刚正由凌浩陪同着,前往酒店的咖啡厅。

“凌少好!”百福很有礼貌地和凌浩打着招呼,就象每一个酒店的职员那样。

凌浩一愣,眼中闪过一丝失落。

“咦?这位小姐是谁啊?”倚刚铙有兴趣地问道。

“我叫陈百福,我们上次见过面了。”百福微笑着不卑不亢地答道。

“啊!”倚丽和倚刚当时就愣住了。

过了半晌,倚丽大笑地指着百福道:“原来你就是那个叫百福的极品啊!哇,才多久就变了这么多啊!找的哪个整形医生?花了多少钱?你在演《丑女大翻身》身吧?哈哈哈哈……”

百福不以为然地笑了,轻轻地对倚丽说道:“对不起啊,我没有找过整形医生,不过我倒可以帮倚丽小姐打听一下。因为……”百福故意顿了顿,不停地上下打量着倚丽,“嗯……倚丽小姐你倒是的确需要一个整形医生的。”

倚丽面色也登时黑了下来,厉声问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

百福一脸无辜地摇着头说:“我当然知道啊,我也是希望倚丽漂亮一点啊!不信你自己照照镜子嘛:眼睛左边的大点,但右边的小点;嘴巴呢,有点大;鼻子又有点歪……其实,倚丽小姐你这么有钱,就整一下嘛!有些钱……是不能省的。”

谁也没想到百福会这么说,凌浩和倚刚怔了怔,忍不住一下子笑出了声来。

“哥!”倚丽嗔怪地瞪了倚刚一眼,然后转向了凌浩。

“凌浩哥,快点炒掉她!”倚丽蛮横地指着百福说道。

“不行!公私要分明,百福工作很努力,也很认真。我不会因为你随便讲一句就把她炒掉!否则,我也没有资格坐在现在的位置上。”凌浩一口拒绝了,冷漠地对倚丽讲:“何况,我也觉得她说的挺对的。”

连一向宠爱妹妹的倚刚,也难得摆起了严肃的面孔:“倚丽,是你先招惹别人的!不对的人是你。你不能指望全世界的人都让着你的!听话,不要再闹了。”

倚刚的态度让倚丽彻底失去了依靠,无奈大家都不站在她这边,她只好憋住气,拼命忍耐着。

“对不起,百福小姐,我代我妹妹向你道歉。”倚刚笑着向百福赔罪。

百福却并不想领这个情:“不用了,不是什么事都可以让别人代的。对不起,我先走了。”

“呵呵,很有趣的女生啊!”倚刚看着百福的背影笑着说。

第二十三章 争端

如意料中的,凌浩来找百福了。

不怕,来就来!百福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勇敢模样,直视着凌浩:“有事啊?”

凌浩突然笑了:“你可真有一手,我第一次见有人这样对倚丽说话,哈哈,实在很有趣。”蓦地,他的声音又温柔了下来,“我本来还很担心你会象上次那样跑掉呢。”

“才不会!”百福气愤地说道,“别人我不知道,我陈百福可不怕她!让她别再来惹我!”

“是是是,”凌浩不住点着头,这样的百福让他感觉格外的新鲜,原来好脾气的百福也是会生气的。

笑完后,凌浩把一张粉蓝色的精致请帖送到了百福的面前:“你的,倚刚请你去参加他搞的PARTY。你……会去吗?”

“去!为什么不去!”百福不服气地想,绝不能向那个仗着长得漂亮点就目中无人的臭丫头示弱。

打开请帖一看,原来还有一个月啊!嗯,够时间准备了。

“有没有人做你的舞伴啊?”凌浩问。

“舞伴?”百福一怔,这她倒没想起来。

“是啊,到时很多人你都不认识的,一个人去会很闷。最好还是找个舞伴吧!”凌浩好心地提醒说,“你会找谁啊?宁逍吗?”

“宁逍也会去吗?”

“当然啊,我们三方的公司都有不少生意上的往来。”

“不!宁逍已经有舞伴了!”百福鬼笑着答道,心中有了一个主意。

“是吗?没听他讲起啊?”凌浩奇怪地皱了皱眉头。

“我说有就有了!”

“那你怎么办?要以,我做你的舞伴吧?”凌浩温柔地看着百福,很期望百福说“好”。

然而凌浩的想法百福显然没有收到,她慌忙摆着手说:“不行!你当然应该是找纪颜做舞伴啊!我去找张杨,他说过,以后无论多忙,只要我叫他,他就会来陪我的。”

“这样啊!”凌浩很是失望,但却没让百福看出来,他并不想让百福觉得自己和纪颜因为她,闹得有多僵。

“我要先走了,还有很多文件等着我打呢。”百福想起自己的工作匆匆忙忙地就跑了。

下班以后,为了PARTY的事情,百福特意给宁逍打了一个电话。

宁逍对百福说:“刚好,我还让老爸约了那个古董商,找到他,很多的事情就可以弄清楚了。”

“是啊!”百福煞有介事的答应着,心里却在想着别的事情,“你有没有舞伴啊?”

“没有啊。”宁逍不知不觉地就掉到了百福的陷井里,“你做我的舞伴好不好?”

“不行!我已经让张杨做了舞伴了。”

“那就算了,反正没有也无所谓。”

“还是找一个吧……就找邓欣吧,刚好也可以陪一下我。”

“啊?邓欣?这……”

还没等宁逍说完,百福就立即打断了他:“哎呀,我到点去健身了。行了事情这么定了,我一会儿告诉邓欣。”

“可是……”

不理宁逍愿意不愿意,百福霸道地放下了电话,得意地笑着:嘿嘿,好机会啊!

告诉了邓欣,她要在PARTY上做宁逍舞伴的事情,邓欣开心得差点搂住百福热吻了。

见到好友如此开心,百福觉得比她还要开心。为了能以更好的精神面貌去参加这个传说中上流社会的PARTY,两人决定每天健身两个小时,还要抽空去学学跳舞。

兴奋的邓欣在健身完后,又硬拉着百福陪她逛街,挑选PARTY上要穿的礼服。

疲惫不堪地百福不得已只好陪着邓欣,去了那些以前根本不敢进的高档时装店。

天呐,这衣服真是贵得令人咋舌啊!

一件小小的背心居然就要近四位数字!邓欣却好象没有看到一样,只顾埋头挑选着自己喜欢的衣服,哪还顾得上价格。

这个邓欣可真是舍得啊!百福无奈地摇摇头,叹了口气。不过,名牌就是名牌,衣服真的很漂亮!尤其是摆在橱窗里的那条白色娃娃裙。

微微发亮的面料,细细的肩带,蓬松的裙身……

今年最流行的就是这种款式了!

可惜穿这种娃娃裙,一定要很高挑,又很瘦的人穿上才会好看,自己如果穿上非让人误会自己是孕妇不可!

这时,邓欣穿了一条黑色的小礼服出来,看到百福没在看她,而在专心地看着橱窗上模特穿的白色娃娃裙。

“很漂亮啊!要不要试一下?”邓欣问百福。

但另一个声音却插了进来:“她?别妄想了!”

真是冤家路窄,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讨厌的倚丽。

“拜托!你知道这条裙子是谁设计的吗?不知道吧!而且,就算给了你,你穿得上吗?”

骄傲的倚丽试都没试就买下了那件白色的娃娃裙,拿着东西出去的时候她又对百福说道:“这件衣服我准备在PARTY上面穿。听说你也会去哦,别说我没提醒你,到时很多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千万不要穿得太寒酸,省得被人笑话。”

那挑衅的样子,那嘴边不屑的嘲笑,一点一点地激起了百福的怒火。可是,百福都并没有什么血气上涌,怒发冲冠的感觉,反倒觉得整个人都一下子冷静下来了,仿佛到了另一个境界,又好象激动了心中一直隐藏的另一个自己。

百福冷冷地看着倚丽嚣张跋扈的神情,没有了愤怒,只觉得可笑,一丝娇媚的笑容出现在了百福的嘴角。好似她非但不生气,反而很开心一样。

一旁的邓欣没顾上理会倚丽,而是很担心地看着百福,因为,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百福。百福笑得很漂亮,可却还夹杂着阴冷,阵阵没来由的寒意从邓欣的脚底油然而生。

百福走到了柜台前,对卖衣服的售货小姐讲:“请给我一件那条白色的裙子。”

“对不起啊,”售货小姐有些尴尬地说道,“那条裙子本来就只有两条,那位小姐已经买走了一条中码的,现在只剩下模特身上那条小码的。我怕……”

“给我!”百福毫不犹豫地拿出了自己的信用卡,也没理上面的数字已经高达近五位数字。

“好。”售货小姐识趣地去拿了那条白色裙子交到百福的手里。

“试好了吗?我们走吧?”百福还是那样娇笑着,笑得直让邓欣有点打冷战。

邓欣好不容易挤出了一点笑容,“不太合适,我们,走吧。”

第二十四章 百福的心事

买了那条裙子之后,百福彻底地清醒了过来。她沮丧地看着手里,足足花了两三个月人工买的裙子,居然连试一下的勇气都没有了。

“怎么办啊?”百福发愁地抱着灵花诉苦。

可一想到那个倚丽可恨的样子,百福就马上站起身来,攥紧了拳头,暗自下了决心,“我一定要穿上这条裙子,还要穿得比她好看!”

为了对得起自己,百福这回真的下了狠心减肥。她不但每天坚持着健身,也开始了最痛苦的节食。现在,她只吃早餐和中餐,晚上就用水果代替了。吃的菜也以青菜类为主,并且坚决地杜绝主食。

刚开始的时候,百福只觉得几乎连呼吸的力量都没有了。看到别人吃东西,就连眼睛都挪不开了。

不过,最痛苦的也就是最开始的那三四天。之后,百福也渐渐习惯了饥饿的折磨,到后来,吃得多一点,她反倒不适应了。

这样两管齐下的减肥虽然痛苦,但也效果显著,短短两个星期,百福就不得不淘汰了以前所有的衣服。

对于百福的迅速瘦身,邓欣是羡慕得不得了,也学起百福的样子开始节起食来。但是没坚持几天,她就不行了,又要节食,又要坚持健身可真不是好玩的。反正自己本来也不是太胖,也犯不上这么为难自己啊。就这样,邓欣放弃了百福那魔鬼般的减肥计划。

看着自己一天瘦过一天,百福的心情也是一日靓过一日。

可是,今天在百福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了。因为,她在报纸上看到整整一版的寻人启事。这寻人启事找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偷偷跟踪百福的男生。

百福难过地想道:难怪再也没有见过他了……看看日期,失踪的那天正是自己见他的那一天。他不会有什么事情吧?当时看起来好好的啊?

唉,这可是第一个向自己表白的男生啊!自己是不是也象那个易道一样中了什么独情咒啊,不然怎么一个原来好好的人,只和自己讲过一次话,就失踪不见了呢?

百福回想起当时男生羞怯的笑容,心中很是苦涩。人生无常啊!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种苦闷的心情一直延续到百福健身,邓欣还很是担心地不停安慰着她。

在地铁站的时候,百福不停地左顾右盼,希望能够再见到男生。可是,奇迹并没有发生,那个男生依旧是踪影全无。

心不在焉的百福在过马路的时候又分了神,红灯也没看见,差点被一辆漂亮名贵的高级轿车撞到。车上的一个男人连忙走下车来询问她有没有事,还热心地把她送回了家。

还好,百福只是擦破了一点皮,并没有多大的伤。想一想还是挺后怕的,如果那车再快一点,就算不死,她也得在床上躺上一段时间吧。

那个男人倒是没责怪百福不看路,而是很紧张的想送她到医院,不过被百福拒绝了。

无精打采地回到房间,那灵花又兀自缩成了一团。

轻揉着大大的花瓣,百福心疼地问道:“灵儿啊,你怎么了?是不是也知道事情了,所以很难过啊?”

想起失踪的孕妇和失踪的男生,百福苦恼地想:怎么会这么多的事!他们到底去了哪里啊?

不知是不是不良心情的影响,百福晚上又做起了许久不做的噩梦。

天上,是一轮血红的明月,闪亮的星星不知被吓到哪里去了。

耳边满是凄厉的惨呼,比那雁啼村红屋里的惨呼还要多上不知多少倍。

“为我们报仇!一定要为我们报仇……”

报仇?报仇!

耳边的人都是在呼喊着要报仇。

可是眼前却好似蒙着一层纱布,朦朦胧胧,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为什么听到这悲惨的呼叫自己会如此的痛心,如此的怨恨。

愤怒象火焰一样,在心中熊熊燃烧,无法抑制。

报仇?报仇。

没错,我要报仇……

全身抽搐地百福最后听到的一句话是这样的:

“不要怪我,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醒来时,百福的全身都已被汗水浸湿了。她连忙起来冲了个凉,赶去公司。可还是迟到了。

刚到酒店,苏为信就劈头盖脸地痛骂了百福一顿。谁都没见过苏为信这么失态,看来他是把最近所有的不如意都一股脑的算在了百福的头上。

可怜百福只得忍耐着,大气都不敢出。

可是,那苏为信却好似骂上了瘾,足足二十分钟却还没骂完的意思。活象一个一开口就收不住,只能不停喷射的火山。

所幸百福从小就经常挨阿姨的骂,所以也能够忍耐下来,只是被同事探头探脑地投放同情的目光,着实有些伤自尊。

“什么事啊,让苏总发这么大的火?”凌浩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传来。

苏为信一看凌浩,眼中闪过一丝怒火,但又很快隐忍了下来,平静地说道:“没什么,我的秘书迟到了,我教训一下她。不是这样都不可以吧?”

“迟到了?迟到了多久?”凌浩转向百福,耐心地问道。

“半……半个小时。”百福小声地回答,她知道,凌浩最讨厌迟到的人,今天真倒霉,彻底撞在枪口上了。

“哦,”凌浩答应了一声,看向旁边的人事部经理,“陈经理,你在酒店工作这么多年,百福她迟到过几次?”

陈经理恭敬地回答:“据我所知,这是第一次。”

“怎么多人,你怎么会记得?”凌浩又问。

“就是因为酒店上下这么多人,只有她以前从未迟到过,所以我才记得。她几乎每个月都可以拿么全勤奖的。”

凌浩点着头,淡淡地说道:“听到了吧,苏总。你教训属下没什么不对,可是只迟到一次,就这样骂个不停只怕影响会不太好吧?影响你最注重的形象啊,苏总。”

看到苏为信紧绷的脸,凌浩继续面无表情的讲着:“如果苏总,觉得陈百福做事不能让你满意,那我帮你换一个秘书好了,不要心里不痛快就拿下属出气啊!”

听了凌浩的话,苏为信突然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必了凌少,陈百福这个秘书我觉得很满意。你尽管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百福一愣,看了苏为信一眼,有一种很坏的预感。唉,只怕今后的日子越来越难过了。

第二十五章 全新的百福(上

百福的预感的确很准确,自从凌浩上次跨界地维护了她之后,她的日子再也没有好过过,连那些本应该由文员或者服务员的工作也要由她来完成。比如打扫办公室的工作,本应该由专门负责清洁的服务员来做的,可苏为信却指明让百福完成,所以她不得不开始擦桌抹凳、收拾垃圾,甚至还要清洗苏为信的烟灰缸。

凌浩在一边冷眼旁观,却没有办法帮助她,而且他也很清楚,自己越是维护百福,百福就会越是倒霉。酒店中各部门的划分十分清晰,上一次自己已经是越权行为,而且还是越帮越忙。现在只能假装什么都没看到,省得让她更加难做。

一向吃惯苦的百福却没把这些当回事,她依旧是精神抖擞的,工作、健身、节食,三不误。

邓欣也同样为了能够以最佳的状态成为宁逍的舞伴,而积极努力着。她的成果也非常明显,原本松弛的赘肉结实了许多,人也精神了不少。

因为报纸上的失踪案激增,张杨担心百福的安全,所以也加入了健身的行列,并且还当起了司机,负责送百福和邓欣回家。

有时,看着一旁锻炼得满头大汗的张杨,百福心里都会觉得很踏实。

有他在真好!百福甜甜地笑了。

这一天终于到来了,百福也下定了决心要做一个全新的改变。

首先,去发型屋。

摘下戴了二十几年的发夹,百福让发型师给自己做了一个最时尚的卷发。为了搭配裙子,发型师把百福的长发松松的挽起,看来娇俏又妩媚。

然后,再摘下戴了十几年的大眼镜,配上完全看不出来的隐形眼镜。一双明亮得如同晨星的双眸,马上熠熠生辉起来,百福也满意地对镜中的自己笑了笑。

还有鞋子,百福在商场里转了很久,终于选定了一双和裙子差不多的白色高跟绑带式的凉鞋。

最后,百福又在化妆品专柜里买了一大堆五颜六色的化妆品,借此让专柜小姐给她化了一个漂亮又自然的妆容。

回到家后,鼓了半天勇气,百福终于穿上了那件她一直都不敢穿的白裙。

倚丽倚刚兄妹一向很善于搞PARTY。九点开始的PARTY,才七点多,就已经陆陆续续的来了不少人。

宁逍带着父亲和打扮得十分俏丽的邓欣最先到了PARTY。

邓欣穿的是一件粉紫色的小礼服,衬上她白皙的肌肤,显得格外大方。她满面笑容地挽着宁逍的手臂,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

然后来的就是纪颜,可是和她一起来的并不是凌浩,而是那个很久不见踪影的易道。一见到宁逍和邓欣,易道也是一愣,随即脸红起来。但他还是坚定地牵着纪颜的手,努力做一个称职的舞伴。

看到这两个人那么不可思议地出现在一起,宁逍和邓欣顿时感觉满头黑线。唉,这个世界为什么总是这么多的奇迹啊?

纪颜倒是没什么不自在的表情,一如往日的美丽优雅,那身镶着水钻的黑色礼服让她更加高贵。不过,她今天没有戴手套。因为,关于掌纹的故事,纪颜已经全部讲给了易道听。不知什么原因,她总是觉得易道是个特别能够依赖和信任的朋友。

后来,凌浩也来了,不过是一个人。看到纪颜和易道在一起时,凌浩也是一怔,不过,随即大方地过去和两人打着招呼。

易道完全是一副作贼心虚的模样,好象已经做了小三似的。

不过,嘿嘿,说出来也没人相信啊!单就体重方面相比,两个人可就已经存在着巨大的差异了。

一向善于交际的凌浩和自己的朋友攀谈着,根本没有被抢走情人的郁闷,这让纪颜心里很不是滋味。不过,一旁一直看着纪颜脸色行事的易道,倒也多多少少给了她一些安慰。

苏为信也来了,毕竟两家的公司有着不少的纠葛,这声场合当然少不了他。

宁逍一直焦急等待的古董商还是没来,他一边和许久不见的好友闲聊着,一边留意着门口的来人。

邓欣也不时的张望着大门,她当然不是在等古董商,而是百福。

“百福怎么还没来啊?”邓欣奇怪地问宁逍。

“是啊,有点奇怪,我打个电话给她吧。”宁逍从怀中掏出了电话,“哦……好。”

收起电话,宁逍对邓欣说道:“她和张杨已经在路上了,很快就到。”

“哦。”听到百福要来了,邓欣的心平静了一些。一个人呆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周围都是些不认识,而且又高高在上、与自己格格不入的人,实在感觉很孤单。

“很闷是不是?”宁逍微笑着贴在邓欣耳边问道。

头一次挨得这么近,邓欣心一阵怦怦乱跳,两朵红云飞上了面颊。

这明显的不同与以往的味道,宁逍却根本没有发觉,他还是继续说道:“这种地方是挺没意思的,如果今天你不陪我,我可就要闷死了。”

邓欣几乎把头埋进自己的胸口了,可是依然掩饰不了自己的幸福和甜蜜。就在她正开心地回味着宁逍的贴心时,一个讨厌的女声插了进来。

“咦?宁逍啊?这个廉价的女人你是从哪里捡来的?”

邓欣一抬头,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天羞辱过百福的倚丽!她身上穿得,也正是百福看中的那条白色娃娃裙。

这个女人真不是一般的讨厌!难道不出口伤人就不舒服吗?邓欣一时气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不过……她穿这条裙子还真的很合适,让她显得格外窈窕。

宁逍忍不住皱着眉头开了口:“倚丽,你不要到哪里都摆你的大小姐架子。”

倚丽根本没有理会宁逍,仍旧嘲笑地看着邓欣,继续说道:“哦,原来是你啊?那个陈百福呢?不敢来了。哼哼,凭她也想和我争衣服,也不先照照镜子。”

“也不知道谁应该照照镜子。”一个淡淡地声音传了过来。

第二十六章 全新的百福(下)

一个穿着和倚丽一模一样娃娃裙的身影出现了。

看到这个身影,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

她是谁?大家心里都有着这样一个疑问。因为,这个女孩给人一种无法不心动的感觉。

白瓷一样细腻的肌肤,衬出了她桃花般娇润的双唇,水莹莹的,让人想轻抚一下,看看会不会比花瓣更加柔嫩。

长长的脖颈,纤细洁白,有如天鹅般的优雅。

面颊上淡淡的一抹嫣红,有甚晚霞似的娇艳,让人不知不觉地沉醉其中。

还有那小扇子一样浓密地睫毛,在眼睛的下方投射出了一排长长的黑影。

尤其是黑影下那一双清澈的眸子,宛若流动的水波,一浪一浪,直涌进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中。水波上还盈动着点点的星光,只可惜被一层朦胧的水雾遮住了。也不知那原本璀璨的星光,到底可以为哪一位幸运的家伙而再度绽放。

她的身上穿着那条白色的娃娃裙,显得更加的清纯,犹如一朵洁白无暇的百合花,发散着淡雅怡人的清香,完全挑不出一点点的瑕疵。

美丽的女孩笑了笑:“没想到小码的裙子我穿得这么合适。你的裙子好象是中码的吧?太大了。给人的感觉就和你这个人一样……很做作。”

女孩这一笑不要紧,全场的人眼前又是一亮。这种美,带着一种无形的侵略性,就连女人也忍不住想多看上两眼。

“你是百福?”倚丽一脸怀疑地问道。

“是啊。”百福笑得很是无邪,“怎么,你认不出我来了吗?”

百福!

认识百福的几个人全部呆在那里,凌浩,宁逍,苏为信,易道,纪颜,甚至是天天见面的邓欣。

只有百福背后站着的张杨,一脸无奈和困惑。这个全新的百福固然是让他惊艳,可更多的却是洪水一般袭来的危机感。

不会吧,怎么一个晚上就会变得这么多啊!其他人还是有点发傻。

“你去整容了吧?”倚丽不服气地问道。

“我又不是你,浑身上下都是那么假。”百福笑了笑,用下巴指了一下凌浩,“我每天都有上班,不信你问他。”

一下子所有的目光集中在了凌浩的身上,凌浩先是一怔,然后连忙点了点头,心里没有原因的紧张了起来。

凌浩看了看百福,又看了看倚丽,煞有介事地说道:“倚丽,百福这条裙子穿得比你漂亮哦。”

倚丽望向周围,大家都是一致的赞同的目光。那些平日看尽倚丽脸色的女人,甚至已经开始捂着偷偷在笑了。

都怪这倚丽平日太过嚣张跋扈,早就犯了众怒。现在有机会让她好好出个丑,几乎每个人心里都觉得十分痛快。

大家那看好戏的样子更加激怒了刁蛮娇纵的倚丽,她一股脑地把怨气撒在了百福身上。

“你敢这么和我说话,小心我赶你出去啊!”气极败坏的倚丽嚷了起来。

“她是我请来的客人,不许你这么没有礼貌!”

倚刚从后面走了出来。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听到百福的名字,和妹妹蛮横的大叫。即使这样,他也知道一定是妹妹又在为难那个叫百福的女孩了。

他这个妹妹啊,从小被娇纵的太过,无规无矩、横行霸道的。当这么多人的面,还对客人如此无礼……真是不象话!倚刚不满地把眉头拧成了一个结。

倚丽一看倚刚,马上指着百福大叫:“哥!我讨厌这个女人,快把她赶出去!”

“闭嘴!”倚刚真的生气了:“过门就是客,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客人!不要再闹了!不然就回家去,不许再出来!”

显然从未受过委屈的倚丽一见素来疼爱自己的哥哥也站在百福那边,咬着嘴唇跑了出去。

这会倚刚并没有象以前一样追上去安慰妹妹,而是不停地向客人道歉。

当他扭头看到百福的时候,明显地愣了一下,然后试探着问道:“百福?”

百福微笑着点了点头,倚刚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艳的光芒。

倚刚才向前走了一步,张杨连忙拉百福的手酷酷地宣布着:“她已经有舞伴了!”

“哦,这样啊。”倚刚客气地笑了笑,“百福小姐,玩得开心一点。”然后,失望地又看了百福一眼,转身招呼客人去了。

“哇,百福,你真漂亮!连我都差点认不出你来了!”

邓欣一边叫着,一边拉着旁边的宁逍。可是,宁逍却也没动。邓欣疑惑地向宁逍望去,却看到宁逍直直地盯着百福,眼睛都不眨一下。邓欣的心一下子跌到了谷底,因为,她从宁逍的眼中看到了他的心动。

百福却没有察觉邓欣的失落,反而吃惊地盯着纪颜与易道。

面对百福一道比一道更加凌厉的责怪的目光,易道实在抵挡不住,拉着纪颜转身离开了。

纪颜的眼睛却一直悲伤地望着凌浩,不用凌浩开口,她就已经感觉到,他的心与自己越来越远了。纪颜在心中不停苦笑,曾经她还认为,自己与百福相比,至少还有容貌上的优势。可今天看到已经彻底改头换面的百福,她才知道,自己已经连这点优势也失去了。

这时的纪颜已经好象个没有了灵魂的木偶一样,任由易道把自己拉到了一边。

凌浩看了一眼张杨牵着百福的手,也淡淡地微笑一下,便离开了。

百福不客气地挣开了张杨的手,向宁逍问道:“那个古董商来了吗?”

宁逍见百福猛得转向了自己,不由脸一红,马上回答:“哦……还没有啊。”

“啊?”百福有些失望。

这次来PARTY,气气那个讨厌的倚丽固然是最重要的,可是,自己也一直想见见那个神秘的古董商。因为,直觉总是告诉自己,那人皮手卷上记载的事情,一定与自己有什么关联。

“邓欣你怎么了?”百福忽然发现邓欣的脸色不好,有些担心地问道。

“哦,我没事。”邓欣也感觉到自己的失态,连忙笑着说。

看到邓欣的面色是有异,宁逍也关心地问道:“是不是饿了,我们去吃些东西吧。”然后又转向了百福,“走吧,我们一起。”

“不用了,”百福连忙拉住想跟过去的张杨,这是一个好机会,不能当电灯泡,“我们不饿,先去那边看一下。”

说完,百福就拉着张杨走了。

这个PARTY对百福来说,好象梦境一样。一拨又一拨的男人主动向她走来,做着自我介绍。虽然最后都被面色铁青的张杨吓到了一边,可即便这样,从来没有如此受过瞩目的她,也是相当满足了。

令百福没想到的是,PARTY上的那些女人居然也没有敌视自己,甚至还相当欢迎她。她们主动过来和她搭着话,热情夸奖她的衣着与美貌,和她探讨护肤美容等女人最有兴趣的话题。

今天的百福无疑是PARTY上最为闪亮的明星。

第二十七章 古董商的灵异故事

“为什么不去吃东西啊?我很饿啊。”张杨不满地小声嘟囔着,好不容易等那帮女人散了,百福却还是不肯和他一起过去吃东西。

百福主动牵住他,安慰道:“你就稍等一下下嘛,你总不想做电灯泡吧?”

回头再看看邓欣和宁逍,两人相视着,坏坏地一笑。

这个PARTY的确搞得不错,很多报纸上才看到的富豪甚至一些明星都来了。不过,好归好,百福和张杨都觉得无法融入进去,只得在一旁百无聊赖地聊着天。

正聊着,百福不经意地瞥见了凌浩注视着她的灼热的目光,不由地一愣,红着脸马上把视线转向了一边,心慌慌地只知道不停地喝着手中的酒。

粗心的张杨也发现了百福的不安,沉重地瞄了一眼心不在焉的两人,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突然,宁逍打破了这尴尬的场面。

原来,那个等待已久的古董商来了。他不是别人,居然就是开车撞到百福,又客气地把她送回家的那个男人。

“是你啊!”百福一看见他就叫了起来。

男人怔了怔,有点奇怪地看着百福。

等百福把撞车的事情一说,他这才回忆起来。看到眼前的百福,他有些吃惊地说:“你就是那个女孩啊?晚上太黑了,我都没有看清楚原本撞到了一位这么漂亮的小姐!”

“百福你被车撞了,没事吧?怎么不告诉我啊?”张杨担心地看着百福,宁逍和邓欣也很紧张。

百福轻松地笑了笑说:“我没事的,有事的话早就告诉你了。”

见百福的确不象受伤的样子,宁逍他们也放下了心。

“这位是肖益哲,古董店的老板。”宁逍不失时机地做起介绍来。

大家认识之后,就开始了高谈阔论。因为人多,在这里提起人皮手卷的事显然不太合适。那个相当健谈斯文的古董商——肖益哲开始讲起了自己所遇到的灵异故事。

我们做古董生意的人,多多少少都遇到过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现在我就给你们讲一个我刚出道时发生的故事吧。

那时我只有十八岁,放暑假的时候在店里帮忙。

一天来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她佝偻着背,拄着拐杖,看来年纪至少也有八十了。当时,店里只有我一个人。

老太太一见我,就颤颤巍巍地从手里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大布包。

我以为这老太太如此神秘,一定带了什么贵重的东西,于是就在一边耐心地等侯。

足足十分钟,我足足等了十分钟啊。

结果最后一层布打开之后,里面居然是一双三寸金莲穿的绣履!

我气得差点晕过去。

这种绣履到处都是,最多只值几千块,值得包这么严吗?

不过,这绣履的做工的确精细,上面所绣的图案确实挺新鲜,那是一种花。可这花却长着人才有的脸!最奇妙的是,花的嘴里还长着满口的大牙!

看这老太太着实可怜,这图案也很别致(至少我没见过),于是给了老太太五千块。

她对价格也很满意,可却不急着拿钱。她一定要我答应,这双绣履绝对不能卖给八字轻的女性。

拜托,谁买个东西还会告诉你生辰八字啊!

我就随便答应了几句,然后打发她走了。

说来也巧,老太太刚走,就有一个年轻的女人来了店里,她是熟客林太太的朋友。一进店,她一眼就相中了这双特别的绣履。我没有问她八字,估计问了她也不会讲。

那双鞋让我赚了一倍的价格。虽然不算多,可也是我做成的第一笔生意!我还很洋洋自得的。

可是才三天,那个女人就拿着鞋子找回来了。

她把鞋往我面前一放,就哀求说:“求求你,把它拿走吧,钱我不要了……”

我吓了一跳,看着瘦得不成人形的她,赶忙问起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从那女人把绣履拿回家后,就从未享受过平静的时刻了。

那双绣履经常自己从柜子里走出来,面对着她,好象正在看着她一样。

把绣履锁在柜子里吧,它还会不停的踢着柜门:“咚!咚!咚……”

晚上听起来格外让人心惊胆战。

她也曾经把那双诡异的绣履扔到外面的垃圾桶。可每一次,那双绣履总是能够先她一步回到家里。

就这样,短短三天,她就被折磨得瘦了十公斤!比美容院宣传的减肥功效还要神奇。

我爸知道这件事情之后,狠狠地骂了我一顿。

我爸说,所有的古物都会有一些邪气的。有的东西上邪气会特别凌厉!所以,要先请有法力的法师看一下,然后净化一下上面的邪气,才可以卖给客人。不然的话,早晚会把自己店里的牌子给砸了!

把那双绣履拿给法师一看才知道:原来这双绣履的主人死得极是凄惨,怨念极深,一直想找个女人做替身!这回那了这双绣履的女人恰巧又是八字极轻,很轻易地就被绣履控制了。

所幸那女客只拿了这绣履三日,再晚一点的话,只怕会被那冤死的亡魂侵占了身体,自己的灵魂无法投胎!

(千万别不信啊!这世界真的有鬼的!)

后来,法师帮女客做了一声法事,这件事情终究过去了。不过,她再也没来帮衬过了。连她的好朋友,我们古董店的熟客林太太也不来了。

唉,损失惨重啊!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不敢随便卖没有净化过的古物给客人了。

听完肖益哲的故事,大家都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尤其是百福!她一听就知道那绣履上的花不是别的,正是自己的鬼面灵花。上面灵花露出利齿的图案,应该也如自己铜镜上的图案一般。

看来,这真是解不开的纠葛啊!

“那双绣履最后怎么样了?”宁逍问道。

“被我爸收起来了,我也不知道放在哪里。”肖益哲不在意地回答。

百福和宁逍交换了一下眼色,知趣地不再继续追问了。

现在所有的事情再次牵连在了一起,就象一张织得精巧细密的大网,盘根错结、相辅相息。

这张大网里面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呢?

还不知道。不过这次PARTY的收获也真是不少了!

百福满意地对自己笑了。

第二十八章 手卷的下落

自PARTY之后,百福就开始以自己全新的形象出现在了酒店。她的新形象引起酒店内部的一片哗然!大家都在火热地谈论着百福的变化。幸好百福几乎每一天都在上班,不然的话,大家非说她去整容了不可。

不知是不是大家更喜欢这全新的百福,酒店上下对她客气了许多。就连前一段时间刻意在为难她的苏为信,也即刻转变了自己的态度,对她格外和蔼可亲起来。当然,这也意味着她的工作轻松了许多。

上一次的聊天,让百福他们和肖益哲亲近了许多。

为了尽快查清人皮手卷的事情,今天又再次约了肖益哲,在一个凌氏下属的茶馆里。

百福、宁逍、张杨、猎人、凌浩全都去了。易道则是照旧的不见人影,也不知在忙些什么。纪颜却是凌浩刻意避开的,他们之间的矛盾显然还是没有解决。

肖益哲开心来赴约了。

一看到屋里这么多人,肖益哲先是一愣,随即又亲热地和每一个人打着招呼。

不亏是个精明的商人啊,真是八面玲珑!

宁逍先开口了,他也没兜圈子,直接了当地问道:“人皮手卷在哪里?”

肖益哲立刻怔住了,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什么人皮手卷?我不知道!”

“哼!”宁逍一反常态地冷下了脸,“你上次不是说,店里卖的古董都被法师净化过吗?那你们店里上次卖给我爸那个白瓷瓶是怎么回事啊?”

一层乌云蒙上了肖益哲本就很黑的脸,他没有作声,只是不停地喝着手中的茶。

“你知不知道,那个白瓷瓶差点要了我爸的命!”

宁逍气愤地讲道,到现在想起当时的情景,他是后怕不已。他是多么害怕会失去自小就相依为命的父亲啊!

凌浩开口了,他把那白瓷瓶发生的故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肖益哲。

肖益哲的脸色有些动摇了,无奈的表情取代了原先的倔强和强硬。

仔细斟酌了一会儿,肖益哲缓缓地开口了:“对不起宁逍,我不是故意想要害伯父的……我……也有很多的苦衷……”

看到肖益哲还是支支吾吾不愿讲,百福问道:“你不是上次讲了一双绣履的故事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双绣履应该还在你父亲的手里吧?”

听到这话,肖益哲有些警惕地望着百福,搞不清楚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百福对他笑了笑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了自己的铜镜:“你看看这上面的图案,是不是和那双绣履上的图案一样。”

肖益哲半信半疑地接过铜镜一看,顿时大惊失色:“这面铜镜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这你不必管,”百福也卖起了关子,这个时候就得吊吊他的胃口,“先回答我的问题吧。”

“嗯。”肖益哲紧盯着铜镜背面的灵花图案,沉重地点了一下头,“就是这种花。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花口中尖利的牙齿!”

“那半张人皮手卷……把你们折磨得很惨吧?”猎人突然也冷冰冰地插进话来。

这淡淡的一句话彻底把肖益哲心中的防线摧毁了。

又吞下一口茶,肖益哲在心中挣扎了半天终于告诉了大家他所知道的一切。

原来,这肖家其实是盗墓出身。

盗墓本就是专获不义之财的,对着一切的宝藏,他们都有着一种本能的贪婪。

也正是这个原因,所以肖家才会做出劫持楚方女儿的不耻之事,以此来威胁楚方,并且凭此拿到了一半的人皮手卷。

详细情形,肖益哲也不是很清楚,那人皮手卷他更是不曾看见过,他不过是零零碎碎地只从父亲和伯父哪里偷听到一些。

这人皮手卷的事情,似乎十分棘手,父亲和伯父一讲起来,就是唉声叹气。

不过,这点肖益哲他并没有和百福他们讲,不愿让别人知道他们肖家也有不行的一面。

肖益哲还是答应带几人去见自己的父亲,让父亲亲自和他们讲清楚。毕竟,这人皮手卷也确实已经困扰他们肖家多年了,是到了应该解决的时候了,或者这些人或许真能帮到肖家也说不定。

听肖益哲一讲,大家才知道,原本而那白瓷瓶却完全是意外得来的,并非是按照人皮手卷的指引。

当时,肖益哲父亲的大哥,带了几个手下,包括那个老鼠眼去了神农架那边去寻找另一处的古墓。哪知,他们无意中却闯入了百福他们也去过的地下古墓。

谁成想,原本进去七个人,却只有一个人回来,伤亡极是惨重!

而且唯一生还的,肖益哲的伯父只就带回来了,那个惹祸的白瓷瓶。

至于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有问肖益哲的父亲才知道。

“我不是故意要害宁叔叔的……”肖益哲顿了顿,有些内疚地说道:“你们信也好,不信也好,我本不想把白瓷瓶卖给宁叔叔……是,是那只白瓷瓶选了他的……”

“搞半天你什么都不知道啊!”猎人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强烈不满起来。

肖益哲尴尬的怔了怔,继而委屈地小声嘀咕起来:“我又没说自己什么都知道,干嘛怨我啊……”

旁边的人忍不住笑了。

凌浩也把他们去了古墓,而且见过那只得半截身子的老鼠眼的事情告诉了肖益哲。

听了凌浩的讲述,肖益哲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我们现在就走吧。”肖益哲再也坐不住了,这些事情未免太过诡异,还是早点让父亲知道好一点。

“先把铜镜还我。”百福不客气的伸出了手。其实她已经忍了半天了,那个肖益哲就是拿着不还她,不然她也不必直接开口了。

谁知肖益哲居然问道:“这面铜镜卖我好吗?要多少钱直接开个价!”

直到百福把眼睛瞪得大到不能再大,肖益哲才恋恋不舍地把铜镜还给了百福。

二十九章 火灾

一路上,肖益哲都在为铜镜纠缠百福,气得百福直后悔坐了他的车。

不过这肖益哲的话也真是多得可以,从没上车就开始,整整念了一路。百福恨不能找块胶布,把他的嘴给堵上。

大概是受了百福的影响,张杨也觉得这个肖益哲非常讨厌,很后悔自己没有开车来。

终于到了肖家,这里是气派的有些好似四合院的大屋。光看大门,就知道这里的主人是多么的讲究和挑剔。

大家急不可耐地向大门走去。可谁也料想不到,原以为马上就可以解开的迷团,居然成了不解之迷。

而肖益哲更加料想不到,自己不过出去短短的两个小时……两个小时之后,自己古老而又气派的家会变成一片废墟!

谁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甚至连紧邻十米的对门也不知道肖家发生这种惨祸。

直到肖益哲象往常那样打开大门,才发现这惨不忍睹的景象。

站在院子里,大家不知所措的看着四周,这里有明显的火烧过的痕迹。如果要把这么大的几间屋子烧得如此干净,一定会是相当大的火。可是,为什么却没有烟,甚至没人能够发现呢?

肖益哲当然顾不得想这些,他冲动地一边叫着“爸”,一边拼命向已经烧毁的屋内闯。如果不是凌浩和宁逍拼命拉着他,他早就冲进去了。

张杨连忙拨通了手机,通知了警方、医院、消防……能打的电话都打了。

很快,好多辆就“呜哇呜哇”地来了。

看到房屋被烧成这样,消防队员们十分奇怪,因为两个小时的时间,火不可能自己就灭掉,而应该不停漫延。何况,这里屋顶好好的,院子里的树也挺得直直的,只是几间屋子被烧毁了。

更不可思议的是,这院里是冷冷的,根本没有火灾才有的高温和余热。

最后,消防人员从烧得不象样的屋内抬出了几具已经面目全非,不自然地蜷缩起来的尸体。

肖益哲则完全愣在那里了,不象刚才那样挣扎,好象个石头一样,完全停止了思考与行动。

所有的人都默默地看着肖益哲,就连讨厌他的百福、张杨,甚至那个冰块一样的猎人也纷纷向他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毕竟,这转眼间就发生的惨剧,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难以承受的。

宁逍和凌浩把呆若木鸡的肖益哲弄回了酒店,让他暂住,其余人就和百福一起回了家。

路上,一向沉默的猎人突然开了腔:“那个屋子有很强的邪气。”

百福和张杨连忙看向他,期待他能够揭露事件的真相。

可是,没想到,他却没精打采说了一句:“好饿啊,以后再也不去茶馆了。”

一句话,把百福和张杨气得差点晕过去。

就知道吃,一头小猪嘛!百福在心里咬牙切齿地骂着。

回到家,樱桃居然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她脸上只剩一些淡淡的痕迹了,也清瘦了许多。

樱桃现在已经开始工作了,不过在酒店却很少见到她的身影。但她似乎总是呆在办公室里,不愿出去见人,哪怕是朋友。

百福看到现在的樱桃,心里很是安慰:她终于懂得关心别人了。

猎人就急不可待地坐下大嚼起来,这让张杨和百福投给他不少BS的目光。

樱桃倒是对着猎人淡淡地笑了笑:“我还以为没人会想吃呢。”

“怎么会!”

百福和张杨也即刻加入了大吃大喝的行列。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百福在酒店里看见了准备去吃早餐的肖益哲。

肖益哲眼睛布满了鲜红的血丝,看来应该一晚没睡。他好象没看到就与他擦肩而过的百福,仰着头就走了出去。

百福叫了他几声,他也好似没听到一样,自顾自的走着,心却不知飞向了哪里。

只一夜,一个人就变成这样。百福在心里感叹着,没有丝毫的不快,反倒很是想和他聊几句,好好安慰他一下。

可是,话到嘴边,也不知如何开口。这种时候,任何的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百福只得看着他的背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后来凌浩告诉在百福,那几具烧焦的尸体中,的确就有肖益哲的父亲。

警方调查的结果是,那几人都是被活活烧死的。可是,没有人听到有任何的呼救,也没人看到有浓烟或者火光。

真的很离奇!百福暗暗想。

不过,警方在街道的监视录像里发现了一个人影,所以让肖益哲认人去了。

“让他一个人去没关系吗?”百福有些担心地问。

“没办法,这种事只能靠他自己站起来,旁人帮不到他什么的。”凌浩淡淡地说。

“有可能是……人做的吗?”

凌浩无奈地摇了摇头,直觉告诉他,这当然不可能是人为造成的,事情哪可能会这么简单。可是,如果不是人为原因,又会是什么原因呢?这肖家到底是做了什么事,又惹了什么……东西呢?

很难估计,肖家专做挖坟盗墓的事,如果招惹一些什么冤魂厉鬼的,当然也不出奇。不过,这件事会和大家所遭遇的一切有关吗?倘若是有关的,又会是什么关系呢?

肖家也有一半的人皮手卷,现在人皮手卷在哪里?

所有知道人皮手卷的人都说,这人皮手卷不是一般的邪气,那么,这肖家拿到人皮手卷后,就没发生什么事情?……

疑问太多了,也不知何时才能解开这些迷团。

凌浩又叹了一口气,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现在的事情,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更多的麻烦还在后面等着他们呢!

百福心中也有着同样多的疑问,但苦于无人解答,只能深埋在心中,着实头痛。

正郁闷地面面相觑着,百福和凌浩突然听到旁边的服务员不停发出窃窃私语的声音。

两人奇怪地向大堂看去,原来是为了一个刚刚进门的客人。

第三十章 离情

“哇,好帅啊,比凌少还帅!”

“真的真的,好俊俏的男人啊!”

酒店里一向训练有素的服务人员简直都有一些忘形了。

百福和凌浩有些奇怪地向引起混乱的客人张望着,可是那人却一直是背对着他们,实在是看不到脸,他们很是失望。

尤其是百福。

其实女人和男人一样,都是天生对美好的事物(特别是异性)有着强烈的好奇和向往。

凌浩对男人当然不感兴趣。可是,当他看到百福不时探头探脑的样子,不由得觉得心里酸酸的,也很想见见这男人是什么模样。

两人本想走到服务台,假装安排工作,看一眼那个男人。可是,还没等他们走近,那男人就上了电梯离开了。

唉,没有缘份啊!百福大大地叹了一口气,自己兴冲冲地跑过去还是没看到。

见到百福失落的模样,凌浩不禁恼火起来,他冷下脸,转身走了,第一次心里有了不被人重视的不甘和委屈。

心虚地偷瞄着凌浩冰冷的面庞,百福有点怯怯地,还有一点甜甜的。

就这样,百福带着无比的满足和得意开始了一天的工作。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心情好,一天竟然一眨眼就过去了。

够钟下班了,百福刚好也完成了手头上的工作。不再拖延,百福拿起自己的包包,准备去健身室找邓欣。

可是,却被苏为信拦住了。他说还有一份文件要处理,不做完就不可以下班。

百福沮丧地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给邓欣打了一个电话,放下包包重新开始工作。

苏为信是挺狠,直到天都晚透了,百福的工作才完成。

“苏总,这份文件整理完了。我……可以走了吧?”百福小心翼翼地问道。

“完了?”苏为信又展开招牌式的和蔼笑容,“我们一起走吧,耽误你这么久,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一起……吃饭?

百福愣了,如果是以前她可能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可是现在,她非常不喜欢这个虚伪的家伙,只想离他尽可能地远一点。

“不用了苏总,我晚上吃水果就行了……”

“不行!这怎么行呢,身体最重要啊!”

“真的不用了……”

“你不去以后我都不敢让你加班了。”

……

纠缠了半天,百福还是无奈地跟着苏总去了,不过是酒店下属的餐厅。

本来苏为信是不愿意来这里的,还说什么被人看到了影响不好。

但百福坚持要在酒店吃饭,而且反驳说反正上司和下属一起吃饭也没什么稀奇,相反如果躲躲藏藏才有问题。

最终,苏为信没有拗过坚定的百福,于是便在酒店里就餐。

桌上的菜相当丰盛,不过百福却没吃几口,她实在没什么心情。因为她感觉到自从上次PARTY过后,苏为信看着她的眼中,总闪烁着一丝让她害怕的火焰,让她极不自在。

不知是不是巧合,正吃着饭,凌浩来了。他还很主动的坐到了桌子旁,苏为信当然也不好赶他走,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吃完饭,凌浩先一步向百福说道:“现在地铁已经没有了,不如让我送你回去吧。”

“好啊。”百福忙不迭地答应了。

然后两人就一起离开,留下了独自郁闷的苏为信。

“你很多工作啊,这么晚还没走。”百福受不了沉默的气氛,尴尬地说道。

“嗯。”凌浩冷冷地哼了一声。

其实凌浩今天根本就没什么工作,只是放心不下百福。他每天都是等百福下班以后才离开,直到她回到家。一点警觉性都没有的她,居然丝毫都没有发现,这就让他更加没有办法放心了。

而且,自从上次PARTY过后,倚刚之类讨厌的苍蝇也一个劲地向他追问百福的电话啊,地址啊什么的。真是烦死了!

凌浩一想起倚刚那副厚着脸皮不停打听,竟然还说要跑来酒店找百福,并且一定要把她追到手的可恶模样。

还有那个居心叵测的苏为信!明明他手头上就没有什么工作,还要把百福留这么晚。最重要的是,同样身为一个男人,凌浩很清楚这苏为信绝不是只为了工作这么简单。

想起这些,凌浩又气愤地哼了一声,这帮混蛋,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这一哼又把百福吓了一跳。

百福以为凌浩的不满是冲着她来的,难过地低下了头,心里很是委屈。

“以后不要太晚回家。”

“哦。”

“不要理那个苏为信,他手头上根本没什么工作……算了,还是想个办法把他调走好了。”

“哦。”

“还有那个倚刚,也是个花花公子,如果他想接近你,你就离他远一点。”

“哦。”

“以后要提高警惕,看有没有人跟踪你。”

“哦。”

……

这头的苏为信正闷住气向外走,突然觉得背脊上阴森森的,好象正有怨毒的目光正盯着自己。他转头一看,看到的不是别人,正是拿着扫把、瘦得不似人形、早已没了之前美貌的姚叶。

看到哀怨的姚叶,苏为信心中也有些内疚。他略想一下,站住了脚从怀中掏出皮夹,抽出厚厚一沓百圆大钞,塞进了姚叶手中,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能做的也这是这些了。”苏为信冷酷地对自己说。

塞给姚叶一些钱,他的心里也踏实了一些。反正她跟着自己也不过就是为了钱嘛,和那个惹事的樱桃一样。她们想要的,自己都给她们了,这是一桩交易,自己根本不欠她们什么!

姚叶则一直站在门口,直到再也看不见苏为信的车。

一道细细泪痕出现在了姚叶出现了皱褶的面颊上,眼中有着隐藏不住的悲伤与凄楚,可是嘴边却还挂着一丝甜蜜地微笑。

“原来你没事……那就好了……”

一双冷漠地眼睛正盯着这一幕,一种玩味的笑意出现了。

第三十一章 缪离

早上一踏进酒店的大门,百福就看到了那个酒店传说中的美男。

真的是一个漂亮得让女人都会嫉妒的男人啊!

百福边感慨着,边斜眼偷看美男,一不留神撞到了个坚硬的物体。

咦?是面色铁青的凌浩。

凌浩顺着百福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那个号称:让整个酒店女人为之震动,连男人都忍不住想偷看一眼的客人。

不过,这个男人也的确是很吸引别人的目光。尤其是那双眼睛,细长的凤,比纪颜的眼睛还娇媚,可又不失男人刚毅的味道。最引人注意是他嘴边那抹似有似无,却又带着邪气的笑意。

但这笑意让凌浩觉得特别不舒服,他总是隐隐感觉这是对他、世人、也是对那人自己的嘲笑。

面对着那人,总会有些冷冷的寒意,还有一种被看透得无所遁形的自卑。

那个人向百福和凌浩走了过来,对着百福展开了暖融融的笑容。

“哇。”百福一愣,他笑起来可真好看,“HI,你好,我叫百福。”百福大方地对他挥了挥出了手。

美男看到百福对他笑,先一愣好似很是意外,继而就是极度地温柔,连细长的眼中都开始闪烁起灼热的火焰。

“你好,我叫缪离。”男人向百福伸出了手,却根本没有理会旁边看着两人的凌浩。

可惜这些粗神经在百福都没有发现。

反而是凌浩注意到了,看出那个叫缪离的家伙眼光极不寻常。他该不会是专门冲着百福来的吧?

感应到凌浩不友善的目光,缪离只是淡淡地把目光从凌浩身上扫过去,最后又集中回百福身上。

凌浩挑了挑眉,轻轻地和百福说道:“已经九点了。”

“哇!”百福一看表,立即连招呼都顾不上打,匆忙地跑了。

缪离看着百福离开,也自顾自的离开,不曾再看过凌浩一眼。

缪离和百福讲话的事情不到一个小时就传遍了酒店。

看来百福的魅力是日渐强大,而现在百福正在办公室里快乐地阅读着一封匿名的情书。

“……你的身影总是在我眼前晃动……你是这个世界最可爱的精灵……呵呵呵”

百福得意地笑了起来,自从她摘掉眼镜、换了发型,受欢迎的程度简直热到可以撑爆温度剂。现在不管走到哪里,她都能够接收到外界传递来的火热的目光。

还有那个叫缪离的男人,他长得可真漂亮啊!难怪酒店的女生疯传这人的事情。

据说,这个缪离从来不随便与别人讲话,而且也不允许别人碰他的东西。他长期包下了一个高档套间,却从不允许服务员来打扫。

连卫生都自己搞,这实在够怪异的了!

真是一个怪人。

正乱想着,不知什么时候苏为信站在了百福的身边,而且还离得相当近。

当百福发现苏为信时,吓得差点从位置上直接跳起来。

苏为信好象没有发现百福的慌乱,仍然微笑着向她贴近,“你在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

天啊,这个声音温柔得差点让百福全身的鸡皮疙瘩都掉在地上。百福努力向外靠了靠,想离苏为信尽可能地远一点。但每当她躲的远一步,苏为信就会进两步。到后来,百福几乎是被苏为信搂入怀中了。

忍无可忍的百福拼命地推开苏为信,忿忿地说了句:“我要去洗手间。”然后头也不回地向大门走去。

刚跑到门口,百福和苏为信就看到原来门口早就站了一个人——姚叶。

虽然百福自认并没有做过任何对姚叶不起的事情,可看到她还是相当的心虚,红着脸低着头,从姚叶的身边挤了过去。

姚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呆呆地看着苏为信。

苏为信的吃惊程度显然还超过了百福,他见百福走远了,便冷冷地对姚叶说了一句:“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我有事想要告诉你。”姚叶紧咬着嘴唇说道。

“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姚叶猛然抬起头来,用祈求的目光望向苏为信。

面对姚叶委屈哀怨的目光,苏为信却是丝毫不为所动,用冷漠无情地声音说道:“怎么?我说错了吗?如果不是你搞这么多事情出来,我会落到今天这种地步吗?”

姚叶没有出声,还是那样紧咬着嘴唇,直咬得流出血来,大滴大滴的泪水从她的眼眶里落下。

“行了!别哭了!”苏为信不耐烦地打断了姚叶,一副不愿多看她一眼的模样,“你想要多少钱?”

“我不是想要钱……真的。”姚叶连忙解释道,“我,我有了你的……孩子。”

“什么?”苏为信吃惊地看着姚叶,一时没有回过神来。蓦地,他又冷笑着问道,“你怎么证明这个孩子是我的?和你上过床的男人好象也不少啊?”

姚叶如同被雷击了一般,傻在那里,心好象被狠狠划了几道口子,痛得几乎要窒息了。

苏为信却根本没有被姚叶心痛打动,继续说道:“难道我说错了吗?要我说出是谁吗?”

他冷酷地想道:虽然是自己让姚叶和那些与自己有着不少生意往来的老板们上床的,但是,她居然想把一个屎盆扣在自己的头上,休想!

强忍着心痛,姚叶用颤抖的声音申辩着:“为信,相信我,孩子真的是你的。不行的话,我们可以去验DNA。”

“就算是我的,我也不想要!万一生了个女儿,象你一样只会陪人上床来搏上位,我宁愿不要!”苏为信恶狠狠地说道。

这句话一出,姚叶彻底被击垮了,已经千疮百孔的心,又被无情地撒了一把盐。看到以往爱人眼中的决绝,姚叶默默地转身离开了。

第三十二章 神秘人

慌慌张张从办公室里逃出来的百福,遇到了宁逍。

一看到宁逍阳光似的笑脸,百福心中的乌云似乎一下子就全部散开了:“你怎么来了?”

“给你和表哥看照片啊。”

“照片?”

“嗯。肖益哲从警局那里拿来的。”

“哦。”

与凌浩会合后,宁逍拿出了那些照片,其实他的本意也是象借助表哥凌浩的势力,帮忙查一下这个造成这灭门惨案的人。

凌浩看完后,把照片递给了百福。

百福一看,登时呆立在那里,不能动弹。

“怎么了?”凌浩很是担心地问道,百福煞白的脸色着实让两人吓了一跳。

“我……我认识这个人。”百福有些惊慌地说道,“他就是楚方。”

“楚方!”凌浩和宁逍一齐叫了起来。

宁逍不可置信地问道:“不可能吧?楚方如果能活到现在至少也得一百多岁了,照片上的人顶多也就三十多岁。怎么可能啊?”

“我不会认错的。”百福坚定地说,“在雁啼村的红屋里我见过他,而且从来也没有忘记过。他一定就是楚方!”

凌浩看到百福的坚持,也说道:“这段时间来我们遇到的不可思议的事情已经不少了,再多一件也不是没有可能。虽然只有百福一个人见过楚方,但是我还是相信她。毕竟那个火灾现场我们都看到了,真的是很不寻常,绝不是‘人’可以做得出来的。”

想起冰冷的火场,想起焦黑的蜷缩的尸体,想起消失不见的人皮手卷,宁逍也叹了一口气,连一向理智的表哥都支持百福,或者百福真的是对的吧。

凌浩和宁逍马上给自己的势力范围发布了消息,全面追查照片上楚方的下落。

本想晚上一起去找肖益哲,再与他详谈一下。可是,凌浩却推说自己有事。最后,宁逍只得和百福与张杨一起去了肖益哲新的住址,一个位于怡兰小区的高档公寓。

到了肖益哲留给宁逍的地址门前,宁逍按了半天的门铃,却根本无从回应。

“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味道啊?”百福阴郁的说道,一抹淡淡地血腥味总是徘徊她的鼻腔,让她忍不住想作呕。

宁逍和张杨有些不解地看着百福。

百福心里却犹如压了一块大石,十分的郁闷,简直无法呼吸。她倒退了一步,捂住鼻子,尽可能地少呼吸一些:“一股血腥味。”

宁逍和张杨一听心中一惊,拼命敲门可都无人回应。

“可能出事了。”宁逍一面说,一面跑下楼去寻找了物业管理处的人员。

很快,物管处的人就拿着工具来到了楼上。

这时,血腥味已经越来越浓了,物管处的人在敲了几次门,确定无人开门后,用工具撬开了大门。

门才一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和寒气就扑面而来。

百福刚想张望一下,可马上就被张杨用力地捂住了眼睛,死活不放。

这也不能怪张杨,他确实是害怕会吓到百福。

不错,百福固然是已经见过不少血腥的场景了,可眼前这副残酷的场面不知她能否经受得住,又能否接受得了。

那个爱说爱笑的肖哲哲,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尸体被高高吊在客厅地顶上,漂亮的墙纸上溅着无数的血点,光滑地大理石地板已经被肖益哲的血粘得完全看不出原先的颜色了。

那惨白的尸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洞,脸上也不例外,好象被什么虫子啃噬过一样。一只眼珠还从眼眶里掉了出来,挂在千疮百孔的面颊上。

如果不是几过肖益哲几面,只怕宁逍和张杨都认不出他来了。

几个物业管理处的人看到这副惨相,当即呕吐出来。

幸运的百福则被张杨捂住眼睛拖到了远远的地方,基本没受到什么影响。倒霉的张杨和宁逍是心里阵阵做呕,就算肚子叫得如同擂鼓一样,仍是连晚饭也吃不下。

这边的凌浩却正和纪颜在餐厅里吃饭。

“你最近还好吧。”

纪颜压抑着心跳问道,她不知道凌浩为什么要约她来这个地方,甚至还担心过是不是凌浩是想要和她分手,而不敢前来。最后还是易道百般地鼓励她,说凌浩一定是知道后悔了,特地想制造一点浪漫,想和她重归于好,才给了她一点点的勇气。

纪颜还特地穿了一条低胸的淡粉色连身裙,看起来不再象平日的高傲古板,倒是有一丝少女的清纯和青春。

听到纪颜的问话,凌浩没有回答,自顾自的为纪颜倒着红酒:“那天的PARTY上,我看到你和易道在一起……你们……”

纪颜一愣,随即有些开心起来,他是吃醋了吗?

“我们是朋友,易道是个好人。”纪颜轻轻地回答。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凌浩咽下一口酒,缓缓地说道:“他好象很喜欢你。”

“怎么可能。”纪颜小声申辩着,但心里却十分明白易道对她的情谊。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格外注意自己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

凌浩对纪颜笑了笑:“没关系的,有他在你身边我就放心多了。”

听到这句话,纪颜的心马上一沉,一种可怕的预感向她袭来,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她用颤抖地手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强装出笑容说:“对不起,我刚想起来有点事情,不好意思我得先走了。”

“不要这样,”凌浩叫住了纪颜,却不曾看着她,只是盯着手中晶莹剔透的酒杯,“逃避不是解决事情的办法。我们都不要再逃了。”

纪颜不动了,连颤抖都不会了,连抬起头来看凌浩一眼的勇气都失去了。

凌浩继续说道:“你说我对百福很不一样,我曾经否认过。但是现在我想向你坦白,在我心里百福的确是很特别,为什么会这样我自己也不知道……尤其是现在,每次看到她,我都觉得好象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已经就在我心里生了根一样,想望也望不掉。

我努力过的,真的。努力想要忘记她,可是我做不到。我总是忍不住想要看到她,想着她现在有可能在做什么。就算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也会这样。

我说过我会照顾你一辈子,但现在我要失言了……

我知道一句‘对不起’弥补不了什么……下辈子我会连本带利一起还给你。好吗?”

凌浩的话音刚一落,纪颜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就搧在了他的脸上:“还?你还得起吗?!这一世你还不起,下一世你一样还不起?!”

第三十三章 导火索

纪颜响亮的耳光和愤然的离去,让餐厅里的人全部把目光投向了凌浩。

凌浩对自己苦笑了一下,独自饮着苦酒,他不奢望纪颜会原谅他,只希望她能够找到一个真心爱着她的人。

可纪颜却不是可以这么轻易放下这段她宁愿为之付出一切的关系的。

纪颜没有流泪,因为流不出来,流出来的只有血而已。现在她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由里到外,到处都是伤痕。

她漫无目的地乱走着,来到了一间黑漆漆的小酒吧,直接要了一瓶伏特加。

几杯酒下去,纪颜就感到眼前的东西自己旋转了起来,可她旁若无人的继续大喝着。

这种龙蛇混杂的地方,以纪颜这样一个美女当然会吸引到一些居心叵测的人的目光。

这不,麻烦来了。

“小妹妹,一个人喝酒啊?”一个黑衣金发,流里流气的男生挤了过来。

纪颜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看他的样子,也不知道成年了没有。

“很酷啊?我喜欢。”另一个又挤了过来。

就这样,短短几分钟时间,纪颜身边已经挤了四五个青年。

这些家伙看到年轻貌美又身材性感的纪颜,当然是本性尽露,一个个伸出爪子,向纪颜抓去。

“走开啊!”纪颜厌烦地推开那些讨厌的爪子,甩了几张钞票在柜台上,向酒吧外走去。

那群恶狼又怎么会轻易放过纪颜这个肥美的小羔羊呢?

才刚一迈出酒吧的大门,这帮家伙马上把纪颜架到了车上。

纪颜拼命挣扎,又怎么能够挣脱如此多的魔爪呢?才一会儿工夫,她就失去了知觉。

这边姚叶也不比纪颜好多少。

虽然被苏为信的男人狠狠伤了,可姚叶的心里却并没有放弃这个无情的男人。她再次来到了苏为信常去的夜总会门口,她知道今天苏为信又约了那些狐朋狗友来这里开心。

足足等了四个小时才等到苏为信出来。

这个机会姚叶当然不可能放过,她发了疯一样冲到苏为信的车前,虽然苏为信已经把刹车踩死,可姚叶还是被撞到了腿部,失去平衡向后倒去。

苏为信被吓出了一身汗,连忙下车一看,发现原来是姚叶,不禁怒火中烧。

“你疯了!想死滚远一点!”浑身酒气的苏为信红着眼睛怒吼道。

姚叶顾不得身体的疼痛,跪在地上哀求着:“为信,你相信我吧,这孩子真的是你的!等孩子再大一点的时候我可以去医院检查DNA的……”

“是不是我那天的话讲得还不够清楚啊?我说了,就算这孩子真是我的,我也不要!你听明白了没有,啊?”

苏为信吼叫完,重新回到了车上。

不死心的姚叶追上去不停拍着车窗:“为信,你不是说你老婆一直没能给你生一个儿子,想要一个儿子吗?我帮你生,好不好?相信我,这个孩子真的是你的……”

冷酷无情的苏为信其实从来就没想负过这个责任,看到姚叶厚着脸皮苦苦的纠缠,他早就已经不耐烦了。直接打着火,开动车子,根本顾旁边的姚叶是不是有危险。

可能是嫌姚叶拍窗子拍得太吵,苏为信一甩车身,把姚叶甩到一边。不成想路边有一道深坑,失去平衡的姚叶直接就滚到了沟下。

这突来的变故让喝得半醉的苏为信酒醒了大半,他拿了车上的手电筒,连滚带爬地下了沟底,原来这个沟还相当深。

找了半天才找到姚叶,可是,手电所照之处,全部都是鲜血。

苏为信又颤颤巍巍地把手指伸到姚叶颈部的大动脉。

天啊!她死了!

怎么办?苏为信不停问着自己。思索片刻,他还是做出了一个决定——弃尸。

向东五十米就是一条河涌,苏为信把姚叶的尸体拖到了河涌边,将她扔了下去。

随着“扑通”一声响,姚叶的尸体也消失不见了。

回到车上时,苏为信已经是浑身大汗了。他头也不回地直接开着车回到了家里。

这一夜,苏为信没有睡好。

整晚他都在做梦。一会儿梦见姚叶在他面前不停哭泣,让他偿命;一会儿又梦见警察带着手铐来拘捕他,被抓入监牢后,被里面的犯人凶狠地围殴着……

不知多少次他都是大叫着从梦中醒来,然后又战战兢兢地重新躺下……当他第七次惊醒的时候,就再也不敢入睡了,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一向迟起的苏为信,这天六点钟就起了床,连饭也没有心情吃,先到楼下买了一份报纸。

可能是还没被发现吧,报纸上没有任何关于河涌女尸的消息。

苏为信是忐忑不安的回到了酒店,提心吊胆的,一看警察甚至城管都吓得两腿发软,再也没有心情去打百福的主意了。

可是,一天过去了,也没见有警察来找过他。

姚叶没有来酒店上班。这是当然,她的下落苏为信是相当清楚的。

但不只是姚叶,连纪颜居然也没有来上班。

凌浩听到纪颜没有上班,却也没有过多的怀疑,只觉得她仍然在为昨天分手的事情闹情绪。现在最让他头疼的就是宁逍告诉他的,关于肖益哲惨死的事情了。

据警方的报告,肖益哲似乎是经受了酷刑的考验。因为,从第一个伤口到最后致死,足足有五个小时。也就是说,肖益哲被活活地折磨了五个小时后,才悲惨地死去。

肖益哲年龄不大,做事的手断也并非心狠手辣,照理是不可能结下如此大的仇恨的。到底是什么人,会如此憎恨他?

宁逍后来还把猎人带到了出事现场,可是,象上次诡异的火灾一样,那肖益哲的魂体也不知下落。猎人推测说,很有可能是被人用法术控制了。

如果是这样,这两件惨案会不会有什么关联?如果有关联的话,这人的目的是什么?一直以来隐藏在后面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还有那个楚方……照百福的话来说,他应该还好好的活着。是什么样的力量能够让一个人长生不老?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如果一切都是楚方做的,事隔这么多年了,他还要另一半的人皮手卷干什么?那被分成两半的人皮手卷是在他的手里吗?

事情越来越不简单了,谁知道以后还会发生什么事情啊。

第四卷:十三咒现

第一章 分手

伴随着剧烈的头疼和恶心,纪颜终于慢慢地醒来了。可一睁眼睛,却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个陌生的地方。而身上的衣服显然也得昨晚不同了。

想起昨晚那些魔爪,被拉上车后,自己的记忆好象就此中断了……

一想起那些,纪颜吓得猛地坐了起来,检察身体有没有异样。

“你醒了?”

纪颜循着声音望去,原来沙发后面坐着一个人——易道。

此时易道背着身靠在沙发上,向她说道:“你昨晚喝醉了,又一直说不要回家,所以我就把你带来酒店了。”

“你对我做了什么?”纪颜冷冰冰地问道。

易道一愣,马上解释道:“没有,我什么都没做……你的衣服被吐脏了,所以我让服务员帮你换了一下。就只是这样而已啊!”

想起易道圆圆胖胖的脸,纪颜心里反而更加愤恨了,不知是不是因为易道和百福是朋友,一看到他,纪颜就会想起那个一手破坏了自己幸福的百福。

然而易道却显然没有发现这一点,他仍旧靠在沙发上,自顾自地说着:“以后你不要一个人去那些酒吧喝酒了,很危险的,你又长得那么漂亮……”

还没说道,就被恼怒的纪颜打断了:“我的事用不着你管!你以为你是谁啊?!我是死是活都不关你的事!快去把我的衣服拿过来啊!”

易道的身体僵了僵,又笑着说道:“你没事我就先走了,衣服我会让服务员送过来的。”

然后易道一声不响地离去了,纪颜顾不上理会他,马上穿上服务员送来的衣服,匆匆忙忙地赶回了酒店。

让纪颜不曾想到的是,整个上下居然都知道了她和易道在酒店里过了一夜的事情!不少的人却为凌浩无辜戴了一顶绿帽子而愤愤不平,尤其是女人。以往她们看到纪颜的总是既羡慕又钦佩,现在可就不是了,连最低层的职员也在偷偷斜她几眼。

这些尖锐在目光让纪颜感觉如坐针毡,没呆多久就离开了。她现在只觉得害怕,让她害怕的只有一个原因,就是被凌浩知道。

虽然凌浩已经正式提出分手,可纪颜仍旧不想让凌浩觉得自己已经放弃他了。

但这消息还是很快地传到了凌浩的耳中,有人甚至还加油添醋地详细给他细述了一番。

说实话,凌浩根本不相信纪颜会如此随便。相处这么多年,凌浩对她实在是太了解了。不过他又从心底期望这件事情是真的,因为这样的话,他心中的内疚就减少了很多,毕竟自己亏欠她的太多了。如果能有一个真心爱纪颜的男人出现,诚心诚意地照顾她,帮自己完成没有能完成的承诺,那该有多好。

百福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可不象凌浩那么沉得住气,她一个劲地打电话给易道,想问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可是易道却一直都没有接听。她怎么能想得到,这一切事情的发生,竟然都是缘于她呢?

满腹委屈的纪颜离开酒店后,恼怒地给易道打了一个电话。和百福的结果不同,易道几乎是立即就接通了与她的通话。

还没等易道开口,纪颜先向他开了火:“你为什么要带我去酒店啊?你没长脑子吗?现在整个酒店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情了,你知道别人是怎么看我的吗……我以后怎么再在酒店做下去啊?”

一连串的质问向易道甩过来,易道没有生气只是静静地听着。

“你现在在哪里?”纪颜生硬地问道。

“我……”易道支支吾吾地不愿讲:“你有什么事情吗?”

“我问你现在在哪里啊?!”纪颜再次把声音提高了八度。

“我在刚才那间酒店。”

……

按照易道给纪颜的地址,她又来到了那家惹祸的酒店的房间门口。

纪颜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要过来看一下,潜意识里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按了半天的门铃,易道才过来给她开门。

进到易道的房间后,纪颜只觉得里面黑乎乎的。厚厚的窗帘全部都被放了下来,不小心一点的话,几乎就会被绊倒了。

“为什么不拉开窗帘啊?这么闷。”纪颜不快地埋怨道。

“你闷啊。”易道一听慌乱把空调打开了。

这让纪颜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你怎么了?古古怪怪的。”

“没,没有。”

“哦。”

纪颜假装没事,走到窗户旁边,猛然拉开了窗帘。

结果就先看到两只黑黑的熊猫眼。

“你怎么了?!”纪颜一下子惊叫起来。

何止眼睛?易道那张胖胖的脸上到处都是伤痕。易道好象还没反应过来,呆呆站着让纪颜看。

“你被人打了?”

“哪有啊,”易道不服气地叫了起来,“那群家伙可比我伤得重多了!”

那群家伙?

纪颜一下子想起昨晚被拖进车里的事情了。

易道是为自己才被打成这样吗?纪颜内疚地揣测着。瞥到易道躲闪的目光,看来事情八成就是如此了。

“你……喜欢我是吗?”纪颜低下头轻轻地问道。

易道尴尬地把头转向了一边,算是默认了。

“哎~~”纪颜轻轻叹了一口气,易道的心意她又怎么会不懂呢?可是自己的心已经被另一个人占据了,再也腾也不出一点地方了。

“我,不会喜欢你的。”

纪颜咬着嘴唇说道,虽然知道这样会很伤人。可是长痛不如短痛,有些事情是不能够拖延的。因为,那可能意味着更多的麻烦。

易道微笑了一下,缓缓地说道:“我,知道。”

听到这句话,纪颜心里突然酸楚起来。

第二章 诡秘(一)

其实,在酒店还有一个人比纪颜更加不安,这个人就是苏为信。

然而,苏为信的不安不是因为姚叶的尸体被发现了,自己被人怀疑。

恰恰相反,是由于姚叶的尸体不但没被发现,还完好无损地回到酒店里上班来了!

当时,姚叶由于旷工一日正被主管训斥着。苏为信一看到她,吓得差点跪在地上。

好不容易回过神后,苏为信连忙走上前走,制止了那位主管。

姚叶则一直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自始至终不曾多看过苏为信一眼。

这更让苏为信产生了几分怀疑,因为姚叶向来是一见他就多少会忘形的,现在居然对自己会这么冷漠。是在生气吗?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她没死?!

这……有可能吗?

这个问题苏为信反反复复地问了自己无数遍,可每一次的答应都是不可能。因为就算姚叶当时没有死,只是昏了过去。在自己把她丢进河涌里之后,也没有可能还活着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思量再三,苏为信还是决定主动出击,只在这里等待真相实在让人太心焦了。于是,苏为信就约了姚叶在以前常去的一间西班牙餐厅见面。

约了七点,苏为信却等了至少两个小时,姚叶才悠悠地来了。这种情况如果换做是以前,苏为信早就气得跳起来了,可现在他都半句责备的话都不敢说,反而一直陪着笑容。

“姚叶啊,你还好吧?”苏为信亲切地问候。

“好啊,有什么不好。”姚叶面无表情地回答。

苏为信一怔,又陪上笑,可是,心里总觉得现在的姚叶和以往有些不同。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孩子还好吗?”

“孩子?孩子?”

姚叶好象不明白一样,轻抚着自己的腹部,似乎非常茫然,蓦地又变得极其兴奋。

“我的孩子很好,他会一直陪着我的,一直……”

看到姚叶空洞的表情,苏为信开始感到有些害怕。因为越看,他就越觉得这个姚叶现在很不对劲,可到底是哪里不对,他又说不上来。

“那天你怎么回去的啊?”苏为信硬着头皮问道。虽然不想问,但他知道,如果不问个明白,这件事情就会没完没了的纠缠着他。

“那天……不记得了。”姚叶抚摸着肚子,歪着头想了半天,回答说。

“啊?”苏为信一怔,对这个回答感到很不可思议。

这也让他更加好奇了。那天自己走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是姚叶撞到了头,所以失忆了?如果真是这样,那老天未免对自己也眷顾吧?

不管事实到底是什么,苏为信的心都已经踏实下来了。他热情地给姚叶夹菜,还说只要她需要,自己可以继续照顾她,如果孩子真是他的,他也愿意承担起做父亲的责任……诸如此类,云云。

姚叶似乎对苏为信无聊的承诺不感兴趣,不停地揉摸着自己的小腹,仿佛在爱抚自己的孩子,根本不理会苏为信在对她说些什么。

一顿饭就这样吃完了,苏为信假惺惺地把姚叶送回了家,还问要不要他留下。得到否定的答复后,他这才把心放下来,哼着歌回到了家。

这几天可能太累了,苏为信一躺到床上就睡着了。

令苏为信没有想到的是,恶梦并没有离他而去,反倒距离他更近了。

梦中,全是婴儿的哭声,震耳欲聋。吵到苏为信分辨不清自己是不是已经死去,掉入了满是婴儿的十八层地狱。

眼前的景象更是可怕,除了无边无际的黑暗,就是怎么数也数不清的亮晶晶的眼睛;还有那伸向他的,那一双双惨白的小手……

惊恐的苏为信一边大叫着,一边推着已经摸到身边的小手……

在老婆的拼命推搡下,苏为信终于醒来了。

好险!

苏为信对自己说,差点以为自己醒不过来,要永远陪伴那些可怕的婴儿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苏为信沮丧极了,自己只是想好好睡一觉而已,怎么就这么困难!

带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苏为信疲惫地回到了酒店。坐在办公桌旁,他睏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现在的苏为信终于明白到,世界上最悲惨的事情就是,想睡又不能睡了。说也奇怪,只要一闭眼睛,婴儿的啼哭声就会传过来。

突然,苏为信想起了易道。他马上冲到办公室外,向百福打听易道的消息。

百福拿中捧着一大束红得发黑的玫瑰,正莫名其妙,看到苏为信一脸憔悴的跑到自己身边来,还觉得相当奇怪。

“有什么事吗?”百福小心翼翼地问,现在的苏为信看来简直就象一个大烟鬼,确实有些吓人。

“没什么,我有些事情想要向他打听一下。”苏为信有气无力的讲。

百福没有耽搁,马上把易道的电话给了苏为信,看到苏为信满足地拿上电话号码走了,心下十分奇怪。这几天,苏总都很奇怪,每天一副很疲累的模样。

看了看手中美丽的花束,百福又把苏为信的事情抛到了脑后,心里猜想着:这花会是谁做的呢?

正想着,桌子上的电话响了,百福马上接起了电话:“您好!”

“那束花,你还喜欢吗?”一个非常好听的男声传了过来。

百福一愣,接着问道:“你是谁啊?”

那个男人轻轻笑了起来:“我们见过面啊,在酒店的大堂上。”

“你是……缪离?”百福试探着问道。

“还以为你不记得我了。”缪离温柔的声音让百福觉得格外舒服。

“怎么会啊。”当然不会了,这么帅的男人,任何一个女人都忘不掉好不好。

“你几点下班啊?”

“六点。”

“那今天下班以后我请你去看电影好吗?”

“啊……”百福傻了,不是吧,那个酒店上下无不垂涎的冰山美男居然会自己看电影?不是在发梦吧?

“百福,你听到了吗?”缪离低声地轻呼着,让百福心里极其舒服,只想多听他多说几句。

“好。”百福回答完后,自己也呆住了。明明和他只见过一面,怎么如此随便就答应了他的邀请啊?

可那边的缪离已经听到了百福的回答,现在她想反悔都不行了。

“那我六点钟在酒店门口等你,不见不散。”不等百福说话,缪离就放下了电话,好象知道百福想耍赖一样。

没办法了,只能去了。

第三章 诡秘(二)

六点钟,缪离果然在门口等着百福。

看到百福出来了,缪离绽开了笑容。这一笑不打紧,引来了旁边女士们的阵阵轻呼,所有女人都用一种极其嫉妒的目光瞪着百福。

百福假装没看到一切的敌意,微笑着走到缪离的面前,然后两人一起并肩前行。

结果又撞到倚丽和倚刚两兄妹。

倚刚其实是以找凌浩为借口,专程想来看看百福的,结果却看到了百福旁边的缪离。

同性的敌意果然是天生的,一看到缪离倚刚的脸登时就黑了下来。

倚丽则刚好相反,看到百福时臭着脸,见到缪离时即刻眼前一亮,不停地盯着缪离清亮的眼睛,脸上露出少有的羞涩。

可是,缪离根本瞟都不曾瞟过倚丽一眼,直接拉起百福走了。

一对漂亮的男女走在一起,果然很能引起注目,一路上根本没有人不去看他们。

正走着,一缕黑气纠缠到了百福的身边。百福自己是丝毫都没有发现,走在旁边的缪离却注意到了。

缪离什么也没说,只是落后了半步,暗自伸出食指轻轻一划,那缕黑气连挣扎都没挣扎,就霎时消失不见了。

这只有几秒钟的动作百福当然还是没有发现,还傻乎乎地向前走着。电影票实在太贵,她已经几年没有看过了,所以难免有些兴奋。

体贴的缪离还给百福买了一个超大桶的爆米花和汽水。百福一边吃着爆米花,一边开心地看着电影。而缪离却根本不看银幕,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百福在快乐地看电影的时候,苏为信依然笼罩在恐惧中。

他打了电话给易道,可是却一直没人接听。

慢慢地,苏为信陷入了无限的绝望中。

狠狠地吸掉最后一口烟,苏为信决定直接找姚叶,问问是不是她做的手脚。有樱桃的事件在先,谁知道那个狠心的女人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驱车来到姚叶的家里,苏为信凶狠地敲着姚叶的门,可惜无人回应。

颓丧的苏为信打了个电话给百福,告诉了她自己的处境,想继续打听一下易道的下落。

热心的百福一听苏为信的困扰,也忘记以往的不快了,直接来到姚叶家的楼下,和苏为信汇合,打算回家让猎人看一看。

原本百福不太想带缪离一起去的,可是他坚持要帮忙,再加上今天他又请了百福看电影,百福也不好太过生硬的推却,只得带上他一起回家。

回到家时,猎人正百无聊赖地和樱桃一起看电视。

见到苏为信来了,樱桃立即沉下脸来,回到了房间。

而猎人却直勾勾地盯着最后面的缪离,好象在审视什么。缪离倒也不退却,定定地迎着猎人锐利的目光。

对视一阵,猎人似乎没有发现什么不妥,悻悻地收回了目光。

百福把苏为信的事情对猎人大概讲了一些,当然这是因为她自己也不太清楚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

听了这些之后,猎人这才把目光转向了苏为信。

仔细打量了一番之后,猎人冷笑了一下问道:“只是这些吗?还有些事情被你隐瞒了吧?”

苏为信面色一僵,眼光乱窜,确实是一副心虚的模样。

见苏为信犹豫着迟迟不开口,猎人又淡淡地说道:“如果你想继续隐瞒的,我可帮不了你。”

咬了咬牙,苏为信吭吭吃吃地把车撞到姚叶的事情轻描淡写地讲了一遍,不过隐去了自己把姚叶扔下河涌的事情。

“你为什么不把姚叶送到医院去?”百福气愤地问道。她实在没有想到苏为信会无情至此,早知道就不帮他了,让他自作自受!

苏为信尴尬地低下了头,低声辩解道:“我,我我也不知道会搞成这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当时我喝了很多的酒……”

“你确定她当时已经死了吗?”猎人冷冷地问道。他总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是啊,我当然确定了,不然的话也不会……”差点说漏了嘴,吓得苏为信出了一身的冷汗。

“不然什么?”百福觉得他这句话有点不寻常,马上追问道。

“不然我也不会丢下她一个人走了啊。”苏为信恬不知耻地骗着百福。

旁边的缪离却不屑地笑了一下,好象看破了苏为信的谎言。

可是百福自己也有些不相信:“只是这样而已吗?”

“真的就是这样……不然,就让我不得好死!”苏为信伸出两根手指装模作样地发着誓。

百福没有再追问下去了,毕竟自己没有什么证据。反正这个世界是公平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那些为非作歹的人一定会有报应!

猎人还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在他眼里,这些与他无关的人的死活他根本就不关心。如果不是百福开了口,他是无论如果也不会帮忙的。

“那个女人还在酒店吗?”

“是。”

“现在?”

“呃……现在不在。”

猎人不耐烦地白了苏为信一眼,好象在说:真笨。

苏为信哪还敢不满,满脸堆笑的,一副奴才像。

“现在不在我能怎么做啊,不过看你眉宇间确有黑气缠绕,明天我去你的酒店看一下吧。”

“那今晚怎么办啊?”苏为信有些颤抖地问道,他只要一想梦中那数不清的晶亮的小眼睛,就忍不住毛骨悚然,“我,我不敢回家啊,谁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情。能不能……让我在这里住一晚啊?”

苏为信可怜地看着百福,百福却不愿意了,她拼命地摇着头拒绝,樱桃住在这里,两人见面一定会尴尬。可最后,百福还是没架得住他厚着脸皮的苦苦哀求,不情愿地答应了下来。因为没有了多余的房间,所以也只能让他睡在沙发上。

安排好一切,百福把缪离送出了门。

“对不起啊,电影都没有看完。”百福内疚地道着歉。

“没关系。”缪离温柔地说道,没有一丝的不悦。

“那……我们下次再去看,我请客!”百福微笑着说。

“一言为定啊,不许耍赖。”缪离也笑了,那笑容让百福也心里一动。

“放心吧……”

送走缪离之后,百福回了家,才一进门猎人就向她追问道:“那个叫缪离的是什么人?你和他很熟吗?”

“他是我们酒店的客人,我们今天一起去看电影。”

“看电影?张杨知道吗?”

“不知道吧,我没告诉他。你也别和他讲啊!”百福叮嘱道,不知为什么,周围的人都把他们两个看成是一对,这让百福非常不满,可是又阻止不了。

“哦。那缪离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百福奇怪地看着猎人说:“我今天第一次和他单独相处,怎么知道他那么多事啊?怎么,你看出了什么吗?”

猎人摇着头道:“就是什么都看不出来我才觉得奇怪。以前我看到一个人,大概能看出他的前世和一些因果。可是看着他的时候,我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出来。”

“啊?”百福惊讶了,“那你能看得出我的前世吗?”

猎人看着百福的眼睛,伸了个懒腰,一副很累的样子说道:“你的前世你早晚都会清楚。这是命中注定的,我就不多嘴了。我睡觉去了。”

“什么嘛,这么会卖关子。”百福一边嘀咕着一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第四章 诡秘(三)

说也奇怪,百福家沙发上度过的这一夜,苏为信居然一个恶梦都没做。他从上躺到沙发上开始,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

还是百福看苏为信实在有些可怜,特意叮嘱猎人在一旁等着,不要吵醒他,自己和樱桃先去酒店上班去了。

好不容易等苏为信醒了,早就等得不耐烦的猎人不停催促他快一点。

两人到了酒店之后,就被百福神神秘秘的拉到了一边。

原来,趁两人没来的时候,百福偷偷打听到了一些事情,自己还亲自去证实了一下。

事情是这样的。

一早回到酒店,百福就跑去了姚叶工作的客房部,想先看看姚叶是不是有什么异常。

谁知百福刚问到姚叶,就有一个叫小梁的女服务员把她叫到了一旁,嘀嘀咕咕地和百福讲起来。听了之后,百福终于明白这些服务员为什么如此害怕提到姚叶了。

正讲着的时候,姚叶来了。

果然,小梁说的没错,远远的,至少有十几米远,百福就闻了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好象有什么东西腐烂似的。

姚叶自己却好象什么都没有感觉到,神情呆滞地推着小推车向前走。不知是不是这段时间她精神不好,原本白晳的肌肤现在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灰色,脸上和手上也出现了不少浅浅的斑点。

突然,小推车好象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怎么推轮子也不动。姚叶皱了皱眉头,干脆一把将小推车提起来,好象这台小推车是玩具车一样没有重量。

这一下百福看得是目瞪口呆,张着嘴只能用目光和小梁交流。小梁也用传递给百福一个无奈又恐惧的眼神,看来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两人只得摒住呼息,生怕被姚叶发现。

可正当两人正你望我,我看你的时候,姚叶走过来了。

姚叶直直地看着百福,然后走到她的身边,像狗一样在百福身上嗅着。姚叶身上那股腐败的臭气熏得百福差点直接吐出来,可她拼命忍耐着,生怕触怒了姚叶。

“你和他在一起了?”姚叶面无表情地用阴森的声音讲道。

“什么?”

百福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完全不明白姚叶说的是谁。但眼前的姚叶似乎越来越愤怒了,青灰色的皮肤似乎又黑了一些,惨白的眼眸瞬时变得通红。

“对了,百福,你不是说要去找黄经理吗,我们快点去吧。”和百福一样被吓坏了的小梁连忙乱编了一个借口,拉起百福跑了。

被吓得不轻的百福回到办公室时还是气喘吁吁的,半天心都无法安静下来。真没想到往日威风八面,光艳照人的姚叶会变得这么令人胆战心惊。

幸亏猎人和苏为信没多久就来了,不然百福还不知道要怕到什么时候。

听了百福的讲述,现在猎人更加确定这个姚叶不再是人了。

“走吧。”猎人转身就想出去,但是却被百福一把拦住了。

“你要去哪里啊?”百福问道。

“去收女鬼啊!”猎人有点纳闷百福为什么要问这么白痴的问题。

“现在不能去!她现在在酒店里,你在这里收她,一定会吓坏客人的!”百福皱着眉头说了一大堆。

猎人叹了一口气,“那现在怎么办啊?”

百福看了一眼苏为信:“先让苏总把姚叶引出去,然后再收她!”

现在目光集中在了苏为信的身上,尽管他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可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毕竟这件事情再不解决,恐怕自己连命都保不住了。

三人商量了一下,最后就由苏为信出面,在晚上把姚叶约到郊外。那里人少,不易被发现。

方案一定下,苏为信的心里踏实了一些。

猎人被苏为信安排到了酒店最好的房间休息,还另外送了一顿丰富的大餐给他,让他十分满意。

熬了很久,终于到时间下班了。百福和猎人连忙匆匆地吃了一口饭,然后提前到达约好的地点,安排需要准备的事宜。

而苏为信当然就是冒着一定的危险,用车载了姚叶来到那里。路上,苏为信一直都是惴惴不安的,一来固然是因为姚叶身上的恶臭,另一个原因则是她一直趴在自己身上嗅个不停。

无奈的苏为信只好把车窗开到最大,连天窗也打开了,可仍避免不了闻到这股让人难以忍受的味道。姚叶一边嗅着他,一边又用审视的目光盯着他。惊得苏为信是大气都不敢喘,把车子开得飞快,想尽快赶到约会地点。

终于到了,看到百福和猎人的身影,苏为信放下了心。

他一下车马上就狂奔过到两人的身边,不停弯腰干呕着。那股味道没人能够忍受得了,也的确是难为他了。

姚叶一看,马上也追了过来,恶狠狠地和猎人这边对峙着。

猎人看到姚叶,轻轻摇了摇头:“你该走了。你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了,还是早点去投胎吧。”

姚叶疯狂地怒吼道:“不!我不会走!我还要把我的孩子生下来,和我最爱的男人一起抚养他!”

说完,一股阴冷的怪风就席卷而来,让苏为信冷得直打战。

猎人和百福倒是没什么,猎人有法力,而百福本来就是个奇怪的人。

“你的孩子已经不在了。”猎人有些怜悯地说道。

“你胡说!”姚叶一边喊,一边把旋风猛力向猎人打了过去。

猎人不慌不忙的,双手合十,目放金光,轻松地把旋风挡了回去。

“不信你就自己看一下吧!”

大喝一声之后,猎人用手掌劈出一道光芒,直割破了姚叶的上衣。

“啊!”

一看姚叶的肚皮,百福吓得叫出了声来。

原来,姚叶的肚子早就被人剖开了。

她的肚皮象张大嘴一样,裂得大大的,直至肋骨下方,里面还依稀能够看到已经发黑了的血液和内脏。

这看这个裂口,原本已经吐完了的苏为信又忍不住再度弯腰呕吐。

姚叶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腹部,凶恶的表情陡然变得茫然和无助。

她望着呕吐不已的苏为信,幽幽地问道:“我的孩子没了,为信,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第五章 诡秘(四)

一听姚叶把目标转向了自己,苏为信拼命地摇着头,颤颤巍巍地说:“姚叶啊,你还是早点去投胎吧。不然只能做游魂野鬼了,很凄惨的……”

“不,我不要走,我都是为了你才搞成这样,要走我也要带你一起走!”姚叶的眼珠又变得血红,一双青灰干枯的手伸向了苏为信。

苏为信一看,吓得马上躲到了猎人的身后。

猎人见姚叶坚决不肯离去,只得从怀中拿出一张黄符,小声地念起了咒语。

真的很神奇。

被猎人施过法术的黄符,如同有了生命一样,径直地向姚叶飞去。

姚叶被黄符打中,凄厉的尖叫一声,向顾趴去。

马上,猎人又从怀中掏出了一只黑色的大铃铛,不停的摇着。听不到任何声音,却有一束金光从铃铛中射出,正照在姚叶的身上。

被金光笼罩的姚叶不停尖吼着,却无法动弹,慢慢地被吸向了铃铛中。

正当大家以为一切的事情即将结束时,一道绿色的光剑击中了猎人的手腕。猎人一吃痛,便失手把铃铛掉在了地上。

“你是谁?”猎人满头大汗的问道。

一个黑色的人影走了过来,站在了众人的面前。

“楚方!”百福惊叫了出来。

听到在叫出这个名字,猎人大吃一惊,他可是已经听百福讲过那个红屋惨案的楚方的。于是,他即刻提起所有的灵力,准备对抗这个不速之客。

苏为信则是一头雾水的模样,毕竟,他可不知道这楚方的来头,而且也不可能想象得到。

楚方轻蔑地一笑,手向前一抓,变将姚叶的魂魄抓在手心,只留下一具腐败不堪的尸体躺在地上。

看到楚方抢走了姚叶的魂魄,猎人一怔,随即变得更加冷酷起来:“你是来抢她的魂魄的?你要一个魂魄做什么?”

“哈哈”楚方仰天大笑,又随即冷下脸来,“在质问我吗?你配吗?”说完,他手中一道绿光就宛如利箭一般,向猎人射来。

一见情况不妙,猎人立即护住百福向一边滚去,苏为信也敏捷地躲闪开了。射中的土地,却被那看似虚无的光芒刺出一个汤盆大的坑!而且地面还明显地留下了焦黑的痕迹,似乎被火烧过一样,可温度却是冷冷的。

猎人连忙催动法力,绽放道道金光向楚方击去。

那楚方冷笑一下,甩开大袖,悉数将金光收入袖中。

见到自己的绝技如此简单地被楚方破解,猎人面色一僵,咬了咬牙念起咒语,双眼又如在雁啼村红屋时那样,放出慑人的光芒。

不止如此,猎人的身上也慢慢发出金光,并让百福和苏为信都感觉到难以忍受的灼热,连他自己身上的衣服都渐渐变得残破不已,继而变成碎片,掉落下来。

看到现在的猎人,百福终于明白为什么他总是穿着长衣长裤,还不停下意识地去拉衣袖了。

原来,猎人的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眼睛!

那一双双的眼睛,有悲切的,有愤怒的,有无奈的,有不甘的……它们根本就象是真人的眼睛镶嵌在上面的!

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苏为信一看,吓得狂叫一声,跑出了好远。猎人身上遍布的眼睛让他想起了自己的恶梦,那些他一辈子不愿记起的回忆!

一样没有心里准备的百福一看之下,也是吓了一跳,很想逃开,不再去看那些眼睛。

可是她看到苏为信尖叫逃跑后,猎人凄凉的眼神里,她看出了猎人的寂寞与无奈,于是,百福咬紧牙关,压制着自己的恐惧,向前走了一步,举起两只小拳头鼓励道:“猎人加油!打败这个怪物!”

“怪物?”楚方又咬牙切齿地重复了一遍。

看来百福这句无心之语着实戳到了楚方的痛处,因为他已经恼怒地眼睛放出红光来了,并且头一次把目标转向了百福。

见自己真的触怒了楚方,百福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向后退了一步。

猎人一看这种情况,毫不犹豫地挡在了百福的身前,用自己的灵光保护着她。

楚方更加生气了,他大喝一声,集中了一大团绿色的光芒向猎人打来,猎人也用尽全力抵抗着。

就在猎人专心对抗的时候,楚方又放出了一只拳头大的小鸟,它身上也一样发着诡异的绿光。这只绿色的小鸟好象有生命似的,直冲猎人身后的百福袭来。

可惜猎人分身乏术,光要应付眼前这个大的灵力球就已经让他疲惫不已了。

可怜的百福只得不停四处跑着,躲避小鸟的袭击。

“惨啊!”百福在心里对自己哭泣。

也是啊,这世界能被一只拳头大的小绿鸟追得到处跑的,只怕世界也没几个人吧?她倒霉的陈百福居然就是其中一个,这也太丢脸了!人不知情的人看到,会不会笑死啊?

由于这段时间的健身,百福体力已经好了很多。换作是以前那胖胖的百福,早就累趴下了。虽然自己的体力好了,然而那小鸟的体力显然更好,它左扑右冲的,让百福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持久战里,不利的一方始终是百福。终于,她脚一软,摔倒在了地上。

地面上尖利的石头划伤了百福的手掌,鲜红的血流了出来。百福顾不上疼痛,因为讨厌的小绿鸟又攻过来了。

眼见就要被那张尖利的小嘴啄到了,出于本能,百福伸手一推……

让百福傻眼的是,那小绿鸟长啸一声,然后竟然硬梆梆地死在了地上。

啊?这么容易?

百福看看地上小绿鸟霎时发黑的尸体,郁闷了。早知道这么容易的,何以让它追着乱跑那么丢脸啊?

这时楚方和猎人也感觉到了事情的异常,停止了攻击,齐齐向百福看来。

恍然大悟后,楚方笑了:“原来是十三咒?哈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第六章 诡秘(五)

楚方的大笑让百福顿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猎人想冲过来和百福站在一起,可是“关心则乱”这句话一点都没错。这一分心,猎人就被楚方反手发出的一道绿光打倒了。

这道光正打在猎人的脊柱上,痛得让他根本无法动弹了。

楚方不再理会已经没了威胁的猎人,大步地朝百福走去。

“哼哼”楚方冷哼了两声,瞅了瞅百福的脸庞和手掌上的伤口说道:“找了你很久了,终于让我找到了。”

看到楚方冰冷的目光,百福的心瞬间跌入了谷底。楚方看似随便地用手在百福面前一挥,她就立即失去了知觉。

就这样,楚方带走了昏迷中的百福,而猎人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巨大的耻辱感和愤怒让他昏迷了过去。

楚方带走百福后,一个黑影闪了过来。

他看了看地上的猎人,轻轻摇了摇俊美无比的脸,然后就一声不响地离开了。

此时,凌浩正在无聊地看着公司的财务报告。

突然,不知什么原因,他的心骤然痛了起来,痛得他几乎不能呼吸。他紧紧地抓住心口的衣服,恨不能把心都挖出来。

过了许久,凌浩的呼吸才渐渐地平稳了下来,他惨白的脸上已经布满了豆大的汗珠。好不容易缓过来的凌浩大口地喘着粗气,心中逐渐不安起来。

凌浩站起身,不停的踱来踱去。心,已经停止了疼痛,却又开始异常地沉重起来。他就象一只预感到地震来临的猫,虽然灾难还未曾来临,却总也无法平静。

一定出了什么事情!

凌浩对自己说。

而易道却正和纪颜一起吃着零食看电视。

他的伤势已经好多了,这两天纪颜都没有上班,除了晚上回家睡觉之外,其余时间她都在酒店里陪着易道。毕竟,易道是为了她才伤成这样的。

这几天也是易道有生以来最快乐的日子,虽然他明知纪颜心里根本就不曾有过他的位置。可纪颜肯放下身段来悉心照顾自己,已经让满足至极了。真是想不到,自己也会有个自己心仪的美女陪伴。这在他小时候,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纪颜呢,她几天也从混乱变为了平静,但却仍未放弃对凌浩的爱。

是的,她爱他。他是她在这世界唯一爱的男人,没人可以叫她放弃,她也绝对不会放弃!

“渴了吗?”易道问,他见纪颜一直嚼着薯片,生怕她会上火,可又怕她生气,只好建议她多喝点水吧。

纪颜温柔地对易道一笑,点了点头。

易道连忙很狗腿地跑去为纪颜倒水。

哎,又放广告!

纪颜不耐烦的拿起遥控器来想换个频道,但原本拿得稳稳的遥控器却突然掉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易道的水杯也落到地面摔得粉碎,清脆的声音把纪颜吓了一跳。

过了半晌,易道才走了过来向纪颜问道:“你没事吧。”

“没有啊。”纪颜勉强地笑了笑,努力不让易道看出自己的异样。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易道嚅嗫着,难看地笑了一下坐到沙发上,完全忘记了给纪颜倒水的事情。

两人再也无心做其它的了,不停的回味着刚才心惊肉跳的感觉。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有异常感觉的还不止是他们,连宁逍也觉得极其不安。

当时宁逍正在开车,车上还有邓欣。可是鬼使神差的,宁逍居然一下子把车开到了人行道上,差点撞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

吓坏了的邓欣不停地和老太太道歉,生怕她会去追究宁逍的责任。

宁逍则是动也不动地坐在司机位上,如同被定了身一般,只有一对眼珠不停乱转,好似恐惧,好似担忧,又好似兴奋……

满头大汗的邓欣好不容易劝服了老太太,可看到魂不守舍的宁逍,又觉得有些疑惑:他到底怎么了?

回过神来的凌浩连忙打了个电话给百福,可百福的电话响了很久,却一直没人接听。心头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仿佛已经感觉到什么了。

正挂心着,突然凌浩的手机响了,他急忙接听电话,心里祈祷是百福打来的电话。可是,这个让他兴奋万分的电话却是纪颜打来的。

“你没事吧?”

“我没事。”

“你……这几天还好吧?”

凌浩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尽管他心里仍然觉得亏欠纪颜,可是,现在他对百福的牵挂远远超过了对纪颜的内疚。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尽快找到百福,用自己的双眼确认她没事。

“对不起,我还很忙,不讲了。”

当凌浩没等纪颜开口就挂上电话的时候,纪颜对百福的愤恨也达到了另一个极致。

这次纪颜之所以肯放下自尊,主动打电话给凌浩,纯属是自己对他的担忧占了上峰。但是,她完全没有料想到凌浩会这么绝情,连多说几句话的机会都不肯。

直觉告诉纪颜,凌浩的绝情一定是为了百福!

陈百福!你一手摧毁了我的幸福,你抢走我一生最爱的人……我不会原谅你的!

看到纪颜发抖的双手,易道显得既心疼,又有些不知所措。他实在想不出该如何去安慰纪颜,因为任何语言都是帮助不了她的,她的痛苦只是为了一个人,而那个人却不是他。

“我和他分手了。”

纪颜淡淡的一句话吓了易道一跳,呆呆地看着纪颜,他真的没想到纪颜和凌浩搞到了这种地步。看着哀伤的纪颜,易道心里头一次反感了凌浩。

“你知道他是为了谁才会和我分手吗?”纪颜继续说道,“哼哼~~~,你一定想不到。”

此时纪颜冷笑了一下,“我也想不到。她就是陈,百,福!”

“百福?不可能,百福不会做这种事!”易道虽然信任纪颜超过信任自己,但如果说单纯的百福会做第三者破坏别人感情,打死他也不信。

纪颜无奈地笑了笑:“如果是以前我也不信……你不觉得吗?百福漂亮了,聪明了……和她相比,我一点优势也没有。其实在凌浩心里……我什么都不是。”

“怎么会呢?你这么漂亮,这么能干,又这么……爱他,你怎么会什么都不是呢?”易道红着脸争辩道。

“谢谢你。”易道的话还是让纪颜感到了一些安慰,至少还有一个男人是真心在乎她的。虽然,并不是她最需要的人。

第七章 失踪的百福(一)

凌浩还是耐不住心中的焦躁,来到了百福家。

果然,百福不在家,只有樱桃和张杨百无聊赖地呆在各自的房间里。

一看到凌浩,樱桃很是热情地展开了笑颜。她脸上的伤痕已经基本上消失不见了,甜美的面庞再度绽放了美丽。

“凌少,你怎么来了?”樱桃那由衷的快乐让凌浩不得不挤出了一点笑容。

“哦,我想找百福问一些事情。”凌浩找了一个并不怎么高明的借口。

樱桃的面色僵了一下,继而又恢复了先头的笑颜:“表姐她还没回来啊,现在她经常去健身,所以都不会回来很早。要么你可以打电话给邓欣试一试啊?”

“邓欣我已经联系过了,可是邓欣说百福本来约了她,却没去,而且连个电话也没打。她还在问我百福去哪里了呢。”

“啊……”樱桃皱起了秀气的眉头,略微沉吟了一下,“我去问问张杨吧,看他知不知道。”

“好啊,谢谢。”凌浩很是感激樱桃的热心,自从上次红屋遇险后,她真的是改变了很多。

一会儿工夫,张杨就跟着樱桃一起出来了,听说怎么也联系不到百福,也马上着急了起来。本想让猎人帮忙找一下,结果却发现猎人也不见了。

因为猎人一向是不声不响,所以,他不在那么久,居然都没有人发现。可是,他一向都是不怎么出门的,怎么要用到他的时候,他就不见了?

张杨忿忿不停骂着猎人,接连打了几个电话,但还是一无所获。受了凌浩和张杨的影响,樱桃也渐渐地着急起来。

正当几人愁眉不展的时候,苏为信慌慌忙忙地跑了过来。

苏为信的到来让樱桃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变化,冷漠就是她现在所有的表情。

“百百百福他们有危险!”

听完苏为信的讲述后,三个人傻眼了——原来百福真的出了事!

其实,苏为信虽然逃跑了,但并没有离远,他亲眼看到那个不知名的家伙是怎么样击败了猎人,又是怎么抓了百福。

最初,苏为信本想把猎人放进车上带回来,可是猎人身上,那一双双如噩梦一般恐怖的眼睛,把他吓得手软脚软,根本就搬不动猎人。后来苏为信又想把事情隐瞒下去,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但猎人和百福毕竟是为了帮助自己才遇到危险的,这么做实在也让他无法安心。于是,苏为信咬了咬牙,还是来了百福的家,只是没想到凌浩也在这里。

当然,有关姚叶的那一段,苏为信是不会讲的,想着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

虽然不耻苏为信的懦弱,但凌浩、张杨和樱桃还是耐下性子,开了车在后面跟着。路上大家都是沉默不语,谁也没有心思开口,只想马上看到百福和猎人两人平安无事。

终于到了出事的地点。刚一下车,大家就闻到了一股和肖家火灾时一模一样的冰冷的焦糊味。

凌浩和张杨连忙打起手电,向前奔去,樱桃则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按照苏为信的指引,他们找到了昏迷不醒的猎人。

不过,他们此时也明白了为何苏为信不敢靠近猎人了,现在的猎人的确可怕,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可怕。

猎人身上的一双双眼睛,好象就是正常人长出的眼睛,但却长错了地方。

那密密麻麻的眼睛还带着各自的神采:或者悲伤,或者仇恨,或者尖利,或者愤恨……

不只是苏为信,就连没做过恶梦的凌浩、张杨也吓得头皮发麻,樱桃更是吓得惊叫了一声。

凌浩和张杨对视几秒,然后脱下身上的外衣,披在猎人的身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把他抬到了车上。幸好猎人只是暂时昏迷,没有特别严重的外伤。不然的话,这几个人都不知道该不该把他送进医院。

接下来几个人,包括苏为信在内都在寻找百福的下落。虽然苏为信已经明确告知了大家百福被人抓走了,可是包括他自己在内,依然还是揣着渺茫的希望四处寻找,以期能够找到百福。

然而,奇迹并不是随时都会发生的。几个小时过去了,百福依然踪影全无。

“苏总,你有没有看清是谁抓走了百福啊?”凌浩沉声问道。

苏为信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说:“我看到了,可是不认识,不过百福好象认识。她说那个叫什么,嗯……”

苏为信拼命回忆着,旁边的三人却有些不耐烦了,张杨甚至想狠狠揍他一顿,这个没用的家伙,居然明知危险还把百福丢下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个男人!真没用!

“对了,叫楚方!”

“什么?!”大家异口同声的叫了起来,这几个人都知道楚方的故事,可却想不到百福的失踪竟是楚方造成的。

“看来所有的事情都是楚方一手搞出来的……肖家的大火,肖益哲的惨死,现在又是百福……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啊?”凌浩咬牙切齿地说道,眼里露出了从未有过的凶光。

这时张杨也不比凌浩脸色好多少,他恨不得现在楚方就出现,要么杀死他,要么被杀。总好过现在这样束手无策、坐以待毙。

“那个叫楚方的人还说什么……‘十三咒’啊,‘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好象他找了百福很久一样。”

苏为信的话又一次让大家震惊了,怎么楚方一直在寻找百福吗?为了什么,因为百福中了十三咒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八章 失踪的百福(二)

正在愁眉不展的时候,又一个人来了,不是别人,正是缪离。他一如既往的平淡如水,根本没有见到百福的时的开朗。

“你们不用找了,找不到的。到了时候,百福自然会回来。”

“等要等到什么时候啊!”张杨第一个叫了起来,眼前的男人的俊美让他觉得格外不爽,简直怀疑这个家伙到底是不是男人了,这么唇红齿白的,分明就是个女人模样。“到时百福……有什么事的话,我们找到她也没有用了!”

“百福不会有事,”缪离依旧面无表情地缓缓说道:“因为……我不允许。”

听到这句话,凌浩和张杨同时挑了一下眉毛,暗暗意识到这个看似柔弱的男人,绝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不知为什么,即使不熟悉,可缪离的话还是让四个人放下了心。虽然凌浩和张杨都很不喜欢这个缪离,却又没来由地对他的话深信不疑,似乎这人身上有什么力量,让人不得不信任,不得不服从。

于是,几个人便听了缪离的话,不再寻找百福的踪迹,带着受伤的猎人回到家。而缪离,并没有和他们在一起,而是自己离开了。

缪离没有开车,这大家都看到了,可是当他们到达家门的时候,缪离却早已在门口等他们了。

每个人都怀着诧异,表面却不曾显露出来。

尤其是张杨,他更不愿意缪离看出自己的惊叹和一点点的钦佩,故意做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对些,缪离倒是并不在意。

张杨和凌浩两人合力把猎人抬到了他所住的地下室,缪离则跟着几人一起来到了猎人的床边。缪离扣住猎人的手腕,为他把了把脉。然后缓缓地说道:“他没事。只是过度使用法力,造成身体虚弱,再加上被楚方一击,所以血气郁滞,才会昏迷。”

说完,缪离把手掌放在了猎人的头顶,片刻之间,便有道道黑色的光芒涌动,包裹住猎人的身体。很快的,猎人惨白的面庞变得微微涨红,呼吸也急促了起来,在他剧烈地抽搐了几下之后,终于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阵,猎人竟然睁开了眼睛,尽管只睁开了一道缝而已:“快,快救,百百福……”然后,又昏睡了过去。

安置好了猎人,凌浩和张杨开始找缪离彻底摊牌了,连樱桃也一直等着,想尽可能多的知道表姐百福的情况,只有苏为信先离开这里,回了家。当然,也没有人愿意他加入进来,樱桃尤其不愿意。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怎么会认识楚方?你到底知道多少事情?”凌浩率先问道,他心中的疑问实在太多了,眼前这个比女人更俊美的男子就象迷一样,让他觉得危险,但又好奇。

缪离嘴角微微向上翘了一下,勉强可以称之为“笑”吧,可除此之外,他再无任何反应了,根本就没有回答凌浩的问题。

张杨又一次怒火中烧了,他愤怒地大吼道:“你快点说好不好,刚才我们找百福,你阻止了;现在我们问你问题,你又不回答,到底想干什么啊你!”

缪离漫不经心地瞥了张杨一眼,还是一副不声不响,懒洋洋地模样。

这下子,凌浩和张杨都火了,两人甚至想把这个家伙绑起来狠狠打一顿,严刑逼供一番。可是,还没等他们动手,缪离便很随意似地瞟了两人一眼。

即刻,两人就发现自己不对劲的地方了——他们不能动了!而且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缪离轻轻地笑了,笑得俊美无比,但也邪气十足。

一向迷恋凌浩的樱桃看得忍不住心中一动,连凌浩和张杨也不由得想多看他两眼,虽然此刻两人心中在骂:堂堂一个大男人,笑得这么漂亮干什么啊?!

“你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对人还是礼貌一点比较好。”缪离终于开口了,但却让凌浩和张杨两人极其窝火。

这时,樱桃才发现了两人的不妥,看着两人憋得通红的面庞,她恳求地看向缪离,本想低声下气地求求情,让缪离放了两人。可是即将到嘴边的话语,被凌浩和张杨两记冰冷的目光打消了,毕竟这关系到男性强烈的自尊心。樱桃只得可怜兮兮地看着缪离,但并不开口。

“你们是百福的朋友,我不会为难你们,等到太阳出来后,你们就没事了。放过你们不是因为我怕你们,只是如果你们有事,百福一定不会原谅我。”说完,缪离便离开房间,一闪就消在了黑暗中。

又气又羞的两人只好无奈的站着,樱桃一直陪在他们身边,想帮忙把他们放在床上,但实在是不够力。所以就坐在一旁,呆呆地看着凌浩,一脸的自责与悲伤。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天亮了,阳光从敞开的大门里照了进来。就在阳光进来的那一瞬间,站在靠近门边的张杨能动了。

张杨长舒了一口气,揉了揉酸痛得几乎没有了知觉的肩膀,头一次知道原来能动,也是这么幸福。

可是樱桃的惊呼却让张杨百思不得其解,原来,凌浩还是不能动。

这下张杨和樱桃傻眼了。

张杨一直歪着脑袋想:有什么理由自己没事了,而凌浩还是中着招呢?难道是那个叫缪离的家伙觉得凌浩看起来没自己顺眼,所以让他多定一会儿吗?

无法动弹的凌浩用疲惫的脸看着张杨,一直乱转着眼珠,好象想暗示什么。张杨顺着他的目光瞅了半天,才弄明白他的意思。

凌浩一直在暗示张杨的东西是——阳光。

张杨用酸麻的身体把凌浩移到了阳光中,结果刚一碰到阳光,凌浩就真的可以动了。

于是,这个两站了一夜的可怜虫就不客气地倒在沙发上大睡起来。

樱桃看着凌浩帅气的面庞,满足地笑了笑,把毛巾被温柔地盖在了他和张杨的身上。

直到下午五六点钟,凌浩和张杨才醒来,而且一醒来就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饭菜香。两个人的肚子马上不争气地叫了起来,连一直昏睡的猎人也被香气诱惑地睁开了眼睛。

“你们醒了?”樱桃甜甜地笑着,端上了烧好的饭菜。

“你烧的啊?”张杨有些尴尬地问道,平时他没少嘲笑樱桃是个好吃懒做的大小姐,想不到,她烧的饭菜可以这么香。

樱桃对张杨笑笑,把一副碗筷摆在了他和凌浩的面前。

“咦,猎人你也醒了?”凌浩的话让张杨和樱桃把注意力转向了身后。

第九章 失踪的百福(三

顾不上吃饭,三人连忙把事情从头到尾地问了个清楚。

原来事情是这样啊。

“找到百福了吗?”猎人焦急地问道。

三人一齐摇着头。

“那还不快去找!”猎人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这几个人居然明知百福有危险却还是稳稳做在这里等开饭!

“呃……”张杨被猎人瞪得有些憋气,可是一想到缪离一脸的淡漠和笃定,原本的涌动的不安又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表姐不会有事的。”樱桃小声地说道,但换来的是猎人两记杀人的目光。

“唉……”凌浩叹了一口气,把缪离的事情讲了一遍,包括他救了猎人和把张杨凌浩定身的事情。

猎人疑惑的问道:“缪离……什么人啊?如果他真的这么强法力,那必定不是普通人啊。”

嗯,三人又是齐齐地点头。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刚巧,缪离来了。

一跨进房门,缪离就皱了皱漂亮的眉头,掩了一下鼻子,好象气味极其难闻一样,这让满腔热情的樱桃气愤不已。

“是你!”猎人目光一凛,眼前闪过了那晚的一个黑影,“为什么不救百福?那天晚上你也在的,不是吗?”

一听猎人的话,其余三人马上把惊讶和怀疑地目光投向了缪离,心中有一种强烈的、被欺骗的感觉。

说起百福,缪离的眼光即刻暗淡了一下,但这不过是稍纵即逝。他悠悠地望着窗外,什么都不讲。

张杨生气地问道:“什么都不说,你来这么干什么?”

“我来拿鬼面灵花。”

“你休想!”三个男人同时站了起来,可就在缪离邪邪一笑之后,三个人又不能动了。

就在此时,宁逍也来了,看到眼前三个如腊像一样的人,他迷茫地问了句:“你们怎么了?”

不知过了多久,百福终于醒了,朦胧中,她只看到眼前昏暗的灯光和一团模糊的黑影。向四周望望,现在自己正置身于一个破屋内。

“你醒了?”一个冰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楚方?!”百福虚弱地直起身来,一脸警觉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要抓我?”

“哼。”楚方冷哼了一声,带着恨意地斜了百福一眼。

百福有些气了:“你瞪我干什么啊?我又没有招惹你!”

“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那夏城国,如果没有那凶狠的十三咒和人皮手卷……我会搞成这样吗?”楚方的声音有些嘶哑了,似乎被多的痛苦被他深埋在了心底。

看到楚方的痛苦,百福一下子就想起了那红屋里惨死的翠儿和雁啼村族人,她气愤地大吼道:“你为什么总是怨天尤人啊?!如果不是你太贪心,如果不是你想要得到那人皮手卷,如果不是你辜负了翠儿地一往情深,如果不是你害死了雁啼村那么多的族人,怎么会有后面的不幸啊!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

“闭嘴!”楚方恶狠狠地瞪着百福,“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翠儿告诉我的!我……去过雁啼村和红屋了。”百福勇敢地回瞪着楚方。

提到翠儿和族人,楚方的眼中闪过一丝内疚和痛楚,他缓缓地垂下了头,似在回忆着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好象着了魔一样……我没想害死他们的……”楚方抱着头,好象非常的痛苦,连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明明就是你拿出了人皮手卷,才害死他们的,还让他们死得那么惨!”百福的心中没有丝毫的同情,因为红屋里的鲜血太触目惊心了,让她无法忘怀。

楚方泄了气一般,无力地说道:“是我害死了他们,是我把人皮手卷拿出来的……”蓦地,他一转身直视着百福阴森地笑了,“知道吗?那人皮手卷最恨的——就是你!”

百福愣了:不是吧,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人皮手卷啊?想起那双轻易就把人撕成碎片的黑色巨手,百福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她怯生生地说道:“为什么啊?”

“因为,不是你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凄惨地遭遇。”

我?百福觉得委屈极了,虽然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但是直觉却告诉她,楚方可能是对的,实在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自己不知道了。

“姚叶呢?”心虚的百福小声问道,即使以前很讨厌她,可她的下场未免也过于凄惨了一点,已经被成鬼也,那楚方还是不肯放过她,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她还有用呢!我不会把她怎么样的。”楚方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有用?!百福叫了起来:“你要拿她干什么啊?她都死了,你就不能让她好好去投胎吗?”

“她已经不能投胎了,你没有看到她的肚子吗?被剖开了肚子,还能走能动。你觉得她会是一般的鬼吗?”

“那她是什么啊?”

百福有点傻了,姚叶确实不是一般的鬼,这自己能亲切地体会到。鬼她见过,比如那无脸女鬼和附身白瓷瓶的小鬼……它们和姚叶相比,有着明显的不同。鬼虽然看得到,可还是并没有实体。而姚叶却有着自己的身体,即使已经腐烂发臭,但还是可以任她支配着行动。

“她是怨尸。就是有心愿未了,凝成一股气,让她死后也可以行动。”楚方没有感情地回答着,可是这也不错了,百福还曾经一度以为楚方要杀了她呢!

姚叶的事情真的是很诡异!她的肚子怎么会搞成那样?有谁这么恨她,要把她开膛破肚的!百福心中再次涌出了无限的同情:又是什么东西让她牵挂到,就算死了也不能停止呢?是……苏为信吗?

百福的思绪很乱,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多到让她停下来仔细想一想的时间都没有。一切的事情又都发生在自己身边的:先是宁逍的父亲,后来又是樱桃和凌浩,然后是被灭门的肖家和惨死的肖益哲,现在又是姚叶……好象所有不幸的事情都是围绕着自己而发生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些人的不幸,会不会是自己的存在而带来的呢?

想到这里,百福的心慌乱了起来。

突然,一个念头在百福的心头蒙生,她紧张而又疑惑地看向楚方,有些犹豫地问道:“肖家的事,是你做的吗?”

“是。”楚方爽快地承认了。

“那肖益哲也是你杀的喽?”

“是。”

“为什么啊?”百福愤怒地问道,肖家被烧毁的惨像,肖益哲屋内呛人的血腥味,一下子全部都涌现在百福的记忆中,“你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楚方一愣,然后若无惹事地笑了笑,好象自己所做的不过就是踩死几只蚂蚁,根本不值一提一样:“因为,他们该死!”

第十章 楚方的往事

“你知道了翠儿,那知不知道墨兰啊?”楚方看着远方,缓缓地问道,好似正在搜寻自己的记忆。

“墨兰?”百福茫然地重复了一句,小心翼翼地问道:“是那个你一直想娶的女孩吗?”

“嗯,”楚方微笑着点了点头。

第一次知道魔头也会笑,百福有些吃惊,其实这楚方笑起来还是挺帅的,而且还有一种格外沧桑的成熟感。

随着回忆,楚方慢慢地变成了另一个人。

墨兰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最温柔地女子。为了她,我什么都愿意做,包括背叛我的族人。

翠儿是个很善良的女孩子,可是我对她没有男女之爱。因为,墨兰已经占据了我心里所有的位置。所以,我的心里真的已经容不下她了。

我之所以要去偷人皮手卷,也是为了墨兰。我想要给她最优渥的生活,给她最强而有力的保护。

那天……事情发生后,我自己也吓坏了。

我明明记得已经把人皮手卷丢下了,可是不知怎么回事,它居然又回到我身上来了。之后一直就是这样,那可怕的人皮手卷我是想扔也扔不掉。

每天都有无数的噩梦纠缠着我,让我甚至害怕睡眠。

(就象和你一起的那个男人,浑身长满了眼睛的男人。他就和我一样,受了诅咒。只要事情一天不结束,一天就得不到安宁。)

幸好有墨兰一直陪着我。无论我做什么,发脾气也好、砸东西也罢,她都默默地守在我身边。等我疯过那段时间之后,她就会轻轻地把我

的头搂在怀中,什么也不说。其实,对我来说这样就足够了。父母亡的我,从小到大都是靠自己一个人,从来有人象她那样包容我,疼爱

我……其实,我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我也一样需要有个人关心我。

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对不起墨兰。我让她承受了许多不应当由她来承受的压力,我真不算个男人!

那人皮手卷对我的折磨你是想象不到的。我不会老,也不会死,它会永远地折磨我。

后来,墨兰给我生了一对儿女,那是我最快乐的日子。我再也不想什么宝藏了,只想这样平平淡淡地生活下去。

可是,就连这我都做不到。

我总是自以为法力高强,没人能够伤害到自己和家人。但最后,墨兰和我只有五岁大的儿子却都是因为我而死的。

墨兰死得真的很惨……

楚方再次哽咽了。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那群畜牲!他们不但污辱她,还把她吊得高高地,活活地把她折磨死了!

你觉得那个姓肖的家伙死得惨吗?告诉你,我的墨兰死得比他惨上十倍!只是因为墨兰没有告诉他们人皮手卷的下落。

还有我才五岁的儿子……

知道是谁做的吗?

就是那群姓肖的家伙,我发过誓,要他们姓肖的绝子绝孙!

嘿嘿……那个肖益哲就是最后一个,我要用他来祭奠我的墨兰和惨死的儿子。

还有我的女儿……姓肖的居然敢要挟我,连我最后一个亲人都不放过。我给了他们一半的人皮手卷,告诉他们那就是全部,因为我知道他们是不会守信用的。

果然不出我所料,他们想耍赖……我让女儿先逃,把那一半的人皮手卷放在了她的身上,准备没有危险的时候再去找她。可是,我再也没见到她了……

我就是四处漂泊,到处打听她的消息。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居然一点也没老,还和刚出雁啼村的时候一样。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或者还是因为那人皮手卷吧?它觉得对我的惩罚还不够狠,所以还要用时间来折磨我。

对别人来说,这可能是件好事。不过对我还说,却是一种负担。我不喜欢一个人孤零零地生活,没有波澜,也没有希望……

很多时候,活着,也是一种痛苦。

看不到墨兰,看不到儿女。有时想想以前,觉得那些平凡就已经是种幸福了。

真希望早点离开这个世界,去寻找我的墨兰,我再也不会让她因为我而受到伤害,再也不会……

楚方喃喃的告白让百福也觉得有种苦苦的凄凉。

头一次,百福在心里对楚方产生了同情。虽然明知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可他对墨兰和儿女的爱却是真挚而又热烈的。

“今天又是十五了,就要满月了。”楚方从破洞的窗口向天空张望着。

“是啊。”百福下意识地回答了一句。

楚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黑色的布包,然后看着百福古怪地笑了笑。这一笑,让百福又害怕起来,她连忙向里缩了一下。

“你知道这个是什么吗?”楚方扬了扬手里的黑色布包。

百福胆怯地看了看那黑布包,轻轻摇了摇头,虽然并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可是本能的直觉却告诉百福里面有着很可怕的东西。

楚方打开了布包,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白色的纸圈,大概有百福的一掌长度。

拿起纸圈,楚方向百福走近了一些,似乎是要她看清楚,手中的东西。

这样,百福也的确看清了一点。毕竟这里只有一共盏破烂的、不知是什么年代的油灯,看人都只能看出一个影子来,更别说楚方手里小小的纸卷了。

楚方拿出的纸卷颜色有点奇怪,它没有普通纸张的惨白,反倒有些与众不同的奇异光泽。

百福盯着那人皮手卷,总觉得好象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她,让她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那种感觉非常奇特,越是努力想要提醒自己不要再看了,可又好象中了毒瘾一样,忍不住再次看过去。

“告诉你吧,这就是人皮手卷。”

楚方对着百福阴恻恻的笑了。

第十一章 红月再现(上)

“人皮手卷!”百福惊恐地盯着楚方手里的东西,拼命向后缩。

“是啊,这就是人皮手卷。你看它多柔软……”

楚方用人皮手卷在百福的脸上划了一下,百福马上感觉到了人皮与普通纸张的区别。这人皮的确比没有生命的纸张要柔弱多了,而且还冷得可怕,就象一块寒冰划过了面庞。百福能够深切地感觉到这人皮手卷里所包含的怨恨、愤怒、不舍、绝望、恐惧……一切人类的负面情感。

这些可怕的东西好象努力地想要钻入百福身体里,吓得她“啊啊”惊叫,可是楚方却没有人性的大笑了起来。

“这应该是一块完整的背部的人皮。你知道人皮手卷要怎么制作吗?”

百福不停摇着头,她不知道,而且也不想知道。

可是,这楚方却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他拿着人皮手卷残酷地笑着:

“其实剥皮有几种方法。有一种是,由脊柱那里下刀,先是一刀把背部皮肤分成两半,然后再慢慢用刀分开皮肤跟肌肉,像蝴蝶展翅一样的撕开来;

另一种是方法是把人埋在土里,只露出一颗脑袋。把头发剃光后,先在头顶用刀割个十字,把头皮拉开以后,向里面灌入水银。你也知道,水银比重是很重的,它会把肌肉跟皮肤拉扯开来。这样剥出的人皮可以极其完整,但人会非常痛苦。据说,被埋在土里的人会痛得不停扭动,又无法挣脱,最后身体会‘光溜溜’从自己的皮里跳出来,只留下一张完整的人皮在土里。

嘿嘿,你说这张人皮是用哪一种方法剥落的呢?”

这一席话把百福吓得差点直接落下泪来,想到那种恐怖的场面,耳边似又响起惨绝人寰的叫声。她恨不得马上死去,省得再受楚方的折磨。

但楚方没有再吓唬百福了,他又看向窗外,嘴里喃喃自语着:“终于到时候了。”说完,就着百福的头发把她向外拖。

可怜的百福不知为什么,全身酸软,根本使不上力,只得痛苦地任由楚方拖着自己。

楚方把百福拖到屋外,百福这才看清,原来自己是在一个山顶。楚方将她绑在一个事先就立好的巨大十字架上固定好,然后自己转头回到破屋内。

百福被绑得很紧,手腕很快就麻木得几乎没有知觉了。而且,她的脚又根本挨不着地,只觉得痛苦极了,连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了。

楚方拿出一些黑乎乎的东西,在百福的周围撒了一圈。百福胆战心惊地看着楚方的举动,实在有些欲哭无泪的感觉。因为,即使弄不清楚方到底想要做什么,可是她知道那绝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可怜的百福就象一只待宰的羔羊,看着忙忙碌碌的楚方不停的摆放着一些奇怪的瓶瓶罐罐。

楚方终于忙碌完了。他看了看天空,似乎在确定什么。然后轻叹了一口气,走到百福的身边,对有气无力的百福说道:“没办法,委屈你了。”

说完,拿出了一把匕首,那轻薄的刀锋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闪亮。

百福吓得连忙闭上了眼睛,心想:算了,反正也逃不掉,死就死吧!

“怕吗?”

视死如归的百福已经不再惧怕触怒楚方了,她酷酷地把脸一扭,不愿作答。想起刚才还有一瞬间有点同情这个魔头,百福就有些怨恨自己的单纯幼稚。

“嘿嘿,”楚方阴森的笑一声,“没办法,这是你的命,想逃也逃不掉啊。”

命?这是我的命?百福听着楚方的话,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好象听谁讲过这句话。

还没想起这话谁说过,楚方就在百福的头顶划了一下。百福的心当即就抽搐起来:难道他想把我活活剥皮吗?想到这里,连嘴唇也禁不住把颤抖了起来。

可是,楚方只是划了一个小口子就停了手,用小瓶子接了一点百福的血。

被吓出一身冷汗的百福总算松了一口气,可没想到她刚一睁眼,就看到那个天杀的楚方居然打算在自己的周围点一圈的火。

百福即刻瞪圆了眼睛,不是吧,这个家伙要烧死自己啊?就象……就象那次夜晚的海市蜃楼里的白衣女人一样吗?天啊,自己不会倒霉成这样吧,被活活烧死很惨啊!

化恐惧为力量的百福对楚方大骂起来:“你这个该死的混蛋!活该你会孤独一世!”

百福的话刺痛了楚方,他怒视着百福,攥紧了匕首,有一瞬间,百福甚至以为那个楚方就要动手了。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可以死得痛快一点。不过,让百福深感遗憾的是,楚方只是“哼”了一声就转身走开了,没有中她的激将法,而是继续了刚才没有完成的点火行动。

百福沮丧地看着周围的火,心中悔恨得要死,刚才应该骂得再狠一点嘛,不然一会儿还要受苦。

楚方把各式各样的小瓶子按一定的位置摆好,看起来似乎在摆阵法。可是百福却再也没心情理会了,因为旁边的火已经把她烤得无力回答什么了。

越来越热了,百福无力地舔着干巴巴的嘴唇,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楚方也不知用什么方法,搞得阴风阵阵,好几次那火焰都差点烧到百福的衣角。她不得拖着疲累的身体左闪右躲,现在这种情况,能晚烧一会儿就晚烧一会儿吧。

只是周围渐响的哭声又让百福清醒了过来。那哭声十分的凄厉,百福一听就知道,一定是楚方把抓到的什么冤魂厉鬼放出来了,而且好象就是姚叶。

定睛一看,果然是她。她的肚子还是那样恐怖地大敞着,里面黑洞洞的,似乎能够吞噬一切。

先前一直不清楚为什么楚方要抓姚叶的百福,现在终于知道原因了,然而这个原因却让她非常委屈。

原来,楚方是想让利用百福来故意激起姚叶的妒嫉。如此一来,就好象百福和那个风流的苏为信有一腿似的,气得百福差点背过气去。

“我记得,我在你身上闻了他的味道。”姚叶直勾勾地盯着百福。

百福也想起来了,难怪那时姚叶在她的身上闻个不停,原来是闻到了苏为信的味道。几滴冷汗从百福的额头上滑落,她结结巴巴地辩解道:“不不不是的,我我我和苏总只是上下属的关系,我我们没什么的……”

“他在你家过夜了吧?”姚叶根本就不管百福的解释,自顾自的问道。

“呃……是,可是……”百福还没说完,姚叶就双眼发红,凶猛地朝她扑了过来,全然不顾周围热烈燃烧的火圈。

就在姚叶的双手即将抓到百福的时候,楚方却用一道绿光把姚叶收了回来。姚叶在楚方的绿光下渐渐变化为了一颗小小的红色光球。

“你是故意要激怒她的对不对?你到底想干什么?”百福用尽全身力气大声问道。

楚方很配合地回答了:“没错,我是故意要激怒她。因为我需要她的嫉妒之心,来开启你身上的十三咒。”

第十二章 红月再现(下)

开启十三咒?

百福一下子想起了刚认识易道时,他所讲的大劫。会不会和自己的十三咒有关啊?还有那个魔煞,会是楚方吗?

可是,已经由不得百福想什么了,因为楚方已经念起咒语,并且还拿出了那半卷的人皮手卷。

不知为什么,百福的头突然有些眩晕起来,耳边满是痛苦的哀嚎声和叫嚷声,有许多人在反复高喊着两个字——报仇!

听到这些声音,百福的心中似有烈火在熊熊燃烧。那烈火又是什么呢?是仇恨,强烈到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仇恨……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也在周围弥漫开来,头一次这股味道没有让百福作呕,反倒让她热血膨胀,连身体都急剧升起温来。

百福大口喘着气,只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即将爆开的气球,那股热气不停在体内涌动,并一直窜向大脑。倾刻间,百福眼前就变得一片漆黑,似乎在有什么东西在脑中左突右冲的。慢慢的,四周又出现了无数灰白的手,把百福拉入地下无尽的黑渊里。

然而,百福这些感觉别人当然是不知道的。

楚方只见到百福的额头放出红光,继而连那清亮的双眼也蒙上了一层红雾,百福的脸上也由原先的惊恐无助转变为了现在的冷漠和绝决。

再看一看天上银盘一般的圆月,一点一点变得诡异的鲜红,如同被鲜血洗礼过一般。

与此同时,纪颜和易道也看到了这轮红月,两的心同时向下一沉。其他看到这一景象的人,无不指着天上惊叹不已,还有无数人竞相拍着照,欣赏这一奇观。绝对想不到,他们这一切却是灾难的开始。

百福额头上的红光越来越亮了,与天上的红月遥相辉应。也正是这束红光,把前来寻找百福的几个人吸引到了山顶。

看到红光,走在最前缪离即刻就没了踪影,只剩下凌浩、张杨、猎人、宁逍在后面苦苦追赶。

当几个人好不容易登上山顶,看到百福时,楚方已经不见了,那个势头凶猛的火圈也只留下了一圈的焦黑痕迹。缪离把百福从木架上解救下来,正心疼地将她搂在怀中。

缪离的这个举动让随后赶到的几人很是吃惊,尤其是凌浩和张杨。他们急切地跑过来,又是担心,又是嫉妒。

而面无表情的缪离根本就没看几人一眼,自顾自地将百福抱起,又迅速地消失在了黑暗中。

根本没有派上任何用场的凌浩他们只得憋气地又慌忙跟了上去,当他们气喘吁吁地回到家中的时候,缪离和百福已经回去了很久,樱桃在一旁担心地守候着。

缪离却在忙碌着。他先是把百福的宝贝灵花揪下了两片花瓣和叶子,灵花十分痛苦似的缩成一团,盈盈的笑脸也变得扭曲起来。

张杨本想阻止缪离的行为,因为他知道百福有多么地珍爱这盆灵花。可张杨的举动被旁边的宁逍阻止了,宁逍凑近张杨的耳边小声道:“他好象是想救百福,我们先看一看吧。”

“是啊,而且不管我们也根本阻止不了他。”猎人也偷偷提醒着。虽然他一直自认是个冷漠的人,可是这么久的相处,已经让他把张杨几人当成了仅有的好友。

思索片刻,张杨终于忍下了心中的冲动,攥紧拳头继续看着缪离忙碌。缪离也是一刻没有停过,不时的从怀中掏出一些小瓶子倒些东西出来。

惹得张杨不屑地嘀咕了一句:“嘁,以为自己是魔术师啊?”

不过这句话倒也引起了其他几人的共鸣,所有人心中都有同样的疑问:这家伙,他身上到底装了多少东西啊?

当缪离最后从怀中拿出一个白色小瓶的时候,猎人突然身上震了震。除了凌浩之外,张杨和宁逍都没有没有注意到。

与其它的瓶子不同,这个小白瓶里倒出的是鲜红的液体,就象血一样。缪离把它和之前倒出的粉末及灵花的花瓣与叶子混合在一起,说也奇怪,那些液体、粉末和花瓣、叶子拌在一起后,居然与逐渐变成了诡异的绿色。

“你……该不是要把这个喂给百福吃吧?”凌浩实在忍不住问道,天知道这些东西会不会有毒。

缪离没有反应,仍就小心翼翼地搅拌那绿色的东西。

见他没有反应,宁逍也犹豫地开了口,小声问道:“是吗?”

“不是。”缪离终于说话了,然后就把那莹莹的绿汁涂在了百福的额头上。

说也奇怪,百福额头上圆圆的血痕居然象张嘴一样,贪楚地吸吮着缪离悉心调配地绿汁。很快的,一小碗绿汁就被吸得精光。

缪离则一直心疼地看着百福,眼神极其复杂,好似有些希冀,又有一些悲痛。

“百福要多久才会醒啊?”宁逍难过地问。

“至少要三天吧。”缪离轻轻把百福的被子掩好,就和其他人一起退出了房间。

谁知,一出门,几人居然碰到了好久没有回来的易道,在他旁边的正是纪颜。这种相遇让场面颇有些尴尬,尤其是易道。不过想起凌浩如何不公地对待纪颜,他又不由得为纪颜不平起来。

可还没等到易道开口质问凌浩,张杨就先叫了起来:“死胖子!这些天你都死到哪里去了!”

看到所有的人都在不满地怒视自己的时候,易道有点愣了,他不知所措地问道:“怎,怎么了?”

“你还敢问怎么了?”张杨斜睨了一眼纪颜,想起百福还躺在床上不能动,不气愤不已,“原来猎人说你为了女色而作了孽,我还为你不平呢!现在终于相信了!你为了这个女人就连伙伴都不要了,算了,我和百福以后也没你这样的伙伴!”

听到张杨的话,易道从未有过的沮丧,经常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张杨和百福这两个伙伴让他头一次不再感觉孤独和寂寞。所以对这两个伙伴,易道真的很重视。现在张杨的一番话着实让易道受了不小的打击,他茫然地看着张杨显得很是紧张,连一向不大愿意理睬猎人都有点同情他了。

最后还是宁逍把事情对易道了一遍,而最先走出房间的缪离又奇怪地消失不见了。不过大家也管不了这么多,谁都知道,那缪离就是怪人一个。

听了宁逍的话,易道这才知道张杨为什么会气成这样。怎么自己才刚离开几天,就发生这么多事情啊?想起百福遇到的危险,易道心里也内疚不已。

纪颜一边听着,一边却不时的瞟凌浩几眼。凌浩则客气地对纪颜笑了笑,就转身离开了,百福昏迷不醒,实在让他没有心思考虑别的事情。

和易道不同,纪颜听到百福毫无意识地躺在床上时,竟有一丝的开心。这一闪而过的开心,却没有逃过易道的注意,他的脸色也随之黯淡了一下。

第十三章 双面百福

就这样,百福足足睡了三天,正像缪离预计的。这三天里,所有的人都没有离开,除了纪颜。凌浩和宁逍是直接打的地铺。可是,她刚一醒,所有人就感觉到她的不同。

百福醒来时,大家正无精打采地坐在客厅放空。张杨第一个看到百福,他开心地大叫道:“百福,你醒了?”

但百福却只是冷漠地瞥了众人一眼,就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

这一下,不只张杨,所有的人都傻了眼。

“表姐,你怎么了?”樱桃马上站起来走到了百福的身边,想伸手摸一下她的额头,看她不是不是发烧了。

然而,百福却一脸敌意地推开了樱桃的手:“不要碰我。”

所有的人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道:“百福,你怎么了,还是不舒服吗?”

“百福,你是不是失忆了?”

“百福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小黑啊……”

“百福……”

“行了,我不是百福,我叫流烟。”百福冷冷地从眼角瞥着众人。

流烟?

宁逍也觉得这名字有些似曾相识,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无奈他只好凑到张杨的耳边问道:“流烟是谁啊?你们的大学同学吗?”

张杨迷茫地摇了摇头,“我从来都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又皱紧眉头想了很久,嗯,就是没有!这个名字那么特别,自己是没有可能不记得的。

大家又将目光集中在了樱桃那里,可樱桃却是同样的迷惑不解。

凌浩沉吟了一下,微笑着说道:“流烟啊,你是从哪里来的?”

“从哪里来?”百福若有所思的歪了歪头,“不记得了。”

“那你现在是想要干什么呢?”

“我饿了。”

“哦。”大家答应一声又开始急急忙忙地帮百福准备吃的东西。

吃饭的时候,大家又有了新发现,就是现在百福的口味变化了很多。以前的百福从不吃辣,可现在,她却把整瓶的辣椒酱都倒在了碗中,这样还一直嘟囔着嫌不够辣。而以前百福最喜欢的蜜汁鸡翼,她连碰都不碰了。

大家都没怎么注意菜的味道如何,而在注意百福从不曾有过的一些小动作。比如,吃东西时捂嘴……这个动作以前百福是绝对不会做的。准确的来说,好象现代人都不会做。还有轻轻把鬓角上的头发捋向耳后;每一口只吃几颗米粒……

总之,现在的百福的的确确和以前不一样了。现在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极其缓慢而又贵气十足,举手投足间满是别样的风韵。如果不看脸,简直就认不出她就是以前憨厚老实的百福了。甚至连同样身为女人的樱桃都觉得移不开目光了,总是偷偷的望上“新”百福几眼,再赶快把视线转开。

吃完饭后,百福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怎么回事啊?百福真的很不对劲。”张杨首先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当然,这也是大家的担忧。

“对啊,我从来没有见过表姐这么……奇怪。”

凌浩皱着眉头分析道:“百福说自己叫流烟……看来百福的变化一定和这个叫流烟的人有关系。可是流烟又是谁呢?”

“我总觉得流烟这个名字很熟悉,好象在哪里听过似的。”宁逍也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我好象也听过。”易道小声说道,还瞟了张杨一眼,不过这一眼被张杨忽略不计了,易道失望地问向了猎人:“你呢?”

“我觉得一切的事情一定都和那个缪离有关,找到他肯定能够问清楚。”

“嗯……”

对猎人的话,所有的人都表示赞同。一提到那个俊美又邪气的缪离,大家就会有种深不可测的感觉。因为,没有人知道他是从哪里来,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从事什么工作……他就象一个迷,困扰着每一个人。

“我们要怎么联系到缪离啊?”易道奇怪地问。这个缪离让他很好奇,只可惜一直没见过听说比女人还要俊美,而且法力高强得让猎人望尘莫及的男子。

“缪离住在酒店里,我让前台小姐去找他。”凌浩正准备打电话的时候,百福的门又开了。

“咦?你们怎么全都在这样啊?”百福微笑着走了下来。

“百福?流烟?”张杨试探着问道。

百福奇怪地问道:“你们怎么了?流烟是谁啊?”

登时,全部人的下巴都掉到了地上。

“哎,易道你回来啊?”百福不屑地瞅着易道,“你不是说自己是修行之人,不近女色嘛?那怎么又和纪……”还没说完,百福突然瞥见了坐在角落里的凌浩,马上收了口,局促不安在站在那里。

凌浩却没有任何的不快,他松了一口气开心地笑了:“百福,你终于回来了。”

虽然凌浩的话让百福有些不能理解,可是,看到凌浩难得的笑容,她还是非常快乐。这一切,也都被易道看在了眼里。

然后,百福就将楚方的故事讲述给了大家。又谈笑了一会儿,见百福没了事,大家就散了。凌浩和宁逍也带着一点担心离开,走之前还千叮咛、万嘱咐的,让张杨他们看好百福。

易道也留了下来,可是,小心眼的张杨依旧不愿理睬他。他只好嘻皮笑脸地努力干活,想要将功赎罪,还好百福比较大度,没有计较。

第十四章 月圆夜

百福第二天就上了班,认识百福的人全部感觉得到她的不同。

首先就体现在了衣物打扮上。以前的百福着装总是极为素淡。可是,现在她每天都穿着各式各样的红色衣裙。打开衣橱,也是一片的红。而且那种红极是冶艳,让人看过一眼之后就无法忘却。后来,百福甚至连涂的口红和指甲也都使用了同样冶艳的红。

这倒成为了枫叶酒店里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每次当这一抹艳红出现时,所有人都会停下手里的工作,直到这一抹艳红消失为止。更有甚者,还无聊地专门跑来酒店看一眼这独特的“红衣女”。

然后就是百福的喜怒无常了。现在的百福周围的人经常会发现这样的事情,刚才还是笑逐颜开、温文可人的百福,一转眼就会变得冷漠高傲,只会用眼角去看人。

谁也不知道百福什么时候会变,什么原因会变,只知道她现在犹如在玩变脸游戏,让人心惊胆战,又莫名其妙。所有的人,包括百福的上司苏为信都不得不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触到她哪根筋,让她又变了脸。现在老实的百福已经成了酒店上下公认的、最难伺的主儿了。

百福的朋友们都在暗自为她担心,生怕她是得了精神分裂之类的疾病,那可是很难医治的。

而大家正在寻找的缪离又静静地不见了,保密工作做得之好,任多少私家侦探都找不到他。

就这样,一个月过去了,又是一个月圆之夜。

午夜时,小楼里住的人,除了百福之外,都已经睡着了。但百福始终是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她总是感到有一团火在胸口燃烧,让她痛苦不已。渐渐地,那火热的酌烧感漫延到了全身。

百福痛苦地在床上不停翻腾,尤其是背后。好象有什么东西深深烙在了她的背上,疼得她大汗淋漓,连喊都喊不出来。只好艰难地翻了个身,趴在床了。

然而,背上还是越来越痛,痛到百福两脚发软,如同有许多冰冷的小虫子钻进了她的身体里,不停地在啃蚀着她的血肉和骨架。百福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用力地攥起了小拳头,原本并不长的指甲硬是把手心抓出了几个弯弯的血痕。

除了疼痛之外,就是寒冷——冰冷彻骨的感觉。百福的嘴唇已经冻得发紫,而且还不停地上下打着颤。明明外面是炎热的夏季,可百福的口中却不住的呼出白白的呵气。连落地的玻璃窗都结上了北方才有的冰花。

少了瓣和叶子的灵花惊恐地缩成一个团,拼命的刷刷扭动着身体,似乎在用力挣扎,想努力帮上百福一把。然而,一切都是徒劳,百福已经被折磨到面无人色了。

这种痛苦让百福恨不得自己即刻死去,就在她奄奄一息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好多条黑影,在空中盘旋飞舞。

百福迷惘地看着眼前的黑影,它们舞来舞去,似在和她示威。百福很想站起身来,可是却根本动不了。那几道黑影突然落在了百福后背。

钻心的疼痛让百福终于叫出了声:“啊——”

百福的惨叫声,吵醒了所有的人,张杨第一个冲了上来。

“怎么了,百……”

还没说完,张杨就停下了口,因为他已经被百福背后的伤痕吓得说不出话来了。接着,猎人、易道和樱桃也跑了上来,大家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

不知什么时候,百福背后的衣服裂开了,她的背上密密麻麻地排列着许多的伤痕,那些伤痕至少有一节手指那么深,皮肉向外翻着,让人直觉得怵目惊心,伤口不是红色的,而是呈现着诡异的黑色。不只后背,就连百福的脸上也有着三道深深的伤痕,很象是被利器划伤的。

“表姐!”樱桃惊呼了一声,连忙扑上来惊恐地看着百福身上的伤痕,易道马上调头到楼下拿来了云南白药。

张杨则一直站在百福的床前,显得内疚而自责,还有的,就是掩饰不住的浓浓杀气:“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不是有人把百福伤成这样的,”猎人淡淡地说道,眼中闪过一缕担忧,“这就是十三咒。现在……十三咒已经被启动了,以后每到十五的月圆之夜,百福都要忍受这样的折磨。”

十三咒?!这就是十三咒?

张杨和易道傻眼了,樱桃哭着看着猎人,心中很多疑问,却又不知应该从何问起,而且也顾不上问了。

“要不要送百福去医院?”张杨咬紧牙关向猎人问道。

猎人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没用的。等月亮慢慢下去了,百福自然会没事的。现在无论谁,都帮不了她。”

张杨停了一下,又看了一眼浑身颤抖、有些失去意识的百福,对樱桃说:“樱桃,你在这里照顾百福。”然后,头也不回地去了楼下。

易道和猎人一看,慌忙也跟了下去。

“我觉得自己很没用……保护不了她,也帮助不了她,只能默默地看着她受苦。”张杨强忍着悲痛,从牙缝里挤出了几句话。

“这不怪你,现在没人能帮到她,她只能靠她自己。”猎人低声说道,虽然没有恋爱过,但同样身为男人,他可以理解张杨的痛楚。

易道也走到张杨的身旁,用力地捏着他的肩膀,说道:“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然后,又看向天空那轮红色的月亮。

十三咒已经显现了,看来,自己的大劫也就要到了吧。易道在心里悲哀地自己笑了笑,有的时候,他真的不明白自己存活在这世界上的意义是什么。中了独情咒,自小孤独。好不容易长大了,有了伙伴和喜欢的女孩,又要面对一个大劫……人生,总是这么无奈吗?

此时,缪离也站百福的楼下,他同样听到了百福的惨呼声,却并没有上楼去探望,因为他知道即使自己上去也没有用,他无法减低一丝一毫百福的痛苦。像张杨一样,缪离也同样深恨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他深吸了一口气,不舍地看了一眼百福的窗口,狠心离去了。

因为,对缪离开说,最重要的是找到楚方,拿到那一半的人皮手卷。只有这样,才能彻底地把百福从痛苦中解救出来,让她永远摆脱十三咒的折磨。

第十五章 男人的战斗(一)

缪离走得很快,快到像飞一样。转眼间,缪离就来到了郊外的一片空地上。他冷冷地对身后的黑影说道:“出来吧。”

楚方带着戏谑的笑意来到了缪离的面前:“怎么了?心疼啊?”

“拿出来。”缪离淡淡的话语里,带着浓重的杀意。

“你想要什么?人皮手卷吗?”楚方挑衅地看着缪离,“可以,不过你要帮我一件事。”

“你没有资格和我讲条件。”

“哈哈哈哈,真的吗?”楚方的话间才刚落,就被缪离一把抓住了劲部。

可是,被缪离控制住的楚方突然变成了一株翠绿的小草,留在了缪离的手中。缪离冷笑一下:“替身术,小把戏。”

“没错,哈哈哈哈,对你来说的确是小把戏。”楚方的声音又在空旷的大地上响起,“不过你怎么会没有看出来啊,力量还没有恢复吗?那你要怎么救那个百福?哈哈哈哈,你觉得那种痛苦,一个女人可以忍受几次啊?不如还是考虑一下接受我的条件吧……”

楚方的声音越来越远了,缪离还是站在哪里,看着天上的红月,带着淡淡的忧伤:她,还在痛苦吗?如果自己能够替她承受一切的痛苦,那该有多好。

随着红月的退去,百福渐渐平静了下来。汗水已经湿透了百福身上的衣物,她虚弱的趴在床上,慢慢的进入了梦乡。

一直在身边照顾着百福的樱桃,则一直看着百福的伤痕一点一点的自动愈合,直到留下许多长长的黑印。樱桃数了数,足足有十三条。最近发生的怪事实在是太多了,樱桃惊讶之余,倒也没有如何的大惊小怪,只是为百福的痛苦而感到难过。

如果他知道这件事情,一定会很心痛吧?樱桃看着入睡的百福,对自己说。她早就已经看出凌浩对表姐的关心是非比寻常的,甚至还要超过他的未婚妻——纪颜。不知为何,樱桃心中没有嫉妒,只有无尽的羡慕,好象那两人本就应该是一对似的。

得知百福睡了,张杨不舍地看了一眼百福的房间,和易道、猎人一起下了楼。

第二天,百福没能去上班,她还是好象昨晚那样,似睡非睡的,张杨、易道和猎人在家里照顾她。

樱桃回到酒店,却犹豫了一下没有告诉凌浩百福的事情。她看得出凌浩非常的疲惫,这几天他又要忙着处理酒店和其它的生意,又要担心百福的安危,真的很不易了。其实是今天,凌浩略微浮肿的面庞,青黑的眼圈,看来昨晚一定也没睡好。

和樱桃打过招呼之后,凌浩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樱桃的猜测没有错,凌浩的确是一夜都没睡好。昨晚他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惊慌。他只好一次又一次的从床上爬起来,百无聊赖地打了会儿游戏,又看了一会儿电影,可仍是没有睡意。

直到天亮了,凌浩才迷迷糊糊的坐在沙发上睡着了。但睡梦中,全是纪颜委屈的泪眼和悲切的恳求,还有自己的内疚和无奈。在梦中,凌浩清楚的知道,有一个人已经紧紧地抓住了他的心,让他毅然背弃了自己对纪颜的承诺和义务,做了一个不顾一切又无情无义的负心人。

那个人自始至终没有在凌浩的梦中出现过,凌浩甚至不知道她的样子。只是觉得自己的心被她占得满满的,满到再容不下任何东西了。

她就是百福吗?凌浩问自己。百福对他来说是一个很特别的人,只要一看到百福,他就会不知觉地微笑,百福总是让他觉得轻松而快乐。

然而,凌浩中的那个人却并不是这样。只要一想到她,凌浩的心里充满矛盾、痛楚、不由自主的愤怒以及疯狂的思念。凌浩恨她的无情,她的绝决。想起她,凌浩没有快乐,只有痛!她似乎从来就没有离开过,一直深埋在他的心底。但凌浩自己却不知道根本她是谁,多么可笑的一件事啊。

才坐下没多久,就来了一个凌浩意想不到的人——缪离。

好多的问题闷在胸口还没来得及收问,缪离倒是先开口了:“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救百福?”

缪离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漠,甚至还掺杂了一丝的厌恶。但凌浩忍耐了,因为,他听到了百福的名字。其实,凌浩也是没有来由的不喜欢缪离,从看到他第一面就是这样。大概缪离也是如此吧。

“我当然愿意。”

听到凌浩的回答,缪离转身就走,凌浩连忙追了上去。樱桃看着凌浩急冲冲的走出办公室,虽然有些莫名其妙,可也没敢多问。

走到外面,凌浩才发现还有一个人也在,就是表弟宁逍。

“好,那我们出发吧,我知道楚方现在在哪里。”缪离冷冷地转过身,好象不想再看凌浩一眼的模样。

凌浩有些诧异地问:“只有我们三个吗?不用找易道猎人他们帮忙吗?”

缪离一顿,俊美的脸上露出了极其鄙视的嘲笑:“怎么?你怕死?没关系,你可以选择回去。”

“我不是怕死!”凌浩也有些生气,但理智还是让他控制住了情绪,“我是害怕没本事救出百福。”

宁逍也犹豫地向缪离问道:“表哥也没说错,我和他都不会法术,如果不但帮不了你,反正拖累你怎么办啊?还是叫上猎人易道他们一起吧。”

同样的话,缪离却没有对宁逍表示任何的反感,反而笑了一下,小声的说道:“你还是这样,这么容易相信别人。”

说完后,缪离用冰冷的目光直视着凌浩:“这次我让你去,必然有让你去的理由。如果你是个男人,就什么都不要问,跟着我走。”然后转身离开,不再言语。

宁逍和凌浩见缪离如此笃定,又想起缪离的力量和神秘,于是咬了咬牙,和他一起出发了。

缪离负责开车,不知是不是因为没有睡好,凌浩渐渐的睡着了。再次醒来时,宁逍也已经靠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

凌浩茫然地望了望窗外,奇怪自己到底到了哪里,可还没来得及问,就再次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我们到了,快醒一醒。”缪离用他冷冰冰的声音叫醒了凌浩和宁逍。

一直沉浸在大梦中的两人连忙惭愧地揉了揉眼睛,从车座上跳了起来。缪离什么都没多说,只是领着两人向前走。

走着走着,凌浩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接下来,每走一步,都加剧了他的怀疑。因为上次的事情让他的印象太深刻了,即使似是在梦中,可那些场景却仍是想忘也忘不了的。

犹豫了许久,凌浩终于还是有些不可置信地开口问道:“这里……是往雁啼村的路上吧?”

宁逍一听,愣住了。雁啼村他虽然没有来过,但是却没少听百福他们讲过。而且,那段时间,纪颜还专门打过电话,让他打听一下雁啼村的事情。可惜的是,那些一向得力的私家侦探,居然连一点消息也没有打听出来。幸好没有耽误什么事,不然怎么对得起表哥。

但是,那雁啼村不是在湘西吗?怎么可能一夜不到,就开车到了湘西呢?宁逍斜着眼睛偷偷看着缪离。缪离却毫不在意地回答道:“没错,现在我们就在通往雁啼村的路上。”

缪离的话又凌浩和宁逍心中一惊,两人偷偷看了一下表,不过晚上九点多。就也是说,短短两个小时,他们就开着车来到了飞机也要开上一个多小时的湘西!

天呐,这怎么可能!

第十六章 男人的战斗(二)

缪离象是看透了凌浩的心似的,不屑地牵动了一下嘴角说道:“这对你这种平凡人来说当然不可能,不过,对我来说,这些不算什么。”

缪离的俊美的脸上好似没有什么表情,又好似有着很复杂的表情。一边的凌浩和宁逍完全看不懂,也无法猜到缪离的想法。现在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他们的确就要回到雁啼村了。楚方也回到了那里吗?

缪离前进的速度极快,宁逍和凌浩两人追起来也是十分的吃力,不想被人甩得太远的两人只好咬紧牙关坚持住。终于,到了山顶,可惜雁啼村已是一副破败凄凉的景象。

像是知道明知道楚方在哪里一样,缪离径直地朝那座徐老太曾经待过的小木屋走去。果然,门前正站着一个木雕般,一动不而的人影。

凌浩和宁逍停下脚步,随时准备面对即将来临的袭击。

“我的女儿呢?”那个动也不动的黑影开口了。

估计的没错,果然是楚方。

他的女儿……凌浩和宁逍想起了百福口中那位神秘的徐老太。难道徐太就是楚方的女儿吗?

“我的女儿呢?!”楚方猛地转过头来,狰狞的脸上,眼睛放出红光来,直对着缪离。

缪离没有半点的怯意,还是那样邪邪一笑,反问道:“你说呢?”

这简单的三个字让楚方像头发怒的野兽一般,疯狂地向缪离冲去。那速度绝非常人可以达到,甚至连地面上也被楚方踩出一道绿色的痕迹。面对发了疯的楚方,缪离一侧身,就轻松的躲了过去。

现在的场面看起来就好象是西班牙的斗牛场。缪离是俊美潇洒的斗牛士,而楚方则是被激怒的凶狠公牛。凌浩和宁逍在一旁看处心焦,很想帮忙,却又觉得完全无从下手,害怕甚至帮了倒忙。

凌浩偷偷握住了一根木棍,准备战斗。

被缪离戏弄了半天的楚方终于冷静了下来,他阴森的看着面无表情的缪离,惨然一笑。然后,楚方合上双眼,默念起了咒语。

随着细细的咒语声,四周又响起了咚咚声。而且那咚咚声愈来愈多,愈来愈大,连天上的月亮被吓得逃到了黑暗中。

紧张的凌浩小声地提醒向宁逍提醒道:“有点不对,小心一点,地上有木棍。”然后攥紧了自己手中的木棍,直攥得手心都冒出了汗来。

其实直到现在,凌浩都不知道缪离让自己来到底有什么目的,自己又派得上什么用场。可是,缪离这个孤僻骄傲得让他很不喜欢的家伙,却又由衷地让他觉得可以信任。而且凌浩坚信,缪离之所以让他来,必定有着自己打算,而凌浩自己所做的一切,也一定是可能帮到百福的。有什么比这一点更加重要呢?自己身为一个男人,又有什么可怕,大不了就是一死。

宁逍和凌浩背靠着背,刚刚进入黑暗的他们还不适应,不得不竖起耳朵,小心翼翼地聆听着周围的动静。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威胁并非只来自于四周。

一阵钻心的疼痛,差点让凌浩叫出声,他拼命忍耐着,一把推了身旁的宁逍,大声喝道:“快走开!小心脚下!”

宁逍被凌浩一推,有些踉踉跄跄。退到一边宁逍才看到,凌浩的脚下有多少只手在拉扯着他。只愣了短短的一瞬间,宁逍也被一些黑乎乎的手拉住了肩膀。

凌浩用力挥着手中的木棒,想要打开那一只只拉着他的、漆黑的手。然而,一切都是徒劳。无论凌浩多用力,那些手仍然毫无痛觉的拉扯着他,怎么也不放手。显然那些手是从脚下破土而出的,原本平整的地面上散落了不少的泥土,每次凌浩挥起木棒,都会带起不少,而且还溅在四处。很快,凌浩的木棍就折断成了两截。

咬了咬牙,宁逍从怀里拿出了一柄青黑色的小剑。剑身已经布满了绿色的锈迹,剑锋钝到应该连片白菜叶都切不断。

当初缪离把柄青铜剑递给宁逍时,宁逍很是怀疑,这么把猛一看和废铜烂铁没什么区别的小剑能干什么啊?不过难得缪离这么热心,宁逍只好乐呵呵地把剑收下了。

现在宁逍手中的木棒比凌浩的棒下场更惨,已经断成了四五截,眼下除了这柄不起眼的小剑之外,就没有什么武器可用了。

出乎宁逍之外的是,这柄小小的青铜居然还蕴藏着不小的威力。这一点,从他刚把青铜剑拿出来时就知道了。在众多鬼气妖力的包围下,青铜剑发出了一道青紫色的光芒。连钝得不能再钝的剑锋,也发出了冰冷的杀气。

宁逍用力地挥着青铜剑,每次青光砍在鬼手时,都能听到一声凄厉的长啸。砍掉了自己和凌浩身边的鬼手,并在无数的鬼手中杀出了一条血路。被剑气压制住的鬼手似乎已经领教够了青铜剑的厉害,又纷纷地把手伸回了地下。

远处的缪离和楚方也是打得难解难分,绿黑两道光不时交战在一起。虽然暂时缪离还是应付自如,不过他的动作总是有些迟缓,似乎有什么不适。宁逍看着缪离,心中有一丝的担忧。

“你的剑从哪里来的啊?”好不容易脱了险的凌浩,揉着疼痛不已的脚踝问道。

“缪离给我的啊,”宁逍马上回答,“他说这次的事情会有危险,所以这把剑留给我防身。怎么他没有给你吗?”

凌浩满头黑线,很是不爽的生硬答道:“没有。”

宁逍连忙住了口。

“哼。”凌浩冷笑了一下。缪离不喜欢他,这点凌浩很清楚,就象他自己也不喜欢缪离一样。

不喜欢,可也没有办法讨厌。这就是凌浩对缪离最深的感觉。不可否认的是,缪离是个优秀的男人。这点既让凌浩欣赏,也让凌浩有着不小的戒备。缪离象是他天生的对手,让他时时刻刻有种危机感。缪离的俊美脸,有时让凌浩也忍不住多看上两眼。同时又带有一些妒意地排斥:一个男人,长得这么漂亮干什么?!

尤其想起百福和这个家伙一起看电影,凌浩就不停地泛起酸气。可眼前这个勇敢又潇洒的缪离,又着实让他从心中钦佩。缪离身上好象总是有着一种神秘的力量,吸引着他,也吸引着所有的人。

楚方瞥见宁逍和凌浩两人把他催动的鬼手打了下去,有些吃惊。目中凶光一闪,楚方又暗暗施起咒来。

第十七章 男人的战斗(三)

这次施咒,楚方运用了人皮手卷的邪恶力量。

于是,百福曾在红屋的幻境中看到的那双大手又出现了。不知是不是由于人皮手卷只有一半的缘故,这双大手似乎没有上一次的威力大。这倒也帮了凌浩和宁逍,使得他们几次都从那双可怕的大手中逃了出来。但两人仍是跌跌撞撞,凶险万分。

“关心则乱”,缪离看到凌浩和宁逍屡次被攻击,不禁有些分心。结果,被抓住时机的楚方一道绿光打在了胸口,这一下把缪离打得飞出了十米远。

不停逃避恐怖大手的凌浩和宁逍看到缪离负伤,很想过去帮上一把。无奈两人是自身难保,连走过去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凌浩和宁逍被大手追得气喘吁吁,虽然求生的本能在支撑着他们,可过度的跑动让两人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疲惫不堪的宁逍还被地上一只被砍掉的怪手绊倒了。

眼见大手向宁逍抓来,凌浩想要帮助宁逍,却已经来不及了。因为他自己也累得跌倒在地上,胸口疼得像要炸开,嗓子也干得几乎要流血,再怎么挣扎也爬不起来了。

任何人都想不到,缪离居然冲了过来挡在宁逍的身前,连宁逍自己也吃惊得半天闭不上嘴巴,搞不清楚缪离为什么要这样做。

在宁逍的心里,缪离一直是个孤傲至极的人。虽然宁逍对缪离总有着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但缪离对凌浩的态度,使得宁逍不得不小心翼翼地保持着与他的距离。然而,缪离刚才所做的一切,让宁逍一下子打消了所有的顾虑,只想真心实意地和缪离交个朋友,如果大家能活着回去的话。

神态肃穆的缪离全身爆发出诡异的黑色光芒,在他的全力抵抗下,那双大手也放慢了速度,好似前面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阻碍它的进攻。

不曾想到,楚方居然趁机偷袭了全神贯注的缪离。就象上次攻击百福一样,这次还是一模一样的绿光小鸟,可爱的模样让人想象不到它的厉害。小鸟很轻松的贯穿了缪离的肩膀,连缪离伤口附近的衣服都冒出了青烟,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的缪离不禁皱了皱那双精致的眉毛。

偷袭成功后,绿色小鸟又飞回到楚方的身边,连人皮手卷幻化的大手也被楚方收在了头顶,“你带这两个废物来,是专门送死的吗?”楚方狞笑地问的缪离。

缪离邪邪地一笑,若无其实的回答:“我是来拿一半的人皮手卷的。”

“哈哈哈哈……”楚方象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凭你想拿回人皮手卷?你行吗?这人手卷你都对付不了!”

“当然行……”缪离幽幽地说着,抬头望向了天空,“应该……是时候了。”

话音刚落,漆黑一片的天空就慢慢地出现了那轮诡异的红月。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这句话果然没错。现在天空上高挂的月亮,就比让百福昨天吃尽苦头的月亮更加圆润饱满。而且比起上一次来,那红色似乎又深沉了一些。

楚方疑惑地看了看红月,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先下手为强,楚方再次催动法力把人皮手卷的怪手变为一支利箭,径直向缪离刺去,缪离则微笑着动都没动。

让人吃惊的一幕又出现了,就在利箭刺向缪离的一瞬间,他居然抓过一旁傻看的凌浩,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宁逍的嘴巴张得更大了,他万万也想不到,这缪离居然变得这么快。刚刚还救过自己的命,转眼间却又害了一条命,而且受害的还是曾经和自己生死与共的表哥——凌浩。

“缪离啊,缪离,”宁逍有些悲伤地想:“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凌浩却并不是很吃惊缪离的做法,缪离讨厌他,他早就看出来了。只是想不到缪离讨厌他,讨厌到这种程度。凌浩冷笑了一下,也没有再躲闪,直直地面对着凶狠袭来的利箭。利箭刺破了凌浩右肩的衣服,直刺进他的皮肉里,热乎乎的液体不停的向下流着,也沾湿了他的衣襟。

一阵冰冷的刺痛让凌浩格外地清醒了起来。不知为什么,这疼痛让他觉得格外的熟悉,好象以前也曾经经历过一般。那痛中还包含着深深的委屈和不甘,凌浩甚至感到了那支箭的泪水,就那样一滴一滴在落在了他的心里。

最怪异的事情发生了,那支箭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自己退出了凌浩的伤口,然后不断有悲鸣着,在大家的头顶盘旋。

楚方看到这种情景不由地大惊失色,又暗自催动人皮手卷。哪知那人皮手卷非但不曾受到楚方控制,反倒向楚方本人刺去。远处躲闪的楚方只得生硬地接了人皮手卷的一刺,顿时楚方的鲜血直流,却并非普通人的鲜红血液,而是呈现可怕的绿色,那色泽就如同那只凶狠的小鸟一样,还不停的绽放着绿光。

不只这样,人皮手卷的力量远远高过了楚方的预期,那股力量一直带着楚方向后飞去,失去平稳地楚方一直坠下了山崖。坠崖前,楚方不甘地瞪着凌浩身后,正对着他微笑的缪离,带着自己作为一个男人的遗憾和自责,跌进了漆黑一片的深谷里。

那支箭依旧悲鸣着,不停在凌浩面前飞舞,然后慢慢地降了下来,直接变回手卷的模样,落在了凌浩的手中。

轻轻抚摸了一下惨白的人皮手卷,凌浩只觉得上面有些湿湿的,好象沾满了泪水似的。虽然肩膀已经疼痛得抬不起胳膊来,凌浩却不再怨恨这人皮手卷,反倒有些同情这不幸被制成手卷的人。想必这背后一定有一个既心酸又凄凉的故事吧?只是它为什么又要这么轻松地放过自己呢?

“表哥,你没事吧?”宁逍一瘸一拐地跑过来,不停地查看着凌浩的肩膀,一副很是担心的样子。

“放心吧,我没事。”凌浩勉强地笑了笑,有些好笑宁逍的紧张,又有些心中暖暖的感觉。

可是,凌浩的伤口却根本容不得宁逍小看,因为,伤口周围已经渐渐变黑,好象即将坏死一样。宁逍焦急起来,有些不满地埋怨缪离:“你不应该这么做。”

缪离没有出声,只是看着天上的红月,一双眼睛显得特别明亮。

凌浩倒是开口了:“这就是你叫我来的目的吧?”

第十八章 伤

转回头的缪离冷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为什么是我?”凌浩继续问道,“我和这人皮手卷到底有什么关系?你一定知道的,对不对?”

“现在还不是你该知道的时候。”缪离的声音中冰冷到不含一丝人气。

“你有没有办法处理我表哥的伤口?”宁逍没有理会两人的话,毕竟那伤口的情况实在非常恶劣。

看了一眼焦急的宁逍,缪离眼中闪过了一丝的失落。他轻轻递给了宁逍一颗闪亮的黑色药丸:“把这个给他服下,一颗就够了。”

“这是什么东西做的?”凌浩有些怀疑地看了看那颗黑色的药丸。他知道,这绝不是药店里出售的普通药丸。药丸上光彩流溢的黑色光芒,让他隐隐有些不安。

缪离邪笑了一下,说道:“我如果告诉你,就怕你不敢吃了。”

“那还是别说了。”宁逍插了嘴,这药丸也让他不舒服,但直觉告诉他,缪离并非是想要凌浩的命。于是,宁逍又转向凌浩,故意用不屑地语气刺激凌浩:“快吃吧,别说那么多了。一个大男人,还怕吃一颗药吗?”

凌浩有些不爽地瞪了宁逍一眼,一口吞下了那颗黑色的药丸。药丸的味道很奇怪,好象很香,却又有着浓郁的腥气,让凌浩忍不住在心中作呕。然而男人的自尊又不允许他在缪离面前丢脸,他只是硬着头皮忍了下去。

宁逍笑着拍了拍凌浩的肩膀,凌浩叹了一口气,扶起宁逍紧跟着缪离走去。

樱桃回到家时,百福已经好象没事人一样,正在厨房张罗着饭菜,这让樱桃和张杨易道他们放心了不少,至少不用再看着百福痛苦的样子无能为力了。

现在百福的也同样让樱桃感到了陌生,她经常前一秒钟笑,后一秒钟酷,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不仅是她,就连张杨和易道也同样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百福的脸色,生怕一不留神又让她变了。

今天凌浩急匆匆地跟着那个叫缪离的人走了,不知什么原因,这让樱桃有些焦虑,好象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当凌浩血淋淋地来到百福家的时候,樱桃的预感终于被证实了。她很想上前去扶着凌浩,好好照顾他,可是,她想做的事情却被另一个做了。

这就是百福。

百福一看到凌浩苍白的面庞和嘴唇就急忙跑了过去,比以往热烈得多,张杨在旁边脸色十分难看。猎人则是一直盯着凌浩的伤口,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宁逍在吃惊之余,也有些失落,对百福的好感一直被他压在心底。但是,他看得出,百福的心里一直关注的那个是表哥凌浩,所以他就假装什么事都没有,继续做着她的朋友,注视着她的一切。可是百福是个善良的女孩子,她一直不曾逾越过同事之间的界线。

今天的百福确实有些奇怪,好象有些热情过度了。她不时摸摸凌浩的额头,看看他的伤口。还不停埋怨正在为凌浩包扎伤口的易道下手太重,一副十分心疼的样子。搞得凌浩也瞪着眼睛一直望着她,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暗自开心。

本来凌浩并不想来这里的,怕百福知道自己是为了她才受伤的。缪离却要自己和宁逍到来这里把人皮手卷交给百福,等着他来。没想到百福对自己受伤这么紧张,心里真是甜蜜得没办法用语言来形容了,任由百福嘘寒问暖地关怀他。

宁逍、樱桃和猎人只得在一旁,尴尬的不知是该走开还是留下。

张杨默默看了一会儿,不声不响地转身离开了,被百福埋怨了半天的易道连忙退出来给纪颜打了一个电话,然后跟着张杨来到了院子里。

“他很优秀是不是?”张杨低着头问道。

易道想起纪颜,心里也酸了起来。张杨现在的感受,没人能比他更加清楚了。

张杨继续说道:“知道我为什么要辞职吗?因为我不想在他手下做事,看着他高高在上的样子。那种感觉真的很糟。”

“我明白。”易道的声音十分低沉。

“这么久以来,我努力的工作,别人一天拜访一个客户,我就拜访三个。其实我只是想证明,我也可能很能干……至少不要比他差得太多。”张杨长长叹了一口气,苦笑了一下,“不过,我发现无论我做什么,百福都还是只看着他。”

易道什么都没说,递给张杨一瓶刚才从冰箱里拿出的啤酒。其实,他自己何尝不是如此呢?明知道纪颜心里只有一个凌浩,还是义无反顾地陷了进去。看到凌浩受了伤,就想也没想地通知了她。明明害怕看到她与他亲密的样子,却又宁愿受折磨也想要看她一眼……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两人就这样各怀心事地喝着闷酒。

接到易道的电话,纪颜连衣服都没顾上换就来到了百福的家里。看到正在和张杨喝酒的易道,纪颜不理会易道问候的笑脸,急切地大声问道:“他在哪里。”

“我带你去。”易道有些失落地收起了笑容,马上带着纪颜来到了客厅。

幸好百福走开给凌浩拿水喝,不然的话,纪颜可能又要受到百福的打击了。易道心中捏了一把汗。

“你怎么样?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纪颜难过得双眼通红,差点流下泪来。

“我没事,你别这样。”凌浩有些无奈地说道。每次面对纪颜时,凌浩都会有些内疚,毕竟是他背弃了自己的誓言,真的很对不起她。

“那你们聊一下吧,我们先出去。”说完,易道就给宁逍、樱桃和猎人使了一个眼色,准备一起退出房间。

“你们怎么了?”百福突然回来了,微笑着问道。

“哦,没什么,我们想让凌浩好好休息一下。还是不要进去打扰他了。”易道随口编了一个理由,直觉告诉他,如果告诉百福,纪颜来看凌浩的话,一定会有麻烦发生。

宁逍和猎人偷偷交换了一个眼神,也是什么话都没说。

可就在这时,百福的面色又变了。刚才动人的微笑瞬间就被冰冷的寒意所代替,眼中的水雾变成了利剑,逼得易道都不敢正视百福双眼了。

尴尬的场面持续了一阵,百福绽开了一个极为娇艳的笑容,用斩钉截铁的口气说道:“我要进去,现在。”

第十九章 另一个百福

“百福!”易道皱起眉头来,“纪颜和凌浩才是一对,你不要再搞破坏了好不好?!”

“是吗?”百福没有生气,反正笑了,只是笑得异常邪气,“如果凌浩的心真的在纪颜身上,那我还能破坏得了吗?他的心,本来就是属于我的。”

这下易道真的生气了:“陈百福!你最近是怎么了?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以前的你多善良,多温和啊,现在每天就像个刺猬一样,人人都得让着你!现在居然连别人的未婚夫都想抢。你也太不像话了!”

“你在说什么啊?谁的未婚夫啊?”百福邪气的笑意消失了,一脸迷茫的向易道问:“咦?我的眼镜呢?你们有没有看到我的眼镜啊?”

接着,百福开始在屋里转来转去地找那副又厚又笨重的眼镜。好不容易找到了,戴上眼镜后百福又恢复了平时有些憨厚的笑容。

所有人都诧异地看着百福一声不响,猎人低下头,和对面一样若有所思的易道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们怎么了?”百福贴向旁边的宁逍,不解地问道。

“呃……”宁逍自己也有些困惑,不过还是马上笑着回答:“纪颜来了。”

“纪颜来了?我端茶去!”百福开心地跑向了厨房,把自己刚才倒好的水杯丢在了桌上,好象不知道有那杯水的存在一样。

百福走后,宁逍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只觉得心里十分的压抑。

“表姐她……好象有点不对劲啊。”樱桃犹豫地开了口。

“不是有点不对劲,是非常不对劲!”易道沉声说。

“自从上次百福被救回来之后,经常看起来就像另一个人……TMD,不知道那个楚方到底对百福做了什么,让她变成这样!”猎人咬牙切齿地讲道。

自从上次百福遇险,猎人心里一直都很不舒服,为自己没能好好保护百福而内疚不已。尤其是这段时间,百福明显与以前不同,就好象有另一个灵魂占据着百福的身体一样。猎人曾经暗暗施法,查看百福是不是被哪个死不瞑目的厉鬼纠缠住了。但即使他使用了全部的法力,还是没有发现百福的异常,甚至连她身上的阴气都没有什么增加。如果不是百福最近的喜怒无常,自己根本不会怀疑她有什么不对。

想到这里,猎人不禁有些沮丧,多年来的修法,吃了多少非人的苦楚,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原本,猎人还以为自己所学的东西足够他用了。可最近发生的一切让他知道,他所会的东西不过是冰山一角。最关键的时候,他居然连自保的力量都没有,更别提保护自己仅有的朋友了。

而且……自己的秘密已经被他们知道了吧?猎人有些心酸的拉拉衣袖。还好,没有人提过这件事,更加没有人来追问自己,这点让猎人十分安慰。大家还是像以前一样和他说话、聊天、一起看电视。不像以前的那些人,就好似在躲避怪物一般躲避着他,给他原本就伤痕累累的心里更增添了几道伤疤。

其实猎人也想不到百福居然会留下自己在这里住,至少不必再过那种居无定所的流浪生活了。头一次知道,原来有个温暖的小窝,有一群关心他的朋友,感觉会这么好。可是,因为他的无能,居然眼睁睁看着百福被抓走……虽然看不出究竟是什么原因让百福变化如此之大,多年以来的直觉却让猎人知道,百福的转变绝不寻常。到底怎么做才能帮到她呢?

正当猎人难过自责的时候,百福回来了。她开开心心地端着一杯香浓的茶水,茶香味直传到了几人的鼻子中。

走进房间,大家只听到百福的惊呼:“凌少,你怎么也在这里啊?……哎呀,你怎么受伤了,要不要去医院啊……”

估计里面的凌浩和外面的人一样的纳闷吧?猎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宁逍和易道一起向猎人走来,使了一个眼神之后,三人又来到了院中。刚才在院中喝着闷酒的张杨,没精打采地和几个有点了点头。

“你怎么看啊?”易道向猎人寻问。

“不知道,”猎人郁闷地摇了摇头:“我看不出百福的身上有什么不对劲……我也施法测试过,绝不是被鬼缠身。还是找不出是什么原因让百福变成这样。”

“会不会百福本来就是这样?”宁逍开口说道,见猎人和易道有些不解,他又解释道:“我觉得百福的转变是源自于她的自身。就好像……百福的身体里,除了自己的灵魂外,本来就还住着另一个灵魂。不知是什么原因,让另一个灵魂复活了……所以我们现在看到的百福经常看起来就好象两个人。”

猎人和易道迟迟不表态,宁逍有些尴尬地再次问道:“会不会有这种可能性啊?”

“人的灵魂转世之后,通常会忘记前世所发生的事情。不过,如果怨气过大,或者心有不甘,再或者有其它什么原因的,让前世形成一个单独个体的……很少,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易道率先回答了。

“这也有可能是十三咒的力量。”猎人沉吟着,“十三咒里本身有具有着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

“出了什么事啊?”张杨听了半天,有点摸不着头脑地问。

易道转过头对张杨说道:“百福又变了。”

短短五个字,张杨就明白了易道的意思。这里只有他认识百福最久,百福现在和以前的变化,谁又能比他感受得更深呢。

看到张杨的目光,易道接着讲道:“刚才百福完全不记得凌浩来过了。而且纪颜来的时候,她还显得很高兴的样子……”

“是吗?”张杨的眼中又有了一些生气,“所以你们在讨论,刚才对凌浩那么殷勤的百福,是不是被另一个灵魂控制了?”

“嗯!”易道他们点着头。

张杨有些开心地问道:“那么说,以前的百福并没有像现在的百福那么喜欢凌浩喽?”

第二十章 十三咒的由来

易道看着张杨一扫刚才颓废的兴奋模样,安慰地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转过头看了看纪颜所在的房间。如果她没有那么爱凌浩该有多好?

宁逍向旁边的猎人问道:“有没有人知道,这十三咒到底是什么啊?”

听到宁逍的提问,易道犹豫了一下,没有张口。毕竟,他自己知道的也不多,无谓把更多的疑问留给别人了。

“我听说过一些。”猎人却开了口。

“我是听我的父辈讲给我听的。传说,十三咒是由咒引和咒体所组成,而咒体又是由十三个咒魂所组成,每一个咒魂代表一股力量。这十三个咒魂是不能够转世投胎的,所以会用它们自己拥有的那股力量联合在一起,形成十三咒。”

“十三咒下咒时必须有极度的怨气。所以在下咒前,通常会先搞一个千人祭。就是说,用一千个人的生命和鲜血激起怨气,而且怨气越大,咒力就越强。所以,这些人祭通常在死前受尽非人的折磨。处死时,也不会让他们一下死去,而是任由他们的生命慢慢流逝,在极度的痛苦和绝望中死去。这,就是十三咒的咒引。”

猎人顿了顿,旁边几人听得是汗毛倒竖,暗暗感叹,难怪这十三咒如此阴毒。

“那十三个咒魂则是选择那些八字奇特,且魂去而不散的人,只要稍施法力便可集结成咒。被咒的人也因为这些力量的作用,而没有办法转世投胎,甚至没有办法死去。总之一句话:是活人的,永生受苦;是死人的,永世不能投胎。”

“楚方既没有老,也没有死,会也不会也和十三咒有关啊?”宁逍回忆起楚方,就有禁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总觉得以后可能还会再见到他。

“嗯……很有可能。我猜那十三咒的事情,必然与人皮手卷有关,只是不能确定到底有什么样的关联。”

猎人认真地回答。关于这个问题他也想了很久,现在只有这一个解释。楚方长生不老的样子他自己也见过,这是多少人向往的啊。不过,楚方自己却总有一种寂寞的悲凉。看来有时候,长生不老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情!

猎人顿了一下,继续讲道:“只有把这十三股力量一一化解,才能够解除十三咒。最难的问题在于,这十三股力量会随着年月的流逝而增强,如果没有更加强大的力量,只怕是解不开这个凶狠地十三咒。以我们现在的力量,根本就不可企及。”

易道低下了头,想起了被师傅封印起来的力量,大概自己的大劫就要来了吧。心里有一些说不出的沉重,因为实在放不下她。易道忍不住暗骂自己没用,也搞不清楚为什么才这么短的时间里,自己就陷得这么深,几乎无法自拔了。

“那咒引又是什么东西?也需要解吗?”张杨皱着眉头无奈地问。

低下头,猎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咒引是十三咒里最厉害的东西!比那十三股咒魂的力量还要厉害。如果那十三个咒魂被解开后,就必须要解开咒引,否则,百福就会代替那咒引承受永无止境的痛苦。”

“你说那十三股力量会随时间增强。那咒引呢?力量也会增强吗?”易道把头转向了猎人。

猎人点了点头,继续说:“没错,咒引的力量也会增强。但是到底有多强,却根本就没人会知道。”

易道吃惊地说道:“我师傅说,百福的十三咒可是足有一千年了!一千年啊!谁能战胜积蓄了一千年的力量啊。”

大家沉默了,这里的人都加在一起,也不见得能对付得了一个咒魂,更不要说要对付十三个了!而且,还有一个不知道有多大力量的咒引!

“我倒很好奇研究是谁,要这么对付百福。”凌浩从屋里走了出来。

“咦,你怎么出来了?纪颜呢?”易道慌忙向凌浩寻问。

“哦,她和百福樱桃她们一起在给我们做饭呢。”凌浩想起百福就忍不住叹气,出门前后她的差距怎么会变得这么大,她的情况真是越来越让人担心了。奇怪,百福居然又把那双傻傻的眼镜戴上了。呵呵,这让自己又想起了刚见百福时,她憨厚可爱的样子。自己还是喜欢那时的百福多一点!

“表哥说的对,”宁逍也摇着头说道,“我也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恨,能让一个人牺牲那多的生命去诅咒另一个人……人啊,真是不可思议的动物。”

这个问题在每一个人的心里都是巨大的问号。

“你们说……那个缪离能够帮到百福吗?”凌浩向几个人问道:“我觉得他有一种很强大的力量,而且……他似乎对百福格外的关心。”

其实提起缪离,凌浩就想到了自己的肩痛。尽管不喜欢这个人,但他却是百福摆脱那可怕的十三咒的重要力量。

凌浩又向宁逍问:“缪离说他会来这里是吗?”

“是啊,他说他去办一点事情,然后就会来。”宁逍回答道。

宁逍也感觉缪离与表哥凌浩之间,似乎总有着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而且说实话,缪离做的事情也确实让人气愤,如果凌浩心中有怒气也没什么奇怪。可缪离对自己的态度却又是截然不同的,甚至很是关照,看缪离牺牲自己救他就知道了。缪离真是个让他没有办法理解的人!而自己对这个不能理解的人偏又有着一份似有似无的亲切感。

现在几人之中最郁闷的就要属张杨了。原本他一直和百福过着平静快乐的生活,可从凌浩来了之后,百福和他就一直没停地碰到许多可怕又危险的事情。到现在,百福又变得怪异无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得了精神分裂吧?!周围的情敌也越来越多了,而且又是一个优秀过一个,这让原本挺有自信的张杨慢慢自卑起来。

缪离这个人,确实可怕。他只好象很平常地看了自己和凌浩一眼,他们两人就站了一夜。TMD,自己什么时候也不会厉害到这个程度啊!张杨沮丧至极,作为一个男人,居然连为自己喜欢的女孩做一点事情的本事也没有,真是太没用了!他现在真是无限怀念以往平淡的日子,至少那时不必为生存问题而苦恼。

第二十一章 意料之外

“喂,你们在忙什么呢?吃饭了!”百福拉着门对院子里的几人大叫着。

饭桌上所有的人都是心事重重,只有百福在兴奋地叽叽喳喳。她不停地给纪颜夹菜,一副亲密无间的模样,还不时地推着鼻梁上大大厚厚的眼镜。纪颜一直客气地笑着,可是她眼中的冷漠却是掩盖不了的,至少骗不了凌浩和易道。

回想起百福以前的行为,樱桃突然明白了什么,那就是——戴着眼镜的百福和不戴眼镜的百福之间的区别。每当百福戴上眼镜时,就变成原先那个老实憨厚的百福;每当百福脱下眼镜时,她就会变成一个让所有人感觉陌生的人。

会不会那副眼镜有问题呢?不管怎样,樱桃还是决定把自己的察觉告诉大家。趁百福去厨房洗碗的时候,樱桃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众人听了樱桃的话,又想想百福每次的变化,大家真觉得樱桃说的有几分道理。不过,百福所戴的只不过是以前戴了多年,普普通通的眼镜而已,百福戴了那么久也没见出什么问题啊!为了保险起见,几个人在商量着如何让百福脱下那副眼镜,叫易道和猎人检查一下。

大家商量得热火朝天,纪颜却依然是不声不响,好象被隔离在另一个空间,对所有事情都一无所知。她慢条斯理地用护手霜在手背上轻揉着,耐心而又优雅,像是还有无尽的时间在等着她一样。护手霜里不时地传出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纪颜似乎格外喜欢那股诱人的花香,不时地低头轻闻一下,脸上荡漾着满足的微笑。

旁边的凌浩和易道都不禁偷偷看了纪颜几眼,可表情却是截然不同的。一个是紧锁眉头地,若有所思;另一个则是一脸惊艳,不忍移开目光。

过了一会儿,百福从厨房出来了。不过,也不需要张杨猎人他们的计谋了,因为,现在的百福已经脱却了那副沉重的眼镜。

百福在笑,准确来说,应该是似笑非笑。这种笑容,让人眩目,所有的人都没有见过。只是那笑里包含着的,不是喜悦,而是深深的敌意。那笑容就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让人不知不觉得就陷入其中,不可自拔,但是又感觉里面冰冷的让人无法忍受。

现在,勇敢面对着百福深不可测的正是同样挂着笑意地纪颜。

纪颜笑里,没有以往礼节式的敷衍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反倒有些之前从未有过的高高在上。看起来,倒更像是胜利者对失败者的嘲笑和鄙视。她的动作也不似平常的干净爽俐,一举一动都像在放慢镜头。每瞥一次眼眸,每转动一次脖颈,都有种极度的优雅和高贵,直让人觉得她不应该是存在于这个时代。这也让旁人头一次知道,原来动作的快与慢,能让一个人有如此之大的差别。

周围人看着这两人用笑容对峙,一个个大眼瞪小眼,大气都不敢喘。所有的人都在心里郁闷地想:糟了,看来发生变化的,好象不只是一个百福啊!

这一点,最先发现的不是别人,而是凌浩。毕竟认识了纪颜这么多年,这里没人比他更加了解纪颜的各种生活习惯的。纪颜对茉莉花过敏,她曾经因为一点点的茉莉花粉差点窒息而死。正是由于这个阴影,纪颜连见到茉莉花茶都会躲得远远的。可现在,她居然用起茉莉花香的护肤品来了。绝对不寻常!

易道看着纪颜雍容华贵的笑颜,似曾相识。心在隐隐地动,又有隐隐地痛。易道有些不自在地垂下了头,纪颜身上发出的光彩让他没有勇气直视,只是趁纪颜不注意时偷偷上几眼,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卑微的奴仆,愿意被那个光芒四射的她任意差遣。当纪颜的目光幽幽的转向易道时,他的脸红得就像刚被火烧过似的,连抬头回应一下都不敢。

猎人看出了易道地不安,有些鄙视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将一种略带敌意的审视的目光投向纪颜。纪颜轻扫了猎人一眼,微微一笑,毫不在意对方的不友好。

张杨、宁逍和樱桃则是感觉越来越混乱,简直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想要说些什么,可又不该如何打破僵局,只能尴尬地立在一边。

百福如水雾般的双眸中,却聚集了越来越多的愤怒和戾气,旁边的人只要看看百福的脸,就觉得冷上了几度,连空调都不用开了。

相反,纪颜依旧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好似没有看到百福眼中的浓重的杀气一般,轻轻抚摸着自己的手背。茉莉花的香气逐渐在空气中漫延开来,既诱人,又阴森。

“这么多年了,姐姐还好吧?”百福笑脸盈盈的开了口。

纪颜慢慢地问道:“当然了,姐姐好得很呢!妹妹呢?”

“妹妹我,姐姐就不必担心了。”说完,百福的双眼娇媚地瞟向纪颜,“倒是姐姐你没有听过吗?欠别人的,迟早是要还的。”

“妹妹说的没错,”纪颜的笑意更深了,“欠别人的,迟早都是要还的。谁,都逃不掉。”

几句简简单单的对话,搞得众人是一头雾水。这两人什么时候成了姐妹啊?

姐姐妹妹?就算真是亲生姐妹也很少这样称呼的吧?

不过其中的火药味大家倒是可以明显感觉到的。

鼓足勇气,易道悄悄挪到了纪颜的身后,然后掐着手指做起法来。不过,像百福一样,纪颜身上也没有丝毫的邪气。所以,她现在的异常绝不是鬼上身。

退回到人群中后,易道对宁逍猎人他们轻轻摇了摇头,众人的心即刻沉重起来。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正当气氛僵到了极点的时候,百福和纪颜不再了刚才的对峙,百福回了房间。而纪颜打了个招呼也走到了门外,准备离开。离开之前,她又深深地看了凌浩一眼,目光里流动着无限的哀惋和真情。

两个人离开之后,也让所有的人松了一口气,毕竟刚才的气息实在是太压抑了。

捏了一把冷汗之后,几个男人又跑到了院子里。

“看到没有?”宁逍急切问道,“纪颜好象也有些不对劲。”

易道无奈咬着牙说:“我刚刚也试过了,和百福一样,没有什么不对。MD,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怎么一下子都变了!”

“纪颜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我们不知道。”猎人轻轻地讲道。

“不过这件事应该和楚方无关。”凌浩推断。因为他和缪离宁逍走之前,还在酒店的大堂里碰到过纪颜,那时她还很正常。真不知道之后的几个小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纪颜和百福一样,发生了那些不可思议的转变。

张杨什么都没说,叹了一口气,看着天上的月亮。月亮好象越来越红了。这是错觉吗?

第二十二章 释放咒魂(一)

回到房间时,鲜艳的灵花正开心地对百福舞动。被缪离摘下的花瓣已经长了出来了,恢复了先前的美丽。灵花的再生能力和速度,也让百福自己吃惊不已。

百福趴在床上,一手抚摸着床头摇曳生姿的灵花,一手拿着那面她爱不释手的铜镜,不住对着镜面冷笑:“你也来了吗?”

灵花不停扭动着身体,沙沙作响,似在娇媚快乐地舞动。百福看着不知愁为何物的灵花,美丽的眼眸中充满了盈盈的泪水,无限哀恸。那晶莹剔透的泪珠,一滴一滴地落在了灵花娇艳柔嫩的花瓣上,如同一颗颗闪亮的明珠,让灵花显得愈发丰润欲滴。

纪颜把车窗开得大大的,任外面的大风把自己的头发吹得乱乱的。本以为这样会让自己清醒一点,可纪颜却觉得自己越来越迷茫了。

自己是怎么了?纪颜不停地问自己。刚才,她只觉得一股巨大的仇恨淹没了自己,好象自己堕入了无法苏醒的噩梦一般,那种感觉她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可怕。

内心有一种力量在不停涌动,一团烈火在纪颜的胸口熊熊燃烧,烧得让纪颜无法思考。看着眼前微笑着的百福,自己恨不能马上拿起刀把她斩成碎片!只要一看到百福那让人眩目不已的面庞,自己就恨得不能自已。

只是恨吗?不,不只有恨,还有嫉妒。

疯狂的嫉妒!

从前纪颜固然由于凌浩对纪颜的关心而吃过醋。但这次的感觉却完全不同,那种如潮水一般不停向她袭来的嫉妒和恨意几乎冲昏了她的头脑。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住没有动手,还笑得出来的。

当然,纪颜也看到了百福眼中对自己由衷的恨意,似乎她的仇恨比自己还要深!纪颜甚至能够看到百福身上发出的丝丝寒气,既阴冷,又怨毒。

看来,这个结恐怕是解不开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一觉醒来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纪颜也有些糊涂。因为与凌浩分手的事情,她这几天都是闷闷不乐,没有心思做事,躺在床上也睡不着觉。几天下来,疲惫不堪的她终于倒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

然而,这个梦境却让纪颜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梦中,全是一片痛苦的哀求声。那声音听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甚至还有婴儿的啼哭声。

那些声音叫得纪颜的心都痛了!她紧紧攥着拳头,指甲一直陷进了手心的肉里,但这种疼全根本比不上她心里的痛。心里的愤怒和仇恨憋得她的心都要炸开了!

醒来时,纪颜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都被攥出血来。几个月牙形的血痕整齐地排列在白晳的手掌上,显得那么的怵目惊心。

本以为这只是一场梦而已,醒过来就没事了。想不到刚才梦中的愤怒和仇恨,居然在看到百福的时候再度爆发了。她真怕自己哪一天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泪水顺着纪颜娇嫩的面庞不停流下,好似一条清沏无比的小溪。

月上三竿的时候,缪离终于到了。他到的时候,百福已经趴在枕头上睡着了,脸上还挂着几颗晶莹的泪珠,让旁人看来觉得格外心疼。

缪离看着百福未干的泪痕,轻轻咬了咬嘴唇,然后退出了她的房间。

看到缪离这么快从百福的房间里出来,张杨倒是安心不少。毕竟这三更半夜的,让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是不太好啦。本想阻止缪离进百福的房间的,又怕惹缪离生气,以致他不再帮百福,所以就忍了下去。

没办法,谁让自己在这个时候一点忙都帮不上呢!张杨一边想,一边不停地斥骂自己“没用”。

“现在我们能做些什么啊?”宁逍向缪离问道。

“我们要放一些咒魂出来,然后逐一破解。”

“要用法力去打败它们吗?”猎人认真的问道。

从家族里流传下来的口训里,猎人已经清楚了这些咒魂的厉害。一千年的咒魂,他们能对付得了吗?猎人不禁有些担心起来。这不止是为了救百福,也是为了救他自己。猎人并没有多么伟大的志愿,对他来说,平平安安地做一个普通人,像其他的人一样,可以在阳光下游游泳,就已经是一件最令他觉得满足和幸福的事情了!但是,就连游泳这点小事对他来说都是一个奢望。

猎人皱了皱眉头,又习惯性地拉了拉衣袖。

“能不能告诉我们,为什么百福有时会变成另一个人啊?”凌浩小心翼翼地提出问题,生怕缪离不愿回答。他心里很清楚,缪离有多不喜欢自己。

不过这次缪离并没有沉默不语:“因为,那一个是前世的她。”

“前世?!”樱桃愕然地重复了一句。

“其实每一个人都拥有前世的记忆,只是一般人的记忆被埋在心底,想不起来。可是有一些人因为前世的一些经历,让他们的牵挂始终无法放下。于是只要一些相关的碰触,就激发这些人前世的记忆。”缪离一边说,一边忙着把怀里的瓶瓶罐罐拿出来。

樱桃一边听着缪离的解释,一边看着桌上的瓶瓶罐罐,心想,这个缪离可真像一只叮噹猫啊!他的怀里怎么能塞这么多东西?多难受啊。

“请问,我的一个朋友现在也和百福一样,好象突然变了一个人。那是不是也是受了前世记忆的影响啊?”易道犹豫再三,还是张了口。师傅现在正在闭关,他实在联系不到。对纪颜的担忧又战胜了他的自尊,尽管他预感到自己很有可能会碰钉子,但还是发了问。

果然不出易道所料,缪离没吱声,好象根本没听见一样。和张杨一样,易道也没敢再多说什么,谁都看得出缪离绝不是个容易相处的人。不过,这个家伙身为一个男人长得也太俊俏了一些吧?!低头看了看自己高耸的大肚皮,易道沮丧地向旁边让了让。

“百福现在的异常就是因为前世的记忆吗?”宁逍接着问道,他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第二十三章 释放咒魂(二)

听了宁逍的话,缪离瞥了宁逍一看,依然是沉默不语。

“我们要做些什么吗?”猎人问道。

“把你的血给我。”缪离低着头说道。

众人一愣,立即开始在心里判断缪离是说真的,还是在开玩笑。但看到缪离冰山一样冷俏而又面无表情的脸时,所有的人就都知道了——缪离说的是真的!

缪离从怀中拿出一支轻薄尖利,类似手术刀的东西。他首先走向了凌浩,凌浩毫不犹豫地伸出了手,缪离手起刀落,倒也不觉得有多痛。

滴落五滴鲜血在缪离事先准备好的巴掌大的青色瓷瓶里后,缪离走向了宁逍。然后就是易道和猎人,每个人都是滴了三滴血。只有凌浩例外。

走到樱桃面前时,面对樱桃柔软的小手,缪离冷冷地说了一句:“不用了,这事和你没关系。”樱桃马上缩回手,好不尴尬,有点被人排除之外的难堪。

张杨同情地看了樱桃一眼,心想,大概这事也和自己无关吧。其实这么久以来他已经发现自己和其他几人的区别了,似乎现在所发生的事情都和自己没有多少关联,就连宁逍都比自己强。

没想到是,缪离居然来到了张杨的面前,轻轻的划开了张杨左手的手腕,用他的鲜血添满了那个青色的瓷瓶。张杨开大嘴吃惊地看着自己流出的鲜血,心里居然无比的快乐和满足。原来自己还是可以为百福做一点事情的。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洋洋自得起来,还对着冰冷的缪离笑了笑。

见张杨一脸的傻笑,缪离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随即又别过脸去,开始埋头整理桌上的瓶瓶罐罐,并把所有人都赶到了院子里。

大家百无聊赖地等候着,只有易道总是看着远方的灯光。也不知道纪颜回到家里没有。想起纪颜今天反常的笑意,易道不由得焦急起来,他不停地踱着步子,显得越来越急躁。

“你要不要先走啊?反正除了‘献血’之外,我们也帮不上别的忙了。”宁逍微笑着对易道说。

从刚才纪颜离开时,宁逍就看出了易道的忧心。虽然不知道表哥凌浩和纪颜之间出现了什么问题,但有一点宁逍是知道的,那就是凌浩并不是非常的爱纪颜,而纪颜对凌浩付出的爱又实在太多。宁逍一直觉得纪颜选择一个爱她的男人,不然……她实在有些可怜。因为无论纪颜做什么都好,凌浩始终无法做到把爱放在她一个人身上。似乎凌浩心里还藏着另一个人,只是连凌浩自己都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可是,人就是这样,一直在身边支持自己的人,总不是自己心底最渴望的那个。凌浩是,纪颜是,百福是,而自己也是。宁逍突然想起了那个总是给他带精心准备的饭菜、哪怕会忘记自己电话号码也不会忘记他咖啡会加几勺糖的邓欣。

邓欣是个好女孩,谁能娶到她应该是件非常幸运的事情吧?她的心意宁逍并非不懂,只是宁逍对她多了一些友情,少了一些心动。对宁逍来说,朋友和情人之间永远都存在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除非一开始他就没把对方当成普通的朋友。

听到宁逍的话,易道马上开心地咧开了嘴,“那我就……”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的猎人冷冷地打断了:“那你就走呗!早就知道你是一个好色的家伙了!”说完,猎人还鄙视地瞪了易道一眼。猎人是个直率的人,在他的心里,无论如何易道都不该在这个时候丢下朋友一走了之,那实在太没义气了!他猎人就是怎么都做不出了。

易道的脸马上开了染房似的变了几种颜色,然后瞟了一眼紧盯着百福窗户的张杨,讪讪地退到了一边,不再作声了。

凌浩一直没有说话,不知道他低着头在想什么。宁逍靠在凌浩身边,从口袋里掏出一罐口香糖,递给凌浩和众人,至少缓解一下现在紧张的气氛。

在屋里,也不知道经过了多少道复杂的工序之后,缪离终于把那个青色的瓷瓶里的药水调配得差不多了。最后,又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白色瓷瓶。缪离小心翼翼地打开瓶盖,一股可怕的恶臭从瓶中传了出来。

楼上的灵花闻到这股恶臭之后,剧烈颤抖了起来,好似有些痛苦,又好似极度的兴奋。可是,百福却依然带着满脸的泪珠躺在床上,根本没有任何察觉。

缪离将白瓶中腥臭浓稠黑色液体滴落了三滴在事先调配好的药水中。刚一落进青瓶内,瓶中就发出了诡异的红光。

那红光引得院外的众人也不停张望,只是没人敢过去偷看。因为猎人也说了,这法术之事本就属于各门的机密,回避一下大家,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拿着一轮红光和分成两半的人皮手卷,缪离来到了百福的房间。

不知是不是惊动了百福,她突然扭动了几下。可随着缪离手指一划,百福随即再次深深睡去。

看着百福脸上未干的泪痕,缪离再一次难得地露出了既舒心,又怜惜的笑容。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擦干了那让他心疼的泪痕,温柔地说了一句:“不要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再也没有人可以伤害你了。谁,都不可以。”

屋里的事情没人看得到,院外的人只看到百福的房间里不时闪烁着红黑交替的亮光,神秘而又诡谲。一看到亮光,众人的心即刻快速跳动起来,几乎每个人都感到了一股股猛然袭来的寒冷。

接着,易道和猎人就看到一条黑色的影子飞快的窜向东方,倏地一下就不见了。

“那是不是就是缪离释放出来的咒魂啊?”易道呆呆地看着黑影消失的方向,向猎人问道。

猎人顿了顿,沉声道:“应该就是了。”

“可是它飞到哪里去了?我们都没跟上,要怎么对付啊?”

“我也不知道。”猎人的声音格外沉重。

回过神来的两人这才暗暗责怪自己的迟钝,斥骂自己没能及时地跟上去。

“你们在说什么飞走了呀?”张杨顺着两人注视的方向看去,却什么都看不到。

张杨的话把其他人都吸引了过来,他们全部都用询问的目光看着猎人和易道。

易道只好开口说道:“刚才缪离已经把咒魂放出来的了。”

“放出来了?”

“在哪儿,在哪儿?”

“我怎么什么都没看到?”

……

几个人七嘴八舌地问着,让易道和猎人心烦不已。

“你们看不到的,它已经飞走了?”易道无奈地回答。

“那你们怎么不跟上去?”张杨诧异地问道。

“我……没来得及。”易道用小得不能再小的声音说。

“什么?!”

看着其他人嗔怪的目光,易道有些委屈地回答:“我们也不想啊,它飞得也太快了。我就是坐着火箭也追不上啊!”

猎人也说话了:“不用急的。缪离应该有办法!”

想起缪离,大家总算安心了一点:没错,那个家伙一定会有办法的。

第二十四章 猎人的秘密(上)

无意中瞥见路边的车,易道又不安分起来。

见易道像只虫子一样转来转去,猎人也不耐烦起来:“行了行了,你赶快走吧!省得留下来惹人心烦!”

一听此话,易道像得了大赦一样,招呼都来不及打,咧着大嘴,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

凌浩知道易道去了哪里,心里也舒缓了一点。刚才让纪颜一个人离开,他的心里也很不安乐。只是百福的事情更加紧急一点,他实在不能一个人走掉。而且他也害怕再给纪颜任何希望,那只会让她伤上加伤。因为他越来越肯定自己的心里其实藏着另一个影子,让他魂牵梦萦、无法割舍的影子。尽管那影子让凌浩无法抑制的心痛,但他心里还是除了她以外,再也容不下任何东西。

缪离从屋里出来后,就让所有人回去休息,并百般叮嘱要好好看着百福。其它的话,则一句没讲。

“那咒魂怎么办?我们没跟上。”猎人低头问道,好象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缪离平静地回答:“没关系的,七日之后,它会自动现身的。”

松了一口气之后,事情终于告了一个段落。

缪离再度神秘地离去之后,宁逍和凌浩也相继回了家。这些日子所有人都累坏了,尤其是凌浩,肩上的伤还相当严重。

天已经蒙蒙亮了,樱桃和张杨在紧张之后都已经被疲乏打败了,看了看熟睡中的百福,他们安心地回到了房间里。

只有猎人还是那样的精神矍铄,没有丝毫的睡意,反而是异常的兴奋。躺在地下室的小床上,他大睁着眼睛,面带微笑。这样的猎人,任谁都不曾见过。

百福的十三咒终于有破解的希望了!这也意味着自己身上的咒也有了被破解的希望。这么多年来,自己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啊?现在一切终于要结束了,他似乎已经看到了一丝美丽的曙光。

猎人小心地反锁上门,站在镜子前,脱掉身上的衣裳。

这面镜子是猎人特地买回来的。平时这面全身镜都是用一块厚厚的红色绒布遮起来的,今天,他终于可以揭开了。

猎人身上一只只圆睁着的大眼就要合上了吗?哪怕只有一点,猎人都还是知道。因为这么多年来,对这些眼睛他实在太熟悉了。

曾经,他是如此地痛恨这些眼睛甚至是自己的身体,连洗澡他都会尽量避免。镜子则是他最痛恨的东西,他从前的家里就不曾有过一面镜子。

而现在他居然就这样坦坦荡荡地站在镜子前,没有一点的自卑和愤恨,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的向往和幻想。

他终于要变成普通人了吧?

那么,他也可以象别人一下恣意地享受阳光的爱抚,在沙滩上尝试海水中的快乐……一切都是那么的令人期待!

可一看到左手腕处一道长长的伤疤,猎人的笑容就消失了,童年的不快再次浮现在了眼前。

不懂事的时候,小猎人还曾经以为别人都和他一样,全身长满一只只圆瞪的怒目。可看到别人身上光滑细嫩的皮肤时,他就逐渐的明白了自己与别人的不同。

记得五岁的时候,小猎人和村里的小孩一起玩游戏。

一个长长粉粉苹果脸,非常可爱的小女孩昂着头问:“你们知道人有几只眼睛吗?”

小猎人还没来得及回答,旁边的几个小伙伴就抢着叫了起来:“我知道,我知道,有两只。”

“不对!”小猎人一脸神气地说,“有好多好多只。”

“你骗人!”两个小男生不满地叫了起来,可爱的小苹果也抬起圆圆的小脸,好奇地望着小猎人。

小猎人看着几张不信任的小脸,大声叫道:“我没骗人!不信你们看!”说罢,撩起了自己的上衣。

当时的小猎人根本不清楚他身上的一只只眼睛有多么可怕。他只是看到几个小伙伴愣了几秒后,就惊恐地大叫着,那个可爱的小苹果被吓得直接大哭起来。

“妖怪!你是妖怪!”

“不,我不是!”

小猎人慌忙挥舞着小手,朋友的反应让他也同样的惊恐,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大家为什么会如此的害怕。

几个刚才还有说有笑的小伙伴纷纷捡起地上散落的石块,向小猎人砸去,就连那个看似柔弱的小苹果也不例外。

她捡起地上一块尖利的石块,全力向小猎人扔去,嘴里还喊着:“讨厌的妖怪,快滚开!”

石块的棱角深深划破了小猎人手腕,鲜红的血哗哗的从他的手上流下。他怔住了,呆呆的看着小苹果。小苹果可是他在心目中最要好的朋友啊!

几个小孩子看到小猎人汹涌不止的鲜血没有半点的难过,反而兴奋地大叫起来:“他流血了,妖怪流血了!我们砸死他,不然他会把我们吃掉!”

石块便向雨点一样砸向小猎人,小猎人只得流着泪飞快的逃走了。

被石头砸伤的事情小猎人没敢告诉父母,只是自己一个人躲在柜子里哭泣。他能感觉到,如果自己告诉父母今天发生的事情,只会引来一声轩然大波。

然而,这声轩然大波并没有由于小猎人的息事宁人而停止。

傍晚,村里已经把小猎人浑身长满眼睛的事情传了一个遍。毕竟说出这件事情的是几个五六岁的小娃儿,村民们自己也是半信半疑。可是回想起小猎人家,平时怪异的几人,又有不少人感觉这事情可能会是真的。

小猎人的父母平时总是呆在家里,只有小猎人的父亲每隔一段时间外出一次,一周左右才返回。没人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来,甚至没人知道他们姓什么。

神秘这家人是在两三年前突然搬来的。他们从村里一户姓张的人家手里,买下了山边的一座两层小楼,本来就离村民集中的住地挺远。再加上这家人都是性格内向,不善言谈,所以和村里人也没什么来往。

其实对这家人,村里早就已经有了不少传言,这次几个小娃儿们的话,就成了印证一些人内心猜测的证据。

这种猜测和疑虑在村里愈演愈烈,但出于没人愿意多管闲事的心理,所以一直没什么行动,顶多是到小猎人家门前指指点点。

就这样,一直到三天后,那个小苹果失踪。

小苹果的父亲是村里的村长。当初小猎人一家搬进村来的时候,作为村长,他曾经改了小猎人父亲不少的好处。所以当流言刚一流传的时候,他曾经皆力阻止村民们去捣乱。但现在失踪的是他最疼爱的女儿,这让他暗暗愤恨自己的引狼入室,于是亲自带着人上小猎人家里去问罪。

第二十五章 猎人的秘密(中)

村里人举着火把,把那座二屋小楼团团围住,大吼着要求小猎人的爸爸交出小猎人,否则就放火烧屋!

小猎人的父亲看着窗外的火把,将锐利的目光转向了小猎人。见儿子不停地拉着自己的衣袖,他一步跨上前去,掀开了小猎人的衣袖。

由于天热,再加上一直没有好好处理伤口,小猎人手腕的伤疤已经开始发脓溃烂,在那细嫩白皙的小胳膊上显得格外怵目惊心。

小猎人头一次在父亲的眼中看到了疼惜的目光,虽然仅仅是一瞬间。母亲早已经吓得缩成了一团,含着泪看着自己的丈夫。

“不会有事的,好好看着他,把我们的东西简单收拾一下。”小猎人的父亲淡定地迈开大步向外走去。

小猎人的母亲不迖地点着头,马上把屋里值钱的东西和几件简单的衣物收拾在了包袱里。

“说,你们把我女儿藏在哪里了!”村长瞪着眼睛怒吼,一想起来女儿可爱的小苹果脸,他就止不住红了眼睛。

“我们没有见过你的女儿。”小猎人的父亲还是那样的淡漠,甚至没有任何表情。

“你少装了!我儿子回家都告诉我了,你儿子身上长满了眼睛?!”一个红脸的大汉向前走了一步大声喝道,“几个小孩子看到了,所以拿石头砸了你儿子,你们才把村长的女儿抓走了是不是?”

听了红脸大汉的话,小猎人的父亲眼中闪过一丝黑影。

“对啊,正常哪有可能浑身长眼睛啊!你儿子一定是妖怪!”另一个穿着蓝色小卦的村民也站了出来,一脸义愤填膺的模样。

“今天你不交出村长的女儿,就别想走出这个院子!”村民们一齐大叫着,举着手中的火把。

“我说了,我们没有抓你的女儿。”小猎人的父亲平淡的语气中,已经开始了一些隐隐的怒意,“另外,不许再说我儿子是妖怪。”

“明明就是还不许我们说!妖怪,妖怪,妖怪!”一个三十来岁的大婶叫了起来。

听到下面的叫喊声,小猎人伤心地哭了起来,泪水一滴滴地落在了已经发白了的伤口上。

“不说?!我们就放火烧了你们的家,把你们这群妖怪!”村长失态地大喊着。

“就凭你们?”

小猎人的父亲冷笑了一下,随即一团浓厚的黑雾弥漫了整个村庄。等大雾散去时,这一家三口已经不知去向,而小苹果也始终没有找到。

其实,小猎人从来没有责怪过那些打伤他的小伙伴,包括小苹果。直到现在,他还依然想要知道小苹果的下落,希望得到她平安的消息。

危险过后,这一家三口只得再次搬了家。由于没能及时处理伤口,猎人的手腕落下了一道永久性的伤疤。搬家的事情之后便是司空见惯了,几乎每隔半年左右就会搬一次。往往是刚熟悉了环境,就又要离开了,其实和流浪也差不多。

母亲脸上的笑容和话语也越来越少了,常常坐在床上发呆,一坐就是两三个小时。

委屈的小猎人不只一次的抬起天真的小脸,鼓起勇敢向母亲询问:“妈妈,为什么我的身上有眼睛,别人的身上都没有啊?”然而,问题换来的,并非答案,不过是妈妈悲伤的泪水。

终于有一天妈妈离开了,临走之前还给小猎人做了他最爱吃的辣椒鱼和芙蓉饼,并在他的小手里塞了一张钞票。从此之后,小猎人就再也没见过妈妈了,只剩下冷漠的父亲照顾着他。而父亲脸上的笑容,也更加难觅踪影了。

小猎人每天守在门前,期望见到母亲回来,像以前一样给他做好吃的点心,给他讲动听的故事。但是当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变成了不再抱有希望的绝望时,小猎人终于明白了,其实母亲的走就是因为自己。难怪母亲从不为自己洗澡换衣服,甚至连搂他一下都不愿意。一直以来为他做这些的,全都是那个难得说话、不苟言笑的父亲。

记事以来母亲只是给自己做做饭、说说话,用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来全力尽着一个做为母亲的责任。但母亲所做的一切,也仅此而已。

大概,母亲也是害怕自己可怖的身体吧?猎人悲哀地对自己笑了笑。

事情发生之后,无论天再热都好,小猎人都不会象别的小朋友一样穿短裤T恤。每一天,他都是长衣长裤,包裹得严严实实,并且养成了不停拉衣袖的习惯。每一个都觉得猎人很古怪,不愿与他交往。而猎人自己也为了上次的惨痛经历,放弃了与别人的沟通。

儿时天真无邪的笑容也逐渐在猎人脸上失去了踪迹,他开始变得和父亲一样沉默不语,父子两人的话也因此越来越少。

父亲一直逼着小猎人努力学习法术,不管是早中晚,还是春夏秋冬。由于法术是经常会出现反噬,所以小猎人的身上总是挂着各种各样的伤,有时还会头疼得直想死去。

由于居无定所,并且已经把所有的时间都拿去学习了法术,小猎人便无法读书,一切的功课都是由父亲亲自教授的。

在父亲严厉的督促和教导之下,猎人把枯燥无味的法术记得滚瓜烂熟,运用起来也是游刃有余。可是,他却没有因此感觉到一丝一毫的快乐。

有时父亲看着猎人,眼中有一丝不忍,可更多的却是无奈。

直到猎人十二岁生日的那天,父亲才告诉了他关于他们家族秘密。

第二十六章 猎人的秘密(下)

“孩子啊,爸爸知道这么多年来,你受委屈了。不过,这是我们家族必须承担的责任,谁都逃不掉。就连我也一样。”说罢,猎人的父亲脱下了身上的衣服,露出了同样满是眼睛的身体。

猎人无声地扭过了头,不想再面对:原来自己的身体是这样的可怕,难怪小伙伴们会把自己当成是妖怪,用石块砸自己。他下意识地拉了拉衣袖,想要努力遮住身上的恐怖的眼睛,还有那道伤疤。

“我们都是中了咒。不要怕,虽然爸爸这辈子是没指望了,不过你还是有机会的。”

然后,猎人的父亲给他讲了个神话似的故事:

“其实我们原属于一个神秘的民族,早在秦代时,为了躲避战乱就在深山里建立了自己的国家。那里平静、美丽、安祥……一千多年里,所有的国人都是过得舒心幸福,就像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那样。男耕女织,夜不闭户。

可是一切都被一场战争给毁灭了。

杀孽太多,必然会受到上天的惩罚,逆天而行是绝对行不通的。战争过后,整个国家就是被诅咒了一样,没有再停止过灾难。

天灾再加人祸,终于把这个国家给毁了。据说当时的景像极是惨烈!连天上的月亮都被鲜血染红了。此后,凡是有红月发生,必然会带来灾难,因为它代表着血腥、仇恨和无数逝去的生命。

幸好,我们的祖先早有预见,命令家人事先逃离,我们的家族这才躲过了一劫。

谁知躲得了一时,却仍是注定要痛苦一世。因为祖先的血债,之后的几代人中,男性中必定会身中诅咒,全身长眼。而且在子嗣满十二岁时,便会去逝。很多人因此不肯再生育子嗣,导致我们家族人丁就变得越来越稀薄,到现在只剩下了我们两个了。”

一听到这里,猎人瞪大了眼睛,隐隐感到了心疼,宛如当看母亲离去,小伙伴们伤害自己一样。

父亲笑了笑,轻轻抚摸着猎人的头发,那么轻柔,那么慈爱:“孩子啊,已经足有一千年。事情也到了需要了结的时候了。你长大之后会碰到一个身中十三咒的女人,你要帮助她解开诅咒,努力为我们的家族赎罪。等十三咒被解开后,你就会得知一千年前发生的所有事情,到时身上的眼睛就会全部自动闭合,然后你就会像个正常人一样生儿育女,不必再忍受诅咒的折磨了。”

“爸,可是你……”

猎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父亲给打断了:“不要难过,这是宿命,不可违背。如果要强行更改命运的,下场就会象我们的国家一样……孩子,以后爸爸就再也不能照顾你了,幸好你是一个坚强的孩子。为了可以帮你,我去了很多地方打听消息,可惜还是没有什么发现。爸爸真没用。”

猎人的父亲搂住他苦笑着望向远方,有些哀伤。可猎人却感到无比的温暖。长这么大,父亲是第一次这样地搂着他。

“其实像你一样,爸爸也曾经埋怨过为什么要降生在这个世界上,为什么别人都会把我们当成是怪物。那种感觉……慢慢的,我就开始疑惑,到底千年前我们的家族做过什么事情,居然会受到如此的诅咒。儿子啊,如果你知道了真相,一定不要忘记到爸爸的坟前说一声,省得爸爸死不瞑目。”

父亲把自己所知的,关于十三咒的一切都告诉了猎人,并把自己的财产也做了一个交待。他真的很怕自己死后,可怜的儿子会更加辛苦。

通过父亲,猎人这才知道他以后的道路有多么的艰辛,多么的危险。也清楚地了解到为什么总是那么严厉地逼着他修练。原来每付出一滴汗水,他也会多一丝生的希望。父亲也是这样想的吧?

“现在你已经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了,不过还是不能忘记修练法术。你要走的路还很长……”

“爸爸帮你在市里报了一所学校,一切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记得要好好学习,不许和同学打架……”

“记得吃好一点,就算只是一个人,也不能亏待自己……”

“如果遇到危险,不能应付的话,就快点跑。这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留下一条命,你才有机会再去报仇,千万不要硬碰硬……”

……

那晚,猎人不爱说话的父亲足足念叨了一夜。

猎人紧紧守着父亲,生怕自己一个转身父亲就离开了自己。

然而,命运终归是命运。才十二岁的猎人不过是个孩子,很难抵挡住睡意的侵袭。

其实,猎人只睡了三分钟。但就在这三分钟之后,父亲死了。

父亲的死相之惨,猎人现在还是无法忘记。

整个房间都是刺眼的红,父亲的血几乎流光了,就从原先满是眼睛的身体里。

遍布全身的眼睛只剩下了眼眶,里面的眼珠却是不翼而飞,只留下一个个黑黑的洞,向要把猎人也吞噬下去,让人看得心惊肉跳。

父亲的面部扭曲得十分严重,全然没了方才的慈爱和怜惜,似乎遭遇到了不堪忍受的折磨。

猎人以为自己会哭,可是却没有,只是久久地看着父亲的尸体,不愿离去。

想起往事,猎人格外的沉重和疲累。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轻轻地说道:“爸,我一定会解开诅咒。到时我一定会带着您的孙子去祭拜您的。到时,我还会把那个千年迷团的答案告诉您。不会让您永远迷惑的。”

第五卷:十三咒魂

第一章 不死魂(一)

易道终于找到了纪颜。此时,纪颜正站在顶楼上吹着风。如果不是纪颜曾经无意中说,很喜欢这里的夜景,易道还真是不知道应该到哪里去找她。

眼前的纪颜很美,在月光的照射下尤其如此。不敢打扰她,易道悄悄站在纪颜的侧面,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先前满腹的疑问也全部吞回了肚子里。轻风带起纪颜飘逸的长发,似云如雾。她脸上淡淡的忧郁让那种美显得格外的动人,至少在易道眼中是这样。

“你来了?”纪颜幽幽地说道,却没有回头。

“你……还好吧?”易道有些担心的问。

“哼……”纪颜笑了一下,有些冷漠,又有些无奈的凄凉,“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面对突如其来的问题易道一愣,低下头不作声。

“你……喜欢我,是吗?”

虽然还是继续保持沉默,但易道还是觉得面部不断升温。

“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是,我是不会喜欢你的。”纪颜顿了一顿,“在我心里,自始至终……都没有你。”

“我知道。”易道笑了笑,看了一眼纪颜的脸,但随即又低下头,轻轻说道:“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在你心里占据什么位置,只要能看到你开开心心的,我就很满足了。”

纪颜美丽的眼中闪过一丝的忧郁和歉疚,却又无话可说,只得垂下双眸,看着自己的手心,静静地等候着月光的洗礼。

百福醒了。醒来时,她觉得周围的一切好象都变了,又好象一如从前。连她自己都感觉到自己有些什么不对,但又知是什么。

让百福迷惑的是,四周的人,张杨、猎人、包括一向高傲的表妹对着自己时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生怕做错了什么的模样。这让百福既纳闷,又心虚,虽然确定她并没有做什么不对的事情,但是潜意识里还是认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想问问吧?这三个人神神秘秘的,什么都不肯讲。

不问吧?百福又从心里觉得不安乐,像有成千上万条的小虫子在啃噬。

然而,最让百福不安的却不是这些。而是她隐隐感觉到自己身体里出现了一股不同以往的力量,让她有时弄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

还有昨晚那个古怪的梦……让百福始终无法忘怀。梦中,十三个各式各样的影子不停围绕着她旋转,那恐怖的模样让她惊慌不已。可醒来后,那让百福从内心深处感到毛骨悚然的阴森人影,却又消失无踪,仿佛从来不曾出现过一般。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百福不停地在心中问着自己。

回到酒店亦是如此,所有人一看到百福,马上就变得小心谨慎,甚至还有人刻意绕道而行。这让百福十分难过,虽然在酒店工作多年,一向不起眼的她并没有让同事多么瞩目,她却是酒店上下公认的老实人,即使是负责清洁的阿姨见了百福,也会打个招呼点下头。而现在,百福却真实地感觉到,自己被其他人隔离了。

默默回到座位上,百福心里很不是滋味,只觉得万般委屈,又百思不得其解。苏为信没有来,百福无聊地坐在椅子上,翻着案头的文件。

文件很少,百福很快看完了,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邓欣来了。

“咦?你怎么来了?”百福开心地笑了起来。

“想你了,所以过来看看你啊。”邓欣从包里拿出了两张票,“晚上一起去看现代舞吧?”

“现代舞?”百福有些茫然地看了看邓欣手里的票。

“对啊!”邓欣却依旧是兴奋不已,“这两张票是我大学同学给我的。我这个同学可传奇了!她本来和我一样是学经济的,但课余时间她却都用来跳舞。原本她在整个系里功课是第一的,但后来居然连留学都放弃了,专心学舞。我看过她跳舞的,跳得可好了!不过……”

“不过什么?”百福追问道。

邓欣叹了口气,继续讲:“不过她的长像不太适合做舞蹈演员。”

见百福皱着眉头,不太理解的样子,邓欣小声说道:“就是长得有些丑。”

“这有什么关系啊?她是舞蹈演员嘛,跳得好不就行了?长像能有多重要啊?”百福白了邓欣一眼,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

“可我们这么想有什么用啊,一般的观众和舞蹈团的领导不接受啊!即使她跳得比主角好也没用,最多就是当个最后一排的群舞演员罢了,有时就连这种陪衬的角色都没有呢!幸好她一向很有毅力,一直坚持着。而且现在她在的舞蹈团换了一个开明的领导,所以这次是她第一次做主角,我作为她的同学是一定要去捧场的!”

“哦,是这样啊。”百福不住点着头,“不过我怕我看不懂,从小我就对这些艺术方面的东西没什么悟性啊!”

“没关系了,我们这次看的是《牡丹亭》的故事,你也看过小说的嘛,一定看的懂的。”邓欣不由分说地把票塞进了在百福的手里,“不管哦,晚上八点着大剧院门口见!”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百福对自己笑了笑:幸好还有一个邓欣不象别人那样隔离她。

仔细看看手里的票,上面写着——女主角:宋雪菲。

宋雪菲?

好好听的名字哦,这么好听名字,会是个长得很丑的女孩吗?

这有什么?曾经自己也一样很丑啊!现在自己比以前瘦了,也漂亮了,可好象没怎么快乐过。想想以前的生活,其实那时也很快乐,至少不象现在这么孤独吧。

唉……百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老天啊,总是这么喜欢捉弄人!

第二章 不死魂(二)

在剧院门口,百福看到了宋雪菲的大副剧照。

“挺漂亮啊?”百福看着妆后的宋雪菲,奇怪的想,“哪有邓欣说得那样啊,这个家伙!”

见到邓欣后,百福埋怨了半天。

邓欣无辜地看着百福,说道:“好了好了,什么都别说了,我们赶紧进去吧。”

第一次看现代舞,百福才知道,原来现代舞是这么好看。大概是因为看过《牡丹亭》的故事吧,整个舞蹈百福都看懂了,而且还深深地陶醉在其中。

宋雪菲跳得真的很好。百福能够感到她身上一种不同的动人激情。看着台上的宋雪菲,百福觉得眼前翩翩起舞的就是那个痴情执着,却又命运多舛的杜丽娘。

杜丽娘的强烈的思念、揪心的痛苦、等待的寂寞,牵动了百福心灵深处某块敏感的地带,一股莫名的热情在她的心中不断涌动、突破。

以前百福也曾经在电视上看过现代舞剧,不过每次看不到十分钟,她就忍不住转了台。这次却是非常不同的,宋雪菲所演的杜丽娘由衷地感动了百福。

看到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时候,百福却有了一种与周围观众不同的疑问:这个世界真的会有如此美满的结局吗?不知什么原因,百福总是觉得心中极其压抑。

表演结束了,大家的掌声使得这次的演出极为圆满。

邓欣没有离开,反而拉着百福直接来到了后台,在那里,百福也看到了宋雪菲。

卸妆之后的宋雪菲与台上的光彩照人截然不同,百福也终于明白宋雪菲被埋没多年的原因了。宁雪菲绝不是个美女,甚至可以说是近乎丑陋:小眼睛,塌鼻梁,四方的国字脸,从哪里看都不像是个舞蹈演员。不过化妆之后,再加上舞台通常较远,也看得不是十分清楚,倒也感觉不出会有影响。但现在看来,只怕宋雪菲的形象会吓走一些追求完美的观众。不过,不会是百福。

“你跳得真好!”百福由衷地称赞着。

“谢谢。”宋雪菲脸上洋溢的笑容让百福看得清她的幸福和满足。

“恭喜你啊,雪菲,”邓欣亲切地走上去,“你终于梦想成真了!”

“谢谢你啊邓欣,真没想到我居然真的有机会做主角。”宋雪菲开心地答道。

“走吧,我们去给你庆祝一下。”邓欣一手拉起宋雪菲,一手拉起百福,向剧院外走去。

谁知,刚走到剧院门口,就听到了个穿着白T恤,牛仔裤的青年男子大声对着剧照自言自语:“这么丑也能做主角?真好笑!这个年头,连青蛙都能扮天鹅飞起来喽~~”

听到这句话,宋雪菲的身体明显的僵硬了一下,随后又不在意地笑了笑,继续和邓欣、百福向前走,“没关系,习惯了。”

百福和邓欣偷偷瞟了宋雪菲一眼,安慰道:“就是嘛,最重要是你跳得好,这点没人能够否认。至于别人说什么,根本不用理会!”

“就是嘛!”宋雪菲微笑着回答,但脸上的无奈和失落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好好的气氛就这样被一句话破坏了,简单地吃了点东西之后,邓欣和百福在宋雪菲的提议下,去了附近的一间酒吧。

在酒吧里,百福和邓欣终于知道了宋雪菲背后的一些故事。

“我五岁就开始学跳舞了,我真的很喜欢跳舞。在舞蹈中,我才能找到所有的快乐。本来我也考艺校的,可是妈妈爸爸不同意,他们说我是在做梦。我知道,因为我长得丑,所以能够在舞蹈中实现自己的价值简直就是做梦。这点爸爸妈妈并没有说错。

听到他们的话,我考了经济系。虽然是系里的第一名,但我却一点都不开心。不能跳舞的生活,对我来说是没有激情和意义的。最终,我放弃了留学名额,毅然从事了舞蹈团的工作,爸爸妈妈却因为我的这个决定非常愤怒,为了不让他们生气,我只好搬了出去。

一开始时,舞蹈团只让我做一些搬搬扛扛的粗重工作,然后傻傻地坐在一边,看着那群漂亮的女孩子排舞。我不停的求团里的领导,求他们给我一次机会。终于,我有了第一次演出的机会。其实那次我总共只跳了十分钟,而且在最后的一个角落里,根本没人看得到。但我已经满足了,我知道我的条件。

自从那次之后,我更加努力的练功,我相信,只要自己够努力,一定还会有表演的机会。我每天早上五点钟起床,十二点钟休息,不工作的时间全部都拿来练舞,直练得全身是伤,连膝盖都积了水。

我自认是团里最用功的,而且我跳得也绝对不比别人差,对这点我很有信心。所以,虽然只是伴舞,但我演出的机会渐渐多了起来。

你们知道这出《牡丹亭》原来的主角是谁吗?”

见邓欣和百福一起摇头,宋雪菲继续说道:“是罗良玉!她是团里最优秀的舞蹈演员,其实我一直都很敬佩她。只是……有些骄傲。”

罗良玉的名字百福和邓欣也听过,确实是很有名,报纸上经常会有一些关于她的演出消息,不然不会连百福和邓欣都知道了。

“最近,在一个城市的演出里,她居然迟到了整整半个钟!所以才被团里勒令暂停演出。可是,虽然选了很久,却一直没人能够将《牡丹亭》里,杜丽娘的痴情表现得像罗良玉那样淋漓尽致,这也让团里的领导十分头疼,只得一直用别的剧目顶替。

刚好现在又赶上团里来了新团长。他姓胡,才三十多岁,留过学,对现代舞的看法和以前的团领导有很大的不同。也正是他让我有了机会实现自己的梦想。

第一次看到我跳舞,胡团长就十分激动。他说我的舞中有一种其他演员所没有的感情,然后就让我跳了《牡丹亭》。

他说我简直就是杜丽娘的转世,比起艺术表现力和动作的优美程度,我绝不在钟良玉之下。对于角色的诠释,我甚至在她之上。

天呐,这可是我这辈子听到的最大的恭维了。听到这句话时,我更加确信,自己选择的这条路绝对没有错。然后,我也就有了这一次演出机会。原来丑女孩也会有应有的机会!”

“是啊,如果不是你这么执着,这么刻苦,哪会有机会演主角啊!”邓欣不失时机的鼓励着。

“真的,我也是第一次看现代舞看到这么入迷呢!”百福也加入了其中。

“让我们为了未来干杯!”三只酒杯碰在了一起。

第三章 不死魂(三)

就在这次聚会后的三天,邓欣却告诉百福:宋雪菲自杀了。不过幸好被邻居及时发现,捡回一条命来。

“为什么啊?”

百福吃惊地大声问道,引来周围侧目不已。但百福却根本顾不上这些,她怎么都搞不明白,宋雪菲才刚刚实现了自己的梦想,她有什么理由要自杀呢?想起那张并不漂亮,但去坚强刚毅的脸,想到那倔强得让人心疼的女孩,百福情绪十分低落。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班,百福飞一样冲了出去,和邓欣一起来到了八楼,宋雪菲所住的医院。

两人赶到时,宋雪菲刚刚清醒过来,脖子上的勒痕、手腕上包裹的厚厚的纱布,却不用问,也能让人想象出当时景象的惨烈。

“雪菲,你怎么会这么想不开啊?”邓欣心疼地大声埋怨着。

躺在雪白病床上的宋雪菲挣扎着勉强笑了笑:“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百福也细声说道:“到底什么事情啊?居然想死?!”

“我……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我总是听到有人在耳边念着:你该死,你不配活在世上,你是一个不要脸的荡妇……”

“什么,是谁啊?!居然说这种话!告诉我,我帮你去骂那个家伙!”邓欣气得差点跳起来。

百福也气得憋红了脸,攥起了小拳头,一副恨不得揍那个家伙一顿的模样。

“没有人……”宋雪菲小声地说道。

“没有人?什么意思?”邓欣和百福一头雾水地问道。

宋雪菲无奈地解释道:“我只是听到不停的有人在我耳边讲着这些话,但却根本看不到人。”

邓欣和百福对视了一眼,小心的问道:“你是不是因为压力太大,产生了幻觉啊?”

“我不知道。”宋雪菲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最近我都没有办法好好休息,那个声音一直纠缠着我。我觉得好累,真的好累……”

不想再打搅宋雪菲的休息,邓欣和百福从病房里退了出来,向医生询问她的病情。幸好医生也说宋雪菲可能只是因为幻觉才会做出傻事,这才让两人安心一点。

“认识雪菲这么久,第一次见她这么累的模样。从前她总是精神抖擞的,我们睡懒觉,可她从来都不会。我们还在背后叫雪菲是‘女超人’。”

看着邓欣一脸的担忧,百福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的,可能雪菲她太累了,可能休息一下就好了。”

邓欣点着头,和百福一起走出了大门。

就在这时,让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只听“呯”的一声巨响,一个物体从高空中坠下。差点砸到一直闷着头向前走的邓欣,还好是百福反应快,拉了她一把,不然的话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然而,面前的景象却又让两人惊呆了!

原来坠下的居然是一个人,而且还是邓欣和百福刚刚才见过的宋雪菲!

宋雪菲歪着的脸,正对着两人,眼睛睁得大大的,鲜血像潮水一样向百福和邓欣的脚下扩张开来。愣了片刻,邓欣惊叫着向后退去,痛哭起来。

百福则像木头人一样,仍旧直勾勾地盯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宋雪菲。百福知道,宋雪菲大睁着的眼睛,其实是在盯着她。

而百福脑中浮现的画面,也是刚才她拉住邓欣时,坠下的宋雪菲对她露出的那抹诡异的笑容。

自己到底是怎么看到她在笑的?

百福不停的问自己这个问题。以坠落的速度来说,她怎么可能看得清楚宋雪菲脸上的笑容呢?但是……她真的看到了。那绝不是幻觉,她甚至看到了宋雪菲眼中红红的血丝,和眼角小小的细纹。

想到这里,百福打了一个冷颤,血丝?细纹?先前在病房里那么近的距离,自己都没注意到,刚才自己又是怎么看见的?

没等百福想明白,医院里的医生就急忙把宋雪菲抬到走了。

结果并不令人惊喜,宋雪菲死了。

当宋雪菲的父母来了之后,他们凄厉的哭声更加剧了百福和邓欣的悲伤。呆了许久,两人才各自回了家。

百福连晚饭都没吃,就直拉趴在床上,轻轻抚摸着灵花,一遍又一遍重放着脑海里的恐怖画面,并且慢慢地摘下了眼镜,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寒意。

一不小心,百福的手指被灵花的叶子划出了一道小口子,她皱了一下眉头,没有动,任手指上的血液滴在娇艳的花瓣上。

发现百福没吃东西,张杨和樱桃都找借口来看过她,见她没什么事情,只得悻悻的出去了。易道也回来了,不过有些闷闷不乐,也没人敢开口去问他,毕竟纪颜的心意属于谁,大家都是知道的,而且也没人愿意去揭一个可怜人的伤疤。

百福躺在床上,告诉自己不要再想今天的事情,但是那些片断还是像电影似的,一遍又一遍的在她眼前重放。

“到底哪里不对啊?!”百福哀叫了一声,用毯子盖住了自己的头。

第二天在酒店里,百福看到几乎每一份报纸都把宋雪菲惨死的消息做为了头条,而宋雪菲在演出后的三天的经历也完完全全暴露在了众人的面前。

原来,这看似辉煌的背后还有这么多的辛酸和无奈。

从演出那晚后,对宋雪菲的非议甚至是辱骂就愈演愈烈,尤其是网络上的热骂嘲讽,更是让人无法忍受,真不知道宋雪菲是怎么挨过来的。

比如下面:

“看到你做女主角我就有信心了,因为原来青蛙也是有机会长上翅膀扮天鹅的。哈哈!”

“拜托你!长得丑就不要出来吓人了!看你演出之后,吓得我一晚上没停的做恶梦!”

“每一次看到你在舞台上跳跃,我都会想起一种动物——癞蛤蟆。”

“滚回去吧,你没资格站在舞台中央,你的存在只会亵渎它!”

“你再敢跑出来吓人!我就见你一回,打你一回!”

……

这些还只是冰山一角,更加许多恶毒的话,百福都不敢看下去了。

唉,可怜的雪菲啊,她只不过想要实现自己的梦想而已,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如此践踏别人的梦想呢?何况不看容貌,雪菲真的是个非常优秀的舞蹈演员。就算这人是观众,就算是花钱买了票,就有这种权利肆意侮辱别人吗?而且还摆出一副“敢言,人之所不敢言”的网络审官的公正模样,真是让人鄙视!

百福看着报纸,气得胸口闷闷的。她一个旁观者都是这样,那雪菲看到这些的时候会怎么样呢?她是因为这些才自杀的吗?

想起在医院里雪菲呼天抢地的父母,他们如果看到自己的女儿生前遭到这样的辱骂,一定会伤心死吧?

第四章 不死魂(四)

邓欣打来了电话,显然她也没从悲痛的阴影中走出来:“百福,你看报纸了吗?”邓欣的声音十分沙哑,想必昨晚一定哭到很晚。

“看了。”百福小声回答。

“那些人真是太过分了!”邓欣又哽咽了起来,“我们明天是雪菲的葬礼,我们也去看一下好不好?她的父母一定很伤心。”

“好啊,明天我们一起去。”

来参加葬礼的人很多,多到远远出乎百福和邓欣的意料之外。每一个人都显得十分悲伤。

其实很多人并没有看过雪菲的舞蹈,可是,他们现在却来了,带着真切的问候和叹息,献上一束美丽的花。大概所有人也正是在为这一缕执着而又凄凉的亡魂惋惜吧?

看着灵堂上雪菲的大副遗照,邓欣哭得更厉害了。百福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坐下,心中也是不住的酸楚。照片上的雪菲虽然并不美丽,却快乐而又坚强。长达二十年的努力,就这样灰飞烟灭,虽然她曾经得到自己最想要的东西,可这样的结局依然是悲惨的。

与普通的灵堂不同,雪菲的灵堂上挂是一个42吋的液晶电视,上面不停播放在雪菲在《牡丹亭》上的表演。

那次的表演就是雪菲这短暂人生中的顶点了吧?当时的她是如此眩目,如此迷人……

但慢慢地,百福似乎感到什么不对,好象雪菲的遗照上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黑雾。用力揉揉眼睛再看,还是这样。

黑雾愈加沉重,覆盖住了原先的照片,上面居然隐约地出现了另一张脸——一个年轻女人的脸!

这张脸百福从没见过。那女人看起来是那么的苍白、纤弱、秀美可又哀惋。她下垂的双眸中含着盈盈的泪水,然而最怵目惊心的,却是她颈上深深的勒痕。

她是一个鬼?她到底想干什么呢?雪菲是她害死的吗?

百福盯着那张脸,用力咬着嘴唇,不停地思考着。突然,百福听到耳边好象有似有若无的唾骂声,分明是冲着雪菲来的,就在自己的身后。百福气愤地回过头,却只看到一名二十出头的年轻男生。

怎么回事?刚才明明听到有人在骂雪菲啊?!而且还是一个女人的声音。百福疑惑的又回过头望了一眼,心想:难道连我也产生幻觉了吗?

不会,因为那声音仍旧继续着,从后面的飘来,很远一样。尽管电视里的音乐声音如此之大,但掩盖不了那骂声。听声音,应该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吧,中间还加杂着其他男男女女暗暗的议论和耻笑声。

“不要脸的贱女人,让你到处招蜂引蝶……”

骂声越来越大,好像有人一边骂,和一边向雪菲的灵柩前走去。

确认再三,百福肯定了那声音确是传自于那个男生的身上,而且还是一个挺清秀斯文的男生。这个男生穿着白色的T恤,和一条宽大的牛仔裤,看起来不过就是一副学生的模样。

“哼,终于又死了吗?以为这辈子长得丑一点就没事了吗?告诉你,碰上我算你倒霉!你转一次世,我就要你死一次!哈哈哈哈……”

听到这些话,百福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她悄悄瞟了瞟身旁的邓欣和四周的人群,显然除了她之外,没人听得到那骂声。不过,那个男生除外,因为百福从他的眼中已经看不到一丝的同情和关注,有的只是冷漠、鄙视、嘲笑,甚至是仇恨。如果不是大家把目光都放在了雪菲的遗照和上次《牡丹亭》公演时的舞蹈上的话,这人与众不同的表情一定会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百福不经意地看到这男生手背上,有一道长长黑色的痕迹,就像一把尖利的镰刀。而且不似是画上去的,倒更像是从肉里长出来的。那痕迹百福一看,就有一种过目难忘的感觉。

当这个男生看了看大副遗照转过身后,却把专注盯着他背后的百福吓得差点跳起来。

这……哪还是一张脸啊!

惨白的脸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刀痕,伤口之深几乎可以看到里面的白骨,一只眼球也从眼眶里掉了出来。但最可怕的还是那张嘴,像是被用力撕开了一样,一直扯到耳后,只看到一口尖利的牙齿,大喇喇地露在外面。

如果不是头上戴的那支粗陋的银钗,百福简直就认不出这是一个女人了!百福慌忙垂下头,实在没有勇气再看她一眼了。

“哼哼……”

那声音又阴恻恻的笑了起来,好象还离百福很近,她转动眼球,想要偷偷瞟一眼。结果发现,那张恐怖的脸居然是对着自己的!而且似乎还在对着她笑,笑得百福冷汗直冒。

天呐,这大概是百福这辈子看到的最可怕的笑容吧?

但这笑容,让百福想起了宋雪菲。那天她跳楼的时候,也是这样对着自己笑的。

思考再三,百福还是跟了上去。然而,那一瞬间的犹豫却使得百福没能及时跟上男生的脚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男生坐着出租车离去。不过幸好,她还听到了一个地方:XX大学。

回到灵堂时,邓欣一直有些嗔怪地瞪着百福:“你到底去哪里啊?今天我们是来参加葬礼的,请你尊重一下雪菲好不好?!”

百福没有说出自己看到的东西,怕吓坏了邓欣。她只是小声道了个歉,低下头就不再说一句话了。

沉默良久,邓欣再度开了口:“对不起,我心情不好。”

看了一眼邓欣,百福用力握住了她的手:“没关系。”

第五章 不死魂(五)

走出灵堂后,百福一直惴惴不安的,此时她已经确信宋雪菲写得确实没有表面上看来那么简单。这样的话,她的魂体现在在哪里呢?能够得到安息吗?

百福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邓欣已经走了,回家时仍是失魂落魄的,到底这么多年的朋友,真是为难她了。不过,事情难道就这么算了吗?那只鬼害死了雪菲,看来戾气极强,到底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一边走一边想事情,就在百福过马路时,居然差点被一辆银灰色的凯美瑞撞到,害得小车直撞向了旁边的围栏。开车的男人骂骂咧咧的下了车,可一看到百福内疚得通红的小脸、晶莹剔透的双眸时,心中一软就憋住了气,小声嘟囔着:“过马路也不小心点,幸好买了全保……”

虽然男车主不再说什么,但车上坐着的一个二十来岁时髦的女人却不愿意了。她用力地关上车门,走到百福跟前,晃着烫得爆炸式的头发,挑衅地看着百福,大声骂道:“你没长眼睛啊?你眼睛留着吹气儿是不是?……”

“对不起。”百福平静地道着歉。

“爆炸头”却不依不饶地继续骂着:“随便说句‘对不起’就行了?你以为你是谁啊?告诉你,不跪下来给姑奶奶道个歉,这事就没完!……”

百福渐渐没了之前的内疚,取而代之的,是眼中的冷漠和高傲,那副大大的黑框眼镜也被她摘了下来。

那个正骂得起劲的“爆炸头”当然不曾注意到这些,反倒是旁边的男人看出了不妥,不停地想要把她拉回车里,然后用歉意地目光看着百福。“爆炸头”哪里肯依,只觉得男人见百福漂亮就偏帮百福,上去拉拉扯扯地想对百福动手。

只听“啪”的一声,一个巴掌果然落了下来,却不是落在百福的脸上,而是落在“爆炸头”的脸上!

“你……你居然敢打我?!”“爆炸头”疯了一样,朝百福冲去。

百福却动都没动,一把攥住了她的脖子,娇艳地笑着说道:“你不应该这样和我讲话的。”

旁边的男人见“爆炸头”吃了亏,本想上来帮忙,却被百福眼中慑人的光芒吓得不能动弹了。因为此时,百福如同着了魔一般,双眼放着闪亮的红光,任何人看到,都会吓得不轻。

百福离开半天后,这两人才回过神来,“爆炸头”干脆委屈气愤得大哭起来。男人却在暗自庆幸事情就这样结束了,不然的话,只怕自己也应付不了那个美丽、但更加可怕的女人。

到家以后,百福才逐渐恢复起来,重新戴回了眼镜,她也终于明白别人为什么如此害怕自己了。

“我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百福回到房间,垂头丧气问自己,“刚才心中的那团火是什么?好象有什么东西已经憋了许久,刚才小小地爆发了一下。只是小小的……如果大大的爆发的话,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想起摊倒在地上腿软脚软的“爆炸头”,心里有些内疚,刚刚自己的架势像要把她活活掐死一样。虽然那个“爆炸头”十分可恨,可也不至于要杀死她啊?但自己刚才的确有了想杀人的念头,就像……一向随和的自己突然变成了另一人般。

百福用毛毯盖住了自己的头,不想再面对这样的自己。连准备向猎人和易道寻问灵堂的事情,她都忘记了。

不过只安静了五分钟而已,百福就接到了宁逍的电话——邓欣不见了。

原来,参加过雪菲的葬礼之后,邓欣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公司找宁逍。她居然反常地当众向宁逍示爱,并要示宁逍给她一个答复。

再三考虑之后,宁逍还是为难的,以“事业为重,没有时间谈男女私情”的理由婉拒了邓欣。邓欣就神经质地大笑大哭起来,还不停地指着宁逍的鼻子大骂。

“不可能!”听到这里时,百福气愤地反驳道。

“我知道很难以致信,不过是真的。”

宁逍无奈和焦急的表情让百福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先是宋雪菲蹊跷的跳楼身亡,现在邓欣又莫名的发癫。百福忧虑地紧咬着嘴唇,生怕看到的邓欣也和雪菲一样。

看到百福忧心忡忡的样子,旁边的人也马上忙了起来,张杨、猎人、易道,甚至连樱桃也加入了寻找邓欣的队伍。

就在大家准备好,要出门的时候,缪离又出现在了门前。

“你还真是神出鬼没啊。”张杨没有表情地说道。

缪离却连眼尾都不扫张杨一眼,温柔地对着百福说道:“跟我走吧,我帮你找她。”

“你知道我们在找谁?”猎人皱着眉头问道。

心急如焚的百福哪还顾得了这些,拼命地点着头。缪离牵动了一下嘴角,到前面带路去了。

跟着缪离,百福他们分两辆车来到了一个偏僻的郊野公园。七拐八拐,足足开了十几分钟的车,他们才在一棵足有大象的腰这么粗的树下找到了邓欣。而邓欣正毫无意识地躺在树下,颈上缠绕着一圈粗粗的塑料绳。

张杨探了探邓欣的鼻息,然后开心地大叫道:“百福别难过,她没死,我们赶快送她到医院里,不会有事的。”

把邓欣抬上车后,张杨把车开到了一百二,飞奔到了最近的医院,还很不幸的被路上的摄像头拍了下来。

还好,医生告诉大家,邓欣只是晕了过去,没什么大碍,并让大家先回去休息,第二天再看探望邓欣。

对于医生的建议,百福坚决反对。她苦苦的哀求医生让她留下来照顾病人,她实在不想让宋雪菲的事情重演了。

这个年轻的医生也是个心软的人,见到百福是真的急了,而且那个病人又是自杀,可能仍然有一些情绪上的问题,就很勉强地点头答应了。

一旁的几人不是很明白百福的忧虑,只当她是过于担心,也没说什么。因为只允许留一个人在病房,这个人当然只能是百福。百福暗自下了决心,无论多累,无论多睏,绝不偷睡!一定要好好地看着邓欣,不让她再出任何事情。

百福一来到酒店工作就认识了邓欣。邓欣也是除张杨之外,百福的第一个朋友,也是给予她最多帮助的朋友。对百福来说,邓欣早已不只是个朋友,而是亲人,是家人!

邓欣和百福一样,也早已经没有了亲人在身边,一个人很孤独地活在这个忙碌的世界上。没有人关心她的生死病痛,除了百福。就这样,两人相怜相惜,彼此关怀,其中的情谊只有她们自己才知道。

第五章 不死魂(6)

百福在安静的病房里,等待着时间的缓缓流逝。尽管强大的周公一再来骚扰百福,可百福还是强打起精神,称职地看着邓欣。

直到深夜,邓欣才醒了。

“你醒了?”百福开心得差点叫出声来。

“百福?你怎么在这里啊?”邓欣迷茫地看着眼前的百福,不解的向四周望了望,“这是什么地方啊?”

“这里是医院。”

“医院?为什么我会在医院?”

“呃……因为你突然生病了。”

“啊?什么病啊?”邓欣张大嘴巴问道。

“食……食物中毒。”百福一脸的严肃,看起来确实很可信。

“哦,谢谢你照顾我。”

“我们是朋友嘛,干嘛说这种话。”

“百福啊,我渴了,能不能给我倒杯水?”

“好啊。”百福立即拿起水杯,可走到门口又忍不住叮嘱了一句:“我很快就会回来,你可千万不要自己跑出去,不管有什么事情,都等我回来再说。”

见邓欣无力地点点头,百福才快速地走了出去。因为实在太晚了,热水间又离得很远,百福不得不一再地加快脚步。整个走廊上都回响着百福的脚步声,这反倒让周围显得更加空洞寂静。走着走着,百福的心突然没来由地狂跳起来。前方只有几十米的路,现在看来好似无边无际。

咬紧牙关,百福小心翼翼地前进着,耳边却好象响起一阵阵似有似无的笑声。百福猛地出了一身冷汗,瞪圆着眼睛万分警觉地盯着身后昏黄的走廊。

然而走廊上依然只有百福一人孤独地身影,不再多想,假装什么也听不到,百福干脆撒开步子向前跑去。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跑着跑着,百福发现自己居然置身于医院的顶楼之上。在顶楼上的还有另一个人——邓欣。

邓欣站在顶楼的围墙边,有些痴迷地盯着下面迷离地灯光,似乎楼下有什么东西正强烈地吸引着她。渐渐地,邓欣一点一点地攀向围墙,并向百福转回了头。

“邓欣!邓欣你快点回来!”百福一边大喊着,一边向邓欣跑去。

百福一把拉住了已经站在围墙上的邓欣,想努力把她拖回到天台上。可邓欣的力量却大得有些不可思议,不但没被百福拖下去,反而将百福拽上了围墙。

失去平衡的百福一下子跌跪在了围墙上,磕得膝盖生痛。她抬头一看,没有看到自己一直担心的邓欣,而是看到了另一张陌生的脸。

是那个男生!

在宋雪菲灵堂上出现的神秘男生!

百福心中一惊,即刻明白了,对方的目标并非真的是邓欣,而是她自己——陈百福。

“原来是你啊。”百福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毕竟可以确定邓欣没有危险,这多少让她有了一些安慰,“宋雪菲是你害死的吧?”

男生仰天大笑,声音和面孔都慢慢发生了变化。短短一分钟之后,就由一个二出头的年轻男生变为了一个三十左右,风韵犹存的年轻少妇。

她……就是上次那个满脸刀痕的可怕女人吗?百福心想:这女人不像是个特别狠毒的人,但单薄的嘴唇看来确是有几分的尖利刻薄。女人头上高高盘起的发际,看来很是古朴典雅。但配上男生身上的T恤牛仔,就显得既滑稽可笑,又阴森诡异。

“哼,”少妇冷冷地抽去了一下嘴角,“那个贱人,如果不是她,我会死得这么惨吗?”

百福一愣,不可置信地问道:“你的意思是……宋雪菲害死你的?”

“哼,不错,她就是忆莲那个贱人!”少妇忿忿不平地继续讲道:“这个贱人,一天到晚就只会装出一副弱柳般的可怜模样去勾引男人……而且,还害我死得这么惨!”

少妇的脸色愈加狰狞,不知是不是因为她心中的戾气加重,那些恐怖的刀痕又不断地显现在了她的脸上。那一张张小嘴一样两边翻起的刀口、那淋漓而下的汩汩鲜血,足以让百福想象得到当时情景的惨烈,以及她当时所受到的痛苦。百福甚至听到,那血液一滴滴落在地面的滴答声。低头一看,连百福自己的脚下的围墙都被鲜血染红了。

她说的是真的吗?百福不停思量着。

灵堂上雪菲遗照上,那秀美柔弱的表情在百福的记忆中一闪而过。但百福真的不认为少妇无比憎恨的那张苍白的脸,会有如何歹毒的心肠。

可能是由于依旧痛苦吧,少妇面部不时地抽搐几下,连身体都跟随着她一起颤抖。那种隐忍的苦楚,就连百福也不禁为之动容。

“你很痛苦吧?”百福小声问道

少妇睨了百福一眼,一丝复杂的目光闪过,“怎么会,我都已经死了,哪里还会感觉到痛苦。”

“你不用骗我了。”百福有些怜悯地回答,“如果你不是这么痛苦,哪会像现在这样。你看,你的伤口还在流血呢。”

少妇低头望着被自己鲜血染红通红的地面,有些失神。

“你为什么要让自己永远沉浸在痛苦里呢?雪菲已经死了,就算她前世真的害过你,你也已经报过仇了。不要再害其他无辜的人了!”百福继续劝解着,此时的百福绝对是真心渴望眼前这个被自己执念束缚的女人能够得到解脱。

“是啊,我很痛苦……痛苦了一千年了……你知道这一千年我是怎么渡过的吗?每天都是这样,疼痛、孤独、不甘、苦闷……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百福心中一松,她终于想通了吗?可还没来得及高兴,少妇就把伤痕累累的脸转向了百福,脸上是阴险诡异的微笑(大概是笑吧)。

“是的,我不要再这样过下去……我要自由,我要报仇,我要世世代代寻找忆莲的转世,让她永远都无法安宁!哈哈哈哈……”

什么?不是吧!百福彻底傻眼了。

少妇依然笑着,时而娇俏,时而可怖,“如果我要得到自由,那么,你就一定要死!”

第七章 不死魂(七)

一看到少妇阴险的笑意,百福就在心中大叫不好,但已经来不及了,被轻轻一推,百福就猛地摔了下去!

百福吓得紧闭双眼,只听见耳旁的呼呼风声:这下死定了!

然而,等待百福的并不是冰冷的地面和钻心的疼痛,而是一个柔软的怀抱。

“缪离?”百福惊讶地看着眼前俊美的脸,这才发现自己不知怎么又回到了顶楼上。

缪离轻轻一笑,眼中好似藏着好多闪亮的小星星,让百福也不禁有些脸红,完全忘记了自己的疑问。

“你没事吧?”缪离温柔地问道。

“没事。”百福低下头回答。

“让她跑了。”

缪离慢慢地把百福放在了地上,百福向四周看了看,奇怪地问道:“刚才那个人呢?”

“哦,”百福傻傻地答应了一声,立刻又着急起来,“哎呀,邓欣……”

说完,百福调头就跑。却被后面的缪离一把拉住了:“她没事,已经睡着了。我在她的周围布下了结界,如果那个家伙再来骚扰她,我马上就会知道。”

“哦。”百福这才放下心来。

瞧着百福一脸疲惫的模样,缪离贴心地建议:“不如先去吃点东西吧,我知道周围有一家做的东西很好吃哦。”

摸摸已经饿得扁扁的小肚皮,百福露出了一点贪楚的笑容。

缪离没有说错,这家的东西的确很好吃,虽然只是街边的排档,但味道却真是好得没话说。

百福一坐下,就叫了一大煲的猪骨粥,一大盘炒米粉,还有生菜、卤味地叫了一大堆。缪离什么都不说,只是一直看着百福微笑,好象只要这样就会饱了。

狼吞虎咽了半天,百福才发现缪离居然什么都没动过。

“你怎么不吃啊?不饿吗?”百福呜呜鲁鲁地问道,也就缪离只有才听得懂她说什么吧。

“你吃吧,我不饿。”

“你不吃啊。”百福有些不满嘟起了小嘴,“早知道就不叫这么多了。只有我一个人吃有什么意思嘛?”

听着百福唧唧咕咕地抱怨,缪离笑了笑,什么都没多讲,直接拿起筷子跟着百福大吃起来。

“这才对嘛!”百福开心地笑了,“尝尝这个,很好吃哦。”

就这样,两人把满满一桌的东西都吃掉了。算帐的时候,连大排档的老板都有点傻眼了,在这里开档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这么能吃的人!

走在路上,百福和缪离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缪离,你怎么会来顶楼啊?”

“我在你身上偷偷施了点法术,这样不管你有什么危险我都会知道。”缪离望着百福的眼睛问道,“你不会生气吧?”

百福微笑着说:“怎么会,我知道你是关心我。”

“那么你一直就在医院附近喽?”

“是啊。”

“不过,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啊?”

缪离眼光黯淡了一下,没有出声。

看出缪离的为难,百福也没有继续追问,反而岔开了话题:“缪离啊,刚才我明明已经掉下楼了,你是怎么把我救回来的啊?”

“呃……”

“是用法术吗?”

“是啊。”

“哇,现在的法术已经这么神奇了?!简直可以起死回生了……呵呵,你好象蜘蛛侠哦。”

……

第二天,邓欣出院了。虽然已经不再像前一天那么失常,但还是显得比平时沉默了许多。百福很想多陪陪她,让她好好休息一下。邓欣却执意不肯,非要直接到公司去上班。

实在拗不过邓欣,百福只好请缪离送邓欣回家换衣服之后,去公司上班。其实,事情闹得这么大,百福很怕回到公司后,邓欣会尴尬,甚至受人嘲笑,所以自己也跟去了公司。

看到邓欣回来上班了,公司里的人果然窃窃私语起来。百福皱紧眉头,偷偷瞄了邓欣几眼,见邓欣自己倒是泰然自若、毫不在意的模样,百福这才松了口气。

显然,宁逍也没想到邓欣会这么快回到公司来,因而也有几分不自在。见状,百福找了个借口,准备和宁逍单独聊几句。

“邓欣她没事了吧?”

“你如果担心为什么不自己去医院看一下啊?张杨已经打电话告诉你了,不是吗?”

宁逍有些无奈地望向窗外:“我真的很想去看一看她,如果她有什么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好过……可是,我很怕自己出于朋友的一份关心会再次伤害她,你明白吗?”

宁逍的苦恼百福很清楚,但邓欣的处境也确实太艰难了,自己作为她最好的朋友,必须要尽可能地帮助她:“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逃避终归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你还是找个机会和邓欣好好谈一下吧,不然对她的伤害才会更大!”

思索了良久,宁逍点着头答道:“你说的对,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我会找她好好谈一下,你放心吧。”

见宁逍答应好好照顾邓欣,百福才不停叮嘱着,千万个不放心的走了。

但是,事实证明,百福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

第八章 不死魂(八)

邓欣发了疯一般向公司太子爷示爱的事情早已经传遍了整个公司。更有甚者,连邓欣自杀的事情都知道了,还把当时救治她的医院名称和病房号都公布了出来。一时之间,邓欣成了上千号人的公司里,最受瞩目的“明星”。只要邓欣一出现,再沉闷的地方也会变得滚水壶一样,沸沸扬扬。

“就是她!就是她向我们公司的太子爷示爱的,可惜被拒绝了。呵呵呵呵……真好笑。”

“这个女人还真不要脸啊,居然还有脸回公司,如果是我一定辞职不做了!”

“快看快看,就这种长像还妄想做我们的老板娘!”

“你说她是真的爱上太子爷了,还是为了钱啊?”

“当然是为了钱啊!这个女人,先是靠朋友的关系做了太子爷的助理,然后又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心机真是深得很呐!”

……

谣言越传越广,也越骂越难听。不要说宁振华、凌浩,甚至连倚刚倚丽都听说了这件事,带借机笑话宁逍。

为此,宁逍本想特地开个会警告一下那些好事之人,可是,想到自己的做法只会让事态更加扩大,怨言更深。自己身为太子爷当然不怕有人怎样,不过邓欣就会被骂得更惨。所以不得不隐忍了下来,心中期盼着邓欣能够坚强的面对这一些。

宁逍已经找邓欣好好的谈了一番,她的冷静让宁逍有些吃惊。如果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他简直想要再问一句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曾经发生过。

邓欣像以前一样,和百福一起逛街、健身,就像这些不快的事情都发生在别人身上一样。但面对如此冷漠的邓欣,百福还是始终无法安心。毕竟这些不幸事件的罪魁祸首还没有被找到,而且邓欣的异常已经被缪离肯定为女鬼所惑。

想起那个男生所说的大学,百福本想自己跑去好好调查一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但是,还没等百福来得及行动,报纸上的消息就已经证实她已经迟了一步。

那个白净的男生死了,而且死得很惨。胸口一个大大的黑洞贯穿了他的躯干,尸体还被高高地挂在一棵近十米的大树上。

由于事件的性质十分恶劣、手段残酷,所以被媒体大加报道。不过也因此,而查出前几日宋雪菲死前,也正是这个男生发出了上千条污辱漫骂的帖子,对宋雪菲进行人身攻击。这些帖子的语言十分恶毒,让人看了不禁感叹,这些话真的出自于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吗?

然而,这些恶毒的帖子却仍然有相当数量的网友力挺,甚至联合在一起对宋雪菲进行辱骂。真是不知所谓!

死者还曾经跟踪过宋雪菲,向宋雪菲家的门缝里塞一些骂人的信件,尤其在演出之后。这些信件已经被宋雪菲的父母拿了出来,也被一起刊登在了报纸上。

死者的朋友说,死者以前虽然也经常发一些骂人帖子,可也不至于像这回对宋雪菲一样恶劣,简直就象对前世的仇人一样!他最近对待同学朋友的态度也变得格外尖酸刻薄,原来一些关系不错的伙伴也离他远远的,不愿理睬他。

这个男生也是被那只怨气十足的女鬼影响了吧?

百福心想,为什么那女鬼偏偏找他不找别人呢?只怕也要怪他自己吧。毒舌妇附身毒舌男?真是讽刺!这也带来了另一个问题,那只女鬼离开了作为宿主的男生,现在又跑到了哪里呢?

百福把自己的担心告诉了缪离,自从上次吃过饭之后,她和缪离亲近了许多。缪离也特地给了百福一个晶莹剔透的小水晶项坠,大概有一颗小核桃的大小,中间还藏着一颗绛紫色的小铃铛。缪离说,只要百福轻轻摇一摇这颗美丽的项坠,他就会马上出现在百福的面前。握着这个项坠,百福笑得很开心,这个缪离总是让她感觉到非同一般的安全感和亲切感。只是今天,缪离的脸色非常难看,好象不太舒服的样子。

缪离告诉百福,那只女鬼很快就会出现,只要一出现,他就能够感应到。到时,他会和百福一起抓住那只女鬼。

“我,我行吗?”百福问道,她虽然真的很想帮助缪离,但又自认真的没什么本事。

“你行的,只有你才能抓住她。”

缪离淡淡的笃定让百福相信,只要是他说的话,就一定不会错:“我知道了,放心吧,我一定会很勇敢地和你一起把她抓住的!”

百福坚强的表情却让缪离有些失落:“对不起,如果我足够强,就不会让你有危险,让你伤心难过。”

“别这么说嘛!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我都不好意思了呢。”

看到百福嘟起的小嘴,缪离笑了笑,或许只有在百福面前,他才会这样地笑吧。

一转眼已经过去了五天,流言没有减少一丝一毫,反倒有逐渐上升的趋势,今天又是这样。

邓欣向财务索要一些资料的时候,却被已经在公司里呆了十几年的一个老会计狠狠损了一通。

“你好,林会计,宁总让我来拿上两个月的财务报表。”邓欣微笑着对林会计说。

林会计冷冰冰地用眼角扫了邓欣一眼,一边慢悠悠地走向坐位后面的文件柜,一边阴阳怪气地自言自语着:“哎,总有些人喜欢丢脸,要是我啊,早就不活了。”

听了林会计的话,邓欣咬了咬下嘴唇,强装着笑容,扮做什么也听不到。

可是,林会计并没有因为邓欣的忍耐而就此住口,反而愈发神气起来:“唉,装鸵鸟也解决不了问题啊,你的丑事谁不知道啊?什么世道啊,现在的年轻女孩真是越来越不知自爱了,脱光衣服送上床的事情也有人做哦……”

周围的窃笑声越来越响,邓欣也再装不出虚伪的笑容了:“对不起,宁总说要马上拿给他,麻烦您快一点。”

“哎哟!”林会计大叫起来,“有人拿太子爷来压我啊!”

大呼小叫一通之后,林会计直接转向了邓欣:“拜托你撒泡尿照一下,以为你是天仙美女啊!还想勾引太子爷!笑死人了,不要拿着鸡毛当令箭了!就算是要炒啊,太子爷也是希望炒你这只自作多情的母孔雀了,难道还是我这个干了十几年的老会计吗?……”

屈辱的泪水充满了邓欣的眼眶,可她一直强忍着不让它落下来。仅剩的一点自尊心,不允许她在别人面前显得如此脆弱。

第九章 不死魂(九)

“是吗?你真的这么确定吗?”宁逍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了财务部的门口,刚才的是是非非他也是一清二楚。

这几天,就好象几年那么漫长。宁逍尚且感觉如此,那邓欣一定更加难过吧。

每天看着邓欣独自一人承担着所有的流言和压力,宁逍就会感觉特别的怜惜。那些话是如此恶毒,连宁逍作为一个旁人都觉得无法忍受,那么邓欣呢?

尤其见到邓欣对着自己强装出的轻松笑容时,宁逍总是非常的感动和心疼。他明白,邓欣的坚强,是为了他。为了他不再歉疚,继续可以像以前一样逍遥度日。邓欣正用自己单薄的肩头,为自己承担着一部分不应该属于她的重压。比起来,自己真是很不像个男人。

面无表情的宁逍迳自走到林会计的面前:“你真这么确定我不会炒你吗?你不尊重我的女朋友,就是不尊重我。我没有很多时间,只能给你十秒钟的时间。如果你再不向她道歉的话,我马上让人事部打解雇信给你。”

宁逍的一袭话,差点让周围人的下巴落到地上:女朋友?什么时候的事情?

停了一下,宁逍不依不饶地看着面色极其难看的林会计:“你不愿意道歉是吗?好,我马上让人事问打信给你。”

“那就对不起喽。”林会计不服气的说道。

“对不起,你已经超过十秒了!我说在十秒内道歉,你就是要十秒内道歉。超过一秒都不行!”宁逍冷冰冰地转过头,对在一旁看热闹的人事部小黄说,“小黄,马上去告诉陈经理,打一封辞退信给林会计,按劳动法的规定做赔偿。”

小黄一愣,马上听话地传话去了,生怕自己也被炒了。不管怎样,这里的薪水福利都很不错,何况外面的工作还那么难找。

小黄离开后,宁逍对周围的人说道:“上一次我是和欣欣闹了点别扭,误会一场而已。从今天起,谁如果再不尊重我的女朋友,那我也不会尊重他(她),到时麻烦自动离开!”

四方立刻沉默了下来,各自安静地回到坐位上,继续自己手头上的工作。

而林会计就活像一棵被闪电霹中的大树,从头到脚都是黑的。旁人更加不会理她,只在旁边看笑话。这个林会计平时嘴就不好,早就把人都得罪光了。如果不是在公司呆得久,老宁总偏向她,只怕早就被炒掉了。也因为这样,她总是倚老卖老,不是讲人是非,就是挑拨离间,确实惹人讨厌。不过只要目标不是自己,人们总还是很愿意听一下那些东家长,西家短的废话。

这不,林会计马上冲到了宁逍的家,直接找老宁总告状去了。

听到林会计加油添醋的汇报,宁振华缓缓点着头,专心地倾听着。其实,对于林会计的为人,宁振华也是心知肚明。这么多年来,不知有多少人投诉过她。不过念在她为公司辛苦十几年,又是个可怜的独身女人的份上,每一次宁振华就小事化了、装聋作哑了。可这一次,他也没办法了。因为另一边,就是自己的儿子。

关于邓欣的事情,宁振华也听到了一些。虽然知道的并不详细,但对儿子他却是绝对信任的。毕竟,爱一个人不是罪,没有人有资格在旁边指手划脚。比如说徐妈,她尽心尽力的照顾自己和儿子,自己也早就把她当成了这个家的一部分。即使没有像对过逝的妻子一样的感觉,大家还是可以好像一家人般的在一起生活,有什么不好呢?

终于也忍受不了林会计的喋喋不休,宁振华开了腔:“逍逍已经长大了,我也已经把公司交给了他。老实说,我已经没有办法插手了,不然的话,要让他怎么做事呢?”见林会计还要开口,宁振华摆了摆手,继续讲道:“这样吧,我会让逍逍多做一些赔偿给你的,毕竟你也在公司呆了这么多年……徐妈啊,我有点头疼要好好休息一下,你帮我送客吧。”

一听宁振华的命令,徐妈马上就从房里冲了出来。就算不去问,这个家里发生的所有事情也都瞒不了她。邓欣和宁逍的纠葛,她早也知道了。对邓欣,徐妈可是万分的同情和理解。

爱一个人有什么错?自己就有爱的人,只要看到他平平安安、快快乐乐自己就心满意足了。这个女人凭什么去找人麻烦啊?何况一看那张脸,高颧骨、薄嘴唇,准是个是非精!

“麻烦出去吧。”徐妈站在瘦小的林会计面前,显得格外高大,“不然的话,我只能把你拎出去了。”

林会计绝望地盯着宁振华的背影,心中对邓欣的仇恨更深了一层:就因为那个不要脸的小贱人,自己既丢了工作,也丢了人!

昂起头,林会计神情高傲地走了出去。徐妈在后面狠狠地啐了一口,用力地关上了大门。

“你不用这么做的。”邓欣低着头说,没有一丝的快乐,只有自尊心被击碎的苦楚。她真不希望自己在最糗,最难堪的时候被他看到,但他还是看到了。

宁逍看着邓欣整齐的发线,轻轻说道:“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是我处理得不够好。”

“不!”邓欣抬起头,用带着些忧伤的微笑讲:“我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而且,你也没有亏欠我什么。”说完后,邓欣转身离开了。

宁逍从后面看着她纤细的肩头,心里从未有过的沉重:到底我该怎么做?

事情还没完,过了一会儿,父亲宁振华打来电话,要宁逍把邓欣带回家去吃饭。看来,十有八九那林会计是找过父亲了。难道父亲也把邓欣当成是自己的女朋友了?不过,自己也当众宣布过了,以后要怎么办?最重要的是,自己的话好象让邓欣更加伤心了,自己真的做错了吗?

实在想不出办法,宁逍打了一个电话给百福。

一接到宁逍的电话,百福立刻飞奔了过来。

宁逍很是自责地把下午发生的事情讲给了百福听,百福听后也愣了半天。继而开心地叫道:“哇,宁逍,你好酷啊!”

“可是邓欣不这么想啊。”宁逍难过地说道,“她说不需要同情……然后就跑掉了。”

“啊?”

“邓欣会不会出事啊?都怪我乱讲话。”宁逍想起邓欣天天穿的高领衫,不由得又着急起来。

百福想了想说道:“没事的,我有办法。”然后,百福拿起了脖子上的项坠摇了摇。

很快,缪离就赶了过来。听了百福的话,又看了看郁闷的宁逍,缪离二话不出,闭上双眼暗暗催动法术。

“她现在没事,不过我想我们还是尽快找到她比较好。”

第十章不死魂(十)

没有时间再耽搁,三个人立即来到了邓欣所在的地方,就在美丽的珠江边。

这里的确是个好地方,微凉的轻风吹来让人格外惬意。对面红红绿绿的霓虹灯,美得让人不想转开视线。远方的广场上有几对情侣甜蜜地窃窃私语,一些年轻人带着可爱的小狗在这里悠闲地逛着。邓欣就默默地坐在一个石凳上,欣赏着诱人的江景。

再三商议后,百福先跑去了邓欣身边,亲切地把她搂在身边:“我终于找到你了,你没来健身,我都着急了。”

邓欣本想回答什么,可是一看到后面的宁逍,就立即停住了口。

“哦,我去问宁逍你去哪里了,他也不知道,所以就一起来找你了。”百福搂着邓欣的胳膊,向宁逍问道,“我们去吃东西好不好?”

“好啊。”宁逍立即做了回答,而邓欣却依旧没有作声。

百福又把脸转向了缪离。

缪离有些为难的说:“对不起,我今晚……”

话还没讲完,就被百福皱起的眉头唬了回去:“不过我今晚还是可以去的。”缪离的回答有些牵强,可百福还是基本满意的。

吃饭时,气氛依然很是尴尬。后来,几人又在百福的提议下去了酒吧。酒就种东西虽然有时害人,可也真的能够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四个人来了之后,就分成两对坐开。宁逍和邓欣一起,缪离和百福一起。

缪离俊俏的脸吸引了在场所有的女性,不少胆大的女人还热络地跑来搭讪,可又全被缪离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态度赶走了。

百福戴着她的大眼镜,在一旁傻乐,取笑着应接不暇的缪离。

喝了一口酒之后,百福只觉得浑身发热,思绪也渐渐变得和之前不同了。

百福轻轻地摘下了眼镜,微笑着看着缪离。缪离则一直盯着百福,眼睛眨都不眨。

摘去大眼镜的百福,魅力也不在缪离之下,几乎所有的男人都盯着她。自从瘦下来之后,百福的魅力是与日俱增,现在她的面前就摆满了各种酒和零食,全部都是酒吧里的男人送的。

虽然没再喝酒,百福清澈的目光依旧渐渐迷离,迷离到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百福沉醉在自己的变化当中,不停地打量着周围的世界。她的笑容又开始妩媚无比,动作缓慢而优雅。当她望着你的时候,你就只会听到自己的心跳,就连女人也是如此感觉。因为自从百福摘下眼镜,就再也没有女人胆敢上来与她旁边的缪离说过话。

百福专注在酒杯里“血腥玛丽”的鲜红液体中,一杯又一杯,带着诱人的笑,和盈盈的泪。

缪离看着百福,目光极其复杂:无奈、怜惜、狂热、隐忍……

旁边的宁逍和邓欣当然不曾注意这些,只是沉闷地你一口我一口地饮着酒,面前则堆起了一堆的空酒瓶。

酒精果然能够使人勇敢,已有了醉意的邓欣不再沉默,把自己长久以来憋在心中的话全部都讲了出来:“宁逍,知不知道我见你第一面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你了。那次是凌总的订婚宴,你一直陪着百福,而我就在一边偷偷地看着你。其实我也好象和你站在一起,跳一支舞,但是我不敢。每次看到你时,我的心都跳得好快啊,就算现在也是这样。

没想到我居然能做你的助理,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开心得差点跳起来呢。不过,我看得出,你只把我当成是同事,是朋友。所以我也一直把话藏在心里,心想只要能看到你,帮到你,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说到这里,邓欣突然哭了起来:“对不起,我也不知道那天是怎么了,我不是想让你丢脸……我控制不住自己,我真的想把一切都藏在心里,永远不讲出来的……对不起,对不起……”

邓欣的痛哭让宁逍心酸不已,他温柔地将邓欣拥入了怀中,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不要再说对不起了,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是我不好,让你受了这么多的委屈。”

听到宁逍由衷的感慨,邓欣攀住他的肩头,哭得更加委屈了。

此时,林会计也在喝酒。她的丈夫早在十年前就和她离了婚,唯一的儿子也跟着爸爸到了英国定居。自离婚后,她就再没见过,这两个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林会计一个人住在一百六十大平的大屋里,陪伴她的只有孤独和寂寞而已。她不养狗,因为那只是在骗自己。即使下班后,有着一条有生命的东西对你摇头摆尾,那也不过只是一条狗而已,变不成她最爱也最在意的人。

白天上班时,林会计都穿着名牌,开着有钱妇人钟爱的“MINICOOPER”,潇洒地工作;下班后,她则是拿着一支漂亮的高脚杯,一点点地将自己灌醉。同时开大电视的音量,播放着那些无聊的都市喜剧,用虚假的快乐来麻痹自己。

然而今天,林会计的心情又不同了。因为,她连唯一可以慰藉和炫耀的工作都已经丢掉了。那明天怎么办?她可以做些什么?

想到明天没有希望的生活,林会计心中熊熊燃起了恨意:她恨这些不要脸的女人!不是这些女人,丈夫不会丢下她一个人,而且还借口给儿子更好的生活,就到了英国一去不返;不是这些女人,她今天不会丢了工作,失去唯一的精神寄托。

这些女人!统统该死!

窗外的晚风高高掀起窗帘,可惜再大的风也吹不熄她心头的火焰。

第十一章 不死魂(十一)

第二天一早,公司的人惊讶地发现,邓欣居然是被太子爷——宁逍用车载来的。看来,太子爷当众宣布的恋爱事件是真的,并非为了维护邓欣编造的谎话。

其实宁逍自己也搞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昨晚他和邓欣都喝得太多了,缪离那个家伙只帮他们两个在酒店开了个房就不知跑哪儿去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宁逍自己也被吓了一跳,虽然喝得太醉什么也没做,可如果传出去还是对邓欣会有相当的影响。眼见到了上班时间,还有个重要的客户要见,宁逍不得不随便和邓欣在街上买了身衣服,开着车飞奔到了公司。结果,当然就是公司的哗然一片。

百福醒来时也并不比宁逍好多少,因为一睁开眼睛,面对她的就是缪离俊俏的面颊。象昨晚一样,他还是那样用细长的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百福。还不止如此,缪离带着百福开房的时候,由于被酒店的同事撞见了,于是百福成为继纪颜之后,第二个开房被撞到了酒店高级女职员。

“你怎么没送我回家啊?”百福难为情地问道。她并不是不信任缪离,只是这样的事情确实会毁掉她一向很看重的声誉。

“你醉得太厉害,又不停地吐,我只好把你送到最近的酒店休息了。”缪离很自然地答道,百福也看不出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回到酒店里,百福抚摸着凌浩送她的佛珠,好象做了什么愧心事。这几日都没有见过他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到底他去了哪里呢?

周围有不少的人,一次又一次很“无意”地路过百福的办公室。百福昂起头,假装什么都没看到,硬着头皮挺着。

此时稍稍同情百福的就只有纪颜了。虽然两人的关系已经不似当初那么简单,但遭遇过同样尴尬的纪颜还是可以猜到事情的原委,毕竟感同身受嘛。

比起百福来,邓欣就要幸运得多了。早上的事情一传,整个公司对她的态度都来了个180度大转弯。以往的鄙视和嘲讽,变成了现在的殷勤和热络。虽然明知是假的,但比起从前的四面楚歌来,还是好过太多太多了。

然而这些并不是让邓欣真正开心的原因,那真正让她无法平静的原因就是宁逍。早上在公司门前,宁逍轻轻的说了一句:“我们恋爱吧……我会努力做一个合格的男朋友的。”

只要一想到这句话,邓欣就低下头一个人偷偷傻笑着。那羞涩甜蜜的表情,让人一望而知这就是个坠入爱河的傻瓜。

看到旁边的人看到邓欣这副样子,也忍不住暗自窃笑,被邓欣快乐的心情渲染。之前流言蜚语带来的阴霾,也逐渐被阳光驱散了。

中午时,宁逍还特地推了客户,跑来找邓欣一起吃饭。且不说那顿午餐有多么的丰盛、如何浪漫,单就那份难得的心意已经让邓欣受宠若惊了。

宁逍非常的温柔体贴,不时地为她倒酒,给她讲些有趣的笑话逗她开心。虽然宁逍的脸上的笑容有些疲惫,但邓欣还是非常的满足。

“如果累就早点回去休息吧,我和人事部那边讲一声。”宁逍细心地说道。

“没关系了,我很好。你好象比我还要累,才应该好好休息一下呢。”

宁逍笑着摇着头:“我可不行,今晚还有个很重要的项目启动会要开。”

邓欣心疼地看着宁逍眼中的红血丝,真想让世界停下来,省得他这么累。不过没有关系,无论怎么,自己都一定会陪在他的身边。

邓欣又开始自己低下头对着自己傻笑了,她的傻呼呼的模样也把宁逍逗得笑了起来。

“明天去我家吃饭吧。”到了公司门口,宁逍趴在邓欣耳边小声说。

“去你家?!”邓欣一下子叫出了口。

“我爸想见你。”

邓欣的心一下子狂跳起来,局促不安挪动着两只小脚,看着地面,支支唔唔地说:“我……我有什么好见啊……”

宁逍用力地握了握邓欣的手,好象想要给她一点力量:“没关系的,我爸人很好的,你不用怕。不信的话可以问百福,她有见过的。”

邓欣红着脸,点了点头。

回到座位上,邓欣迫不及待地用MSN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和百福讲了一遍。百福在那头笑得嘴都合不拢了,简直比她自己恋爱还要开心。经过百福的再三安慰后,邓欣终于从紧张的心情中平静了下来。两人还约好晚上一起去逛街,准备第一次见宁振华要穿的衣物。

听取百福的建议,邓欣买了一条及膝的真丝碎花连身裙,简单又高贵,外面再配一件白色的针织小外套。整个看来虽然并不时尚,但绝对的稳重大方。

“哇……真是温柔漂亮啊!”

百福的赞叹让邓欣多多少少有了点信心。拿上衣服,两人高高兴兴地在街上走着。突然,邓欣停下脚步,回过头有些疑惑地向后张望着。

“怎么了?”百福奇怪地问道。

“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好象有人在跟踪我。今天中午就有这种感觉,现在还是。”

“是吗?”百福也跟着向后望过去,但只见到匆匆而过的行人,“什么都没有啊?”

邓欣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可能是因为我昨天没睡好,所以有些神经过敏吧?对了,昨晚我和宁逍走了之后,你和缪离直接回家了吗?”

“呃……是,是啊。”百福生硬地回答着。

但百福可疑的表情还是引起了邓欣的注意:“真的吗?脸色干嘛怪怪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啊?”

“哪有。我和他才刚认识,只不过是普通朋友而已。他把我送回家,然后就走了。”百福一边努力撇清,一边摆出若无其事的神态,心里却责怪自己越来越会撒谎了。

突然,百福也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这回轮到邓欣一头雾水了。

“呃……没什么。”百福勉强地笑了笑,“你和宁逍一起住吗?”

百福的话让邓欣登时红了脸,害羞地嗔怪道:“你说什么啊,我们才刚刚开始而已,还没发展到那个阶段呢。怎么会住在一起啊!别乱讲……”

“这样啊?呵呵,”百福挽起邓欣的胳膊,亲热地说,“今晚来我家住吧,我给你讲一些关于宁逍老爸的事情。”

“真的?好啊!”

……

第十二章 不死魂(十二)

两人回到百福家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塞满了出租车。

其实有一些事情百福没有告诉邓欣,那就是百福又听到了那女鬼的骂声,而且很明显是冲着邓欣去的。所以她才找个借口把邓欣叫回了家,免得再出什么意外。百福还特地叮嘱猎人和易道留意她房间里的动静,猎人还特意做了一个结界。

那个女鬼不是想杀自己吗?干嘛还总是盯着邓欣不放啊?百福有些想不能,索性不去想了。明天她准备再去找缪离商量一下,这个女鬼的事情实在不能再拖了,不然的话谁知她又会伤害多少人呢?

大概真的是累了,两人才聊了不到五分钟,邓欣就沉沉地睡着了,嘴边还挂着一丝快乐的微笑。

百福赶忙关上灯,听着窗外沙沙的风响,自己也进入了梦乡。然而,百福的梦境可没有邓欣那么美好。

梦中的总是一片黑暗,那长嘴妇人的脸和宋雪菲照片上苍白秀美的脸不停的纵横交错,尖利的唾骂、委屈的低泣、高声的叫嚷、凄厉的惨叫……

这些可怕的场景充斥着整个睡梦,百福的脸上不时的出现痛苦的表情。一个黑影看了看她,便从窗前一闪而过,好象在等待着什么。

第二天早上,邓欣是神采奕奕,不知是不是因为爱情的滋润,显得格外漂亮,就像一枝早晨还带着露珠的百合那样清新怡人。

而百福却是刚好相反,没精打采,还外带两只大大的黑眼圈。如果此时她能恢复从前的肥胖程度,那就真成了一只活脱脱的大熊猫了。

到公司以后,百福摇了摇颈上的铃铛,看到时里的小铃铛轻轻摆了几摆,就停了下来。

唉,自己都听不到声音,难道缪离就听得到吗?

还没等百福胡思乱想完,缪离就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哇!你什么时候来的?”百福被吓得差点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

“刚才。”

“你怎么会来找我啊?”

“你不是摇了铃铛吗?”

“那也不会这么快成这样吧?”百福的嘴大得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了。

缪离只是用微微一笑来回答百福的问题。

“嘿嘿,你还真是神出鬼没啊。”百福讪讪一笑,把自己的担心给缪离讲了一遍。

“今天是初七,也该到时间了。今晚邓欣会去哪里?”

“宁逍家。”

“那我们也去吧。”

“啊?!”

邓欣的新形象受到了办公室同事的一致赞扬。连宁逍也说,今天的她看起来格外不同。

带着紧张的情绪苦熬一天,邓欣终于到了“丑媳妇见家翁”的时候了,宁逍开车来到宽敞清静的家里。

“你家好漂亮啊。”邓欣小声说道,心里却更加紧张了起来。她紧紧攥着宁逍的手,手心里都冒出了汗来。

宁逍笑着将她带入门中,嘴里嚷着:“爸,徐妈,我和欣欣回来了。”

宁振华连忙从客厅的沙发上站了起来,连胖胖的徐妈也乐呵呵地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哎呀,邓小姐到了,我的饭菜也快准备好了,稍等一下啊。”

大概是由于同病相怜吧,徐妈对邓欣的态度显得尤为热情。

“这位就是邓小姐啊?嗯,不错,一看就是个好女孩。”宁振华不住地点着头,笑容更是和蔼可亲。

“谢谢伯父。”邓欣开心又羞涩地垂下了头。

宁逍摇了摇邓欣的小手,戏谑地低声说:“我说爸爸会喜欢你吧,你还不信,紧张成这样。”

邓换的脸又腾地一下红到了脖子,幸好徐妈喷香的饭菜为她解了围。

徐妈的手艺的确不是吹出来的,满桌的饭菜都精致漂亮得堪比五星级大酒店,味道更是好得没话说。

邓欣一边吃着,一边惊讶地赞叹着。徐妈是笑得嘴都合不拢了,自己活了几十年,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夸自己呢。

这一顿饭大家也是吃得其乐融融。其间,宁振华得知邓欣已经没有亲人,一个人租房住的时候,居然还亲切地建议她搬来一起住,说什么反正空房间多,放在那里浪费。搞得邓欣既开心,又害羞。

轻轻品尝着徐妈拿手的老火靓汤,邓欣心底的满足不信而喻。可喝着喝着,邓欣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她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了看身边的人,因为桌子很大,徐妈和宁振华都坐的离自己很远,最近的就属宁逍。可宁逍正捧着碗吃得津津有味,除了桌上的菜肴,根本就没留意过其他东西。

邓欣的脸渐渐变得惨白,因为她已经感觉到一双凉得泌骨的手慢慢地攀上了自己单薄的肩膀。不敢动,甚至连全身毛孔的张合也不由自己控制了。邓欣所能做的,就只是张大嘴,尽可能用力的呼吸。

宁逍正和父亲宁振华说着什么,徐妈也时不时地插上几句,可是,好象就是没有人注意到邓欣,就好像她已经被隔绝到另一个别人看不到的空间里。邓欣拼命地想要大叫,但连这她都做不到。

“没用的……”一个女声在邓欣的耳边幽幽地响起,“没人看得到,也没人听得到……除了你……”

声音那样的空洞、飘渺,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漂过来的,可轻轻吹在邓欣耳边的凉气又让她无法心存侥幸,因为“她”就在旁边。

从上次自己后,邓欣就总觉得自己的记忆中好像缺失了一部分,现在她已经彻底想起来了。当时,也是“她”呆在自己的旁边,正如现在一样。

邓欣费力地转动着眼珠,用祈求地目光盯着身旁的宁逍,但宁逍根本望都不望她一眼,只是和父亲、徐妈聊得起劲。

“不用浪费时间了,这个家里没有你的位置……”“她”的声音再一次响起,那么适时,就像邓欣想了些什么,“她”都一清二楚一样。

怎么办?怎么办?邓欣急得快要流出眼泪来了,“她”到底想要干什么?要杀死自己吗?现在如此幸福的自己怎么甘心就这样死掉啊?

“求求你,不要伤害我。”邓欣在心里讲道,期盼“她”能够听得到。

“哈哈哈哈……”“她”大笑起来,好像真的听到了邓欣的话,得意的大笑,“你是我的,你只能属于我……我看中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手……”

“你要我干什么啊?”

“哼,不只是你,还有那个忆莲那个贱人,还有这个世间很多很多的下贱的女人……你们都只配被我踩在脚下……我要你们像我一样孤苦,一样永无出头之日,哈哈哈哈……你们只配被我踩在脚下,就像地上的泥一样,任我践踏……”

邓欣不停地转动着眼珠,想要看一眼身后的“她”。

“想看我吗?”“她”幽幽地问道,“那好啊,我就让你看一看。”

第十三章 不死魂(十三)

女鬼向飘飘呼呼地来到邓欣的面前,那是一张让邓欣意想不到的脸——林会计。

“林会计?怎么会是你?”邓欣惊讶地在心里问。

“哼哼,怎么了?怕了?我早就说了,别以为有太子爷照着你就自以为了不起。现在看谁帮得了你!”

邓欣看着林会计熟悉的面孔,听着“她”陌生的声音,若有所思。

“你不是林会计。”邓欣突然说道。

“她”一愣,继而冷笑一下:“是不是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无论我是谁,你都一样会没命。”

一双冰冷的手紧紧地捏住了邓欣的脖子。

胸口像要炸开一样痛,邓欣被窒息的感觉折磨得痛苦不堪,觉得自己就好像被寒冷的冰水无情吞没似的无力挣扎,只能绝望地等死。

已逐渐嗅到死亡气息的邓欣突然觉得颈部一松,接着新鲜的空气大量地涌入了胸腔,邓欣如同被解放了一般,无力地摔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你没事吧?”宁逍焦急地把邓欣从地上扶起来,脸上满是担忧,一旁的宁振华也是如此,而徐妈的脸上除了担忧之外,还多了些惊恐。

“哎呀,她跑了!”百福的声音传入了邓欣的耳中,邓欣一愣,心想,百福怎么来了?

“放心,她跑不了!”缪离决然的声音也传了过来,邓欣更加迷茫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没等邓欣反应过来,宁逍漂亮精致大屋的门窗就突然自己关闭起来,道道黑光如同利箭一般向南边一个空荡荡的角落射去。

开始还没什么异常,但随着那黑光越攻越猛,一声声惨叫也划破长空,愈发凄厉起来。一个高瘦红色人影不停地咆哮,如同野兽一般,让人看得心惊胆战。

终于出现了!趁着红影被缪离的黑光制住时,百福按照缪离事先的叮咛,把早已准备好的,混有自己鲜血的药水向红影猛地泼了过去。那红色的身影好似被硫酸撒中的虫子一样,以一种人类远远达不到可怕的角度扭动起来,看得百福头皮发麻。

红色的身影极不情愿地被吸进了百福手中的红色小瓶中,百福开心地挥舞着手中的红瓶,看起来就像个如愿得到了冰淇淋的孩子,连一向没什么表情的缪离也忍不住露出了一点笑容。

已经恢复如常的邓欣苍白着脸站在一旁,有些迷茫地看着两人。百福连忙跑过去,和宁逍一起扶着她坐下,问长问短的。宁振华还专门给邓欣倒了一杯茶水,为她定惊。

后来,惊魂未定的徐妈也给邓欣讲了一遍,她是怎么样自己掐着自己脖子,怎么样对着他们冷笑,怎么样自言自语还做出狰狞的表情……邓欣越听越脸红,越听越尴尬,简直就想直接找个洞钻进去。幸好百福一直安慰式地紧握她的手,宁逍也适时地打断了徐妈那吐唾沫飞溅地故事。

为了邓欣的安全,宁振华特地要求留邓欣住了一晚,毕竟他也曾经受过鬼鬼魂缠身的痛苦。还多亏了凌浩和百福张杨的帮忙,不然的话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离开宁逍的家,百福轻松了许多,没人再威胁到自己最好的朋友了:“这个东西怎么办啊?”百福指了指缪离怀中的小红瓶。

“先放在我这里,因为今天是天狗食月,”缪离指了指没有月亮的黑色天空,“此女子命带奇格,阳气极盛,刚烈至极。所以我们才能够在今日阴月阴日阴时,又是天狗食月的时候降服她。所以我们要在三天后红月出现那夜才能彻底降服她。”

“红月吗?”百福的声音低了下去,想起那深入骨髓的疼痛,她就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有些痛苦是必须经历的,谁也无法逃避。”缪离转向百福,可百福却觉得缪离似乎已经穿越了她自己,正盯着她身后更远的地方。

无法逃避?痛苦吗?百福低下头,有种惘然、不知道明天会如何的无助。

无论愿不愿意,红月出现的日子还是来临了。这一次,百福却没有象以往一样呆在家里,而是被缪离拎到了一个远郊的小独栋里。这里人烟稀少,几百米内都鲜有人现。

这幢小楼的颜色也是少有的红色,看起来很显眼,却又有些古怪。

缪离对百福点了一下头,便独自上楼去了。百福想也不想地跟了上去,却被缪离看似客气,实则坚决地阻止了:“百福,你要一个人呆在这里。我要在上面做法……我还是会尽量协助你的。”

“哦……”百福不情愿地答应着,掩饰不住失落。她实在不愿一个人呆在这里,想起即将面对的痛苦,她就忍不住瑟缩成一团。

早知道就不来了!百福心里嘀咕着,沮丧不已。看着外面被乌云遮盖住的天空,心中暗暗期盼红月一直这样被遮着。

该来的终于来了,红月还是美丽圆满的出现了。伴随着的,就是百福剧烈得几乎无法承受的痛苦。汗水像下雨一样浸透了她身上的衣服,可怜的百福只得缩成了一团,紧闭双眼不停发抖。

百福自己当然看不到,她的背后又出现了那些深可见骨的伤痕,活像一张张咧开的大嘴,似能吞噬掉一切。

更让百福没有注意到的是,一缕薄薄的红雾正沿着她额前红心处,一点一点向里面侵占着。

第十四章 百福鬼历之阳刚女(上)

这已经是百福经历的第三次鬼历的了,和以往不同,这一次百福却是置身世外,如同看电影一般旁观着千年前发生的故事。

一个身穿白衣、十四五岁的小女孩最先映入了百福的眼帘,单薄的嘴唇,高耸的颧骨,利剑一样浓黑的眉毛……百福一眼就认出了她——那个杀死宋雪菲,还打算加害邓欣的女鬼!

女孩正一丝不苟地梳着头发,大概因为头发很硬吧,总是有那么一两撮头发不听话地掉出来。其实,这样依然很漂亮,甚至还能多上一两分柔媚,但她还是一次又一次地把所有头发拢向脑后,直到再也没有一根发丝落下。

再打量一下这个房间,里面是出奇的整齐和条理。

“敏儿,”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女子来到了女孩的房间里,笑容满面地说道:“你爹给你订下日子了,明年三月初八出嫁。”

“知道了娘。”女孩低头请了一个安。没有恭敬,只有谨守分寸的礼数;没有羞涩,只有遵守父令的顺从。

“唉,你明年就十五岁了,也该是嫁人的时候了。我虽不是你的亲娘,可也真是为了你的婚事煞费了苦心的。”中年女子十分做作地劝摇着头,一副自认劳功高,又不愿说出口的模样,头上的金钗跟随着不停摇摆,“林老爷虽然比你大了二十岁,但他正妻已经过身,你不至于做偏房。再加上那林家家大业大,去了可有享不尽的福呢!”

“女儿明白娘的苦心。”敏儿仍旧低着头。

“敏儿啊,我们徐家也是个大户人家,你去了林家之后切记要谨守分寸,万万不可为我徐家丢脸!知道了吗?”

“女儿明白,女儿会谨守妇道,必不为我徐家添上污名。”

转眼就到了出嫁这天,敏儿还是那样的一丝不苟,甚至不曾有过一点新娘应有的羞涩和快乐。这个身披红嫁衣的新娘就像个只会单纯接受命令,单纯服从命令的机器人一样,根本没有自己的灵魂。她的存在似乎就是为了遵守一项项苛刻又不近人情的礼数和规矩。

然而,上天也太不眷顾这个刻板倔强的敏儿了。就在拜完堂,新娘子坐在新房中等待夫婿前来揭开她的红盖头的时候,噩耗传来——那林老爷居然在饮喜酒的时候死了!

这无疑给了这个倔强好强的敏儿当头一棒!她惨白的脸,连那艳丽的胭脂都掩盖不了,眼中更是无限天意弄人的悲凉。已经拜过堂的敏儿毫无疑问地成为了众矢之的,在场的人无不鄙夷地瞪着她,交头接耳地议论纷纷,林老爷的一双儿女当众辱辰骂她,说她“剋夫”,甚至埋怨敏儿的父母居然让如此的女儿嫁过他们林家。

徐老爷和徐夫人低着头,又气又恨,只得偷偷恨着这个不争气的女儿。

看着骤变的场面,敏儿什么话都没说,解开长发,拿起桌上的一把剪刀,大声说道:“我徐敏立誓,今生生为林家的人,死为林家的鬼,绝不再嫁。如果有违誓,当如此发!”说完,用力地剪去了一大截光滑的乌发。

沉寂了半晌,周围的人又从无尽鄙视转为了点头称叹。

就这样,敏儿轻易地把自己的一生搭给了一个陌生的亡魂。

由于害怕敏儿的命太硬,林老爷的儿子把她送到了郊外一栋小宅院里。虽然好吃好喝的供着她,可那凄凉与寂寞却是无法逃避的。

守寡的日子并不好过,做为一个寡妇,敏儿只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天天坐在家里发呆。有时盯着树上两只做窝的小鸟,她也能坐好几个时辰。夜深人静的时候更是难熬,敏儿听着周围人家的窃窃私语和轻笑低述,自己却只有辗转反侧。敏儿的父亲和那个觉得自认比亲娘更亲的后母也从未前来探望过她,毕竟“剋夫”这个罪名在那时是非常沉重的。

敏儿甚至不曾养过一条鱼或是一只狗,她觉得那是自己懦弱的表现。因为她徐敏是坚强的,即使什么都没有,她也一样可以生活得很好。

这样的生活足可以把一个正常人逼疯了,何况本就执拗好盛的敏儿。她表面上一如既往的如大家闺秀般温雅,骨子里却是愈发的偏执起来。任何下人如果把东西放错位置,或是桌凳抹得不够干净,都少不了一顿打骂。每一个人都怕她,更她那张尖刻的利嘴,因为她的辱骂比任何的利器还要具有杀伤力。

敏儿的另一面别人是看不到的。想起自己孤苦无依的身世,她也同样有暗自垂泪的时候。为了排解夜晚的寂寞,敏儿特地准备了一把铜钱,撒落在地面,然后吹熄烛灯,在黑暗中把它们一个一个地摸起来。三十个铜钱,每夜要足足抛捡上三遍她才能睡得着。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二十年,十五岁的敏儿已从一个人事不谙的小女孩变为了一个成熟美丽的寡妇。

这二十年的时间虽过得漫长,却也赢得了所有人的一致称赞,林老爷的一双儿女也对她恭敬了起来。他们甚至联名上奏,乞求为敏儿赐建贞节牌坊。

牌坊揭礼那日,连敏儿那二十年未露面的年迈的老爹和进入花甲之年后娘也前来祝贺女儿“忠贞”,顺便享受一下“教女有方”的荣誉。

敏儿看着自己的贞节牌坊,眼里沁着泪花,心中无限的满足。

为了让敏儿成为所有妇女的典范,县府特别规定让敏儿为所有的女性教导妇德。这也使得敏儿可以堂而皇之地走出院门了,她还会以高人一等的姿态站在世人的面前,让别人了解她的坚强、忠贞,有什么比这更加重要呢?

敏儿的荣誉和名声使得她很快成为妇女界的焦点,女人们无不是以卑微的仰视来对待她,就连那些官妇们也不例外。这些关注也使得敏儿不得不更加谨慎自己的一言一行,人也更加偏执起来。

在敏儿的眼中,自己就是所有女性的典范,任何与她不同的人,敏儿都不喜欢。尤其是那个女人——忆莲。

第十五章 百福鬼历之阳刚女(下)

忆莲是个和敏儿截然不同的女人。忆莲总是笑脸盈盈,不似敏儿的面无表情;忆莲总是柔弱无助,不如敏儿钢铁一般的坚强;忆莲总是温文可人,不像敏儿那般的不近人情。

也正因如此,敏儿特别讨厌忆莲。她讨厌所有胆小懦弱的人,忆莲就是这些人中的典范。可忆莲的人缘却又是非常的好,除敏儿之外,几乎没有人会不喜欢她,孩子们尤其是这样。

敏儿则是刚好相反,大家尊敬她,却又小心翼翼地和她保持着距离。孩子们看到敏儿时,更是吓得逃之夭夭,好像看到了妖怪一样。虽然嘴上不说,但敏儿却更加讨厌忆莲了。每次看到她,敏儿心里都会隐隐地不快。

忆莲还有一个对她百般疼爱的相公,虽然他总是经商在外,回家时却不会忘记给她带回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和漂亮精致的衣料。熟悉忆莲的人,都对她有一个如此细心的相公艳羡不已。每每这时,敏儿都会鄙夷的一哼,忆莲则只是笑笑,毫不介意。

不知什么时候,忆莲家旁边搬来了一个贫苦的家庭。妻子卧病在床,只靠一个三十出头的高大汉子在米店里搬搬扛扛地赚点钱。忆莲看着这家人可怜,就不时地帮他们做做饭,洗洗衣服。

邻居之间互相帮忙本也无可厚非,但偏偏就是有人看出了其实的端倪。于是,关于忆莲和那汉子行为暧昧不轨的谣言也漫延开来。

熟悉忆莲的人最初并不相信这些话,可随着敏儿公开遣责忆莲的不忠,所有人都开始倒向了敏儿一边。敏儿是已经立了贞节牌坊的节妇,她说的一定不会有错。

忆莲不知失措地看着自己被莫明其妙的杯葛,心中委屈不已,但心想着清者自清,也没有过多去解释,只是盼着这股风慢慢的吹过。然而,一件小事却让忆莲看到了谣言的严重性。

这天看到了那个与她关系极好的陈大婶家的小女儿,忆莲像以往一样拿了几块自己刚做好的绿豆糕塞给孩子。还没等孩子回答,陈大婶就冲了过来,夺过女儿手中的绿豆糕狠狠摔在地上,嘴里还恨恨地说着:“吃!吃!吃!以后不许随便吃别人给的东西,小心有毒,毒坏你的脑袋!”

忆莲愣住了,她怎么也想不到以前笑脸盈盈,总拉着她东家西家短的陈大婶会突然这么讨厌自己。强忍着泪水,忆莲快步向家里走去。身后喋喋不休的骂着仍旧不依不饶地传来:“……什么东西!还是徐敏说得对,知人知面不知心……”

忆莲停下了,徐敏两个字她听得清清楚楚,紧咬牙关,忆莲直接冲着徐敏住的宅院走去。

“为什么要污蔑我?!”忆莲含着泪问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敏儿一如往常的面无表情,眼中是止不住的鄙夷。

忆莲大声说道:“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我,可是我根本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相公的事情……”

“那你窝在一个陌生男人家里干什么?!”敏儿的目光锐利得像两把刀。

“我只是看他们可怜帮一下忙而已……”

“帮忙?”敏儿冷笑了一下,“怎么没见你到别人家这么帮忙啊?谁知道你们到底在做什么!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去招蜂引蝶……”

“你!”

看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忆莲更加难堪了,她停下口转身想走,敏儿却不会这么容易放过她:“没做亏心事干嘛想跑啊?回来把话说清楚嘛。”

围观的人也不失时机的开始起哄,忆莲流着泪茫然地看着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从未有过的无助。忆莲的泪水并没有让敏儿心一同情,反而让她更加反感,她变本加厉地叫嚣起来,伤人的话像利剑一样一把把地刺入了忆莲的心里。

不知过了多久,忆莲才找了一个机会从人群的缝隙中钻了出去。跑回家中时,却看到了自己久未谋面的相公。忆莲本想趴在相公的肩头好好痛哭一番,等待她的却是一纸休书。

“你要休我……”忆莲木然的问。

“哼,不抓你浸猪笼已经是念在我们夫妻的情份了!”相公眼睛闪烁着痛楚,不舍地看了忆莲一眼,决然地离开了。

忆莲即将被休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县城,同样身陷谣言痛苦中的大汉也为难地想找忆莲的相公解释一下,可被愤怒的人群赶到了一边。

看到这一切,敏儿心中却是无限的快慰,心里盘算着明天要怎么对付那个讨厌的忆莲。出乎敏儿意料之外的是,当她带着一众人等前来兴师问罪的时候,等待敏儿的是忆莲悬在房梁上,已经僵硬的尸体。

忆莲的刚烈超出了敏儿的设想,不过敏儿也没有任何的罪恶感,毕竟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不够坚强。

忆莲的相公赶来时,跌跌撞撞,有些步履蹒跚。当他用颤抖的手拿起忆莲留给他的最后一封信后,反而整个人沉默了下来。他冷静地撕碎了信件,并吩咐人抬走忆莲的尸体。他的举动也印证了敏儿一直以来的猜测。

忆莲的葬礼办得格外落寞,下葬时连忆莲的相公都不曾来过,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敏儿倒是背着其他人来到了忆莲的坟前,对着她的墓碑冷笑。

“我就知道你会来。”

敏儿一回头,还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把大刀从头部猛地劈了下来。

“都是你!我什么都知道了,是你冤枉忆莲的,那些谣言从一开始就是你散播的……我收到的关于忆莲的信也是你找人送的……你这个混蛋,就是你害得我家破人亡……”

忍着剧痛,敏儿仍旧高喊着:“我没错!错的人是她!是她!”

“你知道忆莲为什么要死吗?她是想用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你懂吗?你懂吗?”

无论徐敏怎样挣扎、叫喊,刀锋还是一下又一下地砍在敏儿的身上、脸上,一只眼珠还被砍出了眼眶。

望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尸体,百福终于明白为何敏儿看起来哪些恐怖了,和以前的经历不同的是,百福这次实在无法同情这个女人了。如果不是她的执拗和偏见,善良的忆莲和雪菲又怎么会死?她居然还很有道理似的追着人家不放?!百福有着气恼,更有着不解。

“哼,你也觉得我该死吗?”徐敏冰冷的声音响了起来。百福什么也没看到,除了地上的死尸外。

“你害死了这么多人,当然应该受到惩罚!”百福也冷漠地回了过去,心却里还有着另一半没有说完的话:虽然的确是残酷了一点。

这句话显然刺激了徐敏,百福似乎已经听到她低沉的,宛如野兽般的咆哮声了。百福有点怕,可死盯着地上的尸体还是硬挺着:难不成你还想跳起来咬我?!

很不幸的,被百福说中了。

地上那具没有了生命的死尸居然真的直接跳了起来,而且还直接伸出两只血淋淋的手冲向了百福。

“哇!”百福一看吓得叫了起来,眼瞅着就要被徐敏的手抓到了,突然一个硬朗的怀抱让百福脱离了险境——原来是缪离!

“你怎么来了?”百福又惊又喜地看着缪离俊美的面庞,忍不住把嘴咧得大大的。

“不用怕,以后我每一次我都会陪着你。”缪离淡淡的一句话,却让百福愣了许久。

每一次的鬼历其实都让百福胆战心惊,天知道她有多怕,毕竟她看到的除了死亡还是死亡。这一次竟然有人可以陪她一起经历了,终于有了可以依赖的感觉,不必一个人面对那些恐怖的凄惨的事情了。这一瞬间,百福居然很想像现在这样趴在缪离的怀里不下来了。因为……真的很有安全感。

不过现在的情况不允许两人耽搁,缪离紧盯着面前被砍得不像样的徐敏,对百福说道:“躲在后面,千万不要出来,这里让我来应付。”

“嗯。”百福点了点头,即使这种鸵鸟的行为让她有些难为情,但现在这种情况还是应该以不拖后腿为主。

缪离和徐敏交战在一起,两人的速度之快让百福根本看不清楚动作,只见到一红一黑两道光纠缠在一起,也分不出究竟是谁占了上峰。

现在在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百福突然听到缪离的一声大喝:“灵目,开!”

百福的额头上又出现了那个神秘的红点,同时还放出耀眼的光芒。光芒向逆时针的方向旋转着,慢慢变成了一个美丽的漩涡,并将那道红色的身影一点一点地吸了进去。

“放我走!放我走!”红色的身影凄惨地大叫着,可还是无力地被漩涡卷了进去只留下了一滴黑珍珠般的鬼泪。

百福仰着头,闭上双眼,一种极奇舒适的温暖让她有些陶醉。还没等百福好好享受这种舒适,一股强烈的巨痛就再一次向她袭来。身体好像被硬生生地扯开了,百福只感觉有一个什么东西从体内闯了出来。可惜什么都没看到,百福就晕了过去。

醒来时,百福还是躺在缪离的怀里,虽然硬朗了一些,但还是相当舒服的。

“没关系了,已经过去了。闭上眼睛好好睡一会儿吧……”缪离的话像催眠咒一样,让百福乖乖地合上了双眼。

缪离轻轻搂着怀里的百福,盯着天上的红月,淡然一笑:“你,已经少了一道伤了。”

第十六章 不死魂后记

“缪离啊,我有些事情不明白。”清醒之后已经是一早了,百福和缪离一起盯着正在冉冉升起的太阳。

“什么?”

“是她害死无辜的忆莲,怎么还口口声声地要世世代代都不放过人家啊?”对此百福是纳闷至极。

缪离淡淡地笑了笑,回答说:“这就是选她做咒魂的原因。此女子阳年阳月阳日生,而五行皆为火,所以阳刚至极。再加上她心中有执念,会让她的力量更上一步!而十三咒正是利用这些亡魂放不下的执念,做法施咒的。”

“执念?可明明是那个徐敏自己的错,她的痛苦也是自己造成的。何况杀死她的又不是忆莲,怎么可以去责怪忆莲呢?”

缪离耐心地讲解道:“鬼和人是不一样的。尤其是甘愿放弃投胎转世机会的鬼魂,心中都有着无法割舍的执念。它们并不在乎自己是对是错,只是想要继续达成自己无法达成的心愿。比如说徐敏,对她一个立了贞节牌坊的节妇来说,最在意的就是贞节!虽然是她冤枉忆莲在先,但她自己却固执地认为忆莲的确是犯了自己最为在意的不贞之罪。而且如果没有忆莲,她自己根本不会死,还死得那么惨。所以她就想要报仇,让忆莲生生世世都不得安宁。”

百福不好气地说:“就因为自己认为别人错了,所以就去害人吗?因为一个误会就产生执念?太可笑了吧。”

“执念哪有这么容易说放下就放下,许多活着的人还不是因为一点执念就不择手段?这样看来,千年前和千年后又有什么区别呢?”缪离好象穿过了百福,看着很选的地方。

沉默了一下,百福又问道:“宋雪菲是自杀的吗?”

“是。但也和徐敏脱不开关系。徐敏先选择一个她认为合适的宿主,用别人的身体接近自己的目标,然后利用别人的手让自己的目的达成。你先前在葬礼上看到的男生和后来那个女会计,都是徐敏选中的宿主。徐敏并没有像把你推下楼那样直接杀死宋雪菲,因为她觉得那样的方法太过便宜宋雪菲,她使一种最能使自己满足的方法杀死她怨恨的人,并把这当成是一种乐趣。”

“那她为什么又要害邓欣啊?”让百福想不通的问题实在太多了。

“徐敏作为咒魂千年,每日都沉浸在自己的怨恨之中。再加上十三咒的千……祭奠仪式,会激发咒魂心中的戾气,即使一个平常极温柔的人也有可能变成杀人不眨眼的厉鬼。也就是说,它们会狠的更狠,恨的更恨,爱的越爱。何况徐敏一个本就是固执倔强,现在会更加偏执。所以她被作为咒魂释放出来的时候,就更加剧了她的固执倔强和对忆莲的怨恨。虽然宋雪菲作为忆莲的转世已经死了,可邓欣与雪菲是朋友,而且又顶着压力呆在宁逍身边不肯离去,这让徐敏认为邓欣是个轻浮的女人,犯了她一生中忌讳的——贞节。如果我们不收徐敏,任她害死邓欣,你以为她会就此罢手吗?不会的。她还会找自己心目中如忆莲一般让她怨恨的对像,让这些人一个个按她的心愿死去,这些才能抚慰她的怨气。”

“她连我都想害呢!”百福生气地说,“易道说我的血是鬼怪的克星,可是那个女鬼为什么想要杀我,她不怕我吗?”

“因为她是咒魂。换句话来说,只有它能克住你,因为你血里的力量,正是缘自于她和其它那十二只鬼魂的诅咒,你的力量并不属于你,而属于是它们。当你用自己的血去对付其它鬼的时候,其实是变相在用它们的力量保护着你。”

百福没作声,现在她终于明白自己的能力是从哪里来的了。并不是她天赋异秉,而是一群想要她命的鬼在保护她。真是矛盾!

“那它们干脆不要保护我,让我死掉好了!”

“你死不了的。易道说的没错,就算鬼差见你也要让三分,除了咒魂之外,没有什么可以杀死你。”

看出百福的郁闷,缪离接着说:“所以你要格外小心,每一只咒魂都要脱离你的身体。没有你,它们就可以永远没有束缚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能作为咒魂的鬼,都一定有着心里放不下的东西。现在只出来一个以贞节为命的阳刚女,后面还有十二只。”

“还有十二只吗?”

“是的。它们每一只都代表一种力量,徐敏这个阳刚女就代表了固执。除此之外,还有贪婪、虚荣、不甘、……”缪离帮百福推了推她的大眼镜,“每当收复一只的时候,我都会再放一只出来。反正它们为了摆脱你,一定会在适当的时候引诱你进入它们设下的陷井里,只要静静地等待就可以了。我们只有这样分开对付它们,才能帮你解开那个十三咒。”

“唉……”百福垂着头说道,“其实我只想像以前一样做个普通人。”

缪离转回头,坚定地对百福说道,“无论怎样,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我知道,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死了。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啊?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么帮我呢?”百福看着缪离,有感激,还有疑惑。

“等解开十三咒的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了。”缪离又望向了远方。

第十七章 榕树下(一)

“大榕树,

胡子长,

张开大伞把太阳藏。

圆圆月,

天上挂,

榕树爷爷最喜欢它。

如果娃娃不听话,

榕树爷爷带走他。

……”

整整一夜,猎人的耳边都回响着这首童年时的歌谣。一丝笑意少见地出现在了他的嘴角边,他慢悠悠地在梦乡里跟着那好听的童声一起念着:“大榕树,胡子长,张开大伞把太阳藏……”

梦中还有小苹果那白里透红的小圆脸,她把小手伸到猎人的面前,用祈求的目光看着他,好象想让猎人牵住她的小手。可是每当猎人伸出手的时候,她的小手又好象离了猎人好远,怎么用力也够不到。

就这样不停地向前伸着手,躺在床上的猎人居然失去平衡跌下了床。

“哦!”猎人疼得低哼了一声,揉了揉已经红肿的额头。

看看桌上的表,七点了。对别人来说现在还早,可是对坚持每天早上五点起床修练法术的猎人来说现在已经太晚了。

“都怪那个梦!”猎人小声嘟囔着,伸了伸懒腰,不知为什么感觉特别的畅快。

猎人僵住不动,停了几秒。然后又疯了一样冲到早已准备好的镜子前面,揭开了布帘,并脱下了身上的衣服。

“不是错觉,”猎人对着镜中的自己不停傻笑,“眼睛……合上了一点。”

这些天天陪伴着猎人的眼睛,他实太熟悉了,即使只是有几毫米的差距他也看得出。

再三揉揉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之后,猎人像个孩子似的欢呼雀跃起来。然后好心情地跑去了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罐酸奶,还特意为自己煎了一个漂亮的太阳蛋。正准备关火时,仔细想了想,猎人又细心地煎了三只蛋放在桌上。

外面下雨了,淅淅沥沥的,不大却让人心烦。灰蒙蒙的天气更让人感觉压抑,总会勾引似是而非的愁绪。

猎人自视并非一个忧郁的人,多愁善感更是和他拉扯不到一起去。可是今天的这一场小小的秋雨,却让他从未有过的郁闷起来,呆呆盯着细细的雨丝,放到那颗漂亮的太阳蛋都凉了也不知道。

大家懒洋洋地起床后,看到桌上整齐的太阳蛋,吃惊地问道:“这些是你弄的啊?”

回过神来的猎人茫然地“啊”了一声,又转回头去看下雨,心里似乎总有什么东西割舍不下。猎人就这样恍恍忽忽地过了一天。

直到下午,百福和缪离才回到家里,猎人对两人感激地笑了笑,他知道,昨晚一定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想必百福又吃了很多苦吧。

练练功,看看电视,很快又是一个夜晚,猎人躺在床上想:今天会不会梦到她呢?

果然不出所料,梦里那首童年的儿歌又响起了:

“大榕树,

胡子长,

张开大伞把太阳藏。

圆圆月,

天上挂,

榕树爷爷最喜欢它。

如果娃娃不听话,

榕树爷爷带走他

……”

还是小苹果的脸,但比起昨日来少了红润,多了几分憔悴。她的嘴一张一合,好象想要对猎人说什么,无奈那儿歌声太响亮,猎人什么都听不到。

小苹果的脸色越也越焦急,也越来越难看,她急切地大叫着什么,一对毛茸茸的大眼睛里浸满了泪水。

“你在说什么?”猎人大声问道,他感觉似乎正有股看不到的力量正把瘦弱的小苹果向后拖。小苹果则是拼命挣扎也无法挣脱,只能无声地大叫着,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猎人大叫着醒来,满头大汗。

“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猎人对自己说,同时下定决心回到从前那个自己呆过的小山村——榕树村。

第二天,和百福简单地说了一声,猎人就拿起夜里已经收拭好的行装,踏上了旅程。

由于榕树村太过偏僻,火车根本到不了,只能搭一辆破破烂烂的大客车,而且两天才有一班车。猎人一边轻抚着手臂上的伤痕,一边望向窗外缓慢闪过的景色,脑海里闪过童年时的一幕幕,还有梦中小苹果可怜的泪眼……

五岁时,小苹果失踪了。虽然村里人前来质问,但猎人当然知道她的失踪与自己和父亲无关。那么她到底去了哪里呢?

自从梦到小苹果之后,猎人不只一次地运用法术想追查一下小苹果的下落。这个法术是猎人的父亲最早教给他的,再加上修练了这么多年,他还是相当自信的。本来他相信只要小苹果已经不在了,他一定能够感应到。但这次却很不寻常,他什么都感应不到,甚至小苹果是生是死他都说不上来。

因为路面不平整,所以车速也慢,猎人足足颠簸了七个小时的车才到达榕树村,已经是傍晚了。没想到的是才刚一到榕树村,猎人居然就遇到了送葬的队伍!

现在送葬吗?猎人低头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已经七点多,马上天就黑了,怎么会选择这个时候送葬?看他们走的方向还是直通后山的,那至少要走上两个小时才能到。太阳落山之后,阳气会逐渐减弱,而阴气则会上升,所以晚上送葬会增加往生者的阴气,不易超渡他们顺利通往地府。

不仅如此,猎人还注意到,那口棺材是被用一层厚厚的红漆包裹住的。对于往生者来说,红色是禁忌之色。因为红色会激起灵体噬血的一面,增强它的戾气,很容易让其成为不甘轮回的游魂野鬼。

在送葬手则中,这两条最重要也最忌讳的送葬规矩一齐被打破了,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猎人本想上去阻拦,可马上有人过来挡住他,冷冷地抛下一句话:“外人不要插手!”看出送葬人的坚决,猎人不想与他们发生正面冲突,讪讪地笑着退到一边。

送葬队伍继续吹吹打打地向后山方向走去。

十八章 榕树下(二)

猎人压下满腹的疑问,独自向村里走去。

原来夜不闭户的山村里,家家都是门窗紧闭。任猎人怎么敲门解释,就是没人愿意让他借宿。一直走到村子最东头,才有一个颤巍巍的老头好心地收留了猎人。

深山里夜间的气温总是特别低,本来就穿得有些单薄的猎人在喝下老人的热汤之后才逐渐暖和起来,然后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老人聊起天。

老人很沉默,只是一边大口大口地吸着旱烟,一边静静听着猎人看似无心的话语。深深的褶痕在他年迈的脸上显得格外苍桑,微黄的眼珠混浊却又透出旁人不可琢磨的深邃。

“唉……”老人长长叹了一口气,似乎有着什么说不出的苦恼和无奈。

见老人有了反应,猎人又怎会就此错过,不屈不挠地继续追问:“我也是榕树村里的人,只是几岁大的时候就搬走了。我爸临终前特意叮嘱我,一定要回来看看先人们……大爷,您是什么时候搬来的啊?我好象从来没有见过您啊。”

“我是两年前搬过来。”

“哦,难怪。听口音也是附近的吧?”

“是啊,我是隔壁的榕树下搬过来的。”

“榕树下啊。”

猎人回忆起了那个只和榕树村一溪之隔的美丽小村庄,那里比榕树村有着更多的千年榕树。小时候猎人经常和小伙伴们去那里偷偷爬树,虽然每次被榕树下村民发现后,都要大声痛骂他们一番。

“小时候去爬过树吧?”老人缓慢地开口问道。

“呵呵,”猎人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是啊,每次都被村里人骂呢。”

“你们这些娃娃啊,就是不听话。”老人摇着头,又长长地吸了一口旱烟袋。

“那时候小嘛……”

见老人的话渐渐多了起来,猎人知道时机到了,便试探着问道:“今天一下车,我看到有人出殡,不过这么晚才出殡真的有些奇怪啊,以前从来没见过。”

愣了一下,老人终于放下了旱烟袋:“作孽啊!村子里的人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啊!唉……大祸临头了,大祸临头了……”

老人的悲叹与凝重把猎人吓了一跳,恐怕现在榕树里发生的事情远比自己预料的要严重得多。猎人小时曾经在这个村子里住过几年,但印象中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个老人,一定是后搬来的吧。直觉告诉他,这个孤苦无依的老人一定知道什么。

“年轻人啊……”老人一把握住了猎人的手,握得猎人感觉生疼,想不到这个看来至少七八十岁的老人有这么大的力气,“年轻人,今晚在这里住一宿,明天一早就走吧,这里要出大事啊!”

“什么大事?”猎人连忙问道。

老人摇着头,不肯再多言语。

考虑再三,猎人来是说出了实话:“其实,我这次回村还有一个目的,找一个多年前的朋友。”然后,简略地把小苹果的事情讲了一下,当然,梦中的情节被省略了。

听了猎人的话,老人迟疑着询问:“你说的是二十年前张村长家的闺女吗?”

“对对,就是她。”猎人不迭地答应着。

“唉,都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啊……”老人讲起了村里这二十年前的发生的故事:

“那时我已经五十岁了,一直生活在榕树下村。虽然无儿无女,一个人过得倒也自在。

其实榕树下和榕树村相隔虽近,只被一道溪水隔开,但却属一阴一阳。我住的榕树下村就属阴地,容易招惹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我还小的时候,老人们就说,这块地古时是块坟场,凶险的很!尤其是榕树下村你们这群娃娃们最爱爬的那几颗树底下,不知道埋了多少冤魂呢。

以往每年阴历七月十四,榕树下都会刮风下雨,不知有多邪门。还不止这样,七月十四那夜一点之后,总是能听到哭声,还是好多人的哭声呢。自从二十多年前,隔壁的榕树村里来了一家三口之后,榕树下村突然安静多了,再也没那吓人的鬼哭声了。我就知道,这一定是有高人帮咱们来了。

谁知道还没安静多久,榕树村的张村长就把那家人赶跑了,还硬说人家一个五六岁大的娃儿是妖怪,把他的闺女给吃了!”

猎人一下子明白过来,原来老人说的正是自己。

老人没有发现猎人的异常,自顾自地讲道:“自己的闺女丢了,当然会急,但也不能没凭没据地随便冤枉人啊!那门丫头我见过,大大的眼睛,粉粉的小脸,长得可好了!丢了确实让人心疼。

自打那家人走了以后,这俩村子就没太平过。尤其是榕树下,三天两头的有人看到不干净的东西。好多人家都搬走了,我一个孤老头子也没多少时间可活了,搬到这榕树村就行了……”

老人一边说,一边向里屋走去了。猎人则陷入了沉思:自己搬走了之后发生这些多事情吗?

还没等猎人想清楚,老人又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已经锈迹斑斑的铁盒。可能由于年纪大了老人的手有些颤巍巍的,让猎人看了也不觉心疼。

这个破旧的铁盒对老人而言似乎十分珍贵,老人小心翼翼地打开铁盒,好象生怕把它弄坏了。在铁盒里左一层,右一层包裹着的居然是几张彩色的相片!

“你看,小伙子!”老人举着相片,露出了久违的笑脸。

猎人接过相片,有些迷惑地看了看老人。

“这是我侄子,我大哥的儿子。虽然不是我生的,可我真是疼他。”老人用颤抖地手轻抚着相片上稚嫩的小脸儿,“如果他在的话,也和你现在差不多大。”

老人眼眶里混浊的泪珠让猎人瞬时不安起来,张开嘴却又说不出话,只能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他到哪里去了啊?”沉默良久,猎人鼓起勇气问道。

“哎,他到城里去了,十多年没见过了……”

老人正要开始他长长的故事,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徐大爷,徐大爷,快去看看吧,不得了了……”

“什么事啊?”老人打开门,向那个抚着胸部大口喘息的年轻人问道。

“阿三的棺材……流血了!”

老人的脸即刻凝重了下来,他自顾自的嘀咕着,也不知道是在和自己说,还是在和别人说:“就知道会这样……还是出事了……棺材流血了?……要出大事了……”

听到年轻人的话,猎人也拧起了眉头,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真是从来没有听过棺材会流血这种事情。看来,这个村子里真的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第十九章 榕树下(三)

“走,我们一起去看看!”徐大爷对旁边的猎人说道。

“徐伯……”年轻人瞟了猎人一眼,迟疑着趴在徐大爷的耳边小声说道,“村长说,不让外人插手这些事。”

“他是我侄子,不算外村人!”徐大爷瞪着年轻大声说道。

“侄子?”年轻人还是有些犹豫,他倒是听说徐大爷是有个侄子,可真的是眼前这个人吗?看打扮像从大城市里出来的。

“到底走不走!不走就算了!”徐大爷大声喝道,把年轻人吓得一哆嗦。

“走走……您是这村里唯一的老人了,哪能不去啊。”年轻小声地应着,也忘记了追问猎人的身份。

跟着年轻人,徐大爷和猎人来到了后山的三颗大榕树下。

全村的精壮汉子都举着火把站成一个圈,把三颗大榕树围在火圈的里,而那口血红的棺材则放在正中间。由于光线太弱,棺材也是红色的,即使周围都是火把也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猎人正想上前看个明白,却被一个四十来岁,平头国字脸的男人拦住了:“你是谁?不是村里人不能过来,赶快走开!”

“杨村长,他是我侄子。”徐大爷平静地说道。

“你侄子?”这个杨村长显然不像那个年轻人那么好打发,“你侄子不是早就走了吗?哪还认得你啊。”

“谁说的?!”徐大爷一副吹胡子瞪眼睛的气愤模样,“我侄子只不过去了城里上学,这些年都没回来。谁说他不认得我了?不认得会回来看我吗?”

杨村长一愣,心下盘算着徐大爷的话有多少的可信度。

徐大爷却继续气恼地说道:“我早就说了这么做不行!是有违祖上传下来的村规,会给村里带来灾难的!可是你听了吗?现在我带我侄子过来想看一下还有没有解决的方法,你却还在这里推三阻四!我们这些村民的命,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钱吗?!”

徐大爷的话让杨村长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只得面色僵硬地让开了。

在村长的让步下,猎人终于来到了红棺旁边。其实早在没有踏入这个火圈之前,猎人就感受到了一股刺骨的寒冷和强大的阴气。而且越往里走,不安的感觉就越强烈。幸好手中的火把还给了猎人一点温暖,让他不至于冷到牙齿打架。

周围的人还是一如先前,似乎感觉不到这个的阴冷之气。

徐大爷和猎人一齐向红棺靠去,那个高高大大的杨村长倒是躲在一旁,生怕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

走近之后就能明显看到红棺外包裹着一层粘乎乎的东西,就犹如一个初生的婴儿般。看着这口诡异的红棺,猎人不禁有些紧张。多年来的经验让他具有着与普通人不同的直觉,他甚至听得到里面汹涌澎湃的力量正在相互撞击,犹如海浪一般,来势凶猛。

怎么办?现在就试探一下它,还是先不要打草惊蛇?猎人的心里充满矛盾。

考虑再三,猎人还是轻轻地对徐大爷说了一声:“大爷,你向后站一点。”

见老人听话地走远了些,这才暗自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纸来,折成一个小人儿,从棺盖边的缝隙塞了进去。一股奇冷的感觉传遍了猎人全身——寒意森森,让人禁不住要颤抖。这种感觉很熟悉,好像在哪里遇到过。

心下想了半天,猎人终于想起为什么这种感觉为何如此熟悉了,因为百福!百福第一次十三咒发作,以及第一个咒魂被释放的时候,他都感觉到了这股冰冷的寒意,但又略显不同。

难道榕树村里的事情也和十三咒有关?猎人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不对。十三咒是千年以前发生的事情,这榕树村的变化却是这二十年发生的事情,两者之间难不成还有什么关联吗?

正当猎人沉思,而周围人茫然地望着他的时候,突然棺材里“砰”地响了一声。

这不算大的一声动静,把四下举着火把的村民吓得齐齐后退了一步。那个杨村长更是连腿都打起颤来,他畏畏缩缩地拉住徐大爷问:“大爷,我们是不是触怒树神了?”

徐大爷生气地甩开杨村长的胳膊说道:“什么树神!分明就是妖物!亏你们还拿狗子的尸体去祭它!早就告诉过你们,这样会出大事的!”

猎人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张符咒,想贴在红棺上,却已经来不及了。红棺不停地颤抖着,然后原地飞快旋转起来,并且带起了一阵强大的旋风。猎人被迫拉着徐大爷向后退去,虽然很想拼一下,但猎人还是清楚自己的力量远远对付不了这红棺里的东西。

红棺疯转几分钟之后,居然腾空飞了起来,最后稳稳地扎进了东边那棵最大的榕树底下。力量之大,直陷入了小半截棺木!这一变故又把村民吓了一跳,他们一下子全涌到了猎人背后的位置,好象知道那里会安全一点。

猎人沉色向红棺边上走去,轻轻试探了一番。

“它已经安静下来了。”猎人在心里对自己说,“看来它还没有达到自己最强大的力量,否则一定就破棺而出了!一定要找个帮手来!”

不知为什么,猎人一下子就想到了缪离,而不是和自己朝夕相处的易道。虽然猎人一直是谨慎地看待缪离,不能判断他究竟是敌是友,但毕竟缪离的力量是无可置疑的。

猎人掐指轻算了一下,明天就是七月十四,鬼门关大开的日子,看来棺里的东西是想选那一天出来。还有一天了,不知道缪离能不能赶过来。

安抚了一下村民,猎人与徐大爷一起向村里走去。

“孩子,走,先跟我到一个地方去。”徐大爷突然说道,并且直接走到前面带起路来。七拐八拐的,两人来到了一座破败的小楼前。

“这里是……”猎人差点失口叫出声来。

“是你原来的家啊。”徐大爷笑了笑,十分慈祥,“你和你父亲长得真像。二十年了,别人不记得,我还记得呐。”

猎人一愣,十分警惕地看着徐大爷,他怎么会认识自己和父亲?!那么自己的秘密他应该也知道了?

“你放心吧,孩子,我活这么大算数了,是人是鬼分得清楚。”徐大爷好象十分明白猎人的想法,“我见过你父亲……嗯,是个好人啊……快去孩子,快上去看看,听说你们走地匆忙,看有没有什么落下。放心,自从你们走了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来过了。”

在老人的催促下,猎人走上了曾经居住过的小楼。

第二十章 榕树下(四)

曾经用过的东西还是那样摆放在原位。只是已经破旧不堪,而且还布满厚厚的灰尘。可猎人看到这些,还是开心地像个孩子。

这个梳妆柜是妈妈的,她以前都在这里梳头。榕树村里没有用梳妆柜,这还是爸爸专门让人从城里拉回来的。记得那天,妈妈好开心。

往里走……这张书桌是父亲的,记得他最喜欢在这里一个人静静地看书,写东西了。应该还有父亲写的一些东西吧,猎人把手电筒刁在嘴里,在书桌上乱翻起来。

果然,除了一些父亲喜爱的诗词之外,猎人还发现了个黑色的记事本,小时候他经常看到父亲在上面写写画画的。

正想打开看一下,徐大爷的叫声却响了起来:“孩子,快点下来!”

顾不得多想,猎人把记事本揣在口袋里跑了下去。

“孩子,听说杨村长家的娃娃出事了,我们快去看看。”

猎人和徐大爷到来时,杨村长正傻傻地坐在门口的木凳上,手里拿着一根烟,却根本没吸过。里屋大概是村长的老婆吧,正哭天抢地的,猎人远在一百米外就听到了。

“我的闺女啊,你可不能有事了,如果你有了事,我和你爹可咋办呀……”

匆忙走进房去,猎人却发现一个圆圆胖胖的小女孩正依偎在村长老婆的怀里,而村长老婆则还是一边大哭,一边哀叫。见有人走进来,小女孩还转过头来,看着猎人。那粉粉的小脸,让猎人想起来了小苹果。

“娃儿怎么了?”徐大爷走上前去,焦急地问道。

村长老婆一边哭,一边把小女孩的袖子拉了起来,“徐大爷,您看。”

小女孩白嫩的小手腕上,赫然一枚青色的手印,好像有谁用力地拉过她。

见猎人有些迷糊,徐大爷连忙解释道:“村里最近已经丢了三个娃娃了,失踪的娃娃,每一个都有这么一个手印。”

猎人走上去,用手试探了一下,果然有丝丝的阴气拼命向他皮肤里钻。难道是红棺里的家伙跑出来了?可感觉又不太一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今天把娃娃交给我侄子吧。”徐大爷说着拍了拍猎人的肩膀,“我这个侄子可是我们村的救星啊,能帮我们的……”猎人没有作声,他知道徐大爷对自己的信任源由到他父亲的信任,而自己也绝不能丢父亲的脸。

村长老婆停止了哭泣,村长也凑了过来,用怀疑地瞅了瞅老人笃定的眼神,又望了望可爱的女儿,然后狠下心说到:“徐大爷,你是这俩村唯一的老人儿……我信你了!”

大家听了猎人的吩咐,全部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下猎人和村长的女儿。

猎人一个大男人不太懂得如何与孩子相处,只好手忙脚乱的哄了孩子睡觉,自己则静静地坐在旁边翻起父亲的记事本。

潮气和灰尘的侵袭已经让纸张变得焦黄,连上面的字迹也变得模模糊糊。猎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辩出了上面的内容,还有很多关于他幼时的轶事。爸爸原来这样的关注自己啊!猎人的心酸楚起来。

就这样,猎人的脸上有时欢喜,有时悲伤。可越向后翻,他的表情就愈发凝重起来。原来,这个村里有和十三咒咒魂相关的东西!所以父亲才带着一家人搬到这里来,而且每年都到村里来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变化。

难怪这么猛!猎人暗暗想到,看到十三咒的开启已经影响到了这条村子,那么最近孩子的失踪会不会和缪离释放的咒魂有关?那小苹果呢,也受了影响?

想放下记事本休息一下酸痛的眼睛,猎人突然感觉一股沉沉地睡意,刚合上眼睛。

不行!不能睡!猎人眼前突然出现了父亲死去时的惨相,当时自己也睡着了。他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想好好清醒一下,却发现躺在床上的小女孩不见了!余光则在外屋发现一道闪过的黑影。

“别走!”猎人大喝一声追了出去,在门口真的发现了小女孩和一个正牵着她手的背影。

背影比小女孩高一些,好似十三四岁的孩子般大小。如同听不到猎人的叫声一样,小女孩仍就被背影牵着向前走去,根本不曾回过头。

猎人默默念起咒语,然后狠狠地向背影打出一道金光。背影并没有如猎人料想般的惨叫或者倒下,只是僵直了一下,不过他倒是放下了小女孩的手。随着他的放手,小女孩也慢慢地倒在了地上,像是仍旧沉浸在睡梦中。

背影缓缓地回过了头,那张脸却把猎人吓了一跳。

那是怎样一张脸啊!右半边如正常人一般,是个颇为白净俊俏的少年;左半边则是青紫色粗糙如象皮一般,更可怕的是,左边的面颊好象一块多余的赘肉似的耷拉到脖子,连眼睛都被挤得只剩下细细的缝隙。正中间的鼻子也是右边英挺,左边崩塌曲扭,鼻孔大得象石狮的鼻孔。

少年目光中的恨意,虽然仅看到一只眼睛猎人也感觉得出。猎人感到少年身上蕴藏着深不可测的力量,同时也调动起身上所有的法力。即使他的力量和少年有些差距,但就算赔上性命,他也绝不让少年带走这女孩。为了父亲,也为了自己童年时的遗憾。

少年却收起了目光,转向地上熟睡中的女孩,轻轻地说道:“明天晚上我来接你。”随即便消失在了猎人的视线中。

“终于走了。”猎人捏了一把冷汗,其实他知道,如果真打起来,自己一定不是那少年的对手。但是,明天他还要来!

猎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虽然已经打了电话给百福让她转告缪离,但是以这里的偏僻程度,缪离应该赶不过来。怎么办?

先把小女孩抱上床,猎人又抓紧时间研究起父亲的记事本,希望可以在上面发现什么线索来克制住那个鬼。看身上的衣服,猎人判断少年定是父亲记事本上所说的咒魂。毕竟这个年代里,只在博物馆和电影里才看得到那种粗布大卦。

终于,猎人在记事本上发现了一段话,上面还被父亲用红笔划上了粗粗的线。上面说道,在榕树下有一处地方埋着这个咒魂的弱点。

弱点?到底是什么弱点呢?猎人最关注的地方并没有继续下去,被打断了。难道写这篇东西的时候,正是被手持火把的村民团团包围的时候吗?真是讽刺!

第二十一章 榕树下(五)

把小女孩交给村长后,猎人在老人的劝导下睡了四个钟头,然后又一个人跑去了榕树下村寻找父亲在记事本中所说的咒魂的弱点。

原先美丽祥和的榕树下,已经渺无人烟的荒村了。整个转了一遍,猎人也没瞧见半个人影。猎人只得一个人东挖挖、西刨刨的,把可疑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希望自己够运气能碰上。

可是榕树下毕竟是个村庄,就算不大,凭猎人一个人也难以应付。一直忙到下午两点,他还是一无所获。

瞅瞅手腕上的表,猎人逐渐焦急起来,如果找不到父亲说的弱点,那小女孩就会被咒魂带走。还有那个红棺,天知道里面会蹦个什么东西出来。

徐大爷告诉猎人,红棺里的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滑下山坡死去的青年,叫什么何三。但经过试探,猎人知道里面的东西绝不寻常,可能是那个阴阳脸少年做了什么手脚。迷信的村长居然还听信梦里什么树神的话,让大家在晚上用红棺去下葬!

昨晚的事情也吓到了不少人,今天一早,猎人就看到村里不少人在打点行装,准备投靠亲戚去了,谁会跑来这个闹鬼的村子啊。

正愁眉不展的时候,徐大爷和杨村长带着七八个精壮的年轻人来帮猎人的忙。村里不少人走了,这几个人还是好不容易才同意帮忙的。虽然这些人里没有一个懂法术的,却也将就了。

但一直寻到日薄西山,还是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倒是刨出几个不知年代的古币来。见事情没有进展,猎人就不得不使用最后的办法——布阵。希冀那些阵法可以拖些时间,等缪离来帮忙。猎人没有告诉杨村长阴阳脸少年说的话,不然他一定会把女儿送到外乡去。可那根本没用,只要少年想找她就不会找不到,不在自己身边女孩只会更危险。

主意打定之后,猎人招呼其他人一起离开了荒凉的榕树下。

所有的阵法都摆好,并且安置好小女孩和村长一家后,太阳也正好落了山。猎人连晚饭都没吃,一直在望着父亲的记事本发呆。

“到底在哪里呢?”猎人有些焦急地看着窗外。今天是阴历七月十四,鬼门关大开的日子,也是一年之中阴气最重的日子。想起那副插入土中的红棺,想起昨夜那阴阳面的少年,猎人的心始终无法平静下来。

然而,这种焦急的心态对猎人来说显然是更加不利的,他越是心急火燎,就越是整理不出任何头绪。一转眼三个小时过去了,正当他头疼欲裂的时候,一个更坏的消息传来——插在泥土里的红棺再次抖动了起来。

猎人赶到地方时,红棺已经把周围的泥土拱开了不少。但猎人刚一走进红棺附近,它就仿佛长了眼睛一般,突然停下不动了。

旁边吓得半死的村民见些情景不禁啧啧称奇,不失时机地向猎人靠拢,嘴里还不停地恭维着他。只有猎人抛开了眼前的一切,感觉到红棺里的东西正蠢蠢欲动,蓄势待发。

“让开!”随着猎人的一声大喝,红棺也终于冲出泥土直奔猎人而来!

村民惊呼着,向后方逃去,红棺也不加理会,只是一个劲追着猎人。猎人身手敏捷的左闪右避,找到机会就将早已准备好的符咒贴在了棺盖上,还发出隐隐的红光。红棺痛苦地咆哮了一声,又开始颤抖起来,好像一个受了伤的敌人正在为他自己的失算而愤怒。

猎人不慌不忙地继续同红棺纠缠着,随着符咒越贴越多,一个八卦的图案出现在了棺盖上。八卦图案完成后,红棺终于渐渐地慢了下来,最后开始在三棵巨大的榕树中间打转。猎人并没有停止自己的进攻,而是又从衣袖里抛出了几根色泽特别清亮的红线将红棺像粽子一样,绑了个结结实实。

这下,红棺真的再一次安静了下来,重新插回了土中。上面八卦型的符咒和纠缠不清的红线有规律的发出红光,远远看来好似一串串彩灯,极是漂亮。

“哎呀,红棺被制住了!”

“这个法师真是厉害!”

……

原本四处逃散的村民又开始议论纷纷起来,脸上的尊敬崇拜之情不言而喻。

“被制住了?有这么容易吗?”猎人在心中对自己冷笑,同时万分警惕地盯着中间一动不动的红棺。

红棺安静就意味着安全吗?不!那只是意味着即将有更大的威胁出现!这正是猎人的谨慎之处。也是猎人的这种谨慎,帮他摆脱了不知多少危难。

果然不出猎人的所料,形势再次发生了变化,红棺旁边那三棵榕树似乎有了什么变化。单凭肉眼,猎人也看不出来。但天生的直觉告诉他,凶险的事情正在发生,而且红棺处的的阴气也正在增强。

怎么回事?!

猎人把注意力又提高了十分。阴气仍在不断的增强,强到猎人运攻抵抗也不禁暗暗发抖。最糟的是,猎人根本想不通那么多的阴气到底是怎么突然产生的。

为了不伤及他人,猎人故做镇定地叫村民先回各自家里,这里他还要做场法式。虽然有些怀疑,但村民还是毫不迟疑地跑回了家中。他们早就吓得要死了,如果不是村长再三危胁利诱,鬼才会来啊!那个胆小的村长自己倒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只留下他们来送死!

村民走了之后,猎人打开了自己的天眼。观察了许久,猎人才知道一直让他迷惑的阴气是从哪里来的。来源居然是那周围的三棵大榕树!

大榕树正像输血一样,用自己在地下纵横交错的根系向红棺传送源源不断的黑色阴气。所有的阴气也都在中间的红棺处逐渐凝聚,并将红棺包围起来,连猎人先前布下的符咒和红线的红光都被遮挡得严严实实。开了天眼的猎人感觉眼前这个红棺,简直就像是个正在酝酿力量的蚕茧。只是,一会儿飞出的,绝对不会是美丽的蝴蝶。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阴气?猎人的脸色越来越凝重了。这树下到底得有多少亡魂,才能让大榕树这样地为红棺输送力量?而那副诡异的红棺吸收了如此之多的阴气,又会诞生出怎样的鬼胎?

想起这些,猎人就忍不住出了一身的冷汗。毕竟看现在的情况,只怕自己拼上性命,也无法保护榕树村的村民,尤其是那个和小苹果一般大的女孩。

先下手为强,猎人准备先切断向红棺传输阴气的那些脉络。

第二十二章 榕树下(六)

想法虽好,但做起来又谈何容易?

看着一条条愈发清晰的“阴气输送管”,好象蜘蛛网一样盘根错节,觉得整个头皮都发麻了,根本不知道应该从何下手才好。

犹豫再三,猎人还是决定从最粗壮的那棵榕树下手。可惜,任猎人贴符咒、放红线,还是放出最拿手的驱魔金光,那大榕树依然源源不断地为红棺输送着“血液”。

累得满头大汗的猎人干脆一咬牙,直接操起旁边的一把铁锹,向大榕树砍下!

“不要!”

一声清脆稚嫩的童声在猎人的耳边响了起来,然而,这不大的一声却让猎人心中一惊。虽然二十年过去了,但他依然还记得这个声音,她是——小苹果。

小苹果的哭声也传了过来,那么伤心,那么凄楚,猎人不由得心软下来,动作也迟缓了。然而,头顶榕树上逼近的黑影,猎人却根本没有发觉到。

正在茫然听着哭声的猎人,猛地被背后一声尖利的长啸声叫回了神。

“我怎么了?这可是战斗啊!一不留神会连命都丢了的!”猎人骂着自己,向身后看了一眼,却见到了自己等待已久的人——缪离和百福。

“小心一点嘛,要不是缪离出手及时,你就没命了。”百福担心地嗔怪道。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猎人又惊又喜地问道,看到缪离冷傲的脸,猎人觉得格外亲切,连身上都充满了力量。

百福有些奇怪地挑了挑眉毛:“不是你说让我们到榕树下来找你吗?我们都问过村里人了,只有这里才有榕树,我们当然就来这里了。”

缪离没有开腔,却一直表情肃穆地盯着在火把中闪动着诡异红光的棺材。

听了百福的话,猎人一愣?榕树下?这里?

“原来是这样!”猎人大叫起来,心里不停斥骂自己的愚蠢。

看着猎人气愤至极的表情,百福有点委屈地问道:“怎么了?我们已经尽力往这里赶了呢!”

“我不是怪你了。”猎人又骤然兴奋了起来,“百福,我们快找一下这三棵榕树底下有没有什么东西!”

虽然不明白猎人的意思,百福还是听话地操起地上一根长长的锄头,跑到一棵榕树底下学着猎人的样子,笨手笨脚的刨起地来。

缪离还是站在原先的位置一动不动,但猎人明白,缪离其实正在用自己的力量控制着局面。那三棵大榕树向红棺输送阴气的速度明显的减缓了许多,到后来干脆暂停下来。

“我们要找什么啊?”百福一边锄着地,一边气喘吁吁地问猎人。

“我也不知道,”猎人用力地挥舞着锄头,带起一片的泥土,“我父亲的记事本里写,在榕树下藏着咒魂的弱点。”

“明白了!”一听猎人的话,百福觉得更加有力量了。

但事情的发展总是那么不尽如人意,两人把三棵树都刨了一遍还是什么也没发现。

“是不是我们刨得太浅了?”百福挂着汗珠问。

猎人拧着眉毛摇了摇头:“不会是这个原因。父亲的记事本里说了,只要刨掉上面一层十公分左右的泥土,就能感觉到‘它’的力量。父亲已经找到了,只是来不及标注出来。没理由父亲感觉得到,而我感觉不到啊。”

“你们要快一点,它准备行动了,这次的目标会是你们!”缪离淡淡地说道。

“知道了。”

猎人焦急地回答了一声,向四周望着。榕树树根处已经检查过没有了,那还会在哪里呢?现在的时间已经不允许他们像白天那样地毯式的搜寻了,只能撞一撞运气了。

看遍所有的地方,猎人的目光终于在红棺处停下:两次了。两次红棺都是插在这里,会不会就在那个下面有什么东西吸引红棺呢?

打定主意后,猎人沉声问道:“缪离,你有没有办法让红棺离开那个地方。”

缪离一顿,好像明白了什么:“可以,但是要你帮忙。”

“好。”猎人答应了一声,然后在匆匆趴在百福的耳边叮嘱了几句,百福也不住附和地点着头。

安排好之后,缪离和猎人各站一方,开始运功。猎人放出了一只符纸做的小鸟,不停跑到红棺处啄叨挑衅。

红棺果然被触怒了,它不停颤抖着,像一头被红布气得发疯的猛牛,甚至听得到它的长长低吼声。

缪离也适时地从手掌中放出闪电一般的黑光,劈向红棺,每一下都让红棺吃痛地颤抖不已。

就这样,缪离和猎人左一下右一下地考验着红棺的耐心。而红棺也终于再也经不住两人的挑逗,从深深的坑里飞了出来。

第二十三章 榕树下(七)

瞅准红棺飞出之际,百福冲进出来,玩命似地用锄头挖开了。谁知,百福刚一跳入坑内,红棺马上意识到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迅速转回头来,想把百福干脆压里在坑中。幸好缪离站在前百般阻挠,再加上猎人的帮助,才没让红棺得逞。

由于红棺已经把土地撞出一个深深的大坑,百福刨了一会儿就真的感觉锄头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声音清脆,像是陶瓷罐之类的东西。

“找到了!”百福一面大叫着,一面丢开锄头,为了不弄坏瓷罐,百福干脆改为用手来开挖。

“快一点。”已经拼尽全力的猎人,好不容易才从牙缝里挤出了三个字。缪离也是摒住了呼吸,脸色变得更白了。

不顾指尖的疼痛,百福终于从潮湿的泥土里拿出了一个比手掌略大些的瓷罐。那个瓷罐十分精致,也相当奇特,阔口但却呈少见的方形,上面还密密麻麻地写着些东西。只可惜天实在太黑了,除了好象蚂蚁一般密密麻麻的小点之外,什么也看不到。罐口处,也是用一层极为坚韧的纸封着。不,更像是某种动物的皮,弹性很好,百福用力戳都戳不破。

百福搞不清楚这里面是什么,只得抬高手,扬给猎人和缪离两人看,“找到了,你们看这是什么啊?”

“百福!把它打开!”猎人高声叫着。

“好!”百福坚定地答应了一声,低下头却开始犯起愁来,这要怎么打开啊?

用锄头割,用手指抠……能用的方法都试过了,还是弄不看。眼见猎人与缪离越来越吃力,而那红棺却是越战越勇,就快向百福这边压过来了。

算了,辖出去了!已经没有了选择的百福只得一咬牙,把瓷罐用力向锄头砸了过去。

“咣当”一声响,瓷罐应声而碎。里面只跌出来一只满是血迹的鞋。

由于年岁久远,上面的斑斑血迹已经变成了泥土一般的深褐色。鞋子只有一个巴掌大,看来是个孩子的。鞋面上有一道长长的口子,周围也有些破破烂烂的,但又不像是潮湿的气候造成的。因为这只鞋子拿在手上时,还是相当厚实的。只是看起来,的确非常古老。看那粗布的鞋面,细密的针脚,应该是纯手工制作的。现在除了工艺品之外,基本看不到了。

“这只鞋就是咒魂的弱点?”百福纳闷地问自己。

“把它给我。”一只黑漆漆的手伸到了百福的面前。专心翻着鞋子的百福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一个阴沉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原来,就在百福砸破瓷罐的时候,红棺也无力地落在了地上,轻飘飘的,就像一片被树枝抛弃的败叶。红棺里面,也走出了一个半透明的影子。

猎人还记得那张脸的主人——那张恐怖的阴阳脸的少年。

少年虽然没能完成他想要借尸还魂的把戏,但却也在走出红棺后,释放出了自己应有的力量。他轻轻一推走,就让猎人栽了一个跟头,而缪离,也捂着胸口迟迟不能动弹。

“把鞋子给我!”少年又说了一遍,直勾勾地盯着百福的双眼。百福看得到,他眼中的痛苦,无奈与坚决。

这个少年不是个坏人。这是百福最深的印象。虽然少年有着一般人不能想象的可怕面庞,但他却也具备着许多人不曾拥有的善良。至少在百福动了对少年来说那么重要的东西后,他还是不曾想要伤害百福。

百福轻轻地把鞋子还给了少年,还温柔地对他笑了笑。

这一笑让少年有些困惑了,他幽幽地问道:“你,不怕我吗?”

“为什么要怕?”百福反问道。

“因为……我长得丑。”

百福笑开了:“呵呵,那有什么,我原来也长得很丑。”

少年一愣,脸上的原本僵硬的线条似乎松软了一点。但这也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从百福手里接过鞋子后,少年又恢复了原先的冷淡,直直地向后飘去,很快地离开了这里。

“快走!村长的女儿有危险!”猎人强忍住心口处的郁闷带着百福和缪离向村里跑。果然,还没进到村子,就看到下领着小女孩向外飘的少年。

少年看到三人就好象没有看到一样,这让猎人登时沉下了脸,有种被人忽视的愤懑和不快。缪离还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只是攥紧了拳头。

不管怎样,两人还是小心翼翼地与少年保持着距离,随时准备着下一轮的战斗。百福却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冲到少年面前,大声质问道:“为什么要害这个女孩子?”

“我没想害她!”少年生气地申辩着,然后有些委屈地低声说道,“我,我只是想找我的妹妹。”

“但你会害死这个女孩的!”百福毫不示弱的回答。

少年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手里牵着小手,和女孩那涣散无神的目光,在心里挣扎了一下。可最后,还是另一种念头占了上峰,少年冷下脸来对百福说:“我不管,我一定要找到我的妹妹!我已经等了她很久很久了,我不能再等,更不能让她再等。”

少年继续向后山方向飘着,猎人本想再用自己全部的力量再做一次攻击,却被旁边的百福阻止了。缪离只是深深地望了百福一眼,也安静地退在了一边。

百福割破了自己的手,还没等她把血甩到少年身上,他就先开了口:“没用的,你的血对我来说没什么力量。”

“我知道,”百福微笑着说,“但至少可以知道以前发生过什么。”说完,百福指尖的血也滴到了少年的身上。

第二十四章 百福鬼历之四 阴阳

等待了许久,百福终于等到了,等到了她化做少年一部分的时候。虽然每一次的鬼历都让她受尽伤害,可这种尝遍冷暖的经历也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遇到的。就如同这一次一样,百福也同样经历了那阴阳面少年的短暂一生:

我叫阿桥,爹说给你取这个名字是因为我出生的那天,刚好家门前的桥也建成了。有了这做桥,村里人也不用再多跑几里地去绕开这条河了。

可是这一天我爹娘并不开心,因为,我出生了。

听村里人悄悄的议论过,我出生的时候,给我娘接生的稳婆吓得差点把我掉在地上,我爹娘看了也半天合不上嘴巴——因为,我实在太丑了。

别人丑,顶多是小眼睛,塌鼻子,满脸麻子。而我呢?可能已经不能用丑来形容,别人看起来,我更像是个怪物吧。

我从不照镜子,因为不敢照。我自己也害怕看到自己两边颜色不一,大小也不对称的脸。因为这张脸,村里人一见到我就逃得远远的,有些小孩子甚至会哭起来,所以我无论是砍柴还是担水,都会尽可能选择在晚上。

村里所有的人都讨厌我,他们说我一定是上辈子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这辈子才会遭受这样的惩罚。

上辈子有没有做坏事我不知道,但这辈子确实是受尽惩罚了。因为厌嫌我的人不止是村里人,也包括我的爹娘。

印象中我爹跟我娘从来也不曾抱过我,还经常的打骂我。可我不怪他们,真的。因为是我连累他们被村里人笑话。谁不知道陈家有个怪物儿子啊!

从懂事起,我就尽可能的在晚上帮爹娘多干些活,七岁时我就帮爹娘砍柴了,同村的孩子谁也没我能干。虽然爹娘还是不大和我说话,但也会给我做新衣裳了,那天是我八岁的生日,我永远都记得。

为了爹和娘,我每天夜里都不睡觉,拼命干活,只希望爹娘能够开心一点。后来爹娘真的开心起来了,因为他们为我生了一个小妹妹。

和我不同,妹妹从小就美丽可爱,让人心疼。有了妹妹之后,爹娘更不理我了,只是一心一意地照顾妹妹。但我一点也没有生妹妹的气,反而很庆幸妹妹的降生,因为是她让爹娘脸上又有了笑脸。爹娘开心地抱着妹妹,四处炫耀般地和人讲,家里多了一个美人胚子。这也让他们许久以来因我而蒙羞的恶气,顿时烟消云散。

我也好喜欢小妹妹,很想爹娘一样抱抱她,和她一起玩。可爹娘不许,怕我会吓到妹妹。于是,我只能睡在屋外的柴房里了。经常,我会趁爹娘和妹妹睡着时,偷偷看看妹妹,摸摸她的小脸,还有棉花包一样软绵绵的小手。

一次爹醒过来,看我站在妹妹的小床前,还生气地把我揪到院子里打了一顿。他一边打,还一边生气地对我吼道:“如果吓到妹妹,我就活活打死你!”

爹打的真的很疼,我紧咬着牙不出声,因为这次是我做错了。但是我没吓到妹妹,爹气愤的怒骂声倒是把妹妹吓得大哭起来。爹也顾不得打我了,连忙和怨声载道的娘一起哄着妹妹。

不知是不是受惊过度,妹妹一直哭个不停,任爹娘怎么劝都没用。我怯生生地缩在门前偷看,真怕她就这样一直哭下去。

突然,妹妹不哭了,因为看到了我。我以为妹妹会害怕,毕竟我是个人见人怕的怪物。可妹妹却没有怕,反而笑着对我伸出了两只小手。我犹豫地看着爹娘,他们也若有所思的望着我。终于,在妹妹的执意哭闹和爹娘的无奈默许下,我第一次的抱住了妹妹。从那一瞬间起,我也对自己发誓,要一辈子都好好地照顾妹妹,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那之后,我就多了一个活儿——照顾妹妹。

和妹妹在一起的时候,我是最快乐的。妹妹从不嫌我丑,她经常用小手抚摸着我的脸,虽然她尖利的小指甲经常在我脸上留下浅浅的伤痕;妹妹总是护着我,每当爹娘打骂我时,她总是挥舞着小拳头,“吚吚呀呀”地为我不平;妹妹特别粘着我,每当我要离开时,她总是嘟着小嘴一副哭相……

照顾妹妹之后,我才知道原来自己也是会笑的,也是会快乐的——只要有妹妹。妹妹第一句叫的不是爹,不是娘,而是哥哥。

妹妹长得很快,也渐渐懂了事。她看出了村里人对我的鄙夷和唾弃,但从未因此而远离我。每一次看到跟在背后编出童谣嘲笑我的孩子,妹妹都会气愤地捡起地上的石头向他们扔去。那气愤的模样,好象被嘲笑的人是她。

妹妹渐渐大了,开始和普通女孩子一样喜欢漂亮的东西了。为了妹妹,我甚至自己开始琢磨绣花了。虽然不怎么好看,可妹妹还是很高兴,笑盈盈的“哥哥,哥哥”叫个不停。

我以为日子可以就这样过去,我以为自己能够一直和妹妹生活在一起。可是因为一个疏忽,却让我永远不能再见到妹妹了。

妹妹那天穿着我为她绣的小花鞋,让我带她去山上捉野兔。早就答应给她抓一只小野兔玩了,但爹说山上有野狼,不许我带妹妹上山。抵挡不住妹妹的再三肯求和甜言蜜语,我还是不顾危险带妹妹上了山,自以为可以照顾得了她。

那天妹妹很开心,吱吱喳喳笑个不停,野兔早被她快乐的尖叫吓得不知躲到了哪里。我用路边漂亮的山花为妹妹做一个漂亮的花环带在脖子了,她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道弯弯的月牙儿。

走了一阵,妹妹告诉我她渴了。因为离有泉水的地方很远,我心疼她,让她在原地等我,但回来时却已不见了她的踪影。

到现在我也不信妹妹会自己跑开,她很乖的,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而我,又不在她的身边。

抱着一丝侥幸,我回到了家里,但妹妹依旧不在。得知我把妹妹弄丢了,爹随手操起一支最粗的木棒,用生平最大的力量劈头盖脸地朝我打过来。头一次,我夺下爹手中的木棒,折成两半。这是我第一次违抗他,也是最后一次。并不是想要反抗爹的责打,其实我是只希望可以节约时间,迟早找到妹妹。

“找不到妹妹,我不会回来!”丢下这句话,我便离开了那个家。

从山上到山上,从山里到山外。我不停的寻找着,直到我彻底地绝望了。

“需要我的帮助吗?”一个穿着华丽绸缎长袍的人对我说。很奇怪,他一直面对着我,注视着我,可我却怎么也看不清楚他的脸。

“你能帮我吗?”我倏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满脚的血泡也不再疼痛了,只觉得眼前的人就像一棵救命稻草。

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他准确地说出了我和妹妹的生辰八字,而我仍旧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但是你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你愿意吗?”

“命吗?”我撇了撇嘴问道,不知道为什么,从第一眼看到了这个人,我就清楚他的目的,就像冥冥之中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宿命一样。对眼前的这个人,我当然不喜欢,但也算不上讨厌。反正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笑话,只有妹妹才是我无法割舍。

“喝下它,等你醒来的时候就可以找到妹妹了。”神秘人给了我一颗黑色的药丸,“记得要不停的想着你的妹妹。”

我毫不犹豫地吃下了药丸,甚至不愿问一下是否真的会有用。在我心里,抱有一丝希望都是快乐的,活在虚幻的世界总是比活在真实的世界更加让人期待。

第二十五章 狭洞(一)

本以为这一次的鬼历就要结束了,可出乎百福意料之外的是,眼前的画面却并没有停止,反而依旧在跳动着。

然而,反复出现在百福面前的却不再是连惯的情节,却一幅照片一样大大的画面——一个细长的山洞。这山洞极为狭长,远远看来就好似一道普通的纵向裂缝。

画面就定格在这里,不再变化了。

到底是什么意思呢?百福不停地问着自己。

可能是逐渐适应了这种鬼历,百福很快地就清醒了过来,不再好似原先那般痛苦。面前可怜的阴阳脸少年,正和缪离及猎人对峙着。

又看了看少年手里牵着的小女孩,相似的睫毛,相似的大眼睛,相似的柔弱可爱……百福即刻明白了些什么。

“放开她吧,她不是你妹妹。虽然长得有些像。”百福轻轻地说道。

少年好像有些生气了:“你乱说!她就是我妹妹!”

“不是的!”百福勇敢地走了过去,拉住小女孩说,“你妹妹的耳后一颗很大的红痣!可你看看,她根本没有!”

少年仔细一看,大惊失色地喃喃自语道:“怎么会不是,怎么会不是……他在骗我吗?……”

看到少年的样子,百福不禁有些同情。可随之而来的,却是害怕和担忧。因为百福已经隐隐看到少年的身后形成了一个黑色的漩涡,少年越是气愤和悲痛,那股力量就越是强大。天知道这个家伙会不会气疯了,杀掉所有的人来泄愤。

“我来帮你吧!”百福突然开口道,“明天晚上我带她来见你。”没等其他人有反应,百福也吃惊自己怎么会想都不想就满口答应下来。

“真的吗?”少年的脸色似乎动摇了一下。

“真的!”百福很有信心似地拍着胸口保证道。

少年的手终于放下了小女孩,“明天晚上,你一定要带着我妹妹来。否则你,他们两个,还有这个村子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甩下狠话后,少年一背身就不见了踪影。百福像个没事人似的哼着歌向村里走去,一路还念叨着一会儿要吃些什么饭菜,猎人和缪离沉默的跟着她的身后。吃完了饭菜,百福还在悠闲自得地拿着笔写写画画/

终于,猎人等不及了:“百福!你快点收拾东西和缪离一起走吧!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为什么?”百福头都不抬地问道。

“为什么?你还问我为什么?”猎人无奈地说道,“明天那家伙见不到妹妹一定会发疯的!是我叫你们来的,我可不想你们因为我而有事。”

“那我们想办法把他妹妹找回来不就行了。”百福还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

“找?怎么找啊?他妹妹都丢了一千年了!”猎人都的忍不住对百福叹气了。

缪离也开了口:“百福啊,你是不是有什么办法?”

百福看看缪离和猎人,很老实地回答道:“办法?……没有啊。”

猎人的下巴差点掉在地上,“那你……”

这次百福强先开口了:“你想问我为什么要答应帮他找妹妹是吗?”

猎人和缪离没有回答,却一直用满怀期待的目光看着百福。

“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百福摇着头回答,旁边的猎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百福接着答道:“我的直觉告诉我,他的妹妹就在这附近,一个离我们很近的地方。”

猎人不赞同地摇着头说:“如果真的就在附近,凭那个少年现在的力量,怎么会找不到自己的妹妹啊?”

缪离望着百福一脸迷惑地望向窗外的样子,好似想起了什么,低头沉思起来。突然,缪离站起身来,对百福说道:“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没等百福回答,缪离就径直走了出去。百福也索性不去管他了,把自己刚才不停画着纸片放到猎人面前:“你有没有见过这个山洞啊?”

“没有。”猎人只瞟了一眼就很肯定地回答,这里虽然他呆得不久,但记忆中绝对没有这个山洞。

“再仔细看看嘛!”百福恳求道。

“真的没有了!你快点走吧!”

“哼!”见猎人不配合,百福也哼了一声,跑去隔壁找徐大爷去了,无奈地猎人只得跟了上去,想另外通知知会徐大爷一声,让他组织村民尽快搬走。

“徐大爷,你有没有见过这个山洞啊?”百福也顾不得徐大爷屋里有人,直接了当地问道。

徐大爷拿着纸片怎么也想不起来,旁边那个上次通知徐大爷红棺出事的年轻人倒是直接叫了出声:“呀!”

“怎么了?阿民?”徐大爷问道。

“你是不是认识这个地方?”猎人也赶忙加入了逼问的队伍,这个叫阿民的年轻人的反应告诉他,这个地方一定是存在的。问题在于,一个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百福是怎么画出来的?

在众人的逼问,以及猎人拳头的威胁下,阿民不自在的开了口:“这个洞我是见过,而且村里像我差不多大的人都知道……”

在阿民的讲述下,猎人终天知道这狭洞的由来。

原来,在二十年前,小苹果失踪的那一天,出现了这个洞,据说这个洞是被天上的雷劈出来的。说到这里,猎人也想起来了,那天的确有一记特别响亮的雷声,连他躲在地窖里暗自伤心时都听到了。但那山洞是不是被雷劈出来的,他当然不知道。

最奇怪地还不止这些!

几乎所有九岁以下的小孩都能听到里面经常传出快乐的歌谣声,或者孩子伤心地低泣声。有时甚至还有声音对外面玩耍的孩子们说:“你进来,我们一起玩好不好?”

许多受了惊的孩子都0曾经把事情讲给父亲听,可大人们却是怎么也听不见山洞里的声音。

讲到这里,阿民还忿忿不平地说道:“我和我爹讲了,我爹不信,还打了我一顿!……不过长大以后,我自己也听不到了。”

大概就是由于大人都不信吧,这个狭长山洞,成了村里孩子们共同保守的一个秘密。只有经历过这个秘密的孩子们,才会口耳相传地互相问候道:“山洞里又有人对我讲话了,你呢?”

第二十六章 狭洞(二)

终于有了一些收获,猎人也隐隐觉得这神秘出现的山洞极有可以同那个咒魂少年有关,虽然有一些问题还是有些矛盾。回到屋内时,缪离也已经回来了,正举着装阴阳脸少年布鞋的瓷片研究什么。

“你们回来了?”缪离居然主动和猎人打起来招呼来了,想必也是有了什么收获。

在猎人将山洞的事情和自己的猜测讲给了缪离听,百福则一直盯着缪离手里的瓷片。

“我也有发现了。”缪离指了指瓷片,“这瓷片上面的字,写的是一种古老的法术,法术的内容是利用那个阴阳脸少年寻找妹妹的执着信念,将他的魂魄用符咒约束起来。最奇怪的就是,这个符咒上特地约束,少年的魂魄只能够在夜间出现!一般的符咒是根本不会有这种约束的!”

见猎人和百福还是一脸的迷茫,缪离继续道:“以咒魂的力量,我们躲到哪里其实他都找得到。可是如果限定了他的力量只能够在夜间,那么如果我们只在白天出现,晚上设想逃避了他的寻找之后,我们就可以永远逃下去!”

“说是说,如果少年在晚上找不到他的妹妹,那么即使她白天出现了,少年也不知道?”猎人突然明白了,“难怪以他的力量都找不到妹妹了!”

“那个人实在很狠毒,让两个人明明近在咫尺,却又永世不能相见!”百福生气地说道。

“当然不能让他们见面。”缪离淡淡地说道,“少年做为咒魂拥有的就是执着的力量。倘若让他们兄妹相见,这种咒魂的力量当然就消失了,那这十三咒便又少了一股力量。”

“可是我们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们在同一时间相遇吗?”百福向缪离问道。

缪离笑了一下,回答:“交给就我行了,最重要的就是找到禁锢她的东西。”

百福和猎人看着缪离转瞬即逝的笑脸却会有着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他虽然是在笑,可笑容里却都是无尽的邪气。

由于山路太黑,又不好走,山洞的寻找工作就放在了第二天。大概是因为太累了,才刚一躺到床上,百福就迅速进入了梦乡。

山洞!

那个狭长的神秘山洞再次出现在了百福的面前,里面还传来悠扬的儿歌声:

“大榕树,

胡子长,

张开大伞把太阳藏。

圆圆月,

天上挂,

榕树爷爷最喜欢它。

如果娃娃不听话,

榕树爷爷带走他。

……”

画面继续变换着,一个原本只得二三十公分的普通山体裂缝,在青天白日里一记闪电的重击之下,变成了足有一米宽的狭长山洞。

接着,一个穿着现代红色毛线小裙,五六岁大的小女孩正在向这个神秘的狭洞里张望着。粉嫩嫩的小脸上,那双灵活的大眼睛极是显眼。大概是没看到什么吧,小女孩有些意兴阑珊的嘟了下小嘴,失望地转过身准备离去。

这里,山洞里却缓缓地伸出了一只小小的手,轻轻抓住了小女孩的毛线裙。

小女孩一看,非常害怕,可还没等她喊出声来,便被那只看来并不起眼的苍白小手揪进了洞中。那只手的力量一定很大,因为百福看到小女孩是直接腾空“飞”进山洞的。

“和我一起等哥哥吧?”

一句稚嫩清脆的童声之后,伴随了小女孩惊恐的哭泣和几声尖叫之后,山洞又恢复了最初的平静。

童谣再次幽幽地响起了:

“大榕树,

胡子长,

张开大伞把太阳藏。

圆圆月,

天上挂,

榕树爷爷最喜欢它。

如果娃娃不听话,

榕树爷爷带走他。

……”

只是,这次变成了两个孩子的声音。

……

这样的梦反反复复地折磨着百福,直到天亮。

才七点钟不到,猎人就把百福叫了起来。因为那个知道地点的阿民死活都不肯再回到山洞边,百福三人只得按照他画的一塌糊涂的地图自己慢慢去寻找。徐大爷自己主动要求跟去帮忙,本来他年纪大了,不想他多走动的,但谁也拗不过这个倔老头,只好由他去了。

由于地图实在画得太烂,几个人足足找了三个钟头才找到附近。徐大爷即将身子骨相当硬朗,也不由得气喘吁吁。

还没看到山洞的时候,百福就又听到了那悠扬的儿童声:“大榕树,胡子长……”但并不是梦中两个孩子的声音,而是很多孩子的声音。远远听来,简直就像古时孩子们的学堂。但这整齐到不能再整齐的朗诵声,却让百福觉得浑身刺骨的寒冷。

“到了。”百福用有些颤抖的嘴唇说到。

旁边的三人,包括法力最高强的缪离都听不到什么,只有百福独自承受着这让她毛骨悚然的声音。

寻找多时的山洞终于出现在了大家的眼前,百福耳边的童谣声也嘎然而止了。

在周围大大小小的石洞中,这个山洞并不起眼,甚至很难让人注意到它。如果不是百福跟了来,而且还画下了这个狭长山洞的样子,搞不好它就被错过去了。

因执的徐大爷不肯听从大家的意见,坚持要进去,无奈的几人只得尊重了他的意思。

然而,进到洞内之后,几个人就打着手电细细寻找了一番。但让大家失望的是,这里与其它的山洞相比,并没有任何特别之处,甚至还相当的狭窄,总共大概只有二十几米深。

猎人不停的施法烧咒,还是没有任何的发现。

“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呢?是不是我们找错了?”猎人奇怪地问道。

“不会错,一定是这里。”百福肯定地盯着头顶的黑暗,这个山洞,只怕她一辈子都忘不了了。

“缪离,有办法让这里更亮一点吗?”百福突然问道。

缪离想了下,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红瓶,轻念了几声咒语之后,将小瓶口一开,一道耀眼的白光像聚光灯一样,登时将整个山洞照得雪亮。

“还是什么都没有啊。”猎人探索了半天失望地说道。旁边的徐大爷也瞪着眼睛,茫然地寻找着。

百福指着顶上,说道:“谁说什么都没有,那里有个洞。”

“哪里啊?”众人寻找了半天,才勉强找到了百福说的地方。当然,那个洞也确实太小了一点,大概只够一个人钻进去。

“得想办法上去!”猎人沉吟着说道,如果不是百福画出了这个山洞的图,还念出了只有当地人自己才知道的古老歌谣,他还是会逼着她和缪离快点走的。现在呢,只能死马也当活马医了。

猎人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符咒,左撕右撕的,轻念几声咒语,向空中一抛,一个好似藤蔓一样的软梯就听话地搭在了高高的小洞上。

本来缪离想第一个上去探路,可在百福的坚持下,还是由百福领了头,缪离则跟在后面,随时准备应付可能到来的危险。然后是徐大爷,猎人则负责断后。

钻进这个洞中洞,里面却是豁然开朗。然而,大大的空间里,猎人和徐大爷环顾四周之后,还是什么也没看到。

第二十七章 狭洞(三)

“你们看上面。”缪离把手中的小瓶向上一照,一副让人毛骨悚然,从头顶凉到脚底的场面就出现了。

这个洞的顶部好像蒙古包一样圆圆的,顶部的山体上部满了大大小小的小洞,每一个洞里都坐着一个孩子的白骨!他们有的坐着,有的躺着,有的大叫着……形态不一,但都极其完整,看来应该没有人动过。猎人数了数,至少有五十个!

百福壮起胆子,勇敢地向最深处走去。短短一百米的距离,她足足走了十分钟。

“终于找到了!”百福低声说道,不知是在对别人说,还是对自己说。

在山洞最深处,一个最大的圆形浅穴里面,一个古装打扮的小女孩正靠在石壁上,双眼看着远方。她的脚上,还穿着另一只粗糙的布鞋,只是它已经破烂不堪了。旁边还丢着一个和阴阳脸少年一模一样的,满是咒语的精美瓷盒。

她的尸体已经被风干了,原先柔嫩光鲜的皮肉好象树皮一样干燥,布满皱褶。那双大睁着的眼睛也变成了两个深深的黑洞,那黑洞仍在不死心地看着前方,好象正在等待某人的到来。

看着她,百福胸口突然郁闷起来:她,正在等着她的哥哥吧?

正在发愣,缪离突然一把抓过百福,划破了她的手指,再次帮她做法释放了一个咒魂。

猎人在一边什么忙都帮不上,但他心里却知道,现在只有静静的等候在一旁。他回头看了一下,却发现徐大爷正对着一具穿着青灰色几乎已经是碎片的白骨发呆。

徐大爷有点怪,这点猎人早就感觉到了,他总觉得徐大爷似乎有什么事情在隐瞒着他。

收回目光的时候,猎人突然瞥见了一条熟悉的红色小毛线裙!

小苹果!

猎人冲到了那付白骨前,傻傻地看着这位已经逝去了二十年的儿时玩伴,心中无限的哀伤。曾经,他们一起嬉闹,一起游戏。小苹果总是在游戏中扮演他的新娘……

轻抚了一下手臂上的伤,猎人从未怪过这些小伙伴,毕竟那不是他们的错。

这头的百福又经历了一次要命的痛苦,但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的咒魂很快就释放了出来,似乎它早就已经踏了一只脚出来。痛苦结束的时候,百福还不大相信:真的完了吗?

再次环顾这个山洞的时候,百福傻了,这是山洞吗?这时不是阴阳脸少年丢掉妹妹的山林吗?原来这个洞中洞就在山林的后面啊。

呆在洞中,倚在石壁上的小女孩也不再只是可怖的干尸了,而是包含着那个美丽鲜活的小灵魂。她看着百福,没有一丝的怯意:“姐姐,你看到我的哥哥了吗?我都等了他好久好久了。”

百福一愣,继而笑了笑说道:“你哥哥也在找你呢,你怎么会坐在这里啊?”

小干尸可爱的歪着脑袋回答:“一个叔叔说,哥哥要我在这里等他。可是我都等了好久了,他还是没来。”

百福明白了,原来她不知道已经死了!可怜的女孩,残忍的坏蛋!

“姐姐带你去找哥哥好吗?”

“真的吗?”小干尸开心地从石壁上走下来,快乐地蹦跳着。

其实,这副画面让别人看来一定会被吓得半死,一个灰黑黑,干巴巴的干尸在快乐的“蹦蹦跳跳”?!

“真的,你哥哥让我帮他找你呢!”

小干尸像普通小孩一样,开心地尖叫起来,然后,大声地宣布:“你们走吧,我哥哥来找我了,我不和你们玩了!”

一声令下,几十个孩子的魂体一同出现在了山洞中央,其中也包括猎人牵挂了二十年的小苹果。小苹果开心地对猎人挥着手,说了声“谢谢……对不起”,然后变成一个小小的光圈,逐渐消失。

“阿灰啊,我的阿灰……”徐大爷对着一个身穿青灰色衣服的小男孩不住叫着,“阿灰啊,你还认不认识大伯啊?”

看着小男孩叫着“大伯”消失后,徐大爷忍不住老泪纵横。猎人此时也明白了,原来徐大爷最疼爱的侄子也早就失踪了,只是徐大爷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和村人,他去了城里读书。看来,幻像的世界还是快乐的吧?只是这个善良的谎言被徐大爷自己揭穿了之后,他还会不会像以前那么自在开心。

这边的缪离和百福却已经顾不上这两人了。

“鞋子是那位叔叔拿走了吗?”缪离低下头耐心的问着,带着俊俏的笑容,好像面前的真是一个可爱的孩子。

小干尸点点头说道:“叔叔说,把鞋子给哥哥,哥哥就可以找到我了!”

缪离瞅了一眼旁边的瓷盒,接着问道:“叔叔本来是让你把鞋子放在盒子里的,但你却拿出来了是吗?”

“嗯!”小干尸拼命点着头,“我喜欢穿哥哥做的鞋。”

缪离又笑了,似乎在暗自庆幸着什么。

“叔叔,你笑起来真好看!”小干尸仰着头,盯着缪离。

“真的吗?”缪离蹲下了身子,“那你愿不愿意把鞋子给叔叔啊?叔叔可以帮你找到哥哥。”

小干尸犹豫了许久,还是把鞋子给了缪离,同时还不住地叮咛着:“不可以弄坏哦,不然哥哥会难过。”

缪离接过那只破破烂烂的鞋子,温和地对小干尸笑了笑。突然从他的手中升起一股火,将鞋子烧成了灰烬。

“啊————”小干尸着烧着的鞋子尖声长啸起来,面部也顿时变得极度扭曲狰狞,“你还我鞋子,你还我鞋子……”

看着发了疯一样的小干尸,百福和猎人吓都出了一身冷汗,生怕她直接向缪离扑过去。

缪离仍旧若无其事的拿起地上的瓷盒,和怀中阴阳脸少年的瓷盒碎片放在一起,直接做起法来。小女孩也渐渐停止了野兽一般的咆哮,静静地看着缪离。

在数道黑光的缠绕下,那些碎片居然渐渐溶入了完整的瓷盒之中!

接着,阴阳脸少年的身影便取代了瓷盒,出现在了黑光之中。

“哥哥!”小干尸尖叫了一声,扑到了少年的怀中。

少年幸福地抱起小干尸,好像那依旧是他美丽可爱的妹妹。

“谢谢你们。”少年快乐地说道。

缪离什么都没说,从怀中拿出一个白色的瓷瓶,低声说了些什么,然后,这兄妹两人就化为一道交缠的光柱,钻进了瓶中。

事情终于结束了,大家的心也都放下了。

猎人轻松地笑着对缪离说:“原来你这个瓷瓶是用来装灵体的,难怪那么大的阴气呢。”

百福盯着缪离的瓷瓶,有些失落的说:“原来这个小女孩也是咒魂啊?”

“是的。”

“那为什么她会在二十年前就出来了?”猎人问道。

“因为施咒的人忽略了一点,孩子都不会很听话。她打开瓷盒,取出了鞋子,当然在十三咒里的力量不会是她全部的力量。”缪离接着说道,“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事情就要复杂得多了,想找到她都难。”

“唉,她找那些孩子,只是希望和他们一起做游戏呢。可怜的孩子,她到最后都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百福失落地说道,心里总是感觉酸酸的。

最后,百福和缪离先离开了。由猎人做善后,将孩子们的尸骨和榕树下的亡魂都做了一个超渡。自此之后,这里就可以恢复原先的太平了。

离开榕树村时,猎人对徐大爷讲:“大伯,请你把我当成你侄子吧。以后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徐大爷,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拼命地点着头。

第二十八章 凌浩番外

数不清的泪

我又哭了好几回

幻化成蝶

停留在这片落叶

被风化的雪

埋藏在千年以前

我用尽一生的思念

只为等着你出现

回忆渐渐凋谢落在我身边

唤不醒原来还跳动的画面

就让我留在轮回的边缘

等一道光线

看见某年某月我们之间

曾经说过的预言

就让他带走你的那瞬间

成为我们的纪念

谁能发现我的世界

曾经有过你的脸

……

第一次听到这首歌的时候,是在一个小巧但雅致的香熏铺。凌浩犹豫了许久,买了一大堆男人根本用不着的东西,然后问了这首歌的名字,原来就叫《我们的纪念》。歌曲的忧郁伤感,尤其是那歌词,似乎拨动了凌浩心里某一块脆弱而又柔软的地方。

……

被风化的雪

埋藏在千年以前

我用尽一生的思念

只为等着你出现

……

听到这里的时候,凌浩好似一下子顿悟了什么。他一直以来似乎在潜意识里不停的寻找着什么,到底找什么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可能是为了某种想象中的激情,又好像是某一件事,或者某一个缺憾,某一个悔恨,某一个错误……他不停的寻寻觅觅,也不断的伤害了许多人,包括为他牺牲最多的纪颜。

听到这首歌,又想起这些天的梦境,凌浩清楚的了解了,自己所谓的“不专”和“花心”,除了是为了逃避那些黑暗中不断拉扯他的手,还是为了寻找和等待一个人,一个曾经对他很重要的人,也是一直不曾找到的人。

这首歌再一次结束了,凌浩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从上次的事情之后,他已经快一个月没有去酒店了。

这段日子让他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疲惫,不只是身体,还有心理。然而,休假的日子里,虽然肩上的伤口已经逐渐愈合了,但宁静的空间,却给了凌浩比以往多得多的思考时间,让他静静的回想回国后不平静的生活。

“嘶……”本想挪动一下位置,但肩膀又剧烈地疼痛了起来,疼得凌浩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真是奇怪,这么久了,伤口早就结了疤,长了新肉,可那深入骨髓的疼痛却还是不停的骚扰着他。

那天真的是危险!

凌浩又想起了对付楚方的夜晚,当时如果不是缪离以性命保护的话,只怕表弟宁逍早就命丧黄泉了。自己真是没用!哪还像个男人啊!凌浩无奈地苦笑着,在心里对自己摇头。即使他当时真的已经尽了力,却依然于事无补,最后还是要靠缪离。

缪离?

这个人总是很神秘,让人分别不清他究竟是敌是友。虽然他曾经把自己推出去,害自己受了伤,可自己就是没有办法憎恨他。缪离就是一个这样奇怪的人,无论是谁都好,就算不喜欢他,但也绝不会讨厌他!

幸好宁逍没事,不然自己这辈子也不会安心吧?

还有纪颜,其实自己真的欠了她很多,但自己真的没有办法把心交给她,与其拖延着让两人痛苦,不如早点放生她,让她去寻找自己的幸福。纪颜是个优秀的女人,一定有很多人更加懂得如何去珍爱她,疼惜她。比如,易道。只是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纪颜才会明白,没什么比一颗纯洁炽热的心,更值得她去珍惜。像自己这样,连想要什么都不清楚,一天到晚只会浑浑度日的家伙,根本不配拥有纪颜的心。

“希望你快乐。”想起纪颜,凌浩说出了自己许久以来想说的话,“希望你比我快乐。”

好久也没见到百福了。凌浩还清楚的记得第一次见到百福时,她憋得通红的小脸。凌浩不由得笑了笑,她当时的样子真是可爱,虽然没有现在的她漂亮。百福和自己以往身边的女人很不同,不会像她们那样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等待着男朋友送她们去看电影,也不会像那些女人们故意嗲声嗲气的,想要惹人爱怜。百福总是那么率真,那么敦厚。真想不到,短短几个月里,百福会有如此之大的改变。

音乐再次悠然的响起,凌浩又陷入了忧伤与迷茫中。这些天里,梦中的身影似乎越来越清晰了。他听得到她伤心的抽泣,和单薄柔弱的背影,只是怎么也看不清她的脸。

每一次听到她的低泣,凌浩都恨不能冲过去搂住那对孱弱的肩头,拼尽全力去保护她,不让她再度受到伤害。因为她痛,自己会比她更痛。

“你到底是谁?”凌浩不停地向那美丽的身影追问着,但只换来她宛若莺啼的笑声。

“算了,反正我早晚都会知道的。”

每次最后,凌浩都无奈的说道,分不清是对自己,还是对她。凌浩在梦中,静静地看着她时而快乐如孩童,时而悲伤如孤雁的背影,一看就是一夜。原来,静静地看,也是一种幸福,自己可以随着她一起因她的快乐而快乐,为她的悲伤而悲伤。现实中的凌浩,似乎从来也没有这样过。

然而,幸福和痛苦总是相依相偎的。因为梦境结束时,也正是那锥心之痛到来的时候。几乎每一次,凌浩都是大叫着:“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醒来的。

梦醒后,凌浩却又已然不记得了当时究竟为何如此痛楚,如此气愤。

凌浩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像是要把郁闷已久的疑问一吐为快,可是还没等这口气出完,电话却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喂?”凌浩不耐烦地接起了电话,可瞬时间却变得谨慎恭敬起来,“……是,我知道了。”

放下电话,凌浩居然笑了笑,爷爷要来了。好久不见他了,真的好想他。

自父母过逝以后,一直都是爷爷在照顾着小凌浩,又当爹又当妈,这两人的感情可远比一般的祖孙要深得多。小时候,凌浩每次一个人坐在窗台发呆时,都是爷爷温柔地抱起他,慈祥地对着他微笑,讲着动听的童话故事给他听。到现在,凌浩还清清楚楚的记得那些故事。他还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也要把这些故事讲给自己的孩子听。

可能是爷爷的到来为凌浩增添了不少喜悦吧,凌浩顿时忘记了先前的烦恼和困惑,筹划起爷爷这次的回国的行程来。

第二十九章 红字(一)

“嗯,好的。”旷班许久的百福终于要回到酒店里开始正常的工作了,幸好凌浩休假之前和人事部那边打过了招呼,不然的话,她这样说走就走的,不被炒鱿鱼才奇怪。这回对工作,百福算是放下心了。但还有一件事情让她有些担忧,就是缪离。

上次为那可怜的两兄妹解咒,并且为百福释放咒魂时,不知是不是运功过度,离开榕树村时,缪离的面色非常差。连一向粗神经的猎人都看出了不妥,还小心的叮咛百福要在路上好好照顾缪离。可刚到车站,缪离就找了个借口将百福送上车,独自一人离开了。

一路上百福生气地在心里痛骂着缪离,怎么也止不住对他的担忧,心也在突突突的跳个不停。直到现在,回了家也没能平静下来。尽管有张杨和易道的热烈欢迎和樱桃贴心的嘘寒问暖,百福还是无法轻松,毕竟缪离不只一次的救过百福,而且长时间的相处也让他在百福的心里占据了一席之地。

百福的房间一如往常的整洁,想必是樱桃一直没有忘记帮她打扫吧。照了照被冷落了许久的铜镜,才没几天自己好像又瘦了一圈;摸了摸好久不见的灵花,但灵花却一直是没精打采,总是没有开始时有神采,也不似以往那样会欢迎百福的到来了。

“你怎么了?”百福无奈地问灵花,可灵花还是蔫蔫地昂着头。

躺在床上,百福又开始了无止境的忧虑,最近发生的事情也确实让她没有办法轻易的平静。毕竟这些都是生死相关的事情,而且每一个都那样让她难过心酸。

早上醒来时,百福带着两个大大的熊猫眼,多日来的疲劳并没能让她睡个好觉。张杨来特地早起为大家买了丰盛的早餐,并且热络地送百福去酒店上班。走到酒店门口时,百福遇到了许久未见的销售部同事,也是纪颜的助理——程峰。

“你好啊,好久不见!”百福开心地打着招呼。

程峰也微笑着看着百福说道:“是啊,好久都没见过你了,又漂亮了。不过你也瘦得太快了,小心身体啊。”

百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个程峰总像个哥哥一样关心着每一人。两人聊着天,一起向酒店里走去。

正走着,程峰突然站在一面雪白的墙壁前停了下来,一边皱着眉头,一边嘴里还嘀咕着:“有没有搞错,怎么在墙壁上乱写啊……这清洁部是怎么搞的?这么明显的字都看不到,也不处理一下……”

一旁的百福茫然地看着程峰,有些迟疑地问道:“怎么了?这面墙有问题吗?”

“当然啊!你看不知是谁这么缺德在墙壁上乱写字!”程峰气愤地说道。

“是吗?”百福疑惑地看了看程峰,又瞅了瞅墙壁,瞅了许久才小心地问道:“在哪里啊?我怎么没有看到啊?”

程峰一下子瞪圆了眼睛,吃惊地用手戳着墙壁问道:“百福啊,这么大的红字你都看不到,你的近视是不是又加深了?”

百福有些担忧地问道:“峰哥,你没事吧?我什么都没有看到啊?”

“怎么可能?你看……”还说完,程峰突然停下了口,极其迷茫地盯着墙壁愣了半晌才嚅嗫着说,“啊……这……可能昨晚没休息好,看错了。”

程峰尴尬的冲着百福干笑了两声,百福也不好再追问下去,只是笑笑然后和程峰打了个招呼,就率先向电梯走去。跟在后面的程峰再次回过头望了一眼雪白的墙壁,然后快步跟着百福上了电梯。

一到办公室,销售部的同事都热络地和程峰打着招呼。程峰三十出头,为人踏实谨慎,对人也是诚恳有礼,再加上长像十分精干,在销售部里极得人心。

坐到办公桌前,程峰还是有些失神,他明明看到墙壁上有一个红色的字,怎么一转眼就没了呢?也来不及多想,繁忙的一天又开始了。

对一个专心致志工作的人来说,一天的时间总是很快就过去了。尤其是在纪颜手下,更不可能有多少时间偷懒。坐在外面的程峰摇动了几下已经酸痛的脖颈,又从玻璃窗外望了望里面正在埋头苦干的纪颜。她又恢复了最初的冷漠与干练,别人可能看不出什么,但是心细的程峰却一眼看出了纪颜的不同寻常。别人的事总是不好干涉,尤其像纪颜这种自尊心特别强的人。所以程峰打了个招呼,便收拾东西离开了。

来到停车场,程峰走向了自己那辆银白色的凯美瑞,可还没等他走到门,又赫然发现了一个鲜红的大字!这回程峰仔细看了看,可字迹极为模糊,就像被水浸了似的,根本看不出什么。程峰拧着眉头长叹了一口气,刚巧来了一个停车场的保安,程峰马上指着车门责问他。

看到一向和气的程峰如此生气,保安马上紧张的叫来了保安罗队长,并且还仔细了解了一下情况。罗队长听到程峰的投诉也显得十分紧张,一边让人去检查停车场的录影带,一边谨慎地用手摸了摸那个模糊的字迹,还有些纳闷地皱了一下眉头。

“幸好这次是我的车,如果是客人的车要怎么办?!”程峰严肃的问道。

“是是是,我们的工作做得不够。对不起,程经理,等我们查清楚以后一定给您一个交待。”罗队长认真的答复让程峰的心情平静了下来。

等人都走了之后,程峰自己也用手指了一下那个红字,同时,他也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那些红字用手摸起来与周围一般的光滑,就像……就像长在里面似的。如果这驾车不是他已经驾驶了许久,他简直会怀疑是烤漆烤进去的,难怪那保安队的罗队长一直在疑惑不解地皱眉头。

最近奇怪的事情真多,先是百福遇到鬼,后来夜晚的天空上又莫名出现一场诡异的海市蜃楼,姚叶古怪的死了,太子爷和纪颜先订婚又分了手,百福也从一只丑小鸭骤然变成了一只美丽的天鹅……想不通的事情太多了。程峰无奈的摇了摇头,人生无常啊!自己所能做的无非是踏踏实实的过好每一天。

第三十章 红字(二)

没有直接回家,程峰先开车去了一家与自己相熟的4S店,看看有没有办法处理这堆讨厌的红字。

“程先生,你来了?”4S店的小许热络地和程峰打着招呼。

“是啊。”程峰和气地说道,“小许啊,你帮我看看这门上的红字能不能去掉啊?”

“红字?”小许听了之后,不停的上上下下打量着车身,“在哪里啊?”

程峰有些好笑的指了指右边的车门,“不就在这里嘛。”

小许趴在车门上仔细的寻找,嘴里还喃喃自语着:“哪儿有啊?怎么看不到啊?”

见小许半天也找不到,程峰也走下了车,刚想嘲笑小许几句,但看到车门时,程峰不由也愣住了——那个奇怪的红色大字又不见了!

“程先生……程先生……”见程峰一直看着车门发愣,小许迷茫的叫了他几声。

回过神来的程峰马上装做没事的样子,笑着说道:“没事了小许,我突然记起还有一件很急的事情要做,我先走了,下次见!”说完,开上车就冲了出去,等小许反应过来时,他的车已经开出一百米了。

车上程峰的心突然狂跳起来,今天里这已经是第二次出现这种事情了。第一次可能是自己看错了,但第二次有许多酒店的保安人员在场,没理由看错,而且当时保安队长还用手摸了摸那个红字的!

到底怎么回事!TMD!

从不骂人的程峰嘴里也蹦出了一句脏话,这也足以看出此时的他有多么不安。程峰开着车来到了一家以粥品为招牌的老字号吃饭,本想叫一杯啤酒,但想起自己是来了车来的,于是放弃了这个念头。一个男人的单身生活就是这样,程峰也不怎么喜欢为自己煮饭做菜,尽管他的厨艺还相当不错。一个人吃嘛,随随便便就行了。

走到车前时,程峰小心翼翼的,生怕再看到那个诡异的红字。不过,幸好什么都没有。松了一口气的程峰准备回家了,工作之外的他一向是这样沉闷,酒店--饭店--家,三点一线。

快到家了。远远的,程峰已经看到自己居住的那幢高楼了。因为在修路,所以行人和车辆都不多,大部分人都走那条又干净又不用绕远的新路去了。只有程峰害怕在那条新路上车贴车,人挨人的,所以宁愿跑远一点,走条安静的道路。

今天怎么这么黑?昏黄的路灯和程峰已经打开的车头大灯加在一起,也无法照亮前方的路,原先只要几分钟的车程,现在却好象没有尽头。正开着车,突然路边冲过来一条黑影。程峰立即将刹车踩死,耳边一声尖利的车啸。停下车,程峰走上前一看,好还没有酿成什么惨剧。

“你怎么开车的!”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从先前瘫倒状,瞬间变成了一副勇敢无畏状,“你现在弄伤我了,别废话,快赔钱!”

程峰看着壮汉那副让人鄙视的嘴脸,耐心地解释道:“不好意思啊先生,是你突然冲出马路的……”

没等程峰说完,那壮汉又叫了起来:“少欺负我读书少,法律上都规定了,无论怎样,都是机动车的责任!”

“可是……”

“少废话,再不给钱我就揍你!”壮汉居然还煞有介事的抖动了两下胸肌,好像是故意在程峰面前炫一下自己的力量。

“那还是报警吧。”程峰刚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还没来得及拨号,就发现刚才还气焰嚣张的壮汉突然面色发白,高大的身体似乎也立即矮了三分,整个身体还像筛糠一样颤抖个不停,而手则直直的指向程峰的身后。

“后……头……头……”

壮汉结结巴巴地,程峰听了半天也没听明白是什么意思,只得警觉地向壮汉指的方向看去。还没等程峰扭过头,那壮汉竟然惨叫了一声,逃命似的跑掉了!

程峰看着这突变的场面,不禁有些瞠目结舌,他知道自己的身后一定是出现了什么。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咬紧牙关的程峰迅速向身后望去,然而,想象中的可怕场面并没有出现,除了自己那架孤伶伶的车之外,什么都没有。

鼓起勇气的程峰围着车绕了一圈,却什么也没看到。只好无奈地坐回车上,准备出发。

车子刚刚发动着,一阵急促的敲窗声吓得程峰差点直接从司机位上站起来。定睛一看,原来这个“罪魁祸首”却是一位头发雪白,慈眉善目的老人家。

松下一口气的程峰慌忙按下车窗,努力假装平静的问道:“什么事啊,老伯?”

“嘘——”老人把食指放在嘴边,示意程峰小声些。

程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又举止古怪的老人,有些莫名其妙。

老人很警觉似的向上望了望,然后小心翼翼的把嘴凑到程峰耳边说了句什么。登时,程峰好象石像一僵硬了,全身的毛孔迅速收缩,一颗颗鸡皮疙瘩遍布了上下躯体,连呼吸也缓慢得几乎要停止似的。

当程峰从那句话里清醒过来的时候,他才蓦地的发现,那老人已经不见了!

不会吧?

程峰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这条路要几百米长,而现在他的位置在中间。正常情况下,无论那老人向哪个方向走去,自己都应该可以看到他的。

可现在……

有些惊慌失措的程峰不停的向前后的路上看着,四处寻找他的身影,好像想要努力证明什么。然后,最终还是没有收获。想起那老人那慈祥的脸,还有轻触到他耳边冰凉的嘴,一股恶寒从脚底直升到头顶,由后背传染到前胸。

程峰的手不知在什么时候也颤抖了起来,多年来一直信奉唯物主义的他居然也碰到了这种邪门的事情。想当初百福说遇到女鬼的时候,自己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却从未相信过。他一直在心底认为是百福产生了幻觉,然而这次自己也遇到无法解释的事情了,到底应该怎么办呢?

先回家吧,颤抖的手好不容易才打着了火,程峰发疯似的开着车向家里冲去。

直到在小区停车场里,看到那些微笑的保安递出停车卡时,程峰才从恐惧中逃脱出去。

“程先生您回来了。”保安尽职地问候着程峰。

“是啊!”程峰也向他回报以微笑。

“那程先生你先忙,我走了。”

看着保安的背影,程峰突然叫住了他:“等等……呃……你能不能帮我看一看哪里有个大一点的空位?”

“大一点的空位啊?好啊。我知道东边有个位置挺大的。”保安尽职的建议着。

“能带我过去吗?”程峰继续要求道。

保安一怔,马上应声道:“好啊,没问题,很近的。”

在小区保安的陪同下停好车后,程峰的心才逐渐放了下来。程峰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车,然后揣着不安的心回到了家中。

第三十一章 红字(三)

虽然回到了家中,但程峰的心却始终没有办法平静下来。

“孩子,小心点儿,有个人啊,趴在你的车顶……”

老人的话不停的围着程峰的耳朵打转,让他想忘也忘不掉。

有个人……趴在车顶……?

怎么可能?

不过当时的程峰真的没有勇气下车去看一眼,因为那壮汉吓得如筛糠一样的可怜相,说明这事情很有可能是真的。总不会是一个壮汉和一个老人勾结在一起吓唬自己这么无聊吧?

直到坐在温暖的浴缸里,程峰才觉得自己的身体逐渐暖和起来,而心里的恐惧也烟消云散了。冲完凉,看着屋内熟悉的摆设,听着电视里的吵吵闹闹,程峰不禁再次怀疑起刚才自己的惊魂失措会不会太可笑了一些。

没有好看的电视,程峰从拿出了一张现在很有名的动画片《功夫熊猫》。

躺在床了,看看动画片,就是程峰工作以外最大的消遣了。说来可笑,程峰三十多岁的人,成熟稳重,但却摆不开动漫情结,如果被人知道,还不被人笑死。

《功夫熊猫》的轻松搞笑让人程峰忘记了一切,据说这部全球卖座的动画片其实是由中国人员的班底做的,可出来之后却贴上了美国的标签。真是让人难过,中国的题材,中国的风味,中国的制作……美国的标签?

正看着,电话忽然响了,原来是酒店的保安队的罗队长。

“程先生,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您。停车场的监控录像我们已经仔细看过了,今天并没有人动过您的车。如果不信的话,您可以亲自过来证实一下……”

“好的,我知道了。”程峰随便应付着,他也已经猜到车上的红字很不可能不是人为造成的了。

“哦,”罗队长好象极意外程峰会如此好说话,于是大胆的说道,“要不您还是看一下,会不会是在其它地方停车的时候弄上的……我有一个朋友是做汽修的,可以让他给您打个折……”

那头喋喋不休,没完没了。这头呢,素来有耐性的程峰也忍不住了,很客气地打断了罗队长:“太谢谢了,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一定联系您。”

挂掉电话后,程峰随便地拿起床头边的一杯早已准备好的水,喝了一口。可水里浓腥古怪的味道却又让他马上把嘴里的水吐了出来,令他怎么也想不到的是,自己吐出的那口水居然是血一般的鲜红!

那一瞬间,程峰差点以为自己吐血了!

那口殷红落入清澈的水中并没有扩散开来,而是分为几股,各自以一种独特的方向前进,最后定型成了一个独特的形状。

看了半天,程峰终于认出了那团红色的东西——是那个字!

今天一直纠缠着他的红字!

杯中的红字似比今天看到的又清晰了一些,可惊慌的程峰依然认不出这是个什么字。也不知过了多久,杯中的红字眼睁睁地凭空在他眼前消失了。

程峰把已经空了的水杯放到了厨房,同时暗暗发誓自己今夜绝不在家里喝水了。然后程峰心不在焉的看完了《功夫熊猫》,蒙上被子大睡起来。

这也是程峰生平头一次开灯睡觉。

勉强睡觉能换来的当然就是两只大大的黑眼圈了。原来习惯早起晨练的程峰也没能按时起床,直到到了上班时间他才慢吞吞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思考再三,程峰决定不开车,改为打出租车。

早上是最容易塞车的,出租车走走停停,慢得不得了。当然,自己开车时也一样。

又是一个红绿灯,出租车再一次停了下来。程峰很随意地向旁边看了一眼,却很意外的看到了一头如飞瀑般柔顺美丽的秀发。

是旁边的公交车,靠近程峰的位置上刚好坐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她垂着头,笔直的长发遮住了面颊。程峰饶有兴趣地看着女孩。很多女人都是这样,“从后面看,想犯罪;从前面看,想反胃”,不知道这个女孩又是怎样的呢?

等了一会儿,那个女孩终于抬起了头,并且还转向了窗边。

程峰看着女孩呆了许久,她并没有让他失望。高耸秀气的鼻子,小小樱桃口,柳叶般纤细的眉毛,还有那双会说话似的大眼睛……

那女孩见程峰瞬也不瞬的看着自己,并没有生气,反而温柔地对他笑了笑,然后有些羞涩地垂下了眼睑。

这一笑,让程峰的心差点直接从胸腔里蹦出来!一时之间,这个世界似乎只剩下了女孩清澈的眼眸。程峰的脸也在不断升温,可怎么也舍不得离开自己的目光,任由自己的心不听话的乱跳。这种感觉,他以前从来都没有尝试过。

不过,快乐的时间总是短暂的。就在程峰恨不能让时间停止下来的时候,绿灯亮了,出租车和公交车也不合时宜的开动了,程峰紧张地盯着被落在后面的公交车。所幸,这条路长,而且红绿灯又多,不久之后,他和她又碰面了。

三次的“相聚”之后,分离也是不可避免的。公交车转了一个弯,向酒店相反的方向驶去,程峰也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还有机会再见吗?程峰无声地念着。

第三十二章 红字(四)

回到酒店时,那个纤细的身影依旧在程峰眼前晃动个不停,这让程峰忘记了之前深深的恐惧,也忘记了那诡异的红字。虽然不能投入的工作,但是他的心里却是从未有过的期待和快乐,他甚至轻松地一边工作,一边哼起歌来。

然而,这种快乐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很快一个可怕的噩耗就传了过来——酒店的罗队长死了!

这个消息让整个酒店都蒙上了一层浓重的乌云,毕竟最近一段时间里,酒店发生的怪事实在太多了。当然,受到这个消息影响最大的还是程峰。直觉告诉他,罗队长的死一定与自己有着什么未知的关系。

心烦意乱的程峰拿起笔在草稿纸上乱画起来。倒霉的时候,果然是喝口凉水都会塞牙缝。程峰价值几千块的万宝龙签字笔,居然笔尖上的圆珠掉了!

程峰气得把笔甩在了一边,心里不停诅咒着。考虑再三,程峰还是决定先去打听一下罗队长的死有没有蹊跷,然而再找百福问一下易道,听说易道租住在她家。易道虽然他只见过两三次,但上次酒店里的女鬼都是被他摆平的,至少可以让易道帮自己看一看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住自己了。

“唉——”程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真没想到自己一个唯物主义者居然遇到这种事,有些事情真是由不得你不信。

来到保安部办公室时,居然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在,他就是太子爷凌浩。

“你也来了?”凌浩看到程峰时,也是相当意外。

程峰即刻答道,“是啊,原来凌少也在这里啊。我昨天让罗队长帮我查一些事情,没想到他今天就出事了,所以我过来看一下。”

“哦。”凌浩答应了一声,然后开始催促小陈将事情的经过再详细地讲一遍。

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原来那罗队长死得那么惨烈,又那么诡异。

据第一个发现罗队长尸体的保安小陈说,罗队长是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被害的。昨晚是小陈和罗队长值班,小陈去巡逻的时候还和罗队长打了个招呼。等他发现没带手电筒返回来时,才不过几分钟而已,罗队长就遇害了。

说到这里时,小陈深吸了一口气,好象需要很大的勇气去回忆当时的事情。沉默了一阵,小陈开口讲述了那个可怖的场面。

“还没推开门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你们也知道,值班室的灯都是白色的,主要是为了照明视线良好。可昨天晚上,我清清楚楚从门缝里看到,里面照射出来的灯光是红色的……很红……就像血一样……”

小陈说到这里时,呼吸瞬时急促起来,直到程峰的一杯热茶递到他手里,他才略显得轻松了一些。小陈定了定神,继续讲道:

“我拼命在敲门,可是罗队长在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不管我怎么叫他,他都不答一句。我觉得不对劲,就用力撞门。但是门那么结实,我怎么撞,它都是动也不动。我正想叫其他人上来的时候,门突然自己开了……然后,然后我就看到……”

小陈突然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看着程峰和凌浩,眼里满是恐惧:“罗队长他,跪在地上,双手好象被绑住似的合在身后,整个身体躬得很低……一开始我还以为他是低着头。可走近一看,我才发现,原来……原来队长的头……没有了。只剩下脖子整整齐齐的趴在地上,但队长的血却一滴都没流下来,连警察也想不通,为什么人的头被砍掉之后,他的血到哪里去了……”

什么?头被砍掉了?血不见了?

程峰心里一惊,尤其是联想起昨夜自己吐在水杯中的那口血时,他的手忍不住颤抖了起来。不知为什么,他总是觉得现在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是冲着自己来的。

离开时,程峰的脚步格外沉重,沉重到连旁边的凌浩都察觉到了他的反常。

“程峰啊,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凌浩关切的问道。

程峰苍白着脸答道:“呃……没什么,只是罗队长的死实在让人很震憾。唉,昨天我才见过他,怎么一转眼一个人就……”

凌浩苦笑了一下:“这就叫世事无常啊。明天会发生什么,永远没人预料得到。”凌浩慢慢地低下了头,不只是对程峰说,其实也是在对自己说。

“凌少啊,你相信这个世界有鬼吗?”程峰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凌浩盯着程峰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我相信。”

听了程峰的遭遇,凌浩不禁皱起了眉头。红字?的确挺怪的。

“那个字到底写的是什么啊?”凌浩追问道。

程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我也想知道啊,可怎么也看不清楚。”

“幸好你告诉我了,不然的话,说不定下次被砍头的那个就是你了!”

“这么严重啊?”程峰看着凌浩一脸严肃的样子,不禁有些后怕。

凌浩看着程峰认真的说道:“我知道,你是个唯物主义者不信鬼神之事,但是有些事情是由不得你不去相信的。比如当初百福遇到那个无脸女鬼的事情,我知道你一直都不太相信。但是,我可以作证,那个女鬼是真有其事的。”

程峰低下头什么都没说,但是心里却默认了凌浩的说法。

接到凌浩的电话之后,易道即刻赶来了酒店。听了凌浩和程峰的叙述之后,易道也马上表示,要去保安的值班室和程峰的家里去看一下。

第三十三章 红字(五)

结果很让人失望,无论是在值班室还是在程峰的家里,无论是用罗盘还是用符咒和八卦镜,都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易道的表情,却显得相当沉重。

为了安全起见,程峰在自己的小家里为易道准备了一个房间,方便易道这几日夜里在家里住。

易道准备回去拿法器和一些衣物,临出门前,他趁程峰不在的时候对凌浩轻轻讲了一句:“有空去看看纪颜吧,她很想念你。”

易道的话让凌浩怔了怔,随即便是无奈的一笑。

回家收拾东西的易道特地等到百福回家时和她打了个招呼。

“原来峰哥也遇到麻烦了。”百福吃惊的说道,“难怪那天见到他的时候,他非要说墙上有什么字。我看了半天都没看到。”

“他说他看到了,但你没看到吗?”易道有些奇怪地问道。因为百福受了十三咒的影响,对于阴气和灵体的感觉远比一般人要强得多。有什么理由只有程峰一个人才看得到呢?

“是啊,我一点也看不到。”百福不解地回答。

易道低头略想了一下,又开口问道:“缪离是不是又帮你释放了一个咒魂出来?”

“是啊,”百福想也不想的答道。说完后,她自己愣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问,“你怀疑红字和罗队长的事情和咒魂有关?”

易道点着头:“嗯。”

百福有些难过的低下头:“那……罗队长不就是我间接害死的了?因为我死了好多人啊……”

看到百福的沮丧,易道赶忙安慰道:“呵呵,你看你,我只是猜一下嘛,干嘛这么认真。何况发生什么事情都是命里注定的,你不必太介意。”

“是吗?”百福看着易道,自从易道和纪颜相识以后,似乎变得成熟体贴了。以前的易道,可是不懂得如何安慰人的。

“当然!”易道表情夸张的答道,然后又追问道,“上次你们和缪离对付榕树村咒魂的时候,他是说每个咒魂都有自己的弱点是吗?”

“对啊。”

“哦,那收复之后的咒魂呢,缪离是怎么处理的?”

“缪离把它们收进了一个瓷瓶里。”

听到这里,易道有些纳闷地问道,“他们既然都已经放下执念了,为什么不超度他们,让他们投胎转世呢?”

百福不迭地摇着头说:“我可不知道,缪离说以后还有用呢。”

“这样啊。”易道点了点头,“你现在能找到缪离吗?”

“这个……我也不确定,不过他受了伤,我也希望他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知道了。那我先走了,我得在天黑之前到程峰家。”

“峰哥是个好人,他一直都很照顾部门的每一个同事呢。你一定要帮他啊,如果有什么问题,别忘了告诉我,我让缪离也来帮忙。”

看着百福认真的小脸,易道笑着说,“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让他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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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百福之后的易道来到了程峰家,因为两个人都懒得做饭,于是便来到了一家程峰所熟悉的饭店吃饭。这回他开了车,甚至希望那讨厌的红字能再一次出现,好让易道也能亲眼看一看。

今天程峰的心情始终轻松不起来,一方面当然是由于罗队长的惨死,另一方面则是今早那个牵绊着他的身影。在易道还没有回来的时候,程峰趁人下班的时候,抽空去坐了一下那女孩所坐的公车——818。期望能够再撞见她,还有那如丝般光滑柔顺诱人的秀发。其实也不为了什么,只是想再看一看她。不过,程峰当然没能如愿。

因为是熟客,店家特地为程峰留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吃饭之余,还能欣赏一下外边的夜景。这家店在G市很是有名,其中最出名的就是粥底火锅,清淡鲜美,又相当有营养。

易道是一个健谈的人,而程峰作为销售部的副经理当然也在社交方面颇有手腕。不多的时间里,两人就已经熟络起来了。

正聊着,程峰就看到路边停着两辆漂亮的新款宝马跑车,还有一个美丽的身影站在车旁。

是她!

程峰的眼前登时一亮,随口编了一个“上厕所”的理由,就冲了出去。

“咦?他很急吗?”易道有些纳闷地看着急匆匆的程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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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和我们一起去玩吧,我们今晚可是在搞水上PARTY哦。”

“就是嘛,知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想和我们走,我们还看不上呢。”

“哈哈哈哈……”

“对不起,我没兴趣。”女孩表面冷漠地拒绝着。

但这显然没能让那几个开着宝马的纨绔子弟退缩,他们反而走下车来,想将女孩直接拉上车。

“干什么?放手!”女孩拼命挣扎着。

“放手!”程峰上去推开那几只拉扯着女孩的手,“不要碰她。”

“关你什么事啊?”那几个家伙显然对程峰的到来十分恼怒。

程峰冷笑了一下,把女孩拉到了自己的身后,直视着为首的那个家伙说:“因为她是我的女朋友,你够胆再碰她一下试试?!”

可能是因为心虚,也可能是因为程峰眼中的坚定震慑了他们,几个男生耸了耸肩,回到自己的车上,怪叫着走了。

“谢谢。”女孩温柔的声音从程峰身后传来。

“不用了。”程峰装作不在意的说。

女孩笑了笑,轻轻说道:“我记得你,我们今天早上见过。你坐出租车,我坐的公车。你还记得吗?”

“嗯……啊……是啊。”程峰的心又狂跳起来,原来她还记得自己。

“你在这里吃饭啊?”

“是啊,你呢?”

“我只是路过,我一会儿要去夜校上课。”

“你还在上学啊?”

女孩笑了笑:“不是啦,我已经在上班了,只是想用业余的时间进修一下,多学点东西。”

“嗯,”程峰笑着点头,“那很好啊。对了,你几点钟上课啊?”

“七点半。”

“咦,马上就到点了。我的车就在那边,不如我送你吧?”程峰看了看表,有点焦急地问道。

“这……”

见女孩在犹豫,程峰也意识到自己的建议实在太唐突,于是有些尴尬,也有些失落地说:“要不我还是帮你叫辆出租车吧。”

女孩看出程峰的失落,马上笑着说道,“不是了,我是怕麻烦到你。”

“没关系了,反正我又没什么事。”

就这样,程峰把易道遗忘在了一边。

第三十四章 红字(六)

交谈中,程峰对女孩有了一些了解。原来,她叫齐琦,现在在一家外企做文员。为了能够在工作上有更好的发展,齐琦便用工作之余的时间参加了英语口语和写作方面的学习班。对于这个检点又好学的女孩,程峰真是心动不已。

其实在齐琦的心里,程峰的稳重和体贴同样也让她心生好感。

把齐琦送到学校后,程峰才想起饭店里的易道,于是马上飞车回去。回到饭后时,易道已经吃饿了。所幸这个家伙极其能吃,自己叫了许多东西,算下来倒也没有干等多久。

“没想到你也懂得英雄救美啊?我还以为你很老实呢。”易道戏谑着说道。

程峰倒没有生气,反而有一丝的甜蜜,任由易道随意调侃他。

又坐了一会儿,程峰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于是开口说道:“我先送你回家吧。”

“先送我回家?”易道刻意重复了一遍程峰说的话,坏着问,“怎么?要去接她下课?”

程峰假装没听到,向窗外看着。

“呵呵,要不带我一起去算了,不然我怎么保护你啊?我可是答应了百福,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易道的一句话让程峰的脸色忽的一下变了。

看到脸色突变的程峰,易道大笑起来:“哈哈哈,别怕,我不会做电灯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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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课的齐琦一看到门口的车子和车边的程峰,不由得面上一红,所幸现在是晚上,别人也看不出什么不妥。

“你……”

齐琦刚想开口问什么,就被程峰打断了,“哦不是,我刚才回了一趟家的。不过这么晚下课,你一个女孩子会不安全……如果再碰到那几个人怎么办?”

齐琦用嫣然一笑报答了程峰的细心体贴。

程峰没有直接送齐琦回家,而是在她的默许下带了她去一家就在入海口的海鲜酒楼吃宵夜。这里虽然偏远了一点,光车就开了一个多钟头,可环境的确不错。尤其当微凉的海风吹来时,带来阵阵海水的芬芳,在这闷热的天气里显得格外惬意。

简单吃了点东西之后,看到隔壁有一个钓虾场,两人又兴致勃勃地跑去钓虾。齐琦因为是第一次钓虾,所以总是饵被吃了都不知道,好在程峰技术不错,所以收入也并不太差。

钓到的虾直接在钓虾场的烧烤炉上烤熟,吃起来总感觉比平时鲜美得多。尤其是两个相当合拍的人在一起时,就更觉得快乐了。

准备送齐琦回家的时候已经接近一点了,程峰有些不好意思说:“对不起,说要送你回家的,结果搞到这么晚。”

“不会啊!”齐琦开心的说,“一个人在G市,好久都没玩得这么开心了,我应该好好谢谢你才对。钓虾真好玩,下次我请你。”

“好啊!”程峰想都不想地答道。

齐琦住在一排低矮的老屋里,程峰还得将车停在外面,穿过七拐八扭的小巷才到达目的地。

不知什么原因,程峰看到这幢黑乎乎,民国时期的独立大屋总有一种隐隐的不安。尤其是那宽敞古老的木门,在连路灯都没有的黑暗中,简直就象一个可以吞噬掉一切的黑洞,让人总摆脱不了那种莫名的恐慌感。其实这种老屋在G市随处可见,并不稀奇,但这次程峰就是无法放心的离去。

“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啊?”程峰关切地问道。

齐琦温柔地笑笑:“是啊。”

“一个女孩子住在这里不会害怕吗?”

“刚开始的时候当然难免有点怕,不过习惯就好了。这里虽然旧了些,但是很宽敞的。如果再其它地方租这么大的房子,至少要贵两倍呢。”

看着齐琦瞪圆的眼睛,程峰不禁笑了笑。

“我进去了。”

“好啊。”嘴里虽然这样说,但程峰还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只是有些不舍地看着齐琦。

齐琦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那你……”

“哦,等你进屋点亮灯我就走。”

就这样,看着灯亮了,齐琦探出头来和程峰挥手,他这才放心地向后走去。

这条路还是用古老的青古板铺成的,虽然略显落后,但又极有韵味。不熟悉G市的人,通常只看到这里耸入云天的高楼大厦和让人眼花缭乱的繁华,其实它也有着不为人知的另一面。由于是凌晨两点,路上几乎看不到人了,只有几只流浪的猫狗偶而穿过狭窄的路面,还发出几声警告的吼叫声。

越走越远了,程峰心中隐隐的不安感也变成了强烈的心跳。已经回车边的程峰,突然咬了咬牙,转过身跑步返回了齐琦的家。

“这条路怎么这么长?”程峰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在心里诅咒着。

这里的每一间房子,长得都差不多。果然,一到齐琦家,程峰就看到敞开的大门!

“齐琦……齐琦……”

见到地上一片狼藉,程峰忍不住高声叫着齐琦的名字,向楼上奔去。此时的他,真的很害怕看到如同保安小陈所描述的那般惨相。

揣着狂跳不止的心,程峰终于在阳台上找到了正在瑟瑟发抖的齐琦。

第三十五章 红字(七)

“齐琦,你没事吧?”程峰心疼地把齐琦搂在怀里。可齐琦好象受到了惊吓,一直用惊恐的眼神望着程峰,嘴唇颤抖着,却一字也说不出来。

灯突然自己亮了,程峰这才知道为什么齐琦会怕成这个样子。地上几排淋漓的鲜血,到处都是带血的手印。还有齐琦的手腕上,赫然一只大大的掌印,颜色已经几近黑色,真不知道那个人用了多大的力。

程峰本想报警,却被齐琦无声地拦了下来。程峰觉得好象齐琦有什么事情没有讲出来,但现在的情况显然是不适宜逼供的。所以犹豫再三,程峰还是毅然为齐琦收拾了几件衣服,拉着她回了自己家。这可能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却是程峰唯一想到的方法。毕竟连酒店也不安全,程峰还是觉得把齐琦留在自己身边最保险。

回家后,程峰又开始忙着收拾自己的卧室,换上干净的床单被罩,而自己则只得搬到小书房里睡沙发床了。

程峰奔来走去的忙活,连易道都被吵醒了,可一看到像木头人一样呆坐在沙发上的齐琦,他已经到了嘴边的埋怨只好硬生生的咽下。

终于忙完了,也已经接近凌晨四点了。程峰轻轻地对齐琦说道:“都收拾好了,你先去睡吧。”

看着程峰担忧的双眼,齐琦却大哭了起来。这一哭,搞得程峰心疼不已。而易道则是手足无措,不知道该不该回自己的小卧室去回避一下。

见齐琦宣泄得差不多了,程峰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为什么刚才你不让我报警啊?”

“因为……我觉得警察可能不会相信我。”

“什么意思?”程峰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齐琦抬起头,无助地看着程峰问道:“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程峰一愣,今早他也是这样问凌浩这个问题的。

“我相信。”易道插了话进来,表情少有的严肃,“怎么,遇到不干净的东西了?”

紧张地咬了咬下嘴唇,齐琦鼓起所有的勇气点了点头,说道:“他说要带我走,把我从房间里一直拖到阳台上,他的力气好大,我怎么也挣不开……我有碰到他的手腕,很冰冷,而且……没有脉搏……”

“还有没有其它不对劲的地方?”易道皱着眉头继续问道。

齐琦紧张地低头想了想,又讲道:“他一直包着头,连眼睛都没有露出来,所以我看不清他的样子……他穿的衣服也很奇怪,白色的,上面有很多的血,很多很多……”她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继续说道:“后来程峰回来找我,他就松开了我。他说什么,时间还没到,等他报了仇就会回来找我……”

说到这里,齐琦又紧张地把两只手用力绞在一起,白皙手腕上,那道黑色的淤痕显得怵目惊心。

“这是他抓伤的?”程峰问道。

“嗯。”

易道想了一下,接着问:“你的男朋友里,有没有枉死的?”

齐琦委屈地摇了摇头,“我根本不认识他,而且也从来都没交过男朋友……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

“我可以碰一下你的伤痕吗?”易道直直地望着齐琦的手腕。

害怕齐琦会误会,程峰连忙替易道解释道:“我的这个朋友是法师,他是想看看你的伤痕是不是有什么阴气。”

见到齐琦点头答应,易道就先用手指轻触了一下,后又将一张小小的符纸放在上面试探。

“很凉,有阴气。但是算不出是什么。”易道嘴里这样说着,心里其实有了些想法,“好了,已经很晚了,早些休息吧。虽然明天是周六不用上班,但是也不要太晚了。”

“没错,先不要想了,好好休息一下吧。我去帮你放洗澡水。”

程峰的体贴让齐琦的心再次平静了下来,她温柔地对程峰笑了笑,虽然那笑容勉强了一些。

趁齐琦洗澡的时候,程峰揪住钻回了房间的易道问个不停:“你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这事会不会和我有关?是不是我连累了她?她会不会象罗队长那样?……”

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的易道没好气地说:“你一下子问我这么多问题,到底想要我回答哪一个啊?”

看着易道又好气又好笑的样子,程峰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然而,所有的尴尬都被浴室里的一声尖叫打断了。

程峰和易道对视一眼,想也不想地冲进了浴室。

浴室里的齐琦只裹着一块大大的白色浴巾,样子十分性感,这让易道有些不好意思。他有些难为情的开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吗?”

齐琦一直指着浴室里大大的镜子,一句话都说不出。

易道看着镜子,不禁不些郁闷,从镜子里,只看到他们三个人啊,有什么可怕的?但是程峰却也和齐琦一样,直勾勾的盯着镜子,眼里有恐惧,还有疑问。

“你们……到底看到什么了?”易道小心翼翼地问。

程峰和齐琦同时回过头来说道:“难道你没有看到吗?上面有一个红写的大字啊。”

红字?易道一愣,又看了看镜子,还是只有他们三人的身影。

“程峰,你前几次看到的就是这个字吗?”

“是啊。”程峰沉重地答道。

“这回看得出是写的什么字吗?”

“这次是比前两次清楚一些,可还是很模糊……我认不出来。”

“是‘斩’。”齐琦突然开口说道。

“什么?”程峰和易道异口同声地说道。

齐琦鼓起勇气说:“是‘斩’字,斩首的‘斩’。”

程峰吃惊地问道:“这个字这么模糊,你都能看得出来?”

齐琦奇怪地瞅了一眼镜子,小声说道:“不是啊,这个字明明就很清晰。”

此话一出,气氛登时一僵。看来,三个人是看到了三副不同的画面。

程峰扶着齐琦先出了浴室,易道则在后面看着镜子,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劲。想了半晌,他才想起来,镜子上没有雾气!

没错,易道自己冲凉时时间短,又只用淋浴,在镜子上都会起一层厚厚的雾气。齐琦用了这么久,还是用浴缸,怎么会一点雾气都没有?看来那个东西还真不简单呢。

第三十六章 红字(八)

易道在两人回房间睡下后,用八卦镜和定魂幡先后试探过,除了微弱的阴气之外,什么都感应不到。这也让易道颇受打击,毕竟两个普通人都看得到,而自己一个苦练多年的法师却是什么都看不到。除了沮丧之外,也没有更合适的词语来形容易道了。

各自回到房间后,三人想着自己的事情慢慢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易道就打电话叫了百福过来,既然法器不好用,那就只能用百福的血了。

“辛苦你了,百福。”一句话,易道就乐滋滋地迎来了百福,很不要害臊地将包袱丢给了她。

知道还要麻烦百福,程峰很是不好意思,从百福来了为止,也不知说了多少句“对不起”,多少句“麻烦你了”。

但是见到那两人你来我往的说着客套话,旁边的齐琦沉默地走到了角落,无力的坐下。看到齐琦起来了,连忙把百福介绍给她。

“百福,这个是……我的朋友——齐琦。”

“齐琦,这位是我在酒店的事,她叫陈百福。”

“你好。”两人互相问候着。不知是不是因为昨夜的恐怖事件,齐琦的脸色极其难看。

程峰不禁担心地低声问候着:“怎么了?还在怕吗?”

看出程峰由衷的担忧,齐琦微笑着摇了摇头:“我没事。”

易道坐在百福旁边,把事情完完整整地对她讲了一遍。百福听了以后吃惊地问道:“连你也看不到吗?”

“是啊。”易道无奈地答道。

“那是不是这次的事情只和他们两个人的关啊?”百福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易道附和道:“我也这么觉得,这件事情一定和两个人都有关。”

空闲的时间总是很难打发,说完红字的事情之后,大家似乎一下子没了话题,只是尴尬的坐在哪里,欣赏着没什么意思的电视节目。

“不如,我们去钓虾吧。”程峰率先打破了气氛。

“好啊!”百福和易道马上表示了赞同,毕竟只呆在这里实在太闷了。

见大家都同意,一直闷不作声的齐琦也只好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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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坐在后排的百福和易道都是叽叽喳喳讲个不停。而素来比较内向的齐琦则是一声不吭,呆呆地看着窗外。

程峰一面开车,一面偷偷瞟着旁边沉默不语的齐琦,感觉很是心疼。她的脸色比昨天又苍白了一些,昨晚她一定没有睡好吧?

直到到了千灯湖的钓虾场时,齐琦还是不怎么作声。这里没有停车场,于是程峰便把车停在了一片空地上。

好不容易等到百福和易道乐呵呵自顾自钓虾,不再理会他们两个时,程峰悄悄地走到齐琦旁边问道:“你怎么了?为什么不高兴啊?是不是还在害怕?没关系的,易道说有办法解决的,不要怕。”

“那个陈百福……是你的同事啊?”齐琦幽幽地开了口。

“是啊。”程峰还是没有察觉不对劲的地方。

从旁边偷偷看了百福一眼,齐琦有些失落地小声说道:“她很漂亮啊。”

“是吗?”

程峰也瞟了钓到只虾,正高兴得兴高采烈的百福一眼,不以为然地说:“那要看怎么比了。如果和以前比,她真是漂亮了很多,简直像两个人似的。不过如果和你比……”程峰很认真地看着齐琦讲道,“我还是觉得你比她漂亮多了。”

一直面无表情的齐琦马上俏脸通红,一丝笑意挂在嘴边,怎么忍也忍不住:“别乱讲了。”

齐琦的娇羞即刻让木头一样的程峰也明白了,原来她刚才的不快居然是因为百福!

“她在吃醋吗?”程峰心里的念头让他乐得心花怒放,差一点就笑出声来了。

“真的,我没有乱讲。”程峰继续说道,“那天在公交车上看到你时,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种感觉很神奇,让我想忘也忘不掉。”

说完,程峰一个劲害羞的傻笑,而齐琦也不自在的含着笑,流转双眸。一种迷人的暧昧气氛在两人之间传播着,两人偷偷享受着自己的心动。

白天的虾果然比夜里活跃不少,再加上有过一次经验的齐琦技术提高不少,所以这次的钓虾活动成果颇丰。四个人开开心心地拿着自己的胜利果实去烧烤,饥饿再加上好心情,四个人足足吃了四个小时。

夜晚很快又到来了,短暂的快乐始终会结束。黑暗像张厚实巨大的网,把程峰和齐琦的心包裹得严严实实,几乎连气都透不过来了。

百福和易道也发现了这两人的沉重,于是建议回家等待。

四人向停着车的偏僻野地走去,结果眼前的景像却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程峰那辆原本银白的汽车,现在却几乎变成了血红色。车头上一个巨大的红字,好像有生命力一般还在不停的滴着血。这回那个大字四个人都认出来了,齐琦说的不错,它就是个巨大的“斩”字。

这个“斩”字看起来苍劲有力,似是一个书法极好的人写上去的。但那鲜红的颜色,却刺得人无法去好好欣赏,下意识地想要去逃避。还有那浓重的血腥味,让四个人都觉得难以忍受。

齐琦只觉得呼吸一窒,整个心都慌乱的了。这个字,除了那天在浴室之外,好象她还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到底是什么地方呢?

感觉到齐琦的惊慌和不由自主的颤抖,程峰连忙捉住她冰凉的小手,努力想要温暖它。

易道走过去试叹了一下,然后说道:“是人血。”

短短的三个字又让大家身体恶寒了一番。

“快扶她到一边休息吧,她一定吓坏了!”百福说道,她现在也算是身经百战了,没有多大的反应。初遇鬼事的程峰和齐琦当然受不了这种场面。不过齐琦的反应似乎过于强烈了一些,比起白天来,她现在看来就像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似的。

“可是百福也在帮忙……”程峰嚅嗫着,自己一个男人怎么可以让女孩为自己擦车呢?

易道也故做轻松的笑着讲道:“放心吧,这些小事我一个人就搞定了,百福她当我递个东西就行了,累不着她。倒是齐琦,好象吓得不轻啊。快去陪陪她吧。”

在百福和易道的百般劝慰下,程峰只好陪着齐琦到一棵树下休息。原本也想帮忙的程峰一看到齐琦不安无助得如同一只小绵羊,就怎么也不忍心丢下她一个人了。

齐琦的手冷得像个冰块,程峰脱下外衣披在她身上,强笑着安慰道:“手怎么这么凉?又吓到你了是吗?”

齐琦轻摇着头,用颤抖的声音说:“我不是怕,而是有一种预感,好象有什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了。”突然,齐琦第一次主动握住了程峰的手,“你要小心啊!我……我真的好怕你会有事。”

程峰一把将齐琦揽入怀中,急切地说道:“不会的,我们不会有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我们会开开心心地在一起生活。”

然而,这两个人谁都没有注意,一个黑影正从高高的树冠上飘落下来。

第三十七章 红字(九)

正紧搂着齐琦的程峰只觉得后颈一凉,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甩到了树干上。胸口一阵尖痛,一张嘴就喷出大口血来。

“程峰!程峰!”齐琦尖叫着想要冲到程峰身边,却被黑影牢牢抓住,无力摆脱的她只是不停痛哭着,向百福和易道求救。她又怎么想象得到,其实他们正被罩在一个密闭的结界中,所以无论她怎样呼喊,百福和易道也不可能听得到。

倒霉的程峰被黑影一次又一次的抛在地面和树干上,他恨恨的想道,“只不过一只手而已,自己难道连一只手也敌不过吗?”此时,像个破烂公仔一样被人丢来抛去的程峰深恨着自己的无能,可那强大的力量却让他连爬起来的力气都几乎没有了。

已经被控制住的齐琦更是无力挣脱,只是含着泪站在一边,眼神极其复杂,有深情,有哀怨,还有……

就在这个时候,几个人影却出现在了这个不该出现的地方,他们就是百福、易道,和许久未露面的缪离。当然,他们的到来让黑影吃了一惊。还没等来人出手,黑影就抓着齐琦离开了。

易道本想施法将齐琦救下,可被后来的缪离伸手拦住了。缪离看着前方消失的黑影,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头。

看到地上伤痕累累的程峰,百福连忙跑过去搀扶,可程峰却一直指着迅速消失的齐琦焦急地恳求着大家去救她。

易道和百福很是为难地看到缪离一眼,心知他必然是有自己的打算,所以也不好冒冒然开口去责怪他。

幸好这时缪离自己开了口:“放心吧,他们会自己找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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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程峰送去医院后,医生对他进行了简单的伤口处理和包扎,却他固执地不肯住在医院里。看到百福一脸担心的模样,缪离便说道:“去住酒店吧,让他住我隔壁的房间,不会有事的。”

谁知道到了酒店里,百福他们却遇到了不曾想到的人——凌浩、纪颜和第二次出现的凌老爷子。此时的凌浩和纪颜完全不像一对刚分了手的怨侣,反倒像一对正处于热恋中的爱人。站在中间的凌老爷子也被看起来乖巧听话的纪颜逗得开心不已,全然一副正在享受着天伦之乐的长者模样,如何也看不出他在商场时的果断和刚毅。

这次不期而至的相逢却让这几个人有些混乱。易道面对从未笑得如此甜的纪颜,不由泛起阵阵的心酸,但他还是轻轻对纪颜笑了笑,毕竟这才是他想看到的纪颜;纪颜却只是淡淡地移开目光,似乎看不到易道的一往情深。百福看到凌浩其乐融融的一家时,也是心里一颤,迅速地低下头,心中许久未发作过的东西好象正在蠢蠢欲动;凌浩则是面色僵硬,紧盯着百福和她身旁的缪离,目光沉重而又无奈。缪离直面着凌浩的注视,照旧的面无表情,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程峰则呆呆地站在一边,根本看不出眼前几人的困惑与纠缠。只有凌老爷子的表情最不可琢磨,他似乎什么都没看到,又好似一切已经了然于心。百福即使低下头也感觉得到凌老爷子扫向自己的目光,这也让她更加感觉如坐针毡。

两边人僵持着,不知是该过去打个招呼,还是干脆假装没有看到对方。最后,还是凌老爷子慢慢走了出来,一直走到百福的面前,微笑着问道:“你,就是陈百福吧?嗯,还不错。”虽然百福还是戴着那副傻乎乎的大眼镜,可转变之后的气质却是怎么也不会被眼镜遮住的。

凌老爷子说完,又将脸转到了纪颜那边,慈祥地说:“颜颜啊,你可要把浩浩看好了。他可是个风流情种,别辜负了那些别人就不好了。”然后,他又用警告似的口吻对凌浩说,“你可记住了,我只认颜颜是我的孙媳妇,不许你对不起她,不然的话,我可就要把你扫地出门了!”

凌老爷子仿似自在的几句简单说话,却马上宣告了自己的立场。他果然不像表面上看来那样的慈祥长者,至少,对于一直以来与他相依为命的孙子凌浩周围的一切,他显然是没有不知道的。

凌浩似乎并不意外爷爷的反应,他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开口说什么,但被纪颜抢了先:“爷爷,你别听别人乱讲,我和凌浩一直都很好,他……很疼我的。”

纪颜垂下双眸的娇羞笑意,着实让易道吃了一惊,现在的她,完全不似那天夜里泪水涟涟的模样。如果不是那天打架的一块伤疤现在还没完全痊愈的话,易道几乎以为那天的事情是一场荒诞滑稽的梦了。

这时,纪颜很不巧地迎上了易道深沉的目光。这让她感觉浑身上下都很不自在,正想瞥向一边逃避一下时,却看到了易道一记微笑,那笑容里包含了理解和由衷的祝福。纪颜突然也想那了喝碎酒第二天,易道满脸伤痕的模样。

“对不起。”纪颜偷偷在心里对易道说。

其实,面对一直垂头不语的百福,凌浩也在心里说了这句话:对不起。

第三十八章 红字(十)

尴尬的场面结束后,百福本想就此离去,但缪离却一把拖住了她,非要请大家一起吃饭。之前的相识让百福对缪离有一些了解,她知道素来善于洞悉人心的缪离,绝对不会随随便便在所有人都没有胃口的时候请大家吃饭那么无聊。于是,百福便积极地动员大家一起去。

虽然最后还是坐在了一张桌子上,四个人却都是各怀心事,毫无食欲。为了打破这种僵局,百福便八卦地向程峰问起齐琦的事情。

正为齐琦百般忧愁的程峰想起初遇时的巧合,不禁像开了水龙头一样停不下话来了。从公车上的相视,到英雄救美的旧桥段,再到后来“捡”回齐琦时的诡异……

“你还去了她的家啊?”缪离难得感兴趣地投入一个与他不相关的话题。

“是啊,”程峰微笑着说,好象齐琦不曾遇到危险一样,“她住的地方可偏僻了,真不知道一个女孩子住在那样的地方干什么……”

百福和缪离认真地听着程峰的话,而向来最爱讲话的易道却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不停地夹着菜,喝着酒。一顿饭就这样结束了,真是十分无趣。百福看着一直慢条斯理,绝少开腔的缪离,无论如何也琢磨不出他的心思。

安顿好程峰后,缪离开着车送百福回家。面对沉默不离不开的百福,缪离突然笑了笑,问道:“百福,有没有兴趣陪我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百福纳闷地转向缪离。

“去了你就知道了。”缪离怀着深深的笑意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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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这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回到家后,躺在床上的百福不停问自己,“齐琦她……到底会怎么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人别人在一旁打扰,百福不由得想起来了那个深不可测的凌老爷子。

他在针对自己吧?百福无奈地苦笑了一下,看来自己这个狐狸精是当定了。其实,自己是对凌浩有好感,莫名其妙,没有理由的好感。但对作为自己上司的纪颜,百福却也是由衷的钦佩,甚至有些崇拜。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搞什么破坏,只不过想偷偷享受一下暗恋的快乐而已……难道……被别人看出来了?

想到这里,百福的脸腾一下红了,用被子盖住了自己的整个头,很鸵鸟地不愿再面对外面残酷的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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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程峰却在面临一个困难的抉择。

很快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程峰苍白憔悴的面容让所有的人都大吃了一惊,连一向冷漠的纪颜也不禁开口问道:“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用了。”程峰很想笑一下,可现在却觉得连牵动一下嘴角的力量都没有了。

浑浑噩噩中,一天就过去了。下午下班时,易道来到程峰了所在的销售部。当然,这也是纪颜所在的地方。

见到易道时,纪颜迅速垂下了面,不愿面对易道不停瞟向自己的深情的目光。

“我还要去看爷爷,先走了。你脸色这么差,也早点回去休息吧。”纪颜对程峰简单的吩咐了几句就离开了,不再像以往那样,只知道疯狂地加班。

“慢点走,”易道忍不住开口,对着纪颜的背影说道,“路上小心一点,别把车开得太快,很危险的。”

纪颜的身体僵了一下,却没有做任何的回答,径直向外走去。

“唉,”易道招呼了一下恍恍忽忽的程峰,小声问道,“她……纪颜今天的心情是不是很好啊?”

程峰心不在焉的随口点头答应了一声,可易道却马上乐了起来:“真的啊?那就好了,那就好了。”

“对了,我一会儿要去顶楼送一份文件,你在这里等我吧。”程峰抬起头,对一个劲傻笑的易道说。

“没问题。”易道想也不想地答应了下来,“不过不要太晚啊,省得那个家伙趁我不在又袭击你。那个缪离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当着百福的面就答应得痛痛快快,结果今天就一直不见人影!什么嘛!”

在易道的喋喋不休下,程峰拿着文件走出了办公室。走远之后,还扭头看了看身后。确定易道没有跟过来,程峰拼命地向停车场跑去。

“对不起,易道,百福。”程峰无奈地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发动了车子,向西郊方向驶去。

其实,在程峰一人呆在酒店客房时,发生了一件事,他对任何人都没有讲,包括一直在帮助他的百福,易道,还有那个冷漠俊美的缪离。

昨夜,在程峰闷闷不乐地冲完凉后,又是浴室的镜子上,赫然出现了一副地图,还有一行字,上面清楚的写着:救齐琦,需单独夜至董家祠堂。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和反复考量之后,程峰还是决定隐瞒此事。虽然自己可能会付出生命的代价,但他还是不愿意冒着任何可能会使齐琦受到伤害的风险。

按照地图的指示,程峰开了两个小时的车,来到了一片茫茫无边的竹林。因为道路很狭窄,车子是开不进去了,程峰只得从车里跑下来,徒步向竹海深处走去。

这片竹林的确不是一般的大,纵横交错的小道好像迷宫一样,让程峰拿着地图也找不到那个标注董家祠堂的地方。同样一个有一块碧绿大石的地方,他走了一次又一次,在这个寒气逼人的地方,他虽然穿着单薄,但还是急出了一头的汗。单在竹林里,程峰就足足又转了两个钟头,直到太阳落了山。

再一次回到了那个他已路过了N+1次的地方,程峰所喘吁吁地坐在那块绿色大石上,心里不停责骂自己的蠢钝,居然明明有地图在手,还找不到地方。现在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找到董家祠堂的可能性就更加渺茫了。

“齐琦!齐琦!……”实在想不出任何办法,程峰只得绝望地大叫起来。

说也奇怪,大叫之后,程峰的眼前就真的出现了一条路。

第三十九章 红字(十一)

眼前出现的这条路大概除了程峰之外,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愿意走了。因为这条路和周围相比,真是诡异得无法形容。

这条路不断地发出隐隐地红光。不,与其说是红光,还不如说它是用鲜血铺成的!那鲜血铺成的道路上,还不进的浮现出一张模糊的人脸,或者只只向上挣扎的手,它们连在一起,组合成了一个又一个鲜红的大字——“斩”!

程峰愣住了,浑身上下的毛孔大张,鸡皮疙瘩一粒粒地站起身来,想控制都控制不了。现在的程峰才知道,原来人害怕的时候真的会脚软。他现在几乎连想挪一下步子都做不到了,两只不争气地脚就像被牢牢吸在了吸盘上,根本无法动弹。

这时,道路那头却传来了齐琦惊惧痛苦的哭泣声。听到这哭声,程峰身上即刻充满了力量,两只不听使唤的脚也马上恢复了正常。

“死就死吧!”程峰咬紧牙关,硬着头皮向铺满红字的路上走去。

“MD,好冷!”一股深入骨髓的恶寒从脚底传遍了程峰的全身,冻得他连牙齿都上下打起架来。不过幸好胸口还是暖暖的,让他从头冷到脚。那种从心底发出的可怕感觉用语言是形容不出来的,程峰向前走着,就如同走在一条正在通往刑场的道路上。

“啊~~”

“呜~~”

突然,两声痛苦的呜咽声,吓得程峰浑身一抖,连忙错开脚去,原来他正踩在一张扭曲得看不清楚面容的脸上!

“哇!”程峰吓得叫了一声,心想,是不是自己踩疼他们了,所以他们才会这样痛苦?

不得已,程峰只好小心脚下,尽可能踩在空地上,不去碰触那可密密麻麻的人手和人脸。

可怕的道路总是显得极为漫长,不知过了多久,程峰才沿着它走到了一个古老的祠堂前。这个祠堂已经是破败得如同危楼一般,高高悬挂在正中间的匾额也早已断裂腐朽,完全看不出上面的文字了。

刚走出那条可怕的红字路,程峰已经不觉得这个破烂祠堂有什么可怕之处了,他想也不想地推门进去,嘴里还高喊着齐琦的名字。

“程峰,我在这里!”

齐琦的声音从后堂传出来,程峰径直向着那声音的来源处奔去。结果,就看到跪在地上,双手被缚在身后的齐琦。

“齐琦你别怕,我来救你了。”程峰赶忙冲上去,用钥匙扣上的瑞士小军刀把紧缚着齐琦的草绳给割开。

齐琦看着程峰憔悴地问道:“你一个人来的吗?”

“是啊!”程峰忙着在齐琦的背后割绳子,头也不抬的回答。这绳子实在太粗了,即使瑞士军刀那样锋利,还是无法马上割断。

齐琦顿了一下,接着问道:“为什么你要来,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送死。”

“我知道我可能没命走出去,但是我一定要让你走出去!我不会让你死!”

程峰的几句话,惹得齐琦忍不住落下泪来。

“好了!我们快走!”程峰割断绳子之后,连忙抓住齐琦的手向大门口奔去。就在他们即将冲到门外的时候,一个黑色的影子又出现在了门前,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小心点。”程峰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把齐琦藏在了自己的身后。这一小小的举动,又把齐琦惹得泪水婆娑。

“快一点!”突然,一个古怪的声音骤然响起,似乎有许多人同时在说话,这些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程峰心中一惊,却也来不及多想,拉着齐琦闪向一边。那黑影一转身,结果头却一下子掉了下来,滚到了程峰的脚边。这个头颅不是别人,正是保安队罗队长的头!

程峰连忙用身体遮住了齐琦的视线,生怕她看到这个场面会害怕。

“快一点!”那古怪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快一点?什么意思?”程峰喃喃自语着,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却迎来了胸口的一阵刺痛!

是齐琦!

程峰看着齐琦秀丽的脸庞,茫然地问道:“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

“对不起,不这么做,我的家人只能一次又一次地重复死时的痛苦,永远也不能投胎转世。”齐琦的脸逐渐转变,从一个时尚美丽的现代女孩一下子,变为了一个身穿白色囚衣,披散着凌乱长发的古代女囚。如果不是那串长长的,宛如珍珠般泪珠,程峰几乎认不出她来了。

程峰疲累地笑了笑,瞅了一眼胸口插着的,那柄刚才为齐琦割断草绳的瑞士军刀,无比心酸地问道:“你接近我,和我在一起,就是为了想要杀我吗?”

齐琦笑了,笑得美丽却也痛楚。

“是。”微启的朱唇吐出的这个字,登时让程峰感受到了比刀伤更痛的伤害。

周围也蓦地出现了许多没有头颅的鬼魂,它们都是身穿着雪白的囚衣,整齐地排在一边,似乎在等待什么。

“它们在等我死吧?”程峰酸楚的问着自己。

咬了咬牙,齐琦含着泪将小刀从程峰的胸口拨了出来。但是让所有的人,不,应该说所有的鬼没有想到的是,伤口处迸出的并非是红色的鲜血,而是黑色的光芒。

“啊~~”无数凄厉的尖叫声差点刺穿了程峰的耳膜。除了齐琦之外的所有鬼魂都被黑光笼罩着,无法动弹,没有头颅的身体痛苦的扭动着,看来恐怖异常。

“爹!娘!……”齐琦凄楚地向黑光中笼罩的鬼魂们喊叫着,但始终却又无法靠近。她然后愤怒地转向了程峰,“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一个人来救我!你早就知道我不是人,你早就知道我是来报仇的!是不是?!”

“你?不是人?”程峰茫然地重复着齐琦的话,虽然潜意识里已经知道了事实,可他就是无法去面对。直到现在,他再也逃避不了了,可是现在发生的事情确实也让他弄不清楚。

“我不知道的,真的不知道。”这些是程峰唯一可以说的话,虽然他知道齐琦不会信。

“仇正辉!你这个卑鄙小人!上一世你害我一家,这一世还是不肯放过我的家人!”随着那些鬼魂叫得愈发凄惨,齐琦那清澈透亮的泪珠逐渐变成了血红色!

第四十章 红字(十二)

“我害你全家?不可能!”程峰不可置信地叫道,现在发生的一切都让他不能理解,但他绝不相信自己曾经做过害人全家的恶事来。

“怎么?你都忘记了是吗?我会让你想起来的!”齐琦冷笑着说道,“等你死了以后。今天你逃不掉了!”

现在的齐琦已经狰狞得让程峰认不出来了,可她还在继续说道:“知道我死得有多惨吗?知道我的爹娘,我的家人死得有多惨吗?你忘恩负义!我爹是你的恩师,你都不放过他!亏我还一心一意地要把终身托付给你……”

程峰的脸色越来越郁闷,上一世的事情他当然是不记得一星半点了,现在连个为自己辩解的机会都没有,这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尤其是看到齐琦脸上的血泪时,程峰更是委屈再加心痛。胸口的刀伤没有流血,而且也真的不再疼痛了。这样看来,的确很像是自己设了一个圈套将齐琦深陷其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琦,我真的没有……”还没等程峰说完,话就被打断了:“别叫我齐琦,我不是齐琦!我是蔓荷!”

“蔓荷?”程峰只能傻傻地不停重复她的说话。

“不要再叫我!你不配!”

蔓荷流着血泪,疯狂地向程峰冲了过来,而程峰则呆呆地站在那里,动也不动。然而,蔓荷并没有如意料中的伤程峰,反而被一股突然而来的黑光弹得老远。同时,大堂上也多出了三个人的身影。这就是百福,易道还有缪离。

“你们怎么会来的?”程峰疑惑地问道,直觉告诉他,自己一定是忽略了什么事情。

“我们一直跟着你啊!”易道颇为不满地斜了程峰一眼,“你以为你的小把戏瞒得了我们啊?老实说吧,我们是故意放你自己来,好让这个家伙中圈套的。”

百福也忍不住埋怨道:“程峰啊,你也真糊涂,怎么可以自己来送死呢?如果有危险的话,你连自己都顾不了,还想救人呢!”

“哼!”蔓荷冷笑了一下,“原来是你们!好啊!那我就送你们一起陪葬!”她高高升在了空中,同时放出几枚血色手印形红光,直打向四个人。

“你?行吗?”缪离回敬了蔓荷一个冰冷的笑容,同时让其他人后退,自己用黑光迎上了蔓荷的血手印。

易道知道这些咒魂力量非常,所以也暗自运起功来,准备助缪离一臂之力。但让他和百福吃惊的是,那血手印几乎抵抗的力量都没有就被缪离放出的黑光吞噬了!

蔓荷悲啸一声,从空中掉落下来,然后不停的痛苦扭动着身体,似乎正在苦苦挣扎。

“哇!缪离真厉害!”百福惊讶地说道。

易道更是吃惊得合不拢嘴,这么厉害的千年咒魂面对缪离时居然连抵抗的能力都没有?缪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想起上次他还没有这么深厚的功力啊?

被笼罩在黑光中的那些魂体们见蔓荷倒在地上如此痛苦,都奋力地想要冲出黑光的束缚,被无法缪离放出的黑光太过厉害,它们根本无法突破。众鬼“嗷嗷”惨叫着,让众人听得都是毛骨悚然,连一向惯于收鬼的易道也忍不住皱了皱眉,百福更是恨不得捂上耳朵。除了缪离之外,只有程峰在傻傻看着瘫倒在地上,已经面目全非了的蔓荷,努力压抑着心中隐隐的痛。

“你肯被我收服吗?”缪离不带一丝感情地问道。

蔓荷愤怒地吼道:“休想!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既然你执迷不悟的,那我就无法手下留情了!”缪离说着,将黑光幻化为了一柄黑色的长剑,直刺向蔓荷的胸口。

“不行!”程峰大喝一声,拦在了蔓荷的前面,黑色的长剑原来不只可以刺伤灵魂,原来也可以刺伤肉身。此时,淋漓的鲜血正从程峰的肩膀流下。这也惹得百福焦急地尖叫了一声。

缪离皱了皱眉头,硬生生地收回了黑剑,然后冷冰冰地说道:“你让开,别忘记她刚才想要你的命呢。”

“不行!”程峰又重复了一遍那两个字,然后用有些颤抖的声音对缪离说道,“不要这样,她想杀我也只是为了救她的家人而已。只要他们能够好好去投胎,她一定会愿意被收服的。所以请你不要伤害她,她不是坏人。”程峰的血一滴滴落在了地上,也落在了蔓荷的身上。

沉默了良久,蔓荷轻轻用手接起那一朵朵绽放的血花,眼角的泪水从鲜红又变成了清澈,狰狞的面孔也由变回了当初的清丽可人,她伸出手,轻轻抚上程峰的肩伤,温柔地问道:“你真傻……为什么要这样做?”

随着蔓荷执念的解脱,被笼罩在黑光中的鬼魂们也渐渐恢复了死前的容颜,不再是可怕的无头鬼了。易道一看,连忙念起解冤结咒来,并将那些真心放下仇恨的鬼魂收进了自己的定魂幡中。

“齐琦,哦,不对,是蔓荷。你放心好了,你的家人我会帮你超度,让他们去投胎转世。其实,困住他们的并不是程峰的死活,而是你的执念。是你的仇恨和固执让他们一直经历死时的痛苦。现在你的执念放下了,他们也可以解脱了。”

易道的话让蔓荷难过得垂下了头,她轻轻地对程峰说:“我知道,正辉,我知道你的心。如果还有来世,我一定会一个世间最好的妻子。”

百福偷偷向缪离问道:“可不可以就这样直接收她啊?”

缪离摇了摇头,“我们得找到附身的那样东西才可以。”

“那,还是用我的血试试吧。”

“只能这样了。”缪离无奈地说道,其实他并不愿意百福去受那些罪,如果不是程峰执意阻拦,而百福也与他站在同一战线,自己一定会用硬招收服蔓荷,哪管她痛苦不痛苦。

第四十一章 百福鬼历之仇恨的爱

经过一番的沉沦,百福终于来到了蔓荷的世界,并且转变为了蔓荷的化身。

我叫钟蔓荷,爹是朝庭的礼部重臣,我们钟家也是京都的大户人家。从小爹就教亲自教我读书,一起学习的,还有他——仇正辉。

正辉是我爹同乡的独子,因为正辉的爹过逝得早,我爹便一直帮助照顾仇家唯一的子嗣。我和正辉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其实我也是他指腹为婚的妻子。

从懂事起,我就记得正辉对我的好,我喜欢山上的小黄花,他就偷偷溜出房间,半夜去爬山。只为了在清晨时分,可以摘到那还带着清澈露珠的鲜花。

我说我想要白月溪里的小乌龟,他就于三九之冬,在溪中站上一日帮我去抓龟。直抓到天都黑了,他娘跑到我家去求助……

记得那日,两手空空的正辉跑过来难过地对我说:“对不起蔓荷,天太冷了,小乌龟都躲起来了,我没有抓到。不过你放心,我一定天天都去,直到抓到为止。”我开心地对他笑着回答:“好啊。”果真,在第三天他带着一只可爱的绿色小乌龟来了。可这些换来的,不过就是他娘的一顿痛打和一场足足躺了一个月的大病。

爹对我说,身为女儿家,我不可以太任性,应该从现在起就要学着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妻子。于是,我开始学习刺绣和做糕点。

我绣的第一块手帕、蒸的第一块芙蓉糕,都是送给正辉的。看到他开心,我更开心。

不负爹的期望,正辉考上了状元!那天是我最快乐的一天,因为那天,正辉的娘也与我爹订下了我们的大婚之日。

我以为,我们可以就这样牵着手,慢慢的变老。

但是有句话说得对,天有不测风云。

爹因为牵涉到一起重大的受贿案而被皇上钦点,其实我们家人都知道,爹是为了保护家人才不得不同流合污。而负责此案的,正是刚刚考取了状元的正辉。

我以为作为爹的弟子,作为我未来的夫婿,正辉一定会尽量帮助我们,因为他了解爹,了解我。但出乎意料之外的是,正辉都不但彻查了此案,甚至还查出了另几起相关的案件。我们钟家作为同案犯,被交由正辉判处。其实我爹都明白,我们钟家不过就是个出头鸟,正辉的判处不仅影响我们钟家,还直指着这些受贿案背后最大的元凶!

正辉是我们全家的希望,爹被收押的时候,我不顾自尊地跪在地上哀求他救我爹。但无论我怎样哭,怎样哀求,他都只是用那无奈的眼神望着我。从那时起,我就已经知道了他的决定。

我们全家被押入天牢的那天,爹还在不停的微笑着对我说:“蔓荷啊,不要去怪正辉,他只是想做一个好官。爹是做错了事,也是是爹教他:‘为官绝不可徇私’。他是爹最好、也最听话的弟子。”

可是,爹的劝慰之语却像一支支箭直插入我的心中。其实,我们钟家不过就是朝庭中政治斗争的牺牲品罢了。而正辉,我那个未来夫婿的正辉就是那柄毁灭我们这些牺牲品的利刃!

正辉他不顾爹是教导他多年的恩师,不顾我是他未过门的妻子,毅然为了自己的官位而牺牲我们。他不配做我的钟蔓荷爱的人。

从进入天牢起,正辉再也没有来看过我们一家,虽然伙食比起一般的囚犯要好上很多,但又如何呢?我不需要这些,我只希望他能够放过爹,放过那个为了维护一个家和后辈而失去名节的可怜之人。

处斩那日,我和其他人不一样。我直着身子跪在刑台上,直直地望着正辉。

太远了,我看不清正辉的眼神,但是,只要那一刻不曾到来,我依然对他抱着一丝的希望。直到,直到他挥起大笔,写下那个鲜红的“斩”字。

我没有哭,反而笑了,到了这一刻我才知道原来我在正辉的心里什么也不是。就这样,我一直带着那丝笑容,为了无奈、轻蔑、还有心痛……

刽子手手起刀落的那一刻,我还是那样动也不动的望着他。还以为所有事情可以就这样结束了,但是我的心疼和愤怒不过是刚刚开始。每当我想起在天牢里等待他的失望,想起他丢下令牌时的决绝,想起先被斩首的爹娘飞溅在我身上的鲜血时,我就开始恨。没有止境的恨,肆意漫延的恨……

我不能原谅他的绝情,不能原谅他的背叛。等在天牢的每一天,我都希望他能够放下一切,牵着我的手,带我逃走,哪怕到时仍是死路一条。可是,为什么他却连一句解释的话都不曾有过,除了那句:“蔓荷,恩师他……真的做了有违朝纲的事,我身为朝廷命官绝不可偏私。”

他就是我钟蔓荷爱了一世的男人吗?

他就是那个曾经为了我一句话,就甘愿去下河摸龟,上山采花的男人吗?

他就是那个不舍地将我做的芙蓉糕放上一个月,直到腐坏才吃掉,结果又大病一场的男人吗?

满门抄斩?!这就是我爱他的下场。

而他呢?又可曾真的爱过我吗?

第四十二章 百福鬼历之仇恨的爱

我见到正辉在我坟前垂泪的模样,因为我就站在他的面前。

正辉送来了我最喜欢的,带着露珠的小黄花和乌龟小绿,只是他的泪珠让露珠变得不再清澈。不知是不是人鬼殊途,我听不到他的话,只见到一道道的泪痕。到了现在,做这些事情还有何用呢?他的到来不过就是让我更加愤怒,更加憎恨。

不知是不是因为冤气太重,我们一家一直无法投胎。而且我爹娘及哥嫂他们,则不停的重复着死时的痛苦与哀怨,我虽然不至如此,却也无法摆脱心痛与仇恨的折磨。

直到一天,有人轻轻对我说:“答应我的条件,我会让你报仇,到时你的家人便可以去投胎转世,不必再受断头刑罚之苦……”

我没有看到他的样子,却相信了他的话。因为我没的选择,根本没有人可以帮助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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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年过去了,我们钟家足足受了一千年的痛苦。

但是那人并没有骗我,我被从十三咒里解脱出来了,而且又遇到了他——那个让痛到我肝肠寸断的家伙。我每天想着应该怎样惩罚他,直想了一千年。

那天碰到他时,我看到了他眼中闪烁的光芒,我以为他认出我来了。随即我又不禁嘲笑自己,他早已不是一千年前的他,又怎会记得一个小小的钟蔓荷。

再次与他相遇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这一世他叫程峰。不管他叫什么都好,我一定要用他的血来洗涤我们的怨气。那个不曾谋面的神秘人说了,只有这样才能让我的家人投胎转世,结束无法挣脱的痛苦,也可以彻底平息我的仇恨。

至于方法嘛?我也要让他尝到我前世的痛苦,让他知道被一个信任的人出卖会有多么的心酸,多么的痛楚;我要让他知道面临死亡的恐惧和绝望。那个什么保安队的家伙,不过就是想警告他一下,那就是他的下场。

哼哼,真是想起他脸色苍白的样子,我就觉得特别快乐。

不知道由于是不是上一世的相识,我的计划进行得格外顺利。没想到他这么快就会上了我的圈套,不过,我是没有太多时间去浪费,因为拖得越久我的家人就会越痛苦。算了,反正我也不想再玩了。

正辉身边的那个叫易道的法师让我不安,虽然表面看来,他和其他的法师无异。但是,他身上隐藏的力量却真的让我无法不忌惮。毕竟,如果我有什么事,我的家人,我的爹娘,应该怎么办?永世痛苦吗?不,我不能冒这个风险。

后来那个陈百福又来了,我知道她是谁,也知道她的过去,只是她现在自己还不清楚。曾经,我恨过她,就是她为我们钟家带来了灭顶之灾。但现在不会再这样,因为我已经懂了……

虽然我是约束她的咒魂,可心里并不想害她,因为我需要的不是自由。只要我的家人从不断重复的痛苦中解放出来,我就可以消失了。这大概就是我的宿命吧。

好不容易等到了下手的机会,却被一个奇怪的人打乱了我的计划。这个人让我嗅到危险的气息,和易道一样,我看不到他的过去、他的前世,甚至也无法感受到他的力量。面对这个人,我只有逃。不然的话,随时会被他深不可测的力量吞噬掉。

看到正辉自己到来,我以为自己的计划可以成功。他颤抖着走过血路时,我也头一次心软了,甚至百般矛盾不知道还能不能下得了手。不过一看到我可怜的爹娘哥嫂,我就知道自己是没有选择的。刀子扎进正辉身体的瞬间,也扎进了我的心里。

可笑的是,就在我想要牺牲自己陪正辉而去的时候却发现,我居然上当了,当然的我真的愤怒了,堆积了千年之久的怨气一下子爆发出来,我根本无法控制,也不想控制。我要杀了他们,虽然明知自己可能做不到。哪怕什么,大不了玉石俱焚,死过一次又痛苦了千年,还有什么能让我害怕?

然而,当正辉护在我的前面,用身体来抵抗那把足可以毁灭我的黑剑时,我突然又想起了儿时那些快乐的日子:和正辉一起瞒着爹去抓蟋蟀,结果我跌了一跤,还要他背着我回家;我们一起去他家的山后逮小白兔,结果反被它咬了一口,他龇牙咧嘴地告诉我一点也不疼;我不小心将墨洒在了爹最喜欢的画上,正辉出来帮我顶罪,被爹狠狠打了一顿手板……

正辉身上的一滴滴血好像钥匙一样,一下子点醒了我。到这时我才发现,其实我从来也不曾恨过他。那些所谓的恨,不过就是爱的变身罢了。原来爱与恨之间相距得这么近,不过只有一线的差别。

正像易道说的,我的释然也解放了我的家人,原来他们的痛苦正是因为我的执念。我放下了,他们也解脱了。

真是可笑,一直禁锢着家人的居然是我?我才是罪魁祸首?

现在的我已经没有别的心愿了,只希望自己还有转世的机会,下一世还能遇到他,做一个合格的人妻。

第四十三章 后记

按照蔓荷的指示,百福在祠堂一排长龛的下面挖出了一个圆罐形的瓷瓶。然后缪离从瓷瓶里拿出了一块令牌,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鲜红“斩”字。

缪离把心甘情愿被收服的蔓荷收进了自己的法宝里,程峰一直盯着缪离手中的瓷瓶,那个眼神连百福一个旁人也看得心酸。接着,百福把自己所知的关于蔓荷的故事告诉了程峰。程峰听了以后更加沉默了,僵直着身体,用力捏着手里的令牌好像恨不得将它揉碎。

百福无暇顾及程峰了,她现在还在细细回味蔓荷的话:蔓荷竟然认识自己?在一千年前?按照蔓荷的暗示,似乎自己也与钟家的灾难有着某种渊缘。面对程峰时,百福隐瞒了这一部分。她实在不能想像眼前程峰的痛苦居然有可能是自己带来的。

前世吗?唉……百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心想,如果自己能回到前世去看一下该有多好。

经过易道的一再讲解,程峰终于知道只要百福身上的十三咒解开之后,蔓荷就可以去投胎了。虽然两世无缘,但至少会有机会在第三世相遇,这也让程峰安心了不少。

在回程的车上,程峰终于开口问出了自己憋了许久的问题:“你们是怎么知道齐琦……蔓荷有问题的?”

易道对程峰耸了一下肩说道:“其实那天晚上你把她带回来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不过最后还是缪离拆穿这件事情的。”

然后百福又将事情详细地讲了一遍。

原来,那天缪离请大家吃完饭后,带着百福来到了一个荒废已久的旧屋。这幢旧屋看来至少有几年没人动过了,屋门上的老式把锁还好好的挂在上面,只是积满了灰尘,都不知道能不能打得开。

“你说带我去一个地方,就是这样啊?”百福莫名其妙地看着眼前摇摇欲坠的破屋问道。

缪离看着百福郁闷地嘟着嘴的样子十分可爱,忍不住牵动了一下嘴角,他耐心地接着解释说:“这里就是齐琦的住处,刚才吃饭时我问他的,你也听到了。”

“是吗?”缪离的话让百福大吃一惊,这哪里像是人住的地方嘛?!可是仔细看了看门牌号之后,百福又不得不沉默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百福疑惑地问道。

“你还不明白吗?”缪离用深邃的目光望向百福,“齐琦,根本不是人。而程峰和你们一直以来看到的都是假像,包括刚才齐琦被掳走的时候。”

百福一下子惊呼了起来:“这怎么可能?她还和我们一起钓虾,一起烧烤呢!何况,程峰还对她那么好。”

为了证明缪离或许搞错了,百福将那一条街上,几十家住户问了一遍。所有人都告诉她,这条街上绝对没有一个叫齐琦的人,近十年都没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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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就打电话给了易道,”百福对程峰讲,“我们知道她的目的一定是引你上钩,所以就让易道假装被你甩掉,我们再跟踪你。我们不是想骗你,只是想帮你……”

程峰的脸色一直都没有多大的转变,只是用低沉的声音表示想再去那幢旧屋看一下。他的心情还是很糟,连自己的车都丢下不管了,这也好,如果让他自己开车的话,搞不好开到路基上他都不知道。

缪离淡淡地从反光镜里瞄了程峰一眼,然后驾着车来到了那幢旧屋附近。

“没错,就是这里。”程峰苦笑着轻抚着破旧的大门,好象很是不舍。只可惜物是人非,人面不再。

停留了许久,程峰转过身来,用几乎带着恳求的目光看着缪离问道:“我……还有机会见她吗?她还要再吃苦吗?”

缪离一怔,没有言语。

大概是实在有些受不了程峰的可怜样,易道搭着程峰的肩膀说:“放心吧,你就没看出来吗?我们这位小哥可是法力非凡啊,你的蔓荷交给他就尽管放心好了。何况我不是和你讲过了吗?这算这一世无缘,下一世也会相遇,这就叫命数……”

听着易道的喋喋不休,百福突然开口问道:“这一世的缘分和上一世有很大的关系吗?”

“是啊。”易道马上扭过头回答,“你有时会不会感觉好象有个人你明明第一次见,却觉得很熟悉?”

见百福点了头,易道又说道:“那搞不好这个人你上一世认识哦,就算不是情人,也有可能会是朋友、亲戚甚至仇家……”

“真的吗?”百福小声对自己嘀咕了一句,无力地垂下了头。其实让她有这种感觉的只有一个人而已,但是这个人并不属于她。

缪离淡淡地看了百福一眼,又慢慢地移开了目光,就像往常一样,让人琢磨不透。

四个人中,只有易道一直讲个不停,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那么兴奋。头一次,易道走近了缪离的身边,看着他过于俊美的面庞由衷地称赞道:“缪离啊,有你的,真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里你又进步了这么多?……还有那柄黑色的小剑!是用法力幻化出来的吗?真厉害啊!……”

缪离还是那样淡淡的模样,好象什么都没有听到,只是专心地走着他自己的道路,只是他的眼中也同样会闪过一丝的迷茫。

第四十四章 同梦

最近纪颜的心情着实好了很多,但凡长着眼睛的人都看得出她发自内心的快乐。凌老爷子的到来为她和凌浩的关系提供了转机,而她又是凌老爷子唯一承认的孙媳。想到这里,纪颜心里就十分满足。虽然凌浩的态度依旧暧昧不明,可至少那日凌老爷子发话的时候,凌浩不曾反驳过一句。

平时的凌浩虽然看似冷酷或者不羁,但他从骨子里却是个极其孝顺的人,尤其是面对他爷爷的时候。凌老爷子说一,凌浩绝不会说二。毕竟凌浩是凌老爷子从小带大的,这对两人的感情之深,远远超过一般祖孙,甚至可能超过父子。

纪颜对着化妆镜里的自己笑了笑,虽然这是最下乘的手段,但没有什么能比将凌浩留在身边更重要的了,即使这分爱是苦苦哀求和卑鄙手段换来的,她也不在乎。尤其对手是她——陈百福!

涂上浅粉色的口红,这是上次和凌老爷子逛街时,凌浩为她买的。所以最近几日,纪颜所搽的都是这支口红。以前从来没有试过,没想到这种颜色她搽会这么漂亮。换上一套中规中矩的白色小洋装,纪颜就出了门。

今天又是凌浩来接她,当然,这也是凌老爷子特地吩咐的。凌老爷子还特地选了一处漂亮幽静的独栋送给纪颜,准备等装修好了之后就让这两人搬进去。而且他老人家一段时间内也不会走了,将安心地呆在这里等待曾孙子的降生。

看着车上帅气的凌浩,纪颜忍不住微笑了一下,并且在心里对自己说:“就算留不住你的心,能留住你的人也好。”

一进酒店的大门,凌浩和纪颜正好又撞上了百福。

凌浩望着面容憔悴的百福,深吸了一口气,他好象有什么话想说,却又说不出。其实他现在最想见的是百福,最不想见的,也同样是她。而百福也是怀着同样的心情,期望遇到他,却又害怕遇到他。

两人相视时,总是怀揣着各自的心事。彼此交错却又躲避的目光中,传递着不经意的心跳与暧昧。

纪颜是个聪明的女人,女性特有的直觉也告诉她现在的场面对自己十分不利。她微笑着和百福打了个招呼,然后拉上凌浩离开了。

一切,只因为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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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缪离再次释放出咒魂之后,百福身体虚弱了不少。一天,她沉沉地睡去后,做了一个古怪的梦。

梦境中,百福居然遇到了凌浩。在那个不知名的地方,只有他们两人。这里没有复杂的人事关系,没有喧嚣的人群,更没有繁华的都市,有的只是惬意和祥和。

两个人就那样握着手,静静地向前走,穿过大片盛放着野花的草地……

同一时间里,凌浩也做着和百福一样的梦,并且与她一起享受着难得的宁静和无法控制的心动。他自己也从来不知道,原来牵手也会让他如此的满足和幸福。而这种感觉,他还是第一次感觉到。

……

回到办公室,凌浩的心也渐渐的平静了下来。想起刚才见到百福时心跳的那么快,他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甚至满是问号。

“那不过是个梦而已!何况又没发生什么。”

凌浩不停的叮咛自己,可越是抑制自己不去想,就愈发想得厉害。于是,凌浩干脆放起那首他最近唯一听的歌——我们的纪念。

略带悲伤的歌声中,凌浩又回想起梦中所在的地方。它是那么熟悉,好象自己曾经去过那里一样。然而记忆就这样无奈的中断了,凌浩也只得放弃继续回忆。正巧,开会的时间也到了。

因为许久不露面,会议当然是少不了的。坐在正中间位置的凌浩认真地倾听着各个部门经理对自己工作的汇报,其实这时的他身上总有一股掩盖不了的领袖气质,至少纪颜此时是移不开眼睛了。纪颜从下而上地仰望着凌浩,从心底里为他自豪,每每此时她都觉得了凌浩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听了其它部门经理的汇报之后,凌浩又把脸转向了苏为信:“苏总,你的部门怎么样,最近运作还正常吗?有没有什么困难?”

“啊?!你叫我?”苏为信莫名其妙地问道。

所有人,包括凌浩在内都不禁为之一愣。这个苏为信不知是怎么搞的,明知今天要开会,居然穿着皱皱的衬衣就来了,头发也像一堆乱草似的,搞得自己差点没有认出他来。这还是那位平时打扮得光鲜亮丽,温文而雅的苏总吗?

凌浩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将目光转向了苏为信耐心而礼貌的说道:“我当然是在问你了,苏总。麻烦你可不可以在开会时专注一点?”

“哦,没问题!其实我有很多意见!”苏为信的直接起立讲道,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我们的酒店实在是太浪费了!明明是大白天,酒店的大堂还开那么多的灯,我们的电费可比民用电费贵上几倍呀……”(以下省略五千字)。

苏为信气喘吁吁地结束了长篇演讲之后,连纪颜将收回的目光投向了苏为信。其他人更是连嘴巴都张大了,一脸的不可置信。

沉默良久的凌浩一边暗自揣测着苏为信的话是否另有它意,一边面无表情地问道:“苏总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关注细节的问题了?不是你说的,我们是家顶级的酒店,有的钱是绝对不能省的吗?”

“我说的?”苏为信一愣,好象正在努力回想,不过到了最后他还是想不起什么来,只得一拍桌子,大声喝道,“以前的事情我想不起来了,不论是谁的都好,以后不能再这样了!不然是要被天打雷劈的!”

苏为信发言的时候,凌浩一直没停的盯着他的脸,期望能够从他的表情里找出什么破绽。但现在苏为信憋得通红的脸却让凌浩很清楚地知道,这个家伙并没有说谎。不过要说“天打雷劈”会不会太夸张了一点?

还没等凌浩发话,苏为信又慢慢地坐回位置上,抚着胸口念叨着:“太浪费了,太浪费了……”

第四十五章 吝啬鬼(一)

凌浩刚一回到办公室,就接到了客服部的电话。

“这个苏为信没问题吧?”凌浩气得把手上的话筒用力扔在了话机上,声音之大把纪颜也吓了一跳,“他居然让人关掉走廊上的灯!我们是顶级的酒店嘛,这种服务怎么可以!光线那么暗,搞得客人都不小心跌倒了,还跑去投诉!”

想起会议室里的苏为信,纪颜也一边沉思,一边说:“今天苏总他是有点奇怪,不说他的表现,光看装扮就感觉他像变了一个人似,根本就不像平常的他。”

“好了别再想了,一起去吃饭吧。今天我们也去员工餐厅,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改进的。爷爷说了,绝不能刻薄员工。”

谁知道,两人来到餐厅时,正碰上了脸色通红,满面尴尬的百福。而坐在百福对面的,正是那个像变一个人似的苏为信。百福瞪着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苏为信,就象在看一个陌生人。她一直不安地用脚蹭着地面,一副恨不能钻进地洞里的模样。

看到百福的窘相,凌浩想也不想地拔脚走了过去。坐在百福的旁边,而纪颜也只她无奈在挨着他坐下了。

凌浩眼睛盯着对面正狼吞虎咽的苏为信,心里惊叹着,真没想到一惯注重形象的苏为信居然会有这种吃相?!简直就像是饿了几天的难民一样。

吃完后,苏为信的嘴角边还沾了不少的汤法。百福连忙递了一张纸巾给苏为信,哪知苏为信却没有用,反倒把纸巾小心翼翼的折了折,然后装进口袋里。就好象那不是张纸巾,而是一张千圆大钞!苏为信用手背抹了抹嘴,然后满足地对百福说:“谢谢你啊,百福。你真是个好姑娘。”

“哦。”百福茫然地点了点头,其余的话则一句也讲不出来。

“怎么了百福?”凌浩凑近百福的耳边小声的问道,全然没有看到纪颜在旁边不自在的表情。

瞟了一眼凌浩,百福尴尬地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苏总他居然吃我的剩下不要的饭。”

“啊?!”凌浩和纪颜同时傻了眼。

“你是说,你不要的剩饭,苏总他帮你吃了?”纪颜犹豫着问道。

百福点着头,自己脸上同样是不可置信的惊奇。凌浩又望了一眼正悄悄盯着别人饭菜的苏为信,他好像一下老了很多,好久没有打理过的头发花白不少,后背也有些佝偻起来了。凌浩头一次觉得,其实这个人似乎也并不是那么讨厌。

见到办公室,百福就见到了专程来寻找自己的缪离。

“你怎么来了?”百福有些嗔怪地问道,“前几天你那么累,应该在家里好好休息一下嘛。我都睏死了。”说完,百福无力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一点淑女的风范都没有。

缪离也笑了笑,俊俏的脸上好像春风抚过,现在他的笑容越来越多了,虽然每一次都是一闪而过。缪离很快又恢复了自己的淡漠:“我没事了,还是你自己好好休息一下吧。其实我来呢,是为了找那个十三个咒魂里面最好对付的咒魂。如果顺利的话,应该很快就能收了他。”

“真的?”百福乐得差点跳起来,“你已经找到了?”

“是啊。”说完,缪离用下巴指了一下里面的办公室。

这下,百福全明白了:“是他?”百福的手直指向苏为信,见缪离点了头,她才立即明白到为什么苏为信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难怪啊……”

“怎么了?”

“你知不知道,他今天中午吃我的剩饭啊!”

看着百福皱在一起的小脸,缪离忍不住又笑了一下:“一点也不奇怪啊,他上一世是个吝啬鬼嘛,连每天煮的菜,他都要数一数,绝不能多于六片菜叶。”

“啊,这都行?”百福张大了嘴,“他后来是怎么死的啊?”

“他一不小心弄丢了一文钱,以为是自己的儿子偷走了。一气之下,他就把儿子打死了。他妻子悲痛欲绝,就抱着儿子的尸体投井自尽了。可是谁能想得到,事后他没有怀念自己的妻儿,反而是还在惦记那一文钱,就结果就这样被活活气死了。”

“真像是在戏院里看戏啊。”百福嚅嗫着,不自觉地想起了沪剧里有名的一出戏——《一文钱》。

就只是一文钱,难道他真觉得为了一文钱而牺牲自己的妻儿很值得吗?

突然,百福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盯着缪离看了半天,奇怪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啊,还知道的这么详细。”

“呃……”缪离回答道,“我从人皮手卷上看的。”

这下百福更吃惊了,“人皮手卷上还写着这些啊?”

“是啊,但不是每一个都这么详细。”

百福听后郑重地点了点头,其实她心里的问号还有很多,只是看出缪离似乎不想自己再追问下去,所以这才停了口。因为让她非常确定的就是,这个缪离虽然神秘,虽然不好琢磨,但却一定是来帮助她,而非来害她的。

“我需要做些什么吗?”百福镇定地问道。

缪离瞟了一眼在办公室里转来转去的苏为信,小声说:“这个咒魂之所以会找苏为信做寄主,应该是苏为信手里有他很重要的一样东西。最有可能的,就是那枚丢失的铜钱。你试试看能不能找得到,如果有什么发现,别忘记摇铃铛。”

“还要用我的血吗?”

“不用,这个咒魂吝啬成癖,哪可能轻易让人知道他的秘密。更何况……”

“何况什么?”百福认真地追问道。

缪离很自然地回答说:“何况,我也不想你再受苦。我知道,每一次鬼历,你其实都要承受不少的痛苦,我不想看到你痛苦。”

确实是很痛苦的,不只是在精神上,也在肉体上,那种痛苦的感觉很难用语言来形容。一直以来百福都小心地掩饰着自己的痛苦,自以为没人发现,没想到居然被缪离看出来了。缪离难得的贴心,让百福不由地心头一热。她轻轻挽住缪离的手臂,温柔地说了声谢谢。

这出乎意料的举动让缪离怔了半晌,回过神来的他脸上蓦地升起一片嫣红。

头一次见到脸红的缪离,百福忍不住轻笑起来。眼前的缪离早没了平日的冷漠和孤傲,反像个普通的大男孩似的也知道怕羞。

“缪离,你脸红了。”百福戏谑地说道。

缪离有些不爽地斜了百福一眼:“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不信你自己看啊。”说完,百福随手送上了一面精致小巧的化妆镜。

接过化妆镜照了照,缪离自己好象也有些愣住了。

看着缪离紧盯着镜子的模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怎么啊,是不是看自己太俊俏所以迷上自己了?”

本以为缪离会不乐意,没想到他居然很温柔地对百福笑了笑:“这面镜子……可以送给我吗?”

“你喜欢啊?没关系拿去吧。”百福很大方地挥了挥手。

“谢谢。”缪离的目光又回到了镜面上。

第四十六章 吝啬鬼(二)

缪离走了之后,百福开始了自己的秘密观察行动。期间苏为信也没停过,东跑跑西串串的。百福就利用这些机会把他的办公室上上下下翻了一遍,可惜的是她仍旧一无所获。而且还被凌浩撞到她,正鬼鬼崇崇地在苏为信办公室里翻箱倒柜。

百福不好意思地望着凌浩错愕的脸,把缪离的话重复了一遍。

“哦,是这样啊。那你找到了吗?”凌浩面无表情地看着百福,眼里充满了笑意。

百福沮丧地摇着头,暗骂自己是个最没用的家伙。

凌浩低下头想了想,然后说道:“这样吧,你还是先跟着他,看有没有什么异常。我会联系一下苏太太,问一下他最近有没有收藏古币之类的东西。”

“好。”百福答应着,心里顿时踏实了不少。

跟着苏为信,百福发现了更多让她吃惊的事情。苏为信在客人退房后,先把服务员赶到一边,然后自己将房间里客人没用完的牙具、洗发水和拖鞋之类免费的东西全部拿走。

不,不对。百福惊讶地看到,苏为信居然还把客人用过的牙刷从垃圾娄里拿出来,然后好像宝贝一样塞进了怀里。

几大颗汗从百福的额头落下,真不敢想象苏为信还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不知道是不受了苏为信的影响,第二天,餐厅里不再有员工剩下大堆饭菜,毕竟总经理已经为大家做了一个良好的示范。这是不是也算他做了一件好事?

看着颤颤巍巍,好像小老头一样的苏为信,凌浩突然有感而发,给百福讲了一个关于吝啬鬼的笑话,笑话是这样的:“有父子两个都是吝啬鬼,他们去东海旅行。路上,他们来到渡口。父子俩舍不得出钱请人摆渡,提起衣裤就下水渡河。父亲一脚踩滑了,跌在水中,眼看就要淹死。儿子一见着了慌,忙喊道:‘喂,那边的摆渡夫,快来救我父亲!我出30文!’船夫们摇摇头。‘出40文,怎么样?’可船夫还是不肯。已经被水呛得半死的父亲,挣扎着把嘴伸出水面,说:‘畜牲!要是出到50文以上,我就沉下去自尽!’”

百福被凌浩的笑话逗得轻笑起来,纪颜则在冷眼旁观着,她不会再做一些冲动的事情,愚蠢的自乱阵脚。

事情在凌浩的帮助下进行得格外顺利,而且也果真如缪离预料的那样,苏为信真的在最近收集了一枚铜钱,而且还当成宝贝一样收藏在结婚照的镜框内。如果不是他太太觉得他最近实在古怪得出奇,所以偷偷留意了一下,想找到这枚钱币还真是不易。

缪离通过这枚钱币,成功地收服了这只可怜又可气的咒魂。可是当苏为信发现自己在镜中的形象时居然直接丢脸的晕倒了,当然经过医生检查后,才发现他是严重的营养不良再加贫血。

对于这个咒魂实在收的太过容易,明显少了参与感的百福到现在仍觉得有些不能接受。缪离却对一脸失落的她说:“不用着急,还多的是厉害的家伙在后面等着你呢。”

一席话说得百福立马变了脸,不知是该高兴好,还是应该担忧好。

事情虽然结束了,但是酒店上下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杜绝浪费”已经成了每一个员工的口头禅,酒店的成本也在这种节约意识下大大缩减,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受到影响的当然不只是酒店里的员工,还有苏为信的太太,她在那段生活的影响下,已经从一个喜爱奢华和享受的贵妇,赫然变成了一名颇谙理财之道的家庭主妇。

“苏总,这回可有教训了,以后收藏可要小心一些啊。”凌浩有点幸灾乐祸地说道。

苏为信摇晃着腊黄的脸有气无力地回答:“我哪有搞什么收藏啊,我又不是你姨父宁振华。是有人包装好送来我家的……都不知道是不是得罪谁了,这么整蛊我……哎哟,我的胃啊,这回吃多少东西都补不回来了……”

凌浩一怔,立即追问道:“什么?有人包好送给你的,是谁啊?朋友吗?”

“不知道啊,”苏为信迷茫地说,“就是一个男人送来的,我只看到了背影。对了,我老婆看到了。阿娴呐……”

苏太太连忙委屈地叫了起来:“我怎么知道那个人是要害你啊!也害了我们呢,想想那段时间就觉得害怕,开灯冲马桶都要被你骂,连吃都不给让我们吃饱,还停我的信用卡让我买颗菜都买不起……以后还是应该攒些私房钱,省得……”

“那个人长得什么样子?”凌浩有些焦急地打断了苏太太的埋怨,鬼知道她一念要念叨到什么时候。

“我,我不记得了。说来也怪,我的记性一向很好的,可是那天的事情我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如果不是那枚铜镜摆在我面前,我还以为是在做梦呢……那个家伙,如果再让我遇到……”

苏太太后面的话,凌浩是一个字也没听到,但是那个送铜钱给苏为信的家伙却让他无法安心。

第四十七章 未完的结局

当凌浩把苏太太的话告诉缪离百福他们后,明显的感觉到连一向面无表情的缪离也吃了一惊,甚至前所未有的皱着眉来。

“苏总和苏太太都不认识他,他还去送那枚会惹祸的铜钱?那个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难道只是巧合,单纯想要讨好苏总吗?”百福的表情凝重了起来,她本以为这个事情已经简单的结束了,却不曾想到原来还有如此复杂的背景。

易道想想后,也开了口:“哪会这么简单。送谁不好要送苏为信,这分明是冲我们来的!一定有什么因谋!”

“我也这么想。”百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总觉得……这就好象一个圈套,有人在故意试探我们一样。”

“到底是谁呢?如果他是故意的,那他的目的就真的很可怕。”凌浩冷静的帮忙分析着,只有缪离似在沉思,一言不发。

正当大家头疼的时候,凌浩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接起一看,居然是爷爷——凌老爷子。

“喂,爷爷……我们正在开会……我知道,我白天有陪她,而且我也听你的话每天早上去接她上班了……好了,我一会儿就回去了……再见。”

接过电话后,凌浩一脸尴尬地对着大家:“我……”

才刚张口,缪离就冷冰冰地打断了他:“行了,你走吧。本来就没指望你什么。”

缪离的态度让凌浩十分气愤:“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我爷爷已经八十岁了,我早点回去陪陪他有什么不对吗?”

“你总是有借口!”缪离也是一副誓不低头的模样。

“从认识你到现在,你就一直对我是这个态度!我都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得罪你了!”

两人的火气正在熊熊燃烧,场面相当紧张。百福和易道一下子愣在那里,有点不知所措。最后,还是一个拉一个,易道负责凌浩,而百福则负责缪离。

“其实,这本来就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们不要因为我的事搞得这么僵,这样我心里会很不好受的。”看着百福可怜兮兮的样子,缪离长叹了一口气。

另一头,易道已经把凌浩推出了门外:“你这么生气干什么啊?又不是不知道缪离那个人。其实他虽然比较爱耍酷,人还是不错的。最重要的是,他是真心在帮百福。如果不是他啊,百福早就死了。你难道不希望百福好起来,不再受十三咒的折磨吗?”

易道的话让凌浩瞬时冷静了下来,他苦笑了一下,对易道说道:“其实,我很羡慕缪离。我也很希望有那样的能力去帮百福。”

易道一怔,马上冷下脸来警告说:“喂!你这家伙不要这么三心二意的好不好?你不是有了纪颜吗?记住,她是你的未婚妻,也为你付出了很多!不可以对不起她!听见没有?”

凌浩没有回答,而是径直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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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张杨居然和猎人一起回到了家里,这让孤单已久的易道开心不已。但是百福却无论如何都开心不起来,因为昨夜凌浩和缪离负气走了之后,发生了一件让她至今也想不通,而且还十分后怕的事情。百福低下头盯着手指,思量了半天,还是决定先不告诉大家,省得他们无谓的瞎担心。

“咦?一张请帖啊?”张杨八卦地拿起百福身旁的红纸问道。

百福心不在焉的答道:“是啊,凌老爷子的八十大寿,今晚要去。”

“请了你啊,都没请我。”易道随口说道。

“是吗?”百福有些奇怪的问道,“你师傅不是和他很熟吗?怎么会请了我还不请你啊?”

易道满不在乎地说:“谁知道。”

“我陪你去吧?”张杨突然插嘴进来。

百福想了想说:“我也希望你能陪我,可是这只是生日宴不是酒会,只怕带人去不太好吧?”

“那……我送你去。”

看着张杨认真的样子,百福笑着点了点着,然后又将目光转回到了自己的手指上。

回到房间后,百福看了看明显比昨日灿烂了不少的灵花,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又拿出了那面被她擦得光亮无痕的铜镜,小声问道:“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啊?”

偷懒片刻,百福只好换上衣服和张杨出发了。

“你刚培训回来一定很累吧,快点回去休息!”百福看着不停打呵欠的张杨小心的叮嘱着。

张杨笑着回答:“行了,你越来越啰嗦了,快去吧,就要迟了。”

百福来到预订好的包厢时,才发觉不平常的地方。以凌老爷子的身分,居然只摆了两围酒!除了凌浩纪颜,苏为信一家之外,绮丽绮刚兄妹也作为世交的晚辈来了这里。其实酒店里还有许多工作了多年的管理人员,但他们都没请,却请了百福。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尴尬的百福坐在角落里,看着热络打着招呼的人群,不禁有些孤独无助的感觉。凌浩是过不来了,在凌老爷子的监视下,他必须和纪颜在一起,做一对恩爱的情侣。绮丽素来憎恨百福,所以绮刚才和百福打了个招呼,就被她拖走了。

宁逍一家作为亲戚当然也来了,同来的还有百福的好友邓欣,但是他们却被凌老爷子安排在另一桌上,无法陪伴百福。虽然同样是客人,凌老爷子却不曾与百福讲过一句话,甚至不曾看过她一眼,就好像她是透明人一样。

此时,百福再笨也明白了凌老爷子的意思。这时来的人个个是非富即贵,自己与这些人的壁垒是无法打破的,这点单看身上的穿着就知道了。原来这凌老爷子还是介意自己的存在和威胁啊。纪颜也好,邓欣也好,都是一副小鸟依人的幸福模样,让旁人看来就忍不住羡慕。

百福的心里突然重燃起了一股之前曾被自己扑灭的火焰:“如果站在凌浩旁边的不是纪颜,而是自己,那凌老爷子会怎么样呢?”想到这里,百福突然笑了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正当人已经坐满准备开席,来了一个人。这个人让百福特别留意了一下,不仅因为他是最后一个到太的,还因为他的苍白憔悴和在座其他人的满面红光形成的鲜明对比。他看到根本没有了座位时,不禁一愣,继而踌躇起来。

“对了,我刚想起来还有些事情要做。”百福突然站了起来,微笑着说,“你们坐吧,我先走了。”毕竟这时,自己是最不受欢迎的人。

“百福……”邓欣本想叫百福坐在自己旁边,但还是没有说出口。

宁逍直接站起身对邓欣说了句:“我去送送她。”就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门外。

“百福是我们最好的朋友。”邓欣尴尬地笑着向桌上的人解释,心里却是格外不是滋味。

凌浩瞅了一眼凌老爷子,然后就将目光定格在了面无表情的纪颜身上。

第四十八章 诡异的心痛

“咦?你这么快就出来了?”张杨看到百福惊奇地问道。

百福看到张杨也吃了一惊:“我还要问你呢,你怎么没走啊,不是说了让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嘛?”

“我不累,所以在这里听听歌。”

“里面没意思,我们先走吧。”

“好啊,带你去吃西餐?”

“还是去吃饺子吧。”

“好啊。”

追出门外的宁逍看到百福上了张杨的车子,顿时安心了不少。回到包厢时,他头一次丢给了凌浩一个不满的眼神。而这一晚,凌浩也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倒是赵姓兄弟里的大哥赵文渊十分活跃,他在当初创业时没少受到凌老爷子的帮助,这次到来他是带着深深的感激和尊敬。他的弟弟赵海渊地不怎么做声,似乎精神不太好。

一场八十大寿的生日会不冷不热的结束了,虽然其他人都在竭力的讨好凌老爷子,凌浩的脸色却一直没有转好过

才一坐上车,凌浩就迫不及待地向纪颜发了问,甚至也不顾不得凌老爷子就在旁边了:“今天的事情又是你搞出来的吧?”

纪颜没有作声,凌老爷子倒开了腔:“和颜颜没有关系,是我安排的。我不欢迎那个就百福的女孩,我希望你和她都清楚。”

凌浩直直地看着一向敬爱的爷爷,轻轻说道:“知道吗?我觉得自己很不像个男人。”说罢,他叫停了车独自一人离开了。

凌老爷子慈祥地对纪颜笑了笑,安慰着说道:“颜颜啊,你的心情我理解。浩浩就是一个孩子,难免贪玩一点。但是一些得不偿失的事情还是不要做的好,只会让他越走越远。如果有一天,连爷爷他都不顾的话,那你要怎么办呢?”

纪颜的眼圈红了,她垂下头有些无力地说道:“我只是想她知难而退。爷爷你不知道她见到凌浩时的样子……我真的快要受不了了。”

“爷爷知道你受委屈了,放心,爷爷一定会尽量帮助你的。”

“爷爷,谢谢你。”纪颜乖巧顺从地笑了笑,心里却是另一番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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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后的凌浩径直去了百福家,准备向她道个歉。正巧,易道和猎人出去喝酒了,疲惫不已的张杨已经呼呼大睡,还是刚好到院子里喂鱼的樱桃给凌浩开了门。

“你怎么来了?”樱桃开心地问道。

“呃……百福回来了吗?”凌浩很直接亮明了自己的目的。

樱桃一愣,笑了笑悄悄说道:“表姐在屋里还没睡,快去吧。”

“你怎么知道她没睡?”

“因为她还没冲凉啊。”樱桃调皮地对凌浩笑了笑。

凌浩径直奔向了百福的房间,却刚好看到恐怖的一幕。那素来美丽娇艳的灵花居然伸长了脖颈,张开了大口,咬向百福的手指。

“小心!”

凌浩直觉地冲了过去,用手挡了一下,结果就代替百福被灵花咬了一口。

指尖一痛,随之一股清凉痛楚的感觉直传向了心脏。凌浩捂着心口,脸色煞白,吓得百福直接落下泪来。

“凌浩,你怎么了?”百福手足无措地扶着凌浩,泪水顷刻间布满了她白皙的面颊。她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昨天她也被灵花咬了一口,也不过痛一下就过去了。可凌浩怎么会痛苦成这样?他会不会有事啊?

很快,刺骨的痛楚过去了,凌浩身上的衣服却已经被冷汗湿透了,没有血色的嘴唇不住地颤抖着。凌浩望着百福满面的泪痕,百福看着凌浩深邃的目光,突然一股强大的电流同时击中了两人的心,外带隐隐的痛……

说巧不巧,易道刚好推门进来,正看到两人相扶着深情对视。

“你们在干什么?”易道生气地冲到两人面前问道,想起纪颜的委屈,他就不由得一股火冲上脑袋。

凌浩和百福瞅了对方一眼,马上站起身,掩饰不住自己的紧张和慌乱,好象真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你快点走,我有话要和百福说。”易道头一次这么不客气地和凌浩讲话。

“那我先走了。”凌浩无奈地向门口走去,也忘记了告诉易道灵花咬人的事情。

等凌浩离开后,易道用责怪的目光抽打着百福的心:“真没想到你会这样,难道不知道纪颜是凌浩的未婚妻吗?”

“我也不知道,刚才我的大脑根本就是一片空白,就好象被电了一下似的……”百福的辩解听来实在有些苍白无力。

“行了!”易道生气地打断了百福的解释,“我管你是被电还是被劈啊,总之你这样横刀夺爱做第三者就是不对!”

易道恼怒地摔门而去,百福坐了一会儿然后有气无力地去了浴室。

水哗啦啦的淋在头上,也让百福清醒了不少。此时的她却深陷在矛盾中,一边是对纪颜的愧疚,一边却是无法抵挡的致命诱惑。刚才那一幕不断浮现在百福的眼前,他的紧张,他的心跳,他的呼吸,百福都能清楚的感受得到,那种感觉用语言是无法形容出来的。

烦恼不已的百福开大淋浴,拼命的浇着自己。可是这样就能让她清醒吗?

心慌意乱的百福根本不会注意到,淋浴间的玻璃墙面外,一个影子正在不停闪动。

第四十九章 声音

从淋浴间一出来,百福就从镜面上看到了一个奇怪的字。像是个“救”字,但又少了两画。这确实有些奇怪,不过百福根本没有心情理会,只是不耐烦地把用手擦了擦镜面,擦掉了雾气,也擦掉了那个字。

回到房间后,百福瞪着那盆惹祸的灵花生气地说道:“老实说!是不是你搞的鬼?!昨天咬了我一口,今天又咬了凌浩一口!你什么时候变成一只蛮不讲理的小狗了?还咬人?!咬了我们对你有什么好处啊?坏家伙!以后都不要再看到你了!”

越说越愤怒的百福直接将灵花丢到了阳台上,但灵花却随着风依旧快乐舞动,而且愈发诡异的娇艳起来。只是没有人知道,它的笑脸为谁绽放,它的舞姿为何妖娆。

躺在床上的百福照例照了照那面爱不释手的铜镜,胡思乱想了一堆东西,便沉沉地睡去了。可惜百福一夜都没睡好,她总是在耳边听到一个声音,时而叹息,时而低诉,时而沉吟,时而焦灼。眼前似乎也不停闪动着一些画面,只是百福无论如果也看不清楚。这使得本就心事重重的百福更加无法好好的休息,一觉起来,比不睡觉感觉更累。

下了楼,早点已经准备好了。樱桃现在称得上是个称职的小主妇了,百福疲累时,都是她负责起来做早点,而且还相当的丰盛。现在大家对樱桃的意见也不像以前那么大了,还时不时的夸奖她一下。樱桃是真的融入了这个大家庭了。

易道显然还在生百福的气,一直低头吃东西,不似以往的喋喋不休。张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粗神经的他也没有发现两人的不妥,只是一个劲的给百福夹她喜欢吃的东西。

“咦?你也起来了?”张杨和百福身后的猎人打着招呼。

“是啊。”猎人答应了一声就挨着百福坐了下来。

百福有气无力的瞟了猎人一眼,却让猎人吓了一跳:“你怎么了?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啊?”听到猎人的问话,百福一愣,以为他是提起凌浩昨夜来过的事情,不禁有些点结结巴巴。

猎人皱着眉头对百福说:“你照下镜子吧,印堂这么黑,一定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是吗?”张杨的样子比百福自己还要着急,“来来,让我看一下。”可惜他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

这时易道也抬起头来,但一看百福的脸也没有了昨夜的气愤,而是相当的吃惊和忧虑。他虽然一直没有作声,却转身回到房间里拿了几道符咒递给百福:“这只是只没多少法力的小鬼,这样它应该不敢再纠缠你了。”

虽然易道的语气还是有些不冷不热,但百福的心却暖了起来,忍不住偷笑了一下。

看着窃笑不已的百福,樱桃不解的问道:“不是吧表姐,被鬼缠还这么开心。”

“没有啊。”百福随口答应着,心里踏实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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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酒店后,百福又把易道给的符咒拿出来看了看,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外衣口袋里。接下来要处理的,就是苏为信偷偷建立起来的秘密“小仓库”了。

那个小仓库就在酒店车库旁的一间小地下室里,它是前段时间苏为信在不能控制自己的情况下建的,听说里面装满了他四处捡来的“宝贝”。凌浩悄悄叮嘱百福找人处理掉那堆东西,省得让苏为信尴尬。虽然以往很讨厌苏为信,但这一回凌浩却不知怎的从心里同情起他来。或许因为苏为信那副吝啬鬼的模样着实可怜,又或者因为苏为信只是一个无辜被牺牲的可怜虫。

一进到那间小仓库里,百福不禁被里面的宏伟壮观吓了一跳!

锡罐汽水瓶被整整齐齐的摆在左边,有十几层高,颇有点像可口可乐公司促销时所做的汽水罐堡垒;塑料瓶则被横躺着放在右边,密密麻麻好似一个巨大的蜂窝。最有意思的是,这些瓶子都是按各种颜色分类摆放的,层次分明,挺有些行为艺术家作品的味道。

再往里走,就是苏为信收集的一些酒店里的物品,包括堆积成山的报纸啊,洗漱用品啊,已经发黄的毛巾啊,床单啊……

百福无奈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敬佩苏为信怎么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收集这么东西。叹了一口气,百福打电话叫来一个收废品的大叔,两人足足忙了三个小时才把东西处理干净。连百福今早刚换上的米白色外套也蹭脏了好几块,满头大汗的她不得不先把外套丢在外边的架子上,省得白色变成黑色。

好不容易把地下室收拭好了,废品也卖了,辛苦一上午换来几百块钱。百福看着手里的红色钞票,不禁有些暗自好笑,想像一下苏为信见到这些钱的表情……嗯,应该相当有趣吧,吼吼。

百福站在地下室的中间兀自傻笑着,还没等她笑完,门突然自动关上了,黑暗瞬时侵占了百福眼前的一切。同时,昨夜骚扰了她一夜的叹息声再次响起……

第五十章 一只求救的鬼魂(上)

听到奇怪的求救声,百福暗叫不好,同时将手伸向口袋。突然,百福才想起放着符咒的外衣已经被自己脱下,放在了屋外。

怎么办?百福暗暗问自己。已经有了多次经验的百福明白慌张才是此时最要不得的,而且这个鬼魂似乎并没有想要伤害她的意思。于是,百福干脆主动开口问道:“你说吧,究竟想让我做些什么?”

此时一团略发灰光的影子渐渐在百福面前出现了,如果不是周围黑到伸手不见五指,只怕百福根本看不出这团光。只是不知什么原因,每出现一次,他同样要再消失一次。这也使得他的话显得断断续续,听了半天百福只听出了一个字——“救”。

正当百福想问个清楚的时候,突然在那团发着淡光的黑影旁边,居然刮来了阵风,风眼中间还慢慢形成了一个漩涡。漩涡不断涨大,似乎想要将那团黑影卷入进去。那团黑影连忙向墙角缩去,好象想藏起来。,可漩涡却也不依不饶地追了上去。百福连忙趁这个空档打开了地下室的大门,漩涡顿时被那突如其来的光线一照,便尖啸一声逃之夭夭,那团黑影也在同一时间不见了踪影。

忐忑不安的百福再三查看,确定真的不见了那团黑影之后,无奈地离开了地下室。她打了个电话给易道和猎人,让两人赶快到酒店里来。

“按你的说法,后来出现的漩涡应该是想要吞噬掉那个灵魂。”猎人听了百福的讲述之后,冷静地分析道。

易道也沉思一下说:“那个漩涡既然能吞噬灵魂,必然有非比寻常的法力。可是很明显的,他害怕光。这样看来,那个鬼魂应该是在向你求救。”

“我也这么觉得。”百福点头应道,“他并没有想要伤害我的意思,反而还想提示我什么。只是他时隐时现,声音也是时续时断,我实在听不清楚。”

“他……时隐时现吗?”猎人有些吃惊地和易道对视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分析道,“看来这只鬼魂应该不止一次受到攻击,很有可能已经已经魂魄不齐了。”

易道接着说:“我猜昨晚纠缠你的,也很有可能是他。晚上我们试一下招招魂,或许能找到他。”

这一天的班百福都有些心不在焉,其实她不知道还有一个人和自己一样心神不宁。他就是凌浩。

凌浩心里一直惴惴不安,怎么都无法平静下来。纪颜看着皱紧眉头转来转去的凌浩,虽然笑得依旧美丽,却在不经意的咬紧着贝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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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后,易道和猎人已经把做仪式的东西全部都准备好了。为了能够更好的招魂,两人甚至还准备了一个小小的坛。百福和樱桃面面相觑着,感觉如同置身在中国的鬼片里。

然而,这些准备好的东西似乎并没起到多大的用处,因为那个鬼魂并没有出现。

“会不会是因为我开了门,放进了光线,所以那个本来就魂魄不齐的鬼魂又伤上加伤,招不回来了?”百福终于说出了憋闷了一天的话,这个想法已经愧疚了整日了。

猎人见到百福的沮丧和担忧连忙安慰道:“放心吧,没事的。如果你当时不是把门打开的话,搞不好他已经被那个漩涡吞噬了,哪还等得到我们为他招魂啊?”

“就是就是,他一定不会有事的。”樱桃也在一旁附和着。

易道也开口说道:“现在天还没完全黑下来呢,他那么弱的鬼力大概现在还无法活动。等到十一点到凌晨三点之间阴气最盛,他很有可能在那个时候才出现。”

“哦。”百福无力地答应了一声,四个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眼看着快要到十点了,易道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看发来的短信,脸色微微变了一下,整个人突然变得好象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扭来扭去,怎么也安分不下来。

“你怎么了?”离易道最近的樱桃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呃……没什么。”易道把手机揣回了口袋里,努力想要装出一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模样。

猎人则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斜着易道,不点不信任地问:“真的没什么吗?”

易道不耐烦地把音调提高了八度:“我都说没事了,你还想怎么样啊?”

“呵呵。”猎人不气反笑,“我怕你晚上睡不好。”

易道一怔,有些心虚地瞥了猎人一眼,没有作声。

百福也笑了,轻轻地易道说:“如果有事就先走吧,反正这里还有猎人呢。”

猎人一边赞同地点点着,一边悄悄观察着易道的反应。

“那……”易道犹豫着拉长了腔调。

“快走吧,不然就不让你走了。”另三人相视而笑,故意逗着心早已飞向了远方的易道。

一听此话,易道连忙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你们说,会是谁找易道啊?”樱桃好奇地问。

瞅了一眼樱桃,百福笑笑说:“还能有谁让易道这么魂不守舍啊。”

“那个家伙!”猎人摇头道,“我早就说了,他绝对是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第五十一章 一只求救的鬼魂(下)

易道走了,张杨出差,屋里只剩下百福,猎人和樱桃三人。见快到十一点了,百福让并不牵扯在其中的樱桃先上房间里休息,省得她害怕。可樱桃还是有些不放心百福,任表姐怎样劝说,她也不肯离开。

午夜十分终于到了,挂在坛上的招魂铃轻轻响了起来。

“来了。”猎人小声地叮嘱了百福和樱桃一句,拿起桃木剑和符咒走了出去。

猎人看着眼前那淡得几乎要透明的影子,不禁拧起了眉头,看来这个魂体的伤比他所预料的要严重得多。真不知道到底那个家伙得罪了什么人,连他那样一个已经魂魄不齐的鬼魂都不肯放过。

念起咒语,猎人希望可以借此和那个神秘的鬼魂沟通。无奈这缕魂魄的力量实在太过微弱,猎人根本无法听到他在讲些什么,现在唯一的办法就中借用百福的力量了,而且,眼前的魂魄似乎也是这样在暗示他。想了一下,猎人望向了旁边的百福。

看到猎人望向自己,百福一下子就明白了猎人的意思。她有些担心那个鬼魂会被自己的血液所伤,但对猎人轻轻点了点头,示意他会用自己的力量保护那只可怜的鬼魂,百福这才放下心来。

百福让樱桃站在一边,然后轻轻用小刀一划,鲜红的血液一下子流了下来。为了不伤到本已经十分虚弱的鬼魂,百福小心翼翼地将一小滴血滴在了鬼魂的身上。

之后的那些事情却是百福没有想到的,因为她已经开始了一次最痛苦,也最短暂的鬼历。

和以往完全不同,这次的鬼历根本没有任何连惯的情节,有的只是一个个闪动的画面。

火!

火正在炙烤着百福的皮肤,一阵阵钻心的痛楚让百福痛不欲生,她甚至闻到了自己皮肉正在被烧焦时的味道。从来不曾如此害怕过,百福忍不住在火中拼命大叫起来。

这时,画面闪动,一个人脸又在百福的面前出现了。这个人自己一定见过,只是被烈火折磨得死去活来的百福怎么也想不起来。

最后闪动的画面就是那个百福曾经见过的黑色漩涡。在里面,百福清楚地感觉到了一股贪楚邪恶的力量,它就是那样一点一点的蚕食着自己身上的力量,让自己变得虚弱不堪,不得不疲于奔命。

“就是这样吗?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百福轻轻地问道。

“救救他,救救他。”

……

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百福无力地睁开了眼睛,身上依然残留着烈火灼烧后的痛苦。百福原本水嫩的嘴唇也变得干燥开裂,一张嘴,就会流出血来。

猎人和樱桃一直守在她的身旁,一夜都未曾合眼。好不容易见到百福醒了,两人高兴得欢叫了一声。

“表姐,你终于醒了,你可吓死我了。”樱桃一脸疲惫地埋怨着,昨晚的百福可是把她吓得够呛。

猎人也在一旁无奈地说道:“唉,我也担心了一整夜。万一你出点什么事情,我要怎么跟张杨和易道交待啊?!”

百福强打起精神笑了笑,问道:“我昨晚怎么了?”

“你啊……”樱桃便把百福昨晚失态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她,尤其是至今都让樱桃无法平静的尖叫声。

其实那已经不再是百福的声音,而是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声音里满含着痛苦,绝望,愤懑与怀疑。就像樱桃所说的:“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会让他叫得那么……惊心动魄。”

“那只求救的鬼魂现在怎么样了?”百福焦急地问道。

猎人笑了笑,小声地对百福说:“放心吧,我已经把封在一面镜子里了。等找齐他的魂魄时,我就会好好超度他,让他转世投胎。”

百福舒心地笑了,和樱桃及猎人说道:“谢谢你们照顾我一整夜,我已经没事了。你们快点去休息吧,我打电话去酒店请假。”

因为凌浩早已招呼过人事部,所以百福和樱桃的请假并没有受到多大的阻碍。不过一个消息却让百福大吃了一惊,就是凌浩昨晚突然急病,今天同样无法上班。

他也生病了?什么病?严重吗?

百福本已平静的心,现在再次掀起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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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道正迈着疲惫的步伐向家里返回,昨夜他在纪颜和凌浩的小家折腾了一夜。还以为纪颜找他会是什么事情呢,原本竟是为了凌浩。

想到这里,易道不由得酸楚地对自己笑了笑。纪颜对凌浩百般照顾的温柔模样在他的面前跳来跳去,一种既嫉妒又开心的矛盾心里折磨着他。

说来也怪,昨夜陪了凌浩一夜,却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只是午夜十分过后,他的身体骤然发烫,遍体通红,就好像在火上炙烤着。易道和纪颜似乎还问到了一股让人胆战心惊的焦糊味,就好像凌浩的身体真的燃烧起来了!

纪颜当时吓得满面泪水,跪在地上,好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拼命抓着易道的手,不停摇动……

易道摆了摆头,不愿再去回想那一幕。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次觉得自己原来这么没用。可是易道还是想通,明明没有任何异常的阴气逼近,为什么凌浩却好象被鬼上身一样,折磨得痛苦不堪呢?

“难道是我忽略了什么吗?还是我的法力不够?”易道边走边想,但一直毫无头绪,只得不停的叹息着,“回去找猎人商量一下吧?不行的话再让百福去问问缪离。那个家伙虽然一直不喜欢凌浩,但百福的面子是不会不给的。不管怎样,这件事情一定要解决。如果下次纪颜再看到如此痛苦的凌浩,会发疯也说不定呢。”

第五十二章 心有灵犀?

回到家后,易道才发现除了出差在外的张杨,百福樱桃和猎人都在家里,而且每一个都是疲累到极点的模样。而百福脸上的憔悴和虚弱无力,让易道怎么看怎么觉得似曾相识。

易道躺在床上,即使睏到眼睛都睁不开,却怎么也睡不着。无奈的他闭目养神了一会儿,等待猎人睡醒的时候,好问问他有没有见过这种奇怪的事情,虽然估计他知道的可能性也不大。

“什么?有这种事?”不出易道所料,看样子猎人是不知道。

易道叹了一口气说:“算了,不行就让百福把缪离叫来问一下吧。虽然那小子嚣张得让人牙痒痒,但他的真本事还是不容抹煞的。”

“不是了,”猎人犹豫着说道,“其实你说的情况……昨晚百福也出现了。对了凌浩是什么出现这些情况的?”

“大概是午夜十分之后。”

“这么巧?!”猎人叫了起来,“百福也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同样情况的。你说这两人同时出现同样的症状,会不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联系?”

“联系?”易道沉默了一下,“很有可能。纪颜找我就是因为凌浩昨天突然有一阵十分不适,说是听到耳旁有什么声音。如果算起时间来,正好是百福在地下室碰到那只魂魄不齐的鬼魂的时候。”

“这么说,就是百福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感受到什么不一般的感觉时,凌浩也一样能够好像百福一样,设身处地的感受到了?”

易道怔住了,不知应该如何回应是好。愣了许久,他才有些犹豫地问道:“会有这么奇怪的事情吗?”

猎人烦恼地摇了摇头,“我是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此类的法术。”

“我们最好去问一下百福,”易道突然抬起头说,“我猜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只是我们不知道。”

等到百福精神恢复得差不多时,易道和猎人同时拜访了她的房间。易道把凌浩的事情对百福一讲,百福的表情虽然吃惊,却未有猎人那般的不解。

“百福,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没有告诉我们啊?”猎人小心翼翼地向百福问道。

易道则冷冷的哼了一声,“一定有什么事情,你快点讲吧。”

百福叹了一口气,轻轻说道:“原来是这样。其实我早就想说了,只是最近的事情很多,没有机会讲。”

“到底是什么事情?”易道焦急地追问着。

百福把脸转向窗边,小声说:“灵花它,咬了我们。”

“什么?!”猎人和易道同时茫然地追问。

“灵花咬了我们?”

“那鬼面灵花会咬人?”易道的嘴巴也顿时张得大大的。

猎人瞟了一眼阳台上迎风舞动的灵花,解惑地问:“会不会这灵花根本就是非洲食人花的变种啊?”

“不会吧?”易道实在不能想象到那盈盈笑脸露出满口大牙去咬人的模样。

勇敢的猎人把灵花移到了房间内,用手去主动挑逗它,希望能够看到它是如何咬人的。然而,无论猎人如何挑衅,灵花就是不睬他。后来易道也加入了挑逗灵花的队伍,只可惜,在灵花的眼中,他与猎人并没有任何区别。

灵花仰着头,妖娆而快乐。天天看着灵花的百福知道,它又长大了,那鲜红的花瓣也更加鲜艳欲滴了。有时百福真的怀疑,灵花诡异妖冶的红,究竟是不是由她和凌浩,抑或是其他人的鲜血染成的。否则,它又怎会红得如此美丽,如此让人目眩神迷。

然而,无论眼前的灵花有多么美丽,多么诱人,百福都不可能忘记灵花张开大口,满嘴尖牙的骇人模样。还有,就是那片刻间深入骨髓的刺痛。

“灵花,你到底想要干什么?”百福无奈地在心里问道。

易道见灵花把脸扭向一边,有些怀疑地问:“你是说,灵花先咬了你,又咬了凌浩?”

“嗯。”

“真是不可想像。如果我们不是朋友,如果凌浩不是在同一时间感受到你所感受的一切,我真的不能相信会有这种事情发生。”易道叹了一口气,这就是真实版的“心有灵犀一点通”了吧,难怪百福和凌浩的缘分真的是命数里注定的?

猎人看着易道和百福讲道:“我们应该告诉凌浩一声。”

易道垂下头惶惶不安,他似乎已经看到纪颜知道百福与凌浩这般心有灵犀时,伤心痛苦的模样。到底要怎么做?怎么才能帮助纪颜,而又不会伤害到百福与凌浩呢?

其实百福的担忧会更加多,不止是对凌浩,对纪颜,还有对未来。不知为何,未来在她的心中已经愈发的遥远而模糊了,太多太多的不确定性和偶然性影响着她和周围所有的人。一切发生的事情就像一张在网,网住了她,还有身边的朋友。希望下次,不会再有伤害和不快吧。

第五十三章 心结

凌浩和纪颜来了,因为易道的电话。其实凌浩本想一个人前来,但纪颜说,作为一个未婚妻,她怎么都不可能让他在生病时一个人外出。

说也奇怪,到了百福家,见到已经恢复了健康的百福,凌浩的身体也即刻恢复了正常的温度。这让一直陪伴着他的纪颜既难过,又无奈。

看着强装苦笑的纪颜,易道心里也在隐隐的痛,却又无话可说。毕竟,纪颜的心里自己不过只是个普通的朋友而已,怎么比得上那个让她牵肠挂肚的凌浩呢?就比如现在,纪颜根本已经忘记了易道的存在,她的眼里和心里都是凌浩。

听了猎人的讲述后,纪颜冷冷地笑了一下反问道:“会有这种事情吗?花也会咬人,那让它咬给我看一看。不然我就是没有办法相信。”

其实纪颜的这种反应倒也早在猎人的预料之中了,他平心静气地继续讲道:“第一,我们不需要撒这样的谎;第二,我们如果要撒谎,根本没必要编个这么荒诞离奇的故事;第三,今天叫你们来,只是为了给凌先生提个醒,让他做好心理准备,仅此而已。所以纪小姐大可不必这么敌视我们。”

“只是这样吗?”纪颜在百福和猎人身上各扫了一眼,冷冰冰地说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们,谁知道是不是有人居心叵测。”

听到纪颜的话,百福心里一凉。然而这一凉,凌浩准确的接收到了,不只这些,还有她的烦恼,她的压力,她的委屈……他忍不住向百福投去了歉疚的目光,同时用责备的语气对纪颜说道:“颜颜,不要像个刺猬一样见人就扎。”

纪颜听到凌浩的责备之后,知道自己有些过分了,马上收敛了一下自己的火气。不知何时开始,纪颜只要一见到百福就是一肚子的火,恨不能百福在自己面前永远的消失。尤其是想到百福很有可能是在凌浩面前演戏,她就气愤得无法平静思考,同时憎恨着百福的卑鄙无耻。

吸取了以往的教训,纪颜知道自己的过度敏感只会让凌浩和她越离越远。所以,她深深的呼吸了三下,努力使自己平静了下来,“对不起,我的心情不太好。”

“没关系,没关系,”一直默不作声的易道忙不迭地连连摆手,“我们都明白,不会生气的。”易道的狗腿行为换来了猎人一记大大的鄙视的目光,易道赶忙把脸扭向一边,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现在有没有解决的方法呢?一直这样的话,不是一个人的痛要由两个人承担?”纪颜终于将目光转向了易道。

易道一愣,马上低下头看自己的脚趾。他知道纪颜这是在向自己求助,可这种事情他从未遇过,甚至也没有听说过。到底该怎么办呢?

看见易道的反应,纪颜马上明白了,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纪颜苍白苦恼的模样让易道内疚不已,他也在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自责不已。

“行了,你说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以后会小心的。那我们……”纪颜一转身,正看到凌浩直勾勾望着百福的模样。

其实他们刚才说的话,凌浩几乎都没听到。现在他的心里只有百福,或者准确的说,应该是只有百福的感受。百福心里每一个波折,包括她对自己的担忧,对纪颜敌视的无奈,对易道的同情,凌浩都一项一项的准确接收到了。那种感觉很奇妙,就好象有另一个他住在百福的心里。

凌浩的模样再次刺激了纪颜敏感的心,痛楚和愤怒再次紧紧地揪住了她的心。本来准备告辞离开的纪颜突然话峰一转,微笑着向百福问道:“我可以看一看灵花吗?”

“可以啊。”百福什么都没说,转身上楼去搬下了那盆惹祸的灵花。

看到盈笑舞动的灵花,纪颜感觉一股莫名的冰冷惧意。那股惧意诡秘陌生,却又恍若似曾相识。一时之间,纪颜竟然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灵花了,早在那个神秘的地下古洞时,她就已经看过了。但当时看到灵花时,不过就当做一个令人惊叹的奇观罢了。可现在纪颜却深深地感觉到,这灵花好象和自己也有着某种不知名的关联。

心跳突然得很快,纪颜看了一眼百福,毅然将手指伸向了灵花的嘴边。

那一幕果然又重现了,适才才欢笑盈动的灵花,蓦地变了脸色,美丽的面庞也变得扭曲狰狞,小碗大的脸也被那张血盆大口占了足足有四分之三。最可怕的并不是这些,而是那大口里锋利得几乎闪亮的尖牙!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把纪颜也吓了一跳,直觉让她本能的缩回了手。可灵花却没有想要放过她的意思,那张平时美丽欢笑的脸居然直直地向纪颜的手指伸了过来!纪颜也一下子愣在了那里,不知道该不该也让灵花咬上一口。她真的非常嫉妒百福与凌浩的心灵相通,可是她真的能够如愿以偿吗?

一时间无法做出判断的纪颜,完全忘记自己了还暴露在危险地带的手。

眼见那口尖利的大牙就要咬上纪颜的白皙细腻的小手时,一双大手却把它抢救了出来。被惊出一身冷汗的纪颜定睛一看,原来是一直站在她身旁的易道。

灵花的血盆大口落了个空,它却并不死心,甚至又凶狠地伸长颈子追过来。周围的人连忙拉着纪颜和易道向后站去,生怕他俩再被灵花咬伤。

此时的灵花实在太过骇人,简直就个是狂躁的困兽一般,张牙舞爪地向周围的人示威,一副随时准备进攻的模样。在场的人茫然地看着这枝与平日里完全不同的灵花,各自捏着一把冷汗。

十几秒钟之后,灵花再次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和美丽。但是,凡是见过它发狂的人应该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今天的这个时刻。

第五十四章 漩涡(一)

恢复正常之后的灵花似乎被封闭了自己的狂性,任纪颜如何挑逗,它都还是那样一逼迷人的笑脸,完全不似先前的狰狞恐怖。

纪颜一下子呆住了,如果说先前她还拿不定主意的话,她现在是真的做好准备,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与凌浩心灵相通。然而,在她真正了解自己的需要时,灵花却已然不再理会她了。怎么办?

失落的纪颜忍不住瞪向原本是好意的易道来,易道并没有觉得委屈,他仍在为可以从灵花的口中救下纪颜而感到开心。因为他真的不认为让纪颜感受到凌浩的心是件什么好事,如果凌浩是真心爱她还好。如果不是的话,纪颜岂不是在白白忍受折磨?还是无论躲到哪里都逃不开的折磨。

纪颜显然还没有想这么多,所以她眼中的责怪也是赤祼祼的,连一向不善理会别人闲事的猎人都看出来了。她再也没什么心情呆在这里了,巨大的失败感正在侵袭她的心。不再理会别人,纪颜拖着凌浩木然地离开了百福的小家。

百福和猎人相视一眼,又一齐望向呆呆看着纪颜背影的易道。

猎人走过去搭着易道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了,她早晚都会明白你是为她好的……瞧瞧你,多好一个男人啊?”

“就是就是。”百福在一旁认真的附和着。

可是,还没等到易道回答,突然一个声音在三个人的耳边响起:“它来了,小心,它来了……”

猎人和易道立即冲向各自的房间,准备自己的法器,然而还不到三秒钟的时间,那个神秘而又恐怖的漩涡再次出现了,只是这次它的矛头直指百福。

百福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力量在一点一点被蚕食,而自己则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身体已经越来越无力了,连站着都变成了一种奢侈的行为。百福手腕上那串晶莹剔透的翡翠佛珠也蒙上一层浓重的黑雾,简直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

漩涡出现得太过突然,易道和猎人立即做法打向它。然而,丢去的法力球就像是丢进海里的石子,挣扎都没一下就被吞噬了。眼看百福无力地靠着墙边,无力地坐下只有呼吸的力量,两人急得不得了,却又无可奈何。不过他们的身体倒是没受什么影响,除了漩涡带来的阴气让人冻得发抖之外,不曾有百福的痛苦。

咬紧牙关的百福全尽全身的力量摇动了一下脖子上的铃铛。这还是之前缪离送给她的,她一直没有使用过。可是百福这次真是危在旦夕了,只摇摇一个不会响的铃铛,缪离真的能够及时出现来救她吗?

百福的身体愈发不适了,她已经能够感觉到身体里的灵魂即将抽离出去。就在她失去意识的前一刻,看到了两个人影,一个是缪离,紧跟其后的好象是凌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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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福的这次昏迷和以往很不一样,因为一直有个声音在心底里叫她。他一直在鼓励百福,让她勇敢地从黑暗中走出来。他和一片冰冷漆黑中的百福快乐地聊着天,完全不似平日的高傲和不近人情。他还对百福说:如果百福走不出来也没有关系,他会一直陪在百福的身边。终于,手边的温暖给了百福走出黑暗的力量……

这个人就是凌浩。

不知是不是被那个声音烦得不行,百福终于醒过来了。果然,她第一眼就看到了凌浩的笑脸,还有牵着她的温暖的手。

百福感激地看着凌浩,从未有一刻感觉他和自己如此贴近。而百福的心情,凌浩也都悉数收到了……

这时易道的声音冷冷地打断了两人:“你们两个不要再对视了……快点出来,封在镜子里的家伙有话要说。”

凌浩和百福尴尬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来到猎人所住地下室的镜子前。镜子里是苍白一片,只有一个不时闪动的面庞。这张脸百福记得她曾经在酒店的那间小黑屋里见过,但她又觉得他十分眼熟,似乎之前还见过这个人。

“我认识他,”凌浩率先开了口,“他是钟志,爷爷生日那天他也来了。”

凌浩这么一说,百福才晃然大悟道:“难怪我总觉得他眼熟。那天他是最后一个到的是吗?”

“没错,就是他。不过他这两天我也见过,挺好的。”

猎人撇了一下嘴角:“真的挺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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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钟志大叫一声从恶梦中惊醒了。

自从那天的车祸之后,钟志就经常这样地被恶梦惊醒。梦中满是燃烧的烈火,还有哥哥痛苦的惨叫。每当醒来时,钟志的心便久久不能平静。心还在剧烈地跳动着,连手也是颤抖得不能自已。梦中的烈火好像烤在他的身上一样,让他能够深深感受到哥哥临死时遭受的折磨。

嘴唇已经干裂了,微微一动就出现一个干涸的裂口。裂口里温暖的液体,让钟志的口腔充满了咸腥的味道。床头柜的水杯已经空了,钟志深吸了一口气,无精打采地下了床去厨房的冰箱倒水。

冰凉的水延着食道一直流入胃中,清凉的感觉让钟志混沌的意识瞬时清醒了不少。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似要把憋闷在心中的热气一齐吐出。

正还没亮,客厅的挂钟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三点,难怪周围安静得只剩下自己呼吸声了。这间复式大屋足有两百平米,对钟志自己而已实在太大了一些。按照大哥钟义的计划,这里将会住着两家人,大哥一家,和自己一家。向来喜爱孩子的大哥还怕这里不够住,计划结婚之后买一栋500平左右的三层别墅,这样人再多也不怕住不下了。

可惜,这个计划还远未能实现,大哥就走了,再也回不来了。

客厅里还挂着大哥钟义的遗照,钟志看着照片上精明干练的大哥,总是觉得无法想象他已经远去了。这几天里,钟志觉得自己沉默多了。每天说的话只有原先的十分之一吧?不,应该连十分之一都没有了。原来没有大哥的生活是这样的。钟志的眼睛有些酸楚了,一层水雾蒙上了他原本清晰的视线。

钟志点了支香插在香炉上,微笑着向大哥照片上的笑脸问道:“大哥,你现在还好吗?”

第五十五章 漩涡(二)

今天又是复诊的日子了,自从上次车祸撞伤头部后,钟志就经常被头疼折磨得苦不堪言。不知是不是因为脑震荡,他把很多以前发生过的事情都忘记了,最近几年的记忆更是断断续续,完全连接不起来。尤其是车祸的那天。记忆每当到那一天,就会奇怪地中断。钟志甚至连车祸是怎么发生地都说不上来。当然,日夜折磨着他的烈焰除外,因为那是他唯一的记忆。

拍了片子,又照了CT,负责钟志治疗的林医生沉重地把钟志叫到了办公室。

“对不起,钟先生,我们发生你的脑中的淤血不但没有散开的迹象,反而凝结在一起……这是一件十分麻烦的事情。”

林医生的表情让钟志明白了什么。但不知为什么,他自己却是出奇的平静,简直就像是在听另一个人的事情。

见钟志不言不语,林医生只得继续讲道:“这个血块实在不小,而且被脑部里密密麻麻的神经包裹着。我们现在会开些药给为你治疗,如果不行的话只能动手术了。但是,到时的危险一定会很高,希望您做好心理准备。”

钟志看着表情严肃的林医生,淡淡地笑着点了点头。

钟志的反应显然让林医生非常意外,林医生除了对钟志的镇定敬佩之余,也谨慎负责地叮嘱道:“钟先生,您现在这样的心情就对了。对一个患者来说,最主要的就是放平心态。但是因为这块淤血压迫了您不少的神经线,所以很有可能会出现一些耳鸣,头痛,甚至幻视幻听。如果出现了这些症状,请您务必要通知我们……”

林医生后来又说了很多话,但是钟志都没有听进去。他只是在想,如果自己真的活不了多久了,那么这段日子自己到底应该做些什么呢?

钟志把车停在G市最繁华的街道,漫无目的的闲逛着。一个比起周围高楼大厦寒酸不少的破旧电影院吸引了他的目光——投名状。

其它的大影院里,投名状已经撤下很久了,正版或者盗版的DVD也满大街都是。这里居然可以看?难怪生意如此萧条。

然而钟志本已路过的脚步却又退了回来,并且买了一张贵宾房的电影票。虽说是贵宾房,但比起其它豪华大影院的普通房也强不了多少。尤其是电影的屏幕中间,居然还有一道垂直的缝,显然这是两块大屏拼在一起的。

当然,这里的电影票也真是便宜,才二十块。这大概就是“一分价钱一分货”的原理吧。

选择看这部电影,不是因为它是名导执导的,也是不因为它宏伟的票房记录,而是由于网上的一段戏谑之言:看过《色戒》就知道女人是不可靠的;看过《集结号》就知道组织是不可靠的;而看了《投名状》就知道兄弟是不可靠的……

兄弟?不可靠?

钟志不屑的笑了笑,心下说道:那要看是什么兄弟吧?

钟志又无限怀念起大哥来:小时候,大哥骑着一个多小时的单车带自己去上学;被人欺负时,大哥不理对方人有多少都会为自己讨回公道;大哥笨手笨脚地为自己煮米饭,谁知一揭开锅盖却发现一锅饭被做成了一锅米粥;大哥高中没毕业就辍学打工,只为了供自己上大学读书;大一那年暑假回家时,才发现大哥为了给自己凑足学费而在手腕上留下数个针孔……

值得回忆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了。大概是因为从小没有父母照顾,他们两兄弟的感情远比一般兄弟的感情要好得多。

大哥为自己付出得太多了,钟志曾经对自己发誓要用一生来报答哥哥。记得公司没有成立之前,大哥钟义还说,以后如果有了钱,就买一栋大大的房子。到时他们两兄弟住在一起,一辈子谁也不离开谁……

一滴温热的泪水划过了面庞直流进嘴里,和血一样,泪水也是咸咸的。黑暗中的钟志没有像以往一样强做坚强地掩饰,反正这里总共不到十个人,而且黑得谁也看不见谁。原来流泪也是一种发泄,泪水流出后,心里也轻松也不少。虽然泪水并不能让大哥回来。

“为什么死的是大哥,不是自己?”

钟志不知多少次在心里这样的询问自己,可是谁又能回答自己呢?

第五十六章 漩涡(三)

电影开始了,震耳欲聋的音响效果把钟志的注意力暂时转向了电影。因为刚才的泪水,鼻子还有一点塞塞的。钟志用力吸了吸鼻子,努力地全心投入了电影曲折的情节中。

直到电影完了,钟志还有些意犹未尽。根据钟志的记忆,他好象只有大学时同学请他看过一次电影而已。那时他还很穷,这种奢侈的行为如果不是免费,他根本不会涉足。之后虽然家里开了公司也有了钱,但是也不再有时间来做这些无聊的事了,生意和赚钱占据了他所有的时间。

自己早就应该和大哥一起来看场电影,打场小时候他们最喜欢的篮球,来好好休息一下吧?钟志有些懊恼地想,如果当时不是只想着怎么赚钱,现在不是多一些事情可以回忆了?

刚才电影里的情节还在影响着钟志的神经,他感慨兄弟情原来会如此脆弱易断。自己的大哥可比《投名状》里的大哥要强得太多了,至少他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放弃自己这个弟弟。这点,钟志十分的自信。他忍不住骄傲地笑了笑。

“哼?你真的这么自信吗?”一个从未听过的陌生声音在钟志的耳边响了起来。

钟志紧张地向四周望了望,仅有的几个观众早已经走到放映厅的门口了,哪有什么人在他的身边。

头突然疼了起来,钟志无力地揉了揉太阳穴,暗想:难道林医生说的幻听现象已经出现了?

想到这里,钟志不但没有难过,反而有一种即将解脱的快感。如果自己真的死了,能在下面见到大哥吗?如果大哥已经轮回了,自己还有机会和他下一世还做兄弟吗?

“放心,你不会死。我也不会让你死。”那个声音又出现了。

钟志看了看已经空空荡荡的放映厅,无奈地大步向大门走去。应该让林医生给自己开些控制幻听的药了,不然的话,总是出现这种情况,自己岂不是快要变成神经病了?

一走出电影院,钟志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原来是瑶瑶。她是钟志的大学同学,也是他大哥钟义的女友。她还没能从阴影中走出来吧?钟志难过的叹了一口气,除了自己之外,她应该就是最伤心的人了。

瑶瑶和钟志,是同一所知名大学经济系的高材生,也是学校有名的校花。曾经钟志十分奇怪为什么条件优越,追求者众多的瑶瑶会选择自己连高中都没有毕业的大哥。现在他却完全明白了,瑶瑶是一枝美丽的鲜花,娇艳却也脆弱。大哥的坚强和安全感正是她最缺乏的,有了大哥山一般的支持,她才能美丽的绽放,绽放得美丽。

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钟志无奈地承认了这个他并不怎么想承认的事实。其实他一直依赖着大哥,他的坚强和果断也全是因为有大哥在背后的默默支持。没有大哥,他钟志根本什么都不是。

果然,一到瑶瑶的家,钟志就看到了她蓬乱的长发和那双茫然无助的大眼睛,这不由得让钟志心里一痛。

“瑶瑶,你怎么了?”

“我明天该上班了,可是我不知道应该穿什么。”瑶瑶的眼睛直直地望着钟志,好像在看一根可以救她命的稻草。

钟志走到瑶瑶的衣橱,挑选了一套白色的洋装和一件深蓝色的衬衣,小心地挂在衣橱左边:“明天就穿这套吧。”

“我……不想去上班。我什么都做不了……”瑶瑶的眼睛又红了。

低头叹了口气,钟志直视着瑶瑶泪水盈盈的双眼,温柔地说道:“瑶瑶,你不能总是这样。你要学会依靠自己而不是别人。工作至少会帮助你忘记现在的痛苦,所以你一定要去。”

瑶瑶像个做错事的小狗一般无力地垂下头,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恐惧和不确定,泪水沾满了她的整张脸。

钟志不由得微皱起了眉头,太过舒适的生活条件下只会生长出如此娇弱的小花吧?瑶瑶就是这样一个女孩,在家的时候依靠父母,在外面就依靠男友,全然不记得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其实是她自己。

“我很怕。”瑶瑶缓慢地开了口。

钟志小心翼翼地问道:“怕什么?”

瑶瑶惊恐地回答道:“我总是觉得屋里有奇怪的声音,会不会……会不会,有鬼?”

“有鬼?”钟志一怔,心里隐隐有些不快。他很清楚瑶瑶指的是什么,可他真不明白那有什么可怕。

其实还能是什么呢?就是刚过逝的大哥呗。钟志有些无奈的想道,大哥不是瑶瑶深爱的男友吗?怎么他才刚刚过逝,瑶瑶就会对他怕成这样?就算大哥真的变成鬼,也同样是一个爱着她的鬼,难道还会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情吗?

钟志看着瑶瑶不再有了之前的同情和心疼,反而有丝心凉。难怪有一句话叫做:人走茶凉。

“好了瑶瑶,不要再胡思乱想了,这世界根本没鬼。你快点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呢。”接着,钟志用最快的速度为瑶瑶打点好了所有的一切,下了一碗面、帮她放好洗澡水、点上可以让人放松的香熏,甚至连闹钟都被钟志设定好了。

瑶瑶苍白的面孔让钟志方才对她责怪有些内疚,他尽可能地用温柔地声音说道:“快点去休息吧,休息好了,明天上班才会有精神。”

“你要走了吗?”瑶瑶小声的问道。

“是啊。”钟志轻轻地对她笑了笑,“现在已经十一点了,我也该回去了。”

然而,就在钟志拿好自己的东西,背过身去开门嘱咐了最后一句话:“记得乖乖地按时吃东西,有事就打电话给我。”

第五十七章 漩涡(四)

钟志有一件事,对谁都没有说过。其实,他一直在暗恋着瑶瑶,从大一刚踏进校院的那一天开始。

那时的钟志满怀着期待还有压力来到了梦想已久的大学,他第一个看到人的就是瑶瑶。其实也并不只是他一个人留意到瑶瑶的美丽,周围的男生里,没有几个不将目光放在她的身上的。自知条件不怎么好的钟志只是望了几眼,便去了学校的报道处。

令钟志完全没有想到的是,那个美丽女孩居然就是自己的同班同学,而且两人还是同桌!

瑶瑶家境很好,却没有其他漂亮女生的傲气。瑶瑶说,初中和高中的时候,她都没有同桌。现在好不容易在大学有了同桌,她一定会很珍惜。

那时家境贫穷的钟志连早餐都舍不得吃。于是,瑶瑶每天都会带一大堆的早点到学校,然后借口自己吃不完,就将早点让给钟志。钟志每回吃下瑶瑶的早餐时,都会百感交集,不知应该开心好,还是难过好。

记得钟志人生中的第一场电影也是瑶瑶请他去看的,电影里的对白他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对瑶瑶,钟志一直是怀着一种尊敬到像向对着一尊女神的感觉。他从来没有奢望可以得到瑶瑶的垂青,他觉得只要自己远远的看着她的欢笑就好了。

直到,钟志介绍瑶瑶认识了自己的大哥——钟义。

女神会爱上自己的大哥,着实让钟志意外至极。如果不是那两只紧紧交缠的手,他根本不会相信。怎么看,这都像一出烂到不能再烂的无聊都市情感剧。大哥钟义显然没有察觉到钟志的心,不时的显露出恋爱的甜蜜和快乐。

而且,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里,大哥钟义认识了枫叶酒店的老板——凌老爷子,并在他的帮助下开了第一个公司。勤勉细心的钟义用心经营着这得来不易的机会,从那之后起,钟义的生意就蒸蒸日上,从一个高中都没毕业的普通打工仔摇身一变,成了年轻有为的知名企业家。

那年,钟志刚从大学毕业。G市里评选优秀企业家的时候,钟志从一同前去的瑶瑶眼中看到了自己渴望已久的自豪和甜蜜。可怜的钟志只得用疯狂的工作,来弥补自己的缺憾。渐渐的,钟志的感觉也变淡了,工作成了他唯一的乐趣。

只是谁又想得到,大哥居然这么早就去了。

开着车的钟志又叹了一口气。叹气好象变成这段时间以来,他做得最多的事情了。

“真的不想她了吗?”

电影院里声音又一次在钟志耳边赫然响起了,钟志甚至感觉到说话人呼出的气流,轻轻撞击在自己的耳边,冰冷而又恐怖。全身的鸡皮疙瘩一下子全部站起身,连细软的汗毛也倒竖起来。

受到惊吓的钟志一分神,把方向盘打得太大了,直直撞向了路中间的隔离带。

原本并不严重的撞击却让钟志的意识一下子模糊了起来,他的思维也渐渐飘向了远方。

失去意识的钟志如同又置身于电影院中,在黑暗中欣赏着眼前的一幕幕。

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穿着古代的破旧长衫,右手抓着两个烧饼拼命奔跑着,后面一个高壮的大汉则在气愤地追赶。孩子当然跑得会慢一点,很快他就在一座桥边被大汉追上。之后发生的事情也没什么意外,一顿毒打是怎么也免不了的。

“看你还敢不敢偷我的烧饼!”壮汉一边骂,一边不死心地踢了地上的男孩一脚。

男孩疼得蜷成一团,可手中的烧饼还是攥得紧紧的。壮汉一脚踩在男孩的手上,男孩惨叫一声,终于松开了手,右手手背上则留下了个足有两寸长的口子。

“脏了?”壮汉看看手中的烧饼,恨恨地说,“就算脏了也不会给你吃!”说完,他就把手里的烧饼丢到了桥下,两个脏乎乎的烧饼转眼就被桥下的河水吞没了。

(可怜的孩子。钟志有些难过的皱起了眉头,这也让他想起来自己不幸的童年,还有那个如同大山一样可以依靠的大哥。)

等大汉走完之后,男孩突然狡猾地笑了笑,用上衣擦干净了手背上的血,从怀中又拿出一个烧饼,贪婪地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仿佛这是全世界最香的东西。闻过之后,他又将烧饼塞回到怀中。

“小弟,我回来了。”男孩一瘸一拐地走到一间破庙,他的笑脸那样灿烂,好象刚才被毒打的事情已被他完全抛到了脑后。

一个略带稚嫩的童声响起了:“大哥。”

(大哥?钟志一听到这两个字忍不住心头一痛。做大哥都是如此默默付出的吗?至少自己的大哥也是这样。)

男孩开心地加快脚步,走到了那个穿着青灰色布衫的小弟跟前,“小弟,今天好些了吗?胸口还痛吗?”

小弟微笑着摇了摇头,然而,不时抽搐的眉头则证明他其实在说谎。

看到小弟痛苦的表情,男孩咬了咬嘴唇,轻声安慰道:“没关系小弟,大哥一定会请白师傅救你的。你一定会好起来。对了,猜猜大哥带什么给你吃了?”

“什么?”小弟一听说有吃的东西,眼睛马上亮了,连精神都似乎好一些。

“你看。”男孩从怀中掏出了那个一顿毒打换回来的烧饼,递到生病的小弟面前。

阳光似的笑容马上让小弟脆弱苍白的面颊增色了不少,他毫不客气地抱起烧饼咬了两口。香甜地嚼着烧饼的小弟看到哥哥一直看着自己,犹豫着停了下来:“大哥,你怎么不吃啊?”

男孩笑着回答道:“大哥饿了,所以先吃了,这个是留给你的。”

“真的?”

“当然啊。”

“大哥骗人!”

“大哥骗谁也不会骗小弟的。”

“大哥,你的手怎么了?”

“哦,抓鱼的时候在石头上刮的。”

……

画面中断了,钟志也逐渐清醒了过来。迎接他的,正是瑶瑶哭得桃子一样通红的双眼。

“我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现在的瑶瑶真是已经脆弱得不能再脆弱了。

钟志轻轻笑了笑,小心地安慰着她:“放心吧,我没事了,可能是昨晚没有休息好。”

其实,钟志的意识还有部分沉浸在先前的故事里,没有完全回过神来,但是林医生的到来却让他彻底的清醒了。

为了不吓到瑶瑶,钟志找了一个借口让她先走,然后单独和林医生聊起来。

第五十八章 漩涡(五)

“我的病情会恶化吗?”钟志率先开了口。

林医生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很有可能。”

钟志低下头笑了笑,没有恐惧,只是有点疲惫。

对这个坚强的病人,林医生有着相当的好感,他耐心地安慰着钟志:“你看,这个就是你脑子中的淤血。放心,淤血这种东西只要不转化为肿瘤,就不会有太大的危险。现在的医学技术很高明,所以一定要对自己的病情抱有信心。”

“谢谢你,林医生。”钟志轻轻微笑了一下,他能够感受到林医生善良的鼓励,“对了林医生,我最近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出现了幻听。总感觉有人在我耳边讲话,不然的话我也不会撞车了。”

“啊,这么快吗?”林医生惊讶地沉思了一下说道,“这样吧,我再帮你拍个片子,看看淤血是不是已经恶化了。”

检查了许多,林医生的脸果然在看到片子的时候黑了下来。他歉意地瞅了瞅面前的钟志,无奈地说:“确实恶化了,而且还相当严重。”

说完后,林医生又拿出昨天的片子,比了又比,不解地嘟囔着:“真不知道怎么会恶化得这么快!那天明明还是淤血,今天怎么就变成肿瘤了。”

“我可以看一下吗?”钟志轻轻地开口问道。

林医生把两天拍的片子递给了钟志。

钟志不是医生当然看不懂什么,但是脑问中间部分的阴影还是看得出的,它的颜色确实比昨天的又深了一些。

看了许久,钟志突然笑了,他把片子竖起来放在林医生面前:“林医生,你看这个阴影像不像一颗心脏啊?”

林医生一愣,迷惘地看了看阴影,也笑着回答:“还真是挺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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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医院出来之后,已经是下午两点了,钟志没有听从医生的吩咐回家休息,而是去了公司。公司里一个佛山的项目出了很严重的问题,他今天必须处理好。

虽然身体略有不适,但问题却处理得相当顺利。佛山企业的老总对钟志这位年轻有为的实干型老板十分欣赏,并表示很愿意与钟志继续合作下去。公司的下属们,也对他这次顺利解决一个大麻烦而表示钦佩。一个股东甚至还专门电话称赞钟志后生可畏。

代替大哥接手公司以来,钟志这是第一次有如此强烈的成就感。大家不再把他当成是一个徒有大学文凭的空降部队,而是真正把他当成了公司的中流砥柱。

回到家后,钟志特意在上香的时候,把这一消息告诉了大哥。他很期望大哥也能够分享他成功的喜悦,虽然大哥只剩下一张遗照。

寂寞的钟志靠坐在宽阔的阳台躺椅上,从高高的楼上向下方眩目的江景望去,这个城市是如此的繁华,自己曾几何时想过会有现在这般的生活?

“现在知道了吗?其实,有很多东西比你大哥更重要。没有他,你会更优秀。”那个声音又响起了,带着阴森与冷酷。

钟志不停地四顾着,额头上竟然出现了层细密的汗珠。愣了一下,他客厅拿出今天林医生给自己开的神经类控制药物。吃下了药,钟志的心里踏实了一些。果然,他也没有再听到那个阴森的声音了。

因为最近休息得不太好,很快钟志就进入了梦境中。梦中等待他的,正是那个未完的“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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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师傅,我小弟的病是不是就快好了?”一个十三四岁大的男生向一位身着白衫的老人恭敬地问道。

(钟志一下子认出了他,他就是那个偷烧饼给小弟吃的男孩。他人真的大了不少,穿着整齐干净的衣服,人也真是漂亮了许多,如果不是右手手背上那道长长的伤疤,钟志几乎认不出来了。)

白衫老人笑了笑,“放心吧石钰,你石方的病只要再服三副药就好了。”

(钟志不禁奇怪地皱了皱眉头。石玉?一个男孩怎么取了个女孩的名字?)

“真的吗?谢谢白师傅。”那个叫石钰男孩一下子跪在地上,脸上满是感激的喜悦。

“你看你!”白衫老人笑着扶起石钰,“我救你石方是因为你对他的兄弟情深。石钰,反正白某人还无弟子。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今天我就认你做我的弟子,将医术全部传授于你。如何?”

“我?”石钰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好运吓呆了,他茫然地眨着眼睛,不知应该如何作答。

白衫老人和蔼地看着石钰问道:“怎么,你不愿意吗?”

石钰忙不迭地摆着手申辩道:“怎么会,我是担心……我不行,我连字都不认识,怎么给病人开方子啊?”石钰难过地低下了头。

“不要紧的,师傅会教你的。只要你用心去学,一定会成为很好的大夫。”

“谢谢师傅!徒儿马上去给您斟茶。”

“记住,师傅教你的医术你必需保密,切不可传与他人,包括小弟在内。”

“知道了师傅。”

石钰快乐的笑容震撼着钟志的心。

第五十九章 漩涡(六)

钟志为钰儿的幸运由衷地祝福着,不过,梦境并没有就此结束。

之后画面迅速闪动着,全部是石钰和小弟石方学习的场面。偶而间,钟志会看到小弟石方望着偷偷背诵医书大哥,闪过一丝无奈和羡慕。

“大哥,你也教我医术吧,我一定不会告诉其他人的。”小弟石方拉着哥哥石钰的衣襟恳求着。

石钰无奈地看了小弟一眼,“我答应过师傅绝不传与他人的。”

看着小弟石方眼中的极度失落,石钰连忙安慰道:“放心吧小弟,我去找师傅说说,让他也收你为徒。”

石方马上开心起来。

然而,白师傅却拒决了石钰收小弟石方为徒的建议:“按祖上传下来的规矩,我派只可有一位传人。你还是让小弟断绝了这个念头吧。”

沮丧的石钰把师傅的话转答给了小弟石方。看到小弟脸上的失落,石钰的脸显得歉疚而且难过。他拍着石方的肩头说:“放心吧小弟,大哥会好好照顾你的。照顾你一辈子。”

看到石钰脸上的坚定和严肃,虽然掩饰不住脸上的失望,石方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很快,两人都长大了。石钰成为一名相当老实持重大夫,与之前偷烧饼的小家伙简直有着天渊之别。一直重病缠身的小弟石方也长大为一位颇为俊秀的翩翩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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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把钟志从深陷的梦境中“揪”了起来,坐在床上愣了好久,钟志才想起来应该接电话。

“喂,你醒了没有啊?”

钟志无奈地笑了:“原来是你啊,瑶瑶,怎么这么早打电话过来?”

“还早啊?都已经九点了,我都到公司上班了。”

“今天精神好像好了不少啊?工作上有没有什么困难?”

“没有啊,就像你说的。我工作的时候,真的会暂时忘了钟义。我想,以后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吧。”

“这就对了,大哥一定不希望你总是不开心的。”钟志很开心瑶瑶终于乐意开始好好生活了,但同时他也十分佩服她的坚强,至少自己一段时间内还做不到她这样。

被电话吵醒后,钟志洗了一把脸去了公司。

“钟总好。”

每一位看到钟志的员工都礼貌地和他打着招呼,而钟志则微笑地向每个人点着头。自从拉手公司以来,他觉得自己真的已经慢慢融入进来了。

可还没等钟志投入工作多久,他的秘书就走进来通知他开会的时间到了。

“还有……华南公司的秦总今天也从上海来了。”秘书小心地提醒道。

钟志皱了皱眉头问道:“原来大方的秦政吗?”

得到秘书肯定的答复之后,钟志一下子就想起了那个老辣的家伙。钟志在几手交手中,没有一次不输在他手里的。大哥钟义前一段居然不知用什么方法撬动了他,让他从高薪厚职的大方公司跳槽到自己的钟氏兄弟公司。

说实话,就钟志来说,他对秦政还是有些心结,毕竟多次失败的压力还在心头,不是那容易放得低的。不过既然做上了现在这位置,就不能不大度一些。不管怎样,秦政是个能干的人,而公司也正需要他这样的人才。

会议开始了,今天是钟志接手以后第一次重要会议,主要的议题就是关于未来公司的发展。所以,各个分公司的高级管理人员都出席了这次的会议。为了能够更直观地让大家看到自己的计划,钟志特地精心准备了详细的PPT,期望可以为公司鼓一鼓气。大哥的早逝为公司带来的打击是巨大的,但公司的发展绝不可以因为这样而停滞。

然而,就在钟志慷慨激昂地讲述时,一个声音轻轻传了过来:“哼,一个手下败将,凭什么让我坐在下面听你讲?”

那声音慢条司理,充满了不屑和轻蔑。

钟志只觉得突然呼吸一窒,脑里一片空白。钟志已经认出这个声音来了,他就是让自己碰壁多次的秦政。钟志知道这秦政一向是个骄傲不羁,难以驯服的人。如果不是秦政真心佩服大哥钟义的才干,他是绝对不会来钟氏兄弟帮忙的。但是,钟志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秦政居然如此不给面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奚落自己。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听到秦政的话也是为之一愣,然而个个低头回避,先前不错的气氛骤然尴尬起来。

为了不让场面继续僵持下去,钟志只得假装没有听到,重新开始自己的讲述。但这个事情还是严重影响了他的情绪,之后,他不只一次地翻错PPT的页面,讲错内容……到后来,只得草草结尾。至于后来各个分公司领导人的发言,钟志则一句都没听见,他只是在毫无意识地用笔在纸上画着圈圈,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会议之后。

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钟志还没有从刚才的打击中恢复过来。

“在所有人心里,只有大哥才是公司的英雄,而我不过是个好命地捡了个天上掉下馅饼的无用人吧?”钟志沮丧地对自己笑了笑。其实秦政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当众呛自己了,以前大哥在的时候就是这样。只是大哥不知什么原因不但不阻止秦政,反而说钟志学生气太重,让钟志好好向秦政学习一下。可现在的钟志已经不是以前的职位了,作为集团公司的领导者,他无法接受这样的污辱。

想到这些,钟志不由得对大哥不满起来,如果不是以前大哥过于纵容秦政,那个家伙又怎么敢当众这样羞辱自己的上司呢?!

一团火气在钟志心中漫延开来,胸口的起伏幅度程度也越来越高。终于,他再也忍受不了周围的压抑,直接拿上车匙,连句交待都没有就离开了公司。

来迟了一点的凌浩和百福只好盯着钟志远去的车尾带起的尘土,无奈地面面相觑。

第六十章 漩涡(七)

“我们来晚了,怎么办?”百福小声地问凌浩。

凌浩看了一眼百福,拿出手机说:“没关系,我先打听一下他什么时候有时间。”

坐在星巴克里,百福一面喝着自己的摩卡,一面看着神色严肃,还时不时皱下眉头的凌浩。

看到凌浩放下了电话,百福迫不及待地问道:“出了什么事吗?”

“没有啊。”凌浩笑了笑。

“你为什么不直接打给那个叫钟志的人啊?”

“这当然是有原因的,第一,他最近才接手公司的位置,会有许多的事情要办,如果想让他静下心来接受我们的‘鬼故事’就一定要选一个适合的时间;第二,先从周围的人打听消息就可以更了解这个人,知道他对我们所说的事情接受程度有多少,我们应该采取什么样的方法去接近他。”

“喔……”

百福一面点着头,一面用崇拜的目光看着凌浩。百福心中的萌动一滴不漏地被凌浩接收到了,他不禁乐得咧开了嘴。

“那你有没有打听到什么啊?”

“有啊。”凌浩神秘兮兮地把刚才会议上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听完以后,百福吃惊地问道:“真的啊,那个秦政也太大胆了吧?不管怎么说钟志都是他的上司,他怎么可以这么不尊重自己的上司呢?!”

凌浩笑了笑:“秦政是个能干的人。问题在于他不止能干,而且还相当傲气。他只尊重比他更有能力的人,比如钟志的哥哥——钟义。但是只要利用好了,秦政的确会是个相当有力又可靠的帮手。”

喝了一大口黑咖啡,凌浩接着说道:“钟志是个名牌大学的毕业生,根本不信鬼神之事……”

没等凌浩说完,百福马上抢着说道:“要不,就让易道和猎人抓只鬼给他看一下?”

“呃……”凌浩有些尴尬地挑了挑眉头,“这样不太好吧……如果被钟志的哥哥知道我们这样吓唬他弟弟,应该会生气吧。”

凌浩的话让百福马上想起了那个被猎人封在镜中,连鬼影都现不出来的钟义了。他……真是一个可怜的家伙。

“缪离不是说了吗?现在那个纠缠着钟志的咒魂,力量还不够强大,只有夜间才能出现。如果让钟志配合我们,胜算会大许多。但如果他不信的话,怎么会配合我们呢?”百福沮丧地问道。

“获得他的好感喽。”凌浩神秘地压低了声音,“其实这次是个很好的机会,我们可以利用那个秦政。”

见凌浩一脸的笃定,百福顿时安心了很多。她知道,凌浩一定是有了全盘的计划。

果然,凌浩继续解释道:“其实钟氏兄弟公司一直在找我谈项目,到时我自然有办法。”

“哦……秦政那么嚣张,就不怕钟志炒了他吗?”

“你不知道,那个秦政据说是钟志的克星,只有两人同时竞争的项目,钟志一定输……”看了看百福仰起的小脸,凌浩接着小声说道,“但是我却是秦政的克星,因为他没有次能够赢得了我的。呵呵……”

说完说,凌浩满意地接收到了百福心里油然而生的敬意,乐得俊朗的眼睛眯成了一道缝,为了增加自己的可信度,他还不时地点着头。

百福忍不住“噗哧”一下笑出了声,眼前这个得意洋洋炫耀自己成绩的人真的是往日高高在上的凌浩吗?不是吧,怎么看怎么像一个因为抓住了别人没有的金龟子而开心不已的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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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钟志当然不知道有人正在想着如何获得他的好感,现在的他已经完全被挫败感击垮了。钟志把车停在山顶附近,茫然而又无力地看着正准备回家休息的落日,就这样他一直坐到了天黑。

记得那天凌老爷子在寿辰上得知钟义去逝的消息时,也是长叹了一口气感叹着:“可惜啊,这么聪明能干的一个年轻人,这么早就去了……”

凌老爷子的表情钟志到现在还不能忘记,因为他的表情和所有得知大哥去逝的人一样,那样无奈那样惋惜。有时候钟志甚至想知道,如果死的那个不是大哥而是自己,又有多少人会如此为他难过?包括那些现在对自己溜须拍马的人,如果大哥还着,他们会这样对自己吗?

钟志对自己苦笑了一下,有时他真的弄不清楚,自己当年挑灯夜读地去考大学到底有没有意义。为什么自己一个品牌大学的毕业生反而什么都比不过大哥一个高中都没有毕业的人,事业是这样,连爱情……也是这样。

钟志有些痛苦地抱住头,胸口也郁闷得几乎无法呼吸,可他居然就这样睡着了。

而且,那个梦在继续……

这回的梦中,却满是小弟石方的愁绪。

石钰在白师傅的教导下,已经成为了一位出色的名医。他小弟石方却因幼年的重病,至今仍是一副苍白孱弱的模样。大哥断症开方,小弟照方抓药,其实也算是不错的搭档。

这天,石钰去一个大户人家为人看病,白师傅去了河边垂钓,只剩下小弟石方一人留在医馆。

“有大夫在吗?我娘病得很重……”一个姑娘扶着一个虚弱的老人走了进来。姑娘急得泪水涟涟,连声音都颤抖不停,仿佛带着哭腔。

石方连忙扶着老人坐下,不安地回答道:“我哥……大夫不在啊。”

姑娘的泪水刷刷地落了下来,然后不顾一切地跪在地上抱住石方的双腿不停哀求:“求求你,我娘的病不能再拖了。”

“可是我不会……”

“如果我娘死了,我也想活了……求求你,求求你……”

不知是不是被姑娘的孝心打动,还是本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信念,石方思量一下,就真的开始为老人把脉。

其实石方本就是个聪慧绝顶的人,在旁边看了这许多年,再加了“久病成医”的道理,私下也学会了不少医术。他常常趁哥哥和白师傅不在的时候,找些小伙伴尝试把脉和望闻问切之法。

但今天也是石方第一次真正帮助病人看病。一轮下来后,他很快地找出了病根并马上下了药。老人病症虽急,却并不难治。但就像姑娘说的,如果再拖的话,确实会很有危险。

断了症,石方直接将配好的药材煎好,为老人服下,并主动将自己的床让给老人休息。出过一轮大汗之后,老人呼吸平稳了许多,姑娘的心也放了下来。

第一次为病人断症成功,石方的心情非常之好,他忍不住和那样可怜的姑娘交谈了起来。在交谈中,石方得知这位清秀白晳的姑娘名叫满春,她和她娘都是最近才迁到本地来的。

正聊着,白师傅回来了。救了一条人命的石方,非常开心地听着满春姑娘对自己医术的夸奖,希望以此机会成为白师傅的入室弟子。但白师傅的反应,却远远出乎了石方之外。

第六十一章 漩涡(八)

看着怒气冲冲的白师傅,石方如同一下子落进了冰窟中,从头凉到脚。

“你懂医术吗?你怎么可以如此随便地替病人诊病,如果病人出了什么事,你要如何负责?!”

白师傅的责怪像一把把利剑刺入了石方的心里,他明白以自己的医术冒然为病人诊病确实不妥。但在自己十分有把握的情况下,抢救一个不能拖延的病患,究竟有何不可呢?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医人死去,连争取一下都不做吗?

石方心里万分委屈,却无法说出口。他知道白师傅的脾性,争辩并不是让白师傅可以接受的方法。

“今天不用你!去祖爷面前下跪,不叫你起来,你就不许起来!”

听话的石方顺从地去了祭台前,轻轻跪下,一言不发。

那头看到恩人受罚,满春姑娘急得面颊通红,连连向白师傅求情。

白师傅平静地望着满春回答道:“对不起姑娘,这是我门的规矩。倘若他不听的话,就只能离开这里。”

看到白师傅的决然,满春只得停了口,站在一旁自责地望着石方。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罚跪的石方只觉得脚已经酸软得没有了任何知觉。素来身体不好的原因,石方感觉头部也眩晕了起来。

正在这时,石方哥哥石钰回来了。

见到跪在祭台前的石方,石钰大吃一惊,连忙去找师傅理论。但白师傅的倔强岂是如此容易被说动的?失望的石钰被师傅直接赶了出来。

看着面色惨白的小弟石方,石钰心疼不已。他二话不说,直接走到石方面前,像他一样对着祖师爷的灵牌跪下。

“小弟别怕,哥哥陪着你。”

石钰的声音传入了石方的耳中,石方却仍是垂着头沉默不语。

没过多久,白师傅的叹息声幽幽地从房中响起了。在石钰的坚持下,白师傅不再处罚小弟石方。

看到这对相互搀扶的兄弟,满春忍不住嫣然一笑。

可是,石方的心并没有因此放松,反而更加抽搐起来。

故事仍在继续着,因哥哥石钰的坚持而被免罚的石方却似乎有了心结,对哥哥的态度也不像从前的亲密,甚至还有些逃避的意思。

(钟志倒是十分理解石方的心情,同时也颇为石方不平,抱怨白师傅的偏心。本来就是个自小身患重病的可怜虫,长大又不师傅喜爱。救人一命,反遭责罚。最重要的是,白师傅的屈服不是因为认同了石方的做罚,而是由于心疼弟子石钰。这绝大的反差让石方情可心堪?换做是自己,也得难过一阵子。)

石钰察觉到了石方的不快,却又无可奈何,只好每天用买来的书籍和衣物之类去讨好小弟。而石方的脸色却愈加苍白,神色也更加失落,好象总是茫茫然找不到方向……

正当钟志如置身其中地体会石方的无奈,满怀期待地等着下面剧情的时候,一声声男女暧昧地调笑声却把他从梦中吵醒了。

“闭嘴!”钟志气愤地大喝了一声,“连去酒店开个房的钱都没有吗?!”

这一声大吼把旁边一对正在约会的男女吓得一哆嗦。他们疑惑又恼火地瞪着怒气冲冲地钟志,可眼见自己瞪不过钟志只好不爽地换了个约会的地点。

发泄过后,原本气愤的钟志慢慢地平静了下来,心好象也被什么东西包裹住,不再痛了。第一次,他如此期望自己可以好好做个梦,当然,是为了延续方才的剧情。

再也睡不着了,钟志摇着头叹了一口气。虽然梦境不是可以随意继续的,可是他却觉得轻松了很多。原来,这世上不只是他钟志一个活在能干大哥阴影下的可怜虫啊。钟志自嘲地笑了笑,发动了车子。他觉得自己身上好像也多出不少力量和勇气,梦中石方的遭遇确实让钟志有了同病相怜的感慨,也间接为他舒缓了不少压力。

至于那个秦正……钟志不屑地冷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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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女伴过多这个让女性格外不能容忍的缺点之外,凌浩真是个非常相当有能力的人。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那个桀骜不驯的秦正居然老老实实地去和钟志认了错。当然,这是凌浩牵的线。

百福曾为此追问过凌浩,可凌浩只是神秘地笑笑,什么都不肯回答。可是不管怎样,钟志对凌浩的好感又多加了几分,再加上凌家在商界的地位。这下总算是化被动为主动了,这样,以后的事情也好办得多。

第六十二章 漩涡(九)

缪离看着天边,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对百福说:“它的力量又强大了,我们真的要快一点了。这个咒魂的力量很强,和上次那个不一样。”

“那要怎么办啊?可以先扼制它一下吗?”百福不禁焦急地皱起了眉头。

“不行,我们必须不动声色地拿回钟义失去的魂魄,不然的话……他就只能做游魂野鬼,永不超生了。”

缪离的表情还是那样淡淡的,好象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百福看着他,有些难为情地开了口:“上次的事……谢谢你啊。如果不是你,我就死定了。”

“没关系,”缪离平静地说道,“咒魂那么做其实不只是为了除掉你获得自由,他还想要利用你来吞噬其它咒魂。如果被他得逞了,这个世界他就不会再有对手。如果十三咒魂的力量真的合而为一,那他就有了足以毁灭世界的力量。而且他也不会放过我,因为我手上还掌握着其他几只已经被我们收服的咒魂。”

百福点着头恍然大误地说:“哦,难怪你总是把那些收复的咒魂藏起来,原来他们还是很危险。下次猎人和易道再问起咒魂的事我就可以告诉他们了,省得他们乱猜。”

听到百福的话,缪离微微一怔,随即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俊俏的眼中闪烁着光芒,似乎有些迷惑,更有很多的无奈和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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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志把秦正从公司里赶出去了。”凌浩一句看似平淡的话把百福吓了一跳。

“为什么啊?!”

凌浩轻轻笑了一下,好象这件事情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秦正当那么多人的面说钟志是他的手下败将啊。你以为钟志真的会因为一句道歉就原谅秦正吗?那他以后还有威信吗?”

“可是这样就有威信了吗?”百福不似为然地小声反驳道。

凌浩又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百福突然问道:“这样的话,你当初去说服那个秦正不是等于做了无用功?”

“怎么会呢?”凌浩耐心地说,“其实这样对我们来说,有三个好处:第一,接近了我们和钟志之间的关系,这样至少我们不用再绞尽脑汁地去接近他了。第二,这次的事情也是个试探。从前的钟志我打过交道,虽然太年轻经验不足,但绝非是没有容人之量的人。现在他的反应至少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他已经受了咒魂的影响。第三,那个咒魂很有可能会找一个机会,为钟志去分心对付秦正。(不要质疑这一点啊,缪离也赞同我的想法。)到时我们就可以趁咒魂注意力转移的时候,让钟志与我们合作。”

瞪着眼睛听了一大堆话,百福有些不满地嘟囔道:“原来你和缪离都商量好了,那还告诉我干嘛啊?”

“呃……”凌浩接收到了百福心里的小小失落,一时间也不知应该说什么好,只得耍赖似的拉拉百福的衣角做安慰。

得到了不少安慰的百福有些奇怪地问道:“你和缪离不是谁也不理谁吗?怎么又没事了吗?”

凌浩看了一眼百福,淡淡地说:“男人……就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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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志洗过澡后,疲累的躺在自己的床上。今天很多让他开心的事,与凌浩谈成了个大项目、把那个讨厌的秦正赶出了公司。秦正的表情钟志现在还记得,想起来他就觉得开心。

然而,最让钟志开心的却是,瑶瑶第一次主动约了他。那个曾经差点做了他大嫂的女孩,终于和他一样摆脱了大哥的阴影,宛如清新的百合一般,渐渐舒展开自己美丽的笑靥。

突然,秦正的一句话又莫名出现在了钟志的头脑里:“你别以为拿了你大哥所有的东西,你就是他了!你永远也比不上他!”

这句话即刻将钟志的满腔热情浇得冰冷彻底。深深吸入一口气,钟志的眼神变得格外冷酷无情。

关上灯,钟志忽然想道:不是那个梦会不会再继续下去。

钟志当然是极其期待的,以前他做的梦一到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忘得干干净净了。可这次不一样,这个梦不仅让他记忆犹新,还让他从心底有一种置身其中、感同身受的感觉。那种感觉很奇妙。向往,却又有着某种未知的恐惧。钟志有时甚至能够清楚地觉得,心中似乎有东西在蠢蠢欲动。

没有让钟志失望,梦境仍旧继续着,只是这次的梦中发生的事情是让他怎么也没想到。

石钰和石方两兄弟又长大了不少,随着他俩一起长大的还有那个女孩——满春。

事态的发展居然和钟义钟志两兄弟颇为相似。小弟石方喜欢满春,可满春却对已成为名医的石钰产生了好感。尤其看着石钰精心治疗自己母亲的时候,满春眼中的崇敬和仰慕。然而,这一切却悉数被石方看在了眼内。

之后的画面好象电影的片花一样,跳跃很大。但那些并不连惯的片断,却让钟志看得明明白白。

石方越来越冰冷的眼神,兄弟之间的因为医术的争执,哥哥石钰无奈的叹息,小弟石方的沉默……

钟志看着眼前的事情,只觉得一切的一切,既陌生,又熟悉。

后来发生的事情彻底让钟志呆住了。他清清楚楚地看到石方是如何在采药时,将一手带大自己的哥哥推下山崖……

第六十三章 漩涡(十)

“怎么会这样?”钟志再也无法做一个沉默的看客了,这并不是他所期望的结果。

尤其是当钟志看到石方带着满春走到哥哥的坟前,做出一副沉痛的表情对哥哥说,一定会好好照顾满春的时候,钟志简直有些怒不可遏。这哪里是在探望至亲,根本就是在示威!还着虚伪而又浅薄的炫耀的示威。

后面的事情更可恶,石方好象疯狗一样,居然连曾经为他治好病的白师傅他都不放过……

“混蛋!”钟志大声向石方怒吼道。

旁人可能很难了解钟志的心情,其实钟志是希望石方可以用自己的方法学会医术,超越哥哥。并且正大光明去追求满春,而非使用这种卑鄙下流、令人不耻的手段。其实一直以来的钟志,与其说是在期待梦境,倒不如说是在期待石方能够冲突哥哥的阴影,为自己,也为钟志争一口气。谁成想结局居然是这样,根本就是一出糟糕透顶的肥皂剧!惹得钟志禁不住勃然大怒的痛骂起来。

一个声音残酷地冷笑起来:“你有资格这样说我吗?”

钟志居然看到石方的双眼直接望向自己,石方若无其事的模样让钟志更加恼火了:“我没有资格?!如果我是你就绝对不会这么做!”

“哈哈哈哈……”石方夸张地大笑起来,然后定睛望住钟志,“我真佩服你,不想记得的事情居然可以忘得这么彻底。好象没有发生过一样……”

“你这是什么意思?”钟志平静的问道,略带颤抖的声音里透出一丝不安。

石方还是那样一身洁白的长袍,看起来俊秀飘逸。光看人,真的很难让人将他同一个先弑兄,又弑师的恶人联系在一起,但是事实终归是事实,很多事情不是只用眼睛可以看得出来的。石方的行为实在沾污那身雪白,他周围的人又有几个看得出来呢?

然而,钟志的脸色却比那身雪白还要苍白上几分,他几乎可以感觉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果然,石方突然不见了。画面继续闪烁,只是现在出现的不再是石方,变成了钟志自己。

是的,钟志看到的正是他自己……

最初知道大哥钟义与自己暗恋的瑶瑶恋爱时,假装不在意的钟志恼恨地将大哥送给自己的水晶杯摔得粉碎……

别人称赞大哥能干时,钟志转向一边的不耐烦的脸……

秦正被挖角到公司时,钟志对大哥一意孤行的愤怒,而争执得面红耳赤……

公司会议时,看着高高在上的大哥,钟志发自内心的自卑与不安分的燥动……

项目失败后,大哥严厉地责备钟志时,他满带着怒火的道歉……

这个是自己吗?

钟志在问自己,他怎么从来不曾注意过,自己居然对如父亲一般带大自己的大哥有着如此之多不满。是他忘记了,还是根本自己想要刻意去逃避?

钟志实在无法回答自己,但隐藏在他身上的石方却代他回答了:“看到了,这就是你。你和我一样,不甘心活在兄长的阴影下。”

“不,我和你不一样,至少我没有杀死我大哥。”钟志即刻反驳道,只是缺乏气力的他使得自己更加显得十分没有底气。

石方再度怪笑起来,笑得钟志头皮有些发麻。一种强烈的不安几乎让钟志颤抖,他努力克制着自己,不想让石方看出自己的怯懦。

“既然你不记得了,那就让我来提醒一下你吧。”

语毕,画面再次切换。

是车祸那天!钟志觉得呼吸好象也有些困难了,这些是他已经失去了的记忆,如同刚才石方提示自己的那些记忆一样。只是为什么现在他的心突然跳动得如此剧烈,还带着巨大的痛楚。

一切都回到了车祸那天……

“什么,你居然让我去秦正手下做事,听他使唤?!”钟志气愤地对正在开车的大哥叫道。

钟义面无表情地沉声道:“这是为了你好,只有在他手下,你才会明白为什么自己总会栽道在他手里。难道你想一辈子输给他吗?”

气愤的钟志显然并不赞同大哥的意见:“学习的方法有很多,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因为这样的学习最直观。”

沉默了一会儿,又深吸了一口气,钟志平静地开口说:“对不起大哥,让我去跟他我实在做不到。我辞职。”

听到这句话,钟义气愤地把头转向了弟弟钟志:“你不是吧,这样就退缩,你还配做我弟弟吗?”

“不配!我早就不配了!”钟志无力地回答道,好象是在说给大哥听,但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钟义更加生气了:“你怎么不明白呢?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对不起,我不需要!”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

……

争执中的两人谁也没注意到一个巨大的黑影出现在了前方的道路上,而现在处于旁观地位的钟志看到了。

“哥,小心!”这句话憋在心里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车祸就发生了。

车整个翻了过去,恢复过来神志的钟义第一个爬出了车外。

钟志一看,愣住了。大哥第一个出来的?那他怎么会……定睛一看,原来被卡在里面出来的那个人,居然是自己!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钟志不停地喃喃自语。

第六十四章 漩涡(十一)

“小志,快出来!”钟义脱着一条满是鲜血的断腿,挣扎着爬到了钟志的车门边。

车祸的地方极为偏僻,鲜有有车来,钟义决定自己努力去救弟弟。车门已经严重的变形了,想要打开当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撬了半天,发现行不通之后,钟义从旁边捡了一块大石头砸车窗。害怕伤到弟弟,钟义不敢太过用力。足足花了十几分钟,他才把车窗上的玻璃清干净。

“小志别怕,大哥来救你。”钟义拖住钟志的肩膀,用力想要把他拉出来,可是钟志的上衣却被车子挂住了,任钟义如何用力也拽不出来。

钟义看到车里迷迷糊糊的弟弟,急得连手都有些颤抖了。如此紧张的大哥,钟志还从未见过。

无奈地钟义气极败坏地用力捶了一下满是碎玻璃的地面,本就伤痕累累的他顿时鲜血直流,却好像感觉不到痛。思考片刻,钟义突然重新钻回车里,把挂住弟弟的衣服松开。然后,再用力将钟志推出了车外。

不知是不是因为呼吸到不少新鲜的空气,钟志看到自己也恰巧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

因为中间有东西间隔,钟义只能从司机位的车出去。他刚转过身,正看到弟弟站在车门边。钟义开心地笑了起来,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钟向钟志伸出了手,断腿的疼痛又开始影响了他,让他很难从车里爬出去。毕竟刚才是由于需要营救弟弟的重责,而责任没了,力气似乎也没了。

可是,看着弟弟,钟义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因为,钟志并没有去拉住哥哥的手,他似乎在犹豫。

这短暂的犹豫已经让钟义难过不已了,难道弟弟真的这么生他的气,连在这种生死关头拉他一把都不愿意吗?

就在钟志犹豫的时候,那个惹祸的黑色漩涡又出现了,出现在钟志的头顶。

这时,钟志看到画面里的自己笑了笑,轻轻地关上了车门,然后若无其事地向身后的方向走去,朝满是汽油地地面投下了一颗小小的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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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这不是我,是你!”沉寂了半天的钟志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哼,”石方冷哼了一声说道,“不错,那个关上车门的是我,投下火种的也是我。可那不正是你想做的吗?”

“我没有!”

“不必跟我争论这些。如果你不想,那为什么救你大哥的时候会犹豫?!他只是想你拉他一把而已。你为什么不像他救那样毫不迟疑,为什么不像他那样宁愿牺牲自己也要救人?!你大哥本来不会死的,他可以逃得远远的。因为你,他才会回到车上,他才会死!换句话来说,他是替你死的!”

钟志没有回答,甚至连泪水也没有。

石方轻轻笑了一声,劝说道:“你应该放弃那些无谓的妇人之仁。想要做大事,就会有些东西一定要抛弃要牺牲。”

钟志像石头一样动都没动,连眼珠也不曾转动过。

那催眠一般的低语仍旧继续着:“好好想一下吧,我可以给你梦想中的一切,甚至包括她……只要我们组合在一起,这个世界没人胜得过我们……”

石方在钟志的耳边说了很多,钟志还是没有言语,甚至没有思考。因为,连一直附身在钟志身体内的石方也感觉不到任何的波动。

“给你些时间让你考虑一下吧。现在,我去帮你除掉秦正。要记住,绊脚的石头就要踢开,绝不可留情。否则,他们只会嘲笑你是个无用的胆小鬼,哪会有人来感激你的仁慈。你让要别人知道,你是不可挑衅,也不可战胜的……”

耳边的声音终于向远方飘去了,钟志却连自己究竟是醒着还是睡着都分不清楚。他的脑中还是一片空白无法思考,没有痛苦、没有内疚、也没有迷茫,只在黑暗中不停坠落。

一阵悦耳的铃声让钟志回过了神来,他拿起手机一看,原来是瑶瑶给自己的条短信。上面写着:“我很不开心,可以过来陪我喝杯酒吗?”

钟志拿起手机,穿好衣服,神色木然地走出了家门,如同一个没有思想的木偶。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今天晚上到底还会发生多少事情。

第六十五章 漩涡(十二)

“你来了。”瑶瑶傻笑着,用目光朦胧地对钟志说道。

一股呛人的酒气直冲上他的鼻腔,钟志微微皱了下眉头。

见钟志仍旧站在门口不言不语,瑶瑶拿着酒杯跌跌撞撞地向他走了过来:“你怎么不进来啊,来啊……”

酒精是个厉害的东西,平时伶牙俐齿的瑶瑶现在说起话来呜呜噜噜的,她有些笨拙地晃动着漂亮的小脑袋,揪住钟志的领带把他向屋内拖,一边拖,瑶瑶还一边嘟囔着:“快点走,快点走。”

钟志没有说话,任由瑶瑶将他拖进屋里,然后听话地接过瑶瑶手中的酒杯,将里面的红酒一饮而尽。几杯酒下肚,钟志的目光更加迷离,不要说别人,可能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

见钟志大口大口地饮下了自己倒的酒,瑶瑶笑得花枝乱颤又略带娇憨。后来已经醉醺醺的她居然一下坐上了钟志的大腿,还轻轻地用娇嫩白皙的手臂攀住了钟志的脖颈。

“我很没用是吗?我知道你说得对,我应该学会依赖自己而不是别人……可是,可是我真的做不到……”瑶瑶直视着钟志的双眼,眼里的泪水让她的大眼睛显得更加朦胧,只是那目光如同受惊的小鹿般不停闪动。

钟志回视着瑶瑶的眼睛,而瑶瑶则继续自顾自地讲着:“其实,我知道你对我很好,我感觉得到。你以后还愿意那样照顾我吗?”

瑶瑶的细声曼语究竟是不是钟志梦寐以求的那些东西,大概只有钟志自己才知道。现在,瑶瑶正乖巧地趴在他的肩头,柔软细密的发丝不时轻轻扫过他的面庞和颈部。

迷人的音乐、昏暗的灯光、暧昧地低语、清香的美酒……一切都是这样梦幻,如同钟志梦想中的场景一样美丽。

钟志慢慢将手搭在瑶瑶纤细的肩膀上,目光仍旧涣散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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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一个多小时了,他怎么还没来?”百福忍不住开口向凌浩问道。

凌浩低头看了看手表,略皱的眉头显示了他的焦急:“应该快到了吧?其实我也不确定他究竟会不会来,他当时只是‘嗯’了一声。”

回想刚才电话里的情况,凌浩继续说道:“钟志刚才的语气……好像有点怪怪的。”

“怎么怪了?”

“嗯……”凌浩沉吟了一下,回答道,“按理说钟志听到我讲到关于他大哥的事,应该至少会难过或者低落。可他刚才的反应,好象就在说与他不相关的人一样,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百福想了想,点头无奈地说道:“嗯,确实有些奇怪。真怕他不来啊。”

凌浩也低下了头,“按照我们的计划应该不会这样的。只是照现在的情况看来,我们可能在计划时疏漏了一些东西,而正是那些东西影响了他。”

“缪离正在地下室里帮助钟义恢复一些力量呢,如果钟义知道弟弟不来,一定会很难过的。还有易道和猎人,他俩要负责拖住咒魂、保护秦正。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撑得住。缪离也说了,这回的咒魂力量相当强的……”百福有些担心又有些焦急地望向窗外。

没办法,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两人同时陷入了不安的焦虑当中。

突然,百福指着远方的一辆车向凌浩叫着:“你看!那辆车好象是钟志的!三个7啊!”

按百福指示的方向,凌浩怔了怔,有些迟疑地讲道:“是有点像……可是这么远,我实在看不太清楚车牌号。”

转回头,凌浩奇怪地向百福问道,“你的眼睛不是近视得很厉害吗,什么时候变得眼尖了?眼镜不是顶多只能矫正到1。0吗?我1。5的眼睛都看不清,你居然看清了?而且还是车牌号?”

“呃,三个7比较好认嘛。”百福说着自己也不信的理由,歪着脑袋仔细想了想,也不知应该怎样回答凌浩的问题。就在百福呆呆发愣的时候,钟志的车已经驶到了门口。

凌浩第一个迎了上去:“终于来了,还怕你不来呢。”

钟志下了车,没有表情,也没有言语,只是平静地看着凌浩。

见钟志没有答话,凌浩也尴尬了一下,但没有时间让他去耽误。凌浩和百福连忙将钟志带进了屋内,直接走到猎人住着的地下室,那里也是放着封锁了钟义灵魂的镜子的地方。

缪离见钟志来了,也不多说废话,直接指着那面盖着黑布的镜子说:“你大哥在里面,他有些话想和你说。但是不要太久,他被伤得很厉害,随时可能魂飞魄散。”

钟志没有说话,径直来到了镜子面前,眼神比缪离还要冷上几分。

百福他们也尊重了钟义之前的意思,全部离开了地下室。只是离开之前,百福有些担心地望了钟志的背影,毕竟他的反应实在太过不寻常了。

“走吧,”缪离轻轻拉了百福一把,“有些事情一定要他们两个当面去解决的,我们这此外人帮不了他们的。”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百福无奈地离开了。缪离说的对,有一些事情,只能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别人是帮不了什么的。

钟志对着那面一人高的镜子,呆呆的站了一阵。许久之后,钟志轻轻攥住镜面上那张厚厚的黑布,似乎在犹豫什么。手心里出了汗,黑布也被攥得皱皱巴巴。

终于,钟志一把将黑布扯了下来。

这个镜面和普通的镜面一样,光滑平整,反射出诡异的光芒;这个镜面又和普通的镜面有着绝对的区别,历为它根本照不出周围的任何东西,连站在它面前的钟志都看不到自己的身影。镜面上,有的只是苍茫一片,宛如没有尽头一般,望不到边。

钟志仔细地看着镜面,眼神仍旧迷离,只是现在又好似多了些迷惑和矛盾。

慢慢的,镜面上画面变了,而钟志的表情也在随着它而改变。

第六十六章 漩涡(十三)

猎人和易道两人无聊地盯着在酒吧里喝得几近烂醉的秦正,颇有些不耐烦。

“这家伙怎么还不走啊?”猎人有些焦燥地看了看手表,“已经三点了!他都不睏吗?”

易道坏坏地一笑,“你没看到啊,他这么左拥右抱的,哪会睏啊?”

瞟了秦正一眼,猎人轻蔑地哼了声。

看到猎人的样子,易道忍不住又笑了,他故意用一种审视的眼神上下打量着猎人:“喂,你不是吧?是不是男人啊?你就一个女人都没喜欢过啊……当然,你接触的女孩子是少了一点。嘿嘿,其是樱桃也不错啊,现在乖多了。而且长得漂亮,手艺也不错,嘿嘿嘿嘿……”

猎人气愤地咬紧牙关瞪着易道,十分想在他那张圆得有些可爱的胖脸上狠狠揍上几拳。

易道准确地收到了猎人的杀气,可是依然不知死活地不停调笑着,实在是相当无聊。

看着得意洋洋的易道,猎人突然收敛了怒气,反而温柔地对他笑了笑。这一笑,直笑得易道浑身上下起满了鸡皮疙瘩。然而,接下来猎人所说的话更加让易道瞠目结舌:“樱桃不怎么样,其实我还是觉得纪颜不错。”

听到纪颜的名字,易道的脸骤然变得通红,傻呆呆地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幸好酒吧灯暗,猎人看不到什么。不然的话,易道真是会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见自己的一句话取得了不小的成果,得意地笑脸马上换到了猎人的脸上。其实在他的目光中,对这个垂头丧气的小胖子充满了理解,甚至还有一丝怜悯。

突然,猎人的余光扫到秦正已经晃晃悠悠地向门口走去,他马上一拍还在尴尬中迷茫地易道,说了声:“快,他走了。”然后疾步跟了上去。

两人假装同样取车,和秦正一起来到了地下停车场。就在秦正准备上车的时候,背后无声无息地出现了那个黑色的漩涡。

“来了。”易道低声叮嘱道,他已经没有方才的羞涩,多了几分法师的冷静和坚强。

猎人笑着轻点了下头。

像上次对付百福一样,漩涡迅速地包裹住了秦正。秦正一惊,马上察觉不对,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深陷在漩涡中,他连挣扎的力量都没有了。

易道和猎人连忙跑过去,按缪离教授的方法摆起一个小阵。

得意忘形的咒魂石方想必还是记得百福让次被袭击时,这两人的束手无策,所以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内。只是自顾自地纠缠着秦正,想要以最快的速度结束他,然后回到钟志的身边去。

可惜,这次的易道和猎人是有备而来的,石方想轻易结束这场战争再全身而退是不易的。

围住漩涡的易道和猎人口中默默念着咒语,很快,石方就觉得不对。一股股热浪不停向他扑近,石方也感觉到千年以来第一次的疼痛。抽搐一下,石方就明白原来自己已经深陷在了敌手的陷井中。

如果此时旁边有人的话,就可以看出问题了。一道长长的金光宛如蛇一样紧紧缠在漩涡上,风一样无形的漩涡怎么也挣不开金光的捆绑,只能痛苦地扭动着。为了不再分心,漩涡只好“吐”出了秦正,全力对付那道束缚着自己的金光。

咒魂显然没有想到这金光的厉害,任它如何挣扎都好,金光只会越束越紧。在金光的束缚之下,咒魂也从一个黑色的漩涡而渐渐现出了原形,就是石方。

石方被两人突其来的攻击激怒了,咆哮着将全身的力量释放。很快,猎人和易道就感觉出了那势不可挡的力量。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两张苍白的面庞,几丝从口鼻流出的鲜血……这些都显示了两人体力精神几近透支的痛苦。

千年积蓄的力量到底不是普通的力量可以对付得了的,石方还是冲破了易道和猎人精心纺织的防线。那一刻,早已疲惫不堪的两人也吐出一口鲜血,无力地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好象已经窒息了很久似的。

石方还是着住一身雪白的长袍,相当俊秀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的邪恶。但易道和猎人早就知道这吕方绝不是那些善男信女,已毫无力量的两人只得用手强撑身体,警惕地看着石方。

瞅瞅两个敌人,又瞟了一眼躺在地上没有了知觉的秦正,石方冷笑一下说道:“今天是你们运气好,等我把要做的事情都做完,再回来找你们。”

说完,石方一转身就不见了踪影。

易道和猎人互相对视一眼,马上打电话通知缪离事情地发展情况,然后,又将倒地不起的秦正拖到车上,慌忙回到了家中。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他的力量真的很强,我们实在压制不住他。”猎人有些难内疚地率先开了口,易道也在一边垂着头,一副做错了事情的样子。

“没关系。”缪离面无表情地说道,“已经足够了,最重要的是钟志究竟肯不肯帮我们。”

“如果他不帮我们怎么办?”易道小心地问道。

缪离笑了一下,带着浓浓的敌意和邪气,“那就只能一起拼个鱼死网破了。”他的语气依旧是淡淡地,好象对自己的生死完全不在意一样。

只是缪离浑身上下释放出的寒意,让猎人和易道一起打了一个冷颤。

猎人和易道几乎同时在心里说道:“缪离真是一个可怕的对手,幸好他不是我的敌人。”

第六十七章 漩涡(十四)

正当易道三人站在门口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时,凌浩和百福也加入进来了,只是场面好象不但没热闹起来,反而更显得尴尬。

就在大家都不自在的时候,钟志面无表情地离开了。连个招呼都没和人打,好似所有人都隐形了。

“让他这样走吗?”猎人盯着钟志冷漠地背影有些担心地问道,而此时百福也和他有着同样的担忧。

“东西我已经给他了,方法也教他了。如果他愿意合作为他大哥报仇的,自然会做。如果他不肯的,我们谁也逼不了他。”缪离平静地回答。

缪离说的没错,谁也逼不了钟志。而那个受了伤的石方也很快回到了钟志的身上,并在他的耳边絮絮不已。只是现在的钟志,只怕是谁也左右不了了。

第二天中午,钟志就又接到了林医生的电话,叮嘱他到医生复诊。钟志应了一声,就离开公司。其实,他在公司也只是在不停发呆,根本什么都没有用。瑶瑶给他打了几个电话,他也不曾理会。

看着震动不停的手机,钟志对自己笑了笑,原来现在连爱情都吸引不了他了吗?

“你来了?”一看到钟志,林医生马上热情地问候道,不知为什么,他对这个冷静而坚强的年轻人有着极强的好感。

钟志点了点头,没有好象从前那样礼貌地微笑。按照林医生的要求,钟志要重新照了一次脑部CT,确定脑部的淤血有没有好转和恶化。

事情还没安排好,林医生就陪着钟志聊天:“最近还有没有出现幻觉?”

幻觉?想起那常伴耳边的声音,钟志不由得苦笑了一下,他多希望那些只是自己的幻觉啊?

看到钟志的苦笑,林医生以为自己的问题可能在某种程度上伤害了这个坚强的病人,于是赶忙安稳道:“没关系的,一切都会过去。你这么年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听了林医生的话,钟志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

CT结果出来了,钟志脑部的淤血果然不但没有扩散,反而凝结在一起。林医生看到这张CT片,不禁皱起眉头来。

钟志看出林医生的困惑,却没有开口提问。

“这张片子……”也不知等了多久,林医生终于说话了,“很奇怪。”

听了林医生的话,钟志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

瞅了一眼无奈的钟志,林医生继续嘀咕道,“说它奇怪是因为,它的密度很高,远高于一般的肿瘤。看起来……倒有点像个结石……不对不对,脑部怎么可能会长结石呢?……可是肿瘤照出来不应该是这样的……难道机器坏了?……”

林医生一个人摇头晃脑地自问自答,没有给钟志任何发言的机会。终于,钟志也开了口:“可以让我也看一下吗?”

“哦。”林医生蓦地想起了钟志的存在,忙不迭地点着头,将手里的片子给了钟志,讪笑着说:“它现在更像一颗心脏了。”

接过来了一看,钟志自己也愣了一下。因为他分明看到的就是一颗心脏,而且是一颗黑色的,比石头还要硬的心脏!

从医院出来以后,钟志早就把林医生关于他“生命有危险,应该住院治疗”之类的话抛到了脑后。无论在钟志的脑中,还是眼前,不停晃动的只有那颗坚硬的黑色心脏。

“它,那是属于我的吗?”钟志不停地问道自己。

漫无目的地走了一天,直到太阳落了山,钟志才回家。

“喂,你还在吗?”钟志一个人对着镜子问道,好象在自言自语。

“哼哼……”一阵冷笑答复了钟志,“你终于肯主动找我了吗?”

“为什么我大哥死了,你还不肯放过他?”钟志看着镜中的自己,面无表情地问道。

石方的声音似乎极不满意钟志的婆婆妈妈,不耐烦地讲道:“不是早说了吗?想要出人头地就是要够狠。我这么做就是想断了你所有的后路,让你再没有什么东西可失去,就像我一样。”

“对不起,我不希望自己像你一样。”

“哼,你想要背叛我吗?”

“不是背叛,我从来也没说过要和你合作。”

说完这句话,钟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手中握了许久的一缕金光从头顶打了进去!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石方的声音有些气极败坏。

“知道!我在为我大哥报仇。”镜中钟志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舒怀的微笑。

“你自己也会死的!”石方尖叫起来。

“我的命早就该在那场车祸里结束了。”

“你这个没用的家伙!与你合作是我最大的错误!你一辈子也比不上你大哥!……”

在石方不停的咒骂中,钟志只觉得脑袋越来越痛,最后慢慢失去了意识。

第六十八章 漩涡(十五)

其实,这就是缪离教给钟志的方法,在确定石方在钟志身体内的时候,将缪离给他的符咒打入自己的脑中。那道咒符里混合了缪离的功力,灵花的花汁,百福、猎人、张杨等人的鲜血,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药剂。如果不是石方采用占据人体的方式存在,又有钟志这位载体的帮助,这道符再厉害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这道符很厉害。它会压制咒魂的力量,但也会损害到你自己的魂魄。”缪离详细地对钟志解释。

钟志看着缪离极为俊美的脸,轻轻问道:“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如果将它打入你的脑部。你不只有可能会死,还有可能会魂飞魄散。但是,你可以救回你大哥的魂魄,让他可以安心去投胎。”

“我知道了。”

……

这些就是那天缪离与钟志的简单对话。其实,从缪离告诉钟志,钟志自己就可以救大哥时,钟志就已经下定了决心。

虽然失去了意识,但一副副钟志曾经经历过的画面却在他的面前不停闪动着……

小钟志坐在家门口,等着出去帮人干活赚钱的大哥归来……

听说大哥为自己放弃学业,钟志偷偷躲在被窝里流下的泪水……

拿回大学通知书时,大哥从未有过的爽朗大笑……

还有,那天在镜子里,大哥心疼地看着自己,露出的温柔的笑容。以及钟志搂着镜子时,留在镜面的泪水……

“这就是死的感觉吗?”钟志问自己,随即他笑了,“其实感觉还不错,至少不似自己想象中的那般痛苦。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和大哥做兄弟?不是总说,做兄弟的,有今生无来世吗?”

突然,正胡思乱想的钟志感觉到一只大手在头顶轻轻抚摸了一下。

是大哥!

钟志兴奋地大叫起来,接着,他就听到一个熟悉地声音对他讲:“臭小子,你记得一定要好好活着。”

……

眨了两下眼,钟志终于慢慢清醒了过来。他坐起身打量着周围,吃惊的想:“这是医院,难道我没死?”

很快,钟志看到了窗边那个正无聊地托着下巴的陌生女孩。他还记得,女孩叫百福。俗不可耐的名字,美丽至极的女孩。

“哎呀,你醒了?”看到钟志坐起身,百福兴奋地叫了起来。

正巧,这时猎人和易道也进来了病房,见钟志好好的坐着,热情地问长问短。走在最后的,居然是大难不死的秦正。只是经历过一轮生死之战后,秦正的脸上少了些不羁和骄傲,多了几分成熟和沧桑。

“你……没事吧?”秦正很不自在地盯着地面,他已经听凌浩和易道等人讲了,钟志不仅救了他的大哥钟义,也救了向来敌视自己这个死对头。最主要的是,钟志险些为此丧失生命。

“死不了。”钟志没好气地答道。

“哦。”

“你不上班在这里闲晃什么?!”

“我……我知道了,公司的事情交给我,你好好养病。”

秦正再不多说一句废话,转脸回到公司。男人就是这样,最不喜欢用语言来沟通,好象行为就能代表一切了,也不管别人是不是真的能够理解。

看到秦正离开了,钟志抬头向百福问道:“我大哥呢?是不是没事了?”

“你就放心吧,”易道把话抢了过来,“你大哥我们已经超度了,也投了胎。下辈子如果有缘,你们自会相见。”

听到这些,钟志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由衷地微笑了。

百福易道和猎人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不知还要说什么。

刚好,又有一个人来了,这个就是瑶瑶。她一来,几人首先看到的就是她哭得好象两颗桃子一样的眼睛。瑶瑶不停地在钟志身上摸索着,好象想要帮他检察伤情,嘴里还在念叨着:“你没事吧,真是没受伤吗?你吓死我了……”

百福三人一看这场面如此尴尬,连忙找了个借口先离开了,省得在这里做电灯泡。还是三颗电灯泡!

他们刚一离开,钟志就把瑶瑶没有停过的小手拨到了一边:“不要这样,我没事。”

瑶瑶茫然地回答了一声:“哦。”

钟志直视着她的双眼,清清楚楚地说道:“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因为你,是我大嫂。永远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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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没办法了吗?”百福忧郁地问道。

易道和猎人一起摇着头。

百福叹了一口气:“钟志他还不知道呢。不过我想,他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那当然了。”猎人说道,“本来是他想救自己的大哥,可最后却还是他大哥牺牲自己换回他那条命。如果换做是我,也宁愿一辈子不知道。”

“为什么不能让他们团聚呢?钟志还盼着下辈子能再和他大哥做兄弟呢。”百福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没用力量了,有时活着或者死去都是一种悲哀。

易道瞅了百福一眼,轻轻安慰道:“没办法,这就是人生。总有很多事情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

阳光撒下来,撒了每人都是一身。看起来很美丽,却还有着似有若无的悲伤。不论今天发生什么,明天却仍要继续。

第六十九章 撞鬼(一)

“什么?不会吧?”百福张大眼睛吃惊地问。

“很抱歉,出了这样的问题,那天实在有些累。”缪离淡淡地回答。

“没关系,只是……有些担心会应付不来。”想想可能发生的未来,百福不禁长叹一口气地趴在了桌子上。

看到百福有气无力的沮丧模样,缪离的嘴边角忍不住微微向上翘了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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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认识三天的新女友Ann吃完浪漫一餐的绮刚,正情意绵绵地牵着Ann的手在江边闲逛着。

“今天的晚餐你喜欢吗?”

“当然啊,我还是头一次这么丰盛的法国大餐呢。真的好好吃啊。”

“你喜欢我们天天去……”

“很贵的……”

“你真体贴,不过不知道你是不是不管在什么地方都这么体贴呢?”绮刚别有深意地笑着,轻轻捏了一下Ann的手臂。

“讨厌!”Ann立即会意了绮刚的暗示,暧昧地瞥了他一眼,嘟起了性感的嘴唇。

一阵风从江面吹来,绮刚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这里是一条平静的沿江小路,这里没有拥挤的人群,更没有那些专门纠缠情侣、抱着女生大腿不放的卖花小孩。这里最多的就是情侣,所以连灯光似乎也较其它地方更昏暗一些。路边郁郁葱葱地大树让这原本就不明亮的灯光又暗淡了几分,一排整齐的石凳几乎都空着,只有偶而几个被正在谈情说爱的密侣霸占。

小路的另一边就是宽阔的江面,对面岸上的美丽霓虹灯正闪烁不停,宣告着这个城市的繁华。江边的护栏很低。其实说是护栏,其实不过是两道柔软的铁索,只怕连个年幼的孩子都拦不住。也幸好这附近居住的人少,来的基本都是一对对的小情侣。

每隔几十米就有一排直通向江水的台阶。绮刚一直也搞不清楚这些台阶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后来看到那些横渡珠江的爱好者,他才猜想,这些台阶大概是专为那些人准备的吧。

“嘻嘻……”

“看你往哪儿跑!”

……

一阵情侣的追逐打闹声吸引了绮刚的注意。一回头,绮刚果然看到一对非常年轻的情侣,看样子倒很像是学生。那两人亲密地拥抱在一起,男生看到绮刚在向他们张望,有些害羞地搂着女友躲到了一根石柱后面。石柱很粗,刚好可以挡住两人的身影。

绮刚忍不住暗暗偷笑,心想,那对情侣还真是可爱。

看到绮刚在笑,Ann拉住他的手臂撒起娇来:“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绮刚随口敷衍道,又忍不住向情侣躲藏地那根石柱望去。只是突然绮刚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比如,灯光。

灯光是从石柱后面照过来的,按照它的角度,绮刚所处的位置应该至少能看到两人的影子。可绮刚却分明只看到石柱映下的笔直黑影,其他什么都没有。

绮刚愣了愣,不禁有些好奇起来,那对情侣躲的地方是个死角,如果要离开一定会经过他的身后。可明明方才没有人从自己身边走过啊?

百思不得其解地绮刚不由得挑了挑眉头。一时心血来潮,他顶着“偷窥狂”的压力,甩下Ann在一边,一个人向石柱走去。

为了不惊动那对小情侣,绮刚刻意把脚步放得很轻。可是越是靠得近,他就越觉得不对劲。因为……实在是太安静了,安静到没有脚步声,没有细语声,甚至没有呼吸声。

绮刚奇怪地拧了一下眉头,猛然觉得有丝丝寒意在心头涌起,顿时胆怯起来。

“还是算了,别人的闲事,我管那么多干什么?”绮刚对自己摇了摇头,准备离去。

这就是绮刚的本事,他从来不会让一些无谓的事情烦扰自己,哪怕是人人都抑制不住的好奇心。凌浩就曾经很佩服绮刚的这种本领,毕竟这种以自己为中心的“理想主义”不是每一个人都学得会的,至少凌浩是死活也学不会。

就在绮刚才抬起一只脚准备迈步的时候,突然,背后传来一阵阵水滴声。那声音很清晰,就好像绮刚在昨天夜里在自己那安静的卧室里被吵醒一样。其实当时只是洗手间的门没关,恰好水龙头又没拧紧。但在绮刚的耳中,全世界就只剩下了那毫不留情滴落的一滴滴水声。被从美梦中吵醒的绮刚当时极其气愤的关上了洗手间的门,隔断了那讨厌的声音。可现在这种解决方法当然是不行的。

下意识地,绮刚回过了头。然而,面前的情景却更让他惊奇。居然有水流源源不断地从石柱后涌出,一直流到江水中。绮刚一怔,不由自主地转回身继续向石柱走去。

石柱后面什么都没有,那对小情侣果然早不见了踪影。只有他们刚才站立过的地方,不断有水向上涌出,好似下面藏着一个泉口一样。

绮刚茫然地盯着石柱,根本没有注意那涌出的水已经浸湿了他脚下的土地,并且还在向他的脚部漫延着,一点一点……

很快,绮刚就感到一阵刺骨的恶寒从脚底向上延伸,直到头顶,就连胸口也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压住似的,呼吸一下都困难。禁受不住那畏人的寒冷,绮刚重重地打了一个冷战,觉得自己好像正泡在冰冷的江水里,冻到无法动弹,连脚步都迈不开了。

“喂,你怎么了?”早已在一旁等得有些不耐烦地Ann,用力拍了一下绮刚的肩膀。

这一拍,立刻击溃了占据绮刚身体的那股恶寒,绮刚一副如梦初醒的模样,迷茫地“哦”了两声,就又向石柱看去。地面和脚下还是湿湿的一片,绮刚马上拉起Ann,向自己车子走去:“我明天还有个会要开,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今天的约会是绮刚精心安排的,就这样草草结束着实很扫兴。可是他也确实没了心情,再做其他本已向往很久的事情,连Ann略带不满的娇艳小脸儿依然改变不了什么。

第七十章 魔镜(一)

回到家,绮刚重重地倒在了自己的床上。现在他又有些后悔自己的紧张,本来今晚可以温乡软玉的,现在只能独守空房了。妹妹绮丽还没回来,最近她变得更疯了。可是她毕竟是个成年人,自己也不好多去管她的私事。

冲过凉躺在床上也不知过了多久绮刚才睡着,结果一个大力的关门声把他从梦中惊醒了。一定是绮丽!绮刚没来由的一股怒火,她最近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反正已经睡意全无了,绮刚直接冲进了绮丽的房中:“喂!你吵什么吵?!”刚说完,他就发现房间里根本没有人。

绮风纳闷地嘀咕了一句:“怎么回事?明明听到有人关门的……”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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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丽这几天实在很是倒霉。先是昨天绮丽因为说了百福几句不是,被凌浩毫不客气地赶出了酒店,并且直接了当地宣布说“以后这里都不欢迎你”;今天呢,自己脚踏两条船的行为居然被两个男友知道了,两人还当从羞辱了她一番。

“另一个是姚家的大少爷也就算了!那个穷小子呢?本小姐能看上他是他的福气,居然还敢骂我下贱!”绮丽想起来那张清秀文弱的脸就恨得牙痒痒,“还有那个陈百福,不就是长得漂亮吗?如果不是这样,凌浩会看上她?!”

如果现在不是在外面,绮丽一定会像发疯一样的大吼大叫一番,好好发泄一下。可现在毕竟是在路上,虽然这里行人稀少,但她也不想别人看笑话。

不知怎么,算着算着,绮丽居然把所有的倒霉事都算在了百福头上。自从百福上次在舞会上羞辱了绮丽之后,她好象就没有顺利过。将怨气堆积了许久,绮丽气愤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陈百福!我不过放过你的!”

绮丽用力一跺脚,却觉得自己好象踩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拿起一看,原来是一面手工精美的铜镜。铜镜遍体乌黑,光滑如新,看起来根本就不像一件古物。镜子背后只是简单地几道花纹,就不再有其它的装饰了。

应该是现代的仿品吧?绮丽在心里推测着。她对虽然古董完全没有概念,可是也明白一件古物是不可能如此崭新的。

绮丽突然想起,曾经有人说陈百福好象也有一面铜镜,只是比起这一面来不知怎么样。绮丽对镜子里的自己妖艳地笑了笑,心想道:“为什么那些男人都这么不懂得珍惜我呢?难道我不是世界上最美丽,最可爱的女孩子吗?”

“你想做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吗?”从镜子里传出一个声音。

“什么?”绮丽下意识地回问了一句。

“你想做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吗?”镜子里的声音重复道。

“啊!”绮丽尖叫一声,把手里的铜镜摔在了地上。这面铜镜居然会说话?想起这诡异的事情,绮丽的身上就忍不住发起抖来。

铜镜里的声音仍旧继续着:“拿起我,我可以让你做这个世间最美丽的女人。从此以后,你就可以把你憎恨的陈百福和世间所有的男人踏在脚下了。”

铜镜里的声音优美至极,却也冰冷地吓人。

然而,它的话的确吸引了绮丽的注意力:“真的吗?”绮丽壮着胆子问道。

这就是女人。有时女人为了美丽,真的可以放弃所有的东西,比如,恐惧,疼痛,金钱,健康……所以说,绮丽现在的反应,正是典型的女性反应。相信不只是她,所有的女人听到这个美丽的承诺,都难保不会动心。

“真的吗?”绮丽又问了一遍。

铜镜里的声音轻笑起来,宛若莺啼,连一向自赋的绮丽都不禁有些妒嫉这声音的主人了。可能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决心,绮丽勇敢地向前了几步,重新拿起铜镜端详起来。

“我当然不会骗你,可是你呢?做好准备了吗?”铜镜里的声音轻轻地问道,有些高高在上,根本不屑于去争的感觉。

绮丽连忙不迭的回应着:“我做好准备了,做好准备了。”

“那我要来了?”

“好。”

刚回答完这个字,绮丽只觉得镜中发出一片红光,她自己也即刻失去了知觉。

第七十一章 撞鬼(二)

一大早,绮刚开上自己的奔驰跑车回了公司。

昨晚发生的事情绮刚已经完全不记得了,他一性记性不好,何况还是他并不愿意回想的事情。绮刚的这一特质也曾经让凌浩羡慕不已,能像他这么想得开的人这个世界也确实不多!想到这里,绮刚得意地笑了。

G市车虽多,可跑车不多,像绮刚这种敞篷跑车就更加的少。每次他把车篷降下时,都有不少的年轻漂亮的女孩向他看过来。绮刚总是格外享受这种被注视的感觉,尤其是女孩的注视。其实这辆车在绮刚眼里并不是多好的一部车,他在美国的家里随便一部车都比这辆好。他只是听了凌浩的建议,不愿太过张扬。

又是一个红灯!

绮刚不耐烦地停下了车。今天开车极为不顺,一路都是红灯!绮刚随便向旁边瞥了一眼,发生旁边是一辆漂亮的白色BMW,开车的则是一个相当时尚漂亮的女孩。

绮刚向女孩丢去一问候的微笑,女孩也回敬了他一个热情的眼神。正当绮刚洋洋得意自己又多了一个目标时,他蓦地发现那辆漂亮的宝马车下似乎藏着一个什么东西。

定睛一看,绮刚骤然瞪圆了眼睛,连呼吸都停滞了下来。因为,他绮刚清清楚楚地看到那车轮下的东西了。它不是别的,居然是一个已经轧得变了形的人头!

绮刚张大嘴巴看了半晌后,连忙揉了揉眼睛,希望是自己“眼误”。然而有些东西就是这样,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所以无论绮刚怎样揉眼睛,那个人头仍然牢牢地“粘”在宝马的车轮上,甚至还对着一直关注自己的绮刚放出一丝变形的恐怖微笑。这个笑,是绮刚这一辈子看到了最可怕的微笑!

呼吸已经失去平稳地绮刚用颤抖的手指,指着那个刚才向他抛媚眼的女孩的车轮。然而女孩并没有明白绮刚的意思,反而对他暧昧地笑了笑,就开着车呼啸而过,一下子就没了踪影。

仍然愣在原地的绮刚又看到那个变了形的人头和车轮一起旋转着,还不时的飞起一缕蓬乱的发丝。用力吞了一口唾沫,绮刚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最后还是后面早已排成长龙的车把他叫回了神。

“嘀——嘀——”

车辆的一声声尖叫让绮刚心底平伏了少许。早已经是绿灯了,绮刚连忙发动起了车子,可是紧跟在后面的那辆小“奔奔”仍是不死心的一个劲用大灯闪他,鄙视他的不专心。

“Shit!”绮刚骂了一句。

“嘻嘻——”一声好似是嘲笑,又好似顽皮的笑声出现在绮刚耳边。

“笑什么笑!”绮刚骂了一句,直觉性地以为那笑声来自于那辆廉价的奔奔。但是正处于旺盛火气蒙蔽的他根本不曾想过,奔奔的车窗虽然开着,但声音是怎么也不可能如此清晰的传入他的耳中。

带着不安以及烦恼的心情,绮刚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很快,称职的秘书便为他送来了今天的报纸。

“放下。”绮刚用少见的冰冷口气说道。

“哦。”秘书小心地把报纸放在桌上,有些委屈地退了出来。她知道,今天老板的心情实在不好,自己最好还是躲远一点。

绮刚叹了一口气,无力地靠在椅背上。从昨晚起发生的事情实在让他有些莫名其妙。绮刚不算是个真正的无神论者,他一向尊敬上帝的力量以及佛祖的仁慈。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会相信这个世界是有鬼的。

记得小时候,凌浩总是缠着要和绮刚一起睡,说害怕梦中那些不断拉扯他的手。长大后,绮刚还时不时拿这些事情来嘲笑他,说他表面坚强,其实则是个胆小鬼。现在绮刚倒真是想问一句,是不是真的许多不知名的力量存在,只是没有人愿意,或者根本没有勇气去面对它们。

随手拿起报纸副了几下,一则巴掌大的消息吸引了绮刚的注意——“惨剧再现,鸳鸯殒命”。

消息的内容就是说,江边由于那些担负护栏工作的铁索实在太低,结果不时有人不注意而跌入江里溺毙,这次又是如此。一对在江边谈情说爱的情侣因为没有注意护栏问题,一不小心女孩跌入了江中。男孩见到恋人坠江,也不顾自己根本不识水性,竟然一起跳了进去,结果双双惨死。死时,他们两还紧紧相拥,就像绮刚昨夜看到的那里。

仔细一看,哇,连穿的衣服也不差分毫。还有那个男孩的脸,绮刚现在还记得很清楚。

怎么会这样?绮刚颤抖的双手毫无意识地将报纸揉成了一团,难道昨晚他看到的……是鬼?

如果现在有一面镜子照照的话,绮刚一定会觉得自己和鬼也差不了多少了,苍白的面色,扭曲的脸庞,圆睁的双目……真是挺像个含冤而死的鬼魂。

绮刚忽然想起了今天宝马车轮上,那张沾满鲜血,变了形的头颅。那……也是鬼吗?

想起人头那恐怖至极的笑容,绮刚忽然觉得一阵恶心,忍不住跑到自己那间独立洗手间里干呕起来。足足吐了十分钟,今早在楼下餐厅吃的三明治和牛奶全被他吐了出来。

一阵痛苦过后,绮刚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泪花。胃还在一阵阵的抽搐着,好像在痉挛一样。

绮刚洗了一把脸,又做了三下深呼吸,这才离开洗手间回到位置上。

电脑上MSN的小人不停跳动着,打开一看,原来是Ann,她约绮刚晚上一起看电影,作为对昨晚法国大餐的答谢。思索一下,绮刚立即答应了。像凌浩小时候一样,他现在也有些害怕一个人睡了。

打了个电话,又订了一个特别的浪漫晚餐,当然,少不了一束娇艳美丽的鲜花。而Ann喜欢的花,绮刚记得很清楚,不是艳丽的红玫瑰,而是纯洁的白色马蹄莲。布置好一切之后,绮刚似乎精神又有了些寄托,想想晚上的温柔乡,他不再像先头那般的惊恐烦闷了。

然而,还没等绮刚开心起来,电脑上又弹出的一条消息——“宝马撞人逃逸,无辜大学生惨死”。

是那张脸!那张今早对绮刚微笑的可怕的脸。

“啊——”一声尖叫回荡在那间豪华的办公室里。

第七十二章 魔镜(二)

醒来时,缪丽居然发现自己躺在自己舒适的床上。怎么回来的,什么时候回来的,她已经统统不记得了。还好,除了头有些痛之外,绮丽并没有感觉自己有多少不适。

冲个凉,化好妆,绮丽觉得精神突然好了很多。只是……又感觉衣橱里少了一件衣服,如果要解决这个问题,当然就只有购物了。

“今天就去买东西吧。”绮丽拿起自己的钱包,猛地发现安静地躺在提包里的那面铜镜。

绮丽抚摸着铜镜轻轻说道:“原来,一切都是真的。”

今天绮丽一出门就感到了自己的不同,一种重生般恍若隔世或者说是脱胎换骨的感觉。虽然从铜镜里看不出自己的不同,但是绮丽却觉得自己和昨天相比,从头到脚都有着天壤之别。当然这只是一种感觉,她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来证明这一点。

直到,直到来到了拥挤的人群里。

绮丽清楚地感受到那些来自于各个人的目光:或惊艳,或赞叹,或迷惑,或好奇……这些目光的来源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有一个二十来岁的大男孩为了赶上绮丽的步伐,甚至小跑起来连路都没看,不长眼地撞到了一根坚硬的电线杆上,连鼻血都被撞了出来,惹得周围不少人掩嘴偷笑。其实绮丽也看来了,而且颇为自豪。但是为了维持自己的高贵形象,绮丽甚至没有看那个受伤的男孩一眼,而是他同样受了伤的目光中径直向前走去。

陶醉在众人赞美的目光中,绮丽格外得意。这一点和她的哥哥绮刚倒是一点不差,所以说兄妹就是兄妹,就算长得不像,性格或者习惯也会有些相似。

心情大好的绮丽一个人跑遍了G市最顶级的购物广场,手上也拎了大大小小不同的衣物和饰品。无奈东西实在太多,绮丽干脆把东西先放回车厢里,然后继续疯狂购物。

绮丽看着镜中穿着最新款漂亮衣裙的自己,觉得身上似乎焕发出了一种光彩,让今天的自己格外明艳照人。连旁边的导购小姐都在不停的赞叹着,与往日不同的是,今天这些导购小姐说的话是发自肺腑而非弄虚做假的马屁,这一点也算阅人无数的绮丽看得出来。

所以,绮丽更加满意了。她知道,这些都是那面铜镜的功劳。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不可思议的事情啊,像她绮丽不就白捡了一面有魔力的铜镜吗?绮丽不禁笑了笑,瞟了一眼放在角落里的手提袋。

“咦?我的手提袋呢?”绮丽紧张地大叫起来。

导购小姐连忙将放在柜台后的手提袋拎出来说:“对不起,我怕会有人动,所以就先替您保管了。真对不起啊。”

绮丽怒气冲冲地跑过去打开手袋,看到铜镜安然无恙地放在手袋里,她才忿忿地说道:“不要乱动我的东西啊!丢了的话搭上命你们也赔不起啊!”

说完,连试好的衣服也没要,绮丽就生气地离开了。虽然绮丽是这家店的常客,自己也是这个品牌死忠的FANS,但是她现在也确实没了购物的心情。

因为起床起得太晚,逛了街,吃完饭后就已经九点半了。心情大好的绮丽当然不会这样就结束一天的生活,她去理发店找了想熟的理发师做了个漂亮的发型,然后去了她最喜欢的那间酒吧。

夜晚的G市是份外妖娆,也份外堕落的。尤其是在那灿烂的霓虹灯背后,总是掩藏着平时看不到的一面。今天的这间G市最TOP的酒吧与以往一样人声顶沸,吵到即使有人就站在你隔壁,你也听不到他在讲什么。不过就是这音乐的震耳欲聋,才能使原本就疲惫不已的都市人难得地忘记心烦的事情,陶醉和专注在这火热的气氛中。

所以,这里的每一投入其中的个人都是快乐的,包括再见的绮丽。

其实这里的灯光昏暗到什么都看不出,但是大家的目光还是非常一致地向绮丽身上集中过来。当然,这也和她性感时尚的打扮有关。

什么原因都好,绮丽对眼前的一切是非常满意地。她走进了酒吧里面,这个厅主要播放的是轻柔些的音乐,所以安静一些,灯光亮一些,也更好寻找目标一些。平时绮丽很少来这里,因为觉得太闷。但今天她却直觉性走了进来,好象被莫名的东西牵引着一样。

然而,让绮丽不曾想到的是,她居然撞到了一个自己现在最想撞见的人——陈百福。

她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绮丽的头一个念头。然而,她又兀自地在心里冷笑了起来:看这陈百福平时装得像一个乖宝宝,还让凌浩自以为遇上了一个纯情玉女。到了晚上,还不是打扮得妖妖冶冶的出来勾引男人吗?!

是的,现在的百福的确和平时很不相同。她摘掉了那副遮挡自己美丽双眼的大眼镜,穿上了一段时间内最为宠爱的艳红色吊带裙。她目光的每一波流转,嘴唇的每一下轻抿,都引起周围不少男人的遐想,更不要提那抹让人移不开眼睛的笑意了。百福独自一人坐在一张小桌上,并没有易道和张杨他们的陪伴。也正因如此,百福就成了那些本就是在酒吧寻找目标的男人们,趋之若骛的追求。

说也奇怪,绮丽本来很想找百福算帐,好报一下那次舞会上的一箭之仇。可是,现在她却突然没有力量了。原因就是,绮丽突然发现,自己在这里先前的魅力似乎一下子消失了。无论她怎样在那些男人面前骚首弄姿,他们就是只盯着百福。

不过,现在的百福也确实是美丽的,她似乎比上次舞会时又美上了几分,这点就算一向看她不顺眼的绮丽也不得不承认。但是,想起最初见过的那个胖墩墩,面容憨厚的女孩,绮丽总是不能相信这两者居然是同一人。

咬了咬牙,绮丽放弃了这次的复仇。她一声不响地退了出去,走到酒吧后面一条阴暗的黑巷,绮丽又拿出了那面铜镜,轻轻地说道:“我想要更美丽,我想要比她美丽,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回答绮丽的,是铜镜里一阵银铃般清亮的笑声……

第七十三章 撞鬼(三)

这两天受惊不已的绮刚应约来到了餐厅,会见那个昨天因故未能成事的Ann。今晚她穿得十分性感,惹得绮刚不时将目光在她胸口扫来扫去。

可惜看到Ann开开心心拿出的电影票时,绮刚却吓了一跳:“不是吧?鬼片?!”

“对啊。”Ann得意的仰着小脸说,“这部鬼片很火的,我还是托朋友才买到的。听说里面的情节是超级恐怖的。看过的朋友都说它是鬼片里经典中的经典,看了保证一辈子也忘不了……”

听着Ann对这部电影的吹捧,绮刚则是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嚅嗫了半天,轻轻问道:“这么吓人就别看了,不然吓得你晚上睡不着觉的话,我会心疼的。”

Ann开心地笑了起来:“怎么会,我最喜欢看鬼片了,从小看到大。不吓人我还不看呢!”

绮刚的心当即一沉,现在的女孩怎么什么都不怕啊?真是太不可爱了。

看到绮刚有些苍白的脸,Ann开玩笑似地问:“怎么了?别告诉我你会害怕哦。”

男人的自尊心立刻就起了作用,绮刚一拍桌子,大声说道:“怕?怕才见鬼!”

说完“鬼”字后,绮刚心里一颤,但面前似笑非笑的Ann再次激起了他的男子气概,怎样也不能被一个女人看扁啊,何况还是一个自己心仪的女人。于是绮刚极其严肃地对Ann说道:“放心,我和你一样最爱看鬼片。今晚我们就看它了!”

Ann暗自窃笑着,因为此时的绮刚确实有着孩子一样的稚嫩可爱。

买好爆米花和汽水,两人坐进了放映厅。不亏是一部卖座的电影,才一会儿工夫里面就坐满了人。看着旁边涌动的人头和身边美丽性感的Ann,绮刚心里踏实了一些。人多力量大嘛,安全感自然也会随之上升。何况绮刚现在最需要的,正是安全感。

电影开始了,气氛果然很好,所有的观众都是看得大气都不敢喘,当然绮刚也是其中一个。他总是趁Ann不注意地时候把眼睛转开,尽可能地让自己不要沉浸下去。尤其是出现恐怖画面的时候,绮刚更是将目光逃避到了荧屏旁边的“安全出口”几个字上。幸好Ann看得十分投入,根本顾不上绮刚,不然他的脸就要丢尽了。

听着周围的观众一致地在某个时间里整齐地发出惊呼声甚至尖叫声,绮刚真是十分纳闷,既然会害怕干嘛还要来花钱找罪受?

就像Ann,她现在就缩成了一团,依偎在绮刚的肩头,模样就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猫,而且还是小野猫。

“没事,我在旁边,不要怕。”绮刚得意地轻轻拍了拍Ann的小手,小声安慰着。虽然他很清楚自己比Ann更胆小,但至少他现在装出了一副勇敢的模样。

看到Ann颇为崇拜的小脸,绮刚异常满足。结果得意忘形的他,一不小心瞥见了电影画面上一个被割断的头颅,这让绮刚一下子又想起了那个车轮下的头颅。一阵严寒顿时又侵占了他的身体,他忍不住颤抖了一下。这个颤抖由于实在幅度过大,所以被旁边正依偎着他的Ann发现了。

看到Ann怀疑的目光,绮刚掩了掩衣服,小声说道:“我有点冷,你呢?”

电影终于完了,这也意味着绮刚的煎熬也结束了。

Ann还在一旁喋喋不休地谈论着电影里恐怖又感人的剧情,绮刚也装模作样的点着头附和,其实他根本什么都没看到,也完全不知道电影里讲了些什么。

“去吃宵夜?”

绮刚的建议得到了Ann的认可,两人携手在街头漫步向前方的餐厅走去。

心不在焉的绮刚突然看到前面迎面过来了一个理着小平头的矮个儿男人,因为发现得太迟,要躲是不可能了。为了不把Ann挤到台阶上,绮刚只能选择被撞了。

出乎绮刚意料之外的是,他并没有等来预料中的身体撞击,而是迎来了一身恶寒之后的鸡皮疙瘩。

蓦地,绮刚反应过来了。那个矮个儿男人根本就是穿越了他的身体过去的!

绮刚下意识地回头,正遇上那个矮个儿男人极其不爽的脸,甚至还听到了他说的话:“又是个走路不看路的!MD,真倒霉!今天已经被穿越第七次了!”

那一瞬间,绮刚木然地回过头,好象个没有办法思考的木偶一样和Ann继续向前走着。突然,绮刚扭过头对Ann说:“对不起,我刚才想起来有点事情,要走了。我们以后有机会再见吧!”

说完,绮刚一溜烟就跑掉了,留下Ann一个人站在秋风中。Ann气得跺了跺脚,自己嘟囔着:“死绮刚,别再指望我会理你。”

可是绮刚已经顾不上这些了,因为他的心里只想着一个人——凌浩。

第七十四章 魔铜(三)

“你真的愿意付出一切吗?”铜镜向绮丽问道。

“愿意。”

铜镜满意地笑了起来。

还没等铜镜做出回答,一个喝得醉熏熏的中年男人从绮丽的身后走了来,带着些许的火热,些许的兽意,结结巴巴地说:“美女……陪陪我好不好,要多少钱你可以……可以说……”

被人当街问价,换做是以前的绮丽早就爆发她的大小姐脾气了,可是,这次却没有。绮丽莞尔一笑,顺从地反问道:“去我家好吗?”

男人一听绮丽的话得意地大笑起来,一把将她拥进了怀中,迫不及待地说道:“没问题宝贝儿,你要去地狱我都陪你……”

“真的吗?”听到这句回答之后,绮丽邪邪地笑了起来,原本乌黑的大眼睛,忽然变成得血红。她原先愤愤不甘的表情,也变成了诡异的娇笑。

……

绮丽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何模样了。只有那面立在浴室台面上,与她寸步不离的铜镜映出一个可怖的画面:

一身雪白的肌肤舒舒服服地泡在浴缸里,只是那浴缸里不是香气四溢的雪白泡沫,也不是晶莹剔透纯净无比的清水,而是满满一缸腥气扑鼻,让人看了忍不住想要呕吐的鲜血。

躺在地上的,正是刚才那个可怜的醉猫。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好象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期盼的温柔乡居然会带给自己如此悲惨的结果。只有颈子上,那宛如一张大嘴一样无法闭合的伤口,可以让人了解他死时有多么不情愿。

绮丽像是完全感觉不到这里的恐怖,依旧轻柔地抚弄着自己诱人的肌肤。在昏暗地灯光下,绮丽的皮肤上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芒,浓重地鲜血从上面滚下来,居然不留下一丝痕迹。就像雨水用力打在干净的玻璃窗上,却只能可悲地停留瞬间,然后慢慢地消失殆尽。

浴缸里呛人的腥气让绮丽尤其沉迷,她时不时地低下头,将血腥的味道用力吸进鼻腔,然后仰起头,似在享受味道带给自己的快感。她那副模样简直就像一个久毒而瘾的大烟鬼,好不容易再次感受到如墮云端的欢乐。只有绮丽眼中偶而闪过的一丝红光,显示此时的她非彼时的她。

幸好绮刚现在不在家,否则还不知道会被吓成什么样子。

大概是考虑到已经泡得足够久了,绮丽最后用鲜血抹了一把脸,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浴缸。说也奇怪,从那满是鲜血的浴缸里走出来,却不曾带出一滴的鲜红。用雪白的毛巾抹遍全身,果然如此。

鄙夷地瞟了一眼倒在冰冷地面的丑陋尸身,绮丽居然毫不在意从他的身上踏了过去,脸上满是冰冷的高高在上。温柔地举起那面隐隐发出红光的铜镜,绮丽温柔地笑了。

……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下午了,绮丽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又轻盈了不少。轻轻转动一下如同天鹅般优雅的长颈,她觉得自己好象和昨天又有了些许的不同。

一向喜欢赖床的绮丽突然好象想起了什么,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拿出那面现在比自己生命还要重要的铜镜,不停地左照右照。其实,在绮丽眼中,她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她有些失望地垂下了头,难道自己的感觉只是一种错觉吗?

绮丽不甘心地叹了一口气,也没什么心情再做打扮了,只是随随便便地套上T恤和牛仔裤就出了门。

然而,门外的世界似乎又不一样。

凡是绮丽出现的地方,她都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所带来的震动。就像方才路过的那对小情侣,因为男生一面搂着女友,一面将目光投入绮丽,而遭来了女友的一顿训斥。最终恼差成怒的男生干脆甩下不听话的女友,一个人走掉了。

绮丽看到这不停扫向自己的人群,心里的疑惑更大了。她走到商场的洗手间,趁四处无人时又拿出了那面铜镜。

“没多大变化啊?”绮丽郁闷地看着镜面。

周遭的目光让绮丽觉得自己几乎变成了一位高贵的女王,可是,铜镜里的她与之前相比差不了多少,只是气色相当不错。当然凭以往的绮丽,时尚俏丽而又高挑性感的她其实也能吸引到不少目光。只是现在的人群中,她只要出现,就马上可以变成一个众人注意的焦点,宛如当初百福出现在PARTY上那样。

“难道大家都被施了魔法了?!”绮丽不耐烦地对自己说道,可是不管怎样,那些火热的目光也是让她异常满足的,尽管这种满足并不那样完美。

出门之后,绮丽刚好碰到了一个人,这人正是那个骂她“下贱”的面目清秀的穷小子。他还是那件永远穿在身上的灰色衬衣黑长裤,只是今天多了一个颇为文静俏丽的白衣少女正陪在他身边。

“怎么这么巧啊?”绮丽冷漠地和他打着招呼。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绮丽,什么都没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绮丽挑衅地说道:“怎么了?装酷啊,不要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本小姐现在心情好得很。”说着,绮丽嘲讽地瞟了白衣女孩一眼,“你啊,也只配找这种货色!”

语毕,绮丽头也不回地走了,只是心里总似有个结,这种感觉之前她从来没有过。至少这说明,现在她被伤的不只是自尊心。

“哥哥,她是谁啊?你认识吗?”白衣女孩怯生生地问道。

他摇了摇头,仍旧没有出声。

白衣少女看着绮丽的背影满脸羡慕地说道:“她可真漂亮啊,比电影里的明星还漂亮。要是我有这么漂亮就好了……”

“很漂亮吗?”他向妹妹反问道,“没有啊,很一般啊。”说完,他拿出了口袋里拿出了一张与绮丽一起拍摄的大头贴轻轻抚摸了一下,然后很宝贝似的塞回了皮夹。

第七十五章 求援(上)

“行了,快起来吧!”

凌浩不耐烦地把绮刚从自己的床上哄了起来。这个家伙昨晚硬是闯到自己的卧室,无论怎么赶都死活不肯走,真是比阴沟里的蟑螂还要讨厌。幸好自己的床够大,不然可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怎么还不起啊?是不是要我把你从楼下扔下去?!”

凌浩真的开始动手了,吓得绮刚不得不从床上爬了起来,他不耐烦地嘟囔着:“要不要这样啊,大家一场兄弟……小时候我也没少把床让给你啊。”

“是啊,所以我也没少被你笑,还让你当笑话和别人讲。真是的……以后不要再这样,不然我真的会怀疑你的性取向!”

绮刚尴尬地干笑了两声,假装不在意地问道,“想不到你这家伙这么记仇啊。喂,你不会把我睡在这里的事情告诉别人吧?”

“当然不会啊,我还不想让别人把我们当成是GAY!”

“呃……”

“还有什么事啊?”

“就是……”

“什么就是就是,有话快说!我还要开会呢!一个大男人像女人一样婆婆妈妈的!”

“你说你小时候经常见到鬼,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凌浩愣了一下,然后有些阴险地笑了起来,“呵呵呵呵……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昨晚看了一个鬼片,所以突然想起你来了。”

“鬼片?不会是你看了一个鬼片,所以吓得不敢睡才跑来我这里吧?!”

“当然不是,”绮刚摆出一副无奈的表情,好象很是奇怪凌浩怎么会抱有如此的想法,“我就是好奇想问一下。”

“不好意思,我没时间满足你的好奇心。你到底走不走?!”

“走走……对了,你有没有易道的电话?”

“你要易道的电话干什么?”

“哦,我们公司要开一个新楼盘,所以想请他看一下风水。”

“是不是给了你之后你就不再烦我了?”

“当然当然。”

……

好不容易从凌浩那里打听到易道的电话,绮刚迫不及待地拨通了电话。直到与易道约好了见面的时间,他这才把心放了下来。

绮刚不愿在别人面前承认自己的胆怯,尤其是凌浩。因为他从小大到没少嘲笑凌浩是个没用的胆小鬼,当然,他现在也自作自受了。有些事情,真是由不得你不信的。只有当它降临到你身上时,你才会明白这有多可怕。

趁着易道还没有到约会的地点,绮刚又打了个电话给妹妹。虽然绮丽刁蛮任性得有些讨厌,但绮刚在她面前仍是一个好哥哥。

绮丽又是那样匆匆忙忙地挂了电话,好像在忙似的。其实绮刚知道,她就算忙也不过是忙着逛街买衣服,再不就是谈谈恋爱,参加一下舞会。不然,她还能忙些什么?但绮丽毕竟也是个成年人了,绮刚也不好过多地去干涉她的私事。

放下电话,绮刚马上戴上了他刚刚才买的一副墨镜。天气已经渐凉,绮刚买墨镜实在有些无稽,可是他记得一个鬼片里讲过,戴上墨镜可以少看到那些可怕的脏东西,所以也顾不上适合不适合,先免些麻烦再说吧。本来绮刚今天想坐在不靠窗的位置的,可那些已经和他相当熟悉了的侍应生,直接把他带到了这个他最喜欢的坐位。所以虽然绮刚对那个自作聪明的侍应生笑了笑,可却故意假装忘记给他小费作为惩罚。

绮刚一直在反思,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情惹到了那些东西,或者一不小心开了“天眼”之类,不然怎么会突然开始……见鬼呢?不知道是不是戴了墨镜的原因,他果然没有再见到那些可怕的东西了。

等啊等啊,绮刚终于等来了那个圆圆胖胖的身体。

“易道,你总算来了。”绮刚的精神即刻放松了下来。

易道圆圆的眼睛此刻眯成了一道缝,“呵呵,绮刚少爷,怎么这么急着找我啊?是不是又有生意要介绍给我啊?”

“是啊,我最近办公室在装修,想请人看一下风水。”绮刚随意胡扯着,全然不顾自己在凌浩与易道两人面前说的理由完全不一。

“哦,其实这个风水啊……”易道又开始了他的长篇大论,圆圆胖胖的脸上也出现了少有的严肃。

只可惜绮刚根本一句也没听见,因为窗外的一个东西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其实那就是对面马路上一个苍老衰弱的身影,只是她的身体已经佝偻成了弯弯一团。虽然看起来她的脸还是红红的,相当有血性似的,但绮刚心里就是有一种莫名的惊慌感,连心脏也马上跳得快了几拍。

“连个老太太都怕,绮刚你可真没用!”绮刚在心里骂着自己,可就是移不开目光。

突然,老太太冲着绮刚笑了笑,绮刚马上惊出了一身冷汗,“难道她看到我在看她了?”

绮刚打了一个冷战,那笑明明就是冲着自己的,但他可不觉得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太会有如此之好的眼力。街面这么宽,就算他这个视力完好的人也不可能看得到坐在这里的人眼珠是怎么转的,何况一个老太太?!

“怎么?你看到了?”

静静地观察了半天,易道终于开口问了。他一直都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绮刚从小在美国上学,也从不相信风水和鬼魂之说,怎么会突然约了他来看风水?!

绮刚看了看易道,觉得似乎镇定了一些,“你也看到了……呵呵,那个老太太眼力可真好啊。”他装作很欣赏地对易道说。既然易道也看到了,那她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易道一面呵呵傻笑,一面点着头说道,“是啊,鬼的眼神是比人的眼神要好上不少。”

话音刚落,绮刚就被惊得将喝下的橙汁喷了出来:“你……你说什么?”

“我说,鬼的眼神比人的眼神要好。”易道仍旧那样笑着,已然完全明白了绮刚来找自己的目的。

“你是说,那个老太太是鬼啊?”绮刚小心地问道。

易道直视着绮刚的双眼,肯定地点了点头。

“她是鬼你怎么能看到她的?”绮刚辩驳着,很希望能够证明易道是错的。人就是这样,总免不了自欺欺人的行为。

易道又笑了,他耐心地回答道:“因为我是法师,我看到没什么可奇怪的。但是我倒是很奇怪你也能看到。”

第七十六章 求援(下)

见实在隐瞒不了了,绮刚也不得不低下头承认:“是啊,最近我总是能看到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到现在,绮刚对鬼字已经相当敏感了,只要可以绝不轻易出口。

“哦。”易道会意地点了点头,“你的面色不错,不像是走霉运。”

“那是为什么啊?以前我从来也不会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于是,绮刚原原本本的把事情讲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易道点了点头。

如果按易道以往的经验,谁是不是可以看到鬼,除了天生天眼的除外,他一下都看可以认得出。因为这些人看到鬼必然是有什么原因,而面相上一般是看得出来的。但是最近咒魂的力量实在太可怕了,也已经颠覆了易道以往对鬼的看法。现在再碰到这种事情,他都显得谨慎了许多。

“先不要怕,”易道小心安慰着绮刚,通常普通人刚遇到这些事情都会惊慌失措,对这一点,易道也相当理解。他继续说道:“这应该不是开了天眼。开天眼的情况主要两种,一种是天生的,另一种则是经历过生死大劫。你这样的,多半是被鬼缠。”

“什么?被鬼缠?!”绮刚直接喊了出来,全然忘记了自己的礼仪和别人窃笑的目光。

“嘘——”易道示意绮刚不要太激动,扫了周围一眼,继续说道:“依我看,那鬼并不是想故意害你,所以不用怕。”

绮刚抹了抹头上的汗,极其郁闷地说道:“不怕?这还能不怕?换谁谁不怕啊?!”叹了一口气,他又讲道:“我现在算是知道凌浩的痛苦了……唉,有没有办法能帮我啊?就算它不想害我,那也不能让它总缠着我啊?”

易道慢悠悠地开口说:“这鬼不能随便收的,它缠着你,必然是和你有什么渊缘。等你完成了它的心愿,它就不会再缠着你了。”

“啊——”

不理会绮刚大张的嘴,易道自顾自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符咒:“今晚十二点整,在北边的一个山头把这张符烧了,然后向西面拜一拜,你就可以和它交谈。你好好问一下,它究竟想怎么样就可以了。”

“就这样啊。”绮刚拿着符咒,愁眉苦脸的看着易道。

“是啊。”

“你……能不能陪我去啊?”

“我今晚还有事。放心吧,如果它要害你早就害了。不会等到现在。”说实在,易道是真的不愿意帮绮刚。绮刚在没见到鬼之前,没少嘲笑易道是神棍,还多次间接甚至直接地提醒凌浩要“小心一点”。再加上绮丽一个劲的针对百福,易道对这双兄妹实在是没什么好感,如果不是凌浩开了口,他根本不会来。

“可是如果……”

绮刚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易道的一个电话给打断了:“哦……好好……我知道了……”

“我要走了,”易道对绮刚说到,脸上满是歉意,“这张符送给你的,放心,不收钱。我真的要走了,下次见啊!”

说完,易道一溜烟就跑了。直到跑到路边,他才开心地笑了。其实他根本就没有什么事,只不过想留个教训给那些不懂得尊重别人的人罢了。

可怜的绮刚呆呆坐在凳子上看着易道“忙碌”的背影,长长叹了一口气。为了自己,没办法,只能去找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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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不能换一首歌?”纪颜终于忍不住了,冷冷地开口问道。

凌浩瞥了纪颜一眼,小声问道:“怎么了,今天心情不好吗?”

“不是,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纪颜微微收起了自己的一些寒意,轻轻说道“你不是一向没什么长性的吗,怎么突然听一首歌听了无声次都听不厌?”

“哦,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喜欢这首歌,怎么听也听不厌。”凌浩自顾自地说着,完全没有注意到纪颜的脸色,“每一次听这首歌,我都感觉一直以来好象有什么事情被隐藏起来,只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纪颜忍着火气,强做出微笑说道:“你最近好像变了很多。”

“是吗?是不是我以前不够体贴?”凌浩下意识地答道,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什么,可是纪颜向来敏感的心却骤然疼痛起来。

凌浩的电话恰巧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当然,打电话的正是绮刚。此时除了凌浩之外,绮刚还能想起谁来呢?

第七十七章 桃花林畔

直到坐到车上,凌浩还在窃笑不已。一直沉默不语的绮刚终于忍不住开口叫了起来:“喂!我现在撞鬼啊,你要不要这么开心啊!”

凌浩一边开着车,一边依旧大笑:“喂,我从小到大可是没少被你笑。怎么,现在你知道我的痛苦了吗?”

“唉,那……对不起喽。”绮刚向来是个知错认错的人,需要用到别人时候就更不例外了。突然,他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这么说,你小时候真的是撞鬼了?”

听到绮刚的话,凌浩一下子收起了笑容,慢慢沉静了下来。看到这种情况,绮刚也马上识相的闭上了嘴。凌浩虽然并不是个多阳光的人,但如此阴郁的表情也是不多见的,想必他心里还藏着很多事情吧。

绮刚偷瞄着凌浩,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从小到大,他都把凌浩当成是最好的朋友,但是他却也给这个最好的朋友带来了不少心里上的负担。可惜这一点,直到今天他才意识到。

“这里应该可以了吧?易道就只说要一个北边的山头吗?”凌浩向绮刚问道。他哪里会知道,易道只不过是在捉弄绮刚,其实无论在哪里烧掉这张符都能起到同样的效果。

绮刚无奈地东瞅瞅西看看,有些不好意思地讲道:“应该可以了吧……谢谢你陪我来,我还以为你会拒绝呢。”

“为什么我会拒绝?”凌浩有些奇怪地问道。

“这个世界有几个人不怕鬼啊……其实就算你不陪我也会理解你了……”

听了绮刚的话,凌浩又好气又好笑:“不是吧,我在你心里这么没义气的吗?”

“不是了,”绮刚吞吞吐吐地说道,“老实说,如果换做是我……可能不会陪你一起来。”幸好天已经黑了,不然凌浩一定会看到脸上擦了“胭脂”的绮刚。

凌浩则是一愣。他认识绮刚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绮刚如此认真的模样。凌浩连忙拍了拍绮刚的肩膀说道:“拜托,我们是男人嘛,干嘛这么婆婆妈妈的!快点吧,省得耽误时间。”

“好。”绮刚答应了一声便开始收拾东西。

一旁的凌浩皱着眉头看绮刚搬这个抬那个,不禁有些奇怪。他也算有些经验了,怎么还从来没见过阵式?

也不怪凌浩吃惊,那绮刚不只按照易道的话带来个小火盆,还准备了什么纸钱、烧鸭、橙子之类的东西,甚至还有一杯果汁。绮刚是个非常细心的人,从这些小细节上就看得出来。虽然他这样做根本是多此一举,可中国有句话叫做“礼多人不怪”,绮刚认为自己现在只不过是在遵守这个古训罢了。

总算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绮刚非常严谨地按着易道指示,向西方叩了三个头,态度之虔诚,今生第一次。

礼毕后,先烧完那些纸钱,绮刚郑重地将符纸从怀里拿出来,用火烧着。符纸不大,一瞬间就变成了一堆黑灰。但等待中的鬼魂,还是没有出现。

跪了半晌,绮刚忍不住开口向凌浩问道:“怎么回事啊?是不是我刚才不够认真?还是一不小心做错了什么?”

凌浩看着绮刚焦急的脸,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因为他到底也不知道原因是什么。想了想,凌浩连忙打了个电话给易道,结果易道却告诉凌浩一定是因为绮刚的态度让对方感觉不到诚意。凌浩犹豫着把易道的话转告给了绮刚,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当然,易道也确实在捉弄绮刚。

见还是没动静,绮刚便对易道的话深信不疑,诚心诚意地向西方叩起头来。也不知是不是绮刚的态度把打动了鬼魂,终于有了一声好听的轻笑声回应了他。

“是女孩?”绮刚和凌浩相视了一眼,看来两人都听到了这个笑声。

又一阵冷汗让绮刚的衣服糊在了身上,他在凌浩目光的支持下鼓起勇气说道:“请问,你为什么缠着我不放?”

四周只有沙沙的草声,女鬼没有作声。

绮刚一愣,仔细想了想,自己也是问得过于唐突。不管怎样,人家毕竟是女孩子嘛,说“缠着”一个男人多难听!

想到这里,绮刚连忙继续说道:“你是不是有什么遗憾?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完成。”

还是没有声音。

绮刚有些急了:“怎么了,你生气了?”

停了一下,那个好听的声音娇弱地响起了:“你不记得我了?”

“啊?”绮刚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直觉性地反问了一声。

“你……不记得我了?”女鬼又重复了一句,只是声音有些颤抖。

“不记得。”绮刚郁闷地回答,然后一直回想自己是不是在什么地方听过这个声音。

“你曾经说过,就算过了一千年都会记得我的……”那女鬼居然嘤嘤低泣起来。

听到女鬼在低泣,凌浩和绮刚登时都傻了眼。凌浩狠狠瞪了绮刚一眼意思很明白,他就是说:“活该!看你自己欠下的风流债吧!”

而绮刚也在用眼睛反驳道:“还敢说我,你比我强多少?!”

“你一定想起我。”女鬼头一次主动开了口,可惜全没了刚才的小女子般的娇弱,多了不少幽怨和憎恨。

绮刚一怔,马上问道:“能不能给点提示啊?”

“桃花林畔……”

“桃花林畔?”绮刚茫然的重复了一遍,他的记忆中实在没有这个地方。

“能不能多提示一点啊?或者现个形也行啊?”绮刚厚着脸色讨价还价,甚至冒着受到自己想象中最为恐怖的女鬼惊吓的风险。

可惜那个声音不再响起。

第七十八章 异味

凌浩拍了拍绮刚的肩膀说道:“走吧,她不出来了。”绮刚沮丧地看了凌浩一眼,郁闷地低着头回到了车里。

“你记得那个声音吗?”绮刚向凌浩问道。

凌浩生气地回答:“你的女人我怎么会知道!”

“可是我的女朋友基本你都见过啊。”绮刚弱弱地说了一声。

“怎么?女朋友太多不记得了?”凌浩没好气地说,“她的意思可是很明显,如果你想不起她来,就只被天天被鬼吓了。”

绮刚长长地悲叹了一声:“不是这么惨吧?桃花林畔……什么来的?酒吧?餐厅?渡假屋?楼盘?我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啊?”

凌浩想了想,认真地分析道:“这个名字一听就是中国才有的。国外那几条我们常去的唐人街,没有的。你回国之后是不是只在G市呆过啊?”

“是啊。”

“那这个地方一定在G市了。”

“对哦。G市能有多大啊,一定找得到!”

“这下你不用担心了。我明天就让人去查。”

“别明天了,现在吧。我可真的不想再见鬼了!”

“呵呵……”

“你还笑!”

凌浩的话像一根定心针,让绮刚安心了许多。毕竟事情已经迈出了第一步,总比一直坐以待毙要好上许多。心情平伏下来后,绮刚又担心起妹妹绮丽来。刚才他又给绮丽打了个电话,她有些奇怪。到底怪在哪里呢?绮刚拧起眉头仔细的回想刚才的电话。

“你一定要想起我。”女鬼哀怨地声音再次响起。

“知道了知道了,你少吓我几次,我还能早点想起来。”绮刚不耐烦地说道,妹妹的事情让他非常担心。一种强烈的不安一直围绕着他,让他连自己的安危都顾不上了。

“你怎么了?”女鬼居然关心起绮刚来了。

“没什么。”绮刚生硬的回答道,也没了心情再赖在凌浩家,执意要回家去。

走到楼下后,女鬼突然再次开了口:“不要上去!”

“为什么?”绮刚沉重地问道,从女鬼的口气中,他感觉到事情不单纯。

“上面阴气很重,你……斗不过的。”

女鬼的话让绮刚更加肯定了心中的不安,于是他三步并做两步地快速向家里跑去。

打开房门,里面却是如同平时般的整齐宁静,除了一股浓到刺鼻的腥味。

“搞什么?!”绮刚一边将手掌当成是扇子,努力驱赶鼻下的腥味,一边跑客厅窗前,将落地门和所有窗户全部打开。

绮刚寻找了半天,才发觉味道好像是从妹妹绮丽的房间里发生出的。本来随意进妹妹的房间是件不明智的事情,因为绮刚完全想像得到她大发雷霆的模样。但是如果不去她的房间看一下,绮刚就怎么也无法静下心来。

踌躇再三,绮刚决定进去看个究竟。为了保险起见,明知绮丽不在家,他还是敲了敲房门。在确定房间无人后,他才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虽然此时的绮刚看起来勇敢,但其实他的精神已经紧绷得几乎要断开,再加上他最近碰到的怪事,所以真是脆弱得很,恐怕一只小老鼠突然出现,都能把他吓得半死。

但是看遍了整个房间,绮刚还是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只是这里,尤其是里面的浴室腥气重得几乎让人窒息。

绮刚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帮绮丽把窗户打开。他怕那个刁蛮的妹妹发觉自己进来过,而冲自己发火。走出房间后,绮刚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妹妹的房间。他终于发现绮丽好像变得整洁了,从前她的房间如果没人帮她收拭,总是脏乱得无法下脚。可前几天大脾气的绮丽又将一个才来不久的佣人赶跑了,所以只能请钟点工在每天下午帮忙打扫。今天钟点工请了假没来,绮丽的房间却依旧整洁。

“难道她一下子转了性?”绮刚对自己的这个猜测摇了摇头,这是绝无可能的事情,“那她一定昨夜没有回家,这个疯门丫头,真是越来越野了!”

绮刚一边骂,一边离开了这个腥气熏人的房间。他哪里知道,其实刚才进入的房间早已经不再太平了。他一脚才跨出房门,浴室里就伸出一只苍白得如同白纸的大手,伴随着它的就是一声声痛苦的呻吟,绝望而又凄凉。

什么都不再想,绮刚一躺在床上就睡死过去。其实他没有察觉,一双洁白柔嫩的小手从他踏进屋门起,就一直尽职的捂着他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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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绮刚很不情愿地爬起了床。促使他起床的并非公司,生意已经上了轨道,当然不必他过度操心。但是那个“桃花林畔”,却让绮刚始终无法回到以往快乐而又堕落的生活中。

绮刚直接驱车来到了凌浩的酒店,准备今天的调查。但是世上有几件事情会顺利呢,何况还是最近霉运连连的绮刚。

凌浩将G市连同周边都查了一遍,相似的地方就很多,可真叫“桃花林畔”的地方则根本没有。而且由于气候原因,G找遍G市也根本没有几棵桃树,而且仅有的几棵也多数集中在植物园里。

“怎么回事啊!一天就这样白白浪费了!”绮刚有些丧气地叫道。

凌浩拍了拍绮刚的肩膀,安慰着说道:“别急啊,这些事情是要慢慢来的。放心吧,更危险更困难的处境我都经历过,这根本就不算什么。”

绮刚感激地对凌浩笑了笑,凌浩看到绮刚的勉强的笑容突然想到了百福。

“会不会是咒魂?”凌浩在心里揣测着,“真的有这么巧吗?”

“怎么了,想什么呢?”见凌浩只是看着自己不言不语,绮刚有些纳闷地问道。

凌浩笑了笑,说道:“没什么,我们去找百福吧。让她帮你看一下。”

“她?她也懂法术吗?”

“放心吧,她比我们都有经验呢。”

第七十九章 奇怪的约会邀请

此时,百福看到已经差不多到了下班时间,开始收拭起了自己的东西。她今天约了好久不见的邓欣,听出邓欣的语气里有些萎靡不振,百福担心是她和宁逍的感情出了问题。这段时间这对情侣好像蒸发了一样,总也不见人,百福还以为他俩在开开心心的拍拖呢。

其实百福最近也挺苦恼的,纪颜似乎对她的成见越来越大了,每次见面时都少不了用如剑锋般冰冷尖锐的目光刺向百福。百福在这种责备的目光下既无奈又气愤,渐渐的,她不但不再觉得内疚,反而有些想要反抗。最糟的是,酒店上下又是谣言四起,让百福觉得上班也变成了一种负担。

反正公司不忙,百福想一分钟都不想耽误,马上拿上东西就走。令她没想到的是,刚走到酒店大堂,她居然撞见了绮丽。

今天绮丽的香水味道有些奇怪,馥郁之中带着些腥气。这个味道虽然算不上好闻,却给绮丽增添了不少神秘感,让一些好奇心重的异性忍不住想要上前去探索一番。

“你好。”绮丽先向百福开口打了招呼。

百福本想绕过绮丽的,现在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回应对方:“你好,这么巧。”

“不是巧,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找我?有什么事吗?”百福有些纳闷地问道。

“没什么,有话要和你说,记得带上你的那面铜镜。”

“为什么?”

“别问这么多了,晚上十二点你不就知道了。”不耐烦地说完后,绮丽告诉了百福一个G市最火的夜店名字,就翩然离去。

百福皱着眉头郁闷了很久,说实话,她真的很不想去。绮丽有多讨厌她,她自己心里很清楚。当然,百福对绮丽的厌恶程度也不在绮丽之下。

俗话说:“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这次绮丽主动邀约,百福也从心底里提高了自己的警戒性,她可不觉得绮丽有什么好事找自己。

正在犹豫着,凌浩和绮刚从后面走了过来。

“咦,几天不见百福小姐更漂亮了。”绮刚礼貌地赞叹着,这是他惯用的伎俩,凌浩早就看腻了。

狠狠瞪了绮刚一眼,凌浩轻轻地对百福说道:“绮刚最近遭到些麻烦,想请你看看能不能帮忙。”

“什么麻烦啊?”

于是,凌浩带着绮刚和百福来到了花园里,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话都是凌浩说的,绮刚一直低着头觉得没有面子。面子向来是绮刚最在意的东西,尤其是在美女面前。

百福向四周望了又望然后说道:“咦,看不到什么啊?是不是她躲起来了?”

“看不到啊?”凌浩答应了一声,扭脸向绮刚问道:“你今天再看到那些东西吗?”

“今天啊……”绮刚一愣,回想了一下说道,“今天好像真的没有看到哦……当然,我直接来了这边。”

百福的电话突然铃响了起来,原来是邓欣。推迟了约会时间后,百福不小心把自己的提包掉到了地上,那面她一向珍爱至极的铜镜也跌了出来。和绮丽一样,百福总是把铜镜带着身上。

这次有些不寻常,因为百福从铜镜里看到了样东西——那双轻轻捂在绮刚眼睛上的手……

百福没有作声,她偷看了绮刚一眼,然后把手指向北边花园角落指了一下问道:“那边你能看到什么吗?”

在百福指的位置有一个五六岁大的小鬼正在快乐玩耍。他这几天经常在这里出现,但从不害人。百福也早已见怪不怪了。

“没有,什么我都看不见。那里有什么东西吗?”绮刚张望也半天也见有什么异常。

百福明白了,她低头笑了笑:“你的处境哪有你自己说得那么惨啊。她很心疼你呢……她应该真是只是想让你想起她……”

“我就说不会有什么事情嘛。”凌浩适时地安慰道,他感觉得到百福的轻松,所以愈加肯定绮刚不会有事,“都怪你太风流,惹得一身风流债。”

绮刚见凌浩真的轻松下来,也觉得安心了不少。

“我想她是因为你忘记了她,所以想要惩罚你一下。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并不是要真的害你。快点想起她吧。”百福看到颇为狼狈的绮刚,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嘿嘿,”绮刚不好意思地干笑了两声向百福问道:“刚才和你说话的那位美女是谁啊?”

凌浩气极反笑:“不是吧,现在这个麻烦还没解决,你现在又来了?当心那个女鬼气起来,更努力地吓唬你啊!”

“你们说的是谁啊?”

“说是在和你打招呼之前,在酒店大堂和你说话的那个。”绮刚热情地打听着,眼睛都快光了,“她可真是……很有味道。”

百福一怔,吃惊地反问道:“你没事吧?那个是你妹妹啊!”

“啊?!”绮刚和凌浩同时呆在那里。

绮刚又好气又好笑地责怪道:“怎么可能!我自己的妹妹我会不认识,何况连身材都不一样。”

凌浩也有些担心地看着百福问道:“百福,你没事吧?”

“我有什么事啊?刚才就是绮丽在和我说话啊,她还约我晚上在酒吧见呢。”百福自己也傻眼了。

第八十章 铜镜&铜镜

“绮丽约你?怎么可能?”绮刚不停摇着头,“说实话百福,我妹妹真的对你很有意见,以她的性格不奚落你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主动约你。”

“我也奇怪啊,可是这么近我也没理由看错的。”百福肯定地回答道。

凌浩也迟疑着开了口:“但是……我也看到了,那确实不是绮丽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只有一个人,我看到的是绮丽,你们却都说不是……”百福也觉得十分不对劲。

“晚上,我们和你一起去吧。”让百福自己去赴这种诡异的约会,凌浩着实放不下心,“你们约了几点?”

“十二点。”

“在哪里?”

百福又把酒吧的名字对凌浩讲了,此时绮刚却坐不住了:“绮丽她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吧?”

凌浩和百福对视一眼,不知应该如何回答,一切只能等晚上见到绮丽之后,才会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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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和邓欣有了约会,所以百福独自一人先来到了酒吧。到这里时才十一点半,百福估计绮丽应该还没有来,正想打个电话给凌浩。

“你来了。”一声短短的问候吓得百福向后退了两步。

原来绮丽早就到了,而且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百福最近的位置上。绮丽嘴里问候着,身体却依然紧紧坐在凳子上,动都没动。

“是啊。”百福勉强地微笑着,把手机又塞回了口袋里。

绮丽颇为不满地皱着眉头不停上下打量着百福问道:“今天怎么没穿红色?连眼镜都没摘。真是的,你就这么不重视与别人的约会。”

百福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灰色小洋装,不由得有些郁闷。这套衣服确实与酒吧的气氛不太相附,但也不至于说她不重视约会吧!

见百福有些不满,绮丽接着讲道:“怎么了?不高兴啊。那天你在这里喝酒的时候和现在差距还真是大呢!就因为今天约你的是女人不是男人吗?”

“对不起,我这个人一向不聪明,实在不明白你的意思。”百福的脸不禁沉了下来。也并不是被揭穿秘密的气愤,其实有些事情其实她自己并不知情。

“既然你想装傻,那就算了。”绮丽傲慢地仰起头,用眼角望向百福,“铜镜带来吗?”

百福看到绮丽高傲的神情,更有点后悔前来赴约的决定,反正她的生死和自己又没有什么关系。但直觉又告诉她,这次约会她必须要来,于是她耐下性子平静地回答道:“带来了,不过如果你不肯告诉我原因,我也不会随随便便拿出来。”

绮丽笑了,在百福眼中,她的笑容突然变得有些奇怪。因为平时的绮丽因然性感时尚,却不像现在这样有些妩媚过头的感觉,甚至可以说是风尘味十足。从坐下来起,周遭就不停的有众多目光向她们两人扫过来,而目标正是绮丽。

在这些火热的目光中,绮丽也愈发的娇弱无力起来。百福皱着眉头惊叹,她这变化可真是有够快的。

低下头,绮丽将自己的那面铜镜从精致的提包中取出,放在面前自顾自的照着。她时而轻啼浅笑,时而回眸顾盼,那副自我陶醉的模样已经不是一个“自恋”可以形容得了的。面前的绮丽让百福越来越迷惑了,她是愈发地好奇这纠缠的绮丽研究是个什么样的东西。

“你知不知道,古时的铜镜为什么经常拿来做配葬品?”绮丽一边沉迷在镜中自己的美貌里,一边慢悠悠地开了口。

“不知道。”

“因为铜镜不仅可以拿来照出人的相貌,还可以留下前一个主人的所有痕迹。她的喜怒哀乐,还有年轻衰老……”绮丽看着百福,眼中放出异样的光彩,“无论是泪痕,还是欢笑,统统都逃不过它。所以,就算你死了,它还是会记录下来你所有的一切。”

“是吗?”百福奇怪地反问道,感觉绮丽说的不像是铜镜,倒像有点像DV机。

“当然是真的,尤其是这种青铜镜……要知道以前和现在可不一样,每一面铜镜都是经过许多繁复的工序和心血做成。如果其中加入不同的东西,就会有不同的效果。比如我的这面铜镜,还有你的那面铜镜……”

虽然绮丽的话有些天马行空,可不知为什么,百福觉得绮丽并非在骗自己。

受到绮丽语言的挑唆,忍耐再三之后,百福还是忍不住掏出了自己的那一面铜镜左看右看,一会儿想努力在上面寻找什么,一会儿又竭力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像极了一个好奇的小孩子。只可惜,她不知道这面青铜镜的秘密,自然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绮丽扫了一眼百福手中的铜镜,头一次露出了一些善意的微笑:“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像个孩子一样。”

“什么?”百福以为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同时出了故障。听绮丽的语气,她好象已经认识了自己很久一样。难道背后的那个“她”曾经认识自己吗?

第八十一章 会面(一)

再次微笑了一下,绮丽突然贴近百福,轻柔地为她摘下了眼镜。那一瞬间,百福的感觉有些奇怪。如果用“亲切温柔”来形容一向针对自己的绮丽显然不合适,但似乎只有这两个词最适合现在的情景。

“这样才比较像你,这么美的眼睛……”绮丽直视着百福的双眸,眼中有挣扎,有矛盾,还有若有似无的伤感。

百福被绮丽的目光逼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自在的别开了头,缓慢地说道:“绮丽小姐,不如你还是说一下今天约我的目光吧,兜圈子只会浪费大家的时间。”

百福很清楚地知道现在自己必须保持清醒,因为坐在自己面前的并非那个刁蛮的大小姐,只是一个不知什么来历,什么目的的家伙。她是敌人的可能性要大过是朋友的可能性N倍之多,鉴于此种形,警惕性是必不可少的。

绮丽也捂着嘴娇笑起来:“哟,你还是这么怕羞。”

此时的绮丽真是妩媚入骨,让百福一个女人不禁有些失神,她轻抚着百福的长发柔声说道:“你没以前那么美丽了,是不是太贪吃了?比以前胖了这么多……记得以前的你,单薄得好像一阵风都能刮跑似的,真是让人心疼得要命……”

莫名其妙的话越来越多,莫名其妙的行为也在增加,百福不禁有些瞠目结舌,总感觉自己好像在被人调戏。不同的是,现在对方是一个女人。百福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耐心而又急切地向下听。直觉告诉她,这个“绮丽”一定知道自己许多事,而且还是相关困扰着自己的十三咒的事。

“你到底是谁?我知道你不是绮丽。”百福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希望自己可以探听到自己想知道的消息。

“你以前不是总叫我明环姐的吗?你真的都不记得了?”绮丽的目光一黯,突然变得十分低落,“那他呢?是不是和你一样不认识我了?”

没等百福追问,绮丽又自顾自地低头说道:“或许我再不会遇见他了。”

看到如此低落的绮丽,百福忍不住又想发挥自己并不怎样的口才去劝慰一下她。可百福还没来及开口,绮丽的兴致又突然高涨了起来:“没关系,我可以等他对不对?无论等多久都可以。我要自己永远都这么美丽,让他永远见到我最美的一面。”

百福只得茫然地跟着点头,根本想不出任何理由来反驳她,因为她是那样的兴奋,那样的快乐。百福坚信,此刻全世界也找不出一个人忍心泼她凉水。

绮丽显然已经沉迷在对未来世界的极度期待中了,笑容也少了点妩媚,多了些爽朗。百福头一次觉得绮丽也没那样讨厌,甚至还有几分亲切。

见绮丽不再敌视自己,百福鼓起勇气问道:“请问,你说的关于铜镜的事情是真的吗?”

“当然。”绮丽的表情虽然有些戏谑的味道,但眼神却格外认真。

“哦。”百福低下了头。她隐隐记得自己当初得到这面铜镜的时候,似乎真的觉得里面有人影在不停闪动,可那时她总觉得这是自己的错觉。难道那是铜镜前世主人的身影吗?那个人又会是谁呢?

“小傻瓜,这面铜镜不就是你的嘛,里面所有的记忆当然也是属于你的。”绮丽好像看出了百福的想法,娇媚地说道。

“你是说,这面铜镜本来就是我的?”百福的兴趣又被调动起来了,这个想法让她有些兴奋。因为长久以来受到十三咒的困扰,她比任何人都想知道自己前世发生的事情。

“放心吧,该你知道的,你早晚都会知道。”绮丽回答了百福藏在心中的问题。

百福这回真的吃惊了,她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在想什么?”

“因为我了解你啊。”绮丽不以为然地回答道,手里轻轻的抚弄着手中的精致的高脚杯,好像那是一个极好玩的东西。

“有没有办法让我看到前世发生的事情?”百福简直有些急不可耐了。

绮丽懒洋洋地斜睨了百福一眼:“有是有,不过……”她突然收住了口,好像在犹豫什么。

百福瞪着眼睛看着绮丽,焦急着地等待着下文。

“我们还是以后再讨论这个问题吧,有人来了。”绮丽忽然将目光转向了百福的身后。

百福也随她向后看去,原来是纪颜和易道。

纪颜冷漠地瞟了绮丽一眼,然后爱理不理地向百福略点了一下头,就转身离开了。易道则抱歉地对百福笑了笑,就马上紧跟着纪颜来到了角落的一张小台上。

“原来他们也来了,真是热闹。”绮丽好像全然不在意似的笑了,笑容中似有喜悦,更多的则是期待,“你们都在,你们居然都在……那他也会在吧?”

“绮丽,你说的‘他’到底是谁啊?”

“我不是说了,我是明环。”

“你叫我来到底有什么事情?”

“放心,我不想害你。我只是想和你一起,等着‘他’出现。”

“‘他’到底是谁啊?说一下嘛。”

绮丽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即刻变成了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你知不知道,我的这面铜镜禁锢了我足足一千年了……唉……你明白寂寞千年的痛苦吗?”

百福郁闷地摇了摇头。

“你当然不会明白,只有经历过的人自己才会明白。”

说完,一滴泪水从绮丽的眼角流下,哀怨凄惋的样子让百福差点信以为真。可是还没等百福表达出自己的同情,她就从泪水涟涟变成了哈哈大笑:“你还真的信了?真是个单纯的丫头啊!”泪水仍旧不停地从她的眼角涌出,只是不知道这是开心的泪水,还是悲伤的泪水。

看着乐不可支的绮丽,百福却怎么也气不起来,甚至还有几分怜悯。此时,她已经非常确定,在绮丽身体下掩藏的,一定就是从自己身体里分离出的一个咒魂。

这时,凌浩和绮刚也到来了。另外,还有两个意想不到的人——张杨和猎人。

第八十二章 会面(二)

“你们怎么来了?”百福惊讶地看着张杨和猎人,凌浩与绮刚是约好要来的。可这两人的到来确实让百福吃了一惊。

“呃……”张杨和猎人对视一眼后,还是张杨开了口:“我们在家没事干,所以出来喝喝酒。”

看着张杨神神秘秘的模样,百福知道事情一定没这么简单。但这里人多事多,也不好多问,百福瞪了两个嘻皮笑脸的家伙一眼,只得暂时忍了下去。

现在的状况有些复杂,人来得很全,却各怀心事。当然,心情最复杂的就是绮刚了。看到百福的暗示,绮刚明白此刻坐在对面玩弄着高脚杯,挂着似笑非笑迷人笑容的正是绮丽,虽然他根本看不出这就是自己最疼爱的妹妹。而绮丽的眼睛却在若有所思地望着凌浩,凌浩也是毫不示弱的回望着她。

百福不自在地深吸一口气,拿起了放在桌面上的铜镜。铜镜的镜面刚好照在绮丽的脸上,而百福也从里面看到了一张美艳至极,却也陌生至极的脸。这张脸真是媚得入骨,妖得惑人,难怪周围这么多男人都是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

见百福盯着镜子发呆绮刚和张杨猎人也一起向铜镜望来,与百福不同的是,他们所看到的正是绮丽原先的模样。

几人同一时间感觉汗毛一根根挺立起来,鸡皮疙瘩也起满了全身,连头皮都在这瞬间麻木了。几人原先的目光也从一开始的微微迷惑变成了警惕,至于绮刚更多的则是担忧和焦急。

“你把我妹妹怎么样了?”绮刚冷冰冰地开口问道,这样面无表情的绮刚连凌浩也没有见过。

在凌浩的心中,他永远是那样嘻嘻哈哈没点正经。看来绮刚真的生气了,从小到大,他最疼的就是妹妹绮丽。绮丽的坏脾气也多多少少和他有关。现在绮丽被彻底占据了身体,绮刚不发疯才怪。

霸占绮丽身体的明环诱人地一笑,有些鄙视地斜了绮刚一眼,慢悠悠地说道:“别以为有她给你撑腰就有什么了不起,我才不怕。”

话音刚落,台面上的烟灰缸居然就自动飞起向绮刚的头上砸了过去!

速度太快绮刚根本来不及反应,他正准备硬生生挨下这个痛击时,烟灰缸却稳稳地停在了绮刚的额头前,然后慢慢落回了台面。

百福从铜镜里看到了这一幕的真相:就在烟灰缸以飞快的速度砸向绮刚时,一双白嬾嬾的小手缓缓伸了出来,稳稳接住了那来势凶猛的烟灰缸,接着又把烟灰缸放回了台面上。

易道发现了这边的不寻常,时不时向这边张望着,纪颜却仍是自斟自饮,看都不曾看凌浩一眼。

猎人作为一个法师当然也是格外警觉,他偷偷凝神提气试探了一番,然后不解地皱了皱眉头,悄悄对百福耳语道:“这两只鬼有些不太对啊,绝对不是一般的鬼魂。有点……像是咒魂啊。”

百福不停的点着头,回应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不会吧?怎么会有两只咒魂。”

“呃……”百福尴尬地沉吟了一下,硬着头皮答道,“上次缪离受了些伤,体力和法力都受了影响,所以一不小心放了两只咒魂出来。”

猎人怔了怔,有些担心起百福的安慰来。百福轻轻按了一下他的手,“放心,我已经通知缪离了,他应该很快会到。”

原来,百福趁大家都不注意的时候轻轻摇动了缪离送她的铃铛。以缪离的惊人速度来说,应该很快就会到酒吧门口了。

绮刚看到自己如此奇妙地化险为夷,当然也清楚一定是有人在暗他。他向身后看了半晌,却什么都看不到。

凌浩担心绮刚再有什么危险,连忙坐到了他的身边。同时凌浩带着点邪气地笑容温和地说道:“你想怎么样可以讲,不必这样动不动就伤人。别以为就真的没人有能力对付你,倘若你再伤到我的朋友,我就算不惜任何代价也会让你得到报应。所以下次出手之前,你最好先考虑清楚。”

这句话看似平淡,凌浩也好似冷静,但口气里却有种无可辩驳的坚定。百福偷偷望了凌浩一眼,心里突然无比失落,不禁有些小小的妒嫉起绮刚来。被人如此维护的感觉应该会很好吧?

收到百福的心灵信号,凌浩偷偷瞟了百福一眼,嘴角不自觉地浮出一丝旁人无法察觉的笑意。

第八十三章 会面(三)

“对不起喽。”

绮丽轻轻的一句道歉让凌浩自己都是一愣,他向上挑了挑眉毛,有些受宠若惊地心想,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威慑力十足,连鬼都震得住了?

其余的人面面相觑着,只有张杨一直低下头默不作声。猎人看了看他,也搞不清楚他在想些什么,但却感觉得到他的反常。今天之所以会来这个酒吧,也是因为张杨死活拖着猎人,而且张杨当时神神秘秘的,好像有什么苦衷。没想来才一来,就遇到这么多事情。

可能是凌浩的支持给了绮刚力量,他居然一拍桌子,直接叫道,“请你马上从绮丽的身体里滚出去!”然而,这只不过换来了她略带嘲讽的嫣然一笑。这意思很明显,她现在的哑忍不是因为害怕绮刚,而是介意凌浩。百福甚至有些怀疑,明环口中一直等待的那个“他”会不会就是凌浩。

“我叫明环,不要再叫我绮丽。另外,这个身体我要定了,等我玩够以后自然会把她还给你们。不然的话,大不了两败俱伤。”

明环的一番话让绮刚一下子冷静了下来,他并不希望由于自己的不理智让妹妹的身体受到伤害。绮刚低头喝了一大口酒,然后尽可能平静地说道:“如果你想要什么条件可以提,有什么心愿我也会尽可能帮助你,请你千万不要伤害我妹妹。”

“哼,”明环不屑地冷笑了一声,“你能帮我什么?”

本已安稳躺在台面上的烟灰缸居然又倏的飞起,直砸向明环。明环则是动都不动,只是很随意地讲了一句:“来吧,反正伤的又不是我。”

似乎是认同了明环的话,烟灰缸又无声无息地躺回了台面。这一下本就不和协的场面更加尴尬了,如果不是猎人偷偷做了个结界隔开人群,还不知有多少人看到这烟灰缸乱飞的情景。

值得庆幸的是,缪离来了,这也意味着现在的情况在某种程度上得到了控制。

果然,百福从铜镜里看到一直陪在绮刚身旁的那双苍白小手已经骤然颤抖了起来。与那双小手截然相反的是,明环脸上满是惊奇和喜悦,百福几乎都看到她眼中闪动的光芒了。

谁也没看清楚明环是如何从座位上站起来,又走到缪离面前的。所有人只知道,当缪离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明环也立即出现在了他身旁。

“你还是这样,一点都没变。”明环的手在缪离脸上轻柔缓慢地抚摸了一下,那样温柔,那样不舍。如果你不知道幸福是什么,那只要看看她的脸,你就会明白了。

所有的人,连同另一桌上可以看穿结界的易道也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想不到平时冷得像块融不化的冰的缪离,居然会和这个强占别人躯体的女鬼有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

可惜缪离并不是一个懂得怜香惜玉的人,何况面前的还是个女鬼。他不但一把推开了明环的手,而且还毫不犹豫运起了一个足有保龄球光球想也不想就打向了她。

明环好像早已经预料到缪离有此一手,瞬间就移动到了凌浩身旁。光球落了空,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氧气中。

“你也和以前一样,一点未变。”这是明环说的最后一句话,说完后她就即刻消失了。

缪离皱了皱眉头,并没有追上去,而是把目光转向了绮刚。绮刚一愣,随即明白了缪离的意思,他下意识地向身后瞟了一眼,然后结结巴巴地解释道:“不……不用了,这个让我自己来解决……她……她不会随便伤人的。”他似乎感觉到了那双正抚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正在惊恐地颤抖。不知为何,他的心也随之颤抖。

百福也马上用求情的目光望向缪离,希望他可以手下留情。缪离没有言语,慢慢地放下了手。

在这样一番小斗之后,大家散了。坐在另一桌的易道和纪颜,更是早已不知在何时离开了。

绮刚无精打采地告别凌浩之后没有坐车,一个人慢慢地向前走着,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到哪里去。

“谢谢你。”一个声音在绮刚身后响起。

不用回头绮刚也知道声音来自何人:“不用谢谢,如果刚才不是你,我早就头破血流了。何况我知道,你并不是真的想害我。”

“你在担心你妹妹是吗?”

“嗯,”绮刚觉得自己开声似乎有些困难,因为一股重重的酸楚正压在喉头,“我在想,如果绮丽真的逃不过这一劫我应该怎么办。”

“你想到要怎么办了吗?”

“没有。从小到大我们的父母都很忙,每天都是我们两个在一起,已经二十多年了。如果突然少了一个……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绮刚突然苦笑了一下,向身后的声音问道,“我很没用是不是?”

那个声音连忙急急地回答道:“不是的,你是个好人,做你的妹妹真好。”

绮刚笑得更苦涩了:“有什么好,连保护她都做不到……在别人眼里她总是很刁蛮,很任性。可是作为一个妹妹,她真的很听话。每回我生病的时候,她都就哪里都不去,一直在旁边陪着我。我们两个就一起看卡通片,一起笑……所以她总是说最喜欢我生病的时候了。”

“她对你来说很重要是吗?”

绮刚用力地点了点头,“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宁愿出事的那个是我。”

对话暂停了一会儿,声音又响了起来,而且愈发温柔:“不要回家。”

“什么?”

“不要回家。去找你的朋友吧,让他陪着你。我去帮你把妹妹找回来。”

“真的吗?”绮刚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那声音的口气却无比笃定,“放心吧,我也很强的。我一定会把明环从你妹妹身体里赶走。”

绮刚猛地转回身来,一下子忘记了身后的那个声音的主人并非是人。一看身后什么都没有,绮刚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不起,我……只是想看看你。”

声音沉默了一下,然后又无比幽怨地响起:“你看不到我的。除非……你想起我。”

第八十四章 交易

“你跟来了?”明环还是那样一副妩媚入骨的笑脸,略带撒娇地对身后的人问道。

原来明环身后跟着的,正是缪离。告别百福等人之后,他就一路跟着明环来到了这里。当然,他也知道自己的行踪瞒不了明环。

“你以为你逃得掉吗?”见缪离再次无情地缓缓举起手。

明环突然冲过来,紧紧环住他的身体。头一次丢掉了平时娇媚的笑意,用几乎在颤抖的声音说:“我知道我逃不掉,只要遇到你,我就一定逃不掉。不要收我,至少现在不要。我知道你在做什么,我可以帮你……帮你,也帮她。”

缪离冷冰冰地推开明环,面无表情地直视着她的双眼。

“相信我,我已经等了一千年了,而且从来也没有后悔过。我只是想帮助你,另外……多陪你几天。等到要解十三咒的时候,我会自己乖乖的钻进你的聚灵瓶里。好不好?”此时凄惋哀怨的明环与酒吧里明艳照人的明环判若两人,她的脸上只有恳求和悲伤,相信任何人在这个时候都不会质疑她的话。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如果我发现你另有企图,就马上动手。到时不要再说这么多的废话。”缪离转身离开,很快消失在了一片黑色中。

明环则是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一直望着缪离离去的方向,一丝甜蜜而又酸楚的微笑停留在她的嘴边。正当明环享受着这如咖啡般又苦又甜的味道时,一个飘过的白影影响了她的心情。

“出来吧,不要鬼鬼崇崇的。”明环一脸的厌嫌,十分憎恨打扰她此时心情的罪魁祸首。

一个瘦弱靓丽的白影徐徐出现,只可惜脸上模糊一片,连明环也看不出她的样貌。这又惹得明环一阵鄙夷,因为美丽一直是明环最在意,也是最引以为豪的。现在眼前这个女鬼连面目都不清楚,自然会让明环看不起。

“离开这个身体!”白影柔弱的呵斥道,其实她的声音并没有多少力度,但却是她自认最凶狠的时刻了。

白影的呵斥引来明环一阵娇笑:“你这是在威胁我还是警告我?”

“我是在命令你。”

这个回答让明环笑得更厉害了:“凭你也想要命令我?你知道我是谁吗?除了那两人之外,还没有谁可以命令我。”

白影似乎挣扎了一下,可想到绮刚阴郁的面庞,她又继而毫不示弱的说道:“我知道你是谁。可现在我们两个一样都是鬼没什么分别,所以我不会怕你。”

“哼,你以为自己赢得了我吗?你做人时没地位,做鬼时也一样没地位。”明环的脸上除了鄙夷之外又多出了几分冷酷,这个白影实在让她厌恶至极。

“反正你也是一千年的鬼,我也是一千年的鬼,我就不信会比你差多少。反正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做。”

“真的为了他什么都愿意做吗?”明环似乎有所触动,继而她目光一转,好像正在盘算什么。

白影以为自己的态度已经震慑了明环,于是更加坚定地说:“放弃这个身体!省得我们两败俱伤。你找别人我不管,是她就一定不行。”

明环的脸上不见了这前的鄙夷,多添了几丝温柔。熟悉明环的人就会知道,通常她这样微笑时,说明她一定有一些自己的打算。

果然,明环开口了:“我也不想两败俱伤,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吧。”

“什么交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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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可以告诉我什么会去酒吧了吧?”百福斜睨着张杨,他那番鬼话哪能骗得了自己啊,当她是三岁小孩子吗?

“呃……”张杨犹豫着不如何开口,只好不停把玩着车钥匙,搞得一阵又一阵“哗啦啦”的响声。

百福皱起眉头来,不耐烦地问道:“喂,干嘛不说话啊。”

猎人的眼睛也在望着张杨,其实他也在好奇张杨的目的。张杨虽然八字奇特,但仍只是个普通人,不可能察觉到咒魂的下落。这可连他们这种法师都察觉不了呢,除了那个神秘兮兮的缪离之外。

长长叹了一口气,张杨终于把钥匙放下了,然后望着百福说:“我想有些事情的确不应该再瞒着你了。其实我是担心你。最近你真的很古怪,很多事情你做了,但是却连你自己也不知道。比如,那间酒吧。你之前已经去过三次了,而且每一次去都……和平常很不一样。”

原来,就在绮丽那晚撞见百福身着红裙在酒吧喝酒的时候,张杨也去了哪里。当然,他是跟着百福去的。

张杨一次工作夜归,刚好碰到百福飘然离去。看到那身诡异妖冶的艳红,张杨立即想起前一段时间极其酷爱红色的反常的百福。后来恢复正常后,百福已经把那些平时根本穿不上的红衣红裙全部收了起来,还特地让张杨放到了衣柜的最顶上。

她这是什么时候又取出来的?张杨有些奇怪,因为那堆衣服很重的,一个女孩子取下实在不怎么方便。

看看表,已经十二点多了,张杨又担心百福会遇到什么麻烦,于是想也不想地跟了上去。然后,便在G市最火最热的酒吧里见一个与平时截然不同的百福。

第二天经过试探,张杨居然发现百福完全不记得自己去过酒吧了。从那之后,张杨十分留意百福的一举一动,事情又发生了两次。张杨担心百福又是被鬼缠之类的麻烦,便叫上了法力高强的猎人。谁知这次却是这种情况。

听了张杨的话,猎人和百福不禁骇然。

猎人一向自认警觉性超强,却根本没有发现百福的异动;而百福呢,作为一个当事人,却全然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

“好了,不要再想了,都这么晚了。”张杨微笑着对百福说,同时又拍了拍猎人的肩膀,“明天再想吧,明天又是另一天了。是不是?”

第八十五章 人面桃花(一)

绮刚今天十分听话,与女鬼分手后就直接来到了凌浩家,等着有可能到来的好消息。他一直坐在椅子上望向窗外,虽然明知根本不可能看到什么,但他还是这样等到黎明前最黑暗的那段时间。在时间的流逝过程中,绮刚已经渐渐从忐忑不安转为了沮丧绝望。

正当一丝曙光在东方挤出时,绮刚的绝望也达到了顶点:“妹妹应该回不来了吧?”一丝绝望的苦笑无可奈何地绽放于他的嘴边,绮刚无力的垂下头,抠摸着雕刻精美的窗棂。

突然,绮刚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轻柔地握住了自己的手,然后引导着他向外走去。跟着这只手,绮刚也不知走了多久,甚至也感觉不到累。终于,在一堆低矮的灌木丛下,绮刚看到了一对熟悉的小脚。

倒抽一口凉气,绮刚呆呆地怔在那里,生怕自己苦苦等来的是妹妹冰冷僵硬的尸体。什么也顾不上了,绮刚一下子甩开那只柔软的小手,直直奔向了绮丽的身边。

“是绮丽,真的是绮丽!”眼前的绮丽已经恢复了原先的模样,不再是那个连自己哥哥都认不出来的陌生女人了。绮刚又急又怕地用不住颤抖的手,伸向了绮丽颈部的动脉处……

几滴温热的泪水低了下来……

看到绮刚的泪水,那双别人见不到的小手也猛的抖动起来。虽然已经答应了那个交易,但她还是不确定明环是否会反悔,甚至为了一些不明的理由杀死绮丽。她只知道,看到绮刚流泪时,自己的心也会骤然痛楚起来。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绮刚一边抱起绮丽,一边充满感激地望着身后的那团空气。其实绮刚不知道,她本来就站在自己的面前,绮刚这一转身致谢,反倒是背对着她了。

听到绮刚的话,她的心也放下来了。于是,她静静地飘然而去,正如她当初悄悄的飘然而来。

欣喜万分的绮刚当然不会发觉这些,他一面努力向路边走,一面不住说着感激的话。深谙恭维之道的绮刚所说的那些甜言蜜语如果被她听到,一定会开心不已吧?只可惜她根本不在身边,自然也不可能听得到了。

绮刚将昏迷不醒的绮丽送到了医院,直到她清醒过来才放心离开。医生告诉绮刚,绮丽只是营养不良、睡眠不足,外加有些低血糖,其余的健康状态则十分良好。为了让妹妹可以好好休息,绮刚不得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医院。

绮刚还在喋喋不休的向救了妹妹的女鬼说着感谢的话,路上别人看到一个长相帅气富贵的年轻男生不住自言自语,都投来或好奇,或同情的目光。向来注重形象的绮刚也忘记理会这些目光了,一心想着要如何帮助这个善良的女鬼。至于先前被她惊吓的烂帐,绮刚早就丢到脑外去了。

“你今天怎么都不说话啊……”

“你是怎么救出我妹妹的?”

“不要不好意思,我一定要好好报答你的,快说啊,需要我帮你做些什么?”

虽然无论怎么问,女鬼也“默不作声”,可绮刚还是自顾自地乐在其中。他穿过了G市最繁华的步行街,又来到景色诱人的江边。因为只有一个——就是,女人都喜欢这种地方嘛。

以前的绮刚可是从来不会走这么远的路的,即使距离只有100米,他也喜欢发动车子开过去,除非身旁有美女做陪。

绮刚哪里知道,她其实在绮刚抱起自己的妹妹时就离去了。现在绮刚身边的,不过就是自己虚幻想像中的她。

心情大好的绮刚虽然觉得脚掌酸痛得几乎麻木,但他还是坚持着。不知怎地左穿右穿,居然来到一条典雅古朴的小街道上。这里是G市的古董一条街,有点类似盗墓小说中所提到的北京潘家园。

每天生活在高楼大厦间,刚刚还走过琳琅满目的步行街,如今却走在这条长长青石板铺成的小路上。绮刚突然有些特别的感觉,就好像是一下子穿越了时空,来到了另一个自己从未去过的世界:破旧但拥有独特魅力的老屋,散落地摆在地面的玉器和铜钱这类,昂贵沉重的红木家具,狭窄弯月般的灰石拱桥,高高耸立的牌坊……到处都散发出一股古老陈旧而又神秘莫测的气息。

长期生活在国外的绮刚一下子就被这充满东方味道的地方吸引住了,慢慢挪着步子仔细游览起来。终于在一棵高大树下的老铺里,绮刚走了进去。走进这里的理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总之就是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牢牢地牵动着他。

第八十六章 人面桃花(二)

在这间昏暗的店铺里,绮刚看到了许多东西,但基本与外面的大同小异,实在没有什么特别。绮刚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想要转身离开。

这一切却被一直站在货架后的那位老先生看得清清楚楚,他笑着迎了出来:“这位先生需要什么吗?我可以给您详细介绍一下。”虽然没有开车,但看到绮刚的衣着也知道这一定不会是个普通的客户,所以老先生格外客气。

绮刚看到这位头发已经花白的老人,即刻停住了脚步,尊老爱幼一直是绮刚最为崇尚的美德。而且眼前这位老人让绮刚想起了凌浩的爷爷——凌老爷子,所以他也客气地笑着回答:“我并不是很懂,就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小伙子,好东西当然不会放在外面。如果真的有兴趣的,可以到里面来。”说完,老人率先走到了内堂。

想都没想,绮刚就跟着走了进去。里面的摆设十分中式,精雕的明清红木桌椅整齐地摆放在两边,桌面上则放着老人刚端来的一杯热茶,那瓷杯细腻光滑一望而知价格不蜚,只是不知是何朝代的东西。

老人让一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抱来几副装在精致盒中的字画,还有两件瓷器,一个黑匣,统统放到了绮刚的面前。

绮刚茫然地听着老人讲什么画功啊、布局啊……只觉得自己一头雾水。可那老先生还格外喜欢他,讲得也尤其详细。

山水画绮刚不懂,瓷器他更是不懂。看着老人热络的样子,他又不好开口打断,所以不禁郁闷起来,有些后悔进来店中。

见绮刚不住微笑着点头,老先生十分高兴。热情高涨的他干脆把店中自己多年来珍藏的镇店之宝,一股脑全部搬了出来,一口气直讲到天都暗了。

绮刚听了这许多,实在不好意思不买。他想起宁逍的父亲宁振华极爱古董,便想随便挑上一样送人。于是在老人的推荐下,选择了一个翠玉做成的精制小巧的鼻烟壶。

其实绮刚的想法很简单,自己虽然不知道东西是否是真的古物,但既然是翠玉做的,价值怎么也不会太低,自然也不会太拿不出手。

看了一大圈,绮刚突然发现有一副画老人一直也没有打开过。好奇之下,他就开口问道:“这副画不能让我看吗?是不是很贵重?”

老先生一愣,继而苦笑了起来:“这副画是我一个老朋友送的,他姓肖,原来可是这条街是最有名望的。街是的大店除了我这间,都是他开的。可惜上半年他家出了事,一家人都死于非命。惨啊!”老人轻轻拿起画轴,来回抚摸着:“这是他给我让我寄卖的,说是一千年前的老东西,要等有缘人……只是这画既没有完成,也没有盖上印鉴,根本没人愿意买。”

“没有完成?”绮刚歪了歪头,也觉得挺奇怪。一方面是觉得这种事情少见,另一方面当然也是为灭门惨祸的同情。

“是啊,给你看一下好了。”老人小心翼翼地展开了画面,这副未成的画便呈现在了绮刚的面前。

这是一副人物画,背景是一片粉红色的桃林,桃花点点绽放,既娇艳又羞涩。桃花林间有一处简单的茅庐,一位少女正倚在门前。少女虽然身着简单而又粗陋的布衣,云髻耸立,而且高挑纤弱,只从身影看就极是迷人。但此画最重要的部分却没有完成——那位少女的脸。

“咦?”绮刚看到这副画不禁一愣,拼命把脸向画面贴去,好像想要努力透过画面看到少女那张脸似的。

“哎呀,这可不行啊。”老先生连忙笑着挡住了绮刚即将贴上去的脸,“这些东西很脆弱的,一不小心就会碎掉一块。”

“哦。”绮刚也察觉了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地干笑了两声,然后又认真地问道,“这副画能不能卖我?钱不是问题。”

老先生一愣,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要这副画?这画没有点睛之笔,可是卖不起价钱来啊?”

“没关系,反正我又不是想拿出卖。”绮刚微笑着回答,眼睛却还落在画上,一个念头在他心里油然而生。

“这……可不便宜啊。”老先生又一次提醒到,他实在不想这个有耐性听他讲话的年轻人浪费无谓的钱,虽然这钱也是自己赚。

绮刚很高兴,笨手笨脚地把画绑了起来抓在手上,然后又开始四处乱看起来。

“还需要什么吗?”老先生又起之前来又客气了几分。这个年轻人实在是很豪爽,面对自己的高价居然连价都不还,要是多几个这样的客人就好了。

绮刚低头想了一下,然后贴近老人的耳朵小声问道:“有没有可以送女孩子的东西啊?”

“哦!”老人笑了起来,“怎么?送女朋友啊?”

绮刚又是两声干笑,不知应该怎样做答。总不能说是买来想送女鬼的吧?

老先生打开了那个一尺长的精致雕花黑匣,将里面的东西转向绮刚:“放心吧,这里面的东西都是家中祖传下来的,干净!可不是墓里那些陪葬品啊!”

绮刚一看,不禁开心起来。里面的东西色泽和花式都不错,的确很适合女孩子佩带。看了半天,绮刚发现了一支独特的玉簪。玉簪一头正是一朵正在盛放的粉红色桃花,加上碧绿通透的簪体,真就如同一支刚刚拮下的鲜艳桃花。

“我要这支。”绮刚不知是不是受了刚才那副画的影响,突然对桃花特别偏爱起来。

老先生瞥了一眼玉簪,微笑地点着头:“这支玉簪虽然不大搞得清楚年代,但胜在造型独特,而且玉质通透。放心,给你算个最便宜的价钱。”

就这样,绮刚抱着一大堆的战利品离开了。

第八十七章 人面桃花(三)

“怎么我把身体还给你,你又想反悔了吗?”

“不是。”

“那为什么不遵守协议?”

“请你再给我一天的时间。”

“一天?不行,一夜!明天早上你就要和我走,不然的话你会清楚我的手段。”

“好,我答应你,明天一早我会来这里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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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刚抱着一堆东西本想回家,但想起女鬼曾经的警告,于是转了一个圈又去了凌浩家借宿。当然,他也在安排另一个住处了,总不能一直赖在朋友家里吧?

见绮刚拿回一大堆古物,凌浩也惊奇起来:“你什么时候喜欢这些东西了?”

“嘿嘿,闲得没事嘛。你看,这支玉簪是不是挺有意思的?”

凌浩拿起来左看右看地,点头道,“是不错,手工精巧,质地通透,颜色也鲜艳。买给新女朋友的?”

“不是。”绮刚从凌浩手里夺回玉簪,小心翼翼地来回摆弄着。

“别告诉我是送给绮丽的!她一定会说‘土’!”

“当然不是送她的了,我是想送给那个女鬼的,好谢谢她帮我救回了妹妹。”

凌浩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不是吧?送玉簪给女鬼?亏你想得出啊。你没有没想过她要怎样戴在头上啊?”

“这……没想过。”

“唉……”凌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拜托你,这是女鬼,不是女人。你买些纸钱比你买玉簪要实际得多。”

虽然不得不承认凌浩说的是事实,绮刚还是不曾断了送玉簪给女鬼的念头。因为他预感到她见到这支玉簪一定会非常开心。

“咦?这副画也很奇怪,没有画完啊。”凌浩奇怪地看着绮刚,心想,这小子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绮刚小心地接过画,皱着眉头责怪道:“小心一点,别给我弄坏了。”

“为什么买一副没有画完的画啊?”

“因为我想把它画完。”

“认识你这么多年,我怎么只知道你偶而画些漫画,不知道你还会画中国的水墨画啊?”

“不会就学呗,反正我一定要完成这副画。”绮刚的声音少有的笃定。

虽然不清楚绮刚坚持的原因,但凌浩看了看桌上堆的笔墨纸砚后,还是笑了笑说道:“放心,我帮你请老师,保证让你完成这副画。”

凌浩离开后,绮刚就把画铺在桌面上,心里盘算着该如何构思这副画。

一声轻轻叹息兀自在空间里回荡起来……

“是你吗?”绮刚兴奋地问道,也忘记自己牵挂的画了。

“你妹妹没事了吧?”

绮刚不停点着头,“是啊,她已经没事了。医生说,她只要再休息一下就好了。”

见女鬼没有答话,绮刚继续说道:“谢谢你了,我……”本来想说送桃花玉簪的事情,可是想起凌浩的话,看着眼前根本如空气一般不可见的“她”,绮刚犹豫了。

没错,女鬼怎么能戴自己买的玉簪呢?如果自己的好意变成了伤害,那就太糟糕了。

“你怎么了?”她有些奇怪地追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想和你聊聊天。我们……认识是吗?”

“是。”

“什么时候啊?”

“大概在……一千年前吧。”

绮刚嘴巴一下子张得大大的,原本握在手里练习用的毛笔也差点被他折断:“原来一千年前我们相识啊?那你怎么能怪我不记得你?”

声音那头有些委屈起来:“可是你自己说,就算过了一千年一万年,也一样会记得我的……”

听到女鬼的回答,绮刚顿时满头黑线。他实在用这样的话骗过太多女孩子了,倘若每一个女孩都这样找他算帐的,那他岂不是每一世都无法安宁度日了?

一阵冷汗之后,绮刚告诫自己,这是一个教训,以后绝不可以没事再发这种无聊的誓言了。因为即使你不记得,另一个也会记得。

“我们是在哪里认识的啊?”

“在桃花林畔啊,我不是说过了吗?”

“那天桃花是不是开得很美丽啊?”

“是啊,很美。如果不是那么美丽,我也不会记到现在了。”

……

通过简单的对话,一段陈封了千年的往事也渐渐展现开来。

其实这不过是一段并不鲜见的,关于才子佳人的情缘故事,只是由于一个过于痴情的人,而让整个故事显出一种与众不同的凄惋和哀伤。

千年前一个阳春三月的早上,甘桃像往日一样打开大门。每年这个时候都有许多年轻的书生才子来到这里赏花吟诗,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甘桃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一早起来将水缸挑满,把衣服洗净,这样就可以避开那些不断瞟向自己的异样目光。在如此清新雅致的地方出现一个年轻农妇,应该是一件很扫人兴致的事情吧?

甘桃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一早起来将水缸挑满,把衣服洗净,这样就可以避开那些不断瞟向自己的异样目光。在如此清新雅致的地方出现一个年轻农妇,应该是一件很扫人兴致的事情吧?尤其对那些附庸风雅的书生才子们来说。

可是甘桃今天迟了一点,因为溪边一只可爱的小龟牵绊了她。往日里这个时候,她早已经闭门织布了,现在却刚刚返回家中。就在甘桃关上大门的那一刻,一位身着青衣的高挑身影跳入了她的眼中。甘桃之所以在众多人群中一眼看到他,就是由于这位青衣书生正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心,没来由地剧烈跳动起来。甘桃连忙关上大门,想将那火热的目光拒之门外。她哪里知道,自己羞怯的面容比那正在盛放的桃花更要娇嫩。

第八十八章 人面桃花(四)

好不容易脸上热度逐渐退去,甘桃像往常一样织着布,但不是线断了,就是织布机被卡住无法动弹,害得甘桃无法专下心来。心烦意乱的她,逗弄起自己的狗儿阿黄。养了阿黄已经三年了,它也从两掌长的小家伙变成了半人高的大狗。旁人只看到阿黄的高大凶悍而不敢靠近,可甘桃心里,它还是如同小时候一般的乖巧可怜。

扣门声轻轻传来,甘桃一愣,她记得爹说过,至少还要七日才会回来。那门外的又是谁呢?应该又是那些来讨水喝的书生才子吧?

甘桃估计得不错,门外果然是来讨水喝的书生。只是她不曾想到,来的居然正是那个先头一直望着自己的青衣书生。脸上又是没来由的一热,方才退却的热度现在又变本加厉的升了上来。因为突然来了一个陌生人,阿黄龇着尖牙大声咆哮起来。

青衣书生显然没有想到院中除了佳人之外,居然还有一只恶狗。一愣之下,那阿黄就真的扑上来咬了他一口。所幸咬得不重,只在手背处留下了几个伤痕,虽然没有流血却也破了皮。

忍着痛,青衣书生没有求助不曾踢打,只是淡淡对甘桃笑了笑。不知怎的,甘桃看到书生的伤口和笑容心头突然一紧,从没有发过怒的她突然大声喝叱阿黄。可怜的阿黄只知道在遵守自己的职责,根本弄不清楚究竟它做错了什么。在甘桃的痛斥下,阿黄委屈地看着主人和那个青衣书生无奈地趴在了地上。

“我帮你包扎一下伤口吧?”甘桃万分焦急地从屋内拿出一瓶药粉和一条干净的布条,十分谨慎地将书生的伤口包裹了起来。

青衣书生没有半句埋怨,只是微笑着望着甘桃急得通红的小脸。

门外青衣书生的朋友正在喊着他的名字,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姑娘,我有事要走了,明日再来讨水喝。”

明日,他还会来吗?

甘桃的心再一次剧烈跳动起来,心头竟暗暗期盼青衣书生的到来。夜里睡不着,无聊地甘桃点着阿黄湿润的小鼻头说:“你这么凶,都不知道他明天是不是真的会来……如果他真的来了,不许你再去咬人,听到没有?”名字虽然没有听清楚,但甘桃隐约听到他姓姚。姚公子?她一个人兀自傻笑起来。

阿黄歪着脑袋弄不懂甘桃的心,更加做不了回答,它所能做的不过就是乖巧地舔舔甘桃的小手而已。

明天他会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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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青衣书生真的来了,正如他说的那样讨了一碗水喝。然后坐在院中的石桌前一边打量着甘桃,一边欣赏门外盛放的桃花。就这样,他一直坐到日落西山,却不曾说过一句话。

直到临走之前,青衣书生才开口问道:“不知在下可否明日为姑娘画一副画?”

“画我?”甘桃有些惊讶地问,继而她又带些惭愧地低下了头,“画桃花不就好了,画我做什么?”

青衣书生笑了:“可是……桃花远不如姑娘这般美丽。”

甘桃羞怯地垂着头,既欣喜又心虚。欣喜是因为从来不曾有人如此夸赞过她;心虚则是因为甘桃从不认为美丽二字与自己有何关联,何况还是在这样一个年轻书生的跟前。

但无论怎样,这一天又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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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天才刚亮,青衣书生就带着笔墨纸砚来到了甘桃的家。青衣书生让甘桃轻倚着大门站着,然后仔细着观察着这自己精心安排的景致。他这一望就望了足足有一个时辰,前来赏桃花的人又络绎不绝的到来了。

“我们进去吧?”青衣书生微笑了一下,温雅中带了点羞涩。

摊开宣纸,他开始考虑应该如何构图。

“这样就可以吗?”甘桃好奇的问道,“难道你不会忘记吗?”

“不会啊。”青衣书生的眼中似有比火还要光亮的东西在闪动,“你的脸就算再过一千年、一万年,在下也不会忘记。”

一抹嫣红迅速铺满了甘桃的脸,她害羞地背过身去,脑中只回荡着他的这句话。

由于画得格外细致,直到即将日落时还未完成……

“我明天来画完它。”

甘桃微红着脸点了点头。她相信他,他说要来完成这副画,就一定会完成;他说过不会忘记她的脸,就一不定式不会忘记。

可是……他却再也没有来。

第八十九章 人面桃花(五)

“我前世就是那个青衣书生?”

“嗯。”

“他一直也没再回来?”绮刚奇怪地问道。

“嗯。”

“你就一直等到头发雪白都没嫁?”

“嗯。”

怔了半晌后绮刚才想起失约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而且这个失约的习惯似乎也延长到了千年之后。他现在对一些已经失去兴趣的女生,依然会以失约作为回答。看来这个办法实在不可行,而且也相当没有责任感。

“画?”绮刚突然想起了自己所买的那副画,也同样是没有完成的。会不会……

“没有这么巧吧?!”绮刚骂了自己一句,却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将这副画完成。因为,他已经想到如何将那支美丽的桃花玉簪送给甘桃了。

趁着甘桃回顾往事,顾不上自己的空档,绮刚先低头想了想,接下来尝试着打开画卷,用毛笔沾了些颜料先在纸上比划着,好适应毛笔的软度。他曾经学过一段时间油画,两者虽然不同,但想来他应该会有些共同之处吧?

为了不出错,绮刚先用铅笔在画面上仔细地勾勒出了一个边框,然后又将相应的颜料小心翼翼地涂上去。这个方法虽然很笨,却也很保险,至少不会毁了这副画。

终于,桃花玉簪戴在了画面上少女的头上。

不错,很漂亮!

绮刚满意地对自己点了点头,确定这个办法的确可行。可是桃花玉簪有版可看,固然好画,但是甘桃的脸要怎么办?绮刚又再郁闷起来。

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一股强烈的睡意向绮刚袭来。这也不能怪他,这几天因为妹妹的事情他都不曾睡好过。那就闭一闭眼睛吧?反正甘桃现在也不会走……

“她的脸,一千年,一万年也会记得”,“为什么我那天没有去”……就这样胡思乱想着,绮刚睡着了。

甘桃也终于从自己伤心的往事中解脱出来了。一千年来她都是这样,一但自怨自艾起来,就无法自拔,就好象刚才那样。其实,甘桃只是想知道那些让她难过了一生的问题:为什么他没有来?是因为忘记了自己和那副画?又或者自己做错了什么得罪了他?……

只可惜这些问题已经没人可以回答甘桃了,眼前的绮刚也同样不可以。因为奈河桥后的孟婆汤已然让他忘记了前世的一切。

绮刚的睡颜就像个孩子,少了些玩世不恭,多了几分执着和天真。甘桃望着他,宛如他在一千年前望着自己。

自己在笑吧?甘桃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因为她自己也不记得自己的脸了。想到这里甘桃不由得忧伤起来,是啊,一千年了,她自己也不记得自己的脸了,只记得那副没有画完的画。那他怎么可能还会记得自己呢?

鬼是不用睡觉的,正由于这样,这一千年甘桃才过得尤其痛苦,只能深陷在那些困扰自己一生的问题中无法自拔,而且愈陷愈深。

走过书桌前时,那支光洁发亮的桃花玉簪正安静地躺在桌面上。甘桃看到这支玉簪,不由得愣在那里。而那副未完成的画卷,则彻底震撼了她的心。

“就是它!”甘桃轻抚着画面,心不住的颤抖。

不过,最让甘桃震撼的还是绮刚补画的那支桃花!甘桃还清楚地记得,前世的他也是这样拮下一支桃花别在自己的发梢上,正如这副画面的桃花一样。

他还曾经说过,要寻一支与那桃花一样的玉簪送给自己,因为没有比桃花更适合自己的了……只是青衣书生未曾来得及将这支桃花画上。那么……甘桃看了看正在酣睡的绮刚,是他画的吗?

甘桃一窒,刚才自己并没有将别桃花和玉簪的事情告诉绮刚,他却这样做了。究竟是巧合,还是他下意识里仍隐隐记得自己的一些承诺?

对这些,甘桃已经不想再深究了,她来到绮刚的面前温柔说道:“你已经兑现了你的承诺,我……很开心。”

时间到了,甘桃已经不能再留恋在这里,陪着让她等了一生的人。她也要去兑现自己的承诺了,反正事情迟早都是要结束的。

甘桃才一离开,绮刚就蓦地睁开了眼睛,他就是被附了身一样熟练地握起自己并不习惯的毛笔,沾上颜料轻轻在少女空白的脸部画起来,尤其是那两朵比桃花更加娇艳的红晕……

画完成了,只是甘桃却再也看不到了。绮刚自己也非常遗憾这一点,因为他察觉到自己不再看得到鬼,也不再听得到那好听的声音。

到现在绮刚也搞不清楚这副画究竟是自己完成的,还是由一直埋藏得很深的前世记忆完成的。他更搞不清楚自己千年之前为何失约,是有了意外,还是见异思迁,有了更好的目标。他只知道自己所能把握的只有现在而已,还是不要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了。

第九十章 公园(上)

一切似乎已经恢复到了最初的平静,绮刚再也不用被突如其来的“鬼眼”惊扰了,而绮丽在哥哥的精心照顾和调养下也一如从前的红润,只是她到最后也没弄清楚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多可怕的事情。

刚醒来时,绮丽还在争吵着要自己当成宝贝的那面铜镜。忍无可忍的绮刚一个巴掌搧在了绮丽的脸上,把周围的人,连同绮丽自己都吓了一跳。

“告诉你!以后我活着一天,都不许你这么任性!”这是绮刚生平说的最酷的一句话了,至少旁观的凌浩这样觉得。

最后还是凌浩把绮丽因为铜镜而遭鬼上身的事情告诉了她,不管怎样绮丽是个成年人,也应该懂得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任了。凌浩还把百福、张杨、易道甚至纪颜都拉来做证。这时候一直坐在另一桌的纪颜和易道才恍然大悟,原来那天看到的陌生女人就是绮丽!

见到众人一致的严肃和纪颜与易道的不可置信,绮丽这才相信事情果然很严重。她也被哥哥这次的责怪震住了,虽然她一向刁蛮倔强,可却更加在乎她的哥哥。看到绮刚憔悴浮肿的面庞,她相信自己出事后,哥哥一定也为自己吃了不少的苦。

事情总算有了一个了结,可是百福的心并没有放下来。困扰着她的事情有两件:第一是明环并没有被缪离收入瓶内,但她却着实犯了不少杀孽(这还是在猎人与易道应邀到绮刚家超度的时候发现并转告百福的),倘若不收了明环,她必定会害不少人的性命;第二就是百福自己的事情了,自从听了张杨的话之后,百福不停反省自己,她发现最近以来,尤其是被灵花咬伤之后,自己确实有些古怪。易道和猎人都说百福不是像绮丽那样被鬼附身,这样的话,只可能有一个解释——百福上一世的灵魂正在她的体内复苏!

百福为了这件事情相当苦恼,她知道自己身上中的十三咒就是由上一世的那个灵魂引起的,而自己又不能将“她”与自己的身体分离开,应该怎么办呢?难道她想要占据自己的身体吗?

其实不只是百福担心的,也是猎人和易道所担心的。这两人曾经私下讨论过不止一次百福的事情,并且都认为百福体内隐藏的另一个“她”最后目的必然是占据百福的身体,将百福这一世的灵魂压在下面。但是他们并没有把这些对别人说,反正只有担心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他们倒是曾经向缪离说起过自己的担心,但只换来缪离的冷冷一笑,还有一句“该来的总要来”!这把猎人和易道气得骂了几天,直说缪离是个“无情鬼”!

不过骂归骂,解开十三咒最终要倚靠的还是缪离。现在缪离就在和唯一一个被拖延收灵的咒魂明环在一起。

“我都说了,我可以帮到你的。”明环看着收复了甘桃的聚灵瓶,笑得很是得意。

缪离依旧面无表情,可这并不损伤那张俊俏得有些邪气的脸,反倒为他增添了一丝特别的味道,“先不要这么得意,这会是咒魂的弱点太明显。今天我又从百福身上放出来了一个咒魂,这只咒魂很凶狠,一定会想要摆脱百福的控制。而且还有人一直在暗中盯着我们,找机会动手。所以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放心,百福交给我,我一定不会让她有事的。你呢,就专心去对付那个咒魂。”明环一边说,一边又靠上了缪离的胸膛。

缪离冷冷的推开明环,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记住,我之所以留着你,就是因为没有办法总是分身去保护百福。倘若你连这点也做不到,那我留着你也没什么用。”

明环撅起娇嫩的小嘴,有些伤心地看着那个冷漠的背影消失在远处,自己也渐渐隐了起来。她清楚缪离的个性,就算是在一千年以后,他也改了不自己那说一不二的脾性。

还有凌浩。他现在叫凌浩啊?呵呵,真有意思……

明环轻轻挠了一下颈部的皮肤,这个皮囊实在不舒服,还是以前那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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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一声长长的叹息从地面下传了上来,好像有一个弯曲已久,好不容易可以挺直身躯的人,终于舒心地出了口气。

“是谁?”一个正在吸烟,又瘦又高的小伙子皱着眉头嚷了起来,他的眼神不停地乱转着,似乎想要努力确定什么。

“怎么了?”一个绿色头发,理着如刺猬一般时髦发型的男生慢吞吞地走了过来,颇不耐烦地问道。

“我感觉下面好象有什么声音。”

绿头发气恼地瞪了瘦高个儿一眼,“你是不是又K药了?脑子这么不清醒!这里是公园,又不是天桥,怎么可能会有声音。”

“可是……”

“别可是了,快点站起来,一会儿来了人我们就可以动手了。MD,最近穷得要死,我快连啤酒都喝不起了,再不弄点钱花花非饿死不可。”

“哼哼……”地下又传来一声充满讥讽的冷笑声。这回两个人同时听到了,却顾不得去理会,因为一个单独穿越街心公园的目标来了。

瘦高个儿趁那位中年行人没有反应过来先行制住他,然后绿头发则亮出雪亮的匕首,流里流气地威胁道:“喂,听话的把钱包留下,我们也可以省点事,不然我们只能送给你点纪念品了。”

中年人一愣,无奈地说道,“钱包在我口袋里,我给你们。我不想惹事,女儿还等着我回家呢。”他早就听说从公园穿过很容易遇到劫匪,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总有许多不三不四的青年在这里闲逛,他自己在夜间也经常是走远一点绕过这里。可今天是他女儿的生日,偏又晚上加了班。为了早点回去给女儿过生日,这才赌一把抄了个近道。谁知真让他碰上了。没办法,自认倒霉吧。

绿头发一听,歪着嘴乐了。钱包很顺利地从中年男人的口袋里搜了出来。还不错,里面有五六百块钱。嗯,还有两张提款卡。

可能是刚才抢钱包的过程太顺利了,绿头发的贪念明显又上升了一截,他故意用凶狠的声音说道,“快说!密码是多少!”

绿头发的要求已经超过了中年人能够接受的范围,男人的血性也开始不停在他的心中涌动。强忍着怒火,中年人尽可能平静地说道:“你要钱我已经给你了,不要得寸进尺!”

“你说什么!”绿头发的恼羞成怒,正准备好好教训中年人时,却被一股猛然间从地底窜出的力量拉住了他的左手。

刚才在地下叹息的声音慢悠悠地说道:“你有罪。”

第九十一章 公园(下)

“什么?我有罪?”还没等绿头发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那股他看都看不清楚的力量就顷刻间折断了他的左手手臂。

“啊——”绿头发凄厉地尖叫起来,这一叫也把旁边的两人吓傻了。

中年人清醒得比较快,他趁瘦高个儿愣在那里的时候,挣脱了钳制,迅速向后退去。

绿头发的不住尖叫着,因为他的左手手臂不只被折断了,还是硬生生地拽了下来,这种难以承受的痛楚让绿头发叫得声音都变了。瘦高个儿本来想上去帮忙,但是瞬间却被当头淋下来的鲜血浇了个清醒。

“啊!”瘦高个儿也顾不上什么江湖道义了,扭头就跑。但是,他再快也快不到哪里去。因为那股力量已经追上了他。

“你,也有罪。”不容瘦高个儿辩驳,又一只左手手臂被硬生生的拉了下来。这次瘦高个儿连声音都没发出来,就晕死在了地上。

其实从头到尾,整个事情不过就发生了半分钟而已。

中年人此时已经逃到了公园出口,正当他以为自己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时,一股力量却从他的脚底穿过,正堵在他的前方。

出现在中年人眼前的是一个身着素净白衣的斯文青年,刚才四溅的鲜血并没有弄脏他的衣服,而青年手上拎的两只鲜血淋漓的手臂反倒映得那身长衫格外白净。

强烈的血腥味充斥着中年人的鼻腔,他现在的紧张程度远比刚才被人打劫时要高得多,他甚至后悔地想到,干嘛不干脆点告诉那两个家伙密码,那样至少不会危险至此。

“我,我没有罪。”中年人结结巴巴的辩解道。

“哦,我知道了。”青年温柔地笑了笑,这一笑简直有如阳光洒落地面,“那我让你死得痛快一点吧。”

随着青年手指一挥,中年人无声地倒在地面,脖子如同被打开的水喉般涌出一大摊血液。

“忘记告诉你了,其实我左手呢,杀人是从来不需要理由的。”青年笑得很是阳光,他慢慢的拖着两支“战利品”说道:“从死人身上拽下来的保存不了多久啊……唉,真是可惜了那只手臂,还挺结实的呢……”

这雪白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地面,准确的说是钻回了地下。相信现在最优秀的猎犬,也找不出他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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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街心公园内发生的三起人命,即刻成为了G市新闻的头条,这也引起了附近居民的强烈不满。许多人都将责任推到警方,以及这个城市的治安管理上。由于民怨沸腾,警察局长还为此特地出来讲了几句话,道了个歉,并且承诺说会尽快破案。

然而事情怎么会可能如此顺利呢?

就在警察局长当着全市人民的面立下军令状的同时,又有几起命案发生了,两起是被割喉放血,还有三起又是被硬生生拽断手臂。而受害者呢,与一般刑事案不同,全部都年轻健壮的男子。

开始时,警方曾经怀疑是黑社会仇杀之类,后来却又发现这几个之间根本毫无关联。他们有的是无业青年,有的是体育老师……还有一个是曾经拿过健美先生的健康教练!

此案是诡异血腥,让所有的办案民警都大感头痛。因为现场不但找不到指纹、凶器,甚至脚印都没多一个!这根本就是毫无线索,当然也让民警们无从下手。

关注到这几起案件的不只是警方,还有感觉相当敏锐的凌浩。昨天的一次应酬中,他曾经听到某位警方高官讲到这些案件,以及案件中不同寻常的细节。虽然没有证据,但直觉告诉凌浩这可能与最近缪离释放出来的咒魂有关。

为此,凌浩特意给猎人、易道和张杨每人打了一个电话,让他们好好照看百福。与缪离的看法一致,凌浩也认为一个如此噬血的家伙,倘若是咒魂的话,绝不会甘心被百福压制,而是会想尽办法挣脱百福的束缚,甚至不惜杀死百福。可惜百福的血对这些家伙根本毫无作用,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于是凌浩找尽借口接送百福回家,以图自己的安心。纪颜对此毫无反应,但凌浩知道她正的积蓄自己的怒火。凌浩也曾三番两次的暗示,现在不过是请纪颜帮忙在爷爷面前演出戏,至于他们二人之间根本再无可能。可纪颜就是假装听不懂,让凌浩无奈至极。凌浩只好学着纪颜的样子,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照顾百福。他心里总觉得照顾百福不仅是一种关心,更是一种责任,至于原因,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第九十二章 夜梦

又是一场与纪颜的冷战,凌浩觉得真是疲惫万分。他现在十分矛盾,既不舍得爷爷一个人孤伶伶地回到美国,又实在不想再继续这出无聊的闹剧。没办法,现在对他来说只能熬一天算一天了。

凌浩又放起了那首听了千百回的《我们的纪念》,为了这首歌,他也没少和纪颜发生争执。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一想起纪颜那副冷漠嘲讽的模样,凌浩就烦心起来。他懒洋洋地脱了衣服泡在浴缸里,浴缸里喷出的水柱打在他酸痛的腰背处,确实是说不出的舒服。

就这样,凌浩听着歌、按着摩、泡着浴,居然就睡着了。

……

“舒服吗?”一双柔软的小手正帮他捏着肩膀。经常坐的人就是这样,难免有些肩颈方面的问题,刚好这双小手补偿了肩部的劳累。

不知为什么,凌浩并没有去想这双小手是谁的,而且他也发现自己根本控制不了这身体。就是说,这身体根本不是凌浩自己的,他就好象明环一样,呆在别人的身体里,冷静地看着发生的一切。

终于这具身体侧过了身,从旁边的铜镜里,凌浩可以看到这具身体的主人。可镜中显示的,却赫然是凌浩自己的面孔。

凌浩没有慌张,只想顺其自然下去,好看看后面发生的事情。曾经他听易道讲过,不要小看梦境,有时做梦有可能会梦到前世相关的事情。而那些事情与现在是有因果联系的,就好像有的人总是遇人不淑,不是跌跤就是被遇困;有的人却一路顺风,幸福快乐……所谓“前世的因,就是今世的果”,说的正是这个道理。

两只雪白的小双从后面攀上了他的胸口,一张柔嫩的小脸贴在背后,一股热流也迅速流过凌浩的心。直觉告诉他,这个就是在梦中出现了多次,让他始终看不清面孔,却不住牵肠挂肚的女人。真的很想回头看一眼,可惜控制不了这个身体,只好焦急地等待回首的那一刻。

“知道吗?我爱你,可也也恨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这个声音空灵哀婉,凌浩听得出她的矛盾与彷徨。

“我就知道,其实一直以来你都在恨我。”这具与凌浩一般无二的身体一边说,一边回过了头。

身后那张美丽无比的小脸也扬了起来,凌浩看到这张脸不禁一怔。好熟悉啊,突然,在凌浩心里这张脸与另一张的脸居然重叠在了一起。

百福?!

凌浩心中一惊,再一看,此时的她实在穿着……有够清凉的,这也不能怪她,毕竟这是在淋浴嘛。任凌浩只是意识也觉得尴尬不已,燥热不断。接下来的蜜意缠绵更是让凌浩着实有些不知所措,直问自己这究竟是自己的前蓼,还是不过一场无聊的春梦罢了。

好不容易清醒过来了,凌浩发现浴缸里的水都已经变得冰冷彻骨,他连打了几个喷嚏,连忙从浴缸里跳了出来。看看表,已经凌晨三点了,他已经在浴缸里足足躺了六个钟头了,水不凉才怪!

回到温暖的床上躺了好久,凌浩才觉得身体逐渐暖和起来。只是刚才那场让人面红心跳的春梦扰得他无法入睡,直到东方天空已经蒙蒙亮时,凌浩才闭上眼睛暂时忘记了那个梦。

因为在满是凉水的浴缸里躺得太久,凌浩避无可避地感冒了。他无精打采地向电梯走去,却刚好碰到从上面下来的百福。

“HI!”百福开心地和凌浩打招呼。

“哦。”凌浩很随便的点了一下头,就走进了电梯。

凌浩的冷漠让百福有些受伤,这点小小的伤自然也逃不过“心有灵犀”的敏锐感觉,凌浩满怀歉意地望着百福沮丧的背影。

叹了一口气,凌浩郁闷起来,他并非不想理会百福,只是昨晚那个荒谬的梦扰乱了他的心。一看到百福,他就不由得想起梦中那双泪水莹莹的眸子,雪白如玉的身体,鲜红的肚兜……

MD!凌浩在心里狠狠骂了自己一句,心里不禁暗暗发愁以后究竟应该如何避免见面时的尴尬。

难道那真是我的前世吗?凌浩想起梦中的女人,心里突然一痛。难怪第一次百福就那么熟悉,那么亲切,忍不住想要靠近她……的确,以百福当时的形象,应该不可能吸引得到他的。难道这就是缘分?上一世就注定的缘分?

接下来的时间里,凌浩相当难受。他从来不曾这样渴望见到百福,但同时却又同样程度地害怕见到百福,这种矛盾的心情不停折磨着他。

百福可不知道这么多,她只是搞不清楚凌浩今天是在故意耍酷,还是心情不好。总之被人这样对待,总是觉得开心不起来。虽然百福嘴上不想承认,但她心里还是认为凌浩和周围其他的男生相比,有着不同的意义。也就是由于这个原因,百福对凌浩的态度也是格外敏感,稍有些异常,她都会难过一阵子,就好像今天这样。

正当百福沮丧无力地趴在床上摆弄铜镜和灵花时,樱桃跑上楼来告诉她,凌浩来了。

百福有些忐忑不安地从楼上走了下来,结果却刚好迎上凌浩绯红的脸。头一次见到会脸红的凌浩,百福也是面颊一热,没来由的窘迫起来。

不管怎样都要有个人开口,于是百福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啊?”

“呃……没什么。”凌浩来之前其实已经把借口想好了,可一见到百福就突然把那个不错的借口忘得一干二净。

不知道为什么,看来种表情地凌浩让张杨感觉非常不爽。张杨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然后如同主人一般客气地请凌浩坐下。

可凌浩只是不时地瞟上百福一眼,然后犹豫着不愿开口。

张杨终于忍不住了,他径直站在凌浩面前,强扮微笑着开口道:“怎么了凌少,为什么一见百福就脸红啊?出了什么事情吗?”

听到张杨的怪问题,百福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其实这已经是斯文的说法、虚伪的说法,张杨真正想问的是:“你干嘛一见百福就脸红,你该不是在想什么下流的事情吧?”

所以说,直觉并非是女人的专利,男人同样也有直觉。而现在就是典型的男人的直觉,这种直觉在面对对手时会尤其的敏锐和准确。

用男人的话来说就是——“他是男人,我也是男人,我怎么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听到张杨微笑着夹松带棒的问候,凌浩一愣,明白自己已经在不经意间在张杨面前露出了马脚,但男人天生的好斗心理反倒让凌浩冷静了下来。

闻着满屋浓郁的酸醋味,凌浩难得认真地看着向百福问道:“我可以单独和你谈一会儿吗?”

第九十三章 杀戮继续(一)

挑衅!赤祼祼的挑衅!

这是张杨最直观的反应,如果不是百福在旁边,他真是恨不能把凌浩从屋子里直接赶出去。樱桃在一旁假装吃着薯片,然后偷瞄着张杨气得发红的眼珠,大气都不敢喘,心里暗暗诅咒猎人和易道干嘛要在这个时候出去。

然而,百福并没有发现张杨的不快,只觉得找她单独聊一下也没有什么不可理解的。现在又不是封建社会,被男人碰一下就要连胳膊一起砍掉。所以百福爽快地答应了,张杨的脸也又平日黑了不少。

来到百福的房间后,凌浩沉默了良久,然后突然张口说道:“百福,我们交往吧。”

百福奇怪地眨着大眼睛,好象没有听到凌浩的话。

见百福没有反应,凌浩看了一会儿自己的鞋尖,只好红着脸又更近一步问了一次:“百福,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女朋友?”

百福仍旧没有回答。

但是百福并非没有听到,也根本不可能听不到。只是事情实在太突然,她实在反应不过来。交往?做凌浩的女朋友?虽然梦想过,却从来不曾真的想到会有这一天。

如果不是被灵花咬了一口,凌浩可能会以为百福的沉默代表拒绝。但现在他却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百福的心在如果夸张的跳动着。

凌浩向前走了一步,试探式地握住百福手,用尽可能温柔的声音说道:“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百福轻轻的抽回了手,并不是不愿意,没有语言能够形容百福现在的心情。

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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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虽然不是满月之日,却格外的皎洁明亮,不似满月日那种诡异的红。月光稀稀落落地洒在地面上,当然没有太阳所带来那般光明,可也能在一片黑暗中投下一些希望。

月光洒落的地面处处都蒙着一层朦胧的雪白,只有一处地方非但没有披上那层白纱,反倒与周围相比表现出特别厚重的黑,似乎无论有多少月光,都能被这个直径一米的黑暗吞噬掉。此时如果有人探头过去就会发现,这里根本就是一个圆洞,里面还隐隐闪动着一些火光,一团模糊的白影则在火光旁边不停晃动。

“就快好了!”那团白影快乐地说道,脸上还闪烁着如同孩子一般天真喜悦的笑容。白影站起身来,大概只有一米五、六的高度,这让他与旁边被捆绑在木桩上那高大健壮的身体形成了一个显明的对比。

木桩上的大汉捆绑成了一个奇怪的姿势,其他的地方包括右臂都如他身后的木桩一样,直挺挺的裹满白布,只留下两只眼睛,看起来就像埃及特产的木乃伊。只有左臂垂直于那具僵直的身体,而且也少了白布的包裹,赤祼空于气之中。左臂在火光和月光的共同照耀下,闪动出人类肌肤特有的光泽,结实的肌肉也让左臂多了不少优美的线条。

那有如女子般娇小的身影闪到大汉面前,满意地盯着“木乃伊”惊恐万分的双眼,不停点着头。突然,那天真无邪的脸庞盯着那支横出来的左臂皱了皱眉头,好像有点不高兴左臂的高度让他无法看清楚。他认真地低头盯着“木乃伊”的脚,嘴里还在不住嘀咕着:“真麻烦,要么砍了他的脚让他矮一点?”

声音虽小,可“木乃伊”还是听得清清楚楚,他身体剧烈抽搐着,喉头也不停的呜呜噜噜,眼睛里更满是乞求和惊慌。

“算了,别影响了我的战利品。”白影从低处看着“木乃伊”的眼睛,蓦地升高了一尺,视线也从仰视变成了平视,“我可不是同情你哦,我左手也从来不知道同情是个什么东西。”

左手还是天真地微笑着,用力捏了捏“木乃伊”结实无比的左臂,点头道:“嗯,这边也可以了。”

左手是个奇怪的家伙,他脸上总是挂着微笑,似乎从来没有生气的时候;他总是一副天真无邪的表情,好象永远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处了在十三咒里那多出的一千年“寿命”之外,他也已经正值壮年了,一点也不比被捆得如同“木乃伊”一般的大汉小。所以说,这个世界没几样东西是从表面上看得出来的,尤其是微笑和容貌。

回到篝火旁,左手用力闻了一下上面架着的没有了把的铁锅。锅里面是一黄色透明粘稠的液体。液体里不停散发出一股怪异得让人头皮发麻的味道,这味道说难闻也并不算难闻,甚至还含着些许肉香。但只要你闻上一下,那味道就会永远停留在你的鼻腔,一辈子也挥之不去。

左手贪婪而又沉醉地闻着锅里的味道,似乎不舍得离去了。他将相当白晳的手指伸进了正在冒着泡泡的正沸腾着锅里,沾了些许粘稠的液体放到嘴里尝了尝,然后满意地点着头。这笑容比先前的又要快乐上几分,天真上几分。

“不错不错。”左手用手直接捞起铁锅来,好像根本不了解“烫”为何物,接着直接来到“木乃伊”的面前,乐呵呵地将不停翻滚着的液体直接倒在他那赤祼的左臂上。

“木乃伊”一僵之后,痛苦地扭动着身体,原本就不小的双眼瞪得好像两只乒乓球,差点从眼眶里蹦出来。原本就布满了血丝的眼珠更是变得血红,如同被激怒的公牛。只是眼角不由自主滴落的泪珠让人知道,他此时通红的双眼不是因为震怒,而是由于痛苦和恐惧。

“嘘——小一点声。”左手没有理睬那几滴晶莹剔透的可怜泪珠,只是兀自用两只手将透明的液体推进“木乃伊”的左臂中。

说也奇怪,“木乃伊”的左臂并没有被滚烫的液体烫得通红,反而更增添了一种诡异的光泽。尤其在火光的照耀下,那只左臂看来几乎与液体一起变成了透明的,甚至隐隐映出火焰的红色。

没人知道这只左臂的主人正承受着怎样的痛苦,只在他被白布包裹住的嘴里无力的嘟囔声中,可以窥见一斑:“……求求你……杀了我吧……”

左手当然不会为之所动,因为这些话已不知多少人说过,他早就听得不想再听了。大概是这支左臂让左手觉得太满意了,他竟然破天荒地哼起一支小调来。但可惜的是,这小调里的词比周杰伦唱出的还要模糊,这世间除了他自己之外只怕再没人听得懂了。

“嗯。成了。”左手又荡起了天真的微笑。

第九十四章 杀戮继续(二)

听到左手的话,可怜的“木乃伊”以为一切总算是结束了,暗自松了一口气。但是他绝对想不到,这只是一个开始,还有更残酷的事情在后面等着他呢。

心情大好的左手一边哼着别人听不懂的小调,一边从角落里翻出了一小包东西。当“木乃伊”看清楚左手手中的东西后,身体再度痛苦的扭曲了起来。

原来,左手手中晃动的是一把明晃晃的手术刀!

“他还想要干什么?”这就是被捆在木桩上的“木乃伊”最想知道,也最怕知道的。

是啊,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很快,就可以得到答案了。左手的还能想干什么呢?他当然就是想要留住这支诱人的“战利品”。

左手还是那样,哼着小调将锋利的手术刀插进了“木乃伊”宽厚的肩部。现在那个可怜的家伙只能听天由命,任人宰割了,但巨大的痛楚还是让他用仅有的余力本能地挣扎了起来。当然,这点挣扎根本就是于是无补的。

“嘿嘿,这个小东西可比手好用多了……一千年后还真是有不少好东西,嘿嘿……”左手好像一个正做着精密手术的医生一样,只是那娴熟的手术让人无法相信眼前这位非但不是一位医生,反倒是一个以杀人为乐的变态魔王。

“木乃伊”身上的白布已经被不断渗出的鲜血染成了绯红色,而他连痛苦无助的扭动身体,甚至吱唔的力量都渐渐消失了。只有不停眨动的睫毛还证明,他仍然活着,而且还很不幸地有着知觉。

现在黑洞里除了无力的喘息声外,就只有金属冷酷扎进皮肉里“噗哧”声,还有刀尖挑开关节软膜里的闷响声。极度的痛苦让“木乃伊”无力地垂下了头去,左手担心“木乃伊”一下子死掉,会影响自己的“战利品”,连忙用手去拍拍他的面颊,希望他能再挺上一会儿,至少等他把左臂完美地卸下来。

让左手失望的是,“木乃伊”因为受了过度的折磨已经一命归西,是怎么叫也叫不回来的了。换句话来说,他已经被活活疼死了。当然,这也是左手最喜欢的死法。

“喂!喂!没用的家伙!”左手气恼地叫了两声,烦躁地将还连着一点皮肉的左臂一刀割下。

事实证明,左手的这次试验再度失败了。他一心想要得到一个完美的“战利品”,但从一千年前,至一千后,都没有得到过。而左手呢,为此杀得又何止百人?

“真烦!难为我还专门给你晒那么久的月亮!”

左手不耐烦地把手术刀甩到了一边,心里十分矛盾。如果“拆卸”过程不小心,那势必会破坏“战利品”的完整性;如果“战利品”原先的拥有者不能忍受痛苦,一直坚持到“拆卸”完毕,那再完美的“战利品”也达到不了最佳的状态,更保持不了完美形态。

唉,现在的人实在太娇气,没一个能挨过的!想过用麻药,可惜……效果不好。还是从活体取物效果最佳!

拿起又一个失败的试验品,左手沮丧地向黑洞后方走去。那里是个更为广阔的空间,四周的火把也把里面照得分外明亮。但是看到里面影像的人一定会宁愿这里是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到。因为……里面实在是阴森得让人不忍目睹。

其实洞内本来只是松软的土地,上面也种着一些植物,比如小雏菊。但是,里面还“种”着一些可怕的东西——左臂!

这些左臂都是手向上种在土地里,不少已经有些严重腐败,隐隐露出里面的白骨;少部分则是新鲜发亮,还闪动着诡异的光泽,就像左手刚刚卸下的那只一样。

种在土地里的左臂也是各不相同,有的紧握成拳,有的扭曲成爪,有的僵直张开,有的则软软垂下……少说也有一二十只,远远看去,就像形态各异的花朵。可是它们并不美丽,只有无限的恐怖与阴森诡异。

种着这群左臂的土地比起周围也来是显出一种格外的红色,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它们的鲜血染红的。微风吹来,左臂们还微微荡漾着,不似一般死物般的僵硬。

“没办法,只能等下一次了。”左手将方才取下的左臂种在地里后,自己嘀咕了一句,“上次的猎物已经用完了,看来,要多找些目标才行。”

第九十五章 杀戮继续(三)

“你一天到晚就在干这些无聊的事情吗?”一个声音从空地外悠悠地传了过来。

左手一凛,冷冷地向后看去。凭着千年来的经验,左手一眼看出外面的和自己一样,并非是什么活人。他又是天真一笑,然后问道:“好像不关你的事。”

“没错,是不关我的事,我只是想提醒你。你自己可是一个咒魂,如果不下手除掉那个中咒之人,你觉得自己能像前世那样随心所欲地活着吗?”

“我怎么活是自己的事。”左手脸上没有再出现那天真的笑意,当然,他也知道自己这一套,在那人的面前施展根本没什么用,所以也懒得装模作样。他慢慢向后一靠,倚在土壁上,等着眼前的人说话。

那人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了火光之下,他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跌下悬崖的楚方。

楚方并没有死,或者说,他已经死过了,早在几十年前。现在的楚方不过是个半死不活的怪物,他自己也早不当自己是个人了。也是,一个活人怎么可能历经几十年的风雨,还面色依旧,一如青年时的俊朗和健壮。或许早在他背叛族人,偷窃人皮手卷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一个怪物了吧?

“我需要你的帮助,你也需要我的帮助。我们可以合作,我帮你杀死陈百福,”然后楚方瞟了一眼地里一支支花朵一般直立的左臂,又向前近了几步,“我还可以帮你获得你想要的猎物,有我在你会方便很多。”

踢走脚下的一块石头,左手脸还是挂上了一丝微笑,单看这笑容,谁也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你还没说你想要我做些什么。”

“我只要两个人,缪离还有易道。”

“咦?为什么?”

“我不会追问你为何喜欢收集人类的左臂,你也不必理会我的原由。”

“不是啊,”左手突然跳了起来,眼里发出光彩,“我可以告诉你我为什么喜欢收集左臂,你也要告诉我你的理由。好不好?”

楚方面色一僵,着实没想到这个左手不止变态,同时还很八卦。虽然反感左手的多事,但为了之后的合作,楚方依旧是不动声色,只是暗地里皱了皱眉:“看来你不只是喜欢杀人吗?原来好奇心也很强?”

“唉~~”左手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脸上又恢复了孩子似的天真,“换作以前的我就真的没什么兴趣的,可现在……到底是闷了一千年了,还真是想找个人聊聊天。”

“可以,等我们抓到他们两个,我自会把原因告诉你。”

“有一件事要提前告诉你:骗的人可是不会有好下场,无论他是人,或者不是人。”左手斜了楚方一眼,又瞅了瞅地里一支腐败发臭得实在太厉害的左臂,无奈地撇了撇嘴,恋恋不舍地将它丢在了一边。然后用刀将上面的皮肉割掉,尽可能均匀地撒在土地里,那样子就像为其它的“花朵”添加肥料一样。白惨惨的烂肉发散着常人忍受不了的恶臭,连楚方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突然,楚方邪邪地笑了一下,温柔地说道:“这里阴气不足,冷意不够,这些手臂当然更容易变质。不如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阴冷之间甚强,天下无双。在那里种你的东西,比这里一定会强上许多。”

左手果然动心了,他的眼里再度放出光芒,比先头那好奇的光芒更要强上许多,连他手里的臂掉在地里都没注意:“真的有如此地方吗?”

“当然。”楚方微笑着,没有左手的天真,却似乎是由衷的兴奋和快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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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浩昨夜一夜都没睡,他一直在责怪自己的鲁莽和冲动。百福会不会不再理他了?这个问题着实让凌浩异常担心。尤其是今天早上看到百福全当自己是透明的,他就更加不安起来。

很奇怪,自从表白之后,凌浩一直感受不到百福心里的波动。这也让他更加沮丧,甚至怀疑当初他感觉到百福惊慌的心跳不过是一种错觉,她对自己根本只是朋友或者同事的感觉。

凌浩哪里知道,百福根本就是在逃避。她昨夜打了一夜的游戏,不让自己去想凌浩的话,同时再三告诫自己不过是做了一场美丽的梦。今天百福就是满脑袋的睡意,根本也想不起什么来了。

苏为信看着趴在办公桌上呼呼大睡的百福,不由得摇了摇头,嘟囔了一句:“太不像话了。”就不再打扰。毕竟百福他们也不止一次的帮过苏为信,所以,他当然也没有什么理由不给百福留个面子。人情大过天嘛。

要下班了,百福也睡得差不多了。她再三的计算下班的时间,生怕自己遇到凌浩。不为别的,只是害怕自己的心再度动摇。

凌浩已经准确收到了百福不愿见他的想法,不禁有些难过,再也没有心情工作,拿起东西来准备离开酒店去喝个酒散下心。

所以说“天意弄人”,百福是怕自己动心而想躲避,凌浩却是因为百福不想见到自己而想躲避,有些事只要是注定要发生的,可是这哪里是躲就躲得开的?这不,两个尴尬的人撞了个正着。

尴尬而又虚伪的问候之后,百福和凌浩谁都不再作声。凌浩偶而瞥向百福的目光,都让百福一阵不安。气氛就是这样的沉默而又暧昧。

两人坐的是最边上的货梯,宽敞可相当的缓慢。今天也尤其奇怪,往日总是挤得满满的电梯,今天一直空空荡荡,只有这两人在。

好不容易到了四楼,终于有一个年纪大约四十来岁,一身大红套裙,很喜欢用眼白看人的胖女人。不知怎地,凌浩总觉得这女人看起来很像个上下一般粗的邮筒。她大声地讲着电话,充分破坏了电梯里的宁静。

一楼了,百福和凌浩也终于要分道扬镖了。百福当然是这里下,而凌浩则是要到地下二层的停车场里。不知电梯出了什么故障,一楼时电梯门并没有打开,而是“咣当”一声停了下来,并且左右摇动了一下。

凌浩看了百福略带惊慌的脸,连忙想去按那个紧急对话键。可还没等他的手指按上去,电梯就再度剧烈摇晃起来,灯也在同一时间全部黑了。

胖女人不停用肥大的拳头砸着门,高声尖叫起来:“救命啊!开门!快开门!”

凌浩下意识地在黑暗中牵住了百福的手,百福也立即靠上了他的肩膀。因为一股危险的气息正围绕着三个人,而电梯也正在徐徐的下降着。

第九十六章 杀戮继续(四)

电梯终于停了下来,但凌浩和百福却更加不安起来,尤其是那个讨厌的胖女人。因为,三个人都听到从脚下,下传来一阵阵古怪的声音。

霎时间,电梯里再一次宁静下来,除了三人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外,就只有电梯下方诡异的声响。

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那种声音,就像纤夫在岸边拉船时闷住的那口气似的。所有人都同时感觉到,电梯好像正在被另一股力量牵引着,向地下缓缓降落。

“怎么回事啊?”胖女人的声音颤抖得几乎让旁人听不出说的是什么,她在黑暗中摸索着自己的手机,但是根本没用,凌浩早就先她一步看了手机,一点信号都没有。

“好像有点不对。”因为异于常人的直觉,百福最先感觉到了电梯下方正慢慢渗透过来的阴冷之气。那种寒冷之强烈,还是百福头一次感觉到,连她的身体都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凌浩发觉到百福在发抖,连忙小心翼翼地揽住了她的肩膀,轻声安慰道:“不要怕,顺其自然吧。”

是啊,顺其自然。

现在只能这样了,现在的事情已经远不是他们自己可以控制的,冷静才是他们最需要的。

电梯仍在下沉着,胖女人已经怕得痛哭起来,并且像百福一样靠在凌浩另一边的肩头。其实凌浩并不想让她靠过来,但作为这个电梯里唯一的男性,他也只好隐忍下来,任那个胖女人把眼泪鼻涕抹在他的衣服上。

“咔”一声,电梯停了下来。凌浩的心也放了下来,他婉转地推开了哭泣的胖女人。不是害怕她弄脏自己的衣服,实在是她的体重压得凌浩有些透不过气来,要知道这个女人一个人足可以占到两个人的位置了。

然而,百福的心并没有松懈下来,反而更加紧张了,她似乎感觉到脚下有什么东西正像猛兽一样向这里扑过来。

百福的直觉没有错,就在几秒钟后,她只感觉自己的身体突然猛地向地下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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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福和凌浩在电梯莫名失踪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凌老爷子的耳中,他连忙动用了所有关系,当然主要是警方的力量。可是,经过现场的勘察,事件却显得愈发离奇和神秘起来。

原来,在这起电梯消失事件之前,已经发生了三起此类事件,而且时间就在此次事件前的两小时之内。最奇怪的当然不是这些,而是人竟在电梯这样一个密闭的空间凭空消失了?!除了散落地面的东西之外,再也找不到一丝线索。电梯里的摄像头也只拍下了一片漆黑,还有尖叫过后那空空荡荡的电梯……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科技能够解释得了的。原因在现在来说已经不是最重要的,对警方来说,当务之急就是找到失踪者。

可是,应该到哪里去找呢?这些人又会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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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睁开眼的是凌浩,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在恍惚之间晕过去了,而百福和那个中年胖女人还在昏迷中。

周围是漆黑一片,凌浩顾不上多看,挣扎着爬起来拼命地摇晃着百福,生怕她有什么意外。

百福醒了,那位红色的“邮筒”女士也醒了。还迷迷糊糊的百福,马上就被她高八度的尖叫声拉回了魂。可是尖叫并没有停止的迹象,反倒越来越高,凌浩和百福就算捂住耳朵也抵挡不了魔音的折磨。

“闭嘴!”凌浩一声怒喝终于让那可怕的尖叫声停止了,但昏暗的四周又响起了压抑的低泣声和迷惘的呻吟声。

原来困在这里的远不止他们三个!

凌浩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百福,但过于黑暗的光线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形态,似乎百福也在抬头望着他。

突然,黑暗空间里出现了一个光亮的火把。明亮的火光刺痛了凌浩的双眼,他慌忙闭上了眼睛,好来慢慢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明。同时,他也下意识地捂住了百福的眼睛。

这个意外的举动让百福一惊,心头渗出一丝暖意,使她原本已经冻得有些僵硬的身体也柔软温暖起来。

对光明的适应期很快过去了,凌浩这时低头一看,才发现原来这里少说也有二十来个人,以高强力壮的男人居多。还有三五个和“邮筒”女士一样粗细的妇女,有一个还在昏迷。

一个个子矮小的白色身影缓慢地在人群中穿来穿去,或者说是飘来飘去。因为他在行走的时候,完全看不到人类应有的上下起伏和波动。

“嗯——不错,不错。”白影满意地盯着人群,不时点着头。那副模样简直就是一个饥饿至极的人,垂涎欲滴地克制自己的欲望,不忍将精心准备好的晚餐一口吞下,于是自己便在欲望与理智之间挣扎着。

终于一个猎物被挑中了。看样子被选中的人应该是个保安,因为那身黑色的制服还整齐地穿在他的身上。男人都是有血性的,尤其是年轻男人,怎么可能轻易屈服于一个还不到自己胸口的同性?他一个擒拿手出奇不意地向白影抓去!原本他以为这只是手到擒来,可是却扑了个空,那小小的白影不知在什么时候闪到了他的身后。

可这个时候,和百福凌浩一起被抓的“邮筒”女士居然像箭一个飞了过去,看样子那一身的肥肉根本影响不到她。不过她也没有白跑,那个小小的白影已经紧紧被她抱在怀中了。

“我抓住他了,我抓住他了!”“邮筒”女士兴奋地叫着,声音也愈发尖利得刺耳。在她的带动下,周围的人群也蠢蠢欲动起来。

“说我们是在哪里?”

“你是谁?”

“你们到底有几个人?”

“你们把我们抓来做什么?”

……

几声质问同一时间响起了,然后,换来的不过是白影的一个比孩子还要天真的纯纯微笑:“放心,我一向很有耐性,我会一个一个回答你们的问题。”

第九十七章 杀戮继续(五)

小小白影微笑着讲道:“第一,你们是在地下;第二,我叫左手;第三,这里现在除了你们之外,只有我一个;至于我抓你们的原因……嘿嘿,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只有一个人?!”

旁边的人群即刻兴奋地涌动起来,全然忘记这里如此多的人被一个小个子在同一时间里抓来这儿,是多么的不合情理,多么的阴森诡异。当然,没有被冲昏头脑始终保持着警觉性的就只有凌浩和百福了。他们满是怀疑地对视了一眼,静静地等待事态发展。

“人?我可没说过我是人啊,呵呵,”左手笑得更加天真无邪了,他开心地看着一身黑衣的保安,慢悠悠地说道:“你,我是不舍得伤的。”他接着把脸转向了身后紧抱着自己的“邮筒”女士,“至于你……我就不用客气了。”

话音刚落,“邮筒”女士就重重地跌在了地上,并且扬起一片灰尘。只是所有的人都看到,左手并没有动手,他只是相当“温柔”地看了她一眼而已。

由于跌得太重,“邮筒”女士不停“哎哟”着,觉得自己全身都散了架怎么也站不起身来。旁边的人都愣住了,他们已经察觉到事情远不止绑架这么简单。本能让他们躲得远远的,紧贴着土壁尽量向后,谁愿意站在前面当出头鸟啊。

左手蹲在“邮筒”女士旁边,煞是认真地盯着她圆润至极的手臂。突然,左手貌似轻轻地一拉,将“邮筒”女士整只手臂都拉了下来,泉水一样涌出的鲜血溅得黑衣保安一身都是。

“啊——”凄惨地哭嚎声马上震痛了每一个人的隔膜,连那些起初还昏迷不醒的人也清醒了过来,瞪着眼发着抖,一个字都讲不出,下意识的后退着,直到退无可退。

凌浩心里也是一惊,那喷了一地的鲜血让他看得反胃,他又慌忙捂住了百福的眼睛,不想让她再看。百福只是平静地坐着,没有反应。

尖叫起持续不断,大家纷纷捂上了耳朵不忍再听,只有左手好象什么都没有听到。他还在仔细研究着那只新鲜的手臂,然后赞许地点了点头:“嗯,不错,油足够厚。”

这简单几个字让听见的人同时打了个冷战,心里同时产生了同一个疑问:“这个家伙该不会是想吃掉她吧?”这个极奇可怖的疑问让每个人都是一个头皮发麻,加倍地绝望起来。

左手才不理会这些,他快乐地哼着小曲,轻松地拖着哀叫不绝的“邮筒”女士拖到了外面,直到谁也看不见。还没等呆若木鸡的众人反应过来,一声声更加凄厉的惨嚎声源源不断的传来。

没人敢去好奇是什么事情让那位活力十足的“邮筒”女士叫得如果惨绝人寰,谁也没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这些。也根本不必去好奇,这嚎叫如果是人类发出来的,那她的痛苦必定是任何人都不能承受,而且也不能想象的。

惨叫终于渐渐弱了下去,最后变得悄然无声。

人们的哭泣声已经越来越响亮了,到处都是一片的绝望和无助。谁都知道,下一个很有可能惨叫的就是自己。这种情绪宛如潮水一般漫延开来席卷至各处,只要在场的人都无法逃避。现在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深深感觉到,待宰的羔羊究竟是何种心情。

还呆呆站在那里的保安突然发疯了一样向外面冲了出去,可还没等他跑出十米,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卷到了一边。百福看到这种情况有些焦急地想和凌浩说什么,可才等她张开嘴,头顶上的就亮了起来。不知什么时候上面多出了几个火把,也可能一直就有,只是因为太黑了,没人看得到。

说实话,对这里的人来说,大概什么都看不到还好些。黑暗中本就有很多未知的东西,看不到你就可以告诉这些东西不存在。但如果黑暗退去,它们真的摆在你的眼前,那就真的想逃避也逃避不了了。

比如现在……

一声尖叫响起后,但凡先前贴着土墙的人都拼命向中间的空地挤去,努力想要离土墙远一点。百福和凌浩没有动,反正他俩本来就离墙壁很远。但处于这两人的位置,他们对这个空旷的土洞反倒看得更清楚了。

这里十分空旷,足有两个足球场这么大,他和百福的位置刚好处于这个空间的正中间。远处不断传来滴水声,所以凌浩方才在没亮火光的时候猜测这里是一个溶洞的入口处,还暗自盘算过能带着百福从这里逃走的机会有多大。

但是当火把亮起来之后,凌浩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他的目光也被从黑乎乎的远处吸引到了壁上。一时间,他只觉得这个场面似曾相识。

第九十八章 杀戮继续(六)

又是孕妇?!凌浩蹙了下眉头。

一个个孕妇密密麻麻地吊在壁上,数不清有多少,却格外的整齐,整齐得让人胆战心惊。这一切不禁让人想要问一句,是谁做的这些事情,又是谁可以如此冷酷,同时如此冷静。难道站在这个地方,这个人不觉得冷吗?不觉得怕吗?不想一想自己做的这些事情会受到老天怎样的惩罚吗?

与古墓中不同的是,这些孕妇都穿着着现代服装,看样子被害时间也不久。她们的尸体没有一丝腐烂的痕迹,可这也让她们临死时的痛苦与不甘毫无遗漏地保留了下来。没人敢仔细去看她们的脸,生怕看到那一只只怒睁的双眼“记”下自己的模样……

尖叫声一波过后,取而代之的就是止不住的颤抖和对生命的极度绝望。

一个单调的声音又慢吞吞地响起:“谁也别想跑啊,不然我只能把你们丢进锅里了。”说完,又轻轻哼起谁也听不懂的小曲来,声音盘旋在地洞上方久久不去,好像正开着一个高级的音响。

无论是谁都没有勇气逃跑了,因为大家都还记住左手说的另一句话:“人?我可没说过我是人”。平时如果听到这句话,可能会被当成是玩笑。然而是这个地方,这个时间,说左手是人,只怕也没人会信。

一曲完毕,左手还轻轻问了一句:“怎么样,好听吗?再给你们唱一首吧……”不知是不是由于有了听众左手心情大好地唱上了瘾。

当然,谁也不敢扫左手的兴,正如谁也不会注意他在唱些什么内容,每一个人都是在无奈地等待着随时可能会来的死亡。这里的场面也真正震撼了人们心中最为脆弱的地方,让他们连求生的勇气和信念都失去了。

“我们能活着走出去吗?”百福轻轻开口问道,与那些人一样,感觉到了对生命的渴望与无奈。

今天,百福还是头一次真正将目光转向了身边的凌浩。或者是眼前的事情来得太突然吧,面对生死困境时,一个人能想到些什么呢?百福弄不清楚别人怎么想,反正她现在脑子里是一片空白。脖子上缪离送的铃铛她已经摇过了,但不知什么原因缪离居然一直没来。

想到缪离,百福笑了笑,就算这次会死,自己也不会憎恨缪离,他已经帮了自己许多。连百福自己都暗自纳闷,缪离为何对自己的事情如此上心,上心到百福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她曾经悄悄怀疑过缪离是不是爱上自己了,可一看到缪离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模样,还有那张俏得超过无数女人的俊脸,百福就忍不住骂自己自作多情。缪离也会爱一个女人吗?如果真的有,百福倒是很想看一看这个女人是何模样。不然的话,百福就会认为缪离就是古希腊的神话和传说中,那个爱上自己水中倒影的美男子。

张杨,那是个很坏脾气,同时又很靠得住的老友。百福不开心的时候,似乎他总是会不经意地出现在百福身边,真的很难得。

易道?这个家伙着实有点让人失望,他为了纪颜似乎可以把整个世界都放到一边去,他们这班朋友算什么?

猎人呢,曾经有着和缪离一般的冷漠,现在在大家闹腾的环境影响下变了很多。他变得会笑了,也变得八卦了,但百福清楚,那是因为猎人懂得了关心。一个不会关心别人的,想来也不会八卦的在意周围人发生的事情吧。

还有樱桃,她真的懂事多了,也温柔多了。没想到樱桃这么聪明,只在旁边看了几次就学会了百福所有的手艺。当然,也正是这一点才让猎人这种住家男不至于饿死家中。

百福突然傻笑起来,她想起来,易道还不止一次地当众明里暗里的示意猎人与樱桃两人相当登对,气得那忍无可忍的两人差点将整桌菜都丢到易道的脸上去……哈哈哈……真是笑死人了!

凌浩看着百福兀自的傻笑,接收到她愉快的心情,刚才沉重的压力仿佛一扫而空。他固然不知道百福具体快乐的事情是什么,但只要百福快乐,他自己好像更加快乐。而且,这时的百福也确实是美得让人移不开眼,她自己虽然不知道,旁边的凌浩却不是瞎子。

“我们不会有事的。”凌浩盯着百福水盈盈的眸子,心里温柔地一荡,舍不得将目光转移。好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心动的感觉。现在他才明白,以前自己的那些罗曼史不过是在浪费时间,只有性爱的生活还是远不如一个牵肠挂肚的爱人来得更痛,更苦,更酸或者更甜。

凌浩刚才也在想家人和朋友,他想到一手将自己带大的爷爷,想到从小到大的好友,还有那个让他烦恼不已的纪颜……似乎他想的事情总是不如百福那么快乐。难道自己活的二十几年里,就没什么真的让自己开心的事情吗?貌似……还真的没有……

就在百福与凌浩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他们意想不到的家伙来了:“两位,你们还好吧?”

楚方?!

一看到楚方,凌浩连忙一把握住了百福的手,下意识地将百福拉向自己的身后,同时暗自咬紧了牙关:“这个家伙,还以为他已经死了……真是阴魂不散!”

“很意外吗?”楚方好笑地瞅了两人一眼,又毫不在乎地望了一圈周围高挂的孕妇,“我本来就不是人,当然也没有这么容易死。”

周围的人先头看到一个人凭空落下就已经惊魂未定了,再一听又一个家伙像左手一样公开称自己“不是人”的,马上又吓得缩成一团,向一旁躲去,并且非常一致地向百福与凌浩投去埋怨与憎恨的目光。其实他们的想法很简单:这对男女认识这些自称不是人的家伙,天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搞不好他们根本就是一伙的,不过装出来一副可怜模样罢了。

凌浩和百福马上感觉到了这些充满敌意的目光,既无奈又气愤。谁也想不到,这楚方居然和那个叫左手的家伙联合在一起!用膝盖去想也知道,这一定是针对百福他们的。

“走吧,你们两个呆在这里不合适。”楚方说完后,率先转身离开,向着左手所在的位置走去。他头也不回,完全不担心凌浩与百福会逃走。

凌浩轻轻地百福说:“我们走吧。”

“好。”于是,百福第一次主动牵住了凌浩的手。

第九十九章 杀戮继续(七)

记得曾经有一个战争老电影名叫《刑场上的婚礼》。现在凌浩和百福虽然不是在举行婚礼,但感觉却也差不多。面前就是凶狠血腥的对手,他们谁也猜不到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凌浩与百福手牵着手,看起来平静中带着些坦然,于是两颗心也从未有过的贴近。未来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无论是什么两人都无法逃避。至少此时,不必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去死。

记得《泰坦尼克号》里沉船的那一段,杰克带着罗丝趴在围栏外,而旁边则是一个女子可怜地独自面对死亡。当时,罗丝看着这个孤苦无依的女子,再看看旁边正努力保护着自己的杰克,一定感觉很满足,很幸运吧。

现在就是这样,百福看着努力想要走在自己前面,准备率先面临死亡的凌浩心里也是有着些许的快慰和幸福。

“咦?这两个就是你要找的人?”左手眯了一下眼睛,笑呵呵地说。

楚方点了点头,没有作声。

“另外那两个……会来吗?”

“一定会。”楚方笑了,略有所思地看着远方。

短暂的交谈过后,楚方将凌浩与百福赶到了一个庞大的木制牢笼里,然后又将木笼高高掉起。坐在笼子里,凌浩一直低头不语,似乎有些闷闷不乐。

“你怎么了?”百福轻轻问道,还用力握了一下凌浩的手,希冀着能够引起他的注意。

凌浩抬起头,对百福笑了笑回答:“没什么。”说完,再度垂下了头。

“你在想你爷爷,还是……害怕?”

“都不是。”凌浩再度抬起头,不再掩饰自己的沮丧,“我只是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连反抗的希望都没有。如果现在你旁边的是缪离,至少不会让你像狗狗一样关在笼子里吧。”

百福一怔,继而笑了,没想到让凌浩困扰的居然是这件事。头一次看到如此垂头丧气的凌浩,回想以往意气风发、高高在上的他,百福不由地暗自好笑起来。

“我很好笑吗?”望着百福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翘,凌浩的话里带着点不自在的幽怨。

“不是!”百福忙不迭地摇着头,努力平伏着嘴角,可心里还在偷笑。

“你明明就在笑!”凌浩很是不满地瞥了百福一眼,心想,你在想什么我都知道,还想骗我?!

百福终于大笑起来,同时像对一个孩子一样捧住了凌浩的面颊:“你现在的模样好可爱啊,像闹别扭的宝宝一样。”

凌浩红着脸气愤地别开了头,兀自看着远处,百福的话实在很伤害他作为一个男人的自尊心。

但百福却不这么想。

记得一位在酒店里与百福相熟的同事,曾经和她讲过,“和女人相比,男人都像孩子……无论年龄多大的男人……”当时的百福还不以为然,她觉得除了张杨会时不时的孩子气一下之外,其他男人都不是这样。

现在在再看来,百福确定这句话就是“金条”!男人天生会孩子气,正如女人天生就母性一般。只是当时的百福自小就没有父母,也从未谈过恋爱,自然没不知道这个道理。

“还以为你们会怕呢,没想到还笑得很开心啊。”左手突然出现在木笼旁的脸把凌浩与百福吓了一跳。

凌浩把百福朝身后一拉,自己靠前了一些瞅了一眼左手诡异地悬在空中的脚,面无表情地向左手问道:“你想干什么?!”

凌浩一动,悬在高空的木笼自然也动了起来,左摇右摆险些撞到左手的脸。左手抚了下木笼,停止了它的摇动。

“没什么,有点闷,想看看你们在干嘛。”左手一边说,一边不怀好意地一直打量着凌浩的身体,尤其是左臂。

见到左手天真笑脸,想起他残暴的手段,凌浩恶寒中带着极度的厌恶。

左手好像没看见一样,又把目光转向百福慢吞吞地说:“别想用你的血来对付我,我不是一般的鬼,你的血没用的。”

“我知道,你是咒魂嘛。”百福平静地回答。

“嘘——”左手突然神秘起来,“让你们看出好戏。”

木笼在左手的帮助下降了下来,停放的位置刚好在一块大石上,地理位置让凌浩与百福可以将周围看得清清楚楚,只是楚方不知去了哪里。

左手放下木笼后,连忙跑去了一个火堆。百福和凌浩看着篝火上架着一个东西,不大的一团,看不出是什么。只见左手不停地调整着火焰,并用刷子将那团东西上的扫来扫去。

“他在干什么啊?”百福奇怪地向凌浩问道,并且下意识地揪住了凌浩的衣摆。左手的行为让百福极其不安,她不停扭动着身体,想要离得远一些。

百福的不安凌浩当然知晓,他拍了拍百福的手,轻声安慰道:“别怕,别怕……”现在这是凌浩唯一能说的。除此之外,他真的不知道还能够说些什么。

一股股诡异的味道不停纠缠着两人,他们心中不祥地预感也在逐步加剧。

“想知道是什么啊?嘿嘿,马上你们就知道了。”左手扭脸对着两人微笑,只是那古怪的模样让人不得不恶从中生……

第一百章 杀戮继续(八)

马上就知道了?

凌浩与百福茫然地重复了左手的话,根本猜不到他接下来想做些什么。两人同时提住一口气,手又牵在了一起,而且牵得更紧了。

“求求你,放了我吧……”一阵杀猪似的尖叫传来,一位大腹便便、头发少得数都数的出来的“地中海”被左手拉着脚硬拖了过去。

“饶了我吧……我可是G市的高官,你放了我,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地中海”跪在左手矮小的身体下,又是哭又是求,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凌浩鄙视地瞪着“地中海”,心里愤怒地骂道:“MD,真不像个男人!”

“什么都可以给我吗?”左手开心地眯起了眼睛,似乎对“地中海”的话非常感兴趣。

“是的,是的,我可是很有地位的,平时都不知道有多少人巴结我……”“地中海”连忙详细解释着,生怕吸引不了左手的注意,“你经钱吗……我有很多,或者其它的都可以……你和我说,我去给你办,没人给不给我面子……”

“哦——”左手慢悠悠地拉长了腔调,“原来是个贪官……”

“地中海”一怔,不知应该如何作答,支支唔唔不敢再言语。因为左手脸上笑意越来越浓,也愈发地天真无邪,可左手的笑容总让“地中海”感觉哪里不对劲。

当然,凌浩和百福也是一样的想法。两人一齐望了一眼对方,想法达到了一致——这个“地中海”要倒大霉了。

果不其然,很快左手说开了口:“贪官吗?你有罪……”

“地中海”被左手的话吓得掉头就跑,可左手哪里会让他逃走?!没等那家伙跑出几步,左手就一闪身溶入了地下。“地中海”一边跑,一边嚎哭,不到十米,就被一股脚下涌出的力量抱住了双脚……

“忘记告诉你了,我左手最讨厌的就是贪官……”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凌浩与百福终身难忘。

那个满肚肥油的“地中海”像只羊羔一样被拨得干干净净,左手把一种奇怪的液体涂遍了他的全身。接着将赤祼祼的“地中海”架在方才还在燃烧的篝火上,重新整理起柴火。

“地中海”虽然身体被左手做了手脚,无法动弹,但嘴却一直没有闲着:“放了我吧,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尤其是被架到篝火上以后,大概被下面的余温吓到了,“地中海”更加凄厉的尖叫起来。那刺耳的声音让百福忍不住拼命掩上了耳朵,连凌浩也从先前的无限鄙视变成了现在的无限同情。

因为,左手的目的已经昭然若揭了……

看到火升起来后,凌浩与百福齐齐打了一个冷战。

在火焰地炙烤下,可怜的“地中海”痛苦地声音都变了,其中的哀怨与悲惨让人听了无不为之动容。唯独左手!他非但不怕,反而似乎陶醉在了那美妙的惨叫声中。左手摇着晃脑的模样,如果不知道的人,只怕还以为他在欣赏宁静安祥的《蓝色多瑙河》呢。

百福已经彻底垂下了头,不敢再看一眼,心脏剧烈跳动着,直到那凄然惨叫转淡无力的哀声,再变为痛苦的呻吟,最后则慢慢隐去……而左手正在乐呵呵地收集着“地中海”身上滴下的尸油,忙得不亦乐乎。

不知是不是男人天生比女人更能坚强地面对残酷的场面,凌浩一直看着这个可怕的场面,甚至不曾眨过眼。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就连百福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我们也会这样死吗?”百福刚一说完,不由得一阵干呕。

百福已经猜出最初那篝火上的是什么了,一定是那个和她与凌浩搭了同一电梯的女人!想到这里,又闻到人肉炙烤时发出的香气,百福想起了自己曾经开心大吃地过的烤全羊。于是再次一阵干呕……

凌浩也抽回了神,紧张而又温柔地轻拍着百福的后背,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凌浩从来没有如此渴望缪离的到来,至少让他救了百福离开这个鬼地方。自己如果他不愿意救就算了,反正那个家伙一向讨厌自己。

第一百零一章 杀戮继续(九)

事情又重演一遍。

左手将好不容易收集的滚烫尸油,浇到了那个被用白条布条裹得严严实实的保安左臂上。保安凄厉惨叫着,也和其他牺牲品一样,最终没有挺过无法忍受的痛苦,活活疼死了。

“唉!还以为他能坚强一点呢,没想到还不如上一个。”

左手不住地嘀咕着,好像是被疼死还是别人的错。他拖着被捆得结结实实保安,向最里面的黑暗处走了过去,然后向里面一抛,刚才那个被烤干了的“地中海”也在里面。

“我们聊聊天吧……”百福的脸白得有些吓人,手也冷得没有一丝热气。

这也怪不得百福胆小,论谁现在也安静不下来吧。其实死亡本身或许并不是一件很恐怖的事,但等待死亡却绝对是一件恐怖的事。尤其是前面的样板死得极其凄惨时,感同身受的人旁观时自然会感到格外的冰冷阴森。死没什么,可谁能接受自己那样的死法啊?!

凌浩又何尝不是如此。

听到百福的话,凌浩连忙东拉西扯地说起从未聊过的家常来。当说到同样父母早逝时,两人一起唏嘘;当讲到自己的糗事趣事时,两人一同开怀大笑……

其实凌浩一向是个善于伪装的人,他还是头一次坦荡荡地把自己的另一面展现给一个人,哪怕他的爷爷凌老爷子都不曾有过这种待遇。有一些事情简直就是丢脸丢到家了,可凌浩为了逗百福开心,也惜形象地讲了出来。百福这时也笑得前仰后合,暂时忘却了先前的恐惧。

“你们不怕吗?”神出鬼没的左手向篝火那边瞟了一眼,意思很明白。

凌浩见到好不容易创造出来的气氛被左手一句话破坏得差不多了,十分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连百福都别过脸去,不想理左手。

左手没有生气,反倒瞪大了眼睛,认真地说道:“我也是从小没有父母,只有一个姐姐。”

左手认真的模样让凌浩和百福一阵奇怪,不明白他到底为什么要讲这些。

“我很闷,闷了一千年了。”左手郁闷地说道,脸上多了些稚气,“好不容易醒来了,其他人一见我除了叫还是叫,根本没人愿意和我讲话。”

凌浩没好气地说道:“你这么心狠手辣,别人想不怕你都不行!”

“没办法,这是我唯一的嗜好。”左手毫不在意地说着,好像收集人的左臂就像收集个古币啊邮票啊什么的一样普通,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

百福厌恶地皱了皱眉头,不愿意理睬左手。

左手呵呵一乐,紧紧盯着百福看了许久,看得百福浑身发毛,看得凌浩坐立不安。

“你看什么看!又想干嘛?”凌浩气愤地沉声问道,手上也不自觉地用了力,攥得百福手都痛了。

没有回答凌浩的问题,左手还是兀自盯着百福,许久之后才说了一句:“你长得真好看。”

瞪了左手一眼,百福浑身不舒服,生怕那个残暴又变态的左手又产生什么奇怪的念头。

不过接下来左手的话却出乎百福和凌浩意料之外,左手还是那样紧紧盯着百福的脸,“虽然你长得很好看,可是……我还是觉得我姐姐更好看。”

“那你姐姐呢?”百福不自觉地问了一句,看到左手脸色突变,才意识到自己这样做可能很危险,他虽然总是笑得天真可爱,常让人忘记他的危险,但此人却绝对不是个头脑正常的家伙,自己必须时时提防。

还好,左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异动,他面无表情地低下了头,不愿出声。

此时左手的黯然绝不是装出来的,当然,他也没有必要在两只待宰的羔羊前装什么。

百福和凌浩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凌浩先开口说道:“不如……我们交换秘密吧?”

“交换秘密?”左手茫然地问了一句,眼里多了几分警惕。

百福故做轻松的笑了下,拉了拉皱巴巴的上衣:“是啊,你不是说很闷吗?我们也很闷,不如聊聊天。”

“就这么简单?”左手显然并不相信。他虽然长得幼齿一点,但年纪却不小了,再加上他非比寻常的遭遇和多出的一千年“寿命”,怎么可能会轻易相信别人呢。

凌浩叹了一口气,皱着眉头一脸无奈地说道,“没办法,只能说实话了。其实我们是想和你拉拉关系,和你聊得越开心,你就会越晚杀我们,我们也能活得久一点。”

左手眯起了眼睛,似乎正在思考凌浩的话是否可信。

还没等左手想清楚,百福又开口了:“怎么?你该不会是怕我们吧?”

“怕你们?”左手不屑地啐了一声,“你们在外面时我都不怕,何况现在已经被关在笼子里?别逗我笑了。”

“那你该不会是怕那个家伙吧?”凌浩的又一轮攻势又展开了,看出左手的好胜狠辣,他特地和百福联手激了左手一下。而针对的目标,当然是楚方。

果然,左手脸上退去了天真的笑容,满是气愤和不甘:“我怕他?请你搞清楚,是他主动来找我帮忙的。”

看见百福和凌浩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左手连忙把楚方来找他的过程,以及说的话都复述了一遍。

“他说他要缪离和易道?”百福吃惊地追问着,不祥的预感让她愈发吃惊。

“是啊,他现在通知那俩家伙去了。”

百福喃喃自语着,也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凌浩同样听不清,但从百福内心的沉重中也猜出了几分。因为他的想法也和百福差不多。

他们两个不过是个饵,吸引易道与缪离前来自投罗网的饵,而易道与缪离才是楚方真正的目标!

这也正是让人迷惑的地方,如果说缪离是楚方憎恨的人,那也没什么奇怪,毕竟是缪离害他跌下悬崖的。可是易道和楚方并没有正面交过手,为什么要找他呢?

这个问题不光凌浩想不通,百福也同时疑惑不解。

第一百零二章 杀戮继续(十)

“对了,你们想拿什么来交换我的秘密啊?”左手轻轻挑了挑眉。

一个不经意的动作让凌浩看到了些许希望。凌浩早就注意到,每当提出让左手在意的问题时,他都会有这个动作。比如百福刚才追问他姐姐时,再比如讥讽左手害怕楚方时。虽然左手是个以杀人为乐的变态狂,可凌浩却是个老奸巨滑的商人,细心谨慎一向是他奉行的准则。

凌浩轻按了一下百福的手,然后微笑着说道:“不好奇那个家伙的事情吗?我们可以把他的秘密都告诉你,省得他对你了解得一清二楚,你却连他叫什么者都不知道。”

不出凌浩的意料,左手的眼睛亮了。可左手并没有着急着追问下去,而是歪着脑袋认真想了想,凌浩的话确实说到了左手的心坎上。正如凌浩所猜测的,左手的事楚方了解得相当详细,就单从帮左手抓了这么多猎物就知道了。可左手也真是到现在也不知道楚方的名字,而且眼前被关在笼子里的猎物们都比他知道得多,这也太伤他的自尊心了。

于是,左手终于反问了一句:“那你想换什么?”

“换她。”凌浩指了指身旁的百福。

“那可不行!我的自由就在她的手里呢。”左手不迭的摇着头。

一个秘密换永久的自由?太不划算了。他左手还没老糊涂呢!

“那就答应我,最后一个杀她。”凌浩就又接着说道。

其实凌浩也早就料到左手的反应了,所以左手话音刚落,凌浩就改变了筹码。他的想法很简单:救百福,自己是做不到了。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多为百福争取一些时间。多一分钟的时间,就会多一分的希望。等到缪离和易道来,就算是个陷阱,也还有搏一搏的希望,怎么都好过现在。

百福没有出声,只是用那双清亮的眸子看着凌浩,觉得现在的凌浩与她平时所见的好像不大一样。还是他原本就是这样,只是因为自己不够细心而没有发觉到。百福只觉得此时的凌浩像颗星星似的会闪闪发亮,亮到她几乎睁不开眼。

“好吧。”左手终于点了头,一副痛下狠心的模样。

凌浩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你是个男人哦,说话要算数。别那个家伙一吓唬你,你就不承认自己答应过的事情了。”

其实凌浩并没有把握左手会不会守信,毕竟诚信这种东西是精神层面上的,他要硬是不认帐的,谁拿他也没辄。凌浩现在要做的,就是加大左手的压力。

左手冷冷地白了凌浩一眼,有些不爽的说道:“你知道我不会怕他。我要么不答应,只要答应了就会遵守,你放心好了,也不必再刻意激我。”

目的达到了,凌浩的嘴边不由地挂起一丝微笑。

看到凌浩的微笑,左手极度不满,他总觉得自己似乎被眼前这个人算计了:“我答应最后一个杀她,可没答应最后一个杀你,你会不会开心得太早了一点?”

“随便啦,”凌浩毫不在意地靠在木笼上,懒洋洋地说,“反正是受制于人,只要你愿意,要杀要剐随便你。”

左手若有所思地看了凌浩一眼,转身离开了。

百福却急了起来,刚才凌浩一直按着她的手,让她别作声。现在左手离开了,她当然要把心中的疑问说清楚:“你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做啊?万一那个左手真的把你那去烤怎么办?!”

凌浩只是笑,摇头不语。

“你别光笑好不好。”百福真的有些急了,白嫩的小脸也憋得通红。

感受到百福的怒气越积越高,凌浩终于开口了:“我没关系的,白龙大师早就给我算过了,我是有个大劫,但不是在现在。放心吧……”

看着笑嘻嘻的凌浩,百福突然落了两滴泪。现在的凌浩让她觉得既陌生又熟悉,猛然间恍惚记起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到底是什么时候呢?……

凌浩一见到百福的泪水,再也笑不出来了。他用力握住百福的双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神情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大气都不敢喘。

“以后不许你再这样!”百福大声叫道,全然忘记了如今的处境根本不适合这样讲话。

“好好……”凌浩有些紧张地看了看左手,有些担心惊动他,而给百福带来麻烦。

“不要东张西望的!”百福可管不了这么多,她只觉得一团火气在胸口越憋越大,“你这是在干什么啊?玩英雄主义啊?如果你真的出事,而我没事,你真的认为我以后会当没事发生一样吗?”

百福说得气喘吁吁,好像初中时刚跑完八百米一样,而她那副痛恨得咬牙切齿的模样更是让凌浩不知所措:“……你不要再玩什么英雄主义了,别指望我会感谢你,你这个混蛋……”

面对勃然大怒的百福,凌浩确实是如坐云端。他可以理解百福的怒火其实是在担心自己的安慰,但这把火实在是太大了一点,差点烧得凌浩粉身碎骨。

也不知骂了多久,百福终于停下来了,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而凌浩也是面无表情,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她。百福也不示弱地回瞪着凌浩,心里却暗自有些担心:他……生气了是吗?

“没有,”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凌浩突然开了口,“我只是没想到你生气的时候比笑的时候还要漂亮。”说完后,凌浩居然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笑了。

所以说语言果然是件不可思议的利器,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即刻让百福从愤怒女神状,变为如同享受恋爱甜蜜的幸福小女生。看着一抹淡淡却掩不住快乐的笑容时,凌浩心里的大石也终于落了地。

“笨蛋!”百福不屑地斜着凌浩说道,“当时你应该说,让我们两个最后死嘛!”

“呃……”凌浩嚅嗫了一下,摸了摸鼻子,“呵呵,我……我把自己忘了。”

两人相视而笑,周围荡漾出一股甜甜的味道,将原本可怕的血腥味,腐烂的臭味都冲淡了。

“喂!你们两个……”左手又跑过来了。

凌浩不耐地瞪了左手一眼,他发现这个家伙好像专挑木笼里气氛特别好的时候出现,真是可恶透了!

“你又有什么事啊?”

凌浩的不爽左手似乎一点也不介意,左手还是紧盯着百福的脸,眯着眼睛说道:“他说的对,你生气的样子真好看。可是,还是没我姐姐好看。”

一个大大的白眼甩给了左手,百福没好气的想,怎么这个变态家伙跑来只为了说自己没他姐姐好看?!他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一次了吗?就算是真的,也不用说了一遍又一遍吧?!

感觉到百福的不甘,凌浩不住在心里窃笑,看来女人还是很在意自己的外表。

可惜,左手并不懂这个道理。他还在点着头,自己肯定着自己的判断,完成察觉不到周遭抗议的白眼。

一百零三章 左手的故事(上)

见百福与凌浩一起背过身去不愿意理他,左手有些焦急起来,他试探着问道:“怎么了?你们不是想知道我的故事吗?愿不愿意再找东西来交换啊?”

听了左手的话,凌浩和百福同时一怔,然后交换了个眼神,整齐地摇了摇头。

“我们什么可换的。”百福的头摇得就像钟摆,声音也笃定到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凌浩也耸了耸肩,认识百福说地极是有理。

左手看到这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反应后,有些失落地追问了一句:“你们真的不想知道了吗?”

两人再次交换个眼神,又一同摇着头。其实凌浩与百福已经有些摸透左手的性格了。

左手就是这样,如果你让他去做什么,他就是执拗地不愿意去;可如果你不让他做什么,他反而会更加想做。就像个孩子一样,逆反心理极其严重。百福甚至猜想,左手的父母一定地他很是头痛,谁希望摊上这么个不听话的宝宝啊。

对百福的这个想法,凌浩也很是赞同。左手虽然也有狡猾的一面,可他孩子气的一面更加明显一些。主要是他本人并不介意曝露出自己的弱点,或者说是根本不屑于在乎吧。

但凌浩还发现,左手极其尊重自己的姐姐,不然不会总是说自己的姐姐比百福好看了。当然,对这一点,凌浩是根本不信的。凌浩又暗地里瞟了百福一眼,愈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才是正确的,那个左手是太过感情用事了才会那样说。

左手的孩子脾气果然又犯了,他好像忘记了百福与凌浩反对的声音,兀自拖起木笼来兴高采烈地说道:“走,我带你们去看我的战利品。”

木笼在左手的牵引下居然好像电梯一样可以自由上下,并且前进。只是摇摆得有些厉害,好几次百福都差点撞到头,幸好凌浩一直牵着她,不然还不知道她的头上会撞出几个包来。

终于到了,百福长长舒了一口气,如果再不停下来她真的就要吐了。真丢脸,人家都是晕车晕飞机。她呢?居然是晕木笼。

倒霉的百福才刚从晕木笼的痛苦中解脱出来,抬头一看满地种花一样种的形形色色左臂,她第三次呕吐起来。

凌浩忍住一阵强烈的恶心,连连拍着百福的后背。这种时候,吐出来反而会舒服一些。

左手对两人的反应相当不满,他有些郁闷地说:“喂,这可是我搜集保存的精品啊,怎么给我这种反应?!”

见无人回答,左手又自顾自地讲起自己的故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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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我为什么叫左手吗?其实我以前不叫这个名字。只是时间太久了,连我自己都忘记了。其实起这个名字是因为我的义父。”

“我义父是最有名的山大王。是他救了我,不然我早就是一具白骨,一抔黄土而已。”

“跟着义父,我在十二岁的时候杀了第一个人。那人害得我家破人亡,还有最疼爱我的姐姐。可能因为调皮吧,爹娘并不是最疼我,而是弟弟。只有姐姐,每天抱着我,给我讲故事听……她是这个世间最好看的女人。”

左手对着百福露出了一个从未有过的温柔笑意,这倒让百福心里升起了小小的欠疚,刚才她还在心里因为这个骂过左手呢。

“姐姐很早就出嫁了,那时我在十岁。我还记得当时,我还抱着姐姐不让她嫁人。姐姐只是摸着我的头讲,让我像弟弟那样听话一些,这样爹娘就会疼我了。姐姐还答应我,过些日子就回来看我,还给我带我最喜欢的松子糖。”

“可是她没有做到。”

左手深吸了一口气。

“姐姐被姐夫的正室打死了,”左手的嘴角牵动了一下,看不出他是在笑,还是单纯的抽搐,“刚才忘记告诉你们了,我姐姐是嫁给人家做侧室。我家穷,姐姐根本没有机会做人家的正妻,如果不是姐姐长得好看……其实她并不愿意嫁人的,我知道。”

“姐姐死得很惨,听爹娘说是被活活用木棒打死的。她当时并没有死,而是苦苦地挨了一夜,死的时候连眼睛都闭不上。不知道她是不是还记得要带松子糖给我吃,但是没做到。”

左手的声音有些嘶哑,有些伤痛即使过去一千年,也是记忆犹新。

“从那以后,我开始恨,恨很多人。包括我的爹娘,不是他们逼姐姐,姐姐根本不会嫁人。后来再去讨公道有什么用,姐姐能回来吗?当然,我最恨的就是姐夫和他的正室,他们是最直接的凶手。我对自己发誓,一定要为姐姐讨公道。”

左手的情绪在上升中,旁观的百福和凌浩都能感觉到他中烧的怒火。

“爹娘去官衙告姐夫和他的正室,可是官衙里的那个贪官收了姐夫他们的银子,自然不会为我们这些贫民做主。爹娘反而被诬讹诈,送进了大牢。从此再也没出来,我没钱,也没吃的,更回不会照顾弟弟。所以没多久,弟弟也被饿死了。”

这种平淡的讲述,让凌浩与百福在一阵恶寒中皱紧了眉头。难道这些不是左手的家人吗?不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吗?左手怎么能够如此平静,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

第一百零四章 左手的故事(下)

似乎没有发觉凌浩与百福的寒意,左手自顾自地讲着,眼睛却在盯着一地的左臂。

“碰到义父的时候是我最饿的时候。当然义父扔了一块饼出来,其实是给另一个和我一样在饭馆门口讨饭的小孩。可我不管这些,只知道如果再不吃东西,自己就会和弟弟一样的饿死了。也不知自己当时是从哪里来的力量,冲上去和那个男孩打成一团,并且从他的手里抢回了饼……其实他比我高,比我大,但还是没打过我。”

“当时义父一直看着我,我还以为他想要抢我的饼,就连忙把饼塞进嘴里。但是饼实在太干了,噎得我差点背过气去,义父对我笑了一下,端了杯茶水给我。我没多想,抱着水就喝,根本没注意身后。”

“原来先头被我打败的小孩拿起石头来,想报仇!”左手不屑地哼了一声,手里还没闲地摆弄着那满地的战利品。

“那……然后呢?你受伤了吗?”见左手迟迟不开口,百福追问了一句,她已经沉迷在故事中了,旁边的凌浩也一样。

左手对两人得意地笑了笑,“当然没有,义父保护了我。其实义父只是动了动挥了一下长刀,那个小孩就倒下了。他血溅了我一身,那股味道……很好闻。”

闭上双眼的左手似乎正在回味那股味道,他的样子让百福又打了一个冷战。

“义父对我说,对敌人切不可留情,否则只会搭上自己的命。对敌人就是要狠,要绝!义父说得真是不错,如果不是义父这样交待我,我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十二岁那年,我们居然遇到了姐夫和他一家。嘿嘿嘿嘿……”

左手兀自傻笑起来阴森可怖,与地里时而随风摆动一下的左臂遥相呼应,都是说不出的冰冷。百福冻得还往凌浩怀里挤了挤,凌浩也轻轻揽住了百福的肩膀。

“知道我小时候最喜欢玩什么吗?”左手瞥见凌浩百福一同摇头,又接着讲了下去,“我最喜欢玩的就是蝴蝶和飞蛾。”

“我最喜欢揪下它们的翅膀和脚,再丢里蚂蚁群里。每次看到这些肉乎乎的东西被蚂蚁咬得痛苦扭动时,心里就特别畅快。呵呵。”

“你们说是不是啊,一下子就让它们死了,有什么乐趣可言?当然要慢慢折磨它们,看着它们承受着痛苦想死都死不了,那才最开心啊!”

听了左手的话,凌浩也下意识地抖动了一下肩膀。他大概可以想像得到,左手最痛恨的两人落在他手里后会发生怎样的惨剧。

“那些人平日里就是养尊处优,哪里见过这种阵势?!看到他们吓得脸色都变了,全没了平日里的骄纵与蛮横,我心里特别着急,马上就可以给姐姐报仇了,我哪里忍得住。尤其是美妙的血腥味传过来的时候,我兴奋得几乎不住自己了。”

“那次是我杀得最畅快的一次!那么大的一片土地都被染红了,血腥味三里外都闻得到。痛快,真是痛快!”

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左手的表情,那应该就是“幸福”吧。虽然听起来极不合理,但却又是最为恰当的。

“那个没用的男人还有些血性,不曾向我求过饶。就算我当时慢慢用刀卸下了他的左臂,他疼得大汗淋漓,却还是不肯求饶,连句服软的话都不曾讲过……”想起这件事,左手面色一凛,似乎有些遗憾,很明显他所憎恨的人并没有使他得想要的效果,“不过那个直接害死我姐的女人就真的……哈哈哈哈……”

“刚才你们看到那个可恶的贪官是什么下场了……”

“你该不会也这样对她的吧?”百福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那时和现在不同,让一个女人在一个陌生的男人(尽管只有十二岁)面前赤身祼体的,足以断了她的活路了。

左手得意洋洋,丝毫没什么罪恶感:“是啊,而且我是当着所有的人,包括那个男人的面做的!哈哈哈哈……我还记得当火慢慢烤在她身上时,她是怎么哀叫,怎么求饶的……虽然那个男人没有求过饶,可看着他当时的表情……哈哈……就已经很解气了。我把她烤熟了之后,就直接喂狗了。她还是呆在狗肚子里最合适。哈哈……”

笑得前仰后合的左手,实在让百福不愿再多看一眼了,方才冒出的一点点同情当然也早就烟消云散了。只是凌浩一直蹙着眉,表情有些古怪。

“后来义父把我砍下的那只左臂捡起来,丢进我的怀中,对我说,‘拿着,这是你第一次出战的战利品’。那只手臂修长而又结实,比我的手臂结实多了。义父说害死我姐的男人是一名武将(这回想象得到我们抓他多费劲了吧)……虽然很恨他,但我其实还是很羡慕。我希望将来自己的手臂也能那么结实,那么修长。”

“后来我就开始搜集手臂了,为了能够保存它们,我试过很多方法,最后还是发现趁人活着的时候涂进尸油效果最好了……”

得意洋洋的左手见百福与凌浩都背对着自己,就用力拍了拍木笼:“怎么样,这就是我的故事。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有。”一直蹙着眉的凌浩,突然将脸转了过来,“我想问一下那名武将叫什么名字。”

左手一怔,皱着眉头想了许久才开口说道:“他好像叫……司允。”

第一百零五章 突变(一)

听到左手的话,凌浩蹙着眉头没有言语。百福看出他的异状,本想追问几句,却被一个人毫不留情地打断了。

“他们快要来了。”说话的是楚方。他瞅了瞅兴致勃勃的左手,又看了看凌浩与百福,面无表情地冷漠道:“准备一下吧,敌人就要来了。”

左手面色一凛,似乎不屑、也不满于楚方对自己的命令。左手是个极爱面子的人,尤其是在凌浩与百福的百般激降之下。左手本来是个极不易控制的人,尤其现在他已经更敏感和楚方之间的关系,现在听到楚方的语气愈加不满起来。

“那是你的敌人,不是我的。”左手不紧不慢地说道。

楚方皱起眉头,冷冰冰地瞟了凌浩与百福一眼,猜到这两人一定是趁自己不在的时候对左手做了些许的手脚。为了保存实力,楚方并不想和左手产生过大的间隙,他低头吸了一口气,接着缓缓说道:“好吧,不过这两人要给我。”

“不行!”左手直直的盯着楚方,想也不想地反驳:“这两个人是我的!”

左手的态度确实让楚方有些怒从中烧,楚方冷笑一下,带着点讥讽地揶揄道:“如果不除掉那两个人,你觉得自己能够留下他们两个吗?!”

听了楚方的话左手一怔,虽然固执,可他也毕竟不是傻瓜,他知道楚方说的没错。如果想要留下百福与凌浩,必须要除掉那两个人。然后呢?左手把目光转回了木笼中,要他们陪自己聊聊天?还是把那个体格看来不错的男人做成战利品?……怎样都行,总之不能放他们回去,他左手想要的东西哪能这么容易就放弃的道理?

凌浩来不及去想其它的东西了,心里咒骂着老奸巨滑的楚方。而百福只是低头着,用力抓着木笼上的稀疏的木条,暗自为易道和缪离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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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是陷井。”明环试探着说道,“我没有办法靠得更近,不然会被他们发现。如果不是这样,我就可以搞清楚那个叫楚方的家伙到底要搞什么鬼了。”

停了半晌,没有一点动静。

又停了半晌,明环忍不住又开口说道:“如果要去,就要趁现在,不然就来不及了。”

再停了半晌,终于有一声长长的叹息回应了明环。

“这次我是有些大意了,可我并不担心那个楚方,以他现在的情况根本搞不出什么。”

“那他为什么……”明环急切地问道,可她一下子停下了口,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哼,”缪离冷笑了一下,“算了,反正该来的总要来。这回就让我把他彻底清干净,省得他再在暗处搞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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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该走了。”猎人冷静地提醒着易道。

旁边的张杨早已等得不耐烦了,不时向易道抛去几个气愤的白眼。

易道假装没察觉张杨的恼怒,走到双眼通红的纪颜面前温柔地说道:“我该走了。”看着纪颜蓦然抬起的双眸,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放心,我一定会把他带回来。”

搁下这句话后,易道和猎人张杨一起离开了。看着他们的背影,纪颜攥了攥雪白的小拳头,轻轻地喃喃了一句:“你,也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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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那个该死的楚方有意,关着凌浩与百福的木笼正悬在一堆大大的篝火上,不时席卷而来的热浪烤得两人口干舌燥,舔着已经如干涸的河床般布满裂口的嘴唇,两人无力地靠在木笼壁上。偶尔他们对对方笑笑,只是笑容里虽有几分苦涩,却也还有几分释然。

管它呢,顺其自然吧。

左手还是哼着别人听不懂的小曲,不停搅动着火中燃烧的木炭,似乎全然忘记了自己还是挺在意上面那两人的生死。毕竟一千年来只有刚才那一刻畅谈时,他才觉得有一丝丝的快乐,记起自己曾经也是一个人,一个曾经如同烂泥一般可以任人践踏的人;一个会为弟弟手中的糖人而感到小小妒嫉的人;一个曾经有着属于自己的喜怒哀乐的人……

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做一个完美的战利品,但那之后呢?应该做些什么?

想到这里,左手生平第一次感到迷茫起来。他依稀记得自己死时,只有十八岁。那时他已经不知杀了多少人了,无论是男是女,是七八十岁的老孺,还是七八岁的孩童,他动手时都不曾有过一丝的怜悯和手软。可今天,他真的犹豫了。为什么呢?因为那个叫百福的女孩了和……姐姐一样,那么好看吗?

左手想算一算,姐姐离开自己的具体日子,可算来算去都感觉不对。他恼怒地把手中的棍子摔在地面,再度去动用自己许久不用的记忆。蓦地,左手发现了一件令他最惊讶的事情。他……居然不记得姐姐的样子了?!

想起姐姐来,左手突然不安起来,他记得姐姐长得很好看,她是世间最好看的女子,但姐姐到底是种怎么样的好看呢?记不起来了,真的记不起来了……

一千年真的太久了,久到左手以为永远也不会忘记的姐姐的脸,也变得模糊起来。左手惘然地抬起手来,仿佛想了擦掉姐姐脸上那层迷雾,可惜这只不过是徒劳。是啊,他已经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哪里还会记得姐姐的样子?

姐姐还好吗?左手突然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是,如果真的再让遇到他遇到姐姐,他自己又能否在芸芸众生间认出她来呢?

一千年来,左手第一次感觉到沮丧,感觉到对茫茫人生的迷惑。这大概就是沉思的苦恼吧?

第一百零六章 突变(二)

易道和缪离他们终于来了,按照楚方留下的标记,他们很轻松地找到了这里。当然,他们也发现了那些正在不停绝望低泣的人群,还有高悬在火堆上的木笼……

“百福!”张杨忍不住大叫了一声,虽然没有看到,但他猜到那木笼里关的不可能是其他人了。

听到张杨的声音,百福艰难地回应了一声,声音不大,可木笼却适时的晃动起来,为她做了回答。

左手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望着火堆仍旧沉浸在自己的迷茫中。当然,左手也从不觉得这个场面需要自己应付什么。既然是楚方自己惹来的事情,当然要由他自己来解决,与自己有何相干?

显然楚方对左手的不配合感觉相当的不满,却又似在他的意料之中。于是,楚方也不再卖关子,径直走到了易道及楚方的面前,微笑不语。

看着楚方脸上别有深意的笑容,缪离眼神从未有过的冷漠。

易道面对着楚方也是气愤兼一头雾水,他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楚方点名一定要叫他去。易道从未和楚方真正交过手,如果是想要报仇的,也要找宁逍和缪离,找他干什么?

“不用说了,那枚铜钱也是你搞得鬼了?”易道皱着眉头开了口。张杨和猎人也暗自做着准备,好应付随时而来的危险。

楚方依然微笑不语,算是默认。

易道悄悄摸了把怀中的法器,沉声问道:“说吧,你先抓了百福和凌浩,现在又叫我们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楚方没作声,而是一招手让关着百福与凌浩的木笼降回了地面,然后徐徐开了腔:“我知道我斗不过你们,就算加上他,”楚方用下巴指了一下低头苦思的左手,“我还是斗不过你们。”

听了楚方还没打就先服软的话,易道他们大吃一惊,狐疑地瞪着眼睛看着楚方,等待他的下文。

楚方倒是也没卖关子,回头对木笼里有气无力地百福问:“你很信任这两个人吗?”

百福用干燥的舌头舔了舔嘴唇,无力地白了楚方一眼,虽然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但总之不会有好事。

看出百福的鄙视,楚方也没多耽误时间,他满含深意地笑了笑,说道:“我是想提醒你一下,要不太轻易相信别人。知不知道,其实你身上的十三咒是他们两个下的。”楚方用手指了下面无表情的缪离,又指了下目瞪口呆的易道。

这在楚方说完这句话后,时间仿佛一下子凝固住了。

所有人在刚刚那个时刻都是呼吸一窒,尤其是百福,简直好像一下子听到了天方夜谭,怎么会之多一下子如此不可思议的事情。

可转念一想,百福又气愤地反驳起来:“别乱讲了,我才不会中你的计。”

百福的小手又攥起木条,那么用力,好像想将木条折断似的。凌浩连忙过去,使劲扳下那只手,然后握在手心里,让它不能再动弹。可百福又开始咬起嘴唇来,胸口也气得有些起伏不平。

一直未开声的缪离也说话了:“他说的是真的。”

缪离的话让百福如若堕入云雾端,她睁着大眼睛,看看缪离,又望望易道,实在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易道自己也愣住了,他莫名其妙地瞅了缪离一眼,低下头沉思起来。易道心里清楚缪离绝不会凭空乱讲,难不成自己真是下了十三咒,害死无数人命的家伙?如果真是这样,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师傅会说自己有个大劫,而自己又为什么会中那个可怜可悲的独情咒了。

张杨就在易道的旁边,他从旁边观察着这个曾经出生入死过的好伙伴,心里沉重得如同压着一块千斤大石。他都是这样,那作为直接受害者的百福呢?应该更难接受吧?

此时的百福已经没有了先前的笃定,她低着头,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就连身边的凌浩也只能感觉到紧握的那只手正在疾速变冷,而百福的心则如一潭死水,毫无涟漪。凌浩则忧心忡忡地看着百福,说不出一点安慰的话语,他自责地用指甲抠着手心。尽管这是个很无聊的行为,但凌浩还是继续着,虽然感受不到,可猜也猜得到百福的心情。

场面一时间无比的尴尬,谁也不知应该如何来打破这种沉默。

第一百零七章 突变(三)

沉默还是被打破了,但不是用语言而是行动。

谁也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只看到楚方的胸口上猛然出现了一个拳头大的黑洞。正站在楚方前面的缪离皱了皱眉,明知所有人的眼睛却都在望着他,却还是不发一言。

“你干嘛这么急着动手啊?还有很多事情都没有问清楚呢!”易道有点急了,虽然他已经基本认定自己确实是那个下了十三咒的人,但所谓“凡事毕有因”,把事情问问清楚至少能让百福消消火气吧?可现在……

易道看着逐渐透明的楚方,焦急地说道:“喂!不是吧,原来他只不过剩下两缕魂魄而已,现在被你这一打……还不魂飞魄散吗?”

发完牢骚,易道连忙拿出自己的定魂幡,想将楚方的几近消散的魂魄改进定魂幡里。任谁也没想到的是,缪离再次出手了,那缕带着快意微笑的魂魄一下子就被他抓进了掌中。

易道终于急了:“你到底在干什么?!”

“他早该消失了,”缪离回视着易道,不屑地将那缕力量揉进手心,“如果不是那人皮手卷上残留了一点力量被他利用了,他哪有机会搞这么多的事情?”

缪离的声音里透出些许恨意,看来他也和易道一样,很在乎楚方将这个残酷的现实过早地揭露出来。换做是谁都会在意吧?一个曾经的战友、一位知心的伙伴,突然之间变成了对手,敌人,凶手,甚至……这让缪离与易道情何心堪?只怕他们比百福更加难以承受。

“你是怎么知道的?”猎人忽然提出了一个其他人都没有想起的问题。如今有人挑头,大家不由得用疑惑的目光望向缪离,除了百福和凌浩之外。因为,百福还是那样低着头,而凌浩也是那样忧虑地望着她。

缪离眼皮也没抬一下,只是看着自己隐隐带点黑迹的手心,挂着一丝俊俏而又冰冷的笑意:“你不是也知道吗?难道我说错了?”

猎人自己倒怔住了,没错,他是知道。猎人很清楚地知道上一世的易道下了十三咒,另有一个人从中协助他。可猎人不曾知道协助易道就是冷冰冰的缪离,而在这千年之后,这三个人又莫名其妙地成了朋友。真是荒谬的人生!

楚方如此不堪一击着实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一时间大家都关注楚方去了,左手被人忘得干干净净。他抬起头来,看看面前的一大团人,有些无聊地说道:“怎么,你们忙完了?”

还有一个咒魂!

大家的精神回到了左手的身上,他的力量远比楚方可怕得多。看到那堆积如山的尸骨,就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家伙了。

努力抛去杂念,易道、猎人和张杨再次握紧了自己身上的法器,毕竟他们商量了很久的作战计划以及角色随时还是会用到的。

看着如临大敌的人群,左手慢悠悠地伸了一个懒腰,然后仍旧蹲在地上,托起下巴来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好像眼前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与他无关。

“这是个不错的地方,如果不是楚方,我还真没本事找到这样的极阴之地来呢。”左手一面说,一面恋恋不舍地打量着自己种了一地的“战利品”,因为实验一直不成功,它们又明显地腐坏了一些。

“唉,罢了!”左手自己摇了摇头站起身,面无表情地对着众人讲道:“虽然你们很厉害,可我左手也不是个喜欢坐束手就擒的人,来吧……”

一阵狂风大作,又一阵金光冲天。

……

“其实,我觉得这样挺好。”这是左手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百福无力地靠在木笼上,终于抬起了头。而抬头的那一瞬间,迎向她的刚好是左手带着些许解脱的目光。其实,左手真的很寂寞,或者他真的想要这种结果吧?可是这也由不得左手选,至少缪离不会让他跑掉。何况还有那么多的人做帮手,就算目前有些分裂,但各自目的却都是一致的。

说实话,百福看到左手被缪离收入瓶中时,心里居然有些不忍。不忍之后,她又觉得自己十分可笑。

“我是不是真的太容易相信别人了?”百福问着自己。那个左手可是杀人无数的杀人狂,自己竟然会去怜悯他?这对无数枉死的人岂不是极不公道?自己那所谓的善良会不会也是一种无知的伪善?

眼前的一切突然变得极其难以理解。百福想得头都有些痛了,却还是没有理出个头绪来。混乱至极,到了最后百福弄不清楚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了。

这一切就在百福的昏昏沉沉中过去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

第一百零八章 突变后记

这天之后,百福很难再觅见缪离的行踪了,易道也不似往日那般时常在她面前摇来晃去,开大家的玩笑。就连张杨再看到易道时,也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尴尬来。一时间,原本吵吵闹闹的大屋安静了许多。

百福三天里一直保持着沉默,没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凌浩倒是经常来了,每次都还带着些近乎荒谬的借口。今天也是这样。

凌浩来时刚好张杨、樱桃正在扮演和事佬为易道说情,大家都一样的怀念以前斗嘴打闹的生活。没了这些东西,这做屋子冷冷冰冰,死气沉沉,每个人都是周身不舒服。

“易道呢?”百福抬起头问,刚才大家稀里哗啦地讲了一大堆,老实说她根本没听见几句。

“呃……”张杨一面答应,一面左顾右盼地嘀咕着,“这个家伙跑哪去了?”

其实张杨一开始也不太能够接受易道对百福落咒的事实,一个亲近的人是你的仇人,远比一个恨你的人是你的仇人难接受得多。张杨也曾经想要指着易道鼻子大骂一顿,然后替百福把他赶走。但这三天看着易道内疚躲闪的目光,想起他孤独了这么多年,连仙人掌都不能与他为伍的可怜处境,就怎么也硬不下心肠来了。不管怎么说,易道这辈子是个好人,而且还是他和百福的朋友。他们一起快乐过,一起悲伤过,还一起冒险过,其中的友情远非一般的友情可以想比的。

“其实也怪我。”猎人也开口了,他已经自责了几天了,如果很多话早点说出来,可能不会搞到现在这么糟。

猎人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缪离说得对,我的确一早就知道易道……下咒的事情。可当时我不想理他,所以没讲;到后来大家熟了,我又不好开口再讲了……如果早点提醒你一下,至少你不会像现在这么难过。”

“易道在哪里,快点让他出来!”百福绷着脸说道,那冰冷的模样实在和缪离有一拼。

张杨没想到百福会是这种脸色,在他心里,百福一向是个极其宽容的人,但她现在的样子却真是有些可怕。张杨犹豫了一下,别扭地笑着问道:“你……该不会是想赶他走吧?”

“是。”百福面无表情地回答,手里还在把玩着那串长长短短的钥匙,钥匙碰在一起“哗啦啦”直响,可这声音却遮不住百福的答复声。

凌浩没有出声,也没有帮易道说情,只是站在门口处,微微地挑了下眉头,双眼一直望着百福。

“好吧,既然百福都这么说了,那我还是走吧。”易道沉重地踱着步子从猎人住的地下室走了出来,很明显他这两天都没睡好,那黑眼圈大得一点也不比熊猫逊色。

看着沮丧难过的易道,凌浩忍不住笑了笑。

根本就心情极坏的张杨一见凌浩不但不帮忙,还在一旁偷笑,不禁火气上涌:“喂,凌少,这里又不是你家的酒店,没事来晃什么?!”

凌浩一怔,不由得有些尴尬。因为不只是张杨,就连猎人、樱桃也投来了责备的目光。易道的眼神更是哀怨无比,通红的双眸让凌浩都有些不好面对了,绝对是如坐针毡的感觉。

“不要怪他了,”百福又好气又好笑,把手中的钥匙搁回了茶几上,“凌浩是知道我在故意捉弄易道才会笑的。”

说完,百福站起身来走到易道的面前:“我如果不这么说,你肯出来吗?你都避了我三天了,这么小的地方居然能躲得让我找不到,你还真是厉害呢!”

“嗯……我是想等你消了火再出来。”易道低着头小声嘟囔道。

“我都没生气,消什么火?我也知道,上一世的事情嘛,大家都不记得了,哪知道谁对谁错。或许……或许,我自己也不是一个好人吧。”

百福说的并非是什么客套话,虽然现在看来受害者是自己。但死已经是一种很重的惩罚了,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恨,让他们连上一世的自己死去之后,还不能平息,要牺牲无数的人命来诅咒自己,阻止自己轮回呢?

“唉……”百福不自觉地又叹了一口气,看到易道内疚的眼神,她连忙解释道,“不关你的事了。其实比起你来,我会更意外下咒的人居然还有缪离……”

不知为什么,缪离也参与了下咒这个事实,对百福来说极难接受。她这几天的闷闷不乐不是因为易道,全是为了缪离。想起第一次见到缪离时的情景,又想起自己几经磨难时,最危险的时候都是缪离救了自己,百福的心里就格外不是味道。三天来,一想起缪离百福的心就会下沉一下,即便现在依然如此。

虽然算不上多么熟悉,两人相识的时间也极为短暂,但百福心底早已将缪离视为最可信任之人,甚至比自己还要可信。而现在呢?原来他是对自己下咒的人。那么说来,他也有可能好像易道一样,有个什么难言之隐才会靠近自己,帮助自己。

百福就是不能接受缪离居然是有目的的靠近她,想起来她就沮丧不已,鼻中说不出的酸楚。

凌浩适时地打断了百福的伤感,他好像不经意地走到百福身边,向猎人问道:“猎人啊,你是怎么知道易道对百福下了十三咒的?”

第一百零九章 记载(一)

真让猎人解释并拿出证据来的时候,猎人却不知因为什么原因犹豫了。他低头磨蹭了半天,大家又反复追问了几次,这才终于把事情弄明白。原来猎人知道此事,是因为家族族谱中的记载。

瞅了瞅周围一双双好奇的眼睛,猎人颇为为难地拿出了一本被包裹得左一层右一层、有近三寸厚的族谱。

易道有点心急,想翻开来看一下,结果还没碰到封面,就被猎人一掌拍到了一边:“喂,你小心点!这东西可也是一千年前的了,如果不是涂过家族特质的防腐液,又保护得好,早就变成一堆碎片了。我还不想成为家族的罪人呢!”

被吓了一跳的易道尴尬地陪着个笑脸,小声辩解道:“我不就是心急了一点吗?别误会啊,我可没想让你成为罪人……”

猎人戴上手套,反复抚摸着看来极奇厚实的封面。封面的底色是深蓝色,带着些繁复的花纹。这些花纹纵横交错,看则散落实则有序。如果是个精通周经易理之人,一定看得出其中的奥妙,以及里面所包含的玄机。可惜这里大部分的人,包括易道和猎人都只是偏重于法术,对于这些法术的原理与基础知识已经薄弱得不能再薄弱了。

倒是凌浩看出了一点端倪,其实这些花纹都是由周易的理论得来。“简生道,易生经,固恒,固常,包宇,含宙,无始,无终”,现在封面上看似单调的花纹中正是包含了如此深奥的道理。

其实凌浩之所以懂这些,真要多谢谢白龙大师。自凌浩的父母去逝后,白龙大师就格外注意凌浩的变化。在他刚满十岁的时候,白龙大师就送了他一本周易,并在见面的时候为凌浩讲解一些浅显易懂的道理。耳濡目染得多了,自然也会了解一二。

本来易道作为白龙大师的徒弟,应该更能学到更多的东西。可惜他生性顽皮易动,不肯用心学习,尤其对枯燥无味的书籍,易道更是能避就避,能闪就闪。当然,猎人也同样是个浮躁的人,所以懂得也不比易道强多少。

“这里怎么了?”凌浩有些奇怪地指着封面上一块两个指尖大小的黑迹问道,“这个应该不是开始就有的吧,放在这里……实在是不合适。”

如果换作是别人,一定不会发现这是一块后来沾染上的黑迹。底色颜色太暗,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因为花纹也是黑色的,不大的污迹很容易被理解成花纹的一部分,至少百福与张杨都没看出来。凌浩之所以会注意到这个地方,也是因为黑迹的存在完全打断了花纹的走向和脉络,也改变了花纹的格局。

作为这么大的一个败笔,精通法术的猎人家族是不可能会犯的。这样的话,只可能有一种解释——这个黑迹是后来弄上去的。

猎人瞅了凌浩一眼,很是惊讶他的观察能力,他不自觉对凌浩的好感多了几分。猎人就是这样,只要是有真材实学的人,他都会出自真心的敬佩与尊敬,除了易道之外。

“想不到凌少的眼光这么利害,应该懂些周易吧?”见凌浩点了点头,猎人继续讲道,“这个的确是后来弄上的,其实这块是血迹。至于怎么弄上的,我也不知道。里面还有不少呢,我和我爸也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深吸了一口气,猎人环顾下四周,每个人都是瞪着眼睛望着他,就连百福一向不愿牵连进来的樱桃也捧着小脸,一副等着听故事的模样。事情不继续下去是不行了,反正有些事情是掩瞒不住的,早点揭开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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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面的事情大概从一千二百多年前记录起,里面所记载的人都是我们家族的祖先,还有身负名望功利者的事迹以及家族大事。只是这里的地方,并非是我们史书上所有的任何记载的小国或者朝代。它到现在还不曾被发现,所以我估计早在我族的祖先逃离那里后,这个国家就毁灭了。”

“我总觉得这本族谱记载的国家,与宁逍父亲当时遇到麻烦的那个白瓷瓶制作的地方是相同的。因为族谱上也记录了这个国家最为善长的就是制作白瓷用品,而且相当繁荣昌盛。只是一千年,那场害我家族不得不外逃的一场大劫,却只短短记录了几十个字。”

“其实,那场大劫与百福身上的十三咒有着很重大的关系,如果破解了这个迷团,也得可以破解十三咒的迷团。而解开十三咒的话,应该也会知道一千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是……”樱桃小心翼翼地开口了,她正听故事听得入神,怎么可能轻易放弃被人吊着胃口,“你家记录的那场大劫到底是什么啊?”

第一一零章 记载(二)

“先别急,我翻开给你们看一看,一会儿就找到了。”猎人认真地低下头,无比谨慎地揭开了族谱。

易道大概是沉默得太久,实在太闲,再加上有些心急,终于忍不住又讲了一句废话:“这是樱桃打断你,换作是我打断,你早就开骂了。”

猎人气得将刚刚掀开的族谱再度合了起来,嘴里还愤怒地骂着:“死胖子,你又在说什么呢!如果不是你,哪来今天这么多事啊?!”

一看猎人把族谱合上了,原本伸长了脖子正在等待着下文的人都被易道惹怒了。性格一向暴躁的张杨甚至毫不客气地开起骂来,连好脾气的百福都忍不住用手里的报纸敲了几下易道的圆脑袋,为羞得满面通红的樱桃出气。

见自己的一时口快犯了众怒,易道连忙嬉皮笑脸地给猎人和樱桃道了个歉。猎人这才在大家的百般劝慰下暂时收起了怒气,重新打开了族谱。

这样,一个完整的家族故事便呈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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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早在秦始皇统一六国时,最后一个被攻下的齐国中,为了躲避战乱,有一个贵族分支带着自己的属下出走山谷。山谷虽然荒凉了些,但却胜在幽静祥和。人们在这里男耕女织,过得也颇为惬意。再加上山谷中本就物产丰富,又无战争拖累,人口数量自然直线上升。

经过多年的开垦,山谷逐渐从一块平地变成了一个城市,人口也从先前的二三百人增加到数以万计。就这样平和大家族终于发展为了国家,成立了集权制度。

发展自然会带来不可避免的战争。

于是,原本幽静和平的山谷,成为了一个与史书上所记一般的地方。那里同样充斥着内战、斗争、背叛、野心、欲望和犯罪……这个国度的罪孽并不比中国任何一个朝代少。

像历史发展的进程一样,山谷中的国度也经历了数次朝代的变革交替,最后终于在一个名为“夏”的朝代稳定了下来,并且两三百年的时间里都使国家处在和平昌盛的发展中。

除去对这个国家的简单记载外,猎人的家族族谱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记录的。

在这个夏国政权建立初期,猎人家族族谱的第一个名字——司成惠立下了汗马功劳。再加上这个家族法术极强,又精通易理之数,很快便在夏国建立了独一无二的地位。

除了为当时的君主占神问卜之外,好像求雨啊,祭神祭祖啊,向天神乞福啊……都是由猎人的家族执行的。就算是夏国的君主,也对司家的人是百般信任和尊敬。所以,这个由司成惠建立的家族,自然而然地站上了超脱于文武百官之外,神圣不可侵犯的位置。而司家家族的旁支也同样站据了分量不轻的地位,确实是一时无俩。

由于地位超然,再加上司家的人努力精进自己的法术,所以取得成就者比比皆是。而族谱上,也详细地记录了这些人的功绩。当然,过失也是有的,但少得几乎可怜。

这种情况一直维持了二三百年。

“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轨迹。夏国也不例外。

之前的太平盛世已成为一种虚假的外表,而属于皇权内部的政治斗争正在抬头,且有愈演愈烈之势。所幸此时司家出现了一名数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少年,名为司聿。

这个司聿六岁便能将周易经书倒背如流,十岁就与当时担当要职的大伯父拥有了同样的法力。有了如此强而有力的接班人,皇族的信任自然加剧,司家在复杂的斗争中也总算占据了主动。

奇怪的是,族谱在看似最为辉煌的时候显得时断时续。从被撕掉的残余页脚,还有极不连贯的陈述中不难发现,负责这一部分族谱记录的人错漏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有可能是失误,最大可能则是为了遮掩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因为记录的断断续续,也造成了大家阅读上的一些障碍。从这些只言片语中,大家隐隐感到了许多无奈,对现在的强烈怀疑,对未来的恐惧。

只是这一切的由来,族谱上没有记载。能够让一个权倾朝野的大家族如此不安,到底是出现了什么样的危机呢?

谁也不知道,因为族谱从这里就此终止了。

就像猎人说的,最后记录的那一页上只短短的记录了四十几个字,后面则全部都是空白的页面。

这些字翻译过来的大概意思就是:

“女色不可近,天意不可违。

知错犯错,必遭大祸。

落咒之人必遭反噬,且祸及族人。

一千年后十三咒再现之时,

司聿应劫重生,望得善果,解救族人于痛苦中……”

第一一一章 记载(三)

读完这句话,百福和张杨下意识地看了易道一眼。早在最初酒吧里喝酒聊天时,易道就曾经说过,自己是应劫而生,且由于上一世犯了大错,而身中独情咒。猎人也是根据这个来推断易道就是司聿的吗?

易道放下了平日里的轻浮,认真端详着这几行字,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后,他像百福与张杨一样抬起头,用询问的目光望向猎人。

猎人明白他们的意思,他又小心翼翼地向族谱后面翻去。也不知翻了多久,终于出现了一张满着几个鲜红大字的页面。

上面写着两个大字:“司聿”,之后便是一组生辰八字。

易道看了眼那生辰八字,确实与自己的相同。他正兀自在疑惑时,却听见凌浩开了口:“这个不会是司聿上一世的生辰八字吗?”

猎人摇了摇着,熟悉无比的翻回了前面,用手在一处地方指了指道:“喏,这个才是千年之前司聿的生辰八字,你再看后面这个,两个并不一样。这”

大家的表情都格外凝重,尤其是易道。所有听到这段话的人,都清楚的明白,这不知是个预言,还是一个警告,只怕易道此世专为应劫而生,那岂不是……凶多吉少?!

“后面再也没有写什么了?”凌浩蹙着眉头问道。

“没有了,”猎人不迭地摇着头,“这还是我不死心,一页一页翻才找到的。可从小到大我不知翻了多少遍,除了这个生辰八字外,真的再没发现其它的东西了。”

猎人心中也与他人同样沉重。

作为一个被祖先错误祸及的后代,猎人曾经愤怒过,憎恨过。因为一个人的过错,而让如此多的人受到连累,也真的太残酷了。

没错犯了错,就要纠正。

但来这世间重新走上一遭只为了纠正一个前世的错误,还不是同样的残酷吗?

重重叹了一口气,猎人看着易道。搞不清楚他心里在想些什么,明知前面的一条死路,换谁谁心里都不会好受的。

易道低着头沉默了半晌,然后抬起头来张了张嘴,好像想说什么。

周围的人全是大气都不敢喘,“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嘛。谁敢打扰一个可怜的,为应劫而生的人的话呢?或者他想说说自己的心愿,希望得到大家的帮助呢。

终于,易道的嘴又张了张,并且吐出一句话来:“如果我是司聿的话……那猎人你应该算是我的子孙后代吧?以后你对我这个老祖宗是不是应该更尊重一点儿?”

谁也不曾想到易道此时想的不是自己死前想要做些什么,而是不忘“将”上猎人一把。

猎人的脸也如同开了染房一般,赤橙黄绿青蓝紫,逐一登场。之后,猎人就咬紧牙关,恨恨地说道:“早就料到你会这么说了,没创意的家伙。”

看到猎人被自己气得鼓鼓的,易道哈哈大笑起来,那前仰后合的样子,好像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不过这一笑,也让周围的人都轻松了不少。毕竟把易道这样一个圆头圆脑的小胖子,当做一个如同垂暮老者一般孤独等死的人,不单旁人难受,易道自己更不舒服。

一阵嘻笑过后,百福犹豫着开了口:“猎人啊,你的族谱上有提过缪离参与了下十三咒事情吗?”

“没有。这本族谱我翻了不知多少遍,上面记的东西我背都背得出来了。这里没有提过缪离这个人,甚至没有提过下咒还有另一个人。”

猎人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着百福的反应。百福的心情,猎人很理解,虽说是上一世的事,与这一世无关。可关系人都是百福最为信任的,使得百福多多少少会有些被背叛的感觉。尤其是缪离。与易道比起来,缪离和百福关系似乎更为亲密一些,也更为特别一些。

果然,听了猎人的回答之后,百福显得有些沮丧。原本她还指望能从这本族谱中找些蛛丝马迹来,至少能为缪离的行为找些借口。毕竟易道开始不知道自己是下咒的人,而缪离却是明知这点还刻意接近她的。当是这点小小的居心,就足以让百福难过许久了。

凌浩虽然没有看到百福难过的表情,却准确无误地接收到了百福的沮丧与挫败感。一股小小的醋意在他的心头涌起,他不禁用力地捏住口袋里的车钥匙,算是一种发泄吧。结果一不小心刚好按在了按键上,结果凌浩停在外面的车就不合时宜地“哇哇”大叫起来。他慌忙出屋外,按停了报警器,同时还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

效果不错,至少凌浩不会让自己只在醋海里翻滚了。他略为沉吟了一下,然后谨慎地向猎人问道:“能不能再打开一次族谱让我看一下?”

猎人一愣,但还是答应了凌浩的要求。凌浩按照自己的记忆,努力寻找刚才一闪而过,却让他充满疑惑的地方。旁边的张杨则是站在易道的身边,一边搭在易道的肩上随意闲聊着,一边满是警觉地揣摩着凌浩的用心。总之张杨现在对凌浩是越来不越不满了。

凌浩没有注意到这些,他正专心于猎人那本堪比史书的族谱。

“等一下,”凌浩兴奋地说道,“这是这里。”

猎人停下手,和凌浩一起详细察看这一页的内容。百福也顾不上刚才的伤感了,满怀好奇地打量了一下上面记载的内容。

突然,一个熟悉的名字跃入了百福的眼中:“司允?!”百福指着那个名字,叫出了声。

凌浩默契地对百福笑了笑,这个左手说出的名字看来不仅他记得,百福也记得。看到猎人以及围上来的易道和张杨不解的表情,凌浩耐性地把左手的遭遇重复了一遍。

听了这个故事的人,不是唏嘘,就是感慨,而那个名字——司允,更是让大家无法忘怀。左手曾说过,司允是一句武将,能降服一个武将绝非易事。而左手当时的意思也很明显,应该是有人在暗中帮助他们对付司允。

不管怎样,一代武将落得如此下场确是可悲。

然而,族谱并不详细。而司允的名字刚出现后,后面的详细记事便被撕掉了。这么巧合的事情,总让人感觉记录这本族谱的人似乎在努力遮掩什么。

第一一二章 记载(四)

大概是因为太专注,时间真是过得飞快。凌浩来时才七点,一转眼居然就到了凌晨两点钟。大家也都要回去休息了,只有凌浩需要驾车离开。

樱桃打着呵欠先上了楼,百福跟在后面,最后瞟了一眼猎人手中那本神秘的族谱。可一望之下,百福却忍不住打起冷战来。

不知是不是灯光造成的错觉,百福隐约看到一只手从那本厚厚的族谱里伸了出来。

不,不是一只手,而是无数只手。

每一只手上都沾着鲜血,拼了命的想要向外涌动,好似要努力挣脱什么。

刮风了吗?

百福转动双眸,看着自己原本夹在耳后,现在却在高高飞扬的发丝。应该就是刮风了,只是不知道风是从什么地方刮过来的,门窗都还被关得严严实实呢。

根本没想起这么多的事情,百福现在只是努力想要听清耳边的话,因为那风声中似乎还夹带了一些疯狂的大吼声,只是如同一不小心将音箱的音量调得太小一样,尽管那声音的主人已经在拼命大叫,百福还是什么也听不清楚。

猎人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现,他仍旧万分谨慎地在桌着铺着用来包裹族谱的油纸、牛皮纸、锦布、棉布和塑料布。

百福突然感觉呼吸变得十分困难,有一股有如冰冷海水般的东西正向自己的胸口漫延着。百福努力垂下眼睑向脚下望去,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兀自放在桌上的族谱居然好像高高雪山上那长江黄河的源头一般,源源不断地向百福的脚下输送一股黑流。

这股黑流从桌上流到地面,又从地面,攀上了台阶,一级一级的台阶……

黑流漫延得很快,它就像海水一样逐步弥漫。百福被黑流冻得牙齿打战,那股黑流正从百福身上每一个毛孔钻进来,入侵到百福的体内。同时,那阵一直夹杂在风中的吼叫也越来越大声。

仔细听来,那并不像是吼叫,倒更像是许多人的念咒声。但与寺庙里号称“慈航普渡”,听起来让人心情放松舒畅的念咒声不同,百福所听到的声音充满了怨恨和愤怒,更像是充满恨意的诅咒之音。

诅咒之音越唱越响,百福的头颅好似要裂开一样痛得不能忍受。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很想亮开嗓门大声叫喊,但那入侵至体内的冰冷让她无法言语,而黑流也已上升到了百福的下巴。

“我快要死了吗?”

一股面临死亡的绝望之情侵占了百福的头脑。这一瞬间,她觉得整个世界似乎只剩她一个人,孤单、寂寞、无依无靠,只能一个人无助地等死。她感觉自己正冒着随时失去生命的危险,每一秒钟都生活在生与死的边界上,承受着一般人无法想像的压力。

那股黑流终于淹没到百福的鼻尖了。被黑流淹没时,百福无法呼吸,真的有如一个溺了水却又无法自救的人那样,只能任由夺命的黑流淹没自己。

不知是不是因为失去空气太久了,百福不由得头脑一阵发晕。她恍忽中好像看到一个美丽的身影翩然而至,然后又快速的翩然离去,然后百福就失去控制地一头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巨大的声响吓到了猎人,也惊动了屋子里的人。张杨,易道,猎人个个都是苍白了一张脸。

百福则一会儿沉醉在那美丽的身影处,感觉刺骨的寒冷;然后又一会儿看到朋友们焦急的神情,享受片刻的温暖……

失去意识之前,百福见到了感觉不对劲而特意返回的凌浩。

然而,最后一眼,百福则看到了徘徊在窗外,缪离那张略带忧郁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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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不去看她吗?”明环柔弱无骨似的身体靠在百福家的大门边,除了缪离外,连猎人和易道都看不到她。

缪离还是面无表情,只是紧紧抓住窗台的手会泄露一丝心底的紧张:“她现在应该不想见我。”

明环明白缪离的意思,她没有去继续追问。作为一个聪明的女人,明环很懂得应该何时出声,何时闭嘴;该说什么,不该讲什么。比如现在……

“没想到司家那本族谱会这么厉害!”明环皱了皱艳丽的眉头,虽然是皱眉,却依旧妖娆。其实她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岔开话题。

“就是那些声音落下十三咒的,她会怕也理所当然。毕竟,那些声音使她吃了这么多的苦头。”

缪离的眼睛终于除了冰冷之外,又多出了一丝怜惜。

第一一三章 重见缪离

百福醒来时已经是第三天了。

不知是不是受了那些黑流的影响,百福居然不只晕倒,还得了重感冒。现在正有气无力地靠在医院的病床上,一面闻着可怕的消毒水的味道,一面向身体里输送着冰凉的液体。黑流入侵到毛细孔的感觉还记忆犹新,也是这个原因使百福对输液有些恐惧。无奈医生护士都说这样会好得快些,她作为一个病人只能选择服从。

迷迷糊糊地睡了很久,百福终于再也睡不着了。这两天躺得她头都痛了,幸好这时护士过来帮她拔下了针头,不然她真的快要憋死了。

已经是傍晚了,百福用力呼吸着外面没有药味的新鲜空气,充满的氧气果然让百福头脑清醒了不少。不经意地低头时,百福刚才看到了缪离的脸。因为离得近,百福看得很清楚。他还是像那天在窗外一样,少了点冰冷,多了些忧郁。

看到许久不见的缪离,百福突然觉得十分开心,先前遭到背叛的愤怒与伤感早就一扫而空。她的右手不自觉地抬了起来,向着缪离的方向挥了挥。看到百福向自己挥手,缪离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这些天去哪里了?一直和……明环在一起吗?”

“是啊。”缪离想也不想地直接答道。

听到缪离的回答,百福心里居然有点不太舒服。记得八岁那年,百福被表妹樱桃抢走漂亮的新裙子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

看到百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傻乎乎的缪离只当她还在生自己的气,垂下头来不再作声。一时之间,尴尬的沉默成了两人唯一能做的事情。

犹豫半晌,缪离自己也觉得这样的沉默解决不了自己想要来解决地问题,于是抬起头来将深沉的目光投在百福的后方,那棵如少女一般婀娜多姿的小树身上,平淡而坚定地讲道:“我来这时是想要将你身上的咒魂释放出来的。”

“就这样?”百福面无表情地问道,似乎一下子也学会了缪离深不可测神情。

缪离一怔,犹豫了一下回答:“是啊。”

“原来你来就是为了帮我释放咒魂啊?是不是你也像易道那样,因为在我身上下了十三咒所以被反噬了,这才如此紧张?”

缪离什么都没说,只是用深邃的目光看着百福,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又似乎什么话都不想说。

百福被这目光看得极不舒服,干脆直接了当地提出了说出了心中压抑许久的话:“缪离,如果还把我当朋友的话,还是请你把知道的都告诉我吧,我答应你无论是为了什么原因,都不生气。”

百福的声音真诚而又耐心,她是真的很希望缪离能够敞开心扉,给她自己一个机会能够设身处地地体谅缪离的处境。或者缪离真的是“迫不得已”呢。

然而,缪离并没有解释什么,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该知道的时候你总会知道的”,就不再多作言语了。

这种态度百福当然不能够接受,她无比失落的叹了一口气,这样的结果她早就预料到了。缪离就是缪离,如果三两句话能让他改变,那他就不再是缪离了。那张俊俏的脸真是越看越可恨,百福失望之余也不由得心凉起来,罢了,顺其自然吧。

按缪离的指示,百福来到了个陌生的房间,让缪离为自己释放了剩余的咒魂。痛,是当然的。可惜百福现在不仅仅是痛,还有强烈的失落与无奈。

“我送你吧。”缪离的声音,依旧平静得没有高低之分。

百福摇了摇头,一个字都不想再和缪离讲。刚好一辆出租车向这边驶来,她慌忙招了招手,头也不回地跳上了车。反正这回把咒魂全部都放了出来,至少一段时间内不用再见他了。这是百福强烈要求的,根本缪离并不同意,因为这么做对身体实在伤害很大。可百福的态度从未有过的坚决,那执拗劲一上来,缪离同样拗不过她。百福平静地看着窗外,脑中一片空白。

缪离一声不响地目送百福离开,同时轻轻地说了一句:“去吧,明环。看好百福,不然我饶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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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落的不只是百福,至少纪颜也是这样,可能还要更加强烈。

“你真的决定和我分开吗?”纪颜向凌浩问道,脸上不曾有之前的不舍和愤怒,反倒多了几分讥讽与质疑,满是冷意的微笑挂在纪颜嘴边。

凌浩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纪颜最近以来一直是这样的态度,与其说是留恋,不如说是挑衅。面对这样的纪颜,凌浩的内疚越来越少,而反感却越来越强烈。因为他得出,虽然纪颜表面平静如水,心里则从未放弃过对百福的恨意,这与之前有什么说什么的纪颜相比,又让凌浩少了一点亲近,多了不少戒备。

“我们好像早就分开了吧?”凌浩平静的反驳道,他不想和纪颜吵架。

这段时间两人只要见了面就少不了争执几句,为工作,为酒店,为爷爷……甚至为一杯水都能吵上一会儿。凌浩实在是厌恶了这样的场面,现在对纪颜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当然,他去的最多的就是百福家。

纪颜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做法只不过是将凌浩向外推,她一味地用自己的方法宣泄不满与气愤。至于凌浩的心情,她顾及不了,也根本不想顾及。

“没关系。”纪颜脸上依然挂着冷笑,窗外微风吹来,掀起纪颜的一丝秀发。秀发遮在脸上散乱中透出一丝忧伤,只是这丝忧伤隐藏得很深,很难被人发现,甚至连她自己也不曾发觉,“你只要考虑清楚后果就行了。”

“后果?什么后果?!”凌浩不知不觉间口气又强硬了起来,这样的纪颜让他已经不能容忍了,对纪颜一再的威胁,凌浩更是无比厌恶。

纪颜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转过身嫣然而去。现在在纪颜的心里,凌浩反而不是最重要的了,最重要的却是……

第一一四章 莫名

最近张杨的心情很不好,极其不好。凌浩和百福越来越亲密了,而他呢,还是被百福当成兄弟一般。郁闷地饮下一大口酒,从嗓子到食道都是火辣辣的。他看了看手中的酒瓶,“红星二锅头”。嗯,不错,够辣也够劲,最重要的就是不上头。

一个人一声不响地坐在了张杨身旁,抚着他的肩膀说:“不是吧,一个人喝闷酒这么没意思。”

张杨抬头一看,原来是易道。易道这两天都呆在家里,倒是猎人早出晚归,神秘得很。樱桃居然也不在,不知是不是真的被易道的臭嘴说中了,这两人在偷偷拍拖。

见张杨没说话,易道咧开嘴“呵呵”一乐,然后毫不客气地拿出了一个酒杯,为张杨和自己倒满酒。刚想和张杨碰上一杯,又发现桌子上少了些东西,就起身回到了屋里。很快,易道乐呵呵地拿着两袋花生走了出来,嘴里还念叨道:“你瞧你,要喝酒当然要准备点吃的了!”

看着易道胖得几乎变成圆形的脸,张杨忍不住笑都会揶揄起易道来:“不是吧,你都这么胖了还吃,真想变足球啊?”

“呵呵,”易道全不在意的一通傻笑道,“反正我已经是个球体了,更圆一点有什么关系。”

两人难得伤心的一起饮着苦涩的烈酒,虽不曾讲话,但却十分清楚对方的想法。伤心吗?能为什么事啊?还不是一个情字。

易道的手机响了又响,可他只是偶尔伤感的瞟上几眼,并没有去接。有的人见了不如不见,有的话听了不如不听,何况他一个注定早死的人。

张杨也没有去劝他,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走什么路都是自己选的。

“来,再喝一杯。”

“好!”

……

酒喝得多,难免口干舌燥。

可怜张杨有力气趴回床上,却没了力气再起来给自己带杯水,只能有气无力地念叨道:“水……水……”

不知是不是做梦,真的有人温柔地托起张杨的头,喂下甘甜清凉的水给他。张杨哪会去想喂水给他的人是谁,只顾像牛一样大饮特饮起来。喝够了,张杨把水杯一推,又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闹钟响起,张杨还是在床上赖了好久。太睏了,昨晚睡觉时应该有两三点了吧。忽然想起还有一个德国客户要见,张杨赶忙连滚带爬地从床上起来,可定睛一看,不由得又傻了眼。

怎么这么整齐,这是自己的房间吗?张杨有些纳闷。他隐约记得自己把衣服扔了一地的,怎么地上的衣服全部被叠得方方正正的?

就算这个可能记错了,可张杨有一件事记得很清楚,他昨天从外面买了份报纸拿回来,然后七零八落地丢在书桌上。可那些报纸现在也全被人收拭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百福吗?不可能。她一向很尊重别人的空间,不会轻易进来。

樱桃?更加不可能,她本来就不是个勤快的人,要收拭也只会收拭猎人的房间,哪轮得到自己。其实张杨的这个想法,完全是受了易道的影响。很多事情就是这样,说得多了,别人自然会以为是真的。“三个成虎”这个成语不就是这么来的嘛!

“算了!”

张杨顾不上想了,只忙着穿裤子。慌慌张张地刷完牙,粗枝大叶的张杨又把桌上放的记事本和几本书撞到了地上,来不及捡,就先将笔记本电脑装进公事包里,开上车跑了。

可惜张杨跑得太快,没有听到身后房间中压抑的笑声……

白领典型的忙碌而又繁重的一天终于过去了,张杨疲惫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可能是他回来得太早了,屋子里居然一个人都没有。这让张杨不禁十分后悔没在外面吃些东西,他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郁闷地叹了口气,张杨先去冲了个凉。

冲完凉,张杨感觉肚子更饿了,咕咕地叫个不停。正盘算着要不要叫份外卖,张杨却蓦地发现桌上放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

这碗面鲜香扑鼻,上面还放着几片大大的肉片和小小的翠绿色葱花。张杨愣了半天,连忙跑了出去。

“百福!”

“樱桃!”

“易道!”

张杨叫了个遍。咦,全都不是。跑去地下室看了看,原来猎人回来了。看到猎人后,张杨客气地笑着说了声:“谢谢啊”,就跑回房间捧着面香甜地大嚼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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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你慢慢飞……”

随着歌声,一只破旧的小木船在江面荡漾着。这是一只以清理垃圾为生的小船,G市这种船不知有多少。除了清理垃圾之外,船的主人还时常钓钓鱼,或者从茫茫的江中捞些废铜烂铁什么的。

这只船的主人是一个三十来岁,黝黑精瘦的汉子,虽然他个子不高又极瘦,两臂却极为结实,这是多看来摇橹摇出的结果。G市郊区一个普通的农民,他家几代都住在船上。对这些人来说,风中摇摇摆摆的船就是他们的家,所以他们还有另一种称呼——水上人家。

水上的生活当然不好过,尤其是到了风雨交加的黑夜,汉子不得不把自己固定在船上,免得睡着后掉进水里去。记得十岁那年,风雨来得太及,还没把自己固定好,一阵波浪就来了。浪虽然不算多大,可对于他安身的小船也说,也算是巨浪了。结果一个浪涌来,他正撞在不怎么光滑的门边上。结果本来就不怎么样的脸上,又留下了一个足有两寸长的伤疤。

今天的汉子早已适应了水上漂乎不定的生活,到了平静的地面反而感觉眩晕不已,无法入睡。这大概就是命吧?贱命!汉子自嘲地摸了摸脸上的伤疤,到现在都没找到个媳妇儿,都怪你。

已经钓到三条鱼了,运气不错。汉子心情不错,毕竟这餐菜还是不错的,至少不用花钱。

趁着天色尚早,汉子又把鱼钩放进了江里。鱼钩刚一放下去,汉子就感到手腕一沉,好像刚好钩到了什么东西。那东西并不挣扎,看来不是鱼。到底是什么?

汉子有些疑惑,因为如果是件很重的东西,按理说应该是沉在河底的。可他的渔线放得并不长,根本探不到底。这是怎么回事?

犹豫再三,汉子还是用力把水里的东西拖了上来……

第一一五章 情变

百福和凌浩在交往了。

这个消息如同重磅炸弹一样,在酒店里掀起了一阵又一阵狂热的波澜。两个当事人虽然不曾说什么,但开始一同吃饭,一同离开的行为却让所有人都笃定了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每个人的反应都不一样,有人羡慕,有人不耻,有人嫉妒,有人不屑……总之什么反应都有。消息传得很快,从下午这个消息传出来,晚上七点多邓欣就打了电话给百福求证。

“嗯……”百福有些不好意思地承认了。

“怎么都不通知我啊!”电话那头的邓欣好像特别开心,简直比百福自己都要开心。

百福苦笑着不知怎么回答,她也不清楚自己怎么突然和凌浩成为了男女朋友的关系。一切都太巧合了。

那天和缪离分手后,百福坐的出租车不知怎么,居然很倒霉地坏在了路上。极度郁闷的百福无奈地守在路边,刚巧碰到了驾车从朋友家返回的凌浩;凌浩的朋友刚巧送了他两张最近上映的电影票——《画片》;百福刚巧对仙妖鬼怪的电影极为感兴趣;电影刚巧特别好看特别煽情;看完电影后刚巧两人都饿了;因为一下子吃得太饱两人又刚巧去了江边散步;去了江边刚巧遇到那个死缠烂打卖玫瑰的小女孩……

听起来的确挺奇怪,百福自己都觉得像一部很滥的电影。

但凌浩可不这么认为,这么多的“刚巧”全部加在一起,哪里还算是“刚巧”,根本就是命中注定。所以凌浩也不顾百福的反对,公然在酒店里牵起了百福的手。到底一同经历过生死之劫,百福对凌浩的信任感又上升了很多,也不再计较从前介意的那些东西。反正谁也不知道明天是何模样,不如活好今天。

恋爱的感觉是很好,尤其对百福这个初尝恋爱滋味的小女孩来说。头一次做为恋人与凌浩约会,感觉总是有些紧张和形容不出的甜蜜。凌浩也一样,少了些往日的潇洒风流,满是恋爱的青涩和快乐。

但有一个人却不像他们两个这样开心。

“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纪颜一边说道,一边在窗户上呵了一口气,然后用细嫩白皙的小手则漫无目的地画着圈圈。

“没有……我昨天在陪张杨喝酒没听见。”说话的是人易道,他的声音无奈而又耐性。

纪颜笑了一下冷漠中带着苦涩,垂下了手:“你以为我是傻瓜啊,我知道你在故意躲着我……干什么,像他一样讨厌我了?”

“不是!”易道立刻作出了反应,沉吟了一下,他继续讲道,“我只是觉得对你来说,我在不在都一样,什么也改变不了……”

“至少有个人陪着我……你知不知道,他今天牵百福的手了,在酒店里,在我面前……”

易道在那头怔了怔,继而有些焦急地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又一个人喝闷酒了?”

“是啊……”

“你在哪里,我马上去找你。”

……

待易道赶来才发现,纪颜骗了自己,她根本没有喝酒,而是在喝西瓜汁,红红的西瓜汁。而她在的地方也是一个相当幽静清雅的西餐厅,并非让易道担心不已的酒吧。难为易道刚才走到门口时还犹豫再三,以为自己听错了。

看到满头大汗的易道,纪颜却拍着桌子哈哈大笑,根本不顾周围的人都在看自己:“你真的来了……你怎么这么听话,你又不是我的狗,让你来你就来……”

听了纪颜的话,易道忍不住目光一黯,胸口也憋得难受。看了看四周,易道深吸了一口气,温柔地说道:“我们走吧,我送你回家。”

“我不回家!你这个混蛋,你以为你是谁啊。想追我,等下辈子吧……”纪颜突然发了疯一样,当着易道的面大骂起来,与平日里的孤傲清雅判若两人。

易道一下子就成了众人的焦点,他自己也觉得面颊温度急剧上升。随着纪颜的话越来越伤人,易道的目光愈发的黯淡,却始终不发一言。直到纪颜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易道才温柔地笑了笑:“既然你没喝醉就好了,我先走,记得开车的时候小心一点。”

易道离开了,纪颜也没有挽留。这一切都被坐在高高隔板那边的两个人听到了,他们就是凌浩与百福。

看到百福惊讶的目光,凌浩苦笑了一下:“很吃惊吗……其实她最近经常都是这样,对我也一样。”见百福的目光格外凝重,接收到她心里的疑问,凌浩缓慢地补充了一句:“当然,态度要稍好一点。”

“易道真可怜。”百福难过地说道,她想像得到易道的心里会有多么难受,心头也第一次涌起对纪颜的不满与反感。

凌浩想了想,说道:“我过去一下,你等等我。”

见凌浩匆匆忙忙的跑回来,百福奇怪地问道:“怎么了,你对她说了什么啊?”

“没什么,”凌浩笑了笑,体贴地帮百福把一块洋葱从盘子里挑了出来,“只是一些她应该知道的事情罢了……”

百福先是一愣,然后会意地笑了笑。

第一一六章 认尸

“我叫杨逑,我表弟不见了!连他的船都不见了!”

接到报警后,很快G市水警方面做出了反应。可惜百般搜索下,仍旧不见杨逑大的尸体。警方无奈又在江面的下游进行搜寻,结果却让人大吃一惊。一下子竟然打捞出了三具尸体!

警方这下子楞住了。最近奇怪的事情太多,上次发生电梯失踪事件,后来只有两个人安然无恙,剩下的人则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现在警方还被市民压得透不过气来。现在可好了,一下子江中又多出了三具尸体!而且个个……

按警方的通知,杨逑来到了警察局认领尸体。他刚想跟着警察进停尸房,就被门口那个表情凝重的队长拦了下来:“不要进去了,说一下他有什么特征就行了。”

“为什么啊?”杨逑又气又急地问道,“你不让我去看,光让我用讲的,那怎么讲得清楚啊!”

一个穿着绿色上衣的便衣警察不屑地笑了笑说道:“不让你看是为你好,反正看到你也认不出来。”

警方的态度让杨逑十分不满,在他的再三要求下,警方终于让他进去了。杨逑是个胆子极大的人,从小到大就没什么能吓得住他。帮忙打捞尸体的事情他也做过不少,死人自然也吓不他,所以对警察把自己当成胆小鬼,杨逑十分生气。

走进停尸间,杨逑马上感到刺骨的寒冷,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把领子向上拉了拉。穿过一间满是狭小抽屉房间,杨逑知道那里装的不是别的,都是尸体。想到如此之多的尸体就在身旁,杨逑不由得生出了一丝惧意,然而事已至此,他不去也不行了。

在那绿上衣的警察带领下,杨逑走到了最里间的小停尸房。这里整齐地放着三具尸体,只是……有些奇怪。从白色布单高低的程度可以看出,这里的每一具尸体都很短,大概也就一米多长。杨逑愣了一下,以为那绿衣警察误把他带到了儿童尸体认领处。可还没等他开口寻问,那绿衣警察就揭开了白色的布单。

看到布单下的尸体,杨逑的腿一下子软了下来,牙齿也不听话的打起仗来,因为冷,更因为恐惧。

见杨逑吓得一下子跪在了地上,绿色上衣的警察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他一面上前扶起杨逑,一面嘀咕道:“早说让你不要进来了,你非要来,这些可不是一般的尸体啊……”

“我……表表弟脸……上有道疤。”杨逑背过脸,结结巴巴地讲道,现在他打冷战地已经不仅是牙齿,连腿也抖动了起来。

“怎么不早点说!”

绿衣警察瞪了杨逑一眼,又瞅了瞅暴露在空气中的尸体,忍不住也打了一个冷战。当初把这三具尸体送来时,阅尸无数的法医都被吓了一跳,最后这三具尸体的解剖工作还是同时由两位医生一起合作完成的,因为没人愿意单独面对它们。

而法医的尸检报告也很清楚,死者全部为男性,三十岁到四十岁之间。这些尸体全部被人斩断四肢,剜去双目,割去舌头,戳聋耳朵……在极度痛苦缓慢死去。其它线索则一点都没有,甚至连指纹都采不到。

由于在江中浸泡时间过长,每具尸体尤其是尸体的头部都被泡得几乎有原先两个那么大。惨白的腐肉、扭曲的表情,放大的面部……这些加在一起已不是用“恐怖”两个字能够形容的,就连这个见过尸体无数的绿衣警察都忍不住背着别人吐了两次。

三个人同样的死法!真是让人不寒而栗!所有接手这个案子的警察都是倍感压力。这个凶手手段太狠毒,方式太凶残,如果被民众知道了,一定会激起千层浪。

人彘吗?

绿衣警察皱了皱眉头,想起了汉代那个残忍的吕后,还有可怜的戚夫人……到底什么深仇大恨啊,要用这种方法。

壮着胆子看完三具尸体,绿衣警察把两脚软得像面团的杨逑扶了出去:“里面没有你表弟,他可能没事别太担心!以后不行就别逞能,知不知道……”

可怜的杨逑在门口坐了好久才恢复了身上的热气,有力气向家里走去。

“警察说那三具都不是表弟,那他真的可能还活着吧。我这么没事找事干什么?!”杨逑咒骂着自己向江边走去。那里有他的船,他生活并工作的地方。

“天已经暗了下来。没办法,在门口休息得太久了,不过不休息这么久,我也没力量走回来啊。”人受到惊吓后就会喜欢胡思乱想,现在杨逑的思绪就是乱成了一团。

终于走到船边了,看着这几十年与自己为伴的木船,杨逑顿时觉得安全百倍。正当杨逑准备解下绳索,放开小船的时候,忽然发现了表弟的船就是自己船的旁边。

“喂——喂——”

杨逑鼓足力气冲船里喊了两声,可是却没人回应。杨逑皱了皱眉头,又高声喊起来:“疤子!疤子!”这是表弟的小名,平常杨逑都这样叫他。

可惜,回答杨逑的仍是一片寂静。

这个家伙!杨逑想起自己的遭遇,不由得气愤起来,也顾不得想许多,直接跳到了表弟的船上。

一个大活人跳上来,船忍不住晃了又晃,差点失去平稳的杨逑连忙扶住了船舱上面有些破旧的棚。

“怎么这么湿?”杨逑嘟囔了一句,向船舱望去。

然而……

第一一七章 疑惑(一)

张杨这几天的心情实在不怎么好,百福和凌浩恋爱的事情也传到了他的耳朵里,让他非常难过。易道也好不了多少,每天闷在屋子里闷闷不乐,刚好和失了恋的张杨配成一对。闷酒自然是少不了的,两人也除了友谊之外,多了些相怜相惜的感情。

“如果我是纪颜,一定会选你,那个凌浩算什么啊,花花公子一个……”

“……就是嘛,那个凌浩哪有你好,如果我是百福就一定找你!”

……

猎人照旧经常玩失踪,三天两头不见人。

樱桃倒是很乖,除了和朋友逛逛街之外,一直呆在家里,为伤感地喝闷酒的张杨与易道弄些炸花生米、薯条之类的小菜。虽然花生米黑了点,薯条也由于不够火候而软趴趴的活像海绵条,可张杨与易道还非常感谢她,毕竟这个时候一点点的支持都很重要。

今天又是这样,为了不打扰樱桃看电视,易道拎着两瓶二锅头来了张杨房间。现在二锅头已经成为他俩的至爱了,每次喝酒必要二锅头。

几口酒下肚后,樱桃送来了花生米加可乐鸡翅,她打量了一眼张杨的房间笑着说:“张杨,真看不出来你一个大男人居然能把房间收拭得这么干净。”

樱桃说完后,张杨忍不住一怔,手里的酒杯也不自觉地歪到了一边流出酒来,他连忙放下酒杯向樱桃问道:“不是你帮我收拭的房间吗?”

这回轮到樱桃发愣了,愣过之后她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你不是喝醉了吧?!我又不是你的仆人,怎么会跑来帮你收拭房间。”说完后,樱桃狠狠瞪了张杨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张杨还是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手上洒满的酒还没顾得上擦。

易道递了几张纸巾给张杨,示意他把手擦干净,然后冷嘲热讽地说道:“你没事吧,樱桃会帮你收拭房间,别作梦了你!”

“那能是谁啊?”

……

因为喝得太多,易道就地睡在了张杨房间里。与张杨比起来,易道多了属于法师的天生敏锐感与直觉,所以当这个房间刚一出现动静的时候,易道马上清醒了过来。但是谨慎的易道并没有妄动,而是悄悄睁开了眼睛。

然而,让易道大吃一惊的是,帮张杨收拭房间的,居然真的是樱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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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一声悠悠的长叹声响想起。

还是那个停尸房,还是那位绿色上衣的便衣警察,只是今天床上躺着的换成了杨逑。

“MD!”绿衣警察骂了一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这个杨逑自昨天下午认过尸后就再也没有回家,也没有人再见过他。最后一个见到杨逑的,就是这位倒霉的绿衣警察。

所以今天早上一发现杨逑的尸体,负责接待杨逑的绿衣警察就被上级狠狠地一顿臭骂。自责之余,绿衣警察也有些委屈,这狂妄至极的凶手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怎么也没想到凶手会对杨逑下手!目的到底是什么?

旁边一位在警队工作了三十余年,头发花白的老警察冷眼旁观着,心知这绝非普通命案这般简单。这位老警察虽然位置不高,却与G市地位超然的凌家有着不浅的关系。就连凌浩与纪颜订婚时,他也去了,只是不曾被人留意。

老警察想了想,还是拨通了电话:“喂?凌老爷子吗?对……我是老徐,现在我们有一个棘手的案子想请教一下白龙大师的高徒……是的,全是命案。凶手很凶残,以我来看……只怕没那么简单……好的,那就谢谢您了,改天一起喝茶……”

就这样,因为一个电话,易道就搅到了这起本来毫不相干的凶案中。这大概就叫做“冥冥中自有天定”吧?

凑巧得还不止这些,凌老爷子居然派了纪颜来协助易道,为他提供一切需要的条件。经过上次餐厅里的事情,易道对纪颜的态度真的已经有了不同。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是趁着纪颜不注意的时候望她几眼;不再像以前那样,找尽借口和她说话。易道一直是一副客气到拒人于千里多外的态度,连纪颜自己有了些许的不安。

走到停尸房门口时,易道第一次主动和纪颜讲话了:“你留在这里吧。”

“那怎么行,爷爷他……”

“我说了你要留在这里!”

易道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度,语气肯定得不容辩驳,即使他没有回头,身后的纪颜也感觉到了他的坚定。这样的易道纪颜从来没有见过,所以不由地一愣。

没有顾及自己的态度是不是不够礼貌,易道微微侧过头来,淡淡地问道:“凌老爷子说了,你要听我的不是吗?”

纪颜面色一僵,咬了下嘴唇,然后一声不响地坐在了门口的长凳上。表面上纪颜仍就是那般平淡的模样,但攥得紧紧的拳头,不自在的四顾着美丽双眼,都显示出她的不快。而她的心里,早已经憋闷得几乎无法呼息了。

那位头发花白的老警察看到局面有些僵,连忙安慰了纪颜一句:“纪小姐啊,这易师傅可是为了你好。里面女孩子可是最好别去,如果不是职责在身,我这个老头子都不想去。万一把你吓坏了,凌老爷子可是饶不了我的。”

望了眼那头花白又有些蓬乱的头发,纪颜好不容易挤出了一丝笑容:“好吧徐伯伯,我就不进去了,在门口等你。”

第一一八章 疑惑(二)

纪颜最后一个字是“你”,而不是“你们”。

易道听得很清楚,也明白纪颜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不满。可是他并没有做出任何表示,更没有解释一句,只是头也不回地进了停尸间。像杨逑昨天一样,易道也穿过长长的回廊,走过镶嵌满冷冻抽屉的小房间,最后来到了杨逑的停尸房。

与前三具相同,杨逑的尸体又是被砍掉四肢,死状极其凄惨。扭曲的脸已经几乎有个脸盆那么大了,上面还满是水中鱼虾咬后的伤痕。真是惨不忍睹!看到这具尸体时,易道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强忍着心中呕吐的感觉。

咬了咬牙,易道用手伸向了尸体惨白的印堂。一股冰冷得让人汗毛倒竖的阴寒之气,好像小蛇一般迅速钻进了易道的手心。那位花白头发老警察果然猜得不错,这确实并非人为。

见易道点了点头,老警察会意地垂下了头,心里更加地沉重了。如果是个人,警方多出出力还有希望抓到凶手。现在真的证明非人类所做那别说抓捕,不是连防范都变得极其困难了?

易道当然不会想这么多,他还在回忆着那丝阴气穿过手心时的感觉。这绝不是一般的厉鬼,搞不好……又是一个咒魂!易道的心情也沉重起来,以前收复咒魂的工作基本都是由缪离完成的,他自己只是做过一些最简单的事情。现在缪离和百福的关系很僵,当然不好再求助于他,看来是自己该发力的时候了。易道捏紧了两个拳头,这是他欠百福的,而他这世也是为了还债而来,如果还做不了什么不是太可笑了。

想了又想,易道让老警察和一直陪同的绿衣警察先退出去。绿衣警察很不情愿,他从不相信有什么鬼神之说,见老警察请法师就已经觉得荒谬不已,如果不是本着尊重前辈的想法,他早那这个看起来圆头圆脑的胖法师赶出去了。现在这个法师又让身为警察的自己出去,那出了事谁负责?!今早才被领导骂了一顿,不能这么快再来第二次吧?

尽管老警察再三劝说,可那绿衣警察始终是不肯离开。见老警察如此为难,易道也没有坚持,自顾自地摆起法阵来。易道口中念起咒语,听话的定魂幡再次升在空中,放出金光。

看到这些绿衣警察只是不住地冷笑,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在他眼里,易道的小把戏和世界著名的魔术师大卫还有相当大的差距呢,怎么老徐一个干了几十年公安的老同志就被这个圆头圆脑的家伙给骗了呢?!

易道专注地念着咒语,希望能用自己的诚意找到了线索,哪怕只有一点也好。与之前的一些凶狠咒魂相似,这只咒魂害人时同样禁锢了他们的魂魄。现在易道希望可以用招魂的方式,唤回这个可怜魂魄的记忆,尤其是最后惨死时的记忆。

果然见效了,易道的眼前浮现了一只破烂的小木船,一个脸上带着伤疤的精瘦汉子,一抹艳红的身影……

突然,寂静的画面多了凄厉尖叫声!

这声音似男非男,似女非女,根本无法判断出性别。但声音却似一声声喊进了易道的心中,他似乎感觉到正有人正用磨得并不锋利的大刀一下一下地砍着自己的左肩,然后是右肩,接下来是双腿、双眼、双耳……

“妖精!”

这是易道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再次睁开双眼时,易道头上布满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细小汗珠,连双手都在不听话的打着颤。看到自己打颤的双手,易道并没有觉得丢脸,反而庆幸不已。还好,刚才只是幻觉,自己的双手双脚都还在。冷静下来之后,易道头一次理解为什么缪离坚持不再让百福用血去解决问题了。每一次用血,百福都要经历这样的痛苦吧,而且可能还会更血腥,更详细,更痛苦……

易道突然感到,缪离一定与自己不同。自己是为了偿还血债,解开十三咒,可缪离呢?和自己一样吗?他向百福下咒又是为了什么呢?

越想越迷惑,易道索性不想了。一转身,易道刚好看到后面两张表情截然不同的脸,老警察是一脸的沉重和担忧,而绿衣警察则满是嘲弄与和探究。

“收到了吗?”老警察急切地问道,花白的头发跟着他的话语一颤一颤。

易道轻轻摇了摇头,努力回想着带着伤疤的那张脸。刚想开口询问,却被绿衣警察不以为然的嘲笑打断了。

第一一九章 疑惑(三)

“行了!你也表演够了吧?快点收拭东西走吧!”绿衣警察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他的忍耐程度已经到了极限了,现在老徐头的面子都不给了。

易道怔了怔,有点生气,可还没等他开口,那绿衣警察又说话了:“行了!行了!别以为放段女人惨叫的录音就能让我们相信你!我们可是警察,这么容易被你骗到了,我这警察就别干了!”

“女人?”老警察有点茫然了,他低头仔细想了想很是犹豫地说道,“女人?我听到的明明是男人的声音啊?”

“是吗?”易道也忘记了怒气,不解地搔着脑袋说道:“我和你们都不一样,我听到的声音又像是男人的,又像是女人的,根本听不出来是男是女。”

绿衣警察一下子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怀疑地瞅了瞅老徐。老徐是局里有明的老实人,从来一是一,二是二,不然的话,也不可能三十多年都没升职了。老徐说声音是男人的,难道是自己听错了?不可能!声音明明是女人的,而且还是个异常清亮的声音。当时他还想,如果这个女人不是如此尖叫,声音一定相当动人吧,尤其唱些小曲的时候……

还没等绿衣警察想明白,就看到一张黄色符咒伸到了自己面前。那符咒上画满了看不懂的复杂花纹,绿衣警察莫名其妙地瞅了瞅,在同样拿着符咒的老警察百般暗示下,不大情愿地接了过来。

易道离开了,临走时不住叮嘱着他们千万不要走近水的地方,尤其是江边海边这种地方。老警察不住附和地点着头,绿衣警察却仍就一脸的不以为然,难不成连案子都不办了放大假嘛。

离开后,易道望着这一老一壮两个身影,暗暗期望他们能够听自己的话。老徐伯伯易道自然是放心的,可那个绿衣警察……

易道摇了摇头。绿衣警察自己当然看不出来,可易道却清清楚楚地看见一团模糊的黑雾正覆盖在他的额前。正因此次事件非同一般,所以易道特地把师傅白龙大师留下的符咒分给了不听话的绿衣警察,只要他安自己说的,不要去靠近江河湖海的地方,应该就不会有事。如若不然……也只能说明他的造化就是如此,谁也帮不了。何况,家里还有件麻烦事正等着易道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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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人今天早早就回来了,易道一早就神神秘秘地跑到猎人的房间,叮嘱他晚上一定要提早些回来。猎人当然知道易道不会只是无聊得想和自己聊天,想必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于是便想也不想地答应了。然而,猎人万万也想不到,易道居然只是叫他和张杨一起喝酒。

看到易道别有深意的眼神,猎人只得压下满腹的疑问,一杯一杯饮着又苦又辣的二锅头。张杨的心情不好,猎人很清楚,作为生平一个得来不易的朋友,陪陪也是应该的。像往常一样,樱桃体贴地准备了下酒点心,几个人当夜同样留在了张杨房间里呼呼大睡。

其实易道根本不曾睡着过,只是闭上眼睛等待期待的声音出现。因为白天实在累了点,他好几次差点真的睡过去。没办法,易道只好效仿古人,用力捏自己的大腿,努力让自己清楚一些,结果他本就白白肥肥又有如婴儿般细嫩的大腿就硬生生被捏出了几个青紫的淤痕。

终于,那期待已经的唏唏嘘嘘声出现了。同时,一阵阴冷之气顿时充斥了整个房间。易道微微把眼睛睁开了一道缝,透过雪白的月光,易道清楚地看到自己呼出了冬天才会出现的白色呵气。

张杨也感觉一阵冰冷,但这并没让他清醒过来。他只是把身体缩成了一团,专家都说了,圆形有利于保暖。很快这冷气地制造者便做出了反应,她温柔地把一张厚厚的毛毯盖在了张杨的身上,同时细心地把他帮边角的地方都掖好。

猎人也及时地醒了,他偷偷和身旁的易道交换了一个眼神,并暗暗的掏出了身上的法器,而冷气的主人——樱桃也很适时地向这二人转过了头。

现在没有时间再耽搁了,猎人连忙抛出一道金光,想以此来绑住樱桃。可哪有这么容易,只是轻轻一转身,那道金光就打了一个空。而樱桃还是一副没事发生的模样,继续收拭着茶几上凌乱的东西,好像刚才躲开猎人的攻击不过是一个巧合。

这让猎人和易道心头同时一惊,这一定不是普通的灵体,应该又是一个咒魂!只是没想到,它居然这么大大咧咧地呆在这里。要知道这里可是住着两个法师呢!

这分明就是挑衅!

易道也掏出了符咒和八卦镜,八卦镜在月光的帮助下放出阵阵光芒。这光芒照在樱桃身上,居然冒出了一股白烟。樱桃有些不耐烦了,她随便一挥手,易道就像个皮球似地滚下了床,手里的八卦镜也“咣当”一声落在了地上。这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如同一声巨响,连楼上的熟睡中的百福都从香甜的睡梦中惊醒了过来。可张杨仍旧睡得昏昏沉沉,好像一点响动都听不到。看来他被用结界隔绝了,就像上次在缪离在酒吧里

那样。

很明显,这附身于樱桃的灵体非常保护张杨。对其他人,可就没这么客气了。就这样,猎人与易道两人再次联手进攻,而张杨还是躺在床上睡着大觉。真是个绝对有讽刺意味的场面。

正在大家战得激烈的时候,百福来了。不过她来的也很不是时候,刚好一个空空的酒瓶向她无情地砸了过来,百福下意识地低叫了一声。

第一二零章 疑惑(四)

很奇怪,百福一声并不怎么响亮的低叫,居然叫醒了被封在结界内的张杨。只见张杨迅速地坐起来了身,同时紧张地大声问道:“百福,你怎么了?!”

在张杨一下声下意识的问候下,房间马上静了下来,樱桃也清醒了过来,只是那惹祸的灵体不知躲到了哪里。

打开灯后,经过猎人和易道一番混乱的讲述,百福、张杨与樱桃总算是弄明白事情了。然而,不论张杨怎么呼唤,那个灵体就是不肯出来。没办法,百福跑回房间拿出了自己的铜镜。

百福的铜镜能照出一般看不到的东西,这还是百福在上次酒吧里与明环见面时突然发现的。反正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不如试一下好了。

铜镜果然不让百福失望,它不仅找出了就站在角落的身影,还利用月光把它的形状清楚地映在了墙壁上,让在场的人都能看到它。虽然只是模糊的黑色,可毕竟说话判断也有了目标。

“说说话吧,”易道乐呵呵地开了口,“你一直缠着我们张杨帅哥干什么?是不是前世的恋人之类啊?”

“你别胡说!”黑影生起气来,让人意外的是,那声音不是女人的,而是男人的,“我没有想要伤害谁,尤其是小姐身边的人,我只是想照顾好小姐而已。”

小姐?!众人一窒,只觉得一群乌鸦飞过头顶。

张杨自己也愣了,他莫名其妙地反问了易道一句:“会不会搞错了,这家伙要照顾的人不是我,而是樱桃啊?”

易道和猎人同时瞅了一眼,表情有点怪怪的。张杨看到这两人的表情时,不由得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果然,易道和猎人实在忍不住大笑起来,连旁边的百福和樱桃也抑制不住自己,一个劲儿地捂着嘴傻笑。

张杨茫然地看着几个笑得前仰后合的家伙,脸上一阵发热。而那团先前还很模糊的黑影慢慢的显露也了自己原本的模样,原来这是一个十七八岁,白白净净相当斯文的男子,一身青色的长衫,模样恭敬而顺从,确实很像个忠心的仆人。

“小姐你不记得覃若了吗?”这位自称“覃若”男子又向张杨这边走近了一步,他很是欣喜地打量着张杨,“小姐你曾说,如果有来世一定不再做女人,现在小人见如小姐你所愿,就可以放心了。”

这一番话,彻底击碎了张杨仅存的一点希望,让他不得不绝望地承认,原来他上辈居然是个女人,还是个有仆人的女人!

对张杨这么一个常自诩充满阳光的男子汉来说,的确是个不小的打击。如果换做是别人会怎样他不知道,反正放在他张杨自己身上实在是很难授受。张杨难过地走到一边,再也不愿去看那群毫不在乎他心里有多难受,只顾自己大笑的损友们一眼。

还是百福率先忍住了笑意,走到张杨身旁,一脸不以为然地小声安慰道:“其实这有什么关系嘛!上辈子的事情嘛!反正这辈子你是个很有男人味的男子汉不就行了!”

“就是就是,”易道挥着圆圆胖胖的手,用力在张杨肩膀上拍了拍:“张杨,你看到街那些没人要的流浪猫流浪狗没有,搞不好它们上辈子还是人见人爱的大美人呢!”

猎人也轻咳了一声,装出一副满在意的神情:“其实张杨你不用这么不开心,轮回就是这样了,搞不好我上辈子也是个女人,而樱桃是个男人呢。这种事谁说得来啊?是不是?”

“就是就是!”樱桃不迭地点着头,用力把笑容憋回肚子里去。

终于,在大家的百般安慰下,张杨的脸色好了很多。可看着旁边百福要笑不笑的怪模样,张杨气愤地威胁道:“告诉你,陈百福!如果你敢把我上辈子是个女人的事情告诉别人,你就死定了!”

“知道了,知道了。”

“也不许和凌浩,还有邓欣说!”

“好!”

“不过张杨你这一世这以MAN,我还真想瞧瞧你上一辈子做女人的样子呢?”易道一脸坏笑地戏谑着,其实抱有这种想法的又何止是他,百福、猎人、樱桃哪个不是虎视眈眈地望着张杨。

而批露这个秘密的覃若又不何时机地开口了:“我们小姐可是大美女呢,而且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每天上门求婚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看着张杨的脸犹如开了染房一般赤橙黄绿青蓝紫逐一登场,大家忍不住又大笑起来。郁闷无比的张杨毫无办法,只能任人耻笑了。

当然,还是做正事要紧。

易道和猎人先询问了覃若的故事。原来事情是并不复杂,反而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覃若是张杨上一世的专属仆人,从八岁起便在小姐身边相伴,主要做些搬书磨墨之类的活。可是自小姐出嫁以后,覃若便失去了靠山。无奈他是个男仆,不像丫环一样可以随小姐陪嫁。无奈,忠心的覃若只好找尽机会进了小姐所嫁的那户人家。

可惜的是,覃若并没有能够好好地服侍小姐,反倒被府中的那群无事生非,心生妒意的小妾们污蔑与小姐有染。小姐羞愤之下,三尺白绫换回了清誉,并留下遗书称愿下一世“宁为猪狗,不为女子”。而可怜的覃若则被关在柴房,活活饿死。

千年来,覃若没有一日不挂念小姐的安慰,埋怨自己为小姐带来的无妄之灾。没想到,一千年后,他居然能够再见到小姐,而且还惊喜万分地发现小姐果真投胎为男子……

看到因为自己变成男人而雀跃不已的覃若,张杨心里早没了怒气。反倒有一丝的感动和亲切,没想到一千年过去了,还有人记着自己,牵挂自己。

张杨主动走到覃若面前,轻轻的微笑了一下:“覃若,我现在生活地很好,你可以放心了。反正上一世无论发生了什么,都是上一世的事情。你也该为自己好好打算一下子,快点去投胎吧,你这样,我更不好受!”

覃若微微一笑,笑容里满是释然和轻松。然后他果然很听话地自愿被易道收入了定魂幡中,就这样在没有缪离的帮助下,一个咒魂被收复了。而一直负责保护百福的明环也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缪离。缪离听到后只是点了点头,又望向远方。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包括明环在内。

第一二一章 水上佳人(一)

“老徐!你不会真相信那个胖子吧?”绿衣警察待易道走后,终于迫不及待地开口了。他一边问,一边不屑地掏出了易道给他的符咒看了又看,还皱起眉头嘀咕着,“这上面乱七八糟的是些什么东西啊,鬼画符吗?我画都能比这个强!”

“你啊!”老徐抛去了往日的慈祥,放黑了脸,“这么多年了,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居然不信我!”

老徐不停地摇着头,想自己三十年前也是这么血气方刚,除了自己的眼睛看到的,其它什么都不信。可是干他们这行的,难免碰到些神神怪怪的东西,当时他也不信,可是直到那些不可思议,甚至不可想像的事情真的发生了他才明白,原来人类对这个世界所知的,实在是太少太少。

听到年轻气盛的绿衣警察鄙夷的“嘁”了一声,老徐一下子瞪圆了眼睛,气愤地质问道:“你在‘嘁’我吗?”

“不是不是,我哪敢啊!”绿衣警察慌忙连连摆手,他对老徐可是十分敬重的,虽然这老徐平日里并不显山露水,而且几十年如一日地做个小警察,连个职位都没有,但老徐却是局里最有名的传奇人物,他自己可是崇拜得很呐。

老徐闷哼了一声,转身想要离开。然而还是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记得易师傅的话,戴好符咒、不要去近水的地方。”

“那是不是凉都不能冲了?”绿衣警察无聊地反问了一句,见一向好脾气的老徐又瞪起了牛眼,连忙讨好地笑笑,连连摆手代表自己没有任何挑衅的意思。老徐这才作罢,嘟嘟囔囔地离去了。

“唉,老徐真的老了。”绿衣警察望着老徐的背影,兀自苦笑着将那枚他怎么都看不顺眼的符咒塞进了上衣口袋,然后开着车回到分局去开会了。

会议一直晚上十点钟才结束,这几日本就疲惫不已的警察们个个都是没精打采的,睁开眼睛都有些困难了。这些人中,还就属绿衣警察精神些。

老徐今晚没来,他老伴的老毛病又犯了,所以请了几天假。有时所里的人都很佩服老徐,他可以二十年如一日地精心照料自己的老伴,这可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老徐才从一名前途无量的优秀刑警,变成了一个碌碌无为混日子的打工者。许多人都为老徐惋惜不已,他自己倒是乐呵呵地觉得很值得。

走出警局时,绿衣警察又瞅了一眼对面黑乎乎的江面。今天那个装模作样的胖子还说自己不能去近水的地方,看来以后班都不能上了!绿衣警察好笑地摇了摇头,突然一个念头冲上了头脑:这老徐该不会是信了胖子的话,连班都不敢上了吧?!呵呵,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可笑了……

不能近水吗?

想到这里,绿衣警察特意又靠近了江边一点。人就是这样,面对自己不赞同的建议时,总是下意识地想要证明自己是对的,而对方是错的,所以就会特意做些别人不建议的事情。如果是十来岁的年轻人,这就会被称之为“逆反心理”。可惜这个词,并不愿意被那些自以为成熟的人们用在自己身上。

正是抱着这种心理,绿衣警察这次专门想要挑衅易道的权威性。不出他所料,来到江边时他仍是只瞧见漆黑一大片。没办法江面太宽,虽然有昏黄的路灯可也照不亮江中。如果早点的话江边的灯会多一些,颜色艳丽,眩目迷人,虽说不上多明亮,却也让这个城市别具风味。

向下看了一阵,绿衣警察突然长长的喊了一声:“喂——,有没有鬼在啊——”

喊完后,他又兀自傻笑起来。如果被别人听到,一定会把自己当成是疯子吧?不是问有没有人在,而是在问有没有鬼在。他转回头望了望,想看一下有人在旁边暗自窃笑。但一望之下才觉得有些奇怪,周围并没有人在,一个人都没有。

绿衣警察靠近一下路灯低头仔细看了看表,才十点半怎么就没人了?往常别说十点半,就算两三点还有不时的有人穿过这条街道,有情侣、刚下晚班的路人、还有酒气酗天的醉鬼……

可今天……确实有些奇怪。

难道真的有鬼?

绿衣警察四顾一下,别说人了,连条狗都没有。应该是巧合吧,不然这个鬼得有多凶?他突然想起来那些被砍掉四肢、挖掉眼珠、割掉舌头,活活被折磨而死的“人彘”。到底凶手为什么要做如引凶残的事?就算人做不出来,真的是鬼怪所为,那它又有什么冤屈?

第一二二章 水上佳人(二)

想了半天,绿衣警察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不过他很快有摒弃了鬼怪所为的想法,如果什么都用鬼怪来解释,那这个世界需要的就不再是警察,而是法师了。况且谁说人做不出来,早在几千年前不就有人做了,还是个女人呢!

一贯的思路让他从开始着手分析凶手会有几个人、有怎样的动机、下一步会做什么之类,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杨逑那样一个大活人怎么会被凶手盯上了。而杨逑报警说失踪了的表弟一直没有出现,人又在哪里?

绿衣警察习惯性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却不留意地把易道给他的符咒掉在了旁边。然而他自己并没有发现,还在一边延续先前的思路,一边猛吸着烟。很快,一支烟就剩下了个过滤嘴。就在他因手指的酌热而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周围已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另外一副样子。

雾,是雾。

路面升起了缭绕的浓雾,绿衣警察皱起眉头看了看,这雾气浓重到连自己的双脚都看不到了。四周更是茫茫一片,好像突然之间置身于一个陌生的空间里。

一种极其不安的预感向他袭来,这是多年的警察经验所积累的直觉与本能。他下意识握紧了身上的枪,让自己的呼吸尽可能平稳而悠长,双眼则警觉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连听力也被调整到了他所能达到的最高程度。

慢慢地,绿衣警察发现面前的浓雾散开了,出现在眼前的则是宽阔而幽静的江面。视野一下开阔了许多,而原先漆黑一片的江面也在遥远之处出现一点光亮。他并没有因此而放松,反倒更加警觉起来。但一阵又一阵动人的歌声却如毒品一般,让他紧绷的神经逐渐麻痹了。

光亮越来越近了,是一艘小巧的木船。这木船算不上华丽,但古香古色,韵味十足。船头插了一支旗,旗上写了个“华”字。船头只有一个修长的白影独立,虽然看不清脸,但绿衣警察也猜出那动人歌声必是出自此人之口。他的精神不自觉的放松了下来,那声音已经完全占据了他的心头。

歌词绿衣警察听不太懂,这歌者的口音十分奇特,也不知是哪里人。所以绿衣警察反反复复只听懂了只个字:“……水上有佳人……歌与你随行……”

好清亮的女声,好像不染一丝凡尘之味,就连听到这声音的人似乎都能忘掉一切的烦恼,只想静静地沉醉其中。最近江上开始有人卖唱了吗?

绿衣警察仍有些疑惑,可还是舒展了眉头,将手枪塞回了枪套中。其实G市中本就有不少人靠卖唱为生,这些人有十几岁的孩子,还有几十岁的戏剧名伶。他们多集中在大排档或者老字号的茶馆中,有些以取乐为主,另一些则是纯粹为了艺术,不管是哪一种,无非都是为了讨个生活而已。只是没想到江上也开始有人在船上卖唱,这倒挺新鲜的,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不过真是好听,以后专门来听一下。今天是不行了,太晚了,明天还得开会呢!

正当绿衣警察准备转身离去时,那只小船居然向他这边靠了过来。

“这位先生,请问要上船喝杯茶水吗?”

绿衣警察回头一看,一张清丽可人的俏脸出现在他的面前,虽不是美丽至极,但也让人赏心悦目,尤其在那一身的白衣之下,更显得温娇弱。只是看着眼前的水上佳人,绿衣警察总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这种感觉让他迟迟不能开口。

见绿衣警察没有回答,清丽的水上佳人掩着嘴嫣然一笑,接着用无比甜美诱人的声音说道:“这里的茶可与别外不同,其它地方喝不到的。您不想品尝一下吗?”

“呵呵。”绿衣警察有点不好意思地傻笑了一下,他头一次发现,原来一个女人的长相并不是最重要的,一把甜到沁人心脾的好声音同样让人心动。但看了看表,他还是只能扫兴地拒绝,“对不起,我明早还有事,现在只能走了。你天天都来这边吗?放心,只要有时间的话我一定带朋友来捧场。”

话音刚落,那抹白影就转身回到了船中。绿衣警察也颇有些恋恋不舍地转身,向浓雾弥漫的道路上走去。可是走刚迈开两三步,他就赫然发现,自己哪是在走向大路,分明是正通过那狭长潮湿的木板走向小船深处!还没等他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的身体就已经坐进了并不宽敞的船舱中。

“我华重的茶可是最好的,保证您吃过一口就忘不掉……”白影正在船尾处张罗着烧水沏茶,仿佛方才绿衣警察并非是拒绝而是接受。

听着那好听的声音亲切地絮絮叨叨,绿衣警察坐不住了。他是个理智的人,他很清楚自己刚才是接受还是拒绝。而且他明明是向着大路的车边走去的,怎么会走到了方向刚刚相反的小木船上的。现在的事情实在太过诡异,就像老徐担心的那样,这个事情不寻常。

突然一个念头好像闪电一样点亮了绿衣警察的心,会不会……那些受害者就是这样先踏上小船,然后就变成“人彘”的?这也能解释为什么杨逑一个整天不离船的人还会被凶手碰上并杀害,而所有人的尸体都无一例外地被扔进江中而非掩埋……还有,那个自称法师的胖子也是专门叮嘱自己和老徐,不要到近水的地方去。

想起易道圆圆的胖脸,绿衣警察赶忙趁那个自称华重的女子忙着沏茶时寻找符咒,可是翻遍全身却什么都没找到。他哪里知道,早在他抽烟时符咒就已经掉在了一旁。

第一二三章 水上佳人(三)

“在找什么?”华重温柔得让人心醉的声音又传来了,只是现在在绿衣警察听来,怎么都似催命之音。

“没,没什么。”绿衣警察不安地回答着,下意识地不愿再抬起头来看那双清丽的面庞,实在有些害怕那爽心的清丽变成布满鲜血,无眼无舌又无耳的鬼脸。

华重娇笑一声,用宛若葱尖般细嫩的指尖向岸边一点,温柔地说道:“你找的东西在那里呢。”

绿衣警察顺着华重所指点的方向一看,只看到一团紫色的火焰在岸边升起。他心中一惊,知道自己这会真是碰到不寻常的东西了,警察的直觉让他拨出枪来,直指着华重一声大喝:“不许动!”

华重仍是迷人地微笑着,整理着精美的茶具,好像全然不在乎手枪对生命的威胁。

“你再动我就要开枪了!”

幽幽长叹之后,华重抬起了双眼,就在这一瞬间绿衣警察手枪的扳机自己扣动了,一颗子弹飞快地穿过了华重的脸庞消失不见。而华重仍旧在用那双白皙秀丽的小手摆弄着茶具,就连被子弹射入的脸庞也从之前的一个黑洞慢慢自动修复还原恢复了清丽的面容。就像水中的倒影即使被石头击得支离破碎,但终究仍会恢复原先的模样。

绿衣警察彻底傻住了,这种在电影院才能看到的东西,现在居然活生生地发生在了自己的眼前。从前看到这些东西,他从来都是嗤之以鼻。现在呢,除了冰冷彻骨的寒意之外,再没其它的词可以形容了。

又是一声幽幽的长叹,华重动人的声音温柔不再,而是哀怨无比:“我华重虽然是贫贱之身,却不曾害过任何人,为何却落得如此下场……”

“谁害的你,你可以告诉我。我知道你必定有什么冤屈,放心,我是警察,可以帮你把那些家伙绳之以法!”

这番话绿衣警察说得义正严词。其实这些都是他从电影上学来的,反正打是打不过了,安抚也是不错的计谋。不知怎地从大学时开始,他约会的女孩子都喜欢看恐怖片。这样积累下来,原本不怎么热衷于此的他也看了不少了。他现在说的话,就是电影里常常出现的,也是他自认可怜的女鬼们最爱听的。

华重还是嫣然一笑,只是这笑容不似刚才的温柔,反倒有些古怪:“谢谢你了,可是你是帮不了我的。”

“为什么?”

“因为我早在一千年前就死了,而害死我的人早就投胎转世了。”

“呃……这的确不太好办。”绿衣警察冒冷汗了,他怎么也料想不现眼前的美女居然是死了超过千年的女鬼!如果她能像聂小倩那样温柔美丽还好,如果不是……他一个普通如何应付得了。

“所以我就只能自己报仇了。”

“那些‘人彘’都是害你的人?”绿衣警察试探着问道,对这一点他并不笃定,但直觉告诉他这个可能性最大。

华重脸上荡漾起了一丝美丽又残酷的微笑,两只柔嫩的小手交叠在身前,安静而又优雅,“是啊,他们都死光了,只剩一下了。”

“还剩一个?在哪儿?”

“就是你啊!”

华重清丽的面庞一下子变得血红,如同一张被鲜血浸透的相片,这也是绿衣警察最后看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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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道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了,原来打电话的是凌老爷子。凌老爷子并没有讲明到底为什么事情找易道找得那么急。但易道清楚,一般的事情凌老爷子一定会等第二天早上再说,连一晚都等不了必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易道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刚才他做个梦,梦中全是火焰,烧得他遍体鳞伤……难道是凌老爷子特地吩咐他照顾的徐伯伯出事了?!事不宜迟,易道爬起来穿上衣服就飞奔了出去。

到凌老爷子家的时候,易道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来到那座大得有些夸张的房子时,易道发现纪颜早已经等候在门前,似乎在迎接他的到来。

“走吧,爷爷在里面等你呢。”

“哦,”易道瞥了眼纪颜,皱了皱眉头,感觉有点不寻常,“凌浩在吗?”

“他不在,最近他是越来越晚回来了。”纪颜的口气平静得有些不近人情,好像凌浩已经完全是个与她无关的陌生人了。

易道没有作声,他知道凌浩和百福刚刚恋爱,每天都在约会。不是打球钓虾,就是逛街兜风,搞不好今天又去哪里看午夜场或者吃宵夜去了!

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易道在堪比小型图书馆的书房见到了凌老爷子。凌老爷子不像以前那样挂着慈祥的笑意,紧攥着手杖的手在略显褶皱的皮肤下暴出隐隐的青筋。

凌老爷子生气了,易道偷瞄了一眼平淡如水的纪颜,心里愈加不安起来。凌老爷子与易道的师傅白龙大师是关系极好的好友。在白龙大师的影响下,易道除了师傅之外最尊重的就是凌老爷子了。今天头一次见凌老爷子如此生气,易道难免有些紧张。

“什么事啊,凌老爷子。”易道小心翼翼地问道

“什么事?!还敢问我什么事!”凌老爷子重重地把手杖往地面一杵,瘦弱的肩膀有些颤抖,“我不止一次地讲过,我只有浩浩一个孙子。如果他有什么事,我真的……”

一声极不平坦的长叹,显示这位老人真的极为气恼。凌老爷子一世传奇,少年丧父、中年丧妻、老年丧子,几乎所有人间不幸他都尝试过了,他早就从漫漫人生中练就出了一身顺其自然的淡漠。今天这么气愤激动的凌老爷子真的吓了易道一跳。

凌老爷子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下心情,尽可能用平静的口吻说道:“其实我今天找你来不是为别的,就是为了我的孙子浩浩。”

第一二四章 转折(一)

凌浩?易道一怔,连忙陪着笑解释道:“凌老爷子,凌浩的事我不太清楚啊。”

“不清楚!”一听易道的话,凌老爷子的火气又一下子上来了,“你还想帮那个陈百福骗我到什么时候啊?!”

“百福?这关百福什么事啊?我也没帮你骗你什么啊?”易道嚅嗫着,双手整齐地摆在身体两边,拘谨得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

“那十三咒是什么东西?”

易道确实有点傻了,他不知道凌老爷子是怎么知道的,而凌老爷子接下来的话更让他大吃一惊:“我知道,因为那个陈百福,浩浩都不知道差点死了几次了。我还奇怪怎么好端端的一个突然会在电梯里失踪了。原来又是因为那个女人!一看到她,我就知道那是一个祸水!所以不让浩浩与她来往,哪知道他非但不听,还甩下颜颜和那个女人谈起恋爱来了……”

情绪激动的凌老爷子说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用力呼吸几下之后,他又向易道问道:“那个女人会连累浩浩是吗?”

“怎么会呢,不会的。百福是真的很喜欢凌浩,不会去害他的。”

凌老爷子狠狠白了易道一眼,二话没说就直接按了一下手里那个小小的录音机。然后,易道自己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是的,录音机里声音是易道自己的,而里面易道所讲的,正是关于百福所中十三咒的厉害,以及每一次咒魂收复时经历的危险与困难。

这些话易道只对一个人讲过,这个人就是纪颜。

对百福中咒的事,无论是凌浩,还是与纪颜关系不错的宁逍都是能瞒则瞒的,就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纪颜一直以来所知甚少。直到易道一次无意中讲出百福身中十三咒的事情,这才引起了纪颜的注意。听到这些惊心动魄的遭遇,她不禁暗暗留了心,时常约会易道让他讲咒魂的故事,并且偷偷录了下来。

可怜的易道还以为纪颜是将他当成了朋友,才找他聊天,听他讲故事,于是就毫无保留地把所知道的一切讲给了纪颜听。谁知道纪颜从头到尾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看着纪颜美丽高贵,却又冷淡得如同一尊雕像似的脸,易道突然觉得很心痛,也很陌生。除此之外,便是对百福的内疚之情。想不到他易道上一世下了这十三咒,这一世来赎罪时,居然又间接地背叛了她。百福与凌浩刚刚燃起的爱情之火,这会怕要因为自己的多嘴而一下子熄灭了吧?易道笑了一下,笑得满是苦涩与心酸。

看到易道的苦笑,纪颜不自在的别开了脸,她明白易道现在的感受,也明白自己可能永远失去了一个真心关怀她的人。可是,还有一个道理聪明的纪颜同样明白,那就是如果有回报,就要有付出,必要的舍弃是必须的,比如,易道。

“易道!”凌老爷子严厉的声音把易道的注意力拉了回来,“有机会你就劝劝浩浩,不要再和那个祸水搅在一起,要……”

还没等凌老爷子把话说完,易道就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的话:“对不起凌老爷子,百福不是祸水,她是个很善良的女孩。关于十三咒的事,那也不是她的错,是我的错,那是我上一世造的孽……她的咒是我下的,要怪就怪我吧。至于百福和凌浩的事,也是他们两个人的事。都是成年人了,外人怎么管得了这些,凌老爷子您还是不要多理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如果灾祸注定要来的,就是躲也躲不了。”

说完这一长串话之后,易道礼貌地向凌老爷子鞠了个躬:“对不起凌老爷子,今天实在太晚了,我先告辞了。”

易道毅然离去了,凌老爷子紧紧拧着眉头,对百福的反感与警戒又提高了一层。这个女人确实有手腕,不但把孙子凌浩骗得团团转,就连易道这些人也被她轻松征服了。果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我也走了,爷爷。”见易道的身影不见了,纪颜这才轻轻的开了口。

“今晚不留下来住吗?”

“不了,凌浩不会想见到我的。”

“那个臭小子!你一个肯为他连命都不要的女孩他不选,非要招惹那个会要了他命的红颜祸水!也罢,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总之我活着一天都不会让他和陈百福在一起!”

第一二五章 转折(二)

纪颜的身影翩然来到了大门,走近呆立在那里的黑影旁。

“你是不是有很多话想问我。”纪颜的声音很平静,但与平时相比小了不少。

“没有。”易道的语气比较起纪颜来,似乎更加平静,完全没了方才的悲伤和躁动,“要怪就只怪我自己太多嘴了。”说完,易道大步向前走去。

见易道这样就想离去,纪颜再一次叫住了他:“等一下!凌浩他说的是真的吗?你。是为了应劫而生?”

“是。”

“你……会死吗?”

“谁知道呢?可能会吧。”

听到易道的回答,纪颜的心似乎被一只大手揪得紧紧的,她咬了咬嘴唇接着问道:“又是那个陈百福!你不能离她远一点吗?”

“你是让我躲吗?”易道终于转回身面对了纪颜,“对不起,我这个人不喜欢躲。能解决事情还是早点解决比较好,反正无论谁都是要死的。”

“你是为了百福吗?”

“是。”

“为什么你们都对她那么好,你是,宁逍是,就连凌浩也是。”

“因为她很善良,很单纯,没有心计。不像你。”

“你是在因为刚才的事责备我利用你吗?”

“没有,我倒是更好奇你以后要怎么面对凌浩,你以为他还能接受你吗?”

“他能不能接受我不重要,只要他身边的女人不是陈百福,那就够了。”

“哦,我明白了,”易道突然又笑了,笑里有些嘲人,也有些自嘲,“你做的一切不是为了挽回凌浩,而是为了报复百福。”

纪颜低着头没有回答,这应该就算默认了吧。

“你没有什么事情还要问吧,那我就走了。”

丢下这句话之后,易道离开了。以前告别纪颜时,他总是一步三回头地看着纪颜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远方。这回刚好相反,纪颜一直望着易道车绝尘而去,却迟迟挪动不了脚步。然而即便如此,她也看不到易道坐在车里流下的那滴因为心碎而流下的那颗晶莹剔透的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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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溺在爱情欢乐中的凌浩,自然完全料想不到今晚会有如此之多倒霉的事情发生。

先是他与百福吃饭时,从自己的汤里捞出一只有翼、八脚、浑身黑亮的小虫子!最糟糕的是,那碗汤他还喝了一口!对一向有着些许洁癖的凌浩来说,实在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尽管最后餐厅经理诚惶诚恐地又是鞠躬道歉,又是免费并赠礼券,可对凌浩来说,吃下去的东西是如何也吐不出来的了!望着一旁眨着大眼睛,满面春风般笑容的百福,凌浩只好把到了嘴边的骂人话又通通咽了回去。

强颜欢笑地吃过饭,凌浩又无缘无故地压扁了一个雪糕筒。他皱着眉头看着那个倒霉的雪糕筒怎么也弄不明白,上车时他还看见车后什么都没有,这个雪糕筒到底是什么时候钻到他的车底的?还是他只顾着牵起百福温暖的手,一个那么大的东西都没看到。

压到雪糕筒也就算了,大不了赔点钱。可停车场保安又是大翻白眼,又是冷嘲热讽的实在让凌浩气愤不已。如果不是怕吓到百福,他早就大发雷霆了。可凌浩又怎么知道,旁边的百福早就在等着他发火了。作为凌浩曾经的助理,百福又怎么会不清楚他的性格,但今天凌浩的一忍再忍也让百福很不适应。最后还是百福对着那名气焰愈发嚣张又喋喋不停的小保安狠狠回敬了几句,然后很酷地甩下两百块钱就吩咐凌浩开车走了。

“面对有一种人,忍耐根本就是多余的!”百福想起来那个指手划脚的家伙就气恼不已,真不知道脾气一向不怎么样的凌浩是怎么忍住的。

见百福为自己打抱不平,现在又气得鼓鼓的,凌浩除了笑还是笑,觉得自己的气受的还是挺值得的。平生还是头一次有女人为自己不平呢!

谁知凌浩开心得太早了,之后的倒霉事更多:看电影又一个又高又胖的家伙挡住了视线,两个小时只瞧一半的银屏外加大大的圆脑袋及宽厚的肩膀;走到江边本想搞点浪费,哪只预先藏在后备箱里的玫瑰已经全部没精打采地低下了头;送百福回家后,车子又突然爆了胎,差点撞到路中间的隔离带不说,还只能站在路边等了半个小时好打个出租车回家……

总之,如果想知道“倒霉”两个字怎么写,看看满脸黑气的凌浩就知道了。当然,最倒霉的还不止这些。

凌浩到家时,已经凌晨两点了,可凌老爷子还没睡,依然坐在书房里等他。望见凌老爷子气愤而又隐忍的表情,凌浩就马上明白过来,自己和百福恋爱的事情已经再也瞒不住了。他知道这是早晚的事情,也已经做好了准备,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是谁告诉凌老爷子的呢?这个凌浩倒是挺好奇的。

“你和陈百福在恋爱吗?”

“是。”

“我不允许!”

“我是真的喜欢她。”

“她会给你带来灾难,甚至生命的威胁。”

“她是个好女孩,为她做什么我都愿意。”

……

“那十三咒呢?你就确定她能解得开吗?如果解不开,你也一世陪着那个怪物吗?!”

“爷爷!百福她不是怪物,只是个运气不太好的平常女孩。”

凌浩有点生气了,只是从表面看来,他更加平静了一些,平静得有如内里藏着黑洞的幽潭,虽然可以吞噬掉面前的一切。其实凌浩现在的内心有些乱,他想过自己与百福的恋情势必受到阻碍,可他怎么也想不到连十三咒的事情爷爷都知道了!这实在打凌浩一个措手不及,他原本已经准备好了一套颇为煽情的理由说服爷爷,但现在根本用不上了!他很清楚,对爷爷来说,最重要的是自己,即便爷爷能够接受百福的人,但一定接受不了她为自己带来的危险。

现在到底应该怎么办?

126

一夜的商谈,最终仍以凌浩与凌老爷子各自的坚持告终。

因为没能说服爷爷,凌浩一夜都是辗转反侧,几乎没有睡过。他相信,爷爷也是一样。一般的人可能不能理解,但对凌浩来说,爷爷是他在这个世界最在乎的人。从小到大相依为命几十年的感情,绝不是一点就事就可以摧毁得了的。尤其想到爷爷可能对自己感到失望和难过,凌浩就觉得心中的大石重到不能负荷,每呼吸一下空气都会觉得沉重。而这种沉重也被凌浩带到了公司,带到了百福面前。

“心情不好啊。”百福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有。”凌浩微笑着握了握百福的手,“我只是昨晚没睡好,所以有点累。你呢,昨晚睡得好不好?”

“好。”微笑了一下,百福低下头来,手指不自觉地蜷缩起来。她感觉得到凌浩的沉重,这绝不是没有休息好可以解释得了的。其实百福也知道凌老爷子不喜欢自己,而他又是凌浩最重要的人,如果他反对的话,那百福真不知道这段恋情能否继续下去。

百福记得自己曾经问过易道一个问题,倘若纪颜与白龙大师同时落水他会先救谁?当时易道皱着眉头吱吱唔唔地半天答不出话来。百福还大骂易道是个没良心的家伙,这还用犹豫?当然是要救白龙大师了!那可是把他从小带到大,既当爹又当妈的恩人啊!可如今换做百福自己的话,她很清楚。如果她和凌老爷子同时落水,凌浩必定会想也不想地去救凌老爷子。所以百福每每想到这个问题时,都会失落不已,心里不禁羡慕纪颜有个如此死忠的FANS。

“不要胡思乱想了!”凌浩很适时地轻轻用食指敲了敲百福的脑袋,打断了她的自怜自艾,“哪天我去教你游泳。”

“为什么?”百福有些奇怪地歪了歪脑袋,不明白凌浩怎么突然提起游泳的事来。

凌浩狡猾地笑了笑,拈起了百福的一绺发丝缠绕在指端:“省得你问一些无聊问题啊,等我教会你游泳,你就不用再担心自己会掉到水里没人救了。”

百福想进凌浩能清楚听到自己的想法,就略显气愤地推开了凌浩的手,不满地嗔怪着:“这怎么算啊?!你就只会取巧。”

“我哪有!”

“明明就有!”

两人正无聊地挣执着,一个紧争地坏消息传了过来,凌老爷子突然晕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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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到凌老爷子病重,许多人都赶了过去,纪颜也是其中一个。因这她今天外出去见客,所以来得晚了一些,络绎不绝的探望者也都被凌浩或软或硬地请了回去。看着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的爷爷,凌浩的心根本不能平静。他一直攥着爷爷的手,不停向上天祈祷。虽然这是很幼稚的行为,根本对爷爷的病起不了什么作用,但凌浩还是在做,不然他会更加不安。

正巧这个时候纪颜来了,还没等她踏进病房的门,就被里面走出来的凌浩堵在了门口。

“你走吧,这里不欢迎你。”凌浩的语气冷得不带一丝人情味。

“对不起,我是来看爷爷的,不是看你!”凌浩的态度让纪颜完成不能接受,她紧咬着嘴唇,尽可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和声音,以免引来旁人的侧目。

然而凌浩并不在乎这些,现在纪颜的心情和承受能力已经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了:“里面的是我的爷爷,不是你的爷爷!如果不是这样,你也不会故意把百福中十三咒,还有我和她恋爱的事情拿去刺激他了!其实你只不过在利用爷爷打击百福而已,你真的让我觉得很可恶!快点滚!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越说越激动,凌浩连喘息声也粗了不少。他紧紧握着拳头,生怕自己一时控制不住会一拳打过去。他昨晚没睡想了很多,除了纪颜之外没有人再可能把百福的事情了解得那么清楚了。

酒店上下与凌老爷子接触的人里,宁逍与邓欣当然不会说什么。只有苏为信知道一点,但经历不少事之后,苏为信也老实了不少,再加上百福帮过他,他不会乱讲话。最重要的就是,凌老爷子连左手的事情都知道了,这件事知道的人两只手就可以数过来了。如果有一个局外人会知道,那一定就是纪颜!而她知道的途径也不会有别人,必定是易道!

凌浩的话让纪颜整个身体僵住了,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跑得满头大汗毫无仪态的,居然只换来凌浩如此严厉的指责。纪颜偏过头深吸了一口气,把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逼了回去,然后毫不示弱地反驳道:“凌浩,你怪我刺激爷爷?!好像刺激他的是你吧!如果你不是非得和陈百福搅在一起让爷爷生气,他现在会躺在这里吗!”

“我和谁恋爱是我的事,与人无关,不需要那些有手好闲的人来搬弄事非!”说这话的时候,凌浩已经是咬牙切齿了,“快点滚!我不想再见到你!另外纪颜,如果爷爷有事的话,我一定不会原谅你!我的手段你应该很清楚!”

纪颜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她估不到凌浩居然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会这样不留一丝情面给自己,作为一个骄傲的女人,她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是应该继续坚持进入病房,还是应该转身离开,于是她只能像个木雕一样呆立在那里,任凭泪水肆虐。

这些泪水都被一个人收入了眼内,只是这人一直躲在一旁,并没有现身。

凌浩并没有顾忌纪颜的泪水,尽管纪颜并不是个爱哭的人,因为那对他来说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他唯一想要的就是原先健康精神的爷爷。不再理会旁人闪烁的目光,凌浩“呯”一声关上了门,把纪颜抛弃在了门外。

纪颜低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在手提袋中一阵乱翻。可能是这个新款手袋实在大了点,里面放的东西又多了一点,所以纪颜要找的东西半天也没找到。后来她一边流泪,一边干脆把东西都掏出来,这才找出了一块雪白精美的LV丝帕。

擦干泪水后,纪颜重新抬起头,强作坚强地信步离去。

第一二七章 江祸(一)

离开医院时,外面已经是一片黑暗。渐入冬季,黑夜也来得特别快,不到七点钟太阳就消失无踪了。一个人走在寒风微抚的街上,就算不上寒冷,但也感觉得到凉意了。纪颜一个人,则是觉得寒得刺骨,凉得彻底。

纪颜漫步街头,与拥挤的人群擦肩而过。虽然人很多,她却还是觉得孤单寂寞。眼看着一对对情侣亲热地牵着手,快乐地聊着天,纪颜就觉得自己一个人显得分外凄凉。其实,这个时候她常怀念起小时候和小伙伴们亲密玩耍的时光。那时的她没有心机,不似现在如此多刺,难以安慰。

这条沿江路是G市闻名的,来这里旅游的游客很少有不来这里的。但管心很少在这里出现,原因有二:一是工作繁忙,根本没有时间;二是从小生长在这里的她,从来也不觉得这里有什么好看的,无非就是高楼大厦加霓虹灯罢了。

大概是心情的影响吧,纪颜突然觉得这里的夜景确实很迷人,怎么之前自己就完全没有发现呢?纪颜自嘲地对自己笑了一下,其实说穿了不过是自己的心思未曾放在自己身上而已。她的心总是围绕着一个人旋转,只是那个人并不在意。就连现在她自己也搞不清楚,究竟是爱他爱到无法自拔,抑或只是为了争一口气。但这种感觉实在糟糕透了,这满街的人都是快乐而幸福,有谁会知道她的痛苦呢?

突然,易道的名字在纪颜的心中一闪而过。她连忙晃动了一下脑袋,把他从心里驱逐出去。不知为什么,现在自己心里最不愿想起的就是他了。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匆匆而过,不知不觉中纪颜就走到了行人稀少的地段。这里处在展览馆附近,平时就是人流不大,只有在各个交易会开始时,才会变得拥挤不堪。今天是不是交易会,也不是休息日,自然是想见个人都难。这倒也好,与其它地方相比总是安静许多。要知道在G市这样的大都市里,想寻找一块宁静的地方,实在太不容易了。

走了这么远的路,脚也实在疼了一点,纪颜也不像平时那样挑剔了,见路边摆放的石凳就毫不犹豫地坐了上去。纪颜就是觉得石凳上凉了一些,可石凳后面刚好有棵树可心倚靠,这倒是舒服不少。虽然树皮遍布了不少灰尘,但纪颜还是像个孩子一样满不在乎地靠了上去,甚至还舒舒服服地合上了眼睛。

“咯”,一声石子被踩踏时发出的声音惊动了纪颜,她连忙睁开细长的凤眼,向声音发出的地方张望着:“是谁?快点出来!”

过了半晌,依然没有任何动静。纪颜咬了咬牙,壮着胆子一步一挨地向左边的树丛靠近。以前她的胆子不会这么小,只是最近发生的不可思议的事情太多,让她想象力不丰富都不易,何况现在天已经基本黑了下来。那里果然蹲着一个人,只是没想到是他——易道。

一看到易道,纪颜就冷下了面孔毫不客气地问道:“你蹲在这里干什么?”那语调里没有一丝的人情,好象对面的就是一个居心叵测的陌生人。

“呃……”易道红着脸支支吾吾地答道,“我,我在这里挖蚯蚓,准备明天去钓鱼。”说完,还煞有介事的捡起地上的一根小木棍翻起地上的泥土来。

纪颜自然不会相信易道的说辞,挖蚯蚓准备钓鱼?这也太巧了些吧?!

“说吧,跟着我多久了?”

易道面色一滞,有些干涩地答道:“两个多小时了。”

“为什么要跟着我?”

“最近江边有些不太干净的东西,我……担心你出事。”

纪颜笑了,只是那笑容过于冷漠,好像是用冰雪雕出来的一般,一点温度也没有:“为什么这么担心我,我值得你这么做吗?”

易道低下头长长叹了一口气,没有直接回答纪颜的问题,只是轻轻地说道:“我没有骗你,最近很多人都在江边出的事,你还是离这里远一点吧。”沉吟一下之后,易道接着说道,“只要你答应我这段时间不靠近江湖之类的水边,我答应你不跟着你……”

话音未落,纪颜就好像听到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似的揶揄道:“是吗?我能相信你吗?就算你跟着我,我也不知道!更何况这些东西你也用不着和我交待,快点去告诉百福吧,你不是住在她家吗?”

纪颜的话让一般人都会感觉有些难堪,但易道却恍若不知,大有与纪颜相持到底的意思。纪颜见易道根本没有离开的打算,就冷冰冰地转身走到江边,轻倚着石栏向江中张望。

说实话,纪颜现在很生气,到底在气些什么她自己也不明白。作为被出卖的人,生气的人应该是可怜易道。也许现在易道同样羞辱她,恼恨她,她还不会这么气愤吧。

“真是个傻瓜!”纪颜咬牙切齿地说道,声音虽不大,却也不小,刚好足够传到易道的耳中。

易道有些难过地垂了一下头,再度坚定地建议道:“你……还是走吧,我送你回家。我很担心它出现以后,自己没有力量去帮你。”

“那就由得我去死吧。”纪颜的声音仍旧冰冷。

第一百二十八章 江祸(二)

纪颜的固执让易道有些束手无策,除了继续厚着脸皮跟踪她之外,易道实在想不出其它办法了。无奈的易道只好假装没看到她的黑脸,听没见她的嘲讽,继续无聊地呆在那里挖蚯蚓。

“唉——”纪颜长长叹了口气,低着头轻轻道,“别蹲在那里了,当心一会儿腿麻。”

易道不由得一愣,据他的记忆,这好像是纪颜第一次主动关心自己,这让他心头涌起抑制不住的受宠若惊之感。刚想站起身来,却被纪颜说了个正着,易道因为蹲得太久腿麻了。麻到连站都站不起来,好像好数不清的小虫在啃噬一般,痛苦不堪。

纪颜又好气又好笑地瞥着易道皱成一团的圆脸,走过去想把他从地上搀扶起来。可易道的体重如此可观,哪里是瘦弱的纪颜可以轻易扶得起来的。再加上易道已经被纪颜难得的温柔弄得心不在焉,一不留神居然直接趴到了地上!地面的枯叶也趁机攀上了他的头顶,实在是说狼狈,就有多狼狈。

“嘿嘿,我太重了。”易道沮丧地说着,还用力摇了摇头,努力想将头上的东西摆脱掉,可那摇头晃脑的样子却像极了小乌龟。

看着满着烂叶的易道,纪颜忍不住在脸上绽放了一个笑容。虽然笑容仅仅是昙花一现,但也足以让易道暗自失神了许久。

腿上麻劲过后,易道好不容易才在纪颜的帮助下站起身,坐到石凳上休息。

“好点了吗?”

“好多了。”易道有些不自在地回应道,今天纪颜对他好像格外的体贴,这让他欣喜之余又多了点惶恐不安。

纪颜也不知应该再说些什么,两人只好尴尬地沉默着。谁也没有注意,周围已经大雾迷漫。

“咦?好大的雾啊。”纪颜随口说道,虽然有些无聊,但总比什么都没有的沉默要好。

易道也马上答了一句:“是啊,可能又要下雨了。”但他的心里却仍然有几分奇怪,刚才还好好的,怎么才几分钟的工夫就这么大雾了?连昏黄的路灯都变得模糊不清,更别说要照亮道路了。

想到这里,心头顿时有了几分不安的跳动,易道连忙趁机说道:“反正这么大的雾,连对面的灯光都看不到了,不如下次再来。”

纪颜想了想,有气无力地点了一下头。就在两个转过身,准备离开时,一阵悠扬悦耳的歌声缓缓地传了过来。

那声音且悲且柔,缠梁不散,就是那歌声的口音有些奇怪。但这并不妨碍欣赏,至少纪颜和易道都是听得如痴如醉,忘记了浓雾的困扰,连大气都不敢出。歌声仍旧徐徐传来,连雾气都似乎有些散去,隐约可见连江水都仿似在随之波动。

歌声渐近,随之而来的还有江水的涌动声,似乎有人正唱着小曲划着船,这可是现代都市里不多见的,纪颜不住地探着头翘首以待。她很少有好奇心强烈的时候,因为作为从美国留学的女性,纪颜总是不愿意介入别人的生活,但今天是个例外,她真的很想亲眼看一看,这江上歌女是不是有美人鱼般的美丽。

果然,一个不大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狭小的木船慢悠悠漂了过来。船头上高挂着几盏灯笼,灯笼不是普通的红色,而是类似于福州的筒形伞灯,上面画着精美繁复的仕女图案。因为灯笼的底色不深,所以既能照亮,又可拿来欣赏。

船上有一个船夫,还有一个女人。只是那个女人并不如纪颜所想的那样是站在船边,而是慵懒妩媚地躺在甲板上铺着的锦毯上,斜倚着船帮,望着远方兀自出神。这女人虽说不上如何美丽,至少比起现在的百福来要差上不少,但那一袭白衣让她显得无比洁净宛如春雪。

除了这个女人之外,船尾还有一个船夫。面无表情地划着船,动作如同机器一般整齐,每摇一下橹,无论是角度还是幅度都是不差分毫。因为太远了,所以易道和纪颜看不到,这个船夫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

“水上佳人?”纪颜的语气略带兴奋,更多的则是不可置信,从她眼中冒出的星星,让易道忍不住为之侧目。

“你认识啊?”

“不是,”纪颜脸上挂着期待的笑意,“小时候我记得曾经听过一首歌,就是描写水上佳人的。她们以船为家,四处漂泊……那时候我正被父母管得紧,不知多羡慕她们的自由自在呢。那时候我常常想,等我长大了,也要做个水上佳人,以船为家,每天都来到不同的地方,见不同的人……”

易道倒抽了口凉气,有些犹豫地说道:“听起来是不错了,可是……四处漂泊,无家可归……好像惨了点吧?”

对易道的话,纪颜极不赞同地哼了一声,然后微微嘟起了小嘴,这孩子气的表情让易道心中一动,然后偷偷傻笑一下,又即刻恢复了凝重。

“上面那位姑娘,不知有没有兴趣来船上喝杯茶?您若来了,华重自会以礼相待。”那白衣姑娘的声音实在是宛若莺啼,动人至极。

“华重?这个名字好特别。”望着纪颜如同着魔一般喃喃着,忍不住就想迈开步子向前走去。

谁知,还没等她前进一步,就被易道一把拉住了:“不要过去,她……不是人。”

第一二九章 江祸(三)

“不是人?!”纪颜即刻醒悟过来,现在这个年代,哪可能会有什么水上佳人,更不可能随意在江上游荡卖茶,否则万一被运沙船给撞了,不是又一起惨案?纪颜有些责怪自己的冲动,她平时不是这样不谨慎的人,怎么现在会好像着了魔一样?!

见纪颜咬着嘴唇果真不再向前一步,易道安心了不少,偷偷将一个符咒塞进了她的手中。这只船远远漂来时,他就已经觉得事情非彼寻常了,虽然他被封印后的力量已经大打折扣,但还是能感觉到些许的阴冷之气。只是这个女鬼有些不同,她身上的鬼气很少,似乎被隐藏起来了,很有可能又是一个深不可测的咒魂。

想到这里,易道极度懊悔地在心里唾骂自己:应该早点叫纪颜离开江边,她不同意大不了就扛着走;应该早点告诉纪颜这段时间的惨案,她只知道个皮毛,哪里猜得到里面的厉害?更何况警察不让说就不说了,反正就是说了也他们也不知道……

当然,这个时候责怪自己是最无用的,所以易道连忙上前一步,然后将纪颜护在了身后。这一幕之前也曾经上演过,只是不是这两人而已。

“要不要向后退?”纪颜尽可能压低声音问道。她也不知道能够做什么,作为一个普通人,当然第一个反应就是掉头逃跑,但她现在不会再像先前那么冲动了,省得不但帮不了忙,反倒拖了后腿。

“不用!”易道沉声道,“这里的雾很古怪,还是尽可能地离远一些比较安全。”

“知道了。”

纪颜答应了一声,又向易道靠近了一些,同时两眼紧盯着船上的华重。刚才还是个清丽无比的妙佳人,转眼就成了一个勾魂厉鬼!如果不是纪颜也经历的鬼事颇多,还真不是一下子能够接受得了的。

然而华重并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那清纯洁净的模样让纪颜几乎要以为是易道冤枉她了。但是易道有句话说的对,这个女人确实古怪,绝对不可以信任表面。

站在船上的华重像是不知道纪颜与易道的犹豫,仍旧热络地招呼着两人,脸上的笑容也是温婉可人,犹如邻家女孩般的亲切:“姑娘,我这船上可有上好的茶水。这里的茶水别家可没有呢,快点上来尝尝吧?”

这清亮无比的声音有如魔咒,纪颜听了之后,居然身不由己地开始迈步向前,甚至连开句声都有困难。这里易道看出纪颜的不妥,连忙念起咒,咒语化做一束金光向船上的女人打去。女人继续微笑着,好似随意地将手中的白帕一挥,金光便被扫入河里,消失无踪了。

“姑娘,快来呀,这里有好茶等着你呢……”

华重轻扬着手里的白帕,笑得清丽如花,那声音更是如同催眠曲一般,让纪颜原本就已经不受控制的身体好像傀儡一样,听从她的招唤。如果不是易道一直用身体阻挡着纪颜,只怕她早就走到那条船上去了。

见纪颜已经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易道马上焦急起来。他预料到这个华重来者不善,但他没有料到华重居然是专冲纪颜而来。今天他去去医院本来就只是为了探望凌老爷子,八卦镜、定魂幡之类的法器他一点都没带,只有一张法力并不高强的符咒。凭着这赤手空拳对付眼前高深莫测的咒魂华重,被封印力量多年的易道实在有些自不量力。

怎么办?易道焦急地在心里问自己。

焦急自然是解决不了任何总题的,现在正全神贯注考虑要如何对付华重的易道,根本没有留意到身后纪颜的变化。纪颜早已经忘记自己是谁了,她的眼中只有华重那双明亮异常的眼睛和美人鱼般诱人的魔音。突然,纪颜绽开一朵娇艳的笑容,同时随手一扬,将易道塞给她的符咒丢进了江水中。

当易道看到漂落江面的符咒被一阵莫名而来的漩涡卷入江底时,登时黑了脸。然而,他不顾一切背向敌人,也只瞥见了迅速被浓雾包围的纪颜最后冰冷麻木的眼神。

“纪颜!”

易道的一声大喝惊天动地,只可惜近在咫尺的纪颜却充耳不闻,消失在了浓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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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纪颜清醒过来时,已然坐在了船舱的红色绣榻上。这绣榻上满是金线织成的繁复花鸟图,用手一摸柔软至极,纪颜不自觉地抬起双脚,生怕鞋子踩脏了这精致的绣榻。

榻上摆放着一个小巧的红木桌,一套光彩流溢的白瓷茶具整齐在桌上。那茶具虽然简单得连一丝花纹都没有,而且茶杯也呈现古怪的方形而非圆形,但在烛光下闪烁盈动的光彩都宛若波澜,让人为之侧目。纪颜虽然不如宁逍的父亲宁振华那般懂得鉴赏古玩瓷器,但也看得出这套茶具必定珍贵至极。

华重一边忙碌地准备着茶叶和开水,一边絮絮叨叨地念叨着什么,好一副在闲话家常的亲切模样,真的好似一个正在热络招呼客人的主人家。

纪颜看到这个与普通人一般无二的女鬼,心里反倒冷静了许多。纪颜清楚地感觉到,这个华重分明就是冲自己来的,甚至她连身怀法术的易道也不躲避。但是,她到底为什么要找自己呢?纪颜百思不得其解。

才一会儿功夫,华重就准备好了一切。雪白的茶杯在茶水的映衬下透出一点碧绿,在微风抚过时,荡起层层碧波十分好看。

“快喝吧,尝尝我华重泡的茶,别家可没有我这儿的味道。”华重的脸依旧清丽无比,让人觉得如同一汪清水似的洁净。

晚上风起,纪颜听到耳边的江水正“哗哗”作响。她微微侧过脸,轻听着阵阵水声,突然抬眼看了看华重,低眉瞅了瞅茶水,然后呼吸一窒。

这条小船并非浮在水面,而是飘浮在空中的!否则外面波浪如此激烈,船里又怎么会好像在陆地上一样平稳?这个判断打乱了纪颜最初的冷静,让她迅速被一股严寒团团包围住,身体也止不住地打了一个又一个冷战。

见纪颜只是垂着头,迟迟不动手。华重微微一笑,将茶杯端到了她的面前:“来,喝了这盏茶吧。”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纪颜本来并不想激怒华重,但眼看这杯茶水已经挨到了自己的面前,她还是忍不住了。鬼沏的茶?这茶能喝吗?

但华重依旧微笑着,似乎没有听到纪颜近乎愤怒的大叫,依旧笑脸可人地将茶杯端向纪颜的唇边。这杯茶水看来很热,水汽蒸腾。但靠近纪颜双唇的一刹那,纪颜却隔着空气感觉到了茶杯如同冰块一样的寒冷。那股寒气点点向她袭来,让她原本就已经已近僵硬的身体更加麻木了起来。

第一三零章 江祸(四)

“离我远一点啊!”

大概是太害怕了,纪颜下意识地用力将那杯茶水打翻在地。茶杯没有碎,但茶水却流淌出来,慢慢渗入到红色绣榻之中。原本鲜明的红色,转瞬间变得黯淡无光,有如干涸的鲜血。看到这块已然湿透了的绣榻,纪颜心中惊恐莫名。

华重并没有生气,甚至连一丝惊讶都没有。她只是更加温柔妩媚地一笑,从身后拿出一个颇大的古筝。这个古筝与纪颜在电视上看到的略有不同,似乎更粗陋一些,但上面雕刻的花纹倒是极为精致。

“既然姑娘不喜饮茶,不如小女子为您弹支小曲吧?”语毕,华重也不等纪颜同意,便自弹自唱起来。

华重的声音的确是清亮无比,较鹂鸣莺啼更为清脆无暇。华重微扬着头,神情亲切中略带忧伤,似乎正用歌声向纪颜诉尽衷肠。这首小曲依旧是绵延细长,声音略带低沉,整支曲子都似乎带着一种无可奈何的悲情。

华重的口音有些奇怪,纪颜从未听过,却好像听懂了。连那曲中晦涩难懂的古文,一向中文不怎么出色的纪颜也听得明明白白,似乎这道小曲似曾相识,早已深深烙印在了她的心里。而现在,仍旧让纪颜忍不住沉迷下去。

确切的词纪颜记不住,但曲中所描述的,正是如华重这般水上佳人的孤苦生活:一个人在水面漂漂荡荡,不知何处才是尽头。天下偌大,却没有一处是自己的家。为生活苦苦挣扎,却看尽脸色,尝尽冷暖。不知生命的意义究竟为何?可怜可叹自己一生飘零,却至死寻不见一处可避之港……

听着小曲,纪颜似乎看到远远的木舟之上,一个清丽单薄的身体正独自黯然,满是孤苦和迷茫。无论她多么想寻到一个依靠,但依旧只能独自面对风雨波浪。

她大概就是这样了此残生的吧?纪颜的心头不住一阵心酸,其实华重的心声又何尝不是她自己的?

“你……为什么不嫁人?”纪颜小心地问道。这首曲讲述的就是一个人的孤苦无依,想必这华重到了死时也未能如愿,找到一个可托终身之人,所以才发此一问。

华重一笑,不像先前的亲切,倒多了不少的愁怅。她凄然一笑,凝望着纪颜轻声问道:“怎么?你以为我是普通女子吗?”

纪颜被华重问得一怔,然后仔细打量起面前这个清丽瘦弱的身影来,心里总觉得奇怪:这个华重现在当然不是一个普通女子了,但以前呢?虽然她出身差了些,又是做着送往迎来的生意,但以歌喉茶艺为生,到底比青楼女子强上不少。青楼女子尚可赎身从良,那华重为什么不可以?

似乎看出了纪颜的不解,华重又是凄然地一笑,美丽却也心酸。她低头沉吟了一下,洁白修长的手指用力抚着古筝的两端,雪白的衣衫有些颤抖,似乎内心正在挣扎什么。然而,很快,华重又抬起头来,轻笑着向纪颜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叫华重吗?”

纪颜无奈的摇了摇头,不明白华重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这个问题除了华重自己或者她的父母之外,又哪是别人回答得了的。

华重见纪颜摇头,苦笑了一下,幽幽地说道:“重(chong),也有双的意思……”

听了华重的话,纪颜更加迷茫了,紧锁着眉头,不知应该如何回答。

“希望不会吓到你。”华重说完,轻轻叹息了一声,然后把颈上高高的领品向下压了压。

这一下纪颜彻底愣住了,她倒抽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男人?”紧盯着华重颈上的喉结,瞧着华重温柔可人的小脸,记起她方才悠扬清亮的声音,纪颜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这样一个荒谬的结果。

华重轻轻摇了摇垂下的头。

“不是吗?!”纪颜更加震惊了,她想了想,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问:“你是……雌雄同体吗?”

见华重终于点了头,纪颜这才确定。雌雄同体,也就是双性人。其实这在现代来说是个挺正常的事情,一句“基因变异”就可以解释了一切,也可以赢得不少同情的目光。她记得最近在法国上映的一部阿根廷电影就叫做《双性传奇》,一位法国朋友极力推荐,还向她寄来了光碟。可惜她工作繁忙,也无心情欣赏,就随手丢在了一边。早知道今天会遇到华重,纪颜就算不睡觉不吃饭,也要仔细看看并研究一下了。

纪颜在心里为华重深深地叹息了一番,即便是开明的现代,依然有不少人抱着歧视嘲讽的态度看待他们。如果是在封建的古代呢?又会出现什么事情?纪颜不由得在心里为华重担忧起来。

“唉——”华重长长地叹了口气,纪颜听得出她的痛苦与无奈。

虽然只是一声绵长的叹息,但却似深入了纪颜的心底。是啊,这种人由于身体的不同,必定时常忍受着常人无法理解和想象的痛苦压力。甚至他们自己也深深迷惑于自己的性别之间,分辨不清楚自己的需要和方向,更不要说他们的怯懦和尴尬了。

纪颜面对华重的坦然,自己反而有一些不好意思了。如果换做是她自己,应该不会这么随随便便就把自己最不愿为人所知的秘密告诉别人吧?

“你……愿意听我的故事吗?”华重用清澈的眸子望向纪颜,似乎她心里有着太多的悲苦,想要趁有人时一吐为快。

“好,你讲吧。”纪颜也重重地点了下头,现在她是真的对华重的身世,华重的生活,还有华重这个人感起了兴趣。

131

“我是在抚江江畔长大的,那里有最美的青山绿水,也有许许多多和我一样在水中讨生活的女子。

父母早在生下我之后,便把我当成是怪物,遗弃在了那里。还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子救了我,并将我抚养长大。她虽不是我生母,但胜似生母。她从不厌嫌我的身体,反而时时为我忧心,我的歌喉、琴声、茶艺都是她调教出来的,我一直叫她丽娘。

从我记事起,丽娘就总是一模淡如止水的模样。她似乎不屑于任何上船品茶的男人,也不屑于自己的生命,仿佛这命根本就不是她愿意的,谁想要拿去就是。唯独对我时,她才会展开笑颜。直到现在我还在想,她究竟是看破了红尘,抑或是有人伤了她的心,让她再为柔情可依。

虽然丽娘总是孤傲难驯,但反倒有不少人对她上了心,宁愿花下大笔的银两,想要一亲芳泽,可都没能如愿。丽娘就是丽娘,如果是任钱可买的,就是不丽娘了。

丽娘告诫我小心自己的身体,切勿让他人知道这个秘密。于是我学着丽娘的样子,对人都敬而远之,能避则避,只与丽娘相依为命。只是我十二岁那年,丽娘上岸为我置办行头,结果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和我们一起在抚江上摇船的女子都说丽娘必是被哪个火山孝子抢去成了亲。我只能无奈冷笑,什么火山孝子,不过是好色之徒罢了。但我也知道,总一天丽娘的命运也会成为我的命运,像我们这种贫贱女子的死活,哪有人会放在心上?哪里知道,我的死比丽娘不知要惨上许多倍。

凭着丽娘留下的一点积蓄和我出众的歌喉才艺,虽然客人并不算多,但也总算是够我开销了。随着我的年龄越来越大,生意也渐渐好了起来。只要来过抚江江畔的茶客,没有谁不知道我华重的名字的。

记得我十六岁那年,来了一对客人。其中一位身材娇小的客人,一看便知是女扮男装的……”

说到这里,华重不由得笑了笑,似乎现在想来仍有些忍俊不禁。看着华重按捺不住的笑意,纪颜总觉得有些古怪。

“谁料到,那女子竟说……竟说,愿意留在我那只船上,随我一起任波逐流,浪际天涯……

真是贵族家庭的千金小姐啊,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只知享乐人生,不知人生疾苦。其实她知道我有多羡慕她呢,有家人的宠溺,又不必如我一般忍受身体的尴尬。那女子走之前,还不停地说,他日必定再来,饮茶听曲。

时光流逝,一转眼我也已经十九岁了。每天众多客人到我的船上来饮茶聊天,听我抚琴,赞我歌声有如天籁之间,让人迷而忘返。这般夸赞我已经不知听了多少了,虽然听来好听,其实不过就是男人引诱女人的小伎俩罢了。对这些我并不上心,倒是更挂着那位打扮成小公子的女子。不知三年过去,她会出落得如何美貌,她是否还记得三年前曾经耍赖似的要求留在船上,不肯离去。

然而,我没有等到她来。因为,我的秘密终于还是没能保守得住。

那时因为我生意极好,而为人又过于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于是便有人将我同失踪的丽娘联系在了一起,说我害死丽娘,独占木船,然后又以娇媚之术蛊惑客人,让他们流连忘返。本来就是无稽之谈。但由于一些船娘的与客人妻妾的嫉恨,这些事便越传越真,越传越广。

终于有一天,经常到我船上饮茶的梁公子夫人,带着一群侍婢与好事者向我兴师问罪。就在推搡之间,她们……发现了我的秘密,然后告知了官府。”

华重闭上了眼睛,似乎不愿再回想那些事情,但沉默良久之后,她还是开了口:

“那天官差抓住我,脱光了衣衫拉去游街。他们口口声声说我是天降不详的怪人。当时多日无雨,黎民流离失所。这本是应是官衙与朝廷所安抚的事,与我一个无名无权的小女子有何相干,他们竟把久旱无雨、瘟疫盛行推到了我身上,说是我带来了一切的灾难。

后来,官府不知从何处寻来一个巫婆,说我既是天降不详,就要用身体来供献给天地。于是,我被斩断手脚,割去舌鼻,剜去双目后,装进一个瓮中,活生生地沉入抚江江底。”

华重的话听得纪颜心惊胆战,倒是华重自己,凝视远方,气定神闲地娓娓道来,似乎是在讲一个不相干的人。只有偶而攥紧的拳头,才会泄露一点她心中的愤怒与不甘。

“如此死去我从如何会甘心?于是我的冲天怨气便时时无法控制,经常席卷了客船商船入江底,与一世孤苦且不得善终的我相伴水下。

最后,她终于来了。那位曾经苦苦哀求,想与我相伴终于的“小公子”来了。她已非当年幼稚无知的孩子,俨然一副贵人派头,只可惜她来得太晚了,我再不能为她抚琴歌唱了。

但是,她也为我了结了一桩心愿。她处死了陷我于灾难的官员和巫婆,并将他们的尸体投下抚江以平息我的怨气。”

华重脸上荡起一丝残忍的冷笑,“哼,这样就想平息我的死吗?”

华重突然把脸转向了纪颜,“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你明白在别人面前赤身露体,任人揭开自己的伤疤的屈辱吗?你明白看着手脚被人一刀刀砍下时的恐惧吗?你明白割舌剜目之痛吗?……我华重生前从不害人,只因为身体与别不同,便遭此横祸!你了解我心中的怨恨和不甘吗?我不过想默默无闻地了此残生,连这都不行吗?……”

华重的声声的质问让纪颜无言以对,不知怎么,纪颜问觉得这一个个反问号都是向自己头上砸过来的。

第一三二章 转折

看着纪颜无奈且无辜的大眼睛,华重一字一顿地缓缓说道:“你不记得了,其实你就是那个女扮男装的小公子。”

“我?!”纪颜又是一怔,“那……那就是我帮你报的仇了?”

“是,你算是为我报了仇,可我也为你吃了不少苦头呢……整整一千年啊……”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纪颜兀自强做镇定,但略微颤抖的肩头依然显露着她的惊恐和不安,她感觉得到,现在的华重已经不是刚才那个清丽柔弱的普通女子了。

“不知道?!”

华重的双眼突然从清澈无暇化为两个大大的黑洞,原先娇嫩如花的双唇也被人用利器豁开,里面和眼睛一样,是个黑幽幽的大洞,连牙齿也一颗也不见。

“嘿嘿……他们害怕我在祭天之前咬舌自尽,就一颗颗撬掉了我的牙……”华重的声音完全没了清脆婉丽,沙哑得不似人声,“我的嗓子也被喊破了……我再也唱不了歌了……”

纪颜吓得拼命想要后退,结果出了船舱后,四周却是一片迷茫,分不出空间是雾还是海。

华重也已经恢复到死时,被斩手斩脚、割舌剜目的惨相!她拼命扭动着仅存的躯体,一扭一扭地向纪颜脚下爬过来。这时的华重哪还有半点水人佳人的妩媚动人,简直如同一只没有腿脚的肉虫一般让人毛骨悚然。纪颜看到满是血污的华重,几乎呕吐出来。而华重也适时地贴到了纪颜的身边,像蛇一样用躯干缠住了纪颜的脚。

“啊——”纪颜失魂地尖叫起来,她大概怎么也料想不到,这么刺耳的声音居然是从自己的口中发出的,然而,那个一直被困在浓雾外面的人却焦急了起来。

“别怕……”华重幽幽地说道,“我只是想要你的身体,一个健全女人的身体。除了有些冷之外,你不会有其它的痛苦的……”

是的,华重说的没错,纪颜确实感觉到了寒冷。那寒气如同根根尖细的钢针,一下一下地戳在纪颜的身体上,就这样冰冷——剧痛——然后,就是麻木,就好像一个不留神掉进冰窟里的人一样,被可怕的寒冷侵袭着,几乎连挣扎的力量都没有了。

就在纪颜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道金光照亮了上方的夜空,明亮得好似一轮金日。纪颜抬头一看,身体骤然温暖起来,似乎头顶的真是烈日,让她几乎嗅到了那温暖的太阳的味道。

与纪颜截然相反的是华重,她尖叫一声,在那如若日头的强光下,痛苦地扭动着身体,连她最想要的纪颜的身体,也放弃了。尖啸过后,华重无力地拼命钻回了船舱中,同时用沙哑得声音嘶喊道:“死胖子!别以为这样就能降服我!”

纪颜一惊,终于明白了现在的转折是易道努力的结果。但她同时也不解地想道,如果易道有如此力量,刚才为什么会让华重把她抓到船上呢?

但现在不管是什么原因,纪颜明白了一件事,华重已经威胁不到自己了,只要有易道在,她就不必再害怕了。纪颜心头也温暖了不少,她知道,她每次遇到困难时,都是易道在身边支持她、保护她。这次跟踪她来到江边,想必也是因为看到了凌浩对自己的斥责而心怀不安吧。想起一些往日,纪颜不由得有些不自在。她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这个傻瓜,无论怎么对他,他都还是那样,好像……从来也不会生气。”其实纪颜心里清楚,易道不过是个平凡人,也一样有喜怒哀乐,只是关系到她自己时,他好像就变成了一个没有知觉、总是心怀悲悯的圣人,心里除了忍耐还是忍耐。

正当纪颜胡思乱想之际,她突然觉得有几道金光刺痛了她的双眼,她连忙合上眼睛。就在这一睁一闭之间,一切都已经了结了。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已然站回了岸边,而站在远处的易道手里托着一个在灯光下隐隐发出黑色光芒的圆球。

纪颜连忙向易道走了一步,但易道却被吓了一跳似的连着退了几步。这一下,纪颜愣住了,她隐隐觉得眼前的易道与往日有些不同,但又说不出来哪有不同,只好一声不响地望着他。

沉默了许久,易道才迟疑着开了口:“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再一个人去酒吧喝酒了,不安全。还是不要喝酒了吧,这样会健康一点……还有,以后工作不要太拼命了,适当地也看看电影,去去公园游乐场,总是闷头工作有什么乐趣啊?……交多几个朋友吧,其实还是有很多人关心你的……”

易道的话越说越多,只有眼睛动也不动地直盯着纪颜,好像努力想要看个够,再将她印在心里。这却让纪颜更加不安了,她的心剧烈地跳动着,如同压了一块大石,连呼吸一下都有困难。她又试探着向前迈了一步,见易道果然退后了几步,她才用略带颤抖地声音问道:“你怎么了?为什么要说这些话?”

“快点走吧,以后如果再有机会见到我,记得离我远一点。”

“为什么?!如果你今天不说清楚,就休想离开!”纪颜歇斯底里地叫道,心中的郁闷快要让她发疯了,根本顾不得自己现在的模样像不像一个泼妇。她想起凌浩对他说的事情,应劫?难道现在那个劫已经来了?

易道苦笑了一下,轻轻地反问道:“你……知不知道我中咒的事情?”

“咒?”纪颜努力回想,似乎很久以前听凌浩提起过一句,当时她并没有放在心上,甚至边易道这个人都没注意到。但现在,易道已然在不知不觉间成为她最熟悉也最重要的人了。

“我中了独情咒,不可以和任何人交往过近。不然,你们会死。原来我身上的咒连同法力一起被师傅封印住了,现在我把封印打破了。”

“为什么要打破?”

“如果不打破封印,我没有力量救出你。”

纪颜睁大了眼睛,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才好,她真的没想到一时的任性,居然带来这么严重的后果。她茫然地看着易道,语无伦次地念叨着:“白龙大师,应该可以帮到你,我去找他……还有百福,她应该会有些办法吧……”

易道心痛地笑了笑,轻轻安慰道:“他们都没办法。就像师傅说的,‘有些是我必须经历的’。只有破了百福的十三咒,过了我的大劫,这个咒才能解开。这也是我的报应,谁让我上一世欠下那么多人命。好了,我该走了,不能送你回家了。帮我告诉百福和张杨他们,我不回去了。另外,路上……小心一点。”

“不要走!”

纪颜的叫声无法挽留易道。然而,易道一转身就不见了踪影,好像他从来不曾存在过。纪颜惊讶地发现,易道真的很厉害,厉害到不似凡人,然而厉害的代价就是孤苦无依,孑然一身。纪颜随手一摸,这才发现自己早已经泪流满面。她索性蹲在地下,抱住肩膀失声痛哭起来。

第一三三章 离别

纪颜带来的消息吓到了所有的人,猎人呆若木鸡、樱桃难过地低泣、张杨抓住纪颜的手焦急地追问个不停。只有百福什么都没说,只是直直地望着纪颜,眼神之锐利,让纪颜都有些胆怯。

见纪颜回避自己的目光,百福面无表情地缓缓问道:“易道为什么要自己解开封印?”

“为了救我!”纪颜在百福目光的逼迫下,避无可避,只得挺起胸膛迎向百福的双眸。

“当时到底出了什么事,碰到了什么危险?居然让他连求救的时间都没有?!”

百福继续追问着当时的情形,虽然她这么做不过是因为自己的焦虑,但却也因此触怒了纪颜。易道的离去是纪颜心中一根抹不去的刺痕,根本不愿回忆当时发生的一切。而现在百福的声声追问更让她揪心不已,甚至觉得百福这样做根本就是针对自己。

纪颜冷笑了一下,坦然地回答道:“遇到了什么?咒魂啊?如果不是你,哪来这么多妖魔鬼怪啊?!今天害这个,明天杀那个……你好好算上自己手上到底枉死了多少性命吧!现在易道也是因为你才会变成这样的!”纪颜的一席话说得坦然而又直白,百福的脸色苍白得似乎瞬时失去了生气。

周围一下子沉默了下来,即使张杨如此偏向百福,却也找不出任何话来反驳纪颜,只好呆呆地站着,努力接受这个不愿意接受的事实——易道再也不回来了,可能永生永世也回不来了。回想着过去一起喝酒,一起聊天,再回想一下易道可爱的胖脸,每个人心里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住了似的,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里的悲伤气氛也感染了纪颜,她硬生生地憋回了眼泪,尽可能平静地说道:“我来这里就是专门通知你们一声,现在话说完了,我也该走了。”

语毕,纪颜就转身离去了,连头也没回。似乎这里的人也没想起她作为一个客人,应该被送出去。当她踏出院门的一刻,泪水还是没控制住地一滴滴落在了地面,溅起一阵看不见的尘土。“以后再也没人厚着脸皮跟踪我了吧?……真好。”纪颜对自己苦涩地笑了一下,茫然地看着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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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颜的话的确刺痛了百福!虽然她并不知道易道的离去也与纪颜有着脱不开的关系,但即使她知道了,也依然没有办法原谅自己。纪颜说的对,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因为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被波及到了,尤其是那次遇到左手,死了那么多的人。他们凄厉的尖声,直到现在还时常回荡在百福的耳边,让她不时的承受着心惊动魄的感觉。

百福突然想起了缪离,他已经许久没有在自己的面前出现过了。最近他在忙些什么呢?百福轻轻抚摸着娇媚至极的灵花,发起呆来。灵花如平日一样欢乐舞动着,似乎根本不知道百福的痛苦。它们不时地用枝叶轻抚着百福的面庞,轻盈而优雅,似乎正努力用舞姿博百福一笑。然而,这不过换来百福几滴温热的眼泪。

今天对百福来说实在是太糟糕的一天了,晚上听到了易道再也回不来的消息,下午呢……百福无奈地苦笑着,脸上的泪珠依旧晶莹剔透。

得知凌老爷子突然病重住院的消息后,百福在第一时间打了电话给凌浩,可是他的电话根本没开。百福忧郁地放下了电话,她知道虽然凌老爷子年纪不小了,有些病痛再正常不过。但如果没有自己,他至少这一次不会生病。凌浩最近遮遮掩掩的行为和欲语还休的无奈中,百福早已心感不妙。只是凌浩一日不开口,她就一日假装什么也不知道,无助地享受着因外界干扰而变了质的爱情。

百福之所以会去医院,并非是想搏凌老爷子的好感,她知道无论自己做什么,凌老爷子都不会喜欢自己的,她主要还是担心凌浩。早在做凌浩助理的时候,百福就已经知道凌老爷子在凌浩心中占据着怎样的地位。所以百福完全想象得到,面对最亲最敬的爷爷昏迷不睡,凌浩会焦急到何种模样。于是,壮了壮了胆子,百福请了假又买了果篮,急冲冲地奔向了医院。

然而有时命运的安排就是那么奇怪,来到医院的病房中,百福没有遇到想见的凌浩,倒是迎来了刚刚苏醒的凌老爷子利剑似的冰冷目光。

“谁让你来的?!”凌老爷子已经完全没了平日里的慈祥和蔼,那副厌恶的模样似乎恨不能将百福直接丢出医院而快之。

即便预料到了凌老爷子的反应,百福心里还是非常难过,她强作笑容,没有直接回答凌老爷子的问题,而是温顺地说道:“我去帮您叫医生。”

“不许去!我不用你帮!”凌老爷子不顾自己的身体扶床而起声音好像极其气愤,连呼吸都变得不平顺起来。

见凌老爷子激动成这样,百福也有些手足无措,她赶忙跑过去,一面竭力扶着凌老爷子的肩膀,希望他像刚才一样躺在床上,一面按响了床头的警铃。然而凌老爷子的情绪愈发激动起来,连身体都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嘴里还略带颤抖地叫着:“滚——滚——你这个妖女,不要来害我的孙子!”

气氛是如此的热烈而又让人尴尬,可医生偏偏在这个时候到来了,看到了一脸惊慌的百福,更看到了恼怒得浑身战栗的凌老爷子。

“小姐!这位病人很危险,请不要再刺激他了!”医生掰开百福扶在凌老爷子肩膀上的手,语气带着明显的责怪。

百福连忙缩回了手,很是内疚地嚅嗫着:“对不起,我只是想帮帮他……”

“我不用她帮!我不用她帮!”凌老爷子气喘吁吁地叫着,突然他把目光一转,向着百福的身后喊道,“浩浩!替我赶她出去!我再也不想看见她!”

转头一看,百福刚好遇到了凌浩深邃的目光。那目光似乎正在挣扎和焦灼,然而沉默片刻,这目光的主人声音不高地毅然说道:“百福,你出去吧。”

“我只是想……”

“出去!”

百福心中一痛,一层水雾蒙上了双眼,但还是听话地向门口走去。就当她快要门口时,背后又传来了凌浩冷冷的声音:“以后,再也不要来。”

“知道了。”百福强压着心痛,也带着从未有过的惭愧与绝望从医院里跑了出去。

想起这些事情,百福又忍不住落下泪来。晶莹剔透的泪珠一滴滴地落到了灵花娇艳的花瓣上,也淹没了百福心头仅有的一点温暖。

第十三四章 噩梦

翌日早上,G市的水警从江中打捞出了一条早已经斑驳不堪的木船。随之被打捞上来的,还有一具面部有疤的男尸,据说是这条的主人和一个古怪的白瓷瓮。

经法医检验,这男尸已经死了至少一周。但这具泡在水中的尸体却依旧地完整而且新鲜,好像刚刚才落水溺毙的人一般。法医不能解释,医学不能解释,这起案件里实在有着太多的诡异与不可思议根本无法查清,警方只好大事化小。

那个白瓷瓷也被打开了,里面是一副骸骨。这副骸骨和之前的死者一样,被人用利器砍断了双腿双臂。从骸骨扭曲的坐姿与大张的口部来看,骸骨的主人必定是非人的痛苦折磨之后,被人硬塞进了这个瓮里再投入江中……

原本以为又是一起谋杀案,结果法医的检查结果却吓了警方一吓,原来这具骸骨的主人早在一千年到八百年前就被害了!而根据白瓷瓮外部包裹的泥沙来看,应该是从其它的支流漂过来的。但奇怪的是,这白瓷瓮的表面却光洁如新,一点也没有被江水细沙磨花的痕迹。

于是,警方连忙将这个白瓷瓮连同古尸一起收拾好,准备转交给考古部门。但还没等东西交出去,这两样东西就神秘地消失了。而那几起血腥残酷的杀人案也以神秘的古董消失案为结尾,再也没有发生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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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枫叶酒店一如往昔,但总让人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纪颜比起原先来又沉默了几分,可是却反常地不再加班,工作也没有那么拼命了。以往酒店的员工时常会在酒吧里遇到纪颜,现在还是有不少的人在约会的电影院里看到她,无论是爱情片、搞笑片、文艺片、中片、还是西片,都几乎可以看到她。所以,许多人又开始盛传,纪颜在恋爱了。

百福没有再来酒店,因为她已经被炒掉了。至于她和凌浩的短暂恋情,自然也是无疾而终了。有人在背后嘲笑百福异想天开,最后落得被炒失业的结果;有人暗暗心惊凌浩的手段酸辣无情,连以往的恋人都不念一丝人情;更有人引以为荐,再也不做什么嫁入豪门的美梦,这陈百福就是最佳的反而教材……总之,现在这里已经没了美丽和气的百福,多了一个暴躁冷漠的太子爷。

百福此时正坐在家里的阳台上,晒着太阳兼且修剪花草。那封白色的辞退信现在还完好的放在她的化妆台上,连拆都没拆。但多达半年的辞退补偿她倒是已经在银行里查清楚了,一分不少。看到这封信时,百福毫不意外。那天凌浩在医院里的冷漠,已经昭示了今日的结果。所以看到这封信时,百福反倒坦然了。长痛不如短痛,早点结束对两人都好。百福再也没有见过凌浩,只是请樱桃将当初凌浩赠送的翡翠佛珠退还给他,并且将他的名字从电话里删掉。既然要断,就断得干干净净。凌浩怎么样百福不知道,百福自己倒也偷偷哭了几个晚上。人生中的美好初恋,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结束了,换做谁又不会心痛?

猎人依旧忙碌着什么,神神秘秘的。只有樱桃和张杨早早回到家中,陪百福吃吃饭,聊聊天。百福每天看起来是笑容满面,但谁也不知道,她其实几天都没能睡好觉了。不知是因为易道的离去,还是失业兼失恋的打击,百福最近总是做一些古怪的噩梦,今晚又是这样。

“嘻嘻……娘亲……”

一阵孩子的嘻笑声又准时地出现在了百福的梦里,这声音有一种无忧无虑的快乐,连睡梦中的百福都不由得被笑声打动,努力想看清笑声的主人。然而每一次却又有如雾里看花般地朦胧,只是百福听着这声音,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啊——娘!爹!”

惨呼声一如嘻笑声一般的动人心魄,直叫得百福抓心抓肺、寒毛倒竖,恨不能捂住耳朵永远不要再听!可惜梦就是梦,任百福把头钻进被中也好,全力捂住双耳也罢,那凄厉的惨叫声还是不绝于耳地传过来,而且愈加的悲哀凄凉。

再之后百福就感到空气越来越灼热,似乎每一下呼吸到空气都是奢侈的行为,无论是鼻腔里,还是皮肤上,都满是烈火的炙烤感,让百福痛得难以忍受。每每到了百福无法忍受的时候,总有一声长长地叹息声,将她从梦中解救出来。

惊醒的百福已是冷汗淋漓,她在床上呆坐了一阵,又喝了杯水,这才慢慢地平静下来。百福走到窗前,百无聊赖地向窗外看了一眼,谁知道一个熟悉的身影端正地站在楼下的路灯处,正抬着头向百福的窗口张望。

“缪离?”百福一愣,刚想推开窗户看个明白,却发现缪离好像已经看她似的迅速地转身离去,不见了踪影。

百福郁闷地咬了咬嘴唇,刚才的欣喜也化为了冰凉的失望。然而,她离开窗前的速度快了些,不然的话必定会看到一个身影正随着缪离离去的方向跟了过去。

第一三五章 尴尬的相遇

纪颜今天没有像往常那样去看电影,而是和凌浩一起去接了凌老爷子。大概是因为凌浩与百福的分手让凌老爷子太满意了,他的病在之后很快就好了起来,并且可以回家休养。这让凌浩十分开心,只是他不象从前那样有说有笑,而是沉默了许多。即使有时笑一下,也满是疲惫。

这些都被凌老爷子看在眼中,虽然心疼但也无奈。他明白凌浩心里郁闷,但比起失去生命来,他还是宁愿凌浩尝一尝失恋的痛苦。毕竟生命是唯一的,而痛苦只是暂时的。

于是,在凌老爷子的百般怂恿下,凌浩只好和纪颜一起去看电影。其实比起看电影来,凌浩更愿意在家里陪爷爷。这次突如其来的病让凌浩意识到,爷爷已经老了,老到有可能随时离开他。现在他要做的,就是珍惜爷爷在的时光,做一个乖乖的孝顺孙子。

至于百福……一想起这个名字,凌浩的呼吸一窒,暗暗捏起了拳头。她一定还在怨恨自己吧?在自己把她赶出医院还有下发辞退信的那一刻,他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了百福的心疼与无助,甚至她的低泣。然而再之后,他对百福的一切感觉似乎都淡了许多,淡到像最初一样。难道我们之间的心有灵犀只有如此短暂吗?凌浩长长地叹了口气,把目光转向了周围的人群。

“想看什么电影?”纪颜面无表情地问道。

“随便。”

“嗯。”纪颜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自从易道离开之后,纪颜就再没对凌浩露过半点笑脸。她没有心情,更不愿意这样。只要对凌浩热情一些,她就会不自觉地想起易道离去前依依不舍的目光,而她的心也会即刻被内疚与不安淹没并沉沦其中。所幸心不在焉的凌浩也在想自己的事情,根本无暇顾及纪颜的想法,自然也注意不到她的冷漠。就这样,两个各怀心事的人硬是被凑到了一起。

百福最近还好吗?那些咒魂都解决了没有?怎么这两天一直联系不到易道,连想问问百福的情况都不行了……

正当凌浩胡思乱想之际,突然看到百福的身影出现在了电影院门前。“是她吗?还是我看错了?”凌浩喃喃自语着,不由自主地向那个熟悉的身影追了过去。

原来凌浩并没有看错,出现在电影院门口的人确实是百福,她今天是被樱桃与张杨硬拖到电影院来的。这几天因为睡不好,百福又瘦了不少。但旁人不知道,都以为百福是因为失恋而倍受打击才会如此。百福笨嘴拙舌的解释一番,却根本没人相信,只好听那两人的话,到电影院看电影。

选定后,张杨过去买票,樱桃负责爆米花与饮料,百福作为受保护动物只要等候一边就可以了。谁知道,这样的安排居然让凌浩与百福两人单独撞在了一起。刚迎上凌浩那双满是血丝的双眼时,百福整个身体都向后怔了怔,但抑制住心跳后,百福还是先开了口。

“你最近还好吧?”

“还好。”凌浩笑了笑,依旧满是疲惫。

“爷爷……凌老爷子出院了是吗?”

“是啊,他的病情轻了不少,医生说可以回家了。”

“哦……”

不知该说什么了,两人同时沉默着。不同的是,百福一直在盯着自己的鼻尖,而凌浩则在盯着她。

接触到凌浩的目光,百福勉强地微笑着低下了头,这样没话找话实在太难过了,她现在只希望张杨和樱桃能够早点回来,至少可以让现在的场面不再如此尴尬。幸好张杨及时的回来了,而且还坚定地站在百福身旁泰然自若地和凌浩打着招呼。接着樱桃也相继到来,场面虽然依旧尴尬,但也不至于沉默。

时间差不多到了,张杨与百福他们先一步进了影院中。今天他们看的是一部西方的魔幻大片——《黄金军队》,虽然不知道好不好看,但至少场面不错,主题也不会沉重。

坐定之后,樱桃又说刚才没来得及去洗手间,于是就把吃的东西塞给了百福,然后自己拿着票跑了出去。她刚走才没多久,隔壁位置也坐了人。而且不是别人,正是凌浩与纪颜!

尴尬,相当尴尬。百福与凌浩之间原本应该隔着一个樱桃,但那樱桃又不在,于是两人等于距离大了些的挨在了一起。张杨本想与百福换个位置,但又一想,反正樱桃也已经回来了,何况这么换来挪去的也太刻意了一点,所以硬着头皮忍了下来,心里却很不乐意地嘀咕道:“这么多电影都不看,偏和我们看一样的,还要坐在一起,真TMD倒霉……”

樱桃自然不知道事情有这么巧合,她还正慢腾腾地向洗手间方向走着。忽然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于是开心地走过去和那人打起招呼来。

“唉?你怎么在这里?”

“呃……樱桃,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好啊。”

见樱桃爽快地答应了,那人即刻对樱桃耳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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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电影前冗长的广告,电影已经正式开始了。百福仍旧硬着头皮直直盯着电影画面,张杨倒是不时地瞅瞅手腕上的表。

“怎么这么慢啊?”张杨不耐烦地嘀咕道,又不死心地向门口张望了几眼,伸得太长的脖子让后面的观众很是不满。

百福歉意地向后面的人笑笑,打断了张杨的左顾右盼:“你别扭来扭去的了,像条虫子一样。女生上洗手间通常都会比较久了,你就安心等着吧!”

“呵呵,”张杨尴尬地笑了笑,支支吾吾地辩解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有点担心她,你看电影都开始了……”

“行了!电影院里这么多人,她能出什么事啊?你就别瞎操心了。”百福很不爽地白了张杨一眼,意思很明白:臭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

第一三六章 长廊

电影的画面很动人,情节也挺扣人心弦,很快百福和张杨就投入到了电影故事中。但唯一不对劲的是,樱桃还是没有回来。

把表看了一次又一次,百福自己也有些不放心了,于是发了个短信给樱桃,问她在哪里。

樱桃很快也回了信息,说她还是在上洗手间。百福看得直摇头,离她去洗手间已经接近半个小时了,用半个小时上洗手间,这对时间的过度浪费是不是太可耻了一点?

头疼不已的百福只好发了个短信催樱桃快点出来,不然这电影就看不明白了。

可短信发出之后,樱桃却没有回复。百福等得心急,只好又发了个短信,问她在哪边的洗手间。樱桃回复说,在面对放映厅右手边的洗手间。回答是回答,但樱桃还是不曾回来。

向来好脾气的百福也终于按捺不住了,憋着气发了个短信告诉樱桃,自己会直接去洗手间里找她。接着,也不等樱桃回复了,百福自己连挤带跑地冲出去。

这个樱桃!等找到她看我不好好说说她!一百块一张的门票,已经被她上厕所浪费了一半了?!这未免也太夸张了些!百福一边在心里嘟囔着,一边向洗手间挺进。

洗手间离放映厅确实很近,其实就在隔壁,只不过要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而已。这条走廊设计得十分漂亮而又现代,墙壁上的壁画虽然抽象到百福完全看不懂,但其中的艺术感觉百福还是能够感觉到一点点的。

但不知为什么,今天来上洗手间的人特别少,少到除了百福之外再没有别人了。听着自己回荡在走廊空间的里脚步声,百福忽然没来由地紧张起来。

心跳正逐渐加快的百福,也同时加快一脚下的速度,疾速向前走去。但奇怪的是,这条走廊像是长得走不完,半晌了还没有看到尽头。百福不禁暗暗后悔没让张杨跟过来了。刚才张杨主动说要陪百福来洗手间,但百福想自己去也不过是为了找樱桃而已,他一个大男人又进不了女洗手间,跟去干嘛啊?谁知道这里的通往洗手间的走廊居然这么长,长到百福想不怕都不行了。

渐渐地,百福焦急起来,她发现这条走廊绝不寻常,而且诡异至极!她明明已经加快了步伐,但回荡在走廊上的脚步声依旧缓慢绵长,就像放影碟一样被拉慢了几拍;还有廊顶那两排整齐的灯,哪一盏都明亮如常,唯独百福头顶的那盏会黑一下,直到百福脚步离开,灯才会恢复照亮。如果百福站着不走,那盏灯也一直保持黑暗,除非百福离去,简直就像有人控制一样。

百福害怕了起来,不仅怕,也为樱桃担心。她是不是也被同样的问题困扰着,所以才走不出来了?百福当然回答不了,只有等见到樱桃时才知道。焦急地百福干脆放腿狂奔起来,但走廊里的脚步声却是缓慢依旧……

终于跑不动了,百福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百福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但几百米还是有的,不然的话,她的喉咙也不会疼得好像几乎要流血一样。可是,这条走廊好像仍然长得不见边际!怎么办?百福一边扶着墙壁,一边弯着腰痛苦地喘息着,头顶的灯还是漆黑。

正当百福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只苍白却十分细嫩的手向她伸了过来,并且把她扶了起来。抬头一看,原来是个孕妇。看样子至少有五六个月了,肚子已经圆鼓鼓地突了出来,鲜红色的孕妇背带裤也被顶得饱满了不少,让这个原本就相当单薄的孕妇显得更加柔弱。

百福一看终于有了人,连忙握住孕妇的手急切地说道:“求求你,告诉我洗手间在哪里,我表妹现在很危险,我得去救她!”

孕妇向走廊那头轻轻一指,道:“先前走,很快就会到了。”

顺着孕妇的手指一看,似乎前方几十米的地方真的有标志着洗手间的绿色指示灯,可是刚才怎么没有看到?也顾不上这些了,百福喘着气转头大声说道:“谢谢,谢谢!”

可孕妇哪还在这里,她早已向百福来时的方向走去了,等百福转脸时,她已走出了足有一百米远。刚想再对她说声谢谢,百福却惊恐地发现,地上不知什么出现了一条血痕,而那鲜血正是从孕妇身上流下的。从背后看来,孕妇的背带裤也是粉红色而非鲜红色。

百福的头皮登时发麻起来,这才被握住的手与另一手相比,真是冷得异常。她深吸了一口气,咬紧牙关顺着血迹的方向向前走去。樱桃还在洗手间里,百福根本没有心思流连他处,更何况……那个孕妇早已经不是人了。

不知是不是沿着血迹好找一些,百福很快就来到了洗手间的门口。刚才这时百福也收到樱桃的短信,急切地打开一看,原来樱桃只回了一个字——“好”。

第一三七章 樱桃之死

百福看到樱桃的回信,心里顿时安稳了不少。她连忙推开了洗手间的门,里面没有人。百福试探着叫道:“樱桃——樱桃你在吗?”

偌大的洗手间里没有可应,只有百福自己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一下子,百福原本已经放下的心又骤然紧揪起来。叫了几声,樱桃依旧没有回答。百福只好一个一个地推门试探,十几个厕格试下来,也用了不少时间。可是,从第一格找到最后一格,就连樱桃一向不会使用的坐厕也找过了,还是不见樱桃的身影。

百福一下子懵了,难道樱桃根本不在这里,是自己找错地方了?想不出别的办法,百福只好拿出电话找到樱桃的信息拨了出去。一道悦耳的歌曲即刻响起,是布兰妮的新歌《Circus》。樱桃一向喜欢布兰妮,所以这张专辑刚一出售,她就跑去买了一张,还把这首主打歌做成了铃声。跟着樱桃天天听,百福自认绝不会认错。

寻找了半天,百福才确定,这声音是从头顶发出来的!洗手间的上方铺着整齐的铝塑板,为的就是遮掩上面的下水道以及各种线路。可是,樱桃有可以会在那上面吗?百福的心已经缩成了一团,连眼睛都变得酸楚起来。

歌声仍在继续,动人的旋律盘旋在百福周围。百福一面焦急地擦着眼泪,一面手忙脚乱地在洗手间旁的杂务间里寻找着。本来想找一个梯子,但梯子找不到,百福只好捡出一个拖把向上乱捅。可惜百福的个子不高,无论多努力都只是刚刚触到那些铝塑板而已。于是,她把心一横,站在马桶的盖子上,再攀到厕格的水泥板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慢慢挪到洗手间中间,然后再用手中的拖把用力向上顶。

百福用尽全身的力量,向上一顶。铝塑板终于被顶开了,同时百福也因为没有保持好平衡从上面跌了下来,正摔洗手间中央,而且还是手肘先着地。疼痛再加上失去亲人的恐惧,让百福忍不住哭泣起来。当她抬起头时,却正好看到了一只垂下的手臂,那只手里握着一个正在吵闹的手机,而手机上赫然是百福的名字,而另一样东西也从她的手中翩然飞落。百福面色一凛,将那个东西握入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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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警之后,警方除了在铝朔天花上找到樱桃的尸体外,还找到了三具孕妇的尸体。

百福早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除了伤心外,她还有着不可抑制的内疚感。如果不是为了她樱桃根本不会来看电影,也根本不会死。回到家里时,天已经蒙蒙亮了。百福看着空荡荡的大屋,心中悲痛不已。这屋里又少了一个人,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以往这个家里总是热热闹闹的,甚至经常显得十分拥挤,今天呢,除了她和张杨以外就没别人了。

对了,还有猎人,他还没回来吗?百福跑到地下室门前,低头略想了一下,还是拧开了门把锁走下了屋里。虽然已经天亮了,但这个没窗的地下室里仍然没有一丝光线,全凭头顶的吸顶灯照亮。

按开电灯开关一看,没错,猎人是没回来,屋内依旧整齐简洁得近乎有些简陋,不知是不是怕搬来搬去的太麻烦,猎人的东西总是少得可怜。台面上布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想必这两天猎人都不曾回来,否则一向爱干净的他是绝不能容忍这些讨厌的灰尘的。

还有那面镜子……百福慢慢踱到镜前。那面镜子还是一如既往地蒙着厚厚的黑布,但既然准备了这面镜子,猎人还是认为自己身上的咒有机会解开的吧?他到底去了哪里?

掀开黑布,下面光滑明亮的镜面露了出来。这里曾经是钟义(见故事《漩涡》)寄住的地方,在这里他也曾亲眼看着负疚的弟弟如何为救自己而努力,虽然这个努力并没有成功,但至少到最后一刻他是快乐的、满足的。多好的一对兄弟啊,百福暗地里为他们难过好久。

现在呢?镜中只有百福自己孤单无助的身影罢了。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多,百福的心也越来越沉重。

正当百福兀自对着镜子发呆的时候,张杨蹑手蹑脚地走了过来。昨晚发生的事不单只百福接受不了,张杨一样接受不了,毕竟看电影的决定是他提出的,却想不到樱桃会因为一场电影而赔上一条命。最初的樱桃刁蛮无礼,除了百福之外没人不讨厌她。可樱桃经历过许多事情之后,也慢慢变得成熟了,宽容了,懂得为别人着想了。想起以前易道调侃樱桃与猎人,大家有的暗自窃笑,有的则是羞愤难当,尤其是樱桃气急败坏的模样……张杨忍不住笑了一下。今非昔比,现在这里只剩两个人,早已没了当初热闹的场面,那个该死的猎人也不知跑去了哪里,几天都不着家。

张杨轻轻把手搭在百福的肩膀上,百福苍白着脸,回头对张杨微笑了一下。她现在已经没有眼泪了,最想的却是把事情弄清楚。到底是谁害死了樱桃,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没事,不用担心。”百福轻轻地说道,随手捋了一下掉落的发丝。可惜这一捋,反倒掉了更多的发丝下来,让百福原本就苍白至极的脸显然愈发憔悴无力。

张杨觉得十分心疼,但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只得用担忧的眼神望着百福,紧捏起的拳头也在微微颤抖。“那……我们上去吧,我弄早餐给你吃。”这是张杨唯一能说的。

百福柔顺地点了点头,一步步地踏上了台阶,胸口仍旧怀揣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关灯、锁门,地下室里又恢复了平日的黑暗。

突然,黑暗中发出了一束惨白的亮光,这亮光正是从百福没有盖上的镜中发出的。而这惨白的光束中,正有一个黑影慢慢涨大,徐徐地徘徊镜中……

第一三八章 再缠

张杨上班去了,只留下百福自己对着灵花发呆,想睡觉也睡不着,只好放空了。本来张杨想要请假的,但百福坚决不许,硬是把他赶出了门。

耳边真是安静得有些可怕,以往还有些车辆经过,今天却连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个世界怎么了?突然凝固住了吗?百福突然想起了纪颜的话,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坐在床上曲起双腿,悲伤地想:会不会纪颜说的对,自己就是一个克星,每一个与自己亲近的人都会遇到麻烦?……虽然易道曾说张杨的八字奇特,是天降福星,但“福”这种东西谁说得来啊,而且也有用完的时候。要不要也离张杨远一点?

一阵急促的门铃声,把百福从混乱的思绪中叫出来。开门一看,居然是宁逍!

“你怎么来了?”百福奇怪地问道,又向他身后张望了一下,却不见邓欣跟过来。

宁逍的神色十分慌张,眼睛更是红得吓人,素来爱惜形象的他今天居然连胡子都没刮,看起来就像个几天都没休息好似的。来到百福面前,宁逍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和她说笑,而是用有些沙哑的声音焦急地问道:“百福,易道在家吗?”

百福一怔,轻轻摇了摇头,本想挤出一个笑容,结果却让脸看起来皱得古怪。

“那猎人呢?他很少出门,应该在家吧!”

“他最近几天都没有回来。”百福马上回答,虽然头还有些胀痛,但她也已经看出宁逍的急切,只怕又是出了什么事情。

显然,百福的话让宁逍极其沮丧,他连忙抓住百福的肩膀大声问道:“那缪离呢?你总该找得到他吧?”

百福一怔,是啊,好久没有见过缪离了,但是……百福为难地答道:“我……找过他,但是他没有出现。”

是的,百福找过缪离,就在昨晚樱桃死后,她曾想找缪离帮忙调查。但无论她如何摇那个铃铛,缪离都没有出现。直到今天早上,他还是没有反应。

宁逍彻底失望了,他望着百福的脸,不停喃喃自语着:“怎么办,我爸该怎么办……”

“你爸怎么了?”

“我爸又被东西缠住了。”宁逍早没了往日的阳光笑脸,有的只是说不尽的担忧与恐惧。

看到宁逍的表情,百福不由得愣住了,自己昨晚发疯一样地寻找樱桃时,应该就是这样一副表情吧?低头快速想了想,百福从易道的房中拿出了几样法器塞进背包里,然后对宁逍说:“快走吧,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这……”

“没关系,有些东西用起来挺简单的,”百福在包里亮出了一个八卦镜,抬起头来很认真地讲道,“这个只要照一下就行了,很厉害的,易道告诉过我怎么用……到时我教你一下,你就会了。我们快走吧!”

见百福已经动作迅速地背上了背包,宁逍终于绽开了一点笑脸:“谢谢你,百福。”

废话也不多说,两人这就坐上了宁逍的车,在车上百福也终于了解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最近两天起,宁逍的父亲宁振华,又开始不正常起来。他总是疑神疑鬼的,还对宁逍说总是在梦里听见有个女人在向他要儿子!一开始宁逍只当父亲没有休息好才做噩梦,谁知今天早上醒来,他才发现父亲已经浑身伤痕地晕倒在了地上。这了为殃及他人,宁逍连忙把徐妈送去了邓欣家,并叮嘱邓欣一定不要来找自己。

看着宁逍自责内疚的模样,百福安慰了他几句。虽然那结安慰的话着实有些苍白无力,但百福也想不出更多的来了,毕竟她自己也是个才失去亲人的可怜虫。努力压抑住心上的悲伤,百福准备用所有的力量帮助宁振华,至少可以弥补一下没能救得了樱桃的遗憾。

很快到了宁家。单看外观,这里仍是一如往常的美丽幽静,谁又知道这里居会鬼事连番?

为了以防万一,百福和宁逍先在门口把法器分了一下。宁逍拿八卦镜,百福拿符咒和桃木剑。至于定魂幡呢,由于使用技巧实在太高,连百福也不知道要怎么用,所以只好由宁逍插在腰间,装个样子就算了。准备好后,两人对视一下,不禁有些啼笑皆非。如果这副模样被人看到,保不准会被人当成招摇撞骗的坏蛋吧?

深呼吸一下,两人毅然踏入了阴森森的大屋内。可出乎百福意外的是,这里还是整齐如昔,也没有像往日那样让她感觉到异常的寒冷。可宁逍并没有就此放松下来,依然带着百福小心翼翼地走向了二楼父亲的房间。

提心吊胆地开门一看,宁振华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宁逍面色一凛,大步走上前,将手放在父亲鼻下一试,僵硬的脸部终于缓和了不少。这也让百福放下了心,至少代表宁振华还没有死,否则宁逍也不会一脸释然。

百福帮宁逍查看了一下,宁振华身上果然布满了淤痕。那淤痕真是看得人怵目惊心,看样子像是碰撞到硬物造成的。

“你昨晚一点动静也没听到吗?”百福压低嗓门问道,这么多伤,按理说动静应该很大才对,怎么会没人发现呢?

宁逍内疚地摇着头答道:“这两天公司特别忙,所以我晚上睡得特别好,根本什么都没听到。至于徐妈,她就住在爸的楼下,居然也是什么都不知道……确实有些奇怪。”

用八卦镜——照,用符纸——贴,似乎都没什么反应。这下两个人郁闷了,是自己的法力不够?还是根本使用方法错了?

正当两人锁眉研究的时候,宁振华却突然睁开了眼睛,并且把脸转向百福道:“她已经走了……找你去了……”

第一三九章 困惑(上)

“什么?找我?”百福一怔,随即笑了,“那好啊,让她来吧,我还有很多事要问它呢。”

说完,百福捏了捏口袋里的那张符咒。这张符咒是猎人写的,因为上面的花纹比易道要简单多少倍,但法力却很强,所以百福记得很清楚。而最后从樱桃手里掉出的也正是这张符咒!

樱桃又不是法师,平日自然不会把这些东西带在身上。这样说来,樱桃在死前应该见过猎人,而猎人也正是出于某种原因的考虑给了樱桃符咒。记得最近见到猎人时,百福曾经问他在忙什么,他笑了一下回答说,他在寻找咒魂。那么在电影院出现的时候,猎人也是在寻找咒魂吗?那樱桃和那几个孕妇也是因为咒魂而死的吗?最奇怪的是猎人……他为什么不救樱桃,甚至连樱桃死了都不曾现身,难道他也遭遇什么不测了吗?

正是这些问题让百福几乎整夜未眠,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琢磨不透,急于解迷中,更对猎人抱着无限的担忧。

可能因为昨晚没有睡觉吧,百福困乏不已。宁逍在帮父亲上药,而百福则靠在宁振华躺椅上打起呵欠来。眼皮越来越重,头脑也不自觉地停顿了下来。但刚觉得大脑休息了一下,百福就听见宁振华在自己耳边大吼道:“快点醒过来!不许睡!”

百福被吓得立即站起了身,呆呆地看着瞪圆了眼睛的宁振华,有些不知所措。难不成是自己躺了他的椅子,他不高兴了?……

宁逍看到父亲突然从床上跳下来冲着百福大吼,同样也吓了一跳,连忙拉着父亲向百福道歉:“对不起啊百福,爸爸他……可能被吓到了。”

“不许睡!不许睡!”宁振华仍旧拼命地嚷着,手舞足蹈地像是随时准备冲过来。百福吓得拼命向后退,一不小心在电影院被摔伤的胳膊又撞了一下,疼得百福龇牙咧嘴地甚是痛苦。

无奈自己如此不受欢迎,百福只好自己跑到楼下的大厅,留下宁逍一个人照顾宁振华。偌大的客厅里只有百福一个人在,空荡荡地寂寞得很。想起宁振华说,那只鬼来找她了,那她要不要回家等着那只鬼呢?百福皱着眉头认真考虑。但没打招呼就走始终是不礼貌的,所以不管怎样,百福都要等到宁逍下来才好离开。

突然,沙发旁的电话响了。百福犹豫了片刻,还是伸手接起了电话。电话那头马上就传来了一个焦急地问候声:“宁逍!你还好吧?伯父呢?……我都快急死了!你的手机又打不通……”

原来是邓欣啊!百福一听即刻说道:“宁逍没事,宁伯父也没事了,你放心吧。”

然而,电话那头并没有如百福意料的那样传来邓欣舒心的话语,反而是一阵让人不安的沉默,这让原本想和邓欣多说几句话的百福也不由得停下口来,心中泛起丝丝凉意。

“你怎么在那里?”邓欣冷冰冰地问道。

“我……”

还没等百福回答,邓欣的问题又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为什么宁逍他不让我去,却让你去?他就这么信任你吗?”

“他是怕你有危险。”

“什么怕我有危险?!”邓欣的叫声有点歇斯底里,把百福吓了一跳,“借口,这些都是借口!陈百福,你呆在那里别走,我马上就来,我们当面说清楚!”

电话那头即刻传来了“呯”的一声,是邓欣把电话用力挂掉了。百福握着电话,一时间竟忘记了挂上。什么时候她们两个人的关系变得这么紧张了?最近她们见面的确少了很多,每次约邓欣时,她都说有事。还以为她是约了宁逍所以太忙了,没想到……伤心地撂下话筒,却刚好看到宁逍深沉的眼神。

“怎么了?”宁逍的目光十分深邃,似乎已经料到了什么。

百福勉强堆起一个笑容,故作轻松的回答:“没什么,邓欣说她担心你,要来看看你,我就让她来了。”

“只是这样?”

“嗯。”

“你别骗我了,”宁逍慢慢坐在百福对面的沙发上,脸上写满无奈与疲惫,长长舒了口气之后,他苦笑着说道,“我猜得到她说了些什么……不知道她最近是怎么了,总是疑神疑鬼的。”

“是不是你做了什么让她误会啊?”

“没有啊!”宁逍一脸的冤屈,让百福不信都不行。

“那是为什么呀?”百福的脸苦得不比宁逍强多少。

“我真的不知道,之前她还好好的,就最近一个星期!”

“最近一个星期吗?”百福努力回想了一下,然后又垂下眉头来,愁眉苦脸地说道“最近一个星期我好象没有见过你啊……”

“就是啊!”不提还好,一提宁逍就是一阵气愤,“都恋爱这么久了,我还以为感情只会深,不会浅呢。谁知道我们两个是越来越浅?!”

“没事了,邓欣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我们好好解释一下就没事了。”

“希望这样吧。”

第一四零章 困惑(下)

邓欣来了,远远出乎百福预料的激动。她甚至紧抓着百福受伤的胳膊对她声声质问,如同一个憋屈已久的深闺怨妇,把百福惊的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心中更是委屈万分。无可奈何的宁逍只好扶着邓欣的肩膀把她拖到一边,但情绪过于激动的邓欣居然就这样昏了过去。宁逍连忙将到她抱到自己的房间里,让她好好休息一下。直到宁逍从房中返回,百福还是呆愣在那里。

“她最近都是这样的吗?”百福犹豫了一下,不可置信地问道。

宁逍疲惫地点了点头:“她最近就像疯了一样,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对不起,百福,无端端地把你牵扯进来。”

“我很担心她,希望她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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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福的祝福和宁逍的无奈邓欣根本听不到,现在围绕在她耳边的只有一个声音:“不要相信那个女人,她只会带给你灾难而已。她会抢走你最珍爱的东西,让你永远陷入痛苦中。她,哼哼,一向都是这样的。她夺走了我的家人,我的儿子,我的生命,现在轮到你了……”

最近一段时间来,这个声音一直纠缠着邓欣,让她寝食难安。开始她只以为是个梦,谁知道不只在梦中,甚至在化妆台的镜子里、浴缸的水面上、甚至汽车的玻璃窗上,看到各种让她难以忍受的画面。慢慢的,邓欣如同中毒一般,相信了眼睛告诉她的一切,并且深深地陷入了因此带来的痛苦深渊。

阳光渐渐弱了下去,而黑暗则逐步占据了天空。当最后一丝阳光也被黑暗吞噬后,邓欣也如魔怔一般直挺挺地从床上跳了起来。随后,她径直走到洗手间,站在硕大的镜前目光迷离,似乎正在等待什么。镜子因为周围的黑暗也是一片漆黑,只有外面一点点昏暗的路灯勉强照出邓欣模糊的轮廓。一切,似乎就这样凝结不动,就连时间也只是无声无息地逝去,不留一点痕迹。

终于,原本随着漆黑一片的镜面慢慢泛起一阵阵银白色的涟漪,一张美丽却木无表情的脸漂荡在涟漪之中。突然,那张本脸笑了笑,然后像影子一样融进了邓欣的身体。邓欣突然笑了笑,虽然笑容有些怪异,但那一颦一笑都是缓慢而又优雅,似乎有无尽的时间在等着她。

顾盼之后,邓欣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毒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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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福和宁逍靠在楼下的沙发里,劳累得好像全身都散了架似的。原因不是其它,自然是宁振华。失去了理智的宁振华一会儿在房间里大吵大闹,一会儿又乱砸一通。而且每一次都是趁两人疲惫不已,恹恹欲睡的时候。骤然要从昏睡到清醒,而且周而复始,确实让已经累了一天的人更加劳累,连脑袋都涨大起来,恨不能窝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刚刚一轮乱砸又结束了,百福和宁逍这才挪着沉重的步伐斜倚在了沙发上。

“我好累啊,百福,你呢?”

“我也累了,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

“今天麻烦你了,要不你先走吧。”

“那怎么行?你要照顾宁伯父,还要照顾邓欣,一个人哪忙得过来啊?”

“可是……”

“你就别可是了!对了,现在天黑了,我可以叫张杨也过来帮忙啊!”

“嘿嘿,会不会太麻烦他啊?”

“没事了,反正他很热情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话毕,百福走到门口打起电话。

张杨向来是个爽快的人,听了百福的话,他二话不说就满口应承了。百福合上电话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今天虽然累了一些,但也正是今天的劳累让她暂时忘记了樱桃离去的悲伤,而现在片刻的宁静则又勾起了百福的伤感。

仰首望去,天上的月亮似乎越来越红了。最初人们还对这种奇异的现象津津乐道,可时间一长也就引以为然,不再留意了。但百福却总觉得这月亮古怪,好像……是从自己的十三咒发作起开始的吧?而且,好像每一次解咒之后,它就红上一分。到现在,死的人多了,它也几乎变成了桔红色。不知道等十三个咒都解开之后,它会不会变成鲜红色?

百福对自己傻笑了一下,搞不清楚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摇了摇头,百福一回头刚好迎上邓欣贴近自己的脸。

这张放大的脸突然出现,把百福吓得向后退了一步,怔了足有几秒钟,才回过神来急忙解释道:“邓欣你没事吧,我和宁逍都很担心你呢……哦,不是,我和宁逍没什么,你可别误会哦……相信我,这是真的,我和宁逍最近都没有……”

还没等百福说完,邓欣就微笑着回答道:“别这么说,应该是我和你道歉才对。最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情绪特别低,刚才对你发脾气了。喏,我给你拿了最喜欢的橙汁,如果不生我的气,你就要一口气把它喝光!”说完,邓欣摇了摇手上的杯子。

百福见邓欣不再生气,反而向自己示好,自然也是开心得不得了。但想想之前邓欣的哀怨和疯狂,再看看现在这个温柔顺从的邓欣,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也好像太快了一点。百福望着面前笑不露齿的邓欣,总觉得熟悉之中又有几分陌生,但现在她到底应该怎么办吗?

第一四一章 痴母(一)

“怎么了,百福,你还在生我的气吗?”邓欣迅速换上了一副忧郁的神色,速度之快只怕让变脸大师都会自叹不如。

百福一怔,心里越来越不安宁,但又说不上来邓欣哪里不对劲,如果只是自己的感觉错误,不是让她们两个人原本就已经破裂的关系再蒙上一层阴影了吗?正当百福望着这杯橙汁发愣的时候,宁逍出来了。

“欣欣,你醒了?”宁逍加快了脚步,微笑中带着一丝紧张之色。走到过来轻轻牵起邓欣的手,宁逍用余光偷偷观察着邓欣的反应,见没有异状,这才微笑着说道:“刚才你都不知道百福有多紧张,差点直接抱了你去医院呢。”

宁逍的意思很明显,他正努力为百福与邓欣之间搭起一座桥梁。他的努力也换来了邓欣的嫣然一笑,“放心吧,这几日是我没有休息好,我不会再这样了,现在有些凉了,我们进屋去好不好?”

“好啊。”宁逍满口答应下来,只要邓欣像从前一样别再这么别扭,让他干什么他都愿意。而百福自然也希望息事宁人,眼见这两人关系恢复了正常,心也即刻放下不少,马上点头附合,之前的疑惑也早就烟消云散了。

宁逍先一步走进了客厅,嘴里还在嘟囔着:“我们弄点东西吃吧,我都快饿死了……要不我来下面吧,我下的面味道很不错哦……”

百福本想跟在随宁逍一起走进去,但门却关上了,被关在外面的还有邓欣。这道白色的大门是整个大房里最为喜爱的,白色的一指宽的木条镶出了繁复的花型,既有着中式的古典,又有着西式的优雅。门上也不同其它家那样,单纯是木头,而是在上面嵌着一块大大的玻璃,厚实光滑,如同镜子一样可以照出人影来。以前百福进门前,都会先照照镜子,看看自己身上有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但今天,镜中吸引百福的却不是自己的身影,而是泛着银白光芒的涟漪。

镜中莫名出现的涟漪并没有让百福惊异,反而如同催眠一样让她深陷其中。她眨着困乏的双眼,只感到强烈睡意来袭时,自己连抵抗之力都没有的无助与懦弱。眼皮越来越沉了,百福眨眼的频率也在下降,只是与之前相比,现在是合上眼睛的时间居多。

然而,百福用最后的一点意识看到的,却是邓欣向自己伸出的一双手和阴恻恻的话语:“进去吧,永远不要再出来……”

就这样,百福坠落了,连挣扎都没挣扎。尽管耳边一再有人提醒她:“不要睡,千万不要睡!”但百福还是很快就被卷入了银白色的涟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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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复意识后,百福发现来到了一个陌生却也熟悉的地方:宽阔的大院、几棵含苞待放的、院子角落散乱的扔着两匹小瓷马,像是刚刚才被孩子们玩过不久,但又急匆匆丢下的。

前面就是典致整齐的大屋了,红墙黑瓦的煞是气派。穿过数个迂回曲折的回廊和大屋,百福蓦地发现,自己居然来到了一个古时家家都有的祖先灵堂。这个灵堂非常宽敞,足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祭台上摆放着一排排的灵位,密密麻麻的大概能有上百个。在极其寂静的空间里,看到这些东西,百福不由得感到一阵阴冷。

这里太静了,静到一点动静都没有,什么鸟啼虫鸣……就算连点微风抚过的声音都没有。记得那次穿过绿翠时,百福就领教过一次寂静的可怕。但上次至少还有三个伙伴陪在身旁,这次只有她自己。

吞了口口水,百福在心里拼命为自己鼓劲。百福清了清嗓子,干脆轻轻哼起歌来,然而直到歌声出口她才发现自己虽然明明在唱着,耳边却根本听不到任何动静。百福一怔,用力剁了剁脚,依旧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怎么回事?”

百福喃喃自语着,但耳朵什么也听不到,差点百福就自己突然之间变成了一个聋子,惊恐不已。茫然失措地想了许久,百福用力拧了拧自己的胳膊。不疼!真的不疼!难不成这是在梦中吗?

看来也只有这一个理由可以解释了,百福这会倒是安心了不少。但是想起失去意识前,邓欣阴郁的笑脸,百福总觉得心里一阵难受。曾经她们两个那么亲密,才一转脸就变得如同仇人一样,而且居然还是为了一个荒谬可笑的理由,实在让她难以接受。如果她真的做了什么让邓欣误会也就罢了吧,可她明明离那宁逍有八丈远,这都吃醋算怎么回事啊?

百福长长出了口气,希望把胸中的郁闷一扫而空。可这口气才出到一半,突然在脑海中冒出的问题把她的思路引向了一边:“如果这是在梦中,那现在我身体在哪里?我还能醒过来吗?而且如果说是梦的话……”百福向周围扫视一圈,然后满腹狐疑,她踱着步子不自觉地走到角落。

再次抬走头时,眼前的景像让百福彻底惊呆了。不知什么时候,这个足球场大小的祠堂中居然密密麻麻地跪满了人!这些人中有的粗壮结实,有的精明强干,有的诚恳老实,还有的颇为儒雅斯文……只是,他们都是男人!清一色的男人!他们好像在祭祀祖上,但更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

百福站在角落里,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惊动了他们。这群男人们跪倒在地、闭目昂首,表情无一不是严肃而恭敬,似乎面对的正是主宰万物的神明。尤其是最前面那位灰衣男子,虽然脸长得黑了些,灰白的短须也显得老相了些,但一脸肃穆与庄重之色,让百福记忆尤为深刻。

然而,一声凄厉无比的尖叫打断了这虔诚无比的祭祀……

第一四二章 怨母(二)

这一声尖叫把兀自发呆的百福吓了一跳,她已经很久听不到声音了,可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却悲愤哀怨至此,让百福甚至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啰嗦。

“不行!你们不能这么做——”一个青白衣衫、长发及腰的女子发疯一样地想冲进祠堂,却被后面追来的人拉扯住,只得在门槛处拼命挣扎。

正在祭祀的人群中,为首的灰衣短须男子马上拧着眉头站起身来,用冷漠至极的声音对身旁那个瘦弱憔悴到连头都抬不起来的男人讲道:“老三,快点去看看!这窖神祠堂岂是女人能进的?!她要闹也得有点分寸!”

这冷酷得没有一丝人情的语言似乎惊醒了正暗自失神的老三,他慌忙应了一声便急匆匆地走到门口,用并不结实的身体拦住努力冲进祠堂的女人:“莲儿,不要再闹了,没用的。”

女人仰起头来,脸上满是泪水,哀恸不已地叫道:“不行,你们不能这么做,意儿是我们的儿子啊,你是他爹,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莲儿……”

“青,意儿只是个孩子,不可以拿他去祭窖……他会怕,会痛……请你就让我代他去吧,我愿意,我真的愿意……小时候相士也说过,我的命格与八字都很奇特,或许,或许用我会得到国师想要的东西也不一定!求求你,青,只要放过意儿……”

女人语无伦次的一席话让男人即刻红了眼圈,他深吸了一口气并没有作声,眼中的悲伤却骗不了人。是啊,他是一个爹,但是一个不称职的爹。

百福和那个男人几乎在同时深抽了一口气,新鲜的空气把她的胸口充得满满的,头脑也立即清醒了许多。现在她已经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了,眼前这一幕与她之前的一次鬼历是相附相关的(见《窖祭》)。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发疯一样的女人就是意儿的娘——宋雁莲,而男人则是意儿的爹,好像叫史青。

这段故事百福曾经听意儿自己讲述过,也亲身体会过为亲戚抛弃的绝望与烈焰灼烧的痛苦。百福曾经为意儿不平过,甚至鄙视过那对懦弱的父母。原来,在意儿并不知情的背后,还有这样的心酸与悲苦。百福虽然没有孩子,不懂得为人母的苦心与无私,但宋雁莲哭声中的绝望凄楚却也让百福为之震撼。

然而,这哭声震撼得了百福,却没能震撼住史青的大哥,那个冷酷强硬的灰衣男子。只见他面无表情地向两人走来,脚步稳健而笃定。走到这对可怜的夫妻面前时,他没说一句话,只是高高扬起手来,一巴掌凶狠地打在了弟弟史青的脸上。

“无用的东西,真不知道史家怎么会生出你这种家伙来!”灰衣男子极其冷漠地斜了宋雁莲一看,几乎不带一丝人情味地说道,“老三,还不快送弟妹回屋去,不要再在窖神和祖宗们面前丢人现眼了!”

“大哥……”史青并没有如意料中的听话,而是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大哥……”

虽然只是两个并不完整的句子,后面的话并没有说出来,但灰衣男子还是心如明镜。他终于放下了冷漠的伪装,长叹一口气,满面疲惫地轻声说道:“意儿他……虽不是我的骨肉,但作为伯父,他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这次送他祭窖,我何尝不心疼?……但此事相关整个史家,我作为当家绝不能因为一个孩子而断送整个家族,断送这窖里上上下下几百号人的性命!你们还是回去吧,反正还年轻,可以再多生几个。不行的话,就把我的权儿过继给你们,反正是不会让你们老时无所依的。”

“不可以!”宋雁莲撕心裂肺地大声叫道,“大哥,您是意儿的亲大伯,意儿那么乖,那么听话……身为意儿的娘,我怎么能够放弃自己的孩子,眼睁睁地看着他惨死窖中?!如果意儿真是您的骨肉,难道您就真的会送他去祭窖吗?!”

灰衣人身体一僵,缓慢地背过身去,合上双眼道:“弟妹,我也同样为人父,你与三弟的痛苦我如何会不知?但事关史家老小,但身为子女,我又岂可让自己年迈的双亲身陷牢狱,受尽苦难?”

宋雁莲冲过来紧紧抱着灰衣男子的腿,苦苦哀求道:“大哥,我知道你身为当家确实不易。如果要交出一个人来,就交我吧,让我代替意儿。我与意儿血脉相连,而且同样八字罕有,都附合国师大人的要求……”

百福心中一酸,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这宋雁莲居然甘愿用自己的生命换取孩子的生命,而且毫不畏惧祭窖的痛苦,那可是让人一想就胆战心惊啊。如果换做是自己有了一个孩子,自己有勇气这么做吗?百福问自己,却没有得到答案。毕竟父母对儿女的爱,不是凭空想像就能体会得到的。

灰衣男子也是目光一软,但随即又呵斥道:“不要再胡说了!意儿仍是国师亲自选中的,这就是他的命,怨不得别人。弟妹你还是快些回去休息吧,趁这两天……多陪陪他。”说罢,他轻轻摆了摆手,马上有几个等候在一边的下人走过来,将摊倒在地的宋雁莲拖了出去。

而史青仍旧呆呆地跪在地上,动也不动。灰衣男子看了看面如死灰的弟弟,柔声道:“去吧,好好看着她。”

宋雁莲绝望的叫喊依然断断续续地传到百福耳中,那种肝肠寸断是百福原先无论如何都想像不出来的。这让百福突然想起了那只纠缠宁振华的小鬼——意儿,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娘曾经想用生命去换回他,那他应该不会躺在窖里受烈火吞噬时,依然心怀绝望吧?

第一四三章 怨母(三)

史青有气无力地从地面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向后院走去。百福低头想了想,也连忙跟了上去。看着眼前这个高瘦憔悴背影,百福心里不禁一阵同情。

他不心疼吗?怎么可能,他是意儿的亲生父亲,是宋雁莲的夫君,是史家的子嗣,更是一个想救儿子的能力都没有的可怜男人。或者,他的痛苦比宋雁莲还要深吧?史青压抑着痛苦,安抚悲伤欲绝的妻子。虽然在妻子清醒时,他总是坐在桌男家沉默不语,看似冷酷无情。但妻子睡着时,他依旧会红了眼圈,心疼自己苦命的儿子与妻子。

已经入夜了,史青也趴在桌上沉沉地睡去,然而宋雁莲却慢慢睁开了眼睛。她并没有随意动弹,而是先观察了一下史青的反应,在确定他的确睡着了以后,才蹑手蹑脚地走出了房间。大概是害怕弄出什么动静来,她连鞋子都没穿。

百福跟在宋雁莲身后,也并不惧怕自己会闯什么祸,因为她知道自己并不属于这个空间,只能做一个无奈的旁观者。跟着宋雁莲,百福穿过了几条回廊,几个小花园,然后迷迷糊糊的来到了一座孤伶伶的小屋前。

宋雁莲四下看了看,见没有人这才轻轻敲了敲门。里面确实有个人轻声应了,百福没听清楚,但想来也不可能会是别人,一定是可怜的意儿了。听到里面人的回答,宋雁莲似是欣喜若狂,但她很快又冷静下来,从花园角落的隐蔽之处捡出来了一个包袱,还有一根长长的铁棍用力撬着。

看来她已经准备好了,想必白天的大闹只是在做最后一次努力吧?而且就算不成功,也可以转移一下视线。只可惜她确实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面对这样的情形,她心里终究应该还是失望的。百福在心里念叨着。这位可怜的母亲很快就累得满头大汗,连手上也不知怎地划满了血口,大概是铁棍上并不光滑吧。百福一动不动地站在旁边,咬牙切齿地把两只握紧的拳头端在胸口像是在用力,如果百福能帮上忙的话,只怕早就过去和宋雁莲一起去了。

幸好,门锁虽然结实但还是被撬断了。宋雁莲背着包袱,抱着一个小小的身躯,向木屋的右侧跑去。然而,还没跑出几步,她就被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挡住了去路。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相公史青。

宋雁莲满面惊恐,只怕遇到夺命利鬼她也不会怕成这样。原先颇为秀美的双眼瞪得圆圆的,娇艳的脸庞也拧成了一团。她蓦地跪在了地上,什么话也不说,只是任凭泪水肆虐。

“对不起莲儿,我不能让你们走,”看着妻子蜿蜒曲折的泪水,史青轻轻地说道,百福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他的声音低沉得有些阴郁。他接着说道,“大哥说的对,我们不能因为自己,就牺牲史家连同窖里几百口人。”

宋雁莲一边流着泪,一边紧紧把意儿抱在胸前:“我们是为自己吗?我们是为了意儿。我们是他的爹娘,如果我们都不为他,那还能指望谁来为他呢?”

史青没有作声,也没有动弹,只是在黑暗中望着自己挚爱的妻子。

不舍地吻了一下怀中人,宋雁莲继续讲道:“你们都是自私的家伙,害怕惹祸上身,便要牺牲一个无辜的孩童,简直……不是人!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必定不会嫁给你,省得过得如此窝囊,连自己的孩子也保护不了。”宋雁莲的声音清冷了很多,既不像白日那样疯狂,也不像方才那般可怜。

黑暗中的史青轻轻垂下了头,大概是被戳到了痛处吧?然后,最痛的并不是这些语言,而是随之而来猛插在自己肩头的一根银簪!

“放心吧,它只会让你暂时麻痹而已,不会死的。”宋雁莲的声音冷如冷霜,现在她已经不是一个妻子,而是一个拼死也要保护孩子的母亲,“我已经经历过太多生死,也亲见所有的亲人惨死。所以今天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自己的孩子重蹈覆辙,即使我死!”最后的四个字,是她硬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就算是并不了解她的百福,也深深地感觉到了她的坚决。

然而,又一个声音从她的传了过来:“对不起弟妹,你们走不了的。”当看到灰衣短须的史家大哥出现并带着一众下人时,宋雁莲彻底绝望了,她尖啸了一声,然后昏死了过去。

不知是不是受了太大的刺激,宋雁莲居然昏迷了三天!这三天里她不断说着胡话,而史青则一直牵着她的手坐在一旁。他轻轻撩拨着宋雁莲的长发,低声说道:“就这样睡吧,睡起来以后,我们再重新生活。你如果不想在这里,我就带你离开,反正这里只要有大哥就足够了……”他的虽然口中这样讲着,但眼中却黯淡无光,似乎所有的神采都随着什么东西一声灰飞烟灭了。

听着史青梦呓般的喃喃低语,百福心头一阵难过。她听到周围的议论了,今天早上意儿就已经被祭了窖,现在已经过了点火的吉时,只怕已经被烧成灰烬了。百福没有去看,虽然她平时好奇心也挺强,但拿活人祭祀这种恐怖的事情,她并不愿意看到,当然也害怕看到。只是宋雁莲一醒,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惨死,能够接受得了吗?

第一四四章 怨母(四)

时间已经接近下午了,而窖应该是在黄昏时间被开启。百福就这样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两人,心里还在想着意儿口中外表美丽却也狠辣无比的国师。他……应该是缪离吧?百福悲伤地想道,如何真的如明环所讲,自己、凌浩的容貌都与前世差不多,那缪离就定是那个国师无疑了。可百福就是想不明白,是什么能让缪离这样不惜任何代价的诅咒自己?甚至残害这些可怜的天真孩子。他真的……恨自己吗?

想到这里,百福突然很悲伤,心里也在隐隐作痛,一直以来,她都以为缪离是她的朋友,是个诚心助她,但又不思回报的朋友。她曾以有这个朋友自傲,也曾以有这个朋友为幸运。但突然之间,朋友就变成了敌人,而且还以如此残暴的方式来诅咒自己,连遭天谴也不怕,这让百福情何以堪呢?

百福突然觉得心中很憋闷,很想哭,但又哭不出来。原来伤心难过到极点的表现并不是哭,而是想哭却都哭不出来。

宋雁莲醒了,而且还是在开窖的那一瞬间醒的。百福之所以会知道,是因为史家开窖前敲响的那口大钟。她不知道别的窖是不是有这种习惯,但史家是有这种古怪的规定的。当然,这还是刚才从下人们小声的议论才知道的。

而且不出百福的所料,宋雁莲疯了,彻底的疯了。那不断在空间里回荡的嗡嗡声,已经昭示了她意儿的悲惨结局。她没着外衣,没着布鞋,就这样像疯婆子一样向外面冲了出去,一面跑还一面喊:“意儿,我的意儿,娘来了。”史青虽然力气比她大上多少倍,可还是没能抓到她。

一路上不知有多少尖利的石子划破了她的脚,但她仍像没有知觉似的跑着,不时地在干燥的地面留下一块血迹。她跑得那么快,好似不知疲倦似的。所幸窖离院子不远,不然的话,百福可能被她甩掉了。

宋雁莲到来的时刻,也刚好正是散尽浓烟,把瓷器从窖里拿出来的时候。而迎向她的,也正是用意儿祭出的那只白色白瓷。它在黄昏下,几乎变成了与残阳一样的桔红色,宛如意儿的血都流到了上面似的。宋雁莲张着干涸得布满血口的双唇,呆愣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紧随其后的史青也是一样的木然,如同一个失去了灵魂的傀儡。

然而,周围的人都不如这对夫妻一般悲伤。他们个个喜上眉梢,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终于成功了,这下朝庭不但不会怪罪我们,还会好好奖赏我们了……”

百福环顾了一下四周,众人皆是如此得色,似有喜事临门。唯一一个同情他俩的,大概就是史家的大哥。他今天仍就一身灰衣,短须也依旧花白。但他的目光却是悲伤的,沉重的,内疚的,尤其在面对宋雁莲和弟弟时。但悲伤终归只是悲伤罢了,毕竟受伤的不是他。

宋雁莲也终究合上了半天都不曾合上的嘴,平静到有些异常地转身离开了。史青这次没能追上她,也不知他是受了打击失去了力量,还是宋雁莲的脚步过快。总之他在这样一个最重要的时刻,却没能跟上她的步伐。

很快,刚刚还沉浸在喜悦中的人们就惊恐地发现,远处正有浓烟滚滚窜起,直上云霄。愣了半晌,史家大哥才回过神来,铁青着脸失声叫道:“糟了!祠堂!”

众人恍然大悟,连忙向祠堂方向奔去。然而,等他们跑到祠堂时,看到的仅仅是披头散发、赤着脚的宋雁莲如同鬼魅一般,她高举着火把,既没有颠狂的大笑,也没有悲伤的泪水。此时的她有的只是心灰意冷的木然,以及鱼死网破的幽怨。

这座史家历代拜祭窖神及祖先的祠堂终于被烈火吞没了,一如今日烈火吞没可怜的意儿那样。当初众人是在这里决定用意儿献祭换取家族的平安,而这里是男人才能到来的地方,也是史家最神圣的地方,即使几次的战乱也没能将它毁灭,而此时,它却毁在了一个饱受丧子之痛折磨的母亲手里,真是莫大的讽刺!鄙视女人的它,终于被女人毁掉了。

火势太大了,没有人敢靠近一步。无论多么虔诚的供奉着祠堂的人,现在都只是遥遥望着通红的火焰,自己却躲得远远的。毕竟看着嚣张至极的火舌贪婪的望着自己,任何人都会觉得恐惧,尤其是滚滚热浪向他们袭来,鼻腔里充斥着焦糊的味道时,那种恐惧就变得尤为真实、尤为具体,好像随便都会降临到自己头上。

只有宋雁莲无所畏惧,她肆意漫步在火和烟之中,完全不介意自己的长发已经撩起点点火星。她的脸上甚至出现了一丝快慰的笑容,仿佛眼前正是自己仇恨的人忍受着烈火的炙烤和折磨。

见到宋雁莲,四处骂声顿起,众人无一不伸着手指向她唾骂,甚至诅咒她“造孽”,“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总之能够想到的诅咒之词,他们都骂了。

然而对此,宋雁莲只是嫣然一笑,然后咬破右手的食指和无名指,并将两指向上指天,大声咒道:“我也要咒,我要咒你们史家绝子绝孙、缺香断火;我要咒你们窖塌屋毁、不得好死;我还要咒这个荒谬无道的朝廷没落世间、永世不现……”

一口气说完后,宋雁莲最后对相公史青惨然一笑,然后从容步入了被火海侵噬的祠堂,并且逐渐消失。

“她和意儿,在等我。”这是史青说的最后一句话,说完后,他趁人不备,也同样冲入祠堂,葬身于火海之中,只留下呆若木鸡的众人,还有萦绕耳边的声声诅咒。

故事就这样完了吗?

转眼间,百福眼前就只剩下了一地的狼籍。但是百福并不明白,难道只是要让她知道这悲惨故事的始末吗?抑或还有其它的目的?

就在百福低头凝思的一瞬,周围已经发生了变化,只是她自己仍旧没有发现。

第一四五章 怨母(五)

百福的感觉没有错,很快她就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四周的人们不见了踪影,而面前的被烧得一片焦黑、袅袅升起青烟的残迹也全部消逝殆尽。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尤如堡垒的密闭空间。

百福奇怪地转着身,却只能依稀从头顶的圆洞中窥见一点光明。这里的墙壁是用砖泥垒成的,而且呈现古怪的圆形。从这里向外望去,百福总觉得自己如同已经死去,被深埋在坟墓中。

这里极其的安静,安静得连自己沉重的呼吸和心跳声都听不到,百福又感觉自己好像重新变成了聋子。一直被压抑的胆怯终于冲破了百福为它设制牢笼,因为百福在茫然之间,又嗅到了一丝死亡的气息。

“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一个声音幽幽地响起。百福认得这个声音,她是宋雁莲。她悲切的哭嚎声和凄厉的诅咒声至今还回荡在百福的耳边,百福又怎么会认不出呢?

“不知道。”百福一边回答,一边四处张望着,很想寻到这声音的来源,毕竟大家还是面对面交谈来得更方便一些。

“哼——”那声音冷笑了一下,似乎又畅快又得意,“这里就是献祭意儿的窖啊……意儿是因为你才死的,我也要让你尝试一下他那天所受的苦。”

话音一落,百福身上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即将向她汹涌而来的火海把她的恐惧放到了最大。百福疯狂地在墙壁上摸索着,希望能够开启那赖以逃生的救命之门,然而,还没能等她找到,火焰就已经从四处漫延过来了。没有柴火,也没有汽油,就那样凭空燃烧着,通红的火焰上包围着一圈青蓝,真是诡异至极。

百福一边尖叫着,一边尽可能远离火焰,但身体依然被袭卷而来的熊熊热浪灼得生疼,就连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头皮都感受得到可怕的高温,发梢处更是闻得到焦糊的味道。

早在收复意儿时,百福就体会过一次身陷火海的痛苦了。但这一回,百福却远比那一次要害怕得多,惊慌得多,似乎这些将她团团围住的火焰掀起了她内心一直隐藏在最深处的恐惧。百福现在已经恐惧得无法动弹,甚至无法思考,只能缩成一团,连头都藏了起来,无助地等待着火海的吞噬。

“不要怕,百福,不要怕……”缪离的声音突然在百福耳边骤然响起,依旧如往日那般的温柔,只是现在多了几分焦灼。

“缪离!”百福听到了这个声音,即刻在已经绝望的心中重新燃起希望之光,就犹如已经准备好永远沉沦黑暗之中的人,在认命的同时却蓦地发现头顶已然出现了阳光。

“是我,百福,不要怕……”缪离的声音平静中略带暗湧,“百福,这次别人都帮不了你,你要靠自己。其实只是陷在自己的梦中,想办法找到那个出口,你就回来了。”

“可是我找不到……”

“不!你一定找得到,你一定解得开这十三咒。只要解开十三咒,以后你就什么都不必担忧,只要过好以后的日子就可以了。你一定走得出来……”

缪离的笃定让百福安心了许多,突然,邓欣的声音也传了过来:“宁逍、张杨,怎么办?百福的身上红得吓人啊!怎么办?她会不会回来?”邓欣话里带着些哭腔,百福几乎感觉得到邓欣就连身体都在颤抖。

百福一怔,继而开心地想道,原本邓欣已经不生气了,或者她真的是被宋雁莲的怨灵纠缠住,才会那么对自己吧?想到这里,百福不由得微笑了起来,连最初的失神与慌乱也被她慢慢地压制了下来。

百福努力向四周张望着,出口?什么样的出口?是门吗?

但眼见自己被烈火围得结结实实,连一丝缝隙都找不到,这样怎么找出口呢?百福咬了咬牙,毅然脱下了身上的外套。今天百福身上穿的,是一件薄薄的皮制小外套,最近天气颇凉,风也大了些。不过所幸今天穿得是小皮衣,如果不是因为这样的话,恐怕连个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了。

百福用上衣胡乱挥舞着,说也奇怪,皮衣所到之处,火焰居然纷纷避让,古怪至极。百福自己也是怎么想也想不通,但眼上的情况让她顾不得许多,只好利用皮衣来回试探,终于找到了窖的大门。

门的把手已经被烧得烫手,百福碰了一下,痛得连连摆手,差点喊出声来。就这一失神,百福就被后面封堵而来的烈火燃着了长发。长发被烧得“噼啪”作响,灼人的热浪和头发的焦糊味充斥着百福的鼻腔,几乎让她连呼吸一下空气都做不到。但她没顾这些,依然隔着皮衣用力推着门。

不行!推不动!百福纵使用上了全身的力量,大门仍然纹丝不动。后面的烈火又逼了,她连忙转身,用手中的皮衣向火焰挥去。

筋疲力竭的百福明白,咒魂并不想她轻松的死去,而是要让她在烈火焚身前尝尽绝望的滋味,饱受眼见自己即将被吞噬却又无能为力的无奈的折磨。百福纵然知道她的诡计,却仍然无力抗争,喉咙干得像要裂百开,而手臂也酸得几乎抬不起来。

突然,“啪嗒”一声,百福的小皮衣里掉出了一样东西。这样东西一落地,所有的火焰即刻避开三步远,百福也得到了暂时的解脱。

被热浪折磨到昏昏沉沉的百福无力地捡起了那个东西。这是用绣着符咒的红布做成的小绣包,里面装着的是意儿眼泪化为的一颗黑色珍珠。百福叹息意儿的悲惨,便把它留在了身边。但易道偏说这种东西秽气至极,所以给了百福这个红色绣包以隔绝黑珍珠鬼气,以免它侵害到百福的身体。

想起往事,百福突然心中一动,将红色的绣包捏在掌中。

第一四六章 悲喜

红色绣包在烈焰的映衬下显得愈发鲜艳,上面用金线绣出的密密麻麻的符咒也不时闪过一丝金光。到底令烈火退避三舍的东西,是易道留下的这道符咒,还是里面藏着的黑珍珠呢?

百福略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将里面的黑珍珠取出来。毕竟黑珍珠里凝结了意儿的所有悲伤与渴望,毕竟即使到了生命的最后,他依然留恋母亲温暖的怀抱和父亲强壮的肩头。今天既然有机会,就让他们团聚吧,这是她陈百福亏欠这一家人的,也是命中注定的。因为百福并不经常带着它,刚巧早上打扫卫生时把它掉在了地上,这才顺手捡起来揣在口袋里的。

命运?果然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

拿起绣包用力撕掉,但无奈这个小东西结实得紧,怎么也撕不开。百福又换做拿牙去咬,想将封口的线咬断拆开。这样果然成功了,可百福也弄得牙齿上满是鲜血。百福随便用手背一抹,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封口。

黑珍珠,它依旧如刚刚时那样流光溢彩,引人垂青。而今天又回到让他受尽折磨的地方,不知他做何感想。是一如百福的恐惧,还是与亲人久别重逢的喜悦?

百福将黑珍珠轻轻地托在掌心,周围的火焰如同明白了什么似的,幻化为一只红色的手,轻轻抚过它的身体。几番试探之后,红色的手接过了黑珍珠,同时也在百福的掌心上留下了一个黑色的印迹。伴随着的,还有烈火灼烧的痛楚,但百福强忍着没有作声。

火焰化做的大手轻轻把黑珍珠捧在掌心,比百福更加的温柔和小心,好像那掌心里的握着的,是一个脆弱而又鲜活的生命。

周围的热度逐渐减退了,百福的痛苦也减轻了不少。望着眼前发生一切,百福这才明白过来,想来那要吞噬自己的并非是真正的火焰,而是爱子颠狂的宋雁莲愤怒、不甘、悲痛、思念……种种感情融合在一起而产生的。也正是这无以伦比的火焰,毁掉了史家最为神圣的祠堂。

“意儿——”

宋雁莲的一声尖叫,道出了一千年来的牵挂。而随着这一声尖叫,整个窖中都充满了鲜红的火焰,火焰之中,有三个身影朦胧之中相拥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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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福醒了。她是在邓欣、张杨等人的百般呼唤下醒来的。感觉就像做了一场让人疲累至极的梦,累到百福只是睁了睁眼睛又沉沉地睡下了。但在百福的掌心,却留下了一块永远的黑斑,就如同意儿的那滴泪水溶进了百福的皮肉间。

然而,百福彻底清醒后,并没有看到缪离的身影。宁逍、邓欣还有张杨都众口一辞地表示,缪离自始至终都没有来过。百福迷惑了,难道在窖里缪离万般笃定的鼓励只是自己的幻觉吗?

“邓欣,”百福抬起头,望着正端着冰冻绿豆沙的邓欣。她现在已经恢复正常了,也恢复了与宁逍的恩爱甜蜜,并且向百福认了错。尽管百福认为错不在她,可她仍然态度诚恳,并且略带羞涩,一副恨不能钻里地洞里永远也不爬出来的模样。想起那时的邓欣,百福现在依然想要发笑。“我身上……已经不红了是吗?”

“是啊,”邓欣一边体贴地把绿豆沙端到百福的面前,一边轻轻用调羹舀着里面的银耳,“昨晚你的身上红得就像被煮熟的虾!摸起来都烫得吓人,我放了好多冰块到你身上为你降温,但一点用也没有。都快把我吓死了!……快吃吧,你这碗我放了很多银耳哦。”

邓欣的话让百福微微一失神。没错,邓欣的话她听到了,而且也真的发生了。那缪离呢?想必他是在很远的地方发觉了自己的危险,这才入梦来鼓励自己的吧?

他终归还是关心我的。

百福心头一阵暖意,脸上出露出一点笑容。虽然只是直觉,但百福确信缪离是真的关心自己,并非只是为了十三咒而来。这让百福轻松不少,不知什么时候起,缪离在她心里已经占据了很重要的位置。

“咦?你在笑什么?”邓欣好奇地问道,眼里闪烁着玩劣的光芒,“你是不是想凌少了?说啊!”

“不是,”百福苦笑着摇了摇头,目光则转向了路边昏黄的路灯上,“我和他已经分手了。”

“分手?!你们不是才刚刚恋爱吗?难怪我打电话给他怎么也打不通,他是不是黯然神伤去了?”

“谁知道,既然没有缘分,又何必强求呢。”百福靠在床头,细细品起那碗绿豆沙来。

这件事又告一段落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百福没能确定樱桃的死是否与宋雁莲有关。但樱桃的死却给了姨妈至大的打击,她似乎再也没有心情理会其他人了,甚至也不再管百福伸手索要生活费。可百福还是每月寄钱给她,还计划等十三咒解开之后,把她接来一起住。

樱桃永远也回不来了,想起来百福就伤心不已。如果樱桃不是和自己一起如此亲密,应该不会这么早就故去吧。她还那样年轻,还没有建立她原先向往的和睦大家庭呢。

猎人也没有回来,百福几乎日日夜夜为他担心。现在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了张杨和百福两个人,白天张杨一上班,更是只有孤单寂寞的百福。无聊的她只好和灵花大眼瞪小眼,谁也不知道对方到底在想些什么。

然而,今天百福收到了一封信,猎人的信。

第一四七章 三封信(上)

看到猎人的名字,百福又惊又喜,连忙迫不及待地打开信来。可信里面只有短短的一句话:“我在古墓中,速来!”

百福愣了半天,把信看了一遍又一遍,连背面都没放过,甚至还放在阳光下照了照,想看看有没有水印之类的暗迹。如果不是害怕把信弄坏,她都想把这封信放到水里看看有没有使用某种神秘的遇水现形的药水。

也怪不得百福这般迷茫。

他在古墓中?古墓里也有邮筒和邮递员吗?这也太扯了。

这还没完,很快百福又收到了第二封信,是易道寄来的。百福同样是又惊又喜,迫不及待地打开信,可里面又是只有短短的一句话:“我正前往古墓,速来!”

百福的嘴巴一下子张得大大的,晕了半晌,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

这头还没迷惑完,第三封信却又杀到了——是缪离。快速拆开一看,还是短短的一句话:“第十三个咒魂在古墓中,速来!”然后附带一张火车票和坐车指引,因为地方遥远又偏僻,所以缪离安排了火车。

古墓!古墓!古墓!怎么全都是古墓?

想想自己的一生,好像也只进过一个古墓,就是那次神农架之旅时进去的那个古墓。想起它,百福就不由自主地在阳光的强射下打了个哆嗦。

在那里,百福曾经差一点被一只小手拉下了石桥;在那里,有嘴巴就占身体一半的食人鱼;在那里,有长着数不清痛苦的面孔的鬼脸溶洞;在那里有大片诡异妖冶的鬼面灵花;在那里,吓得百福一个月都没睡好的孕妇林……

如果不是这封信,百福会把这些不愉快的记忆通通压在心底,永远也不再提取出来吧。可奇怪的是,当初到古墓里的只有自己、凌浩、纪颜和宁逍四个人啊?就算易道他们有听自己提过,也不可能会知道具体的位置,那他们又是怎么找去的呢?

太多疑问挂在百福心头了,心神不宁的百福居然一不小心把炖的排骨忘记了,直到最下面的排骨黑乎乎的被粘在锅上她才想起来。郁闷的百福只好把没糊的排骨挑出来,又在上面插了一根大葱,希望张杨的嘴巴不要过于刁钻。

张杨回来了,也吃了烧焦的排骨,但他的味觉居然差到没发觉排骨有焦味!当然,张杨一向是这样,他到现在就连醋和酱油都不太分得清楚呢。虽然排骨的异常张杨没有发现,但百福的异常是怎么也逃不过张杨锐利的双眼的。

“你怎么了?又发现身边有什么不对吗?”张杨一边大嚼着排骨,一边问,一点也没有想过要停下来先做一件事,然后再做另一件事的意思。

百福默不作声的吃着东西,没有回答。并不是她不想回答,而是她根本就心不在焉的什么也没听见!

“百福?……百福!”

“啊?什么事?”百福瞪圆眼睛问道,然后心虚地瞅了眼张杨筷子上啃剩一半的骨头,“哦,对不起,今天我睡过头了,所以排骨烧糊了也不知道。”

“啊?”张杨一怔,又咬了口排骨,然后用心体会一下,“没有糊的味道啊?唉,我是问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没什么了。”

“一定有事!你不说是吗?”张杨放下饭碗和心爱的排骨,大有要和百福僵持到底的架势。

百福有点为难了,她并不想告诉张杨三封信的事情。不是因为缪离只安排了她一个人的车票,而是不想张杨跟去。百福有种强烈的预感,这次的行程必然凶险万分,她实在不愿张杨再为自己冒任何风险了。她已经失去了一个表妹,不想再失去一个至交。

张杨和缪离、猎人、易道他们三个不一样,这三个人不只有法术,而且根本就逃不开十三咒的纠葛。张杨就不是这样,他有自己的生活,有前途一片大好的事业,十三咒这种残酷的东西本来就与他毫不相干,如果不是自己的拖累,张杨只怕早就事业有成了。他是个勤奋的人,但为了帮助朋友,又总是不得不在上司面前“懒惰”下来。

见百福坚持不说,张杨失去了耐性,现在他更加笃定百福有事隐瞒自己了。于是,恐吓、威逼、利诱……张杨使用了各种各样的方法。然而,他最后还是用暴力解决了这件事。出于多年来对百福的了解,张杨从百福不时抚摸上衣口袋的动作里发现了端倪。于是,凭着身高体壮的优势,张杨硬是从百福的口袋里找到了那三封信。

张杨叹了口气,却也觉得安心不少,他扬着信说:“百福,你不用担心了,猎人和易道都没事。”

“是啊。”百福回报以微笑。

“什么时候出发啊?”张杨望着百福问道,眼中满是关怀和温暖,得热得百福有些招架不住,“后天。”

张杨想也不想地答道:“好,我现在就去准备一下易道的法器,到时给他带过去,说不定能派上用场。这两个家伙也真是的,有什么事也不仔细说清楚,写那么几个字谁能看得明白啊……”

“就是嘛。”百福一面回答,一面仍旧报以微笑。其实车票是明天的,她不想让张杨再冒任何危险,何况刚才还听他说有什么大单要跟。

把桌子收拾好后,百福连忙抓紧时间上楼收拾东西,有了上次长途旅行的经验,这次她收拾的快了许多。吃的东西是一定来不及准备了,到时就在火车站买一些好了。正当百福刚想坐下休息的时候,宁逍又打了电话过来。原本,他也和百福一样,收到了三封信!

第一四八章 三封信(下)

“什么?你也收到了三封信?”百福不自觉地提高了嗓门,然后又马上意识到自己的高亢嗓音随时有可能被楼下的张杨发觉,这才鬼鬼祟祟的压低声音问,“上面说了些什么啊?”

“……”电话那头,宁逍一个字也不敢落地把信念了一遍。

“啊?和我收到的一模一样!”百福惊讶而又不解地拧着眉,苦着脸,搞不懂这三个人在干什么,又想干什么。

宁逍在那边是同样的疑惑不解:“你也一样啊?真奇怪。要说猎人和易道也就算了吧,缪离怎么也会发封信给我啊?我又不认识他,真奇怪。”

“是啊……”百福沉吟着,面前又浮现出了缪离俊美至极,但也冷漠至极的面庞。还有那个美丽邪气的明环,她可是个咒魂呐!缪离走了应该也会把她带在身边,不会让她随便乱跑吧?不然得害死多少人?

“百福……百福……你没事吧?”宁逍不停叫着百福的名字。

片刻失神后,百福被宁逍的喊声叫回了神:“哦,不好意思,刚才在想别的事情。”

宁逍的语气中没有气恼,反倒轻松了许多:“没关系了,你没事就好。我还以为你又出了什么事呢,吓得我出了一身冷汗。”

百福忍不住笑了起来:“拜托,哪有那么夸张啊?还出了一身冷汗……那好,衣服不准洗啊,留下来做证据。”

“呵呵,”宁逍干笑了两声,“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一想起你可能会有事,我就会变得很紧张……”似乎意识到这句话有些不妥,宁逍连忙补充了一句,“毕竟我们是朋友嘛,我和表哥一样,朋友少得可怜。”

“那你决定去吗?”百福没有纠缠刚才的话题,而是目标转向了其它。

“我去。”

“或者……你不用去吧,毕竟这是我的事情,我真的不想牵连这么多人进来。”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缪离不是个无聊的人。如果真的与我无关,想必他不会让我去,还专门为我准备车票。”

百福一怔,随口答道:“那倒是,张杨就没收到信。”

宁逍轻轻地笑了:“就是嘛,我也觉得可能前世就认识你了。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很亲切,而且总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大概我们前世也是朋友吧。”

尴尬地笑了几声,百福也不知应该如何回答,心里暗自担心,如果邓欣听到了这些话会不会又产生误会,把自己当成是敌人。

“明天要不要我来接你?”

“嗯,”百福低头想了想,“好吧,不过你九点半再来吧。”

“会不会晚了点啊?”

“不会了。”其实百福是想趁张杨上班以后偷偷溜走。这个懒家伙上班越来越晚了,因为他时间灵活又不用打卡。

“那好吧,到时我把车开快一点。”

“你和邓欣说了吗?”

“……还没有。”

“为什么不说?”百福有些不高兴了,身为邓欣的好友,她觉得宁逍这样实在不够坦白。

宁逍沉默了一下,有些迟缓的说道:“我怕她担心,也怕她再误会你。”

“你这样不对!”百福皱着眉头争辩道,“如果你不说清楚,她才真的会误会吧。何况上一次事情根本不怪她,她不过是被咒魂迷惑了而已。”

“她万一非要跟过来怎么办啊?”

“呃……那就说服她呗!好了,快点去吧!”百福迅速打发了啰嗦的宁逍,暗暗思量还有哪些人有可能会与前世有关。

算了,不管怎么样,明天总算有个伴了!百福关上灯,准备用最好的睡眠迎接未来的探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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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与愿违。不知是不是睡得太早,百福居然一直拖到凌晨四点才睡着,结果早上起来时活像化了一个熊猫妆。

百福不敢睡懒觉,她还得早早地准备早餐,然后想尽办法打发张杨早点去上班。不出百福的预料,张杨因为今天没有客户要见,所以想偷懒,等看完NBA再去上班。

“哇!你这样偷懒,和盗窃公司财务有什么区别?!”

“什么啊?我加班没拿加班费的时候怎么你不说啊。”

“快点走吧,做个优秀的员工。”

“优秀员工一年的奖金才三百块,又累得半死,我可没兴趣,我张杨可是凭头脑吃饭的。”

……

然而,张杨的小算盘还是在百福嗤之以鼻的鄙视和循循善诱的劝导下彻底毁灭了。他极不情愿地拿起车钥匙走出了院外,边走还不忘丢给百福几记委屈的白眼。其实百福也知道张杨工作辛苦,昨晚他是怕自己寂寞特意回来得早,以前他最早也是晚上九点左右才能到家。昨晚他收拾完易道的法器之后,就忙着整理邮件,一直忙到快一点。

百福在门口看着张杨的车子离开,一直到看不见为止。她担心这次是最后一次见他,所以望多几眼。她哪里知道,张杨心里正暗自得意呢!他总觉得今天的百福就像个体贴的老婆,亲自送老公出门,还要一直站到望不见自己。想起百福格外温柔的笑容,此时他心里的那阵凉快呀……

回到房中后,百福把自己准备好的行李拿下了楼梯,当然也没有忘记易道那一大堆法器。一切都准备好之后,宁逍也刚好到了门口。

最后望一眼这座大院,百福恋恋不舍地上了车。她给张杨留下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自己的离开,以及一些道歉的话,还有一些东西,比如药啊什么的放置之处。

希望他能够明白自己的苦心吧,百福无奈地想。

第一四九章 让我们出发

停好车,来到广场准备进站。谁知身后却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张杨。

“你……”百福刚说了一个字,就被张杨恶狠狠的目光阻喝了。

“居然敢丢下我一个人走掉,”张杨把字一个一个地从牙缝里挤出来,其中的恨意让百福接连打了几个冷战,“难怪你今天早上这么体贴,一直把我送出门……原来是想把我打发走!”

“我是怕……”百福的再度开腔仍然被张杨打断了。

“我不想听,易道是我的伙伴,猎人是我的兄弟,缪离……我认识。他俩的事我绝对不会不理!快走吧。”说完,张杨也不管宁逍的诧异,百福的无奈,直接拎起了百福的大背囊,“东西我来背。”

事已至此,百福也没有什么话可讲了,只好由着张杨去。可张杨没有车票,确实麻烦了一点。没办法,张杨买了一张站台票,硬是厚着脸皮用站台票混了上去。

上车是解决了,后续的麻烦接踵而至,百福和宁逍拿的是卧铺车票,张杨纵使补了车票,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卧铺,晚上一样会被赶到普通车厢里去。到时连个座位也没有……百福真是担心的不得了。

对此,张杨不屑地一笑:“这有什么啊?我一个大男人还不能熬个夜吗?”

缪离的安排很古怪,宁逍并没有和百福在一个车厢,反而离得挺远,跑来跑去相当麻烦。宁逍拿着车票想铺位,可惜没人愿意也只好作罢。

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时看看外面的风景。可能因为大家各怀心事吧,所以时间倒也过得挺快。担心张杨晚上睡不好,百福特地让他先在自己的床上好好睡了一觉。无聊时,宁逍也对百福讲了邓欣的不舍和泪水,眼中不时闪过一丝不忍与心酸之意。

他是真的喜欢邓欣的吧。百福悄悄笑了。

吃过火车上可怕又死贵的盒饭后,张杨表示要去普通车厢看看,或许能找到个座位也说不定。百福就不太相信,现在可连卧铺票都补不到啊,可想而知人有多少。

百福想了许久,还是不放心地跟了过去,同时拿上了自己的PSP。宁逍则在和邓欣亲亲热热地通着电话,根本没注意百福离开,当然,百福也根本不愿意去打扰他。

不去还好,才刚过了卧铺车厢与普通车厢的那道门,百福就看到被挤在洗手盆旁边,坐也没得坐,站也站不好的张杨。周围旅客和行李挤了一大堆,而且还烟气缭绕地简直能把人呛死,地上又是痰水又是烟灰的一地狼藉。张杨西装革履地挤在一堆人当中,显得是那么格格不入。

这里明明已经挤得连人都快站不下了,可又有一辆卖零食饮料的小推车挤了过来。原本从在地上的人纷纷涌向两旁。而张杨被一个面容黑瘦的老头挤得不停向后缩,一不小心踩了旁边人的脚,被踩的那个四十来岁的大婶很不客气地数落了他好久。张杨不时点着头,尴尬地陪着笑。

这个是平日里阳光又带点骄傲的张杨吗?百福的心突然酸楚起来,一层水雾迅速蒙上了双眸。为了怕别人看到,百福连忙擦去了眼角的泪水。

突然,张杨看到被挤得小推车挤得东倒西歪的百福,连忙用力推开周围的人完全不顾他们的唾骂了。

“你怎么来了?”张杨奇怪地问,似乎很意外也很高兴。

百福甜甜地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PSP和一个外接电池塞在了张杨的手里:“我拿这个给你!你一个人没人聊天,也不能睡觉,用这个打打游戏吧。记得明天早上来找我啊,我把床让给你。”

张杨笑了笑,刚想说什么,却忽然看到列车员已经准备用钥匙锁上卧铺车厢的大门了,他连忙一推百福:“快点进去,一会儿锁了门你想进也进不了了。”

百福无奈地走回了已经熄灯的卧铺车厢,望着张杨阳光的笑脸,头一次觉得自己真的很幸福。

摸黑回到床铺后,百福回想了许多往事:第一次见到张杨时,他那头相当“飘逸”的长发;每晚下班后,一起去吃汉堡薯条;被绮玉奚落后,张杨默不作响的陪伴;让凌老爷子当众逐出时,张杨独自守候在门口的寂寞……

同时闪过的,还有冷竣的缪离、害怕孤独的凌浩……甚至还有那个地铁站里,她生平头一个追求者。虽然那个略带羞涩的男生莫名失了踪,但当时百福快乐和满足的感觉却是永远也忘不了的。

百福轻轻笑了,这时她才发现原来自己拥有的东西真的是很多,怎么以前都没发现。带着幸福的微笑,百福进入了梦乡,梦里早已过逝的母亲温柔地拍着她的后背,像抚慰孩子一样抚慰着她。

这个觉睡得不错,而张杨也在卧铺一开门时就马上跑了过来。百福细心地为他弄了吃的东西,又铺好床位让他睡下。疲惫不堪的张杨倒在床上就睡着了,连耳朵上的耳机都没来得及摘。

宁逍又过来了,看到张杨雷打不醒的睡相还捂着嘴偷笑,他哪里知道张杨昨晚的辛苦。宁逍今天心情很不错,看来昨晚和邓欣应该聊得很开心。宁逍向来是个十分和气的人,心情大好的他更像一个无忧无虑的大学生一样,阳光而又健康。

听了百福描述起张杨昨晚没睡的事情,宁逍一怔,然后认真想了想说道:“张杨真是个好男人。嗯,我决定了,一定要好好向他学习。”

百福笑着望向窗外,喃喃自语道:“应该快要到了吧?”

第一五零章 同伴

下车时,张杨的精神已经明显好了许多。他向宁逍借了刮胡刀和一身衣服,把自己已经揉得不像样的西装塞进了行李中:“唉!舒服多了!”张杨轻轻摇着头,似乎极其满足,搞得宁逍和百福都窃笑不已。

外面相当冷,百福他们按缪离的指示来到早就等候在火车站边的一台中巴车上。让他们吃惊的是,车上居然还有两个人——纪颜和凌浩。

百福不由得怔住了,这回还是上次进入古墓进的那些人,只是多了一个计划外的张杨。每个人都很意外,这自然包括凌浩与纪颜。可是大家都没作声,只有宁逍和凌浩简单的打了个招呼聊了几句,再之后全都是尴尬的沉默,这种沉默一直维持到集仙镇。

集仙镇是众人曾经来过的地方,只是物是人非,这次的到来早已不是当初的渴望与兴奋,而变成了现在的忐忑不安。就连一向开朗外向的宁逍与张杨也只是不时打量一下人来人往的小街,再没有其它的语言。

“明天我们就能到百灵村了。”凌浩终于在吃饭的时候开了一回口,只是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店中那盏破旧的油灯上,也不知他到底在对谁讲话。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周围没有人回答他,也不知该回答什么好。

吃过饭后,百福陪着张杨在周围的店铺里买了日用品,这下张杨不必连刮胡刀都要去借了。宁逍和凌浩先回了房间休息,张杨回去时,他们俩一个睡下了,一个则在快快乐乐的聊着短信,看来短暂的分离会让人更看清自己的感情。

百福回到房间时,纪颜关了灯正在望着窗外发呆。这次相遇实在出乎百福的意料之外,所以她也不知道该讲些什么才好,只能躺在床上装睡。

“百福,你说我们明天只要到了古墓,就能见到易道吗?”纪颜仍旧望着窗外,动也没动。

转过头,百福望着她单薄了不少的背影,总觉得她似乎十分落寞迷茫,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回答她的问话。

纪颜缓缓回过身来,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眼神里的黯淡却是掩饰不住的:“百福,你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吗?”

百福一怔,坐起身来低着头,抿着嘴。这回不是她不想回答,也不是忘了回答,而是不知应该如何回答。

纪颜并没有计较百福的沉默,仍就失神地喃喃着,仿若梦呓一般:“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想得到什么。”

深吸了一口气,百福微微一笑:“快睡吧,明天我们就能见到易道了。”

百福话虽只是安慰,但似乎还是让纪颜安心了不少。她平静地躺在了床上,望着黑乎乎的天花板,任窗外红色的月光洒在身上:“你也有默默守护你的人吧,百福,比如张杨、缪离……”

“嗯。”百福轻轻地应了一声,不知怎地觉得有些心虚,幸好房间还是比较黑,不然百福一定不好意思面对纪颜。

纪颜轻轻笑了一下:“有这样一个人,会觉得很幸福。”

“是啊,至少不会太寂寞。”百福也笑了,这还是头一次能和纪颜如此轻松的交谈。可能因为连未来是生是死都不能确定吧,这个时候反而可以开诚布公,毫无顾忌。

“易道最啰嗦了。”

“那是啊,他小时候除了他师傅之外,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嘛。”

“是这样吗?”

“对啊!看来他只想在你面前建立完美形象,结果许多自己的真实情况都没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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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看着有说有笑的百福与纪颜,三个男人表情各异,但感慨却都一样:“女人的心,果然很难懂。”

为了能够早些到达目的地,早上大家六点钟就起了床。可想起即将面对的古墓,大家心里都除了忐忑之外,还有一丝冲动。所以就连最爱睡觉的张杨,今天也没睡觉,反而瞪着眼睛望着前方的路。

终于到了百灵村,前面的路车已经上进不去了,五个人下车,开始了长途跋涉。因为上次去到古墓极其偶然,所以这回找路费了不少的气力。花了足足四个小时,大家才找到翠绿谷的入口,那宛如石门一般,耸入云霄的山峰。尽管翠绿谷里依旧静得让人害怕,但是到达这里后,大家还是安心了不少,至少说明找到古墓有着落了,所以脚下的速度也不自觉地加快起来。

翠绿谷依旧如其名般翠绿欲滴,让人流连忘返,这次再没人有心情欣赏美景了。越是接近目的地,大家就愈是焦急,不知不觉中,就找到了那根黑色的石柱。

“是这里啊?”张杨低声向百福问道,眼睛还在不停打量这根怪异的石柱。

百福点了点头,心脏飞快地跳动着,不只为了那条令人胆战心惊的危险路途,更为了自己千辛万苦寻找的三个人。

五个人面面相觑着,心里忍不住七上八下。

“我先走,你们小心一点跟在后面。”凌浩说完,直接钻进了石门,但是进之前眼角还是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百福,里面包含着不少问候与欠疚。

百福别开脸去,假装没有看到,但还是忍不住在心底掀起一阵涟漪。百福不由得在心中嘲笑自己,看来还是没能做到心如止水啊。

无论怎样,大家还是跟了进去,只是这次由张杨断后。而且每一个人都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以迎接即将而来的危险。

第一五一章 旧路

下去后,几个人才发现里面已经是灯火通明了,看来早有人为他们点燃了油灯。宽阔的道路、还有前面的白玉石桥……一点都没有改变。

走在最后的张杨惊讶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进入了现实版的电影《盗墓迷城》中:“哇,这里这么大啊?”

百福回头白了张杨一眼,然后小声警告道:“千万别被这里美丽的假象迷惑住了,这里可是危险得很呢!”说完,百福把用下巴示意了一下,“看到前面那座白玉桥了吗?漂亮吧?像工艺品吧?告诉你,上次我在桥上差点死掉,幸亏纪颜抓住了我。”

“没错,”最前面的凌浩一边走,一边突然插话进来,“前面还有很多古怪的东西,张杨你第一次记得要小心。”

“放心吧,”张杨摇了一下叮当作响的包,“易道的法器都在里面呢,不行我就拿出来消灭它们!”

宁逍笑着回过头来:“那我们的安危就靠你了,欣欣可还盼着我回去呢。”

“放心!交给我!”张杨大手一挥,做出一脸坚定不移的模样。虽然大家都明白这只是安慰的话,但还是让一直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不少。

这回上桥时,大家都很留意脚下,而且挨得也比较近。这样如果有一个人发现意外,至少还有几个人可以援助。不过,今天异常顺利,直到过了桥,还没有发现有任何的不妥。

顺利过桥后,大家的心里平静了一些。

“你们说,会不会是易道他们先来了,所以把那些有问题的东西都清干净了?”宁逍问。

“有可能。”凌浩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前方,“注意点,水晶柱就在前面了。上次宁逍在那里拍的照片有问题,我们还是尽可能离远一点比较好。”

可是担心了半天,穿过了水帘晶洞,趟过有食人鱼的小河,还是没有任何危险,还是张杨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具小鱼的尸体。

“快看百福,你们说的食人鱼就是这个吧?”张杨指着一个巴掌大,遍体通红的小鱼问道。

“没错就是它!”纪颜的语气中仍带着一丝心悸,毕竟她是上次的受害者,想也不怕也难,“上次就是它咬破了我的鞋。”

张杨看着鱼嘴里露出的尖利大牙,不禁打了一个冷战。百福曾经和他描述过这种鱼怎样一口咬掉纪颜夹着钢板的鞋,又是怎样把凌浩ZIPPO的打火机嚼碎吞下肚子。当时的张杨只把这些当成天方夜谭一样的神话故事来听,还不时的打断百福的话,自作聪明的寻找故事里的漏洞。可今天当这条并不如何起眼的小鱼真正出现在他面前时,只那张大嘴就足以让他想像得到当时的危险了。

“它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穿透身体死的。”凌浩盯着小鱼的尸体看了半后后,拧着眉头说了一句。

众人一起点头,但并不知道是谁做的,反正到里面找到那三个人应该就会知道了吧。

鬼脸溶洞是最让人胆战心惊的地方,那无数扭曲痛苦的脸还在上面展示着自己的不幸。这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的脸,让张杨吓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一向好面子的他假装不在意似的移开了视线,脚底却没留神一下子软了,差点跌倒。幸好百福早就预料到了似的,转身扶住了他。

百福没有说什么,张杨倒是先叫了起来:“我可不是怕哦,只是没看到地上有个石子而已!”说完,还装模作样地在地上踏了一脚。

原本也没有什么,只要走在这里的人,哪有一个不怕的?但眼看张杨这样打肿脸充胖子,反而让众人想起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笑话,纷纷窃笑起来,心头的寒意也登时降了几分。

走过鬼脸溶洞后,接下来便是茂盛的灵花丛了。刚见过无数令人毛骨悚然的鬼脸,现在眼前的鲜花显得格外美丽诱人。然而大家没有心思流连花丛,前面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们。

很快,大家就来到了放着青铜棺的地方。但让人奇怪的是,青铜棺不见了,易道、猎人、缪离三个人也不在,倒是在一个角落堆满了黑乎乎的东西。一股接着一股的恶臭从那小山一样的东西上传过来,熏得人头都痛了。

没有人想过去看看那堆东西是什么,也没有人张嘴去问。因为即使不去看,大家也都猜到了,只能各自心惊着继续寻找自己到来的目标。

“易道怎么不在呢?”纪颜有些焦急了,昨夜她还坚信到了这里可以找到他,但自己已经到了,他又在哪里?

着急的何止纪颜,百福也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这样一个鬼地方,又堆了小山一样高的尸体,谁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他们三个会不会……会不会打不赢那第十三个咒魂,所以出了什么事情?那堆尸体中间,会夹着他们吗?

百福颤抖着不时瞟向那个尸堆,不知道如果真如她自己猜想的那样,她还有什么勇气去面对余下的人生。就在这一瞥一顾之间,百福突然发现,纪颜也不时瞟向那个阴暗的角落,带着彻骨的恐惧与担忧。

或许是关心则乱吧,百福与纪颜居然就那样茫然地站着,不知失措。

突然,凌浩沉稳着带着点焦灼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们快看,这里有个洞!”

“还有台阶呢!”张杨也叫了起来。

宁逍点着头:“这意思应该是让我们走到下面去。搞不好他们三个都在那里。”

百福与纪颜连忙寻着声音跑了过去,那原本积着一池血水的池塘底部,竟然暗藏着一个一米见方的洞。用手电向里一照,还能看到排列整齐的台阶,一直伸向下方。

“难道下面还有东西?”百福疑惑地望着深处的黑暗。

第一五二章 铁索桥

下面真的是漆黑一片,为了安全起见,最前面的凌浩拿了一个火把,其他人则紧跟其后。由于刚才突如其来的变故,现在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提到最高。现在的他们,哪怕阴暗处跑过一只老鼠都会察觉。

这个楼梯非常长,呈盘顺时针形旋状,两边没有扶手而是坚硬的岩石。大概左边不远的地方有地下河吧,左边的石壁潮湿阴冷,不时渗出水珠,滴落在地面。而右边的石壁则是干燥中带着暖意,甚至壁上还出现了不少裂缝。这一干一湿,一阴一阳,倒像极了两极八卦。

他们现在正是在一直向着地下的方向前进。百福留意了一下,他们在这个楼梯上足足走了近三十分钟。速度固然因为他们的谨慎和周围的黑暗而放慢,但是三十分钟,也至少能走出两三公里远了。不知道向地下方向走上两三公里,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

终于到底了,凌浩放慢了脚步,用手上的火把小心翼翼地向前试探着。幸好他没有贸然前进,因为前面是一个高高的铁索桥,足有一百米长,两侧是可以铁链做的扶手,其余的则是深不见底的黑暗。铁索大约有一臂粗,但足有两百米长。

下面像是一个深谷,虽然只是隐藏在山腹中,但仍是深不见底。宁逍把包里的备用电筒扔下去试探,结果直到那个小小的光点消失不见,也未曾听到它砸在地面的响动。只有一阵阵阴冷的旋风不时从谷底升起,向几个人袭卷而来,让人由里到外都感觉彻骨的寒冷。所有的人都说不出话来了,只能不停地拉高一下衣领,或者抱住两臂增加些温暖。

“下面……不会一直通向地狱吧?”宁逍苦笑着望着大家,简单一句就勾起了所有人的忧虑,一时间除了叹息和犹豫之外,好像再没别的事情可做了。

还是百福先跨了一步,看似满不在乎:“我先来吧,小时候我经常去玩这种吊桥,最重要的就是保持好一个节奏,不要被打乱……”

“太危险了!”张杨即刻表示反对,头摇得像拨浪鼓。

“没事,我有经验,我不……”

没等百福说完,凌浩二话不说就把她推到了一边:“不行!要过我先过,你在后面跟着!”说完,头也不回地上了铁索桥。

既然已经上去了,再阻止就来不及了,每个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就连和凌浩翻脸的纪颜、一向对他敌意极强的张杨,此时都是瞪圆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一脸的担忧之色。宁逍则紧攥着拳头,恨不能使上一把力,百福更是紧张地一直咬手指。

一开始时,都还是很顺利的,凌浩按照百福的话,扶着两边的铁链,一直维持着一个节奏前进。虽然铁链因为承重而左摇右摆,可凌浩还是能够保持好平衡。好不容易走到中间,铁索桥却突然剧烈摇摆起来。

还没来得及反应,站在桥边的百福宁逍等人就感觉到了股强风袭来,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了。其中还夹杂着细小的砂石,打在脸上感觉生疼。

“表哥!小心一点,别着急!”宁逍再也忍不住了,用手臂挡着风张口说道。没办法,不这样的话,搞不好就吃了一嘴的砂子。

凌浩平静从容的声音很快传了回来,看来这个突然来临的旋风并没有让他紧张,“放心吧,我没事。不过你们一会儿过的时候千万要小心,桥中间的风的确很大。”

听到凌浩的回答,其他人才放了点心。

这阵旋风吹过,铁索桥再度恢复了平静,凌浩也顺利到达了对面。到达后,凌浩让大家先别过去,然后低身从背囊中掏出一圈绳子,一头用几个挂钩钩好,然后向这边抛过来。可能过桥是还是太紧张,用力过度吧。凌浩足足抛了七八次,才将绳子抛过来。他把自己那端的绳索结结实实地捆在旁边直径有一米的石柱上,这才招呼后面的人前进。

下一个过桥的人是宁逍,他把绳子绑在身上,然后学着凌浩的样子匀速走过去,然后在桥中间放慢一点脚步。就这样,他很顺利地走到了对岸。

再接就来就是纪颜,然后是百福。别看只有一百米左右的距离,百福感觉像是走了一年。由于刚才握铁链握得太用力,胳膊更是变得酸麻无比,好像刚才她是抬着几十斤重的东西过来似的。

最后一个就是张杨了。他很倒霉,因为他是五个人中唯一一个畏高的。别说走了,现在他往下看一眼都觉得头晕。

“没关系张杨,慢慢走过来,很快就到了!”百福大声鼓励,希望可以给张杨一点力量。

旁边的三个人也都和百福一起,纷纷为张杨加油打气,宁逍还抓着绳子大喊:“没事的张杨,我们不会让你掉下去的!有事的话,我们四个会一起抓住你的!”

其实张杨也知道自己现在显得很可笑,也可没种,尤其还是在百福与凌浩面前。但怕就是怕,任凭伙伴们在对面如何,叫喊,他都抬不起脚来,就好像现在脚上穿着一双千斤重的铁鞋。

怎么办?张杨不停的问自己,无奈身体好像没有知觉一样,完全不听使唤。但是,身后一声古怪的响动却让他暂时忘却了眼前的恐惧。

奇怪的回头一望,从台阶上一个只有半截身体,眼睛小得像老鼠一样的家伙正挂着阴恻恻的诡异笑容向他身后爬过来……

第一五三章 遇险

情况不对,山谷对岸的百福他们也发现了异状,一起大声叫嚷起来:“张杨!快点过来,那边危险!”

张杨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到老鼠眼的身后依然传来,稀稀索索的声音,似乎还有很多的东西正向自己爬过来。而一股呛人的恶臭也越来越大,熏得张杨直想作呕。现在哪怕不去看焦急得又蹦又跳的百福,张杨也知道自己的麻烦大了。望着眼前晃晃悠悠的的铁索桥,想想易道的胖脸和猎人的酷样,张杨一咬牙,毅然踏了上去,嘴里还在低声骂着:“易道!猎人!你们俩给我等着!我要是死了,做鬼也要缠着你们!”

走在桥上,张杨才觉得上面比想象中的风更大,摇晃得也更厉害。他不禁佩服起第一个过来的凌浩,当时的凌浩一定和自己现在一样害怕吧?

还有百福,不知道如果我真的掉下去摔死了,她会不会伤心?应该会吧,不过也不知道能伤心多久……

这样胡思乱想着,张杨已经走过了一半的路程。虽然腿还是有些发抖,但毕竟还是已经是胜利在望了。前进、前进……百福和陆地就在前面了。

张杨努力让自己忘记脚下深不见底的深渊,忘记后面正追赶着他的古怪家伙,只争取踏踏实实地走好每一步路。于是他一步一挨地走过风最大的地方,越来越接近终点了。

很快的,离对岸的陆地只有几米远了,张杨自己也越来越安心,越来越自信,脚下的速度也不知不觉地快了起来。

“快一点!再快一点!”凌浩和宁逍不停地大叫着,可这让张杨有些委屈。没错,他是动作慢了一点。但老实说,他自认已经尽了力了,那头的几个家伙不但不体谅,反倒在那边催促起来,真是过分。

还没等张杨委屈完,他就感觉身体猛地一下沉,然后铁索桥如同秋千一样疯狂地胡乱飞舞起来。张杨用尽全身的力量抓紧两边的铁链,努力不让自己因为失去平衡从而铁索桥上掉下去。

怎么回事?张杨又气又急,忍不住回头张望了一眼。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了他一跳。只见那个只有半截身子的老鼠眼,还有一群黑乎乎看形体很像人,行动却更像爬虫的东西,正在那头的铁索桥上兴奋地跳跃着。

张杨咬紧牙关转回身来望着前方,同时艰难地向前挪动着。就像宁逍和凌浩大喊地那样,再在他真的要“快一点,再快一点!”谷底的旋风不时拂过张杨的身旁,带来一阵阵令人作呕的恶臭。张杨自然是不能伸出手来捂鼻子的,只好尽可能减少呼吸的次数。

张杨在这里一步一挨地缓慢前进着,对岸的几个人也没闲着:凌浩和宁逍不停从地上拿起石头砸向那些在铁索桥上又蹦又跳的怪东西;纪颜不停在易道装法器的包里翻着,好像在找称手的武器;而百福则高举着八卦镜,一副正气凛然、坚信邪不胜正的模样。

这一瞬间,张杨突然有点想笑,因为眼前的一幕总让他觉得不可思议,又近在眼前。凌浩和宁逍两位一向高高在上的太子爷,现在哪还有一点大公司高级管理人员的矜持样,简直就像两个贪玩的孩子;总是面无表情,冷漠高傲的纪颜,也似乎相当紧张,每拿起一样法器都乱比几下,试试有没有用;至于百福……简直是一个十足的小笨蛋,这里既没有日光,也没有月光,她就算把八卦镜举上十年也没用啊!之所以让她们拿着,还不就是图个心安吗?

但笑过之后,张杨又从没有过的感动和快慰,身上也相较之前多了不少力量。越来越接了,张杨甚至看到了百福快乐的笑脸。就在眼看即将到达对岸的时候,百福原本的微笑变成了惊恐,就连宁逍、凌浩和纪颜,也无不是担忧与惊慌。

“张杨!快点过来!千万不要回头!”百福大叫着,胸口也在急剧起伏,比张杨自己还要紧张。

张杨一怔,知道一定出了什么事情。紧接着,颈后就吹过一丝凉气。

这绝不是谷底的旋风!这点张杨可以很肯定。旋风哪可能这么小,倒很像是……有人从后面向他吐出了一口长长的凉气。

深吸了一口气,张杨一个大步向前走去。他现在的想法很简单——拼了!大不了就一死,反正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汗!何况,就在前面了,只要两步就到了!

但让张杨不曾想到的是,他这一脚固然是迈了出去,却怎么也踩不下去了。因为,原本落荡荡的铁索桥上赫然之间多出了一个人,居然就是那只有半截身子的老鼠眼。老鼠眼紧搂住张杨唯一支持身体的脚,阴恻恻的笑着,似乎得意又阴险。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张杨吓了一跳,他想用力踩下去,但被老鼠眼紧紧捏住的脚踝剧痛中渗透着彻底的寒冷,这股寒冷从脚踝传遍全身。张杨感觉自己的身体像被寒冰冻结住了一样,除了会不由自主地微微颤动外,根本不再受自己的控制。

看到这种情况,凌浩直接从纪颜手中抢来桃木剑,一脚踏上铁索桥,一手扶着铁索链,另一手高举着桃木剑,用力向老鼠眼劈下!

大概是桃木剑真的有些法力吧,随着老鼠眼的一声惨呼,张杨顿时觉得脚踝处轻松了不少。

脚踝处松了,张杨觉得自己的整个身体似乎都被解放了出来。他刚想从挣扎的老鼠眼身上跨跃过去,但老鼠眼再次伸出手来,拉向了张杨,并把他一直拉向了谷底。

第一五四章 石门

急速下落的张杨只听到耳边呼呼的风声。死定了吧?他苦笑着问自己。这一刻除了这句话外,他居然再没想起来什么,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

突然,张杨感到腰上一紧,同时脑袋和肩膀“咚”的一声,重重地撞到了坚硬无比的岩石上。张杨疼得直接叫出声来,捂着脑袋揉了半天。

“张杨——张杨——”百福他们的声音从上面传了过来,那么遥远,又那么亲切,叫得张杨差点落下泪来。也是嘛,易道都说了,自己是个逢凶化吉的瑞星,哪能这么轻易就死了?!

张杨压抑住心中的激动大声回应道:“我在下面,我没事,不用担心!”

一听到张杨的回答,上面的人明显轻松了很多:“你抓紧绳子!我们把你拽上来!”声音是凌浩的,虽然往日张杨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个家伙,但今天这种特殊情况里,听到他的声音,张杨还是相当感激。毕竟刚刚才游走在生与死的边缘,即刻就有了生的希望,这种戏剧性的变化谁都会感动到忘掉一切恩怨啊。

就这样,张杨又被一点一点地拉到了上面。其实中间也是有两次波折的:一次大家停下来休息,但没有告诉他,看长时间那边没动静,把张杨吓了一跳,还以为他们出了什么意外;还有一次宁逍滑了手,导致张杨急速下滑了一米,白白又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但不管怎么样,张杨终于着陆了。从没有一刻,让张杨像现在这样热爱陆地。

张杨看了眼他身后差点丧了命的铁索桥,然后一怔:“这桥怎么断了?”

“不知道啊,你一掉下去铁索桥就断了。”百福也是一脸的疑惑,但她还是为了张杨的安全而开心。张杨对百福笑了笑,又看了一眼深不见底的深谷。

是啊,铁索桥断了。不但铁索桥断了,就连两边用来充当扶手的细铁链也断了。现在他们站的这块陆地就像荒岛一样,四处都不相连,除了身后那个一人高的圆洞。现在,除了前进之外,真的再也没有退路可走了。

前方又是一长黑暗狭长的隧道,走在最前面的凌浩尽可能地火把伸向前方照亮,以免再有什么陷井。但是,这条路虽然很长,却没有任何危险。只是一转眼就到了尽头,怎么也看不出还有哪条路可走。

大家都是一愣,然后不死心地在石壁上不停寻找着。终于,一个青白色的门栓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看到这个门栓,众人又是一愣。

“他们……不会在那头吧?”纪颜迟疑了一下,眼中有疑惑,也有焦灼,“如果他们真的进去了,这个门栓怎么又会栓得好好的?!”

纪颜的疑问也是所有人的疑问,但是这个时候似乎也没有其它的选择了,甚至连退路都没有了。在所有人的表决下,最后一致同意把这扇石门打开。这扇石门和周围的石壁一模样,仅在不显眼的地方才有一道细到塞不近一张纸的缝隙,倘若不是那个青白色的门栓在火光之下闪闪发光,只怕他们现在还找不到门呢。

门栓是用整块青白色的大石做成的,十分沉重。凌浩、张杨、宁逍三个大男人合力才将门栓抬起,然后拉向一边。只这一下就让他们气喘吁吁的,臂膀酸麻不已。

“开个门栓都这么难,凭我们几个能推得开这道石门吗?”百福知道自己的话有些丧气,但也是个现实的问题。

纪颜也连忙走了过来:“这道门这么大,只怕光凭你们推不动,我和百福也来帮忙吧。”

“先等一等,”凌浩凝重地望着石门道,“我们是不是应该做好一个心里准备,如果那一边刚好是杀人不眨眼的咒魂,我们又要怎么应付呢?”

凌浩的话让大家一下子从跃跃欲试的冲动中冷静了下来,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的确不能不考虑。这个时候,没人预料得到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现在只能从最坏的角度考虑,尽可能做好应对措施。

首先打开为易道装法器的旅行包。就算没有潜力,这些东西应该也会有些僻邪的作用,拿着总比不拿要好些。

法力最强、用起来又最简单的东西就是桃木剑和八卦镜了,所以这两样东西分给了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而凌浩拿了一个驱鬼戒尺,宁逍选择了写符用的八卦印,张杨则在腰上别了收鬼用的定魂幡。其实大家都明白没可能真正将它们用得好,但不管怎样,拿在手里还是觉得心安。

准备好之后,众人全神贯注地预备发力,然后再以最快的反应应对随之而来的危险。

深吸了一口气,凌浩缓缓念道:“一、二、三,推——”

大家一起发力,用尽生平最大的力量向石门推去……

结果这一出力不要紧,五个人齐齐地倒在了地上。原来这石门看来像墙壁一般十分沉重,但转轴处却十分灵敏。他们才一发力石门就已经开了,可惜力量未能及时收回,搞得所有人都难看地跌倒在了地面。

没推门之前,每一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想像:

百福认为后面应该是个墓室,里面有个石棺;

宁逍则推测石门里是一个陪葬室,放满了珍奇的古玩;

纪颜觉得那边依旧是一条长长的回廊,通向另一个未知的地方;

张杨感觉门后是一块无聊的空地,里面有一个深潭;

凌浩则担心那头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里面燃烧着足可以把世界都烧毁的烈焰……

第一五五章 石门之后

但是,谁也不曾想过,原来门背后的世界会是这副模样:明媚得阳光照得人身是暖洋洋的,湛蓝的天空上挂着几朵懒散的白云,眼前则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开阔草地。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现在是合适的季节,草地上居然星星点点的缀着无数小野花,红的妩媚、紫的优雅、粉的可爱、蓝的清丽……

初初踏这片土地时,大家还以为一不小心走进了画里,不然哪来这样的美景。漫步在这里悠然恬静的小路上,果然是一种享受。几个人全都被眼前巨大的转折征服了,暂时忘却了之前的恐惧和烦恼。谁知这里和大家的想像差距如此之大,原本以为一定阴森可怖的地方,却如天堂一般美丽。任何人在这种情况之下,只怕都会为之一震。

缓慢的走着,百福总觉得这个地方似曾相识,好像在哪见过。无意间瞥见凌浩惊异的目光,百福这才想起来,很久以前的一个梦中,她就是在这里和凌浩手挽着手,尤如爱侣一般的幸福甜蜜。百福的脸不禁有些发烧,她从来不曾告诉别人自己的这个梦。但是凌浩此时却和她一样的羞涩,眼中更是闪烁着回味幸福时的快慰与满足。

“咦?百福你看!”张杨没有注意百福的变化,倒是从地上捞起了一个东西。

百福收回心神,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用黄色符纸做成的小人儿。一看到这个东西,百福不禁也叫出了声:“是猎人?!他真的来了!”

百福一下子兴奋了许多,原本渐已失去动力的她又瞬时间觉得身体充满了力量。毕竟终于有些线索了,这也证明大家并没有白来一趟。当然,兴奋的不只是百福。纪颜也即刻跑了过来,望了几眼百福手中的小人,好像想说什么,却又没有张开嘴。但她始终在微笑,带着一点忧心地微笑。

大家继续前进着,时间已经不能再耽搁了,路上和古墓里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如果他们再不抓紧时间找到猎人和易道,天就要黑了。现在太阳已经显现出颓废的红色,就连西边的云彩也染上了一抹潮红,美丽固然美丽,但也预示着黑暗的到来。

可能是因为景色太迷人吧,这样走了一路,大家居然也没有觉得太累,反倒有些兴致勃勃,想好好欣赏这草地之后还有怎样的美景。由于这片草地实在大,让他们走了足足半个小时。这半个小时里,太阳又落下了半张脸,只剩下另外半张脸勉强支撑着光明。

“你们看!”宁逍直直指着前方,一脸的兴奋,“那里好像有个村子!”

按照宁逍所指的方向,百福好不容易从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树林间看到了一点青灰色的围墙,看样子是所房子。

“好像只有一间破屋子啊?!”张杨郁闷地瞪着前方。

宁逍没好气地白了张杨一眼:“有屋子不就有村庄喽?真笨!”

大概是看在刚才宁逍全力救自己性命的份上吧,张杨只是不服气地哼了一声继续大步前进,并没有和他争辩。

“快点吧,我们得在天黑之前赶到哪里。”百福一面走,一面又晃了晃刚才就已经倒不出水来的水壶。

可惜,还是没有一滴水。百福舔着干裂的嘴唇,遗憾地想道。

“没水了吗?喝吧。”一个漂亮的白色水壶伸到了百福的面前,抬头一看居然是纪颜。百福自己也愣住了,纪颜虽然这两天开始不再反感自己,甚至有时还主动与自己话说微笑。但现在纪颜的关心,还是让百福有些受宠若惊。

百福连忙接过水壶,傻乎乎地微笑着不停地说:“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纪颜似乎也想回敬百福一记微笑,但恰好凌浩的目光向这边扫来,纪颜就很快恢复了平日的冷漠与孤傲,好象什么都没做一样。

把水壶还给纪颜之后,百福感觉自己的力量又增加了不少,乐呵呵地向赶着路。一行五人很快就到了那间屋子。

“请问有人吗?”百福不敢走进院子,只得在门口高声叫喊。

见许久没有人回复,张杨也帮起忙来:“我们是旅客,想借住一下地方。放心,不用怕,我们会付钱的!”

百福又好气又好笑地白了张杨一眼,心道:这个家伙,说得好像别人害怕我们不给钱才故意躲起来一样!

张杨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仍旧不停地大叫着,直到被百福以强悍之姿抵抗下来。

“好像没人啊?”宁逍无奈地瞅了眼凌浩,凌浩也是毫无办法,总不好直接闯进去吧。

想了又想,凌浩只得叹了口气建议道:“要不,我们再去附近找一找,看有没有其他人家吧?”

见没有其它更好的主意,也只有点头同意了。还好,就像宁逍推测的那样,这里的确是一个村庄,又有几间相当精致的小木屋错落有致的分布在树丛背后。这些木屋都有属于自己的小庭院,相当宽敞舒适,又各不打扰。远远看来,颇有些陶渊明笔下《桃花源记》的味道。

“请问有人吗?”

……

就这样五个人在每一间木屋前都大叫了一遍,却没有一回得到回答。这下所有人都傻眼了,怎么回事?

第一五六章 木屋

无人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天黑,可惜大家的火把早就被丢掉了,无奈只能打开在无尽黑暗之中并不怎么明亮的小手电。

“怎么还没人回来啊?”张杨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显得极不耐烦。

宁逍用手电挨个照了下几间木屋,也凝重起来:“是有点不对劲。这么晚了,怎么会还没有人?”

纪颜与凌浩都是低着头沉默不语,也不知在想什么。倒是百福说了句让所有人震惊的话:“这里……会不会本来就没人啊?”

百福的话音才刚落下,另外四个人就齐齐把头扭向了她。百福一看个道目光都追随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担心自己的话为大家增加心里压力。

“确实有这种可能,”凌浩点着头,好像想通了什么,“刚才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古墓一直通到人来人往的村庄附近却从未被人发现。照现在看来,这个村庄里住的,很有可能不是普通的村民,而是……守墓人。”

自从再度碰面之后,纪颜从未理会过凌浩,甚至让人感觉她连看都不愿意看凌浩一眼,但这次她却难得地点头表示赞同:“是不是守墓人我不知道,但我也觉得这里不寻常。如果他们是因为要做事外出的话,现在天已经黑透了,怎么会一个人都没有回来呢?”

“可这几座木屋都这么新,不像荒废很久的模样啊?”宁逍也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不止……”张杨拉长了腔调,成功地把四个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自己身上,“你们向上看一看,天上别说月亮了,连颗星星都没有。刚才太阳落的时候,明明天气很好啊。”

向上一看,这夜空果然如张杨说的一样,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黑布。沉重的黑暗压在每一个人的头顶上,似乎连心情都瞬间压抑了起来。

“真的连颗星星都没有,难怪天黑成这样!”百福小声嘟囔着,手里还在摆弄易道的八卦镜。

又商量了一番,大家决定选择一户人家先住下来。毕竟连帐篷都没有,直接躺在草地上实在危险了一点。这次来得有些匆忙,没一个人想起来要准备防蚊虫或者蛇的药水,如果真有人被咬了,也是件相当麻烦的事情。

百福和纪颜在原地捡了些柴火,张杨负责生火,而凌浩与宁逍则负责去木屋内一探究竟。因为柴木并不潮湿,所以火很快就升了起来。这个季节山里还是相当冷的,现在眼看篝火冉冉,身上和心头顿时温暖了不少。百福还和纪颜与张杨商量着,一会儿要把在镇上买的饼烤一烤,那样会香很多;还有几包脆皮肠和方便面,这顿晚餐还是相当丰盛的。

商量完之后,张杨乐呵呵地主动跑去找水井了。要煮面,水自然是少不了的。很快,张杨不只带回来了一桶水,还带回来了一个好消息:木屋不仅能住,而且还能住得相当舒服!

“真的吗?”百福惊讶望着张杨,眼睛瞪得圆圆的,“不可能吧,都不知多久没被人住过了,还能住得舒服?”

张杨不住点着头道:“真的!我都进去看过了……不过是挺奇怪的,木屋里每一间房都很干净,连点灰尘都没有,好像刚被打扫干净似的。”虽然嘴里这样说,张杨自己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就连声音也平时低了几分。

纪颜低下头想了想,迟疑着开了口:“听起来……好像很诡异。会不会有什么古怪啊?”

“我也担心啊,所以宁逍和凌浩又去其它几间木屋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张杨的话似乎让纪颜紧张了一下,她连忙向张杨问道:“凌浩……还有宁逍,他们拿法器了吗?”

“拿了。”

这个回答似乎让纪颜放下了心。而百福正瞬也不瞬地盯着她,心里苦笑:看来纪颜还是在乎凌浩啊,即使明明在为易道担忧。其实我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到底想要什么,到底在乎什么,连自己都搞不清楚。一回头,百福正遇上张杨深邃的目光,不知为什么,这目光让百福觉得伤感。刚好,凌浩与宁逍也回来了。纪颜立即方才的焦急与担忧,重新戴上了冷美人的面具。

和张杨的说法一致,凌浩和宁逍也说木屋里干净整洁,桌上凳上没有一点灰尘,就连床上的被褥也是干燥而柔软的,甚至炉灶上烧的水,也还是温热的。

“会不会这里真的是有主人的,只是人家一起外出了?”张杨纳闷地问道,除了这个原因,他再也想不出其它的原因来了。

“不管那么多了,明天再说吧。不行就陪钱呗!”

宁逍的话虽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大家却也没有出声。于是把烤得喷香松脆的饼、胀破了皮的脆皮肠、热乎乎的方便面一分,每一个人都吃得十分香甜。幸好吃的东西不算少,不然可能就要有人挨饿了。

吃完东西,自然是准备休息了。为了尽可能避免随时会到来的危险,五个人分成两个房间。男人一间,女人一间,而且只隔一堵墙。只要旁边有个什么动静,就算呼噜声大一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第一五七章 护城河(上)

不知是阳光太亮的原因,还是心安始终有所牵挂的原因,第二天清早不到七点钟,所有的人包括最爱睡懒觉的张杨也已经起了身。昨晚大家睡得并不好,虽然身体早已疲惫至极。毕竟这个村庄太安静了,安静到除了花草树木外再没有一点生命的迹象。

百福打着呵欠,遗憾地看着镜中自己两只快有拳头大的黑眼圈。她是所有人中睡得最不好的,由于经历过太多恐怖的事情,周围不可思议的寂静似乎拨动了百福内心某种隐隐恐惧。百福总是担心半夜会从房间里的哪一个角落传凄厉的哭泣声,又或者一张甚至半张扭曲狰狞的面孔悬浮在他们的面前,向他们伸出它那残酷的利爪……谁知从头担心到尾,却没有一点古怪的异动。

再也不要有人受伤吧?百福忧伤地在心中祈祷着。自从碰到小蔓之后,她似乎就再也没能平静下来。现在的她固然拥有了以往想都不敢想的美丽与苗条身材,甚至还短暂地获得了向往已久的朦胧爱情,但这一切不过使她愈发的悲伤和憔悴。她经常在想,如果没有发生这些事,如果她还是从前那个单纯快乐,只为了一场清新的春雨、一块好吃的巧克力就开心大笑的女孩,是不是会更幸福一些?

望着镜中那张苍白美丽,但又根本不像自己的脸,百福无奈地苦笑。原来有些东西看似美好,美好到让人心旷神怡,可真正拥有起来的滋味,与原先的奢望相比却变了滋味。

没时间发呆了,百福收起了自己的铜镜,为大家弄为些简陋的早餐。其实木屋的火房里也有些吃的。但没有人敢动,大家就连喝口井中的水都是提心吊胆的。今天的早饭就是五包方便面,虽然吃的已经不多了,百福却不怎么担心。她有预感,今天已经会找到易道和缪离他们,并且将所有可怕的事情统统结束掉。

“我们走吧!”

吃过东西后,百福格外精神抖擞,犹如清晨刚钻出泥土的小草一般,分外的朝气蓬勃。其实她也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到底会是什么,但只要想一想可以结束这一切,结束由于自己而发生的所有杀戮与血腥,她就已经万分激动了。百福的热情也在不知不觉中感染了其他的人,大家兴冲冲地背起行囊,大步向村庄另一个方向的道路前进着。

当然,没有人知道这条路对不对,只是第一个踏上这条路的百福的毅然与坚定,才让他们毫不犹豫地相信,这条路才是唯一正确的选择。其实百福什么也没多想,只是凭着直觉随便选了一条路。直觉有时是不可靠的东西,但更多的时候却也是可靠的。

这条路一路平坦,再也没有遇到什么可怕又恐怖的东西,更没有什么可以直接威胁到他们的生命。走在这样的路上,大家固然很轻松很庆幸,但也在心底感觉些许不安。太顺利了!这是一路上第一次如此顺利,如此正常。不过之后呢,之后等待他们的又会是什么呢?没有人敢去想。

徒步走了近两个小时,前方又是一个安静祥和的村庄。但是……这里依旧是美丽如故,可空无一人。谁也没说话,内心却七上八下的,纷纷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与焦躁。

就这样,前进,空村;再前进,空村;又前进,还是空村。

大家的心剧烈跳动着,说不清楚是走得太快太累,还是心里隐藏的恐惧。张杨艰难地吞着口水,虽然有大大的阳光照在身上,可还是感觉由头至脚的寒冷。

“这里,真的很古怪。”宁逍终于开口讲出了憋闷许久的话,他不时打量着周围的绿树红墙,眼中闪烁着掩盖不住的不安和恐慌,“好像……一切有生命的东西都消失了似的。除了我们……”

凌浩深吸了一口气,双眼仍旧盯着前方似乎不为所动,但他心里并非像表面这般平静,而是好像压了一块磨盘似的大石,呼吸一口都艰难而又痛苦。纪颜挂了一丝苦笑在嘴边,心里无奈地感叹道:是啊,全部都消失了。除了我们。那么下一个消失的,又会是谁呢?

无论多少疑问和担忧,路都还是要继续的。怀揣着不安的心,大家靠剩余不多的勇气支持着前进。这一走,就走了一天。没有人感觉到疲累,大概是这个无人之城实在太过诡异,让人不自觉地忘记自己的处境,只惦记着四周的寂静。

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了,转眼间太阳又只剩下了一半的脸。鲜红的余辉洒满了路面,美丽得惊心动魄。这一路上,他们路过了无数的村庄,个个都是渺无人烟,不闻生气。作为唯一几个活物,百福他们每个人都是感到一股揪心的寂静,深深感觉到寂静原来比凄厉的鬼号更加可怕。

带着这股揪心,踏着鲜红的光辉,前方出现了一个紧闭的朱红色大门,或者说是一个城池。高大的灰色城墙足有三四层楼高,虽仍旧空无一人,但其中的巍峨肃穆每一个人都感觉得到。围墙前则是一条五十米宽的护城河,河水混浊不堪,也深不可测。

“我们怎么过去啊?”

张杨傻傻地盯着眼前平静得一丝涟漪都没有护城河,深深后悔没有带一个小充气艇来。游泳他可不行,他那上不了台面的狗刨只在浅水区里扑腾几下还可以,真想游过去不淹死才奇怪!张杨沮丧地回头瞥了百福一眼,认识这么多年,他知道百福还不如他,他还能扑腾几下,换百福就直接沉到水底去了。

百福的脸色确实很难看,她怎么也想不到,过了那么多难关,经历了铁索桥的危险,居然还有一条河在等着他们。

第一五八章 护城河(下)

“要不……我们做个木筏?”百福扭过脸小心翼翼地建议,同时心里相当内疚。她知道,除了她和张杨以外,凌浩他们三个不但会游泳,而且水性还相当不错。这回又是她拉了后腿,实在太让她相当难过。

宁逍和纪颜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已经准备开始找木头做木筏了。但他们的行动却被一直默不作声的凌浩阻挡住了。凌浩面色深沉地指了一下护城河,压低声音道:“你们先别乱动,河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大家面色一滞,然后一齐向河中望去。足足看了三四分钟,河面还是平静依旧。正当百福想要将满是怀疑的目光转回凌浩身时,旁观的宁逍突然“咝”地一声,好像倒抽了一口凉气。紧接着百福就看到护城河的正中间泛起一道笔直的水纹,水纹从中部升起,往两侧荡漾开来。刚刚还是平如镜面,马上被分成了两半,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从水底上升。

所有人看到这个场面都吓得一声不吭,只是张大嘴巴等待着水里的东西现身。但水里的东西并没有让他们如愿,反而又一下沉,使原先耸起的水纹又瞬间凹了下去。只一沉一浮就使河面无法平静,这水里的东西确实不一般。

见河面再度恢复平静后,张杨深吸了一口气,直直望着河中央,好像随时提防着里面窜出什么古怪的东西出来。

“是个大家伙。”凌浩拧着眉头,脸上从未有过的忧心。

纪颜也焦急起来,白皙的小脸愈发地粉嬾,只是两只紧握的小拳头昭示着心里的不安与焦急:“这个东西就算没一百米,也有八九十米长。”

“幸好我们没有冒然过河,不然谁知道会不会被吃掉啊?”宁逍有些后怕地摇了摇头,提示自己以后要更加谨慎。可是先别想以后了,眼前这一关要怎么过呢?

正当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本已恢复平静的水面再度活跃起来,不住向上翻滚着,如同沸腾了一般。随后,一具具雪白的骸骨从水中涌上来,一时间居然挤满了整个河道,还有一层轻纱似的的浓雾弥漫河面,好像滚烫的温泉水遭遇冷空气时泛出雪白的汽体一样。

几个人连忙向后退了一步,骇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一条布满雪白头骨的河道,你能想像吗?就连一向自恃大胆的三个男人,也不禁觉得腿肚子抽搐,膝头发软。纪颜更是脸色苍白,单薄地肩头似有若无地颤抖着。

只有百福没有害怕,她若有所思地不时摇摆着脑袋,似乎是想听清什么,又似乎是在努力回想着什么。尽管张杨和宁逍一直拉扯她的袖口,示意她“前方危险,后退安全”,但百福就是不理会,着魔一样低着头直勾勾地盯着地面,脚尖还不自觉地搓着地上一块光滑洁白的石子。百福瞅了瞅河面,又看了看石子,歪着头略微思考一下之后,将石子从地上捡起。

“你在干什么啊?”张杨向前跨了一步,迷惑不解地凑到百福的耳边轻声问道。凌浩没有作声,更没有开口去问,他只是仔细看着百福,并且时时留意她的身边有没有危险。

百福什么也没有说,从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瑞士小军刀,用锋利的刀刃划破了自己的手指。鲜红温热的血滴一点一点地沾满了洁白的石子,一转眼白色的石子变为了散发腥气的红,与即将落下的余辉相互映衬。百福将这颗染满自己鲜血的石子丢进了河面,河里的一直隐藏东西开始剧烈翻滚着,雪白的骸骨也随之涌动,混浊的河水居然发出眩目的金光,直刺痛了百福的双眼。

随着一声好似兽类尖啸,一个金光灿灿的东西将细长的脖颈伸出了河面,尤高于耸立的围墙。

“什么东西?是蛇?是龙?”宁逍口里喃喃着。

“什么蛇啊龙啊的!你见过长角的蛇,不长爪子的龙吗?明明就是怪物!”张杨连忙向百福靠近了一点,自己生怕一不留神,就害百福被那个水里的怪物拖走。

那个似蛇非蛇,似龙非龙的怪物居然飞快地把头伸到了百福面前,用那双比汽车灯还大的眼睛望着百福。凌浩心中一惊,想伸手去拉百福,却被怪物的一口气吹到了两三米之外。然后宁逍、张杨和纪颜也被吹到了其它地方。只有百福稳稳地站在原地不动,用有些怜爱,又带些严厉的目光望着它。

怪物并没有如凌浩他们意料中的那样,张开血盆大口把百福吞进肚子里,而是如同撒娇的小狗一样,用滚圆的脑袋蹭了蹭百福的脸。百福则微微一笑,伸手在怪物头顶摸了摸。怪物好像极其兴奋,不停摇头晃脑似乎正在欢迎百福的到来。

百福用手向河面轻轻一指,怪物十分乖巧地趴在河面上,用自己浑圆修长的脖颈搭成了一座金灿灿的桥梁。百福轻盈地漫步而过。凌浩一看,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接下来是张杨、纪颜,还有摔得最远的宁逍。怪物的脖颈虽然有些滑腻柔软,搞得众人时时脚下打滑,但那怪物却极其体贴。刚才纪颜差点一歪身跌下河去,幸亏怪物及时地回过头来,用美丽的尖角扶了纪颜一把,还对她咧了咧嘴像是在笑。

站在朱红色的大门前,百福仍旧面无表情,甚至带着一丝的高傲与冷酷,她背着两手似乎早就成竹在胸。果然,朱红色的大门像是感应到客人的到来,自动打开了。百福头也不回地向里走去,只有纪颜回头望了眼那只在鲜红阳光中目送大家过来的怪物,发觉这个庞大的家伙原来也有几分可爱。

第一五九章 无人之城

跟在百福身后,每一个人的心都是忐忑不安的。没有人敢问百福为什么会想到用血沾满石子丢进河里;没有人敢问百福为什么刚才还浸泡在无数尸骨中的怪物一转眼会变成温顺乖巧的宠物;甚至,没有人敢多看百福一眼,多和她讲一句话。现在的百福虽然面容依旧,但旁边的每一个人都感觉,那张美丽面孔下还藏着另一个灵魂。

凌浩、宁逍、张杨、纪颜在百福的身后不时地交换着眼神,可没一个人知道应该如何是好,只得一筹莫展地望着百福的身影,提高警惕准备面对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这座颇为宏大的城池里还是空无一人,只有他们自己被即将西下的红光拉长了的孤单身影。

大家巧妙地沉默着,除了脚步声外,这里不过就是一座诡异的空城。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上,有些人家的大门还有关,一个卖面人儿的小摊还没来得及收……这里原来居然的人们,好像突然之间离开了自己的家,然后莫名其妙地消失在了未知的地方。

天已经慢慢黑了下来,百福还是那样挺着胸膛无所畏惧地前进着,如果不是她这样大踏步的前进,只怕后面几个人还在迷茫地挪着小步子徘徊。在百福的率领下,直走得大家脚重到几乎再也抬不起来,百福终于停下了脚步。

百福抬头望着眼前这座在黑暗中依旧气势宏伟的宫殿,心中似乎有种说不出的悸动,有悲伤,有愤怒,有甜蜜,有仇恨。她自己也不清楚是怎么走过来的,只是心底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应该怎么去做。于是,她就认命地听从了,沉默地跟随着心底的那个声音。可百福没有想到,自己的沉默吓到了周围的伙伴们。

“到了!我觉得他们就在里面。”

张杨望了百福一眼,眼中闪动着异样的光芒:“你终于说话了!我还以为你又……”

“又什么?”百福回过头,好奇地看着张杨为难的模样。这个家伙向来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这么欲言又止的别扭样,她实在是很少见。

看到张杨频频打眼色,凌浩连忙岔开了话题:“百福你看,前面有亮光,会不会易道他们就在里面?”

“真的!好像很近哪……”顺着凌浩的手指一看,百福果然看到了一点亮光,她马上忘记了对张杨追问,急匆匆地迈开大步向里走去:“快点快点,很快我们就要到了!我有预感,易道他们就在前面等着我们呢!”

听到易道的名字,纪颜心中一酸,咬了咬嘴唇就提起速度跟上百福。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先遇到的并非是易道等人,而是……

百福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他们”才好,直觉头发一阵阵发麻,紧握成拳头的小手也在不由自主地颤抖。其他人也并不比百福好多少,每一个人都是迅速地瞥向中间的“他们”一眼,又更迅速地将目光移开。如果不是“他们”挡在通向里面光明之处的路上,根本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向“他们”靠近。

称“他们”,是因为“他们”应该曾经是人类。但现在看来,倒很有点像西安的兵马俑。只不过这里的人都是一个个跪地乞怜,一副罪人的模样。

还好,这里大约只有百十来个,人人都提醒自己过去就没事了。谁知穿过这个小殿阁后,外面一片宽大的空地上都跪满了“他们”!

天呐?有多少啊?百福轻声地问自己,双眼茫然无措地扫视着面前密密麻麻的身影。忍耐着心中强烈的恐惧和惊心,百福头一次低下头来仔细观望了一下。这些人看似已被石化,原本身上的衣衫和皮肤,甚至就连毛发都变成岩石一般。不知是不是由于时间的侵袭,这看似坚硬如岩石的人像上,满是好像火山岩一样的小洞。尽管如此,这人像仍然是栩栩如生,逼真得让百福胆战心惊。

百福小心观察的这个人是个男人,三十岁上下。他微微昂起头,脸上写满了恐惧到极点后的呆滞。百福甚至从那双灰色的眼中看到了他对未来的绝望。在那没有合紧的嘴里,还可以看到两颗大大的门牙。他的两只眼睛向上瞟着,似乎在看什么东西。可百福学着他的样子,把眼珠转到同一个角度时,只不过看到了漆黑一片的天空罢了。

他在看什么呢?

百福好奇之余,一时间居然忘记了恐惧,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触摸了“他”一下。不料,看似如岩石般坚硬的“他”竟即刻变成了一堆飞灰,好像百福那轻柔无比的一触打乱了“他”体内的某种平衡。

这远出乎意料之外的变化把百福吓得半天还维持着同样的姿势,变都没变。直到纪颜轻轻在她的肩头拍了拍,她才回过神了,无比内疚地望了一眼地上的灰尘。人死如尘!百福在这一刻才真正体会到这句话的意义。

这个人生前可能叱咤风云,可能桀骜不驯,也可能懦弱怕事……但死后还不就是一堆飞灰?任你如何观察,也丝毫不知道他在死前想了些什么,牵挂了些什么。

百福突然有些伤感起来。抬起头来,她蓦地发现纪颜正盯着前方的一个石化人,眼中全是不忍与酸楚。顺着纪颜的目光,百福看到了一位母亲。这位母亲的怀中还有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大概是护犊的天性吧,母亲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拼命将孩子揽在怀中,期望能用自己的躯体换来孩子生的希望。然而……

缓慢前行着,百福好像漫步了一个可怕的刑场一般。前面的人,有仰天长叹的,有伸手求助的,有绝望抽泣的,有蜷缩成团的……百福的耳边似乎回荡着这些人临死之前的痛苦尖叫与哭泣,这让她倍感揪心,也无法平静。

第一六零章 内殿

看到这些石化人一触即毁,这一行五人的行动马上谨慎了许多。他们宁愿在一些地方一步一步地挪动,也不愿意再让一个“人”灰飞烟灭。不知走了多久,他们终于走出了这片满是石化人的空地,进入了另一个殿阁。没人抬头留意过殿上的匾额上写了什么,众人尚未从刚才的震惊从彻底清醒。

这个殿阁没有初进门的大,可所有人的脚步都是极其的缓慢而沉重。当到后门,准备通往下一个殿阁的时候,张杨突然问了一句:“后面……不会再有那些东西了吧?”

大家的步伐一滞,百福更是不安分地挪动着小脚,低下头惋惜由于自己的无知而伤害的“人”。

“我先看一下!”宁逍自告奋勇地跑到门前,从门缝里张望起外面的情况起来。

看到鬼鬼祟祟的宁逍,百福突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记得她从前和樱桃一起看《午夜凶灵》的时候,就是一边尖叫,一边自欺欺人地捂住眼睛,从指缝里看着电视屏幕,好像这样看安全感就多了一些。简直就是典型的驼鸟主义!但现在看来,似乎喜欢做鸵鸟的不止是自己,至少宁逍也是这样。

宁逍从门缝里向外张望了半天,然后兴奋的看着大家:“外面没有了!我们可以直接走过去了!”

“是吗?”张杨一听,也跑过去趴在门缝上张望,好像丝毫也没有想过要开门,“真的没有了!唉,刚才那截路真难走,我走鬼脸溶洞的时候都没那么紧张过!”张杨不住地摇着头,似乎还无法摆脱心头的阴影。

“那就快点走吧!别耽搁了!”百福走过去,直接了当地开了门,结果开门一看,又吃了一惊。

不错,这段路他们是可以直接走过去,但那些让他们毛骨悚然的石化人们依然还在,只是这里是分列两边,并且以同样的姿态跪倒在地,所以单从门缝里根本看不到。虽然他们已经成为没有生命、无法行动的石化人,但他们整齐划一的动作,脸上视死如归的表情,依然让百福他们感受到军队的肃穆之气。想必这是一支军容军纪都极为严谨的军队吧?

百福一时之间愣在哪里,随后跟来的几个人表情与她如出一辄。尤其是凌浩,他已然感受到了“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悲壮之情,原本平静的心中突然涌起一股热流,似乎连体内的血液流动速度都瞬间加快起来。

深吸一口气之后,凌浩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上充满了力量。“走吧,”凌浩尽可能让自己的心里平静一些,“我在前面开路。”说完,凌浩就毅然走到了最前面。

昂首挺胸的凌浩让其他人感到有些奇怪,不知道他突如其来的力量是怎么来的。尤其是刚才说话的时候,虽然凌浩已经尽可能的抑制自己,但百福和纪颜还是同时听出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只是现在并不是追问的时候,两人都默契地保持了缄默,没有追问下去。

就这样,在凌浩的带领下,他们穿越了一个又一个殿阁,也见到了无数的石化人。这些人有无辜的百姓、有强大的军队、有宫女侍卫,还有文武百官。好像这做城池里所有的人都集中在了附近,难怪除了这里之外,再没见过一个人。

幸好每一处殿阁及通道都点着古怪的油灯,油灯虽然不大,却十分明亮。如若不然,仅凭五只可怜的小手电,根本不可能前进得如此顺利。

然而,现在又遇到了麻烦,先前是一条路,现在变成了左中右三条路,到底应该走哪里呢?大家不由得停下了脚步站在这时踌躇起来。

“百福,你看!”又是张杨从左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捡起了一个黄色符纸做成的小纸人儿,“猎人的纸人,应该走这边。”

百福微笑着连连点头,“这应该是猎人故意为我们留下的。我们快走吧!”百福现在的心情总是起起落落,虽然嘴上的笑容勉强了一点,但至少她能够笑出来了,刚才她可是把刀都架在脖子上,她也笑不出来的!

顺着这条路,百福他们直接沿着通明的光火和长廊来到了一所内殿。这所内殿到处都是轻纱幔帐,一看就知道属于女人居住的宫殿。出于好奇,也为了探路,五个人各自分散,仔细打量起这所庞大的宫殿起来。

百福来到了雕栏边,望着栏外一朵朵焦黑的花朵发呆。她总觉得这些花有些眼熟,瞅了半天才认出,原来这些竟然是烧焦的灵花!眼前的景象让百福格外心酸,不知不觉中,居然落下一滴泪来。

“猎人?!你怎么会在这儿?”凌浩的一声低呼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百福也跟着跑了过去。

确实是猎人,只是他现在伤痕累累,而且被高高吊在房梁上,紧闭着双眼好像失去了知觉。大家心中一惊,连忙合力从另一处抬过一张木桌。因为木桌是红木制成,所以极为沉重,为了搬它五个人着实费了番力。最后三个男人站在桌上,张杨和宁逍扶着猎人的身体,个子最高的凌浩用刀将綑住猎人的绳索割断,这才把失去意识的猎人抬了下来。

百福手忙脚乱地给猎人帮忙喂水,尽可能地滋润他干裂的嘴唇。纪颜则不停揉搓着猎人已经发黑肿胀的手腕为他活血散淤,免得他的手因为长时间血液不流通,而导致坏死。剩下的人也没闲着,张杨从床榻上找了一把扇子,为猎人通风;凌浩和宁逍各自分了猎人一条腿,像纪颜一样为他活血。

就这样,在大家的千呼万唤下,猎人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第一六一章 死迷(上)

猎人张开眼睛后,望着百福第一句说的就是:“樱桃……”

听到猎人呻吟一般的低喃,百福想起天花板上垂下的苍白的手,不由得眼圈一热。为了不让猎人看到自己的悲伤,她连忙低下头来。她很想把樱桃的事情问个清楚,但猎人满眼的伤感与关怀却让百福迟迟无法开口。猎人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缓缓而又隐忍着悲痛合下了眼。

大家以为猎人想要休息,于是安静下来再不敢作声。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猎人突然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快速从地上爬起来,艰难地说道:“易道和缪离……在里面……”

说完,猎人飞快向最面跑去,百福他们也立即跟了上去。没想到猎人被吊了那么久,手脚都肿胀得如同吹鼓的气球一样,行动起来时却好像一点事都没有,身手矫健得连体力最好最爱运动的宁逍也追不上。百福与纪颜更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等大家都停下脚步时,她们两个已经是踉踉跄跄,快连站都站不稳了。

但看到眼前的一切时,百福立即忘记了疲惫,木然地站直了身体,眼里全是不可置信与疑惑不解。没错,缪离与易道都在这里,但百福如何也没有想到会在这个一个场面遇到他们两个。迟疑了许久,百福才缓慢地开口问道:“缪离,易道,你们两个怎么了?”

不能怪百福这样提出疑问,现在每一个人都没搞清楚眼前的事情。连张杨也一边努力使自己翘起两个嘴角,一边小声嘀咕着:“怎么回事啊,自己打什么?我们不是来找第十三个咒魂的吗?”

虽然大家没看到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缪离与易道一边一个,剑拔弩张的杀气之浓重,就连一向迟钝的百福都感觉到了。

猎人身上也散发都会无尽的怒意与愤恨,他咬紧牙关,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百福,樱桃是缪离杀的。”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无不是脸色大变,百福更是僵硬得犹如木雕一样,半天才看向缪离。缪离还是那样俊美得有些不像个男人,他向着百福微微一笑,满是邪气,又满不在乎。如果说刚才百福对猎人的说法还心存质疑的话,现在的百福则是无法逃避地确定这个残酷的事实。

“为什么这么做?”百福艰难地说出这几个字,心里疼痛加抑郁,而且大有愈加严重之势。

缪离又笑了,现在他已经不似从前的冷酷与漠然,笑容多了起来。只是这个笑非但不能让人看来舒心,反倒像怎么也拨不开的乌云,沉重在压在所有人的心头。

明环适时地现了身,她站在缪离身旁,依旧美丽娇艳得让人眩目。她不屑地瞥向猎人,娇柔道:“猎人,别这么说。如果不是你让樱桃跟踪我与缪离,她也不会死了。”

明环的话似乎揭起了猎人的痛楚,他把两个拳头捏得紧紧的,粗大的青色血管都根根从皮肤上暴出来,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就算站在旁边,周围的人也感觉得到他的心情:愤怒,怨恨,悲痛,还有……悔恨。

深深地吸入一口冰冷的空气之后,猎人的情绪似乎缓和了一些:“没错,这件事怪我。我不该让樱桃去冒险……”

猎人的娓娓道来,让大家从迷茫中逐渐理清了事情的始末。原来,那日樱桃在放映厅门口遇到的,不是别人,正是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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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到猎人,樱桃有些惊奇地微笑着:“你怎么在这儿啊?不会也来看电影吧?”

“樱桃,能帮我一个忙吗?”猎人没有回答樱桃的问题,而是有些焦急地盯着一个正缓慢走向洗手间的背影。

樱桃回头看了一眼,不解地歪了歪头:“那个孕妇啊?”

“嗯。”

“没事盯个孕妇干嘛呀,你可别告诉我她肚子里怀了个鬼胎什么的,我可不信!”

猎人着急地望着那个已经拐进洗手间的人影,想说什么,又不得已似的把话咽了回去:“因为……你别问了好吗?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解释了只怕你一下子也不会相信。总之现在的事情真的很紧急,你能不能帮下忙?那里是……女洗手间,我实在没办法进去。”

看着猎人满面通红的尴尬模样,樱桃忍不住笑出声来,“好了好了,我不问了,马上就去。”说完,转过身就想走。

“等一下,这个你拿着,可以隐藏你的气息。”猎人拉住樱桃的手,将一道符纸塞进了她的手心,“小心一点!有什么事就叫我。我就站在门口不会离开。”

樱桃收起了原先的嬉笑,坚定地点了点头快步向洗手间走去。猎人也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站在洗手间门口。到了电影播放的时间,洗手间的人几乎也全部离开了,除了樱桃和那个他盯了很紧的孕妇。

“怎么还没出来?”猎人瞅了瞅手表,已经十五分钟了。他不安地在洗手间门口转来转去,盘算着要不要推门进去。正当他矛盾万分的时候,里面传来了樱桃的一声惊呼。

猎人再也没时间犹豫了,他一把推开门,正看到倒在洗手间中央,白色背带装被染得通红的孕妇,还有被明环死死掐住脖子的明环。

“原来是你!”

猎人一道金光打向明环将她逼到一边,也让樱桃暂时挣脱了明环的钳制。樱桃跌跌撞撞地跑到猎人的身后,用手指着明环大声叫道:“是她!是她杀死了那个孕妇,还想剖开她的肚子!她还——”樱桃的声音剧烈地颤抖着,惊恐万分的表情让猎人不用想出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有多么惨烈。

第一六二章 死迷(下)

樱桃的话音还没落,突然声音全无,只听到喉头一阵咕噜。猎人一回头,惊讶地发现樱桃被一个人掐住脖颈高高举起。而这个人却是让猎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他就是缪离。猎人无法相信眼前的事情,也来不及问事情的原由。因为猎人看到樱桃双腿无力地挣扎着,只能用眼睛向自己求助,心里不由得着急起来。

关心则乱,猎人的这一失神,给了后面的明环一个机会。明环一掌打在猎人的后心,一股厉鬼特有的阴冷之气瞬时间传遍了猎人的全身,使他僵硬得连开口疾呼的力量都没有了。明环并没有就此做罢,反而进一步从后面钳制住了猎人的身体,让他动弹不得。

就这样,猎人只能看着樱桃的挣扎慢慢变弱,最后一动不动。樱桃的眼睛逐渐失去了光芒,但眸子里写满绝望与担忧之情,直到现在依然深深印在猎人的脑海中无法散去。

“为什么这么多管闲事?”缪离仍旧是那般的漠然,仿佛他刚刚不过是捻死一只蚂蚁,根本不必伤神。大概是受了缪离冷酷无情的刺激,缪离用身上最后一点力量挣脱了明环的钳制,用隐身咒逃脱。

之后猎人被无处不在的缪离和明环追得到处逃窜。他不能回家,因为明环守在那里;他曾经想要告诉百福他们自己知道的秘密,但无论是用法力,还是电话信件,总是能被缪离截断。万般无奈中,猎人只好先隐下行踪保存力量。他已经想明白了,缪离身上实在有太多的秘密,也出现得太过怪异。无论是他自己还是百福,都自始至终没有了解过这个人。

不知是家族里的隐气之法厉害,还是缪离根本不屑与猎人计较,自他不再煞费周章地主动与百福联系后。缪离和明环倒也没再留意他。猎人便在暗中留意着两人,并跟着他们来到了这座诡异的古城。

结果来到这里后,猎人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是中了一个圈套。原来,缪离早知道猎人一直跟踪自己,并刻意将他引过来,伺机擒住了他,将他吊起来。后来易道也不知用什么方法来了,想救下自己,却被缪离与明环纠缠住脱不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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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桃之死终于弄清楚了,可百福却感觉好像什么都不知道更加幸福一点。她茫然地望着缪离,甚至忘记问他为什么要和明环杀死那些孕妇和樱桃。只是不停地问自己,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因为孕妇体内的婴儿有重生的力量。”易道的声音适时的响起了,像是已然了解了大家的疑问。

“百福,你还记得前一段时间孕妇失踪的新闻吗?还有姚叶……”猎人直勾勾的盯着缪离,如果可以的话,他一定会将缪离撕成碎片,“其实我之所以留意这些,只是为了驱魔降妖。没想到,害死这么多人的罪魁祸首会是他——缪离。原来凶手一直就在我们身边。如果不是我的大意,樱桃就不会死了。”猎人的语气听来有些轻描淡写,但其中的悲痛悔恨之情却是淋漓尽致。

易道也把脸转向了百福:“百福,还记得你和凌浩被左手抓时,和你们关在一起的人吗?他们都被明环杀了。那个极阴之地本来就是缪离修练法术的地方,不知怎么被楚方发现了,还让左手占了那里。之前那里死去的尸体并不全是左手杀的,大部分都是死在他缪离的手里。”

缪离微微一笑,俊美至极:“挡我者死。你们,也一样。”

百福低着头,脑中一片空白。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了,只会装鸵鸟似的把头藏起来。

“易道!要法器吗?我都带来了。”张杨攥紧了拳头,不必说他也感觉得到百福的悲伤。不要说百福,就连和缪离并不熟悉的他,也一直把缪离当作是同一战线的伙伴。眼看自己被受愚弄、遭背叛,一股股气愤之情不时涌上心头。

易道笑了,扫了一眼旁边的人:“知道了,好兄弟。”目光也抚过了纪颜关切憔悴的面容,他的心中一动,连忙聚气凝神,生怕因为分神带来自己和众人的危险。猎人受了伤,张杨八字虽硬却不会法术。能和缪离僵持的唯有他一人了,他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绝不可以让这么多人受累。

缪离和易道是何时开始交手,怎样开始交手,百福根本没有看到。她还是茫然无措地低着头,努力想理清什么。没人知道,百福感觉心里有东西在不断涌动,似乎想冲破她的枷锁飞脱出来。可惜左试右试,它还是无法挣脱。

“小心百福!”张杨突然冲过来,把百福推到了一边,自己却被一根殿顶砸下的横梁压住了。

“张杨!”百福回过神来,想要跑过去拉张杨,但被凌浩和宁逍死命拖住了。

现在易道手持驱鬼印与猎人联手攻击缪离,但缪离仍是占了上峰。再加上明环神出鬼没地帮忙,缪离更是可以从容应对。

缪离一转身,正对上百福苍白柔弱的面孔。然而,他看来并没什么悸动,只是满是邪气地一笑。百福不禁问自己,难道之前缪离的帮助与自己沉睡梦境时的温柔呼唤统统都是伪装吗?

就在这一失神的瞬间,凌浩、宁逍被突然转身的缪离一道黑光打得趴地不起。就连一直躲在角落的纪颜也未能幸免,一向娇弱的她居然被黑光一扫就吐出一口血来。

第一六三章 咒魂

大概被纪颜那一口鲜血激怒了,易道整个人突然化做一道金光向缪离飞去,并将一直阻碍着他们进攻的明环扫落一旁。明环痛苦地趴倒在地,一时之间居然动弹不得。

缪离略一皱眉,升起黑光抵抗。猎人也用自己的绿光协助易道,渐渐的,缪离似乎有些吃力起来,黑光也在金绿两光之下缓缓黯淡起来。

“不许动!不然我就杀了她!”谁也没有留意到,明环不知何时飞到角落,用尖利得不似人手的利爪锁住了纪颜的喉咙。

易道的金光一下子萎缩下去,被缪离的黑光击出了十米之外。猎人更惨,被黑光硬生生砸向殿内的石柱,撞得闷哼一声吐出一大口的鲜血。

现在除了百福之外,再没有人可以自由行动了。缪离高高在上地瞥了一眼倒地不起的易道和猎人,嘴角带着胜利者的不屑之色。缪离缓步向百福走来,微笑着问道:“很生气吗?”

百福只是看着缪离,没有回答。

缪离也没有多问,从百福的包里掏出她当宝贝似的铜镜,好像在自言自语似地说道:“这面铜镜本来是我们部落的至宝,知道它有什么作用吗?它可以锁住一个人所有的记忆,也能让你回到一千年前,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而且它还有个作用……”

好像变戏法一样,缪离只是在镜后按了几下,一面铜镜居然转眼就变做了一把尖利的匕首。缪离将匕首在百福的面前晃了晃:“看到了吗?还可以这样用。被这把匕首刺中的人,魂魄必定堕入无量地狱,永生受苦,不得轮回。”

转回头,缪离笑盈盈面对着百福,好像那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你怕吗?”

百福没有回答,只是用清澈见底的双眸紧盯着缪离。

缪离仍就带着邪恶至极的笑意自顾自地说着,全然不在乎百福或别人是否有反应:“我早就不像再装了,尤其是那个该死的胖子!”缪离把脸转回了易道身上,“我最恨的就是这个死胖子,今天,我就要用你的命来结束一切。”

“百福……”缪离将匕首送到了百福的面前,“你帮我杀了他,我就放你一命。”

纪颜拼命挣扎着:“百福不要!易道,不要理我——”纪颜地叫声在空旷的殿中回荡,显得愈加凄厉酸楚。

站在纪颜身后的明环艳丽地一笑:“放心吧,不会让那个胖子寂寞的。反正你们都要陪他一起死,就算到了无量地狱……呵呵,也挺热闹。”

缪离根本没有理会纪颜:“犹豫什么?怕我反悔吗?放心,我缪离一言九鼎,绝不食言。只要你杀了这个胖子,我一定饶你不死。”

百福攥着匕首,看了看被压在栋梁之下的张杨,他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想必已经……还有猎人、纪颜、凌浩、宁逍。最后则是满脸鲜血,却还在对自己微笑的易道。是的,易道在笑,带着释然的微笑:“没关系百福,反正我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与其让我孤独一生,还不如到无量地狱里让他们陪着。呵呵,到时还能有个人聊聊天。”

见百福还是好像木头人一样站着不动,易道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百福啊,看清楚吧。这下我们是真的输了,我们输在一个‘情’字上。反正比起大家一起死,能让你一个人逃掉也好。”

看着这张狼狈至极的胖脸,百福也惨然一笑,想和易道说什么,可她才张开嘴,握着匕首的手却突然向前一送,刚好扎在易道的胸口。

“我看你这么慢,就帮你一把。”缪离淡淡说道,眼里的光芒深邃得可怕。

百福什么都没说,望了眼匕首上温热的鲜血,面无表情地再把匕首向前一戳。就这样,带着易道鲜血的匕首又刺入了缪离的心口。

缪离笑了,笑得很舒畅,很快乐。百福从来没有见到缪离这样笑过,就好像一个在黑暗中压抑许久的人,终于迎来了久违的阳光。

“你终于下手了。”缪离的笑里再没有了邪气,反而满是怜惜与不舍,“你都不知道我多担心你不肯下手杀我。”

缪离的话让百福一下子更糊涂了:难道他是故意在刺激自己?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明环却是一怔,尖啸一声丢下呆若木雕的纪产,向百福冲过来。缪离看都没看明环,直接一伸手,用黑光化为一个漩涡,要将明环的魂体吸进去。明环开始抵抗了一下,但很快便放弃了,只留下一声幽幽的叹息:“原来你从来没想再做人,原来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缪离的身体依旧站得笔直,似乎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他身上的匕首,也恢复了铜镜的面貌,只是铜镜的长柄深深没入了缪离的身体。

“你会死吗?”百福问了一句本不该在这个时候问的问题。她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她突然感觉从来没有如此恐惧过。虽然她也很胆小,看到厉鬼和血腥就心惊胆战,被困在窖中差点被烧死时,害怕得差点大哭,但那些与现在的恐惧都无法相比。现在她才感觉到,自己是那么害怕以后再也见不到缪离,再也感受不到被他保护时的幸福。那种恐惧让百福从里到外都是冰冷,这股冰冷寒气甚至透过毛孔发散出来。她觉得哪里是易道中了独情咒,应该说自己中了独情咒才对。不然的话,为什么自己身边的人个个都没有好下场?

缪离淡然一笑:“死?我早就是个死人了。”

“什么?”百福的泪水不自觉地流了出来。

“我早就死了,早在一千年前就死了。”缪离平静的望着百福,眼眸的深邃中透出一丝的快慰与怜惜,“我就是第十三个咒魂,只要我死了,十三咒也就解除了。”

第六卷:结局

第一章 忆倾城(一)

“你是咒魂?不可能!”

面对百福的大声驳斥,缪离只是微微一笑:“流烟,你还和从前一样的心急。不要紧,我会带你去看,让你想起以前所有的一切。”

铜镜突然光芒大放,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卷了进去。就这样,一千年以前的恩怨情仇就全部摆在了百福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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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百福,从前我只是看到别人的人生,体会别人的痛苦。可现在展现在我眼前的,却是我自己的人生,一千年前的人生。

那时的我名叫流烟,是部落首领的女儿。打从记事起,缪离就已经在我身边了,是爹收养了他。他每天都给我讲故事,为我梳头喂饭。除了爹娘之外,他便是我最亲的人了。

整个部落里,好像除了我之外再没有人喜欢缪离。就连一向宽容的爹,似乎也不时地提防着他,绝不教他半点法术。

我们的一个崇尚法术的部落,所以法术人人都会。一点也不懂法术的人,在部落里只会落得遭人鄙视,任人欺凌,就算是个年纪比他尚幼的孩子,也同样会轻视他。我就没少见过缪离被调皮的孩子们丢石头,而且人人见了缪离只会说三个字——不祥人!

十二岁时我问过爹,为何缪离会如此受到大家的怨恨。爹看了我一眼,什么都不肯讲。最后还是我千辛万苦地从娘那里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缪离出生时,不只生他的母亲,就连与他同一屋檐下的其他家人,上下一共十八口,都在他诞出的那一刻被天上一记无声的闷雷霹死!只有缪离,一个初生的婴儿独坐在血泊中不哭也不闹……

如此天兆不祥,爹自然不会不理,于是他便让部落的大祭师为缪离占卜了一卦。结果大祭师占卦之后便大惊失色的和爹说:缪离仍邪神降临,如果留他,必然会为部落带来灭顶之灾。

望着尚在襁褓中啃着手指的小缪离,爹很犹豫。像是明白了什么,缪离突然伸出小手来拽了拽爹的胡须,然后咧嘴一笑。只这一笑,便让爹的心当即软了下来。当时爹虽和娘成了亲,却一直尚有子嗣,缪离的笑让爹忽然有了一种初为人父的快乐。一念之间,爹便将缪离留了下来。但为了避免后患,爹决定不教缪离任何法术。

说完后,娘千叮万嘱地告诉我,千万不要与缪离太过亲近。

我听过后,只是菀尔一笑。我并非想对神氏或者大祭师不敬,只是有些怀疑,一个俊美得如同女子,总喜欢沉默不语的男子,会是邪神?!

从那以后,我对缪离更好了,不为别的,只为了他可怜的身世,还有对爹的一笑。

缪离会笑吗?我想来想去,却怎么也想不起他何时曾经笑过。所以,我下定决心,要对他加倍的好。到时就可以看一看缪离笑起来的时候,究竟是何模样。一定比他默不作声的时候更加俊俏吧?

于是,逗缪离开心,成了我每天必做的事情。但无论我做什么,缪离依旧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眼中也总是带着若有似无的忧伤。尤其在看到一个九岁的孩子,都能从掌心放出一道白光的时候,缪离显得从未有过的失落与无力。

见到这样的缪离,我怎么也开心不起来,想了很久之后,我便下了一个决心。

“缪离,我教你法术吧。”

“这怎么可以!”缪离用深黑色的眸子看着我,眼中有惊慌,有抗拒,也有喜悦,“你爹说了,我绝不可以学习法术的。”

“没关系,我偷偷教你。只要你不用,别人就不会知道。”

……

经过两个时辰的争辩,又经过两天两夜的考虑,缪离终于同意让我教他法术了。其实我知道缪离很想学,之所以没有马上答应是害怕我会因此被爹以及部落的人责罚。

缪离学得很快,我用一年学会的东西,他只三天便会了。当躲在练功的山洞里,第一次从掌心打出自己特有的黑光时,缪离终于笑了,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俊俏。大概是因为看到了他眼中由衷的快乐与自豪,我笑得比他还要大声。

从来不知道缪离原来如此聪慧,不到一百天的工夫,他就把我七年里学到的法术都学会了。当然,我的天资不高,会的也的确不多。看到缪离如同饥渴的土地一般向往法术的灌溉,我再一次违背了父亲的命令,从父亲那里偷出了部落最为隐密的法术书籍给缪离看。我甚至坚信,缪离的法力必定可以胜过族中的大祭师。

一转眼,三年过去了,我已经十五岁了。缪离的法力有多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好像很快乐似的,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那些枯燥无味的书籍。每当这个时候,我便去山上摘些野花野草自娱自乐一番。有时我还会抓一只野兔,好好捉弄一番。

可那天,我没有遇到野兔,而是遇到了他。他便是千年之后的凌浩——夏炎,也是我第一次见过的非我部落的人。

第二章 忆倾城(二)

我们的部落一直隐居深山之中,因为族中过多的法器宝物引人垂涎,所以部落一直做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与外界老死不相往来。尽管如此,还是少不了为了夺取我族宝物而来的人们。就算族中的大祭师总是能够让这些人有来无回,可他们仍是乐此不疲。

他会是其中一个吗?我不知道。但看到他满身的鲜血,苍白的面容,我还是不由得软下了心。一直以来我都是在爹娘还有缪离的掌心中长大的,这还是让我第一次面对血淋淋的生死。看到夏炎,我头一次感受到死亡的残酷无情。

爹娘都曾经万般叮咛过我,切不可随意透漏外人我族的秘密。那么救了他,算不算透漏我族的秘密呢?我觉得不算,于是我救了他。

夏炎受的不过只是皮外伤,一连几天没有进食才是让他昏倒的主要原因。这漫山遍野的草药掺上我族的灵药一敷,再加上怀中还没来得及吃的肉干,我轻而易举地治好了他。

他醒了,看到我时还愣了很久,以后自己死后进入仙界见到了神女。我被逗得大笑起来,真不知道原来还有人比我和族人更要相信神氏。我的族中向来没有笑不露齿的训诫,所以我的怡然大笑也让他注目了许久。

夏炎和缪离不一样,与爹娘还有族中其他的人都不一样。他不懂法术,但懂得许多我既见过,也没想过的事情。我睁大眼睛仔细听着,就像小时候听缪离讲故事一般认真。他惊讶我连木船是何模样都不知道,我也奇怪他居然连自己的守护兽都没有。

“我的国家比这里好上许多,”他轻捻着我的衣袖,“如果你到了那里就再也不必穿这样的粗布衣衫了,因为有很多美丽又华丽的绫罗绸缎……”

突然从夏炎的眼中看到了以前从未见遇到的炽热,我不禁面颊一热,假装无事般地别开脸轻轻摇了摇头:“我爹说了,谁都不可以离开这里。”他很失望,连话语都变少了。

由于天色已黑无法立即起程,那天夜里,我把他安排在缪离用来修练的山洞里。那里很安全,也有油灯和食物。这个时辰缪离确实早就离开了,只要我等明天早上把夏炎送走即可。

当我把他的一切打点好,准备离去时,夏炎突然问我:“你……见过鬼面灵花吗?”

我向他点了点头。族中到处都是灵花,灵花是我族中的圣物,也是修练法术的至宝。

“鬼面灵花能够起死回生,长生不死吗?”

我摇了摇头:“灵花不过可以帮助修练法术,并使法力加倍而已,它并不能治病。”

夏炎一怔,不顾肩头处树枝的划伤毅然坐起了身:“你确定吗?灵花只是对法术修练之人方可有用?”

“当然!灵花是我族中的圣物,我怎么会不知道。”作为族长之女,我的任务便是看守灵花。从小爹说告诉我,鬼面灵花乃族中至宝,如果被心术不正者用来修练邪术,必然会引起灾难。

听了我的话,夏炎面色凝重地低头不语,似乎正在沉思什么。我不敢再打扰他,缪离认真修练的时候,就不让我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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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时已是月上梢头,缪离头一次对我冷下了脸,不停追问我去了哪里,或者见过什么人。不知为什么,我对他说了谎,没说告诉他夏炎的事情。想像着缪离的表情,说实话,我觉得有些害怕。

见我满身灰尘,缪离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反而为我盛好饭,看着我一口一口地吃完。我则出了一身的冷汗,如果他再问下去的话,我的话里一定会出现纰漏。毕竟他太了解我,而我并不如何懂得说谎。

那一夜,我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觉。一会儿担心夜里风大,夏炎在山洞里会受风寒;一会儿又担心山林中有豺狼虎豹,明天山洞里只剩下残缺不全的尸身……然而,出现在我面前最多的,还是他如火一般炽烈的目光。

天还没大亮的时候,我便摸黑爬起来,既是因为担心他安危,也是害怕缪离修练是发现。

到了山洞时,夏炎还在酣睡,我把他从梦中叫醒,塞给他一包干粮。他似乎有些不舍,一直用深邃的目光望着我,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总是欲言又止。我却焦急得不行,如果他再这样耽搁的话,缪离就要来了,如果他被人发现,搞不好会被大祭师拿去祭神。我的担心果然不是多余的,就在我们准备出洞的时候,缪离突然走了起来。

缪离冷冷地看着我,目光里有责备还有遭到背叛的痛楚。一时之间,我居然不知应该说什么才好,缪离的眼神让我总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件罪大恶极的事情。

夏炎以为缪离要发怒,连忙走上前一步,把我拉到自己的身后。那一瞬间我有种很古怪地感觉,好想……一直这样躲在他的身后。

缪离生气了,即便我不去看他的脸,即便我躲在夏炎的身后,也感觉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冷冰冰的怒气。我知道不能再躲了,如果再躲下去,缪离随时可能会对夏炎动手。虽然从未见缪离伤害过任何人,但那一刹那我相信,缪离并不在意杀了让他生气的人。

果然,缪离要我把夏炎交给爹和大祭师处置,那和让他去死有何分别?我苦苦的哀求,可缪离就是不肯松口。直到我装出泪水盈盈模样,缪离才转过身强忍着怒气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临走前,夏炎从手上取下一串刻满符咒的翡翠手钏给我。他告诉我,如果来到夏城国需要找他,只要向人递上这个手钏便可。晚上回到拿,我拿起这条手钏看了又看,半天也没瞧出有什么古怪来。

缪离几天都不曾和我讲话了,我也不敢理他。我一向以为他是世间脾气最好的人,从小到大无论我如何刁蛮,怎样发脾气,他都不曾皱过眉头。但昨天,他真的生气了,而我也真的害怕了。

还没等我与缪离恢复原先的和睦,一个更坏的消息传来了——爹要我嫁人!

第三章 忆倾城(三)

“爹!我不嫁!”

我气愤又恼怒,爹让我嫁的人是我自小最讨厌的家伙。从小到大他没少欺负缪离,冲着这一点我也不可能喜欢他。可这次爹娘似乎格外坚持,无论我怎样哭泣反抗他们都不理会,居然什么都不顾地向大祭师求吉日去了。

缪离此时也不再生气,一直站在角落里望着我。我一面抽泣,一面低喃着:“缪离,我该怎么办?”

他还是那样的沉默不语,我知道他不是不想回答,而是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我已经十五岁了,也确实到了该嫁的年纪。就算逃得了这一次,也逃不了下一次。

哭得累了,我趴在床头发呆。缪离端了一碗热乎乎的汤放在我面前,好像想说什么,却又迟迟不开口。我还是昏昏沉沉地沉吟着:“我宁愿终身不嫁,也不要嫁那个家伙。再或者……”我瞧着缪离俊美挺立的鼻梁,忧伤地说道,“再或者嫁给你也比嫁给那个家伙好啊。”

其实我只是随便讲了句气话,但缪离的眼中却瞬时燃起了和夏炎眼中同样炽热的火焰:“流烟,你真的愿意嫁给我吗?”

缪离眼中的火焰让我不得不点头承认。虽然从来没有想过嫁给缪离,可横竖比较,他都比爹看上的那个家伙要好得多。

“如果……你爹不同意的话,你愿意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吗?”

缪离像是在试探,又像满怀期待。我没有精力去猜,只是无力地点了点头。缪离笑了,这是我第二次见他笑。他笑得那么温柔,那么温暖,连感觉浑身冰冷的我,都觉得心头有如阳光照耀般的暖意十足。

然而,期盼终究只是期盼,缪离的提亲自然不可能得到爹娘的赞同。无论是于我还是于缪离,遭到拒绝早已经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缪离头一次如此执着地纠缠着爹和娘,不顾族人耻笑地长跪不起。但一切不过换来爹的一声冷哼,还有更加坚决的态度。

我甚至以绝食抗议过,爹看着躺在床榻上闹得有气无力的我,许久之后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流烟啊,你这样爹也心疼。但你嫁给谁都可以,只要不是缪离或者外族人。”

不是缪离或者外族人?!我冷笑了一下,族中不过就是这一千来人罢了。除了缪离尚可考虑外,我还真的想不出哪个男人能让我托付终生。突然,我想起了夏炎,但这念头也不过是一闪而过。当年的我年纪尚幼,不谙人事,根本不了解情为何物,只是单纯地不愿意随随便便就了此一生而已。于是我对爹的劝慰不理不睬,每天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与委屈之中。

缪离被爹找了个借口派往了大祭师的祭堂,我已经几日没有见过他了。我明白爹的意思,他就是想让我断了念头。我懒懒地趴在床上,茫然无趣地等待着并不期待的未来。

我一边躺在床上数着星星,一边问自己:还有三天我就要成亲了,缪离会来吗?像他说的那样带我离开这里?我不禁苦笑了一下,他现在一定被大祭师盯得紧呢。

正胡思乱想着,我就听到缪离的声音在门外想起。还没等我起来,他就闯入房中一把将我拉起:“流烟是我,我来带你走!”

以前我一直过的都是绵长细水一般的平静生活,缪离这次闯入,头一次唤起我心中隐藏的激情。我突然觉得自己这次的选择可能真的对了,于是便微笑着点了点头,像只快乐的小鸟一般,连东西都顾不上收拾就跑了出去。可即便这样仍是迟了一步,爹和大祭师已经追到了门前。

爹的脸色从未有过的阴沉:“缪离,我说过不许你学法术。现在你居然打伤大祭师?说!到底从哪里学到的?”

“我不想伤害任何人,只是希望有能力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而已。”

爹望了我一眼,像是明白了什么。叹了口气道:“缪离,我本不想要你的性命,毕竟你当时不过是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但现在看来我确实做错了,我不该一时心软,将族人的命运置于危险境地。”

缪离的身体僵硬了一下,此时我很为他不平。自我懂事起,人人都将他视为一个部落里的灾星避而远之,只有我看得到他的悲伤与寂寞。多年来的卑躬屈膝并没有换来族人的好感,有的只是鄙视与疏远。即使一手将他养大的我爹,也公开视他为不祥人。此时此刻,没有人比我更明白他的痛苦了。所以,这一瞬间我第二次感觉到了缪离身上的杀气。

看着缪离与爹自相残杀,我心中焦急万分,无论伤到哪一个,都会让我痛苦不堪。论实力,缪离到底比不上爹和大祭师的步步致命。很快,爹和大祭师联手将缪离打伤,如果不是我以身相护,只怕他连性命都不保了。

见缪离安全脱身,我才松了一口气。但爹却是气极败坏,直接将我关进柴房内。这次的私奔彻底失败了,我没有多去想爹的责备娘的埋怨,只是一心为缪离的离开感觉舒心。这样他便可以摆脱多年来压在心头的阴影了吧?

这两天里我都是迷迷糊糊的,有时想起缪离便有几分不舍,有时却又深深为他庆幸。很快,就到了爹为我定下的婚期。

大概是天意如此吧,正当我考虑如何从婚礼上逃脱的时候,突然来到一支军队向我族宣战。我的婚礼自然也就此搁置了。

更让我想不到的是,率领这支军队的不是别人,正是曾经被我救起的夏炎。穿上铠甲的他格外俊郎威武,根本不似那天的狼狈。

只看了一眼,我便被爹推回了柴房。爹还是怕我趁机逃走啊,但如果有机会的话,我确实会这么做。

虽然对方兵强马壮,但我并不怎样担心。族中的力量,外人是不知道的,爹只要随便放出自己的守护兽出来,这一支军队怕是就保不住了。如若不然,我们这个人口本就不多的部落只怕早就消失于世了。相较之下,我倒是更担心夏炎。我既希望他能够顺利逃脱,又气愤于他这次背信弃义的挑衅。

他还是来索要鬼面灵花的!我早已经同他说过,灵花不过是修练之用,根本没什么长生不老之效。那么他还来干什么呢?

我不满之余又觉得事情有些不寻常,但现在的事情已经不是我所能掩饰的了。现在的我,唯有听天由命,静待神明的安排。

第四章 忆倾城(四)

战争持续了整整一天,最后我们的族人败了。

被关在柴房中的我听到了族人凄楚的惨叫与令人心惊胆战的诅咒声,也闻到了可怕的血腥味。我的心好像突然被一只大手揪住似的,紧张得几乎不能呼吸。既然军队攻进来了,那么一直站在最前方的我爹呢,他怎么样了?还有我娘?我不敢想下去。自小到大,我还从来没有害怕过。今天我却明白了,原来害怕的感觉是这样的,如同被闷完全黑暗的空间,无论如何挣扎也走不出来。

我被俘虏了。当我走出柴房时,只见到尸骸满地。那些看着我长大的长辈,儿时与我一同游戏的朋友,一个个都是倒在血泊之中,满脸的悲愤与恐惧。而那个差一点就与我成亲的家伙,居然被十几只长箭钉在树上,原来颇为硬朗的面颊已经扭曲狰狞得我几乎认不出来了。

我永远也忘记不了那个场面,满地的青草都被族人的鲜血染红了,根本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我僵硬得如同木头人一般,在两名士兵的押解下,踏着族人的尸身向前走,生平第一次,我感到心头涌起浓浓的杀意。我并非没有反抗的力量,这两个小兵根本不会是我的对手。但是,要为族人报仇,我的目标自然不会是他们。

带着冰冷的笑意,我仰着头站在了夏炎的面前。如果目光真如利箭一般的话,他一定早就万箭穿心了。他并没有回避我的目光,只是满带着疲惫、无奈、忧愁与歉疚的表情看着我。因为怕我逃走,所以身上的法器一早就被爹收走了,就连从小跟到大的守护兽也不在我身边,但我依然有把握在这样的距离取他性命。

就在我想要召唤守护兽的瞬间,夏炎突然缓缓张开了口:“我父王病得很重,有神医说用鬼面灵花就能治好他的病……你爹和你娘尚且平安,你要去看看他们吗?”

不错,我听到了他的解释,也能够感受得到他由衷的歉意。但是,为了他的父亲,就要牺牲掉我族上上下下过千条人命吗?我冷笑了一下,不明白怎么他会如此轻视我们,难道他以为一句略带安慰的话,就能平息我的仇恨吗?如果不是爹娘还活着,他现在早已无法站在我面前了。

我的冷漠与抗拒让夏炎无所适从,他让人带我去见爹娘,自己则转身离去了。这时我才知道,原来部落中除了我们一家三口,还有离去的缪离外,居然全都被杀!一个只为了逃避外人窥觑而隐居深山,从不主动挑衅的安静的民族就这样消失了。而作为一族之长的我爹,他又该如何面前族人断送在自己手中的事实呢?

见到爹娘时,我才明白爹和娘为什么没与其他族人战死杀场。因为他和娘的脊骨被人震碎,连张开嘴同我说句话的力量都没有了。守着他俩,我流了一夜的泪,也是我最后一次流泪。泪里流尽了所有的不甘,流尽了满腔的仇恨。或许我本就是个自私的人吧,为了已经不能动弹的爹娘,我愿意放弃为族人的复仇,做一块天聋地哑的木头。

就这样,守着瘫痪的爹娘,我安静地坐在囚车中。虽然我们的部落灭亡了,可夏炎所带领的军队同样是损失惨重。原本十万人的大军,只余下寥寥数千人。但我仍然不明白,这支没有法力的普通人带领的队伍,是怎样打败我们身怀法术的族人的。不过眼下的情况已经不容我多想了,只要爹和娘还好好的活着,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想不到这一路有这么长,足足二十天才来到我们要去的夏城国。这里果然如夏炎所说的一般美丽繁华,我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多的人。然而,这些人却并不是来欢迎我们的。

十万大折扣九成多的消息显然激怒了这些国人,他们或者失去了父亲、夫君、手足,于是,他们便将满腔的愤怒转向了囚车上的我和已然瘫痪了的爹娘。

这些人将手里的菜叶、石子、鸡蛋、甚至磨穿底的布鞋向囚车扔来,我一边趴在爹娘身上,一边冷眼着他们,让那些耻笑、鄙视、不屑、冷漠……全部一一记在我的脑海,鞭策自己永生永世切不可忘记今日的耻辱。

爹和娘不一样,他一直睁着眼睛,只是眼角有些湿润。大概他此时觉得与亲密无间的族人同生共死更幸福一吧?我望着爹,用衣角轻轻擦去那温热的液体,在心里对他说:“爹啊,原谅女儿的自私。我实在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您死去。”

虽然是头一次坐牢,但狱中的生活没有想象中的难挨,这里的床铺很干净也很舒适,还有大夫定时为父娘诊脉。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这里根本不是牢房。大概仍旧记着我对他的救命之恩吧,我和爹娘被安排在他的后府之中。

鬼面灵花到底有没有起死加生、长生不老的功效已经无法证明了。因为夏炎的父王,夏城国的国君早在两方交战的时候便过了逝,夏炎作为太子继承了他的皇位。现在正是举国哀悼的时候,只有我带着快慰的笑意侍候着爹娘。

为了一个长生不老的野心便逆天而行,这岂可不遭报应?!

第五章 忆倾城(五)

然而,我开心得还是太早了。很快有人提出用我和爹娘的命来祭奠夏王的亡魂,而提出这一建议的人,正是夏城国的宋相国,夏炎这位新一代国君的国丈。大概是受到夏炎的反对吧,国丈带着一班朝臣长跪不起,为新君施压。

我不了解夏炎受到如何的压力,只是他这两日来看望我时脸色确实疲惫了很多,憔悴了很多。他看着我时,总像是有很多话要说,但每每这个时候,他只懂得转身离去。我明白,他觉得对不起我。他明知道灵花无用,但学是为了他父王一个无稽的梦想,就葬送了我族所有族人的性命。

这天,夏炎没有来,大夫没有来,倒来了一个我不曾想到的人。夏炎的妻子,相国的女儿,新一代的皇后,也是纪颜的前世——宋琴书。她远比我想像中的要美丽华贵,虽然带着高高在上的华贵之气,但眼神中却也有着对世事无奈悲凉的深悯。在那一瞬间,我对她很有好感,但这好感仅仅维持在那一瞬间而已。因为,她是来帮夏炎解决麻烦的。

琴书上下打量了一下我,俏丽的眼中带着一丝的同情:“我听炎说过,你们族人的牺牲是无谓的,而且你还救过他一命。但朝政就是朝政,即使他是一国之君,也有许多的身不由己。”

说到这里,我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让我去死去吧,放过我的爹娘。他们已经如此了,不会为你们增添麻烦。”

“不可以,你们全部都要死。否则,无法平众怒。”当琴书带着同情与无奈说出这句的时候,我实在想仰天大笑。这个夏城国的人实在可笑之至,明明是想一绝后患,却要摆出如此的怜悯之态。难道她希望我感激涕零于她的仁慈吗?

“夏炎知道吗?”

我的沉声一问,显然让琴书吃了一惊,她像是没有料到我会如此一问。很快她就恢复如常,却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轻声说道:“我是他的皇后,他不愿意做的事,就让我来做好了。”

说完,琴书便示意了左手边一个身材微胖的年轻人。我知道,他叫司聿(见第五卷之记载),是夏城国的国师。这次夏城国的军队之所以能够大破我们的部落,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司聿走向了我的爹娘,我站着没动。我知道敌不过他,也不希望没有骨气地哀求他,大不了陪着爹娘一同赴死。司聿的手法十分轻巧,轻轻一点,爹娘就像沉睡一般没再睡来。爹的嘴角带着一点微笑,大概这样他更满足一些吧。

没有怕,也没有哭,我只是冰冷地笑了:“你最好今天杀死我,否则有朝一日,我流烟必定十倍奉还。”目光一转,我又望向了司聿,“还有你。”

我不让司聿碰我,直接喝下了宋琴书带来的一杯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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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没有死,夏炎让缪离救了我。只是我伤到了身体,成为一个再也没有法力的普通人了。虽然又见到了缪离,但死而复生的我,已不再是那个对什么都懵懂不知的小女孩了。

缪离与夏炎每日都来探望我,我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达到那种默契的,也没有精神去理会。到现在,我的眼前还是宋琴书满含不忍望着我爹娘死去的画面,就连梦中都是族人绝望的惨叫与厉声诅咒。我说过,只要我不死,必定将我受到的所有痛苦十倍奉还给宋琴书与司聿。

我,一向说到做到。

司聿离我太远,只能暂且搁置一旁,但宋琴书的弱处我却看得清清楚楚。她还能有什么呢?不过一个夏炎而已。

凭着夏炎对我的愧疚,凭着我救过他的点恩情,凭着直觉中他对我的一点心动……很快,他就长伴于我。我知道这样很卑劣,甚至可耻,但只要看到宋琴书隐忍痛楚的模样,我便能安下心来,继续实施我的计划。

“琴书,流烟年纪还小,你就把她当作自己的妹妹吧。”夏炎对琴书抛下了这样一句话。

这时的我已经没有了喜怒哀乐,如同一个复仇的恶魔,整日想着如何惨死的族人和爹娘报仇。缪离则是越来越沉默,脸色也越来越苍白。他好像受了很严重的伤,直到现在仍然没能复原。

“你愿意帮我吗?”我背对着缪离,望着天上惨白的月亮轻轻托着腮,一如从前的轻盈。

缪离没有回答,但我知道答案,只要是我的要求,他便不会拒绝。不知用什么方法,缪离居然一年之内,就成为与司聿同样地位的国师。自夏城国建成以来,这还是头一次同时拥有两个国师。

大概是不愿我与缪离过多的接触,夏炎便将宫中最红的舞姬——明环赐给了缪离。缪离默然无声地将她收入府中,将她变成我俩之间互通消息的桥梁。明环爱上缪离了,我看得出她眼中炽热的火光,一如缪离望着我时那般。

有了缪离的暗中帮助,我很快将自己的计划付诸于行动。宋琴书的父亲宋相国,由于贪污受贿,兼且与司聿的哥哥——守将司允勾结,被处以极刑。宋家上下一共一百零三口人包括宋相国的侄女宋雁莲(见第五卷之怨母),全部在三日后午时处斩。而守将司允(见第五卷之左手的故事)一家以不少亲属则被判流放,并被缪离安排的山贼草寇手中一一屠尽!

快乐了吗?满足了吗?我问自己,却怎么也问不出个答案。我看到宋琴书剧烈颤抖的肩头时,曾经有过那么一丝快慰,但这丝快慰终究是一闪而过,余下的只是无尽的忧郁与迷茫,尤其是在听说宋家上至百岁老人,下至百日婴儿全都惨死街市的时候。

我还要继续这样吗?

第六章 忆倾城(六)

“你满意了吗?”许久之后,夏炎这样问我。

我一怔,然后默默地垂下了头。

他轻轻将我揽入怀中,捻着我垂在耳边的长发道:“朕固然知道宋家与司家不安分,也不喜欢被他们缚住手脚,但从未想过如此处罚他们,毕竟他们都是有功之臣。但朕知道,如果朕不这么做,你便永远也不会罢手。”

望着他,我久久没有说话,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他将我搂得更紧了,连整个后背都被他压得生疼:“答应朕,再也不要想着如何报复了。就像以前那样,像只自在的小鸟。”

我点了点头,同时也将他拥入怀中。从来没有想过放下仇恨如此简单,只他简单的一句话便结束了一切。曾经,缪离还给过我一面铜镜,只要按了机关,便可以变为一把匕首。被这把匕首夺去性命的人,魂魄永世不得轮回。我本来是想用这把匕首杀了夏炎的,但是什么时候他在我心里占据如此重要的地位了?那……缪离呢,我真的可以放下了吗?

是在他为我梳发拈钗的时候,还是在他不顾百姓议论地为我建造奢华宫殿的时候……亦或是只为了他在耳边轻声一语:“为了你,朕并不介意做一个昏君。”

自我放下仇恨,安心于世后缪离便自行离开了,只留下了明环在府中苦等。失落中我只在闲暇时种了满园的灵花,以缅怀逝去的族人和爹娘。但事情又岂会因我的一向情愿而结束?我灵妃这个放荡骄侈的形象早已深入民心,而皇后深明大义、慈悲为怀与我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记得那日夏炎不许她为父出殡时,她来到我的殿中:“我记得你说过,要将受的痛苦十倍奉还于我,现在你做到了。”在她的眼中,我看到了与我从前一样炽烈的仇恨。

我的报应来了,而且还来得那样快,那样猛!先是宫中有人传说我用邪术媚惑帝王,又有人传说我以无辜的处子宫女之鲜血浇灌鬼面灵花,以修练邪术……这样的传说愈演愈烈,宫中的宫女也人人自危,而且真的有不少的宫女无故失踪,就连夏炎也逐渐用怀疑的目光望着我。

对这一切我都无能为力,因为我实在树敌太多,除了缪离和爱屋及乌的明环之外,哪有一个人愿意帮助我?

终于有一天夏炎来了,向我追问我的守护兽。

“果真是长着金色的独角蛟吗?”见我点了点头,夏炎又问道,“你们族人的守护兽是不是都一样?”

“不一样,每个人的都不一样。独我一个人用的是金蛟而已。”

夏炎的面色登时冷到了极点:“你不是答应朕,不再报仇吗?为什么言而无信,去害一些无辜的村民?”

“从我们族人被杀的那天起,金蛟就没在我身边了。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其实我心里明白,一定是琴书和司聿。但我嘴上没说,而且说也没有用,我既没有证人,也没有证据。说了反倒会让夏炎觉得我仍旧对他俩心存怨恨。最重要的是……我觉得这就是报应。毕竟因为我死了那么多的人,以我一命相抵,也并不过分。

见我否认,夏炎愤然离去。随后传来的消息更糟,接连几个村子的村民失踪,失踪人口高达千人之多。这一来,许多村庄便成了空村,为夏城国日后的发展造成了极大的困扰,也造成了夏国人极大的恐慌与恨意。当然,这恨意直指向我。

夏炎再也无法庇护我了,即使他是一国之君。现在他必须在我和国家之间选一个,在我的沉默和他母后的哭求下,他终于选择了他的国家。

“流烟,这是朕的使命,不要怪朕。”这是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听完后,我仍旧就是嫣然一笑,只是多了点苦涩。他,终究是没有缪离这般可靠。

这时我十分庆幸自己的周全,因为我已经暗中知会明环,切勿将我的事情告知缪离。如果被他知道,他大概会连性命也不要地来救我吧?真是个傻瓜。想起以后再也见不到缪离,我心里一阵不舍,这种不舍,更甚于夏炎。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我要求尽快行刑,而这一要求也被负责处理的皇后琴书批准了。当晚的夜里,我便被实行了火刑。

我以为所有的事情会因我的死亡而结束,但我没有意识到,琴书对我的恨会有这样深。原来,宫里失踪的宫女确是她所为,而且这些宫女的鲜血都被用来浇灌另一片土地上成长的灵花,其实她浇灌的也是仇恨。司聿将这些灵花用来精练法术,一来可以防止缪离的阻碍,二来也为十三咒的下咒做准备。

失踪的那千余村民已经被司聿赶去一个极阴之地,以我的尸骸为引做了千人祭。如此一来,我的魂魄便被永远的禁锢住了,再也无法托生轮回。

尔后,琴书和司聿便着手寻找十三个八字奇特的厉鬼,专做看守我之用,这样我的魂魄便永远受这些厉鬼的折磨,无法摆脱。可是,缪离突然出现了。他非但没有直接向司聿和琴书寻仇,反而与他们一起努力想凑齐这十三个咒魂。但我并不怕,我知道,无论发生了什么事,缪离也不会害我。

就在这十三咒即将完成之际,缪离在我已经焦黑的头骨上轻轻留下了满含法力的一吻:“流烟,它会伴着你轮回,也会像我一样保护着你。”

我很疑惑,我已经不能轮回了,难道缪离忘了吗?然而就在十三咒打入我体内后,我只看到天上一颗血红的月亮,随后便堕入了轮回之道……

第七章 后记

梦醒时,百福仍旧看到缪离微笑的脸。

眼前的情况开始变得令人费解:凌浩宁逍挣扎着爬到百福的身边,看来虽吓人但伤势不重;而纪颜也在摆脱明环的控制之后第一时间扑向了满身鲜血的易道,伤心地大哭。易道被纪颜晃动几下之后,居然张开了眼睛,不好意思地对纪颜笑了笑:“缪离下手不重,我只是被刮伤了一点皮肉而已。”;猎人缓慢地坐起了身,靠在柱子上大口喘息着;很快,张杨也从倒塌的横梁下爬了出来,一边爬,还一边晃着脑袋,看来刚才只是晕了一下。

原来,大家都没事吗?

缪离轻轻抚弄了一下百福耳边落下的发丝,擦掉她脸上大滴的泪水,冰冷中带着些温存地说道:“没事的,百福,大家都很好。事情结束以后,你还可以过以前的生活。只是樱桃……很抱歉,我不能不杀她。”他的身体依旧站得笔直,似乎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他身上的匕首,也恢复了铜镜的面貌,只是铜镜的长柄深深没入了缪离的身体。

“你要杀了吗?”百福的声音颤抖得连她自己都听不出来了。

“傻瓜,”缪离大笑起来:“我从来就没活过。”

百福的泪水大滴大滴在落了下来,因为她清清楚楚地看到,缪离的身后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里面伸出了一只只的手,想将他拉进洞中。

“好好照顾自己。”缪离柔声说道,如此温柔的缪离,百福还是第一次见到。

百福很想拉住缪离,不让他离开,但她的力量怎样也大不过身后的黑洞。就在她滑脱了缪离手指的一瞬间,一直隐藏在她体内的东西终于摆脱了百福的束缚挣脱出来。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了,一个和百福面貌如一的身影飞脱出来,牵住了缪离的手:“无论你去哪里,我都随你去。”

就这样,缪离带着惊异和喜悦,与那身影一同堕入了无尽的黑洞中。大概这时的缪离,才是最幸福的吧。

那面铜镜全新回到了百福的手中,她总觉得铜镜有些温热。低头一看,百福吃惊地大叫起来:“有血!镜子上有血!”

所有人都挤过来一瞧,是的,镜柄的花纹,留下了几滴鲜血温热的血液。

“如果缪离不是人,如果缪离只是咒魂,只是一千年前的厉鬼,为什么他会流血呢?!”百福的声声质问没人能够回答得了,除了缪离自己。

走出城外时,金蛟快乐的摇头摆尾,然后迅速变成手掌般大小,躲进了铜镜里。按照易道来时的路,大家绕过了古墓,直接回到的一个不知名的小山村。

终于,百福十三咒解开了,猎人身上的眼睛消失了。就连易道突如其来的力量也不见了,同时,那个凶猛独情咒似乎也失去了效力。这下易道彻底变成了一个普通人,像他从前向往的那样,但同时又好像少了些什么。

“完了,”易道再三试探之后,无比沮丧地说道,“这回我变成普通人一点法力都没有了!”

“那不是也挺好吗?至少不用再害死仙人掌了。”张杨拍着他的肩膀傻笑,好像很是开心。

易道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我以后靠什么吃饭啊?!”

“呃……”这回张杨也答不出来了。

“改行吧,”一路都默不作声的纪颜突然开口,“改行做男仆。”

四周登时一阵寂静,最先反应过来的张杨和宁逍不停地拍着易道的肩膀低声道:“嗯嗯,这个行业好!有前途!有发展……”

易道圆圆的胖脸上闪动着一丝令人作呕的羞怯。

凌浩的表情一直很古怪,就像前世时那样,总是望着百福欲言又止。

这次干脆百福自己开口了:“凌浩,你真是个靠不住的男人!上一世就放弃了我,这一世又放弃了我。看来我们注定无缘了。”语罢,百福拉着张杨就走,头也不回。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张杨却乐得嘴都合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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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易道快乐地搬到纪颜家做男仆去了。

猎人也上升一级,不必再住地下室了。今天他要去一个地方,一个他每个月都去的地方。

“樱桃,其实我一直觉得你是个挺好的女孩。”猎人一边说,一边将手里一束纯洁的百合花放在了樱桃的碑前。碑上樱桃的笑脸还是那么灿烂,只是看不到眼前这个人的忧郁与神伤。

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时候,猎人确实对樱桃产生了好感。可能就是因为易道恬不知耻的玩笑吧,猎人居然不自觉地留意起樱桃来。樱桃以前的事情他都知道,但看到后来的樱桃,他还真想不到以前的樱桃会是个飞扬跋扈的女孩。不过他并不介意,谁没有过去啊,他自己还有一身可怕的眼睛呢。

但是……看来还是和她没有缘分吧,猎人长长地对自己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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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福又找到了一份工作,在福利院里照顾孩子。在这里,百福做得很开心。没有酒店的勾心斗角,没有客人的刻意刁难,只有一群可爱的孩子。

又到下班的时间了,百福磨磨蹭蹭地不太想出门。院长在百般催促下,百福才极不情愿地挪到了门口。才刚一露脸,凌浩和张杨两个人就挤了过来,争着问她想去哪里吃饭,想看什么电影,要不要去游车河……

再也忍受不了的百福瞪着两人大声叫道:“够了!每天都做一样的调查问卷,鬼都闲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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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大集合的日子,不要说百福猎人他们,就连纪颜和易道,宁逍和邓欣都来了。今天他们拿着捐款慰问车祸后的一对母子。

“真的这样做够一千件好事为缪离和流烟积福,他们就能回来了吗?”百福一边迈着大步,一边望着易道满是汗珠的胖脸。

易道连连点着头:“我师傅是这样说的。如果死在那把匕首上的是个人,可能就没救了,但他与流烟又不算是人,所以还有救。”

百福快乐地跑了起来:“我们快点去,快点完成一件好事。然后再准备完成下一件,我今天安排的任务很多哦。”

听了百福的话,大家齐齐地摇头,一脸的疲累与无奈……

缪离

或者我的确是个冷漠的人吧,在我的眼里,除了百福和法术之外,似乎再也没什么可以打动我了。

流烟一直以为,因为她自己的一念之仁放过了夏炎,才造成部落的灭亡。其实她不知道,是我出卖了我们的部落,是我用暗招伤了大祭师和流烟的爹娘。下手的时候我一点也没有手软过,虽然里面有流烟的亲人。或者族人和大祭师说的对,我本就是邪魔降临吧,即便踏着任何人的尸体,我也不会有一丝不忍。除了流烟。

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那样,我只是想把流烟带走。我敌不过大祭师和族长,他们招招致命,我却不能在流烟面前伤害她爹,否则她一定会恨我。幸好族长把流烟关在柴房中,她什么都没看到。不然的话,她这一世都不会原谅我吧。我没有时间去考虑那么多,如果再考虑,她就只能做别人的新娘了。我的想法很简单,并不奢望她一定要嫁给我,但我绝不会让她嫁一个连她自己都无法忍受的家伙。

没想到族人反抗时力量会有这么强大,如果不是司聿的帮助,我差点逃不出来。然而身上的伤实在过重,为了不让流烟起疑,我只能先躲起来疗伤。再看到流烟时,她已经面色青紫地躺在床上。生平头一次,我是如此悔恨自己的莽撞,早知道流烟会受到如此的折磨,我还不如让她嫁一个不爱的人。

接下来的事情更加出乎的预计,夏炎无耻地毁坏了我们的承诺。曾经我答应助他攻破部落,得到鬼面灵花;作为交换条件,他答应我绝不透漏我的背叛,并且留下流烟,将她交还给我。

保密,他做到了。他宁愿被流烟误会恩将仇报,也没有透漏半分我的事情。但是,他却没有遵守承诺,将流烟交还于我。我还记得他当时是怎样带着蔑视的神情,望着我慢悠悠地说:“你这样一个没有心肝的人,我不觉得流烟跟着你会有什么好结果。”

我气愤,却无话可说。是我让流烟尝尽了生离死别和奇耻大辱,只要我考虑得更详细一点,她根本不必如此痛苦。

我可以杀了夏炎,就算司聿是个高手也不见得挡得住我。我之所以没有杀他,是因为流烟。她好像很喜欢夏炎,虽然在我眼里他只是个没用的家伙,但和他在一起时,流烟会平静一些,暂且将所有的痛苦忘记。而且流烟的身体还非常虚弱,需要有舒服的环境调养,这些我给不了她。我看着她流烟变成夏炎的灵妃,心里痛得几乎麻木。

为了安抚我同时也为了我少见流烟,夏炎居然送了一个叫明环的舞姬给我。怎么他觉得随便一个舞姬便能代替流烟吗?我冷冷一笑,连恩都没谢。明环总是在我身边嘘寒问暖,可不过只是惹我烦心。

流烟来找我了,她说要报仇。我自然会接受,就算她想要我的命,我也不会反对。流烟的计划很顺利,宋家和司家很快就中了圈套。但我没看到流烟有意料之中的快乐,她到底不是我,还是会顾及那些不相关人的性命。

很想知道流烟是否只是想利用夏炎,所以我给了她那面铜镜,并且教她如同把铜镜变为匕首,同时锁住人的魂魄。不过只是个试探,但她真的没有动手。看来她不只想利用夏炎复仇,而且真的对他动了情。

心痛之余,我不敢再面对夏炎,我害怕会忍不住杀了他,到时流烟会再度伤心。我离开了,一个人回到原先修练法术的山里。怎么也想不到,那居然是我最后一次见她。那天她还是一身白纱长裙宛若仙子,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堆焦黑的骸骨。

我来得太晚了,流烟不只已经死去,还被千人祭束缚了魂魄。纵使不调查,我也料到流烟会是被谁所害。望着那两个人,我恨不能将他们一把撕碎。但是为了流烟,我不能这样做。现在只有我能帮她,绝不可以再因为一时之气,让流烟受永无轮回之苦。

于是,我主动向司聿靠近。因为我曾经背叛过族人,所以现在背叛流烟并没有引起司聿的怀疑,他和宋琴书甚至把我当成嘲笑流烟的工具。不只多少次,我差点伸出手来杀了害死流烟的两个祸首,但每一次我都忍住了。这也要谢谢明环,她为了我能获得信任,做了许多事情。

明环是个直爽的女人,我知道她对我的心意。可我心里狭小得只能装得下一个人,而那个人不是她。对此,她似乎并不介意。只要我点一点头,她会受宠若惊似的开心上几天。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即使清楚了我的计划,也只是默不作声地暗中助我,甚至……自告奋勇地将生辰八字交给我,自愿成为咒魂。我也问过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只是妩媚的一笑:“因为这样我一千年后还能再遇见你。”

我望了明环一眼,毫不手软地杀了她,并制为咒魂。但我也曾经有片刻的失魂:为了遇到我吗?那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再遇到她吧。

我在咒魂里做了手脚,这样一但需要解咒时便会容易许多。我还用窖场中的一个孩童(见第二卷之窖祭)烧成护灵瓶,以确保流烟的魂魄凝聚不散,并且有力量重新轮回。

终于到了最后一刻了,我用自己换掉了司聿准备的第十三个咒魂。为了完成我的计划,我需要做三件事:

第一、需要一个将来为我开棺的人,于是我选中了府中的良。良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和我一样从小孤苦无依。我在他身上下了解棺的咒语,并且控制他的魂魄,一千年后方可轮回。

第二、我需要一个极阴之地作为坟墓,于是我在夏城国的边际选择了一处地方做陵墓。陵墓修好后,我便准备了一百个孕妇以及一池童男童女的血,这些都是我醒来时的食物。

第三、我必须在青铜棺中不进水食坚持七七四十九日,积攒足够的暴戾之气方能死去,否则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只要我的计划完成,不只可以让流烟转世,还可以利用天狗食月的阴力让夏城国所有的人为流烟陪葬。那些无知又自大的人,他们本该有此一劫。最重要的是,千年之后我便可以再度与流烟相遇了。

棺中的日子确实难挨,凭着对流烟的记忆我才能坚持下去。黑暗里对时间总是无法掌握,所幸我选址时就留意到,外面的村子每天午时都会撞一下钟,每次撞钟时我都用指甲在棺盖上划一道印。数着这些印迹,我便知道自己究竟挨过了多少日。

饥饿、黑暗、寂寞……它们就像一根根尖利的刺不停地折磨着我,却又并不致命。毕竟我也不是凡人,连大祭师都说了,我是邪灵降生。何况为了流烟这一点苦又算得了什么?

终于挨到了七七四十九日,在我魂魄躯体的那一刻,我身上的戾气连自己都觉得可怕。摆脱了肉身的我,成为一个真正的邪灵。

我用法术将夏城国的国人全部招唤到了一起,用天雷将他们烧为木炭。当然也包括宋琴书和司聿,还有夏炎。我没想到,司聿居然会算到有此一劫,先让家眷逃离了夏城国。但这也没关系,他们谁都逃不了,且不说十三咒的反噬,只要沾染我的戾气,他们即使轮回了,下辈子也绝不会好过。总之,谁都逃不掉。

……

一千年的漫长等待,我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流烟。直到我睁开眼的那一刻,我见到了她。她和一千年以前比,真的变了很多。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并用最火热的眼神期待她的到来。

但是,夏炎和宋琴书都来了,还有良,掌握着开启青铜棺符咒的良。在我的呼唤下,良还是为我打开了青铜棺。用最快的速度吃光了我的食物,我便躲进了流烟,不,应该说是百福的青铜镜中,跟随着他们回到了新的世界。

这个世界早已不是千年前的小国了,这里人口众多,我找起食物也方便了许多。我需要怀孕6至8个月的孕妇,她们会带给我重生的力量。我永远也不会让百福知道,我是如何剖开她们的肚子吸尽脐血,并以食用婴孩的方式积攒力量的,因为我也觉得自己恶心得与野兽无异。也不知作了多少回野兽之后,我的脸上、手上、双臂终于长出了皮肉,我也能见她了。

百福就好像儿时的流烟,那么简单快乐、心无城府。看到她,我总是不自觉地想要微笑,觉得即使再多等待一千年也是值得的。我学着普通人的样子约她看电影,她坐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总是想,时间如何能够停止下来该有多好。但我到底不是人,甚至不能陪她好好吃一顿饭。唯一吃过的一次饭,我还回去之后,剖开肚子清理了许久,而且不止疼痛,还相当恶心。

我经常化做黑影跟随着百福,她的一举一动,她的喜怒哀乐,我统统都知道。只是我不曾想到,这一世里,她居然和司聿、宋琴书这两个仇人成了朋友,还有夏炎。命运有时真是让人捉弄不透的东西。无论怀着怎样的不平,我都不会再随便伤害她身边的每一个人了,我不愿看到百福变回满腔仇恨的流烟。

然而,那天我还是忍不住杀了一个向百福表白的男人。一千年的孤寂还是确实让我残忍了许多,从前的我固然不当人命是一回事,却也不会主动伤害谁。后来,我又杀了大骂百福的一男一女,还有……多到我数不清了,只怕百福自己都不记得了,但我都替她记着。

楚方一族原本是我专门安排的看守人皮手卷的一族,而那人皮手卷是从夏炎一个侍卫身上剥下来的,他的八字极阴适于做人皮手卷。可能是天生的奴性,它居然认识夏炎转世的凌浩。而楚方那个家伙居然也在得知了真相后,将我视若仇敌,并在百福面前揭穿我参与落下十三咒的事。

我看到百福的忧伤后并没有多做解释,反而借此疏远了她。我现在已经不是从前的缪离了,我是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厉鬼,迟早要为解开十三咒而牺牲。趁百福与我不算太熟悉的时候离开,省得到时她下不了手,解开我这最后一咒,必须由她自己来动手。

樱桃是我的失误,我可以想像到樱桃死后百福会有多伤心,虽然我自己并不觉得樱桃有什么值得让她伤心。我更没料到猎人会识破我的身份,然后还有易道。我只得先将他俩引入夏城国,再用信件让与千年前轮回有关的人全部到场。那三封信都是出自明环之后,她有些能力真是强得惊人,这么快就适应了新的生活,这么快就模仿出了猎人与易道的笔迹。只是对我,她始终处于弱势。

牺牲是必然的,虽然我连心脏都长了出来,但如果不用那把匕首彻底锁住我的魂魄,十三咒就永远也无法解开,大概这就叫命运吧。

琴书

第一次看到流烟时,我就知道炎对她的牵挂绝不仅仅是因为她的恩情。她真是一个很美丽的女子,与她相比,我甚至抵不过三分。

擅自处死流烟和她爹娘的时候,我心中却不忍之余,又存着一丝恶念,希望她永远消失再也不要靠近我的炎。对炎感情的炽热,我是自己都想不到的。曾经的我只想自由自在的生活,甚至丢下父母兄弟去浪迹天涯,可从见到他的那一刻起,我便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永远跟在他的身旁。我怎能容忍一个女人破坏我所有的梦想?

我记得她饮下毒酒时的眼神,那眼神冷得让我几夜都无法安心入睡。但为了炎,我必须冷静下来。

然而阴差阳错,流烟的爹娘死了,她却没死。她非但没死,还借着炎对她的愧疚夺走了我最重要东西。自从她被封为灵妃以后,炎再也没有踏入过我的寝宫,连他一面都成了一种奢望。更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流烟真的让我尝到了失去所有亲人时绝望的滋味。而炎呢?那个我想托付一生的男人,无论我跪在他的脚边怎样哀求,他都不肯收回成命,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她——流烟!

我怎能放任她夺我所爱,又害死我的家人。她要我将她的痛苦十倍奉还于我?那我就让她沉沦痛苦之中,永世不得轮回!我知道司聿一定会帮我。

在十五岁的时候,我就认识司聿了。司聿是大哥的挚友,如果不是我早一步嫁于了炎,他应该早就向我家提亲了吧?

我不住地向司聿哭求,一开始他坚决不肯,说为了违反天命而害死一族之人本就是罪过,如今绝不可错上加错。但他到底也没禁住我的声声哀怜,点头答应了下来。

为了报复流烟,付出的代价真的很大。先是无辜的宫女,再后来是城外无辜的百姓,还有那个千人祭……

事已至此,我不再是为了炎,也不是为了全家上下百多口人的性命,我是为了自己。我恨她,恨她恨到不惜一切。

但是,如果一切能够回头的话,我是否还会这么做?我想会吧,人的心里总是藏着一个魔鬼,任谁也摆脱不掉。

司聿

我本为修道之中,当初夏王提出要用鬼面灵花做药以求长生不老时,就应该坚决反对。生老病死乃是天意而为之,长生不老岂不是逆天而行?!但是,为了司家的前程,为了司家的地位,我没有说话,更加不敢反对。于是,一时的软弱造成了一场悲剧。我听着那些人凄厉至极的诅咒声,心头已然不祥。这些都是杀孽,怎可不还?!

果然,这个族中仅存的女子流烟便是祸。此她到了国中之后,便无一日太平。我深知她的仇恨,所以琴书赐死她的时候我非但没有阻止,还帮了琴书一把。看来心存恶念的确会有报应,流烟不仅没有死,反倒被封妃。让琴书受尽独守空房的羞辱之余,就连她与我的家人也惨遭连累。

琴书是我一生中唯一挚爱的女子,看着她心痛欲绝,我比她更加心痛。禁不住她的苦苦哀求,我终于使用了司家的禁术。十三咒乃是至邪的诅咒,被咒之下无法轮回,永世受苦;下咒之人也同样会身受反噬,甚至祸延子孙。但是,为了她那憔悴之至的面庞,有如泉水般涌出的泪痕,我如着魔一般的应允了。

宫女们无辜的眼神,城外百姓被我放出的金蛟痛咬的哀叫,千人祭上凄凉的哭泣……一切都让我疲惫不堪。

罢了,人总要错一次,就让我用来生为自己赎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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