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卸下沉重的登山包之后,越野跑就成了另一种与山亲密相处的方式。因此,白福利一直不喜欢机械的路跑,外加天生一对扁平足,跑公路脚痛,只是为了陪太太付莘完成第一个全程马拉松,才挑选了11月底的千岛湖马拉松作为本赛季的收官之战。跑到第35公里,付莘吞下最后一根能量棒,猛然加速跑远了。白福利无奈地笑笑,拉起在路边压腿偷懒的我:“别停下,继续跑。”“我喜欢这种安静的比赛,一路沿湖,坡道又有起伏变化。”白爷边跑边点评,我配合着抬头望远,早晨迷蒙细雨凝聚的薄雾已经散去,虽然入秋已久,星罗棋布的湖中岛群依然郁郁葱葱。我想起,来千岛湖的路上,曾经问过白爷一个问题:跑步的时候,回响在心中的是哪一种旋律?结果夫妇俩默契地哼起了《剧院魅影》中的一段咏叹调,徐徐清风一般。
身体和灵魂都在路上
孙嘉鸿的第一个越野比赛是香港的TNF100,她报名参加的是50公里组,爬升3000多米,16小时关门。虽然此前没有任何山地训练经验,但是已经完成过数次全马的孙嘉鸿,还是顺利地用11小时53分完赛了。
香港一直以国际都市之名显现人前,以致外人几乎都意识不到,全港有四分之三的面积竟是山丘野林。依靠麦里浩径、威尔逊径、大屿山或港岛径这些徒步山径而举办的大小越野赛事繁不胜数,百公里级别的比赛就有五六个,成为亚太地区越野跑运动发展的一个中心。这些赛道上盘踞的树根、泥土、岩石,串联起了香港的山郊幽僻之美。由于近海,海拔从零拔升,所以纵然最高的大帽山海拔尚不足千米,一众小山也颇有些峻峭挺拔之态。有许多来自日本、澳大利亚的越野跑爱好者都喜欢到香港来训练,甚至跑着跑着就住了下来。
只是跑上五六百米,山上就变得雾大风猛,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令人完全忘记山的另外一面就是热闹之极的人间红尘。孙嘉鸿虽然不是因为跑步才定居香港,却因为越野跑而重新认识了这座都市。
2012年7月,孙嘉鸿埋头纸堆中,赶着完成一个月后就要交稿的一本英文法律专业书,每天有16~20个小时都在写作,身体、心理几乎都到了崩溃的边缘。她出门散步排解压力,遇见了一个正在跑步的肯尼亚人,仿佛草原上的羚羊,大步迅敏,落地无声。她被那种风一样优美的姿态感染了,恳切邀请对方陪自己跑了一程,仅仅3公里,就已经跑不动了。然而,肯尼亚人说了一句:“你能跑!相信我。”她听进去了。之后,她在改稿的过程中到日本长野跑完了第一个马拉松,接着是墨尔本、清迈、东京,直到2014年7月跑完第六个全马德国的福森罗马之路马拉松,商标法的三次修改都实施了,这本书才最终定稿并出版。
成为孙嘉鸿路跑教练的肯尼亚人,名叫托马斯·基普罗蒂奇(Thomas Kiprotich),是香港马拉松半程纪录的保持者,来自一个不足500万人的部落“Kalenjin”(卡兰津)。2014年的柏林马拉松跑出2小时2分57秒创造世界纪录的丹尼斯·基米托(Dennis Kimetto)同样也来自这个擅长奔跑、追逐牛群的部落。
来自卡兰津部落的托马斯,从小光脚跑山路去上学,课间娱乐是跑10公里比赛去赢学校里唯一的一个足球。每天在家与学校之间两次往返的距离就是一个马拉松,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奔跑就是生活的一部分。孙嘉鸿跟着托马斯学习跑步的姿势,愈发相信“跑步是人类基因中千万年赖以生存的基本技能”。因此,当她读到《天生就会跑》这本书后,立刻就与作者克里斯托弗·麦克杜格尔(Christopher McDougall)产生了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