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故事】一九七六年的爱情

时间:2014-12-07 17:46:36 

一九七六年发生的唐山大地震,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乡亲们仔细一想,却也认为,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我为什么要这么说?用村里人的话说就是,这一年年初,一前一后,周总理和朱总司令两位极其重要的国家领导人去世了,这足以说明,这个国家的根基已经有所动摇。大家都觉得,天地跟人之间,是有着某种神秘的感应的,如此重要的两位领导人都已经去世了,在这个国家,“天”都塌了,地要不震,那才是件奇怪的事情。

我的家乡在这一年也赶热闹似的,在唐山大地震发生的前前后后,不停地,有比较小的地震,连续不断地骚扰着乡亲们。起初,人们不以为然,并不把地震的接连发作当一回事儿。这也不奇怪。家乡在两个地震带的交叉点上,对地震,乡亲们已经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仅仅是这一年,地震发生得比往年更频繁了一些,震级更大了一些,如此而已。可是,唐山大地震发生以后,引起了不知道是党中央还是省委的高度重视,上级要求,必需做好防震工作。没有办法,大家在公社干部、大队干部和生产队干部的监管之下,不得不防震。

可是,怎么防?

村子的位置,处在古老的地震或泥石流引发山体滑坡之后,形成的一块很大的冲积面上。人们居住得十分拥挤,唯一的可以防震的空地,是村庄中心部位的打麦场。村庄坐西朝东,打麦场的南侧是几十米高的悬崖,悬崖下面是河滩,河滩上是生产队修建的阶梯状的方方正正的大寨田,大寨田既整齐,又好看,只是放水之后,老是渗漏,大约是地的基础并没有打结实。打麦场的北侧就是生产队的仓库。这样的布局是极其合理的。打麦场是用来给麦子、黄豆、荞等需要用碾滚子碾下来或用梿枷打下来的粮食脱粒的场地,也是开社员大会或村里集会的场地,打麦场紧靠着仓库,粮食可以就近入仓。

乡亲们在修房建屋的时候,在屋檐下,都留有一块高出地面宽约两米的长条状空地,称之为台子,台子里侧才分隔成或大或小的房间。生产队的仓库也是房屋的样式,当然,也有台子。仓库是三间屋子,每间屋子的开间与进深,都在一丈五左右,台子的长度,至少也有十六七米。

一九七六年,乡亲们防震的时候,都在仓库的台子上打地铺过夜,每家所占的位置,最多也就是一床被子的宽度,地铺的长度刚好是台子的宽度,约二米。这家的地铺与那家的地铺,彼此连接,一家紧挨另一家,中间没有界限。看上去,真像一个大家庭。

白天,人们分头回家做饭、吃饭,共同参加生产队的劳动,晚上集体睡觉,有民兵轮换着,整夜都在站岗。万一发生了地震,站岗的民兵也好及时叫醒大家,不站岗的人,可以放心大睡,一旦有了什么风吹草动,以为是地震,站岗的民兵就大吼一声,让人们赶紧从屋檐下逃出来,躲到打麦场里去。往往是这样:你睡得正香,迷迷糊糊之中,所有的人突然全都一骨碌爬起来,几步蹿到了打麦场上,地震过了,平安无事了,又纷纷回到自己的被窝里,继续睡。

按说,村里虽只有不到二十户人家,那么小的一块台子,全生产队的人都在那儿睡,再怎么挤,再怎样凑合,也是难以容纳的。事实也是这样。一个家庭,只有大人孩子的,好说,还能将就将就,三代同堂的,比如公公和儿媳之间,女婿和丈母娘之间,还睡在一个被窝里就不方便了。也是因此,约定俗成一般,村里每个家庭的老一辈,只好继续睡在各自的家里,他们共同的理由是:死也要死在自己的炕上。他们说不出口的原因还是台子太小,容纳不下。无论公社干部、大队干部、生产队干部,对这些不到仓库的台子上来防震的人,都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难题。在打麦场上露天睡觉肯定是不行的,下雨怎么办?睡在仓库的台子上,虽说不能遮风,好歹还能挡一挡雨。好在到了夏天了,夜里不算太冷,不然的话,乡下的夜晚是很冷的,后半夜就更冷了,如果不是在夏天,台子上也没有办法睡。

打麦场是村里唯一较大而且开阔的平地,是“广场”了,这儿本来就是一个热闹的所在,现在更热闹了。像我这样的孩子,那时还不知道地震的危险与残酷,对这样的生活方式却是喜欢得不得了。几乎大半个夜晚,孩子们都在打麦场上打闹、玩耍,瞌睡得实在不行了,才会钻到自家的被窝里去。大人跟孩子不同,他们干了一天的力气活,累了,天刚一黑,就分头躺在了被窝里,跟左右说些闲话,说着说着,说不了多久,下眼皮就支不起上眼皮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一个接一个地,陆续睡了。

睡这样的地铺,几乎是这一家人的前胸紧贴着那一家人的后背,这个人紧贴着那个人,睡前,怎么也得说说话儿,拉呱拉呱,有时还开几句玩笑。这样的生活,真是团结紧张,严肃活泼。

我在这里将要讲述的,是一个爱情故事。

一九七六年的防震,改变了牛娃的命运。

家乡方言里,将又呆又傻的所谓傻子,叫做瓜人。牛娃就是一个人们所认为的瓜人。我这么说的意思是,我并不认为牛娃是个傻子,或者瓜人,恰恰相反,我认为牛娃是个心灵手巧绝顶聪明的人。牛娃没有上过一天学,看上去,也像一个傻子,可他一点也不傻。比如木匠活儿,铁匠活儿,别人登堂入室拜师学艺,也不见得就能学会,牛娃只是看看,再看看,自己就可以动手做家俱,或者当一个铁匠,打铁。牛娃给自己家里做椅子、做桌子、做柜子、做箱子,自己备料,自己配齐了木工用具,不找木匠,自己动手做,是一条龙服务。牛娃也给家里打制农具和其它用具,村里虽然从未有人把牛娃看作一个匠人,因而请他打制过什么东西,可是,牛娃家的农具或铁器,比如锄头、镐头、尖镢、三角等等,在牛娃自己动手做了个铁匠用的风箱之后,从此不曾求助于铁匠。牛娃喜欢这些,酷爱这些,他用农闲时间钻研这些事儿,父母劝不了他,也懒得劝他。

牛娃还研究锁子。谁家不小心丢了钥匙,把牛娃叫过去,牛娃准定可以把锁子给你打开。他开锁,但不毁坏锁子,牛娃帮你将门锁打开之后,还会另外给你配一把钥匙。村里有了会开锁的人,人们普遍会对这样的人有所戒备。牛娃学会了开锁的手艺,但是,村里的任何人对牛娃都是一百个放心的,即使家里丢了什么东西,哪怕怀疑亲朋好友,也不会怀疑到牛娃的身上去。牛娃为人正派,手脚干净,是个正经得不能再正经的人,如果不是有求于他,如果不是看见了他,想起了他,他就像个透明人一样,你可以当他不存在。人们认为,怀疑牛娃盗窃,就跟怀疑自己偷了自己的东西一样,是非常荒唐的事情。

牛娃为什么会被认为是一个傻子呢?这当然与他的日常行为是分不开的。

干活也好,走路也罢,身旁有人也好,无人也罢,无论何时何地,牛娃都是一副微微低头的思考模样。牛娃总是想着事情,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事情,需要他来想。你在旁边干扰他,他也似乎看不见、听不见。他专注于他在想着的事情,不为所动。要是他觉得你很讨厌,打断了他的思路,他也不气恼,而是躲得远远的,继续他的思考。农业学大寨的时候,生产队里放炮炸石头,把牛娃的耳朵给震坏了,除非俯身在他耳边大声喊话,他真的听不见什么了,从那以后,牛娃常常都是一副如醉如痴的思考样子。认为他傻,说他是个瓜人,也不是毫无道理。

牛娃二十六岁了还没有结婚娶老婆,在当时的农村,牛娃是个典型的大龄青年了。

村里有个女子,比牛娃还小一岁。这个女子模样俊俏,耳朵也能听见,不知道怎么回事,却天生是个哑巴。说她是个哑巴,其实并不准确。我很奇怪的是,这个女子的嗓门,一旦呐喊起来,却又大得出奇,但她不会说话。女子在家里排行最小,也许因为儿女众多,她又不会说话,他的父母连名字也懒得给他取一个,就叫她碎女子。在家乡方言里,碎就是小的意思,碎女子,就是小女子。碎女子的父母从小几乎不把碎女子当作一个人来看待。碎女子穿得破破烂烂的,无论衣服还是裤子,都是补丁叠着补丁的样子,她从来没有穿过一件新衣服;碎女子吃的也常常是哥哥姐姐碗里剩下的。有时候,连剩余的饭菜也没有了,人们就看见碎女子趴在猪圈里,抢吃猪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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