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大约是半夜,闹钟响,想按掉伸手却碰不着,再睁眼发现自己正横着躺在床上,手机屏在不远处一亮一亮。
“……”钟宜的声音,说什么我没听清,糊里糊涂应了几声后算是醒了。
“几点了?”
“六点。”
“这么早打来?老公呢?”
“在睡觉。以安,我想见你。”
“现在?”
“对。”
“太早了,你再睡会儿。”
“我现在过来,好吗?”
“你……不认识的,”我努力让略略生疼的大脑运作起来,“还是我来吧,到了给你电话。”
清晨道路通畅,二十分钟后我到了钟宜楼下的街心花园。我站在原地看她瘦瘦弱弱地穿过风走过来,很想上去拥住她,那一刻我知道自己什么都不计较了。
“没带手机,又折回去拿。你……冷吗?”她上来碰我的手,掌心温度却还不如我,我摇摇头,握住她,一起放进了外衣口袋。
“以安,昨天……”
“昨天没什么。”我不愿她旧事重提。
“我是说中午……谢谢你的药。”
“不用谢。应该的。”确实是应该的,我只是负责地弥补自己作为病源的过失,只不过弥补的时间没有选好。
“你生气了吗?看着我的眼睛说话好吗?”
“说什么?说我没有生气?噢。我没有生气。”
“周以安,我又没做错事,你能不能不要这样。能不能好好说话。”钟宜刚才还低三下四的眼神突然强悍地逼过来,似乎还有些火辣。这算什么,搞得我从不屑看她一下就变成了不敢看她。
“周以安,周以安,周以安……”细细密密的念叨跟紧箍咒似的袭过来。不战而屈人之兵。
“干嘛。”我噘起嘴,她伸手过来把我的嘴角向上扬,我忍不住笑着摸摸她的脸,然后迷失在她无邪而放荡的眼睛里,再然后是唇边,以及舌尖。
一些事情的发展总是不受控制,当断不断的时候,往往舍不得去想以后的反受其乱。我确定当时思维清晰,是一个不存在宿醉问题的完全行为能力人。所以这次野花园亲吻事件的鉴定结论就是,钟宜勾引了我。
“喂,用薄荷牙膏了?”我不怀好意地舔舔嘴唇,“我吃到它的味道了。”钟宜这会儿倒害臊起来,拽着我说要去吃早饭,我问她是不是迫不及待要逃离案发现场,她瞪我一眼,说都是你不好。我说不好就把我抓去蹲大狱得了,反正刚才也有巡警经过。钟宜四下望了望问丨警丨察在哪儿,我笑说逗你的连锻炼身体的大爷大妈都没见人呢。钟宜提高嗓门叫了声周以安你骗我,又咳嗽起来,脸开始变红。我摸摸她的额头,有点烫,于是拥紧她,凑着她的耳朵说,要不再吻一下,估计就能把感冒彻底传回我了。
沿路经过一迷你儿童乐园,我玩心大起要钟宜到滑梯上去我在下面接着,钟宜说丢人现眼坚决不肯,我只好自己爬上去,又一顿一顿地滑下来,惹得钟宜一边花枝乱颤。我说笑什么笑,又没有人见到。钟宜指指不远处,赫然一双童鞋。我这才发现有个不要睡觉的小孩子被奶奶带着,坐在对面的滑梯上对着我笑。钟宜说如果变回幼儿园,她就和那个孩子坐在一起笑我。我说那把我也变回去,重新开始,该多好。钟宜又无邪地看我一眼,把手放进了我的口袋。
点餐的时候我给钟宜要了份皮蛋粥,等吃完又多叫了两份豆浆油条,让服务员打包。
“带回去吧。理由都给你想好了。小媳妇早起买早饭,还不感动死老公。”
钟宜挤出一丝笑容,接过纸盒,没有说话。
“昨天……我不小心喜怒无常了。不过,理智的周以安回来了,她知道什么是不该介意的。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