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说话要算话。这一天我没有去打扰她,包括短信,这不代表我真的豁然开朗,而是作为不被道德看好的一方,必须遵守先来后到,听天由命地等待她拨出属于我们的时间和空间。同时对一些即兴而为的东西,我仍旧无法万分确定它的真实性,所以也不敢轻举妄动,逞一时主动换一世被动,划不来。当然大部分时候还是会执意去想她,然后心就紧张起来,但这种紧张不仅仅源于情感上的悸动,还源于某个碍眼的自律基因——它正日益苏醒,并且在每一次的颠覆行为发生后显著活跃。
这天需要留下加会儿班,只是突发状况,无关白天的拖沓——个人因素和工作是桥归桥路归路的。电话却一直放在手边,等窗外的天完全黑下来,钟宜总算来了电话。或者我应该把上句里的“总算”删去,这个词有些灰头土脸。
钟宜的第一句话是“你干嘛呢”。“干嘛呢”不是一个我喜欢的问题,似乎唐突了答话人的私密空间,当然对方犯贱巴望受关注的情形除外。可惜我就是那种例外的情形,等汇报完隔了半小时钟宜又来电话,问我是不是还没走,我说是啊,她又问是不是一个人在靠窗第三个座位傻坐着,我惊了惊四下张望,隔着玻璃门见到了这位千里眼同学。
“不是说刚拍了个臭美的结婚照,顶着个大花脸没脸见人么?”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整了整桌上的饼干盒和酸奶瓶,看着她所谓的大花脸,跟新婚那天一样浓妆艳抹,但眉眼却被描画得更加深刻,教我没勇气盯着看,怕就这么把眼魂给盯丢了。
“不要见是吧,那好。”钟宜抬了抬眉毛,立马给我一个背影。我哪里舍得,揽过她的腰,一把抱住。
“想我了?”问这样的问题需要有十足把握。
“好像有点。”钟宜在怀里安静了一会,小小声地给了答复。
“周炜呢?”忍不住煞风景,好像他已经成为必然的问候对象。
“照完去婆婆家了,我说回家卸卸妆,晚点再去。”钟宜弄开我的手,坐到位置上随便按了几下键盘,样子有些意兴阑珊。
“怎么了?”
“没什么。摄影师说我笑得太过僵硬,然后我们就吵了几句。”
可不可以这样理解,这一整天钟宜都是“有劲”的,所以她没有找我,现在找我是因为“没劲”了,也就是说我只是在周炜让她“没劲”的时候应声而出地填补空白?当然我很快否定了这一混账想法,不过我也知道它仍会混账地死灰复燃,所以每次都得提醒自己抢在它形于脸色之前,将其灭掉。
“噢。这妆化得……,万一要做个碰鼻礼碰嘴礼什么的,都得留下痕迹。”
“去。谁让你碰了。快做事。我不吵你。”钟宜站起身,把位置让给我坐下,又很乖地捏捏我的肩膀。我对她当晚的纡尊降贵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表示感激,当即决定罢工,说奖励她和自己一起去公司附近最出名的茶餐厅。
“奶茶,我爱吃。”我找了个靠里面的位置,看看点单,又看看钟宜,“你这杯茶,我也爱吃。”
“我是tea?”钟宜眨眨眼睛。
“对的。”
“噢。周以安,你不许反悔,我是T,那你是……我想想……对!你是P。你懂的吧?”
“……”在我的努力下,嘴里含着着那口“T”总算没有喷出来,也不知道钟宜哪来的这些专业知识,搞得我就差没把桌布扯下当小白旗举。两个人挤在茶餐厅的角落坏笑,这些日子快乐和烦忧都来得太快太简单。
“哎,明天我妈过来陪我选外景的婚纱,后天拍完,我和周炜会回杭州住几天。”
“噢。”关于离别,我一直很坦然。知道她终究是要离开的,也就淡化了对未来的期许。等奶茶差不多见底的时候,我突然又想赖在椅子上,于是把拇指抚在她手背上来来回回,“不要走了。”
“你说这个周末?还是两周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