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帮我把手机拿出来!”韩佑庭冲着苏宛说道。
苏宛在他的裤兜里摸索了好一阵,才将手机翻出,屏幕上显示的是赫成铭的名字。
“是赫成铭•••”苏宛递过手机。
“你接吧!问他什么事!”
苏宛持着手机,犹犹豫豫,还是按下了接通键:“喂!大叔,我是苏宛。”
电话那头空白了好久,才开了口:“你怎么在他身边?”
“恩,办点事,韩佑庭在开车,你要是有事就说吧!我替他转达!”
“你们一会是一起来集团吗?”
“恩,是。”
“那就直接来吧!我要和他谈谈关于广告的事。”赫成铭的声音冰冷。
“恩,好。”
草草几句,挂掉电话,苏宛将手机放回了他的裤兜,眼神放空在前方的路况上。
“他说什么了?”韩佑庭问道。
“让你一会直接去集团,他说他有事要和你商量,广告的事。”
“不是都已经商量好了吗?又出什么事了?”
苏宛摇摇头:“不清楚。”
车窗外,赫成铭的集团愈加的靠近,远远的,她便看到了集团的一角,在高耸林立的高楼之后,轮廓逐渐清晰。
她的手心渐渐冒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她的瞳仁不断的放大,心跳的节奏超乎了她的承受韵律,她的紧张,来源于集团楼下,那成群结队的记者。
如此声势浩大的人群和摄像机,她是第一次见识到,韩佑庭的车子停到了大楼门口,苏宛没敢下车。
韩佑庭向车窗外瞄了瞄,狠狠的吞了一口口水:“你别告诉我,这些人,是冲着你来的?”
身后的贺澜不以为然的开了口:“你以为呢!这就是头条效应,大家都争先恐后的想知道真相,既然见不到赫成铭,那就从苏宛身上下手了呗!他们最喜欢口无遮拦有爆点,又急着出名的小姑娘了!”
贺澜的话说的坦然,好像她身经百战,对这种见怪不怪的情形,根本没放在心上。
“贺澜•••那我该怎么办?下不下车?”苏宛手捂着胸口,一动不动的呆在座位上。
“下车啊!现在正是你提高人气的时候,露露面怕什么!只要不说话就行!”
说罢,贺澜就打开了车门,站在马路边,等待苏宛和韩佑庭下车。
“你确定我们不会被挤成肉馅?”韩佑庭不敢相信的看着门口蓄势以待的狗仔们。
苏宛抓耳挠腮:“挤救挤吧!早晚都要上去!”
下了决心,苏宛便咬牙下车了,韩佑庭紧随其后,不到三秒的时间里,那群虎视眈眈的记者便扛着他们的录音笔、摄像机飞奔而来。
“苏宛小姐,请问林雨熙吸『毒』是真的吗?”
“苏宛小姐,请问你和你的养父只是单纯的父女关系吗?”
“苏宛小姐,请问你大闹婚礼现场的目的是什么?”
“苏宛小姐,请问你这次搅乱婚礼,是为了即将上市的化妆品炒作吗?”
“苏宛小姐•••”
耳边的问号像一把把利刃飞奔而来,苏宛不停的从脑子里过滤着这些疑问,贺澜和韩佑庭在她的身前替她开辟道路,人挤人的壮景实在不忍直视。
眼看着苏宛走进了大厅,打开电梯的一刻,门口的几个保安也围了上来,维护秩序。
百般阻挠下,苏宛终于平安踏上了电梯间,门关合的一刻,她还是听到了她最不想听到的那句疑问:“苏宛小姐,请问你和你的养父是情人关系吗?”
顷刻,电梯门被关闭,那句话还滞留在苏宛的耳廓,滞留在韩佑庭望向苏宛的眼神中。
三人都没了动静,只剩喘息连连的呼吸声。
“这不是人能承受的!比挤公交还要命!”贺澜单手扶着把手,顺势扑了扑裙子上的灰尘,愤慨不已:“刚才有个变态趁乱!用手摸了我屁股一下!”
韩佑庭缓过神,笑出了声,苏宛跟着附和了两下,电梯即刻到达十五楼,一开门,赫成铭便伫立在门口:“韩总,恭候多时了!”
会议室内,韩佑庭面色凝重的倚在沙发里,赫成铭正襟危坐,嘴里不停的上下张合,看上去振振有词。
会议室外,苏宛和贺澜站在玻璃门旁,同样感受到了屋内的沉重气氛。
走廊远处,高跟鞋的声音愈加清晰,听上去,像是尹恩的声音,苏宛闻声望去,高挑的身型,傲慢的面部表情出现在她的眼前。
尹恩的手中拿着一份合同,她定在苏宛的面前,直言不讳:“你不是被拿下了吗?怎么又来了?”
“什么?”没等苏宛惊讶,贺澜先开了口,一步跨到了尹恩的正对面。
“我说!苏宛被这次的广告代言拿下了!”尹恩义正言辞,看上去并没有开玩笑。
“你在搞笑吗?明明董事会已经敲定了的!”贺澜的怒火在隐隐中萌芽。
尹恩摇了摇手中的合同,意味深长的一笑:“不是还没签合同吗?赫成铭婚礼那事一出,你以为公司还会用你吗?现在是你自己的形象出了问题,公司完全有权利换人!况且,你以为韩佑庭是投资方就可以一人独断吗?他也是要经过董事会的决定才能来下结论的,这不是几十万的小合作!苏小姐!”
尹恩的话句句在理,说的贺澜和苏宛无法反驳,婚礼的事一出,苏宛的确是变的众所周知了,而且还是负面的。
会议室里,韩佑庭的表情越来越难堪,苏宛几乎猜到了两人的谈话内容,无非就是韩佑庭的极力挽回,赫成铭的高高在上。
她突然觉得很恶心,面对这些权欲的追逐。
贺澜气不过,团着拳头,直接冲到了会议室里,苏宛想跟进去拦住她,却被尹恩抓住了手腕:“你进去干嘛?火上浇油?”
“起码要做最后的挣扎啊!明明辛苦了那么久的!”苏宛委屈。
尹恩用眼神瞥了她几眼,然后将额头探到了她的耳边:“别忘了,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你答应过江克的,要帮他拿到那些资料。”
苏宛僵硬在那里,她才想起她还答应过江克的事。
“我•••”苏宛想拒绝,但又开不了口。
“别告诉我你想拒绝我,我可是为了你,将我母亲送进了监狱!”尹恩咬牙切齿,到现在还在记恨着苏宛。
“好,我尽力。”苏宛妥协。
随后,尹恩踩着高跟鞋掠过了苏宛的身边,会议室里的状况仍旧如火如荼,好像贺澜的加入并没有起多大用处,赫成铭仍旧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韩佑庭缄默不语,贺澜大发雷霆。
慌神中,苏宛实在不想看到会议室里的狰狞面孔,她顺着走廊走向了大厅办公室,那里的每个人都在埋头工作,基本没有在闲聊或者网购的人,这里的工资很高,却也很辛苦。
就那么不知不觉的,她走到了赫成铭的办公室,她站在门口,并没有人阻拦她,因为以往的那十年里,她是唯一一个可以随意出入他办公室的人,整个集团里的老员工都知晓她,但除了那些新晋人员。
办公室的门没有关,她轻轻一推,门便被打开了。
这里依旧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味,闻得人精神抖擞,窗台上有一盆养不死的仙人掌,四面的墙壁上,各挂着一幅苏宛即兴创作的油彩画。
他的桌面整洁如新,十年来都是这一个样子。
走到桌前,苏宛坐在他的老板椅里,懒洋洋的享受那里的舒适,她随便翻开的一个抽屉,都是满满当当的文件和合同。
或许,她想找的东西,就在手边的某个抽屉里。
“你在干什么!”门口的一声呐喊,把苏宛吓没了魂,她唰的一下从老板椅上站起,直勾勾的看着门口,赫成铭站在那里,一脸的惊魂未定。
她忘了,他们俩人的关系已经没以前那么亲密无间了。
“对不起,我就是闲逛到这里的!”苏宛连忙道歉,她觉得这样的自己和他都很陌生。
赫成铭雷厉风行的走到了苏宛的跟前,他没理会她,弯下腰,直接将最后一个抽屉上的钥匙拔出,在确定徒手无法打开抽屉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你来我办公室,怎么不说一声。”他的语气倏然平稳了很多。
“我•••”苏宛的目光停留在最后一层抽屉上,还有他手里的那一串钥匙,她总觉得那里藏了什么秘密。
“你知道广告的事了吗?”赫成铭突然转移了话题。
苏宛一愣,瞬间哑然,失落的心情转瞬袭来,不知所措。
“对不起,那是董事会的决定,如果没有婚礼的那场闹剧,或许你还能继续拍这个广告,你要知道,一个代言人的形象对于•••”
赫成铭的话没说完,苏宛便没了听下去的欲望,她摊了摊手:“就是说韩佑庭被你的三寸不烂之舌打败了呗!”
她的语气并不友好,就连形容词都是贬义的。
“你怎么能这么说?”他的眉目再次紧皱。
“我说错了吗?你从一开始就不想我接手这个广告,你让我从家中脱离到社会,让我学会自我独立,却不曾给过我展示自己的机会,你不相信我,也不容许相信我的人给我机会,然后眼睁睁的看着我变成一个社会废物?大叔,你不觉得你其实比我还幼稚可笑吗?”苏宛一股脑的将自己的愤懑发泄出来,赫成铭早已听的脑子发胀,他到底是不是这样想的,他自己都无从得知。
“我没有不给你机会!只是这样的工作并不适合你!”
“那你觉得什么适合我?留学?一竿子把我这个麻烦精支出国外,然后在国外嫁人成家,从此与你老死不相往来?”
“你能不能不这么偏激?”
“我没有偏激,我只是感谢你!感谢你这么设身处地的弑杀我所有的工作机会!感谢你在我荆棘不堪的人生道路上,再次给了我沉重的一脚!”
留下这句话,苏宛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办公室,赫成铭站在原地,始终没想明白那个“再次”的“再”字里包含着怎样的寓意。
其实,他杀她父,他弃她同别人结婚,他夺取她的代言人资格,哪一次没有让她痛不欲生。
走出办公室,苏宛一直强忍着愤怒,她是个脾气差的姑娘,特别是在这些日子的摧残下,被生活的无奈折磨的充满了绝望。
回到会议室,韩佑庭和贺澜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发呆放空,脸上的失神让人看了以为是进入了催眠状态。
苏宛何尝不是一样失落,大家努力了那么久的机会,还没等正式开始落实,一眨眼的功夫就都覆灭了。
只是看着眼前的这两个人,她觉得就算失败,也都值得了。
“你们两个振作起来!别忘了,虽然我失去了一个化妆品的代言,但我还有一个糖果代言呢!”苏宛在两人面前晃悠着纤细的手指,脸上挤出无尽的笑容。
她以为他们俩会很快恢复回来,却没料到韩佑庭一把将苏宛勾在了身前,他坐在沙发里,脑袋埋在苏宛的小肚子上,双手死死的环着她的腰,嘴里发出撒娇的声音:“别动!让我默哀一会!”
“你这明明是在吃豆腐好嘛!”她抓着他的头,手指渗到他的发丝中,拉着头发就向上提:“既然你这么难过,那么我为你做一个拉皮按摩好了!”
“啊!疼!疼!疼!”韩佑庭惨叫。
“疼还不赶紧松手!”苏宛大吼,企图能用这种方式打破刚刚的不悦。
只是,坐在一旁的贺澜仍旧沉闷不说话,她额前的几缕发丝垂在脸侧,不停的轻吐着怨气,嘴巴微微的撅起,像是受了委屈。
韩佑庭松开了苏宛,她走到贺澜身边,刚想坐下,贺澜幽幽的开了口:“如果这个广告告吹了,那个糖果的广告估计也会泡汤,当时接这个单子的时候,他们就是因为你接拍了化妆品的广告,才决定用你的,他们那个公司很势力的,只要模特有人气,他们就用。”
贺澜说的在理,苏宛听的刺耳,谁都没料到,一场婚礼,会搞出这么大的舆论效果。
苏宛煞有心事,犹豫了好一会,才突然想起:“糖果的广告不是蓝威负责吗?只要他同意不就好了嘛!”
“就怕他突然反悔啊!那个人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霸道,凡是涉及到金钱利益的东西,他都谨慎的要命!如果你没让他达到他预期的收益估算,那么你就是死路一条!我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赫成铭会突然提议撤掉你!”贺澜不禁叹了口气,好似一提到那个蓝威,她自己都瑟瑟发抖。
“大不了两个广告都不拍了,怕什么!”苏宛拍了拍胸脯,大难临头都不畏惧。
“蓝威可不是那么容易搞定的人!”贺澜提了提醒,终于起了身,她走到会议室的门口,转而对苏宛两人说:“走吧!我们回家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苏宛紧紧跟随,韩佑庭拿起西装外套,也走出了办公室,他很自然的搂过苏宛的肩膀,嘴里似真似假的说着:“你就别拍什么广告了,我养你算了!”
他的语气很滑稽,听上去像是在开玩笑,却又说的一本正经。
苏宛一掌推在了他的胸前,食指点在他的胸肌上:“你还是好好养狗吧!”
韩佑庭耸耸肩,撅了撅嘴,继续跟在她的身后。
“其实我不介意再多养一只的!”他继续对着她说道。
听到自己被比喻成了狗,苏宛抡起胳膊,就要朝着他的身子打去,只是手臂还没落下,眼前细长的走廊那边忽然蹿出一个人影,飞奔而来,行色匆匆。
他们三人本能的贴墙而站,准备让道,却发现那个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身影停在了他们三人的面前。
苏宛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尹恩,她呵斥气喘,一半的头发凌乱在脸上,脚底的高跟鞋让她行走不稳,她掐着自己的腰窝,一字一句的像他们三人陈述着自己的意思:“有•••有车吗?”
“有!”韩佑庭不知所以的点了点头,被尹恩搞得紧张兮兮的。
“能不能•••能不能送我去一趟医院•••我的车被经纪人开走了,一时半会回不来!”尹恩极力的喘息,像是要断气了一样,嘴巴都快歪到一边去了。
韩佑庭侧过头,看了看苏宛,打算征求她的意见。
苏宛冲他点了点头:“去吧!反正咱们三个闲着也是闲着!尹恩她应该是有什么急事!”
韩佑庭妥协,从兜里翻出车钥匙,带着三个女人就健步如飞的上了电梯,准备去尹恩口中的医院。
走廊的另一边,赫成铭站在拐角处,他的手里还紧握着那一小串抽屉钥匙,视线一直追随着苏宛那一群人。
刚刚的那一场战役里,他明明是大获全胜的,即阻扰了苏宛的广告拍摄,又给了韩佑庭一次干脆利落的下马威,更为公司产品的宣传选择了稳妥的代言人。
他本应该高兴的,可看见苏宛和韩佑庭在打情骂俏,他的脸上又挂满了悲哀。
默默的走回办公室,他将门反锁,偌大的办公间里,什么都空荡荡的,屋子里还残留着苏宛的洗发水的味道,味道很淡,甚至察觉不出来。
他坐回老板椅中,手指不停的揉搓掌心里的钥匙串,他弯下身,打开了刚刚让他倍感紧张的抽屉,里面有无数牛皮纸袋,纸袋的上面还放着一个纯色的本子,大概有一枚一元硬币那么厚,本子有些发黄,页脚处还有零星的水渍,去不掉。
他翻开本子,拿起手边的中油笔,飞快的在一页空白纸张上写下了三行话,可话还没写完,中油笔似乎没了油,本子上的字体越来越淡,最后淡到连肉眼都无法分辨。
他将笔朝着桌子摔了摔,却仍旧写不出字,原本就心情烦躁的他彻底没了兴趣,随手将本子扔回抽屉里,关合后,把钥匙重新放回了衣兜里。
看了看头顶的挂钟,现在是上午十一点,苏宛应该不会回到自己的别墅,而是回那个两室一厅的小单元楼里。
他缓了一会,拿出了手机,给秘书赛琳打去了电话,两秒内接通。
“喂!赛琳,抽空去看看苏宛那里缺不缺什么东西,给她安置一下。然后你帮我看看林雨熙是几号出狱,我这边有很多事在等她回来处理!”
韩佑庭的车内,苏宛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贺澜和尹恩坐在后排,整个气氛都出奇的安静。
可能是因为尹恩在的缘故,大家都没太放开。
苏宛抻着脖子向后座望了望,对尹恩不解道:“去市中心医院?还是哪家医院?”
“去精神医院,市中心后面的那个!”尹恩面带焦躁,微蓝的眸子里泛起很多担忧的目光。
苏宛飞快的在头脑中搜索、运转,才突然想起:“就是江克母亲在的那个?是那个医院吗?”
尹恩点了点头,又不安的看了看身边的贺澜和正在驾驶的韩佑庭。
韩佑庭心大,并没有开口问江克是谁,倒是敏感的贺澜先发出了质疑:“江克?谁啊?”
苏宛顿了顿,搪塞道:“啊!一个朋友!”
贺澜没再问下去,窝在车座里继续思考广告的事,苏宛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尹恩,察觉到了某些不安的事情。
车子很快到达医院的门口,苏宛和尹恩下了车,韩佑庭和贺澜则呆在车里休息。
一进医院大门的时候,迎面而来的药水味并不浓烈,只不过眼前一个接着一个的制服护士,晃得苏宛眼睛很不舒服。
她跟随尹恩,一路横穿到三楼。
三楼手术室外,江克正抱头坐在门口的等候区,他的脸色是发青的,手掌狠狠按压着自己的额头,关节处发了白。
“江克!”尹恩朝着他飞奔而去,高跟鞋的撞击声异常刺耳。
江克微微抬起头,抓住了尹恩的右手,那样子像是在抓一根救命稻草。
“尹恩,我妈她•••我妈她可能是不行了!都怪我!都怪我逼她太紧!”江克几乎是哭着说出口的,他的眼里泛满了晶莹。
“别这样,伯母她本来身体就不好啊!你别这样责怪自己!”尹恩坐在他的身旁,试图给他一些温暖。
江克则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刺猬,把自己缩成一团,依偎在尹恩的身边。
这么脆弱的江克,苏宛还是第一次看见,或许他的母亲是危在旦夕了吧!
时间过去了良久,苏宛站在走廊的窗口,江克还没从悲痛中缓解,尹恩陪在他身旁感同身受,手术室门口的红灯持续亮着红光。
苏宛没敢向前同江克打招呼,就那么呆在一旁,等待着手术结果。
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眨眼的间隔,手术室的红灯突然间灭掉了,江克蹭的一下从座椅上站立,死死的守在手术室门前,就差闯门而入。
五分钟以后,里面走出了一个面色沉重的男医师,他的医用手套上没有鲜血,他的白色制服上也没有脏物,他只是静静的走到江克的面前,说了一句:“对不起,心脏病突发,抢救无效。”
那一刻,苏宛似乎能感受到江克的千疮百孔的心,如同磅礴大雨一泻而下,打透了全身,无助的泪水已经表达不了当下的绝望,呼天怆地的悲鸣也呐喊不出这一瞬的崩塌。
好像围裹在周身的那一层刺已经被拔除,留下毫无防御能力的稚嫩肉躯,身上有无数刺穿的疤痕,轻轻一割,就血肉横飞。
失去母亲的孩子,同失去父亲的孩子,一样可悲。
江克的母亲被推出手术室时,已经被白色被单蒙住了脸,苏宛隐约还能记起第一天看到这个女人的模样,她的眼角有细细的岁月划痕,她的手指长的很漂亮,她喜欢在充满光线的窗台下捕捉光线,然后送给自己的儿子,并告诉他:“看,这是妈妈给你的温暖。”
那一刻,原本嘈杂的走廊霎时安静了,好像那些神志不清的病人们也都察觉了灵魂的离去。
不是都说,精神失常的人,是可以看到孤魂野鬼的嘛!那么他们是否看到了江克的母亲呢?
苏宛诺诺的走到了江克的身边,她背对着他,想拍拍他的肩膀,对他说一声“不要哭”,可惜手掌还没落到他的身上,江克的愤恨就脱口而出:“如果不是赫成铭,我妈她根本就不会死!我要亲手搞垮他!我要让他生不如死!让他感受一下失去亲人的痛苦!”
江克的身子不停的颤抖,嘴里的辱骂一声比一身振奋,眼里彪出的泪水分不清是恨还是爱,尹恩拉着他的蛮力,尽力不让他发疯。
苏宛站在他的身后,始终没再敢靠近他一步。
苏宛怎么也猜不透,到底会是怎样的仇恨,会让他有这般怨念?
这时,苏宛的手机再次响起,她以为是韩佑庭催促她下楼,拿出手机却发现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她焦急的按下接听键,那头传来了一阵熟悉的男声,鬼魅的让人害怕:“苏小姐•••”
苏宛没敢直呼他的名字,客气的回应:“蓝•••蓝总。”
“呦!苏小姐这么快就听出我的声音了?”
苏宛不明白他打电话的意图,但怎么想都觉得他找她不会有好事,“有什么事吗?”她怯怯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