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几天以来,我都沉郁在鱼缸门事件中不能自拔。
闵娜算是被我哄好了,但最近还是很失落,这让我更加心疼。水柔自那天以后就很少和我讲话了,偶尔我们在客厅遇见,她也只是礼节性地淡淡一笑,然后把遥控器让给我,自己回到房间去老长时间不再出来。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所以不但内疚,而且心情一直很低落。
在家闷了大概一个多礼拜,我才好歹算是恢复了一些。这天没啥事情做,我才想起来蒋大彪前几天打了好几次电话,说要上我家来,都让我给拒绝了。想想也挺不应该的,于是我就打算上他公司转转,一来出去透透气儿,二来也看看这家伙最近在干啥。
要说蒋大彪这小子绝对是脑袋大脖子粗智商低,想一出是一出。我刚到他那儿,他就打电话把小林子和胡学范约上了,说呆会儿都上我家去,开个股东大会,办药店的事儿必须得研究研究了。
我说:“你咋还没忘了这茬儿呢?你就瞎折腾吧,开啥开啊?”
蒋大彪说:“你要不乐意开就上公园儿溜达溜达去,把钥匙给我。”
我心想拉倒吧,钥匙给他,这几个畜生不得把我家房子给烧着了。
结果我和蒋大彪前脚儿刚到我家,小林子和胡学范后脚儿就上来了。
看来除了打麻将,凡是跟钱有关系的事儿,这俩家伙都特积极。
蒋大彪从冰箱里拿了个苹果,单手倒背着,穷装道:“哥儿几个都到了哈?都严肃点儿啊,咱这就开会了。”说完喀嚓一声咬了口苹果。
小林子一甩脚,把拖鞋飞到蒋大彪的屁股上,骂道:“别洗脸盆儿扎猛子不知道深浅,仨大爷坐这儿呢,轮得到你装吗?去去,给我也拿个苹果吃吃。”
蒋大彪眼珠子一瞪,说道:“谁是大爷咱得看投资多少,谁投的多谁才是大爷呢,知道不?”
几个人呛呛了半天,才进入了正题。蒋大彪说他以前还真琢磨过开药店这事儿,那天和那个姓孙的一谈,觉得这条道儿倒真是中干。长期以来,药品被医院和国营大药店垄断的局面,使得老百姓们怕生病怕看病,怕吃药也吃不起药。自从国家开放并放宽了药品零售业的政策后,这几年个人药店是一家接一家地开,平价甚至超低价药房更是迅猛崛起,所以药店这生意有搞头。
他说的这话我倒信,上次我感冒,去一医药超市,见有好多人推个购物车像买白菜似的一筐筐买药。我吓了一跳,心想这些人家的病人不知道得了多大个绝症呢,太可怜了……后来闵娜一说我才明白,感情这家药店的药比别家都便宜近一半儿,大家伙儿都趁贱积极储备呢。后来我也曾在电视上见到过某个体药商大曝药品暴利黑幕,俨然一副还民公道的样子,但估计他还是有的赚,要不谁没事儿闲的上电视扯这没用的啊。
蒋大彪说药店获利高,非一般行业能比,而且就算咱不懂,也可以雇个药师来做主管,咱就搞管理就成了。投资方面也就是员工工资和店铺租金,而进货资金两三万足够,因为许多医药批发企业一般都会给药店铺底,有的产品还会搞代销。所以进货所需资金反而不用太多,再说还有那姓孙的帮忙呢。
他说:“孙仁贵还跟我说了个数据,说是在深圳药店的数量大概是每一万人十五间,而在咱广州目前的连锁药店只有四千间左右。你们说,这多大一缺口子啊?还有,我观察过了,老周家这片儿啥都齐了,就是缺一药店。周围这么多小区,肯定有搞头。”
听他这么一顿白唬,我们仨还真都有点动心了。
小林子说:“这么一听感觉还行啊?你说吧,总投资得多少?”
蒋大彪说:“孙仁贵跟我说了,必须得雇个注册执业药师,负责审核或调配处方的。要不人家不给办营业执照。我觉得店员俩人儿就够了,认字儿、会找零钱就行。加上铺租、简单的装修和初期的进货资金,再留点做为流动资金,我估摸怎么也得二十万块钱吧。我出十万,你们每人拿三万多,咋样?”
胡学范听了,说:“倒也行啊?”
小林子瞅了他一眼,说:“靠,你这不挺有钱的吗?奔儿都没打就说行,咱俩来的时候打车让你掏钱你还哭咧地说饭都吃不上了呢。你他妈欺负我这文人老实啊?”
蒋大彪说:“瞅你俩那点出息!以后等咱哥们儿发了,打车那几块钱还算钱啊?小林子你赶紧的,投不投资?”
小林子瞪了胡学范一眼,摇头晃脑地说:“作为一名新生代作家,我还是存了些稿费的,加上跑业务存的,应该可以吧?反正是集资,风险共担嘛。”
他话音一落,这仨人儿就都瞅我。
顶着他们三个探询的目光,我低着头沉默了半天,也没张嘴。
说实话,我有点脸红,只是隐蔽得好,没露出破绽罢了。闷在家里头几个月了,我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妇男生活,甚至习惯得竟然忘记了外面的世界。如今面对这些朋友,谈到了挣钱和投资,仿佛忽然间有只潜伏的手,把缩在角落的我拉到了全身镜前。我像个刚被从地窖里揪出来的土拨鼠,看见了那镜中那个满脸落魄而胡须凌乱的自己,那个自欺欺人、丢失斗志的自己。是我主观屏蔽了那些现实,还是我真的堕落了?此时此刻,除了觉得没面子之外,我更多的感觉是满胸口的堵得慌。
这时蒋大彪说:“老周,咋地了?小林子说他是新生代作家呢,你咋没打击他呢?这不符合你性格儿啊?”
我愣了一下,勉强挤了个嘲笑的表情,说:“他也就吹吹牛叉败败火,由他吧。”顿了顿,我用细得像蚊子的声音说:“彪子,投资这事儿……就别算我了。你们几个搞吧。”
蒋大彪听完哈哈大笑了几声,说:“哎呀妈呀,这死不要脸的家伙也有腼腆羞涩的时候啊!”小林子和胡学范也跟着狂笑,还掏出手机说要给我拍下来。
蒋大彪把啃完的苹果核往地上一扔,说:“行了老周,你家存折上还有多少钱我比你都门儿清呢。你那份儿我给你掏了,你还算老板之一,挣到钱了照样儿分红。哥儿四个的事儿不能把你扔下。”
我听完一愣,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
蒋大彪说:“靠,你干啥呢?少给我整这眼泪汪汪的感激样儿,以后赚钱了你得还我,五分利啊!”
我仍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时胡学范接话道:“对了大彪,你不说要雇俩店员吗?让老周去得了,反正他在家呆着也是呆着。再说了,咱总得有个自己人收钱管账啊。”
小林子也跟着帮腔,说:“是啊,认字儿、会找零钱,这完全就是老周的显著特征和最大优点嘛!”
蒋大彪说:“这主意不错,本经理批准了。工钱嘛,就不给了,能省则省啊。再说了,他还有分红呢。”
我这时才插了句嘴,说:“你啥时候成经理了?”
蒋大彪说:“我投资一多半儿,还买不了个官儿啊?再磨唧炒你鱿鱼!”
小林子说:“哎,你这一说鱿鱼我咋这么饿呢?老周,有啥吃的没,给整点儿啊?”
蒋大彪忽然一哆嗦,骂道:“操,别跟我提鱼字儿啊!心里有阴影儿!说完我都后悔了。”
我这才有了点笑模样,说:“对了,头几天你们俩看见他手指头没?让我家地图给咬了,嗷嗷淌血。”
林胡二人一听登时来了兴致,连忙追问,整得蒋大彪满脸怒容。我趁蒋大彪血泪控诉的当儿,跑去厨房把剩菜热了热,又炒了个鸡蛋,切了点熟食。听着客厅里几个人呼喝叫嚷的声音,想起刚才的那一幕,我的心里不禁暖暖地有些感动。虽然我们几个平时一见面就互相损,动不动就吵几架,喝多了的时候还因为酒话而动过手儿,但是感情确实是很真的。有些情义你平时看不见,它只藏在你为难的时候。所以有人说过患难是友谊的试金石,这话也不无道理。看来即便暂时失去了外面的世界,我仍然还有这些朋友,他们真的是一笔无价的财富!
待我把菜端上来时,小林子正在看电视。蒋大彪满脸杀气的样子四下寻摸,说:“老周,你家的鱼缸呢?怎么咬我的鱼也不见了?赶紧揪出来炖了,给我解解气!”
我想起了换鱼事件,挺不自然地说:“扔了。”
蒋大彪说:“啥?扔了?你那么稀罕你那几个破鱼,我平时来看几眼都得隔五米,你舍得扔?”
小林子帮腔说:“就是,忽悠二愣子呢?准是你给养死了,怕丢人,硬装。”
我说:“真的,真扔了。咬人的狗都得枪毙呢,别说鱼了。更何况它咬的可是咱蒋大老板,显然是活腻歪了。”
蒋大彪听了很得意,猛竖大拇指,赞赏道:“识时务!”
我说:“哎,胡学范呢?”
小林子说:“下楼买啤酒去了。”
等我把饭盛好拿上桌时,胡学范拎了半箱啤酒上来了。我心里不禁又是一阵感动,哥们儿就是哥们儿啊,知道咱家缺啥少啥!
胡学范一见我就说:“老周啊,啤酒在楼下小店儿赊的,又记你名上了。上次赊完我都跟他们混得脸儿熟了,人家说回头直接找你要钱。”
我上去就给他一飞脚,叫道:“你他妈还能不能有点别的出息了?整来整去的就会这一招啊?”
奶奶个熊猫的,真是感动并被玩弄着,这都些个啥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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