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玛走到杨简身旁,也跪了下来。杨简呆呆地看着杨钢的背影,爆出撕心裂肺的喊声:“哥——”
杨钢冲进了隧道。他全速奔跑着,像一阵暴烈的狂风。
头狼站了起来。它没有想到,有人敢单枪匹马地闯进狼群的领地。
转眼之间,杨钢逼近了。一股熟悉的气味告诉头狼,这就是刚刚破坏了自己行动计划的人。它发出一声低嚎,声音里带着愤怒。随着头狼一声令下,群狼扑向杨钢。而头狼迅速地蹿到杨钢身后,警惕着后面可能出现的攻击。杨钢飞奔着,挥舞着警棍,一路冲过去。几只狼被警棍击中,顿时骨断筋折,惨叫连声。狼群避开了一些,紧围着他身周,嚎叫着,寻隙扑咬。但杨钢手中的警棍舞得密不透风,试图接近的狼被棍风扫过,只有疾退。很快,杨钢冲破了狼阵,继续向前奔去。头狼怒吼一声,发足向杨钢扑去。它真的怒了,它不能容忍有人如此藐视狼族的力量和尊严,哪怕这个人是人中的狼。它暴怒的姿态刺激了狼群,所有的狼一起怒吼着,像一大片滚雷,劈向杨钢。狼群的怒嚎声经由隧洞的不断反射激荡,渐成轰鸣之声。这声音出了隧道口,一下被空旷的天地吸走。听在每一个旅客耳中,都显得极不真实。
人们默默地站立着。没有人说话。恐惧、担忧、感动、怜惜、敬佩、激动、惊讶、迷茫、痛苦……他们是走南闯北的旅客,见多识广、自命不凡,早已学会了把所有的表情藏在一张不动声色的脸后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此刻,一片银白的世界中,风中,狼嚎声中,他们每一样最生动的表情,都清晰地、直接地、深刻地呈现在脸上。
杨简吃力地站了起来,向前走了两步。白玛跟上去,死死拉住他的胳膊。杨简无神地看向她。她用最柔情的眼神和最温暖的泪挽留住了他。
很快,杨钢冲出了隧道。厚厚的雪让他的步伐放慢了。尽管穿着帮助雪地行走的雪屐,尽管受过严格的雪地训练,但如何与狼相比?他可以利用瞬间的爆发力和技巧,在短距离内保持狼一般的速度,但无法维持长距离的奔跑。他毕竟不是狼。奔行十几米后,他的速度更慢了。群狼的脚步与隧道地面摩擦的轰鸣声不见了,但身后传来的雪地上行走的快而凶狠的沙沙声更令人心惧。他几乎可以闻见头狼身上的腥味。但他的注意力都在前面。他一边奔跑,一边观察着地形,很快,他选中了右前方20米左右的一段高坡,他将在那里完成他的任务。他的体能早已透支,此刻,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冲向山坡。但是在狼的眼中,这个步态虚浮步履摇晃的人,是在作最后的挣扎。
头狼也很累,但它至少可以保持镇定优雅的步伐。它放缓了脚步,慢慢逼了上去。
杨钢不跑了。他转过身,面向着群狼,缓缓后退。他的视线和头狼碰在了一起。那一瞬间,他惊异于造物的神奇,令世间生长出这样坚韧、灵动而完美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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