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二叔那天只是在焐被子的时候说了一句,姐,你今天洗的被子咋这么香呢。第二天,我妈马上就把我二叔的被子拆洗了。晚上,我二叔躺进既干爽又清香的被窝儿,我二叔感到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冲动
又一次焐被子时,我二叔说,姐,把我哥的被子也拆洗了吧,都有味了。我妈剜了我爹一眼,人家不用我伺候,一个大老粗。我二叔这回听明白了,我妈一定知道了我爹和马斌的什么事。
我二叔开始心疼我妈了。一次,我爹又一次把我妈给气哭了,当时我二叔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就听我妈哭着说,大林子,我比不上她,但我是你家明媒娶来的,我活着她就甭想。我二叔不知从哪里来了那么一股劲儿,硬是把我爹拉了出去,大声地说,哥,你和我姐订婚了,你就不能再想那个马斌了。你要和我姐闹我就把知道的一切告诉咱妈。我爹一愣:你都知道什么?我二叔说我都知道,我爹的话显然软下来,唉,有些事你不懂。
可我爹就是一根筋,对我妈还是带搭不理的,一到晚上,老是望着房笆想心事。我妈呢一个人总是唉声叹气,在被窝里来回翻身。这叫我二叔更睡不安稳。每晚我二叔都要等他们睡熟以后,听他们相继发出均匀的呼吸,才敢睡去。渐渐地,我二叔发现,我妈的注意力好像集中在了他的身上。有事没事,我妈和他闲聊,讲那些岛外和她小时候的事,每每这时我妈的脸上才会露出笑容。我二叔不知道,我妈打定了主意,你不是不理我吗,我还不生气了呢。我就稳稳当当地做你家媳妇,看你能咋样。
到了晚上,我妈还时常拿出一颗糖一把瓜子给我二叔就是不给我爹。
我二叔知道,这是我妈故意气我爹。有时,我妈还给我二叔讲些鬼故事,吓得我二叔把脑袋蒙在被窝里不敢再听。一见我二叔这样,她开心地在被窝里笑成一团。你看你哪像个男子汉?也许是我妈的魅力感染了我爹,也许他们真的是日久生情。
不久,一直沉默的我爹自然而然地加入了其中。三个人吃了饭开始在一起有说有笑的了。以后我二叔就成了他们之间的摆设,要是我爹我妈不做过分的举动的话,我二叔情愿做他们的摆设,摆设就摆设。但是,我爹我妈不知收敛点儿,隔着我二叔这个摆设,都躺下了还有唠不完的嗑儿,叽叽嘎嘎的没完没了。更有甚时,我爹把胳膊伸长了,够不着我妈就探出光着膀子的半拉身子,硬是要和我妈比比谁白谁胖,拉住我妈的胳膊就不肯放开,我妈都说疼了。我二叔见我爹那么死皮赖脸的样子就用手挡一把,把他们分开。说,还不睡觉?你不累,我还累呢。我妈一听我二叔这么一说,借机甩掉我爹的手,红着脸钻进了被窝不动了。
可我爹就是不老实,手脚在被窝里一个劲儿折腾。不时隔着我二叔拿脚去勾我妈的脚玩。我二叔伸长了身子,力争把自己变成一堵墙。那段给我爹我妈隔房的日子里,我二叔不仅收获了美食,我二叔觉得身高也增高了。
我二叔那晚是被一种异常沉闷,被快要憋死人的气喘声惊醒的。我二叔心说不好。我二叔第一反应,一定是我妈发烧了,我二叔明显地感觉妈在被窝里发抖,他还听见我爹在她的被窝里嘟嘟囔囔地喊着马斌的名字我二叔一骨碌就坐起来。喊着我爹,说,哥,姐发烧了。快起来看看。然后,二叔就蹦到地上去拉灯,等我二叔打开了灯,灯亮了一看,我二叔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我二叔发现,我爹我妈都光着身子,在抢穿一条裤衩。灯亮了,我父亲也发现手里的不是自己的内裤,我爹把裤衩扔给我妈,找到了自己的,穿上。回过头来冲着我二叔就吼,二林子,三更半夜不睡觉,你折腾个啥!我二叔看此时的我爹的神情很害怕,我爹就像和谁打架打红了眼。我妈不声不响地躺下把头蒙在被子里,一动不动。
我二叔看着我爹可怕的神情,早就吓出尿了,嘴里重复着说,我我尿憋的转身出门就往厕所跑。
那晚,我二叔尿泡很长很急,热辣辣的,手把着那玩意,尿完了还不肯撒手,有一种被绳子捆住了的感觉。他靠着厕所的墙挣扎着,方才我妈那声声喘息又清晰地响在耳边,我爹我妈一丝不挂的身子在他的眼前重现着他把他的命根子攥在手里直到有一股黏糊糊的液体排出来,他才得以解脱
等我二叔回到屋里时,我爹我妈却都安然无恙地,睡在各自的被窝里,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弄得我二叔站在屋地中央都傻了,他怀疑自己是真的睡毛愣了,但他马上否认了自己,明明自己看见他俩在抢一条裤衩嘛。我二叔马上又清醒了。我二叔想这件事儿该不该向奶奶汇报。我奶奶也曾好几次向二叔打听过他们俩有没有事,我二叔说,没什么事儿。我奶奶只说我二叔傻。
二叔随即又转念一想,就是他向奶奶汇报了,到时候我爹我妈肯定异口同声咬定,是我二叔睡毛了,看差了。我二叔又没有确凿的证据,说他俩没干好事,再仔细分析,我二叔和我爹也这样抢过一条裤子,比如,我奶奶早上着急上班,从屋外一声大喊,我父亲和我二叔慌乱时,抢穿一条裤子是常有的事。
可我二叔还有些不明白的是,我妈的被窝里的那种喘息又怎么解释呢,既然还有讲不明白的,最好别讨我奶奶的骂了。
也许,我爹我妈的好事被我二叔这个愣头青给搅和了,这倒没什么,就怕我二叔在我奶奶面前说些什么。所以,那些天我爹我妈在我奶奶面前更加小心谨慎。他们开始有意地保持着距离,察言观色。
端倪总是逃不过过来人的眼睛的。即使我二叔真的没有跟我奶奶说,我奶奶从我妈头上的大辫子的花样儿、扭动的屁股,那掩盖不住的浪样,再看看我爹看我妈的眼睛,往往是一对死鱼眼不离我妈的左右,从屋里追到屋外。我爹我妈眼光不经意地一个碰撞,都在似躲还藏、藏也藏不住的顾盼中流连。
我奶奶清楚地记得,我妈刚到我们曹家的时候,不习惯吃海物,闻到鱼腥味感到恶心。可我们渔家的一日三餐,哪顿能少了臭鱼烂虾?我爹开始说我妈矫情。后来,我二叔就亲眼看到我爹给我妈留螃蟹对虾了,没人时剥给我妈吃。一来二去,我妈吃海物还上了瘾,尤其是螃蟹,吃起来就没够。
今天晚饭是高粱米水饭腌螃蟹,这是秋下腌制的。秋下的螃蟹最肥的时候,我爹和我二叔把螃蟹推来以后,我奶奶就把活着的螃蟹扔在早就配制好了的盐水里,留着这个时候吃。全家人吃得很撒口,我爹我妈吃得很忘情,以至忘记了他俩约定好了,这些天要暂时保持点距离。
饭桌上,我爹明目张胆地给我妈的碗里夹最好的蟹肉,我妈只顾自己贪婪地吃着,竟没发觉我奶奶那双明察秋毫的眼睛,在盯着她呢。
当我妈发觉我奶奶在看她的吃相,我妈才知道自己失态了,忙把夹自己碗中的蟹肉,夹起给了我奶奶,又给我二叔夹,脱口而出叫着我二叔的乳名。二子二子,去,你给咱妈倒点酒去。我奶奶这时不再沉默了,把脸一沉,酒盅往桌子上一?,正色着对我妈说,红英,我记得你来曹家的第一天,我就告诉你兄弟的大名了吧。二子是我养的,也是现在你叫的?记住,他是曹家的男人,不是你现在呼来唤去的小打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