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冤家(7)

时间:2014-06-24 18:51:08 

陈志军认真地吸吸鼻子说:我哪会捕鱼?是我拿一个玩具跟人家换的——还是个最新款的变形金刚呢!

一屋的人撑不住都笑起来,笑声里要数水芹的声音最脆响,像灶膛里哔哔啵啵的烧柴声里总有啪啪炸开的小火星。

那不过是个普通的开头,一个用变形金刚换黑鱼的年轻人不可能得到水芹的特别注意。后来她在二麻婆家又见过九贵几次,陈志军倒来得很少。其实,危险的气息从那时起已经渐渐逼近了,水芹却什么也没有觉察——要怪她贪玩,都上初三了还不惦记功课,照样常往二麻婆家跑。

事情的逻辑链真是微妙的。论起因果来,要怪上级教育部门来检查——还是个非常重要的检查,逼得学校紧急通知:当天下午只上一节课,之后大扫除。大扫除又能怎样?水芹这组没有轮着重活儿,她只是冲吸鼻涕的男同桌抛了几个媚眼,连自己桌凳的清洁工作都由他代劳了。于是,她忽然拥有了一个空闲的下午。

水芹一路小跑,插了翅膀似的从回村的土坡上一口气冲下,收也收不住脚,差点要摔了,她咯咯咯地笑起来,享受着“控制不住”带来的刺激。

估计麻婆又打麻将去了,二麻婆应该在家。走到院门前,门却关着,水芹刚抬手要敲门,不知哪根筋不对,又停住了。这是另一个要怪的环节——水芹那天兴致太好了,好到了居然想和二麻婆开个玩笑。

院外有个僻静处堆着乱砖与烂柴,个子小小的水芹小心翼翼地踩上去,够着了院墙的顶。很快,水芹像只猫一样轻巧地落在院子里了。她忍着笑,憋着一股气,蹑手蹑脚地沿着墙根到了屋子后面,她想从灶屋进去,扮个大鬼脸吓二麻婆一跳。

去灶屋要经过一间睡房的外墙,墙上的窗半掩着,水芹几乎只是下意识地朝里面瞟了一眼——里面居然有两个光着身子的人!其实只是那么一瞟,屋里又光线昏暗,连那两个人是谁都没看清楚——不穿衣服的肉体,可识别程度大大降低,但水芹毕竟给足足吓了一大跳,她慌慌张张地往后一退,呆了两秒钟,之后便忙着原路折回,想要夺路而逃。

再从院墙翻是不可能了,水芹只有冲过去打开院门。门锁是新换的,特别生涩,拧了几次都拧不开,终于听到“咔嗒”一声,只道是门锁打开了,水芹却毛骨悚然地感觉到,这声音竟来自于她背后。

她转过身。

那是她能以闺蜜身份最后一次与二麻婆面对面。二麻婆头发散乱地披在肩膀上,套着件下摆没拉平顺的春秋衫,下面是条不配套的土布长裤,一面匆匆给自己披上格子花的外套——这副扮相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如果能说点什么就好了,可二麻婆什么也没有说。她只用眼睛说。她的眼睛死死咬住水芹,那眼神平时是河里的水,流光溢彩,今天却是冬天的河面,泛着寒光,森严的冷。

水芹和二麻婆隔着一个院坝的距离对视着,隔着一段忘年交的距离对视着。她们曾经好得像一个人似的,说体己话,分享彼此的秘密,现在却用生分到可畏地步的眼神对视,从前的一切如海潮般退去,真相坦露在现实的沙滩——她们和所有别的女人一样,都是这世界上彼此陌生且彼此警惕的两个生物。

“咔嗒”,又是一声。水芹回头,看到自己握着门锁把柄的手仍在下意识地拧动,已经打开了锁。

她拉开门走了。

关于水芹的谣言就是从那天开始、从那个院子出发的,冲天而起,遍布乡间的各个角落。

谣言这种东西的可怕,就在于它像一件隐形的紧身衣,一旦给你穿上,你怎么也脱不掉、撕不了。传播谣言的人,会根据自己的审美倾向给这衣服增添花色与款式。况且源头就在和水芹亲密无间的二麻婆那里,显得更加确凿可信了。二麻婆就像裁好了基础的衣服料子,摆出去任人装饰。而村人们是多么富有热情地参与这种创造活动啊,反正只动动脑子,再动动嘴皮。

屠家最早听到风声的是水英。风声说,水芹已经在外面闹得很不像话了,竟然同时和几个人在二麻婆家“谈恋爱”,“谈”一次还给一次的钱。这种说法还算是客气的了,当着水芹她姐的面,怎么也不能把最毒的那层意思摆明。但是谁听不出来呢?水英听到这话,嘴唇都咬紧了,深深地感觉到无助的寒冷。水芹是个扶不上墙的货,已经摆在眼前了,屠家指望不上她。跟着二麻婆混,混成这种名声,也在意料之中。那时水英还没考上大学,大妹水芬被人拐走,家里实在是没有余力管束这个不省心的,随便水芹闹去吧。闹上两年,顶多再扑腾一阵就跟二麻婆一样安安心心嫁人了。“男服学堂女服嫁”,嫁了人,没有治不服你屠水芹的!(原作者:王甜)水芹判断外面对她的评价,是从水英身上来的。水英几乎不再和她说话了,来来去去眼都不朝她斜一下。水英不骂水芹了,家里忽然安静了好多,妈妈、水英、水芹坐在桌前吃面条时,只听见吸溜吸溜的声音,单调得好像全天下的人都在吃面。水芹这才觉得被骂还好受些,被骂至少还享受活物待遇。现在呢?现在她就是个能吃能走的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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