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畜生竟在水里下毒!嘿嘿,凭这点微末伎俩还想害我?”燕横冷笑作答,随手挥刀架开马武刺来的一剑。
燕横看向马武:“想不到你我多年兄弟,也会刀剑相对。”他说一个字就向前踏出一步,踏一步就斩出一刀。
马武初时还挥剑格挡,但见燕横双目充血、脸色冷酷如冰,直吓得浑身寒战,连连倒退闪躲,不敢再还剑,到后来猛地“扑通”跪倒,叫道:“燕哥莫怪我,实在是钱寨主的命令!”燕横笑了起来,这一笑僵硬无比,脸上筋肉扭曲到发出细响。陈闲此时已和崔重将曲三制住,瞥见燕横笑容后一凛:在簌玉楼死斗周玉安时,也没见燕横露出这般神情。
马武剧骇求饶、磕头不止。
燕横道:“朝我刀上磕吧。”
马武闻言一呆,燕横猛然劈刀斩在马武头上,直砍得他颅骨崩裂,翻滚出老远。
旁边的曲三吓得屎尿齐流,陈闲逼问他几句,得知了个中详情。
原来周玉安死讯传开后,华山剑派的人来到凌峡寨兴师问罪,说凌峡寨弟子燕横作恶弑侠,罪不容诛。钱飞龙得罪不起这等名门大派,权衡利弊后当即表态将燕横开革出寨,并传令寨中:一旦发现燕横踪迹立时擒杀,他将亲提燕横头颅送交华山派,以谢失察之罪。
至于张济,则确如陈闲所料已先去过凉州城,他知会城中一些武林同道,说四大恶人近日里或会进城,请他们仔细留意——马武与曲三偷听到这一消息,跟踪着张济一伙来到那家酒馆,却被张济撞破,两方才动起手来。
崔重被搅扰了睡眠,很是烦躁,踹了曲三几脚,骂道:“想拿老子回山寨邀功,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手劲?”
燕横背对曲三默然听着,这时回身道:“陈闲,问完了?”
陈闲点头。
燕横道:“可惜没法请你喝寨里的烧刀子了。”说完揪起曲三头发,横刀割断他脖颈。
崔重笑道:“老燕,你倒利落。”燕横道:“难道留他去山寨报讯?”
陈闲问:“方才是怎么回事?”
燕横道:“你们睡着时,马武递来一瓢毒水想骗我喝,可我一下瞧出他神色有异,刚要问他,曲三却抽冷子砍来一刀。好在老子有防备,躲了过去。”
陈闲叹道:“凉州不能去了,凌峡寨也去不得了。若向东向南,只会落入华山派地盘。为今之计,只有继续向西。可是……”
薛方晴厌他吞吞吐吐,催道:“可是什么?”
陈闲道:“咱们已经吃光了干粮。”
薛方晴与崔重闻言都皱起了眉。燕横却哈哈一笑,解开自己的行囊,取出一个大布袋摊开——布袋里竟满满都是腌制风干后的肉条。
燕横的行囊最大,又从不许旁人碰触,崔重在赶往蕲州的路上便觉奇怪,这时恍然笑道:“燕横啊燕横,我已知你怕饿,却没想到你居然怕到如此地步,走到哪里都随身带满肉干!”
燕横把布袋系好,冷声道:“这才叫有备无患——走吧!”
(二十二)
山道曲折,四人行至天亮,都觉又累又饿,便暂作歇息。
燕横道:“你们也看到了,往西走多是光秃秃的山地,短时要找个镇子怕是极难。咱们须节省吃食,每人一天最多只吃两条肉干,什么时辰想吃了便来找我拿,不能再多。”
陈闲道:“燕兄所虑有理。”说完与薛方晴都要了一根肉干。崔重食量大,叫道:“两根都给我。”不一会儿便吃进肚。
吃完又行到正午,路过一处山坡时,燕横下马向北望去。
陈闲顺着燕横的目光转头,只见荒野茫茫,极远处依稀有座山头,也不知是不是凌峡寨所在。
燕横眺望了很久,默默上马继续前行。
半个时辰后,崔重忽然回头惊叫,却是张济一伙五人远远骑马追来。
四人顿时扬鞭催马,转入一条山道,不久便将张济那伙人甩开。但四人心中都清楚,张济既又追来,便不会善罢甘休。
当夜,四人在枯叶遍地的半山腰露宿。
燕横分了肉干,背靠一株老树静立不语。陈闲和薛方晴坐在火堆旁,知道燕横遭山寨背弃,定然心绪悲郁,便都不打扰他。崔重早上吃光了两条肉干,到这时肚饿难耐,不时出言求燕横再给他一条肉干。
燕横理也不理崔重,仰头望着夜空,只觉明月高悬如人的侧脸,清辉似一行泪水滴落,那般纯净,却又那么刺眼,似在嘲笑他肮脏又狼狈。
他低下头,瞥见薛方晴柔弱的脸庞在篝火映照下忽明忽暗,如星辰闪烁,心中乱念交杂,猛然走近了扯住薛方晴衣衫,将她拖向树后,嘶声道:“你来陪我睡觉!”
薛方晴吓得尖叫起来,陈闲一惊,上前分开两人,沉声道:“燕兄,你做什么!”
燕横铁青着脸欲言又止,而后扭头走回老树下。
崔重忽然看着地上,大叫:“好你个陈闲,竟然还藏着吃的!”
原来刚才陈闲步子过急,从衣襟里掉出了一颗饭团,却被肚饿眼尖的崔重瞧见。崔重咽了咽口水,起身去捡饭团,却被陈闲抢先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