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尔墩在民间是个家喻户晓的人物。他的故事被艺人编成评书、鼓词、戏剧,广为流传。大家传来传去,就把窦尔墩描述成一个黧黑脸膛,络腮胡子,怒目圆睁,手执钢刀,专爱抱打不平,为民除害的英雄汉。
可是也有些地方,老百姓不知从哪里得到传闻,印象中窦尔墩模样凶恶,很不可爱。有的人家的小孩调皮捣蛋,主妇婆往往说一声:“再哭,再哭让窦尔墩把你抱了去!”这一声威吓总能把孩子给镇祝窦尔墩成了一个颇具传奇色彩的人物,那也不是人们无中生有凭空杜撰的。事实上,在历史上,窦尔墩也是确有其人,而且在当时是被官府及百姓称作强盗的。
那是清朝时候,窦尔墩成了河北献县的着名人物。他没有正当职业,流浪江湖,经常干些杀人越货的事情。官府对他很头疼,称他为大盗,但又拿他没办法。老百姓却不怎么怕他,因为他不危害平民百姓,挺讲义气,见义勇为。
窦尔墩从小失去了父母,在艰难困苦和屈辱中长大成人,性格十分豪爽,嫉恶如仇。
他在二十多年的闯荡中结识了很多江湖义士,深得他们的喜爱和信任。一些绿林好汉便时不时教给他一些武艺。久而久之,窦尔墩虽然没有正式拜过哪一位师傅,但凭着他的聪敏和悟性,肯吃苦,就这样吃百家饭似的把很多功夫学到了手。
三十多岁时,窦尔墩不仅在河北献县有名气,而且在整个河北、在京师都有相当的名声。这名声当然不是恶名,但窦尔墩为了谋生,有时也难免做出一些拦路抢劫、谋财害命的勾当,不过,窦尔墩毕竟是窦尔墩,他虽鲁莽却不失侠肝义胆,虽粗直却不失粗细用心。在人们的心目中,他身上的种种缺点反倒给他的英雄本色增添了几分魅力。
说到这些,就不能不提起有关他的一个故事。
某年秋天的一日,窦尔墩在献县附近的集市上闲逛时,发现有一个外路客商单身携带着一些银子在采买货物。后来,这位客商因为不满意货物的成色,又嫌价钱太贵,就什么也没买,继续朝东赶路,很可能要到邻县去。
窦尔墩料到客商身上还有银子,便打起了他的主意。客商骑马离开集市后,窦尔墩也上马紧紧跟了去,打算找个人烟稀少的僻静处下手。
客商走着走着,觉得不对劲:怎么身后老是有一个魁梧的汉子不远不近地也往东走呢?客商不认识窦尔墩,但多少听说过献县一带有不少强盗,当下心里十分害怕,两腿一夹,便策马疾驰开来。他本想试探一下,纵马奔驰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果然,看见后面的人也正在打马追来。客商心里一惊:今天真不走运,撞上了强盗。没办法,他只能任马飞奔,顾不上其他事情了。
客商的马快,过了约有半个时辰,他的马已经远远地把窦尔墩甩在了后面。客商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环顾四周,不禁暗暗叫苦。原来,由于那马疾驰狂奔,早已错过了客店。现在天色已经昏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到哪里找一处歇息的地方呢?客商愁眉苦脸,忍不住骂了一声:他妈的,都是这狗强盗,把我赶到这无人烟的地方!
好在前面出现了一片树林,隐约可见一星半点的灯光。客商心中燃起一线希望,赶紧驱马过去。近前一看,并无人家居住,只是一座古庙。既然有灯光,里面一定有和尚住持,不是一座废庙。
客商喜出望外,正要抬手敲门,忽听身后又传来一阵马蹄声。回头看时,心中顿时凉了半截。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那个一路紧追不舍,现在又跟踪而至的窦尔墩。
其实,刚才窦尔墩是有意放慢马速,好让客商产生甩掉他的错觉,安心找一处宿营地。然后,自己乘夜间动手劫取财物,神不知鬼不觉地溜掉。这时,他赶上了客商,料定客商想在庙里投宿,便也凑了过来。
他们一起把庙门敲开。出来的是一名小和尚,相貌狰狞可恶,一点也没有出家人的慈善模样。小和尚见是两个牵马的人,还带着包裹,脸上登时泛出一片假笑,贼眼滴溜溜地转了几转,口口声声地“这边来,这边来”,把二人带进了庙里。
窦尔墩是见多识广的人,一看小和尚那副神情,心中就明白了八九分。想了一下,觉得好笑: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在打客商的主意,有人居然打起了我的主意!
但他表面佯作糊涂,不露声色,任凭小和尚吩咐。
小和尚也真是热情,没等二个客人说话,就安排他们用斋。接着又收拾一间屋子,让他们二人同住进去,还说要是有什么事,尽管叫他一声。小和尚安顿好这一切,这才关上房门离开了。
窦尔墩和客商住同一间屋子,正中他的下怀,只是这时他已改变了主意。那客商则战战兢兢,不敢乱动,不敢说话,只是用眼偷偷瞧着窦尔墩,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待小和尚的脚步声远去之后,窦尔墩悄悄去开门,不料门已经落了锁。他也不去管它,返身过来对神色紧张的客商说:“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窦尔墩。今晚我本来打算劫你的东西,却和你一同陷进了贼窝,也够倒霉的。但你也不用害怕,我会救你出去的。”
客商一听他自称窦尔墩,半信半疑,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窦尔墩又接着安慰他说:“我一定能救你出去,保你人财不受丝毫损失。只是你得听我的话,不要去开门,不要乱动,假装睡觉。我自有办法。”
客商乖乖地点点头答应了。窦尔墩这才在屋内四下巡视起来。他注意到,屋子的西北角有一个大竹筐,筐里塞满了破棉絮。过去搬开竹筐,发现筐底下隐藏着一个暗洞,有台阶通下去。
窦尔墩略微沉思一会,回来一口吹灭了屋里的油灯,自已则掏出一片打火石,点火钻进了暗洞。他手执钢刀,顺着暗洞走了好几十步,来到另一个洞口。轻轻推开洞口堵着的东西,出来一看,竟是到了另外一个院落。
这是一个不大的院子,周围全有房屋,但只有正房里面亮着灯,窗户上可见好几个人影在晃动。时不时传来一阵狂笑,夹杂着妇女的尖叫。
窦尔墩蹑手蹑脚摸到正房的窗户底下,手指上蘸口唾沫,捅开窗纸,凑过眼去朝里瞧去。这一瞧不要紧,窦尔墩不由得怒火中烧:屋里摆着一桌酒席,一个壮和尚年纪有三十开外,敞开胸脯坐在上座开怀饮酒。他的周围,尽是些年轻的妇女,小心陪侍着壮和尚。
这个秃驴倒会寻自在,花天酒地地在庙里开了酒色之戒,一定不是个好东西。窦尔墩暗暗骂着,一闪身躲到暗处,静候着有人出来。
不一会儿,屋门一响,一个妇女提着酒壶出来。窦尔墩见她来的正是时候,敏捷地跃过去,钢刀往她脖子上一架,低声说:“别动,跟我走!”妇人吓得大气不敢出,身子软软地滑到窦尔墩胳膊上。
妇人被拖到一个僻静的角落。窦尔墩给她简单说了一下来历,就询问她那壮和尚的情况。妇人惊魂稍定,忙说:“壮士,好汉爷,不瞒你说,我本是良家妇女,是邻村的人。半月前被那和尚和他的徒弟劫进庙里,禁闭在密室。那和尚我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反正以前这庙里的和尚不是他。他已经抢了二三十个像我一样的良家妇女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