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雨又下了一整天,到了夜里更变本加厉,妈妈还是没回来。第二天早上起床后,我和哥哥立刻感到不对劲。屋里多出来一溜稀泥,从门口一直延伸到继父的床前。
看到这一幕,想象力再贫乏的人都会猜到此刻那张床上躺着什么。哥哥铁青着脸地对我说了一句话:“我们必须走了。”
然后我们俩逃命一样朝外面奔去,小心翼翼地翻过垮塌的泥石,一口气都没歇地狂奔到了镇上。
像疯子一样打听了几个小时,我们终于有了妈妈的下落。两天前的晚上,一个女人从山上摔了下来,被人发现以后,送到了镇上的医院。
“以上的内容,就是我们在山上发生的事,以及后来下山的整个过程。”我对面前的三个人说。他们一个是警察,一个是医生,一个是头缠纱布的妈妈。
4、逃命
我望着那个医生和警察。他们也望着我。
警察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这就是全部经过?没有遗漏什么吧?那你哥哥现在在哪儿?我接到报警到医院来,一直没有见到他。”
“我不知道,我也没见着他。”我到处张望,妈妈担忧地看着我。
警察站起来说:“这样吧,先让他静一静,我们到病房外面去谈谈。”他们三个人走出了病房,将门带拢。我蹑手蹑脚地靠近门边,把耳朵贴在门上。
警察问妈妈:“你的大儿子呢?”
妈妈哭了起来:“医生,救救我儿子吧,他脑子出问题了。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双胞胎哥哥!我只有一个儿子呀!”
医生经过检查,判断我是因为精神受到强烈刺激而导致出现人格分裂症。我把自己设想成两个人,自己跟自己说话、商量。将继父的尸体搬到屋外埋葬、又在晚上背回来,都是我一个人做的,而我却意识不到。
因为找不到证据证明继父死于他杀,而我又精神失常,这个案子很快就结了。我在医院接受治疗,情况好转之后,妈妈就可以接我出院了。
故事讲到这里,我猜所有的人都会想是我杀死了继父,编出这样一个故事逃脱罪名。但你们错了。
那恶棍确实是自己摔下床死的,我一开始觉得这是件大快人心的事,但很快就意识到一个问题——所有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对他恨之入骨。现在家里只有我和他,又以如此凑巧的方式死亡,别人会相信是场意外吗?我越想越觉得情况对我不利,最终决定编一个故事。
为了让别人相信,我不厌其烦地讲那个故事。妈妈听到我讲那些胡话的时候,总是露出心如刀绞的表情。
这天下午,我又在医生面前表演老桥段。医生走后,妈妈捧着我的脸,严厉地说:“儿子,我不准你再说那天晚上的事了。你得忘掉那些事,别再告诉说你是怎样处理继父的尸体,还有他左眼插进玻璃的可怕模样!”
我怔了一下,问:“妈。你怎么知道是左眼?”
妈妈的脸色变得一片煞白。自从发生那件事后,她就一直陪在我身边,不可能看到过尸体,而我也从没跟任何人讲过这个细节。在她惶恐不安的眼神中,我什么都明白了。
那天晚上,为什么刚好在继父殴打我的时候停了电,继父为什么会以如此“凑巧”的方式死去,走惯了山路的妈妈为什么会跌下山。
“妈……”我颤巍巍地说。妈妈一把将我抱住,眼泪扑簌簌地掉落下来:“别说了,再也别提那件事。妈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