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老严确实没结过婚。他口中的妻子小烟其实只是女朋友,一直到小烟去世,两人都没领证。
“我们都在孤儿院长大,小烟从小就喜欢我。我不学好,跟着街上的地痞混,但小烟很争气,十七岁就到玻璃厂上班,赚的钱全贴给我吃喝玩乐。就这么过了好几年,她想结婚,可我不想啊,就随口哄她给我织围巾,织好了就说结婚的事。”
这本来也不是什么难事,但小烟小时候冻坏了左手,除了拇指和食指,其他三根指头都很难弯曲。织一条围巾,对她来说何其艰难。
“我只想让她打消结婚的念头,完全没想过,我用她的身体缺陷来为难她,她有多伤心。”老严咳嗽了几声,早已不再年轻的眼里尽是悔恨,“但小烟非但没怪我,还真的去织围巾了。织了大半年,亲手把围巾织好了。那时候我正和兄弟们商量大事,没空理她,一把就把围巾扯了甩到地上。”
丁芸在心里为小烟叹了口气,问:“什么大事?”
“偷东西。我们去偷纺织厂会计室,被抓了,判了四年。那几年只有小烟来看我,我让她去嫁人,她却说,‘你死也好,活也罢,这辈子我只等你一个人’。我哭了一宿。那以后我努力改造,认真悔过,就在我出狱前三个月,小烟去世了。”老严沉默了一会儿,“你不是想知道她是怎么去世的吗?是车祸。”
丁芸眼里亮光一闪:“肇事的抓到了没?”
“没有谁肇事。”老严靠在藤椅上,抬头望着天花板出神,“是意外。”
房间里静了一会儿,门突然被敲响了,外面传来老叶中气十足的声音:“大兄弟,好点儿没?”
老严冲着门外“嗯”了一声:“我再躺半个钟头起来。”
“不碍事。你休息一天,万事有我。”老叶笑呵呵地走远了。
“叶叔对您真好。”丁芸朝门外努努嘴。
“老叶是好人。”老严看着丁芸,“我说完了,说你吧。”
丁芸笑笑:“其实除了在这里工作,我还是个自由撰稿人。因为无意中听说了您和您妻子的事,感觉这里面肯定有故事,就想调查一下,说不定能写个好故事出来,赚点儿稿费花花。”
老严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摇摇头说:“恐怕叫你失望了。”
丁芸似笑非笑:“您等等,我回房间拿点儿东西。”
3.暗藏玄机
丁芸很快回来。关上门,她把一沓照片“啪”地丢在老严面前。老严一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这些都是我近来偷拍的。您在叶叔房里翻看他的票据,您拆叶叔的信再封好放回去,您查看叶叔手机,甚至,您还偷看叶叔的日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这个习惯不是最近才养成的吧?”
见老严不答,丁芸继续说下去:“你们以前都在北京呆过,叶叔来了厦门,过不久您也来了,还正好是隔壁邻居—一您几十年如一日地翻看他私人物品,如果说您纯属好奇,谁都不会信吧?”
丁芸等了一会儿,见老严一直咳嗽着不说话,叹一口气说:“我不想逼您,但如果您不跟我说点儿什么,我就只好拿着这些照片,去找叶叔说点儿什么了。”
丁芸要开门,老严伸手把门按住了。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说:“老叶……就是当年的肇事司机。”
当年老严出狱时,案子早就结了。事故责任完全在小烟一方。老严不能接受这个调查结果,三番五次去找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察。但办案警察说得非常清楚,小烟弥留之际,在医生陪同下,神志清楚地讲述了案发经过,是她自己感冒了,头昏脑胀,在大雾天里突然横穿马路导致事故发生,和司机没有关系。
丁芸不解:“既然是小炯亲口说的,您为什么不信?”
“因为我收到了一封信。”老严打开书桌的抽屉,从抽屉深处摸出一张纸条,递到丁芸手里,“信里,就是这张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