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休斯特说。他们一起在沙发上坐下。
“我知道您指的是什么,所以,我必须向您解释一下:原因是我一个鲁莽、轻率的同事把我和那个出事的同事的名字弄错了。不仅仅弗兰克先生,还有一些其他的同事,也收到了他发出的错误的信息。好在,现在误会已经澄清,我今天上午就是为这事特地到公司去的。本来,这几天我正休假。”哥哥说完向我这边望了望。我急忙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不仅仅有好几样疏菜和水果,哥哥说的大闸蟹,还有桂花鱼、生鱼蛋、海参、蛤蜊、羊肉片,以及各种调料。哥哥为什么要买这么多呢?难道这就是最后的晚餐了吗?
“真不敢相信居然有人犯这种低级错误!”休斯特先生立刻大叫了起来。
“是的。让人哭笑不得。”
“愿上帝保佑。”休斯特又语气转带欣喜地说,“弗兰克如果知道那个人不是你的话,一定会高兴地发疯的。他常向我提起你,他说你是难得的人才。我看得出他很欣赏你,但更喜欢你。”
“我已经向他解释清楚了。”哥哥说,语气却没有丝毫的激动。
“哦?什么时候的事。早上我们还通了电话。”
“在你们的电话结束后,我们就联系上了。”哥哥说,“如果我早一点打去的话,就不会令你误会了。”
“这么说,弗兰克暂时不会回来了。”休斯特的语气里隐含着失望。
“不。虽然那个人不是我,但弗兰克先生还是必须回来亲自处理。因为那人的职务在公司里并不低,牵涉到了许多重要的业务。所以,他还会按计划回到中国来的。对了,弗兰克还对我说,如果我能遇到你的话,记得代他向你道歉,早上他说的话,都是无心的。”
“哈哈,这老顽固,不是死要面子的吗?他不知道说了多少对不起我的话了,但认识了他几十年,就从没见他有低头认错的时候。今天这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哦,不对啊,今天没出太阳呢!”休斯特突然就开心地大叫起来,神情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的兴奋。
“是么?”哥哥尴尬地陪着笑。过了一会,哥哥又说,“弗兰克还让我转告你: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就不必再打电话给他了。在回中国之前,他还有许多事情必须处理。
“我明白。”休斯特站起身来,看样子准备告辞了。又说,“我太太和我儿子也回美国去了。要过两个星期才能回来。每天我下班后就只是我的爱狗梦露和一个老佣人在一起,都快憋出病来了。弗兰克能回来,虽然事情的原因让人遗憾,但我这个老头子还是感到很高兴。”
“休斯特先生,吃些龙眼吧。”我把洗好的一盘水果端出来,说。
“谢谢你,美丽的小姐。”休斯特先生在我脸颊上亲了一下,说,“我该回公司了。早上为这事特地从公司跑回来,套一句中国的俗话,是撑饱了没事做?呵呵。”
“实在抱歉。”我急忙说。
“不,不关你们的事。是我太性急了。”休斯特又和哥哥握了握手,说,“不介意的话,我想今晚请你们和我这个老头子共进晚餐。哦,你的手还是这么凉。”
我以为哥哥一定不会拒绝这个孤独的老人的,没想到他却说:“实在抱歉,我更希望今晚和我太太过一个难忘的夜晚。”
“能理解。”休斯特爽朗地大笑起来,“年轻和幸福的婚姻,是两件无价之宝,你们都拥有。真羡慕你们!”
“你不也曾经拥有过吗?休斯特先生。”为了缓和哥哥看起来一直淡漠的神情,我急忙陪笑着说。
“不,孩子。”休斯特转向我,说,“我现在的太太,是我的第二任妻子。我们是十二年前才结的婚。我和我的第一个妻子,虽然在一起生活了九年,但我们过得并不愉快,可以说,我们一直过得非常痛苦。最后走上离婚这条路,我也很遗憾。但是,这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我很羡慕您能和您所爱的人白头到老。”哥哥突然说。
休斯特先生的目光里掠过一丝讶惊,他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长地说:“你们也会的,不是吗?”
“如果能换取与所爱的人厮守一生的幸福,那么让我付出任何代价,我都在所不惜。”哥哥的目光里又浮现出了那种说不出的哀怨来。
“看来梦露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这期间,梦露不时地在院子里低唪几声,挟着尾巴紧张地来回跑动,有几次还像鼓足了勇气似的在门口探头探脑,但就是不敢迈进来一步。就仿佛门后面站着一个手持利刃的屠夫似的,正带着冷冷的笑随时准备给它一刀。
我的双脚沉重得几乎要迈不开步子了。最后还残留的一丝希望在瞬息间里轰然坍塌,烟消云散了。我表情僵硬地笑着,怀着绝望的哀兜,挺直了背脊与休斯特先生在门口握手告别。然后目送着他步下台阶,那只叫梦露的白色卷毛狗不但没迎上前去,反而撒腿就往铁栅门外狂奔。休斯特先生不得不快步追上前去,口里高叫着爱狗的名字,狗和主人一前一后转过铁栅门,消失在围墙后面了。
我转过身去,站在我后面的哥哥正默默地看着我。他的眼睛里不再有我熟悉的那种温暖多情的光了。那浓浓的愁绪里面深藏着的是一把闪着寒光的利刃,它能果断地斩断情丝、砍掉记忆。
我渐渐从混沌中恢复了理智,身体从麻木里抽离了出来。既然哥哥已经表明他的信念像大理石那样的坚固,那么我就坚持自己刚才的想法吧。这也是我所能报答哥哥既往恩情的唯一方法了。
无论我要为它付出多大的代价,忍受多大的残酷!
十六
我转身走进了厨房。拧开水龙头准备洗蔬菜时,手却被哥哥一把按住了。“这么多年来,几乎都是你在煮饭。今天,就让我做一次家庭煮男吧。”哥哥低声地说。他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我帮忙吧。”我知道自己的语气里带着乞求。
“不。”哥哥还是断然拒绝了,“你辛苦了这么多年,今天就让我来吧。”
我缓缓地向大厅的沙发上走去,心里默默地叨念着:哥哥,我们之间曾经有过的感情并非仅仅只是男女之间单纯的男欢女爱、两情相悦。它还伴随着我永远都无法抹去,也永远不可能忘记的濡沫相持、患难与共,纵然是到了我们即将分手的今天,这种感情对我来说也是珍贵而美好的。它绝不会因为任何的变化、或多么沉重的悲愤而改变。所以,我的心除了对爱情的断送而绝望外,其实,还有妹妹对哥哥真诚的祝福。
我开了电视后,就把自己的整个身体蜷缩在沙发里。厨房里传出的哗哗的流水声和瓢盆撞击的清脆的声响,像在时刻提醒我时间在一点一点地流逝,我渐渐地感到了心烦气燥。我不得不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到电视画面上。电视里开始出现的是零零碎碎的广告,接着是漫画《樱桃小丸子》,我看过的,在家里的那张大沙发上,我经常躲在哥哥的怀里津津乐道于小丸子的天真、乐观、单纯与迷糊。还曾和哥哥开玩笑说我们将来也一定要生个小小丸子出来―――该死的摇控器到哪去了?为什么茶几上,沙发上,电视柜上都不见踪影了?好在,不久后小丸子就结束了,又是眼花缭乱的广告,又是轰炸式战机一样的摇滚音乐,接着一个刚刚蹿红的女明星跳出来骚首弄姿、卖弄风情。我疲惫地闭上双眼,任那燥音一样的音乐继续在我两耳边轮番轰炸。就在我的脑袋像火药一般即将被点燃时,午间新闻及时地挽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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