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青年点点头,从腰间拔出手枪,顶住蓝波的后心扣动扳机。砰砰砰三响,蓝波的身体随着震动三下,后背迅速染红,脑袋耷拉下去。
“啊——”
宁嘉发出尖叫,我也被对方的心狠手辣震惊,今天恐怕是在劫难逃。
青年掖起枪,对我说道:“给你点时间考虑,等明天肖哥来了,可不像我一样好说话。”
两人将蓝波的尸体连椅子一起拖出屋子,锁上门,仓库里只剩下我和宁嘉。听口风,他们是肖军的手下,奇怪……
“石海洋,我操你妈!”宁嘉突然朝我怒吼。
我苦笑一下,说:“我没偷钻石。”
“放屁!我算看透你了,你他妈就是个六亲不认的杂碎!你害死我哥哥,现在又害死蓝波,你这个王八蛋!”
“你动动脑子,去婚礼偷钱是你们俩出的主意,事先我根本不知道蔡若文有什么狗屁项链,放在哪里,怎么偷啊?”
宁嘉不说话了,她没理由反驳,但仍喘着粗气,怒视我。
“我出狱的时候发过誓,决不再犯法。这次只是为你才破例,宁嘉。我不为钱。”
宁嘉扭着脸,不吭声。
我放缓声音安慰:“对不起,事情搞成这样,你别难过。”
“有什么可难过的。蓝波死就死了吧,窝囊废一个。”
宁嘉冷笑,装得满不在乎,却控制不住流下来眼泪。
现在要想办法逃出去,宁嘉被绑在一台旧车床边,我被吊在半空中的一根横铁管上,相距四五米远。两人互相帮忙解绳子不可能,只有自己努力。
那两个青年或许是第一次绑人,没经验,虽然我的两只手腕被捆在一起,但位置不对,有空隙可以活动。我抓住上方的绳子,用尽全身力气,做引体向上,身体升了起来,嘴凑到绳结附近。我使劲咬绳结,可绑得很紧,一点咬不动。我的胳膊开始支撑不住,肌肉剧烈颤抖,手一松坠落。
铁管一阵摇晃,在身体的重量下,手腕被勒得生疼。
我喘息片刻,再次屈胳膊把自己拉上去,用牙咬。没用,很快又掉下来。
“别咬了,把管子拉倒,管子!”宁嘉大喊。
横在空中的铁管好像是暖气管道,因时间长久,已生满锈,与墙壁固定的地方松动,每次我跌落时都摇晃得厉害。宁嘉旁观者清。
我听从她的建议,不停把自己弄上半空,又摔下来,铁管发出嘎吱的声响,摇摇欲坠。我的手腕剧痛难忍,快被勒断,胳膊肘也几乎要脱臼。我又荡起秋千,前后用力,终于,喀嚓一声,铁管从墙壁松脱倾倒,我重重摔在地面。
我拖着铁管跑到宁嘉身边,费力地帮她解开绳子。仓库不大,没有窗,只有大门一条出路。我走到门口观察,是普通的木头门,趴缝隙上观看,外面黑黢黢,什么都看不清。
很多人有错觉,以为开门要先开锁,可实际上,大多数门都不结实,一脚就能踹开。不过眼下为保险起见,我先从杂物堆里找到一把螺丝刀,将木头门框挖烂,活页弄松动。然后,我拿起一条大铁扳手,紧握在手中。
“出门后跟着我跑,如果敌人放枪,你也别停,别瞎躲,明白吗?”
“嗯。”宁嘉细声答应。
我退后七八米远,助跑,用肩膀猛撞上去。活页被撞落,门歪扭开一半。我和宁嘉匆忙挤出缝隙。
这会儿是深夜,四周一片漆黑,景物模糊,只能隐约看见稍远处有一座高大房子。我们朝那边跑,半路上经过一辆面包车,可能是刚才绑架用的。
两名青年听见动静,从仓库旁边的小屋子追出来。
“站住!”他们一边叫嚷追赶,一边开枪。
我和宁嘉来到大房子前,原来是一幢二层旧厂房,门窗都碎掉,这地方是废弃工厂。我俩跑进大门,车间里被搬空一大半,只剩几台机器,地面上散落着一些铁件。我立马有了主意,捡起一根空心圆铁管,带宁嘉沿墙根走。
这时两名青年已追进了车间,小心地慢慢搜索。
我和宁嘉摸黑前进,不发出声息。走出一段路,墙上出现一道小门,进去一看,果然是通往二楼的楼梯。走上一楼和二楼之间的平台,我停住脚步,把圆铁管摆在最上面台阶,然后拉宁嘉躲在拐角处,屏住呼吸等待。
对方也谨慎仔细,黑暗中非常安静,听不见一点脚步声。然而他们还是差了一着,几分钟后,旁边响起咣啷的金属撞击声,有人摔倒。我窜出去,只见一个人趴在楼梯上,我举起扳手,狠砸他的后脑,手中感受到颅骨破碎。随即我四下摸索,寻找他的手枪。可是,没等找到,另一个家伙出现,朝楼梯上砰砰放枪。
我急忙提起地上的身体作掩护,退回拐角后面。楼梯下的人不清楚状况,一时不敢上来。
“快,翻他身上有没有车钥匙。”我小声对宁嘉说。
老天站在了我这一边,他裤兜里正揣着一把车钥匙,不出意外就是那辆面包车的。我和宁嘉摸上二楼,走到窗户边,从上往下看去,大约有四米多。
“我先下去,你再跳。别害怕,我会接住你的。”
“嗯。”
我跳出窗户,落地时打了个滚,站起身。接着宁嘉跳下,我看准落点张开胳膊迎上去,她撞在我怀里,两人一起踉跄摔倒。然后我们爬起来,往面包车飞奔。
身后响起枪声,我打开车门,与宁嘉钻进去,发动引擎冲出厂区。
公路上空荡荡,一辆车见不到,面包车向前飞驰,将危险甩在身后。我松了一口气,说道:“先找个宾馆住下,明天再说。”
没有回答声。我回过头,宁嘉脸色苍白瘫在座椅上,肩膀处一大块暗红色。
她中枪了。
eleven
我不得不又回到柳州路宁家的小平房,半路上去24小时药房买了手术刀、纱布、抗生素等,还在便利店买一瓶白酒、一包蜡烛。
去医院的话,医生看见枪伤会报警,只能自己治。我家里恐怕也不安全,想来想去,还是宁家比较合适,他们应该想不到我们会重新返回被绑架的地方。
“你喝点酒。”
我打开酒瓶,递给宁嘉。宁嘉接过,仰头喝了两大口,吞下止痛片和抗生素,然后转过身,趴在床上。
我剪开衣服,露出鲜血淋漓的后背,上面有一个小洞眼。我安装好手术刀,先用酒精擦干净,再放到蜡烛上烧一会儿,说:“要开始了,你忍着点儿。”
锋利的刀刃切开肌肉,鲜血一下子渗出来,我扒开伤口,将镊子插进去寻找弹头。宁嘉脸埋在枕头里,浑身绷得紧紧地。镊子不可避免地刮擦在伤口深处的血肉上,每次都引起她整个肩背的一阵痉挛。我几乎要手软。
终于,在四公分深的地方探到了一粒硬东西,我用力夹住,一下子提起镊子。紧接着往伤口处倒上两小瓶云南白药,用酒精棉球擦掉四周的血迹,包扎上纱布。整个过程宁嘉一声不吭。
“好了,安心睡一觉。明天早上看发不发烧,不行送你去医院。”
宁嘉从枕头里转过脸,微弱地说:“不……不去医院,肖军在找我们……”
她看上去虚弱极了,一丁点力气都没有。我十分担心,问:“你怎么样,疼得厉害吗?我去买麻醉药。”
麻醉针剂需要大夫开处方,否则只能强抢,刚才我怕惹事,没敢买。
“不要紧……你打开电视。”
墙角柜子上有一台老式电视机,我搬到床对面,放椅子上,打开,用遥控器挨个儿换台。
“你想看什么?”
“嗯……这个。”
电视里放的是一部韩剧,俊男美女,说着些白开水台词,人物关系狗血,情节进展缓慢像蜗牛。我看半天,才明白男主角是外星人,活了四百多岁。
但宁嘉津津有味,注意力被有效分散:“第十六集啦,上一集漏看……金欧巴真帅……”
“帅吗,我看是娘炮。”
“切,你懂个屁,现在就流行花样美男,你这样装酷的已经不……不,咳咳……”
宁嘉一口气说太多,咳嗽起来,我笑道:“好,好,你别急,金欧巴最帅,我奥特了还不行吗?”
宁嘉翻一个白眼,正要开口,隔壁突然有个男人扯嗓子叫唤:“看电视的小声点儿,这都几点钟!”
我拿起遥控器,把电视的音量调到最大,在深夜的寂静中震耳欲聋。然后与宁嘉互相对视,一齐笑起来。
“算啦,关上吧,我不想看了。”宁嘉温柔地轻声说。
她闭上眼睛,不再出声,过了一会儿,渐渐昏睡过去。
我拉开被子,她后背上的纱布只在中间殷红一小块,显示血已经止住。我稍微放下担忧,小心把被子掖好。她两臂紧贴身体俯卧着,裹在被子中,像一个蚕蛹。她的脸侧压在枕头上,苍白中透出病态的红,眉头痛苦地蹙起,一缕头发被汗水浸湿耷拉下粘在眼皮和鼻梁边。
我伸手为她撩起头发,然后,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脸颊。
twelve
肖军的沃尔沃在前面行驶,我开着租来的桑塔纳,隔五六辆车,悄悄尾随。在我的座椅垫子下放有一把五四手枪,我要解决这个麻烦。
在东海市黑道上,肖军是一个响当当的名字,这不仅因为他本人心狠手辣,更在于背后有一个牛逼的老板。
朱润厚是金润投资公司的老总,身家少说几十亿。早先,他是某银行东海市分行的行长,由于牵扯到官场争斗中,贪污受贿的老底被对手翻出来,不得不辞去公职。之后他下海做起了生意,仍是老本行,投资融资。凭借多年攒下的人脉,搞得风生水起。
金润投资公司实际上是一家地下钱庄,干这种买卖,少不了要欺男霸女杀人放火,所以,朱润厚还开有许多酒楼、夜总会和洗浴中心,养着一大批小混混。他算得上黑白两道通吃,在东海市横着走,没人敢惹。
肖军是朱润厚手下的头号打手,排场也很大。他每天带领几个小弟到处转,白天人模狗样地到中银国际大厦上班,晚上去各夜场巡视,很少有落单的时候。我跟踪三天,才在今天下午看见他一个人从写字楼出来。
沃尔沃驶上长江路,这条路上大部分是酒吧,夜里才开张,白天很安静,行人也稀少。肖军在一间肯德基门口停下车,走了进去。
等待二十分钟,他没有出来。
现在是四点半,再过一会儿,下班的人就要多起来,而且肖军吃完饭,说不定会召来弟兄们。透过玻璃橱窗,可以看见快餐店里几乎没有人,正是动手的好机会。
我从垫子下拿出枪,揣进裤兜,下车走向肯德基。
推开大门,一眼就看见肖军坐在双人椅上,正高兴地笑。差不多同时,他也瞧见了我,笑容登时僵在脸上。
我右手插在裤兜里,握紧枪,走过去。肖军的目光落在上面,显出一丝恐慌。
然而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当走到肖军座位旁时,才发现他对面坐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正埋头舔冰激凌。
是肖军的儿子?好像没听说他结过婚。私生子?
一瞬间脑子里转过许多念头,我稍微停顿一下,继续往前走,来到柜台前。
“先生,请问您想点什么?”
“一个甜筒。”
我松开枪,拿出钱包付账,接过甜筒,握着向外走。小男孩恰好抬起头来,一边看我一边舔嘴唇笑。他的脸腮上满是巧克力和草莓酱,面前放着两个冰激凌杯,一个已吃光,一个半满。
肖军紧张地盯着我,身体微微弓起,随时准备扑上来。
我对小男孩举起甜筒,伸舌头舔一圈,然后眨眨眼,做个鬼脸。小男孩咯咯笑起来,我径直走过去,出门。
我父亲是打渔的,常带我上船玩,六岁那年,在修马达时,一个压舱的箱子掉下来,砸中他的脑袋。他倒在我脚边,只剩下三分之一的脸,鲜血和脑浆满地,我一辈子忘不掉那个画面。
thirteen
离开肯德基后,我立刻赶往罗温婉上班的地方。肖军有了警觉,再想对付他不容易,得赶紧把钻石项链找回来,然后带宁嘉去外地躲一阵子。
罗温婉的家离公司只有几百米,平时她都是走着上下班,从遵义路口向北拐,经过一段僻静的小马路。
我把车停在路边,等候目标。
六点十分,罗温婉身穿套裙,手提公文包,在路口出现。她丝毫不留意地走过桑塔纳,我推开车门,几步追上去,圈胳膊勒住她的脖子。
“别出声,跟我走。”我挥舞手枪在她眼前晃了晃。
罗温婉吓呆住,就在这一刹那,空气中爆出一声闷响。她身体猛然一震,连我也感觉到很强的冲力,随即,她胸前白衬衣上绽开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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