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尸杀人事件(2)

时间:2016-12-16 17:11:12 

  从原产地打捞上来的各种海产品由水产公司运往中央批发市场,由批发市场的工作人员接手,在每天早上五点到七点间,再以市场中独特的“拍卖”形式决定最终价格,卖给“中间商会”的人。

  想要参加拍卖的中间商会,必须向都道府县的知事提出申请,只有获‘得许可的人才能得到并佩戴由知事下发的、带有许可标志的帽子。中间商会竞买的鱼由电动车或小拖车运到被称作“场内”的市场中的各个店铺里去。鱼店、寿司店之类的零售商会选择合适的“中间商会”进货。寿司店和鱼店一样,要想挑鱼贝类的东西就到“场内”的店里去;而海苔、鱼松、煎鸡蛋什么的,则会在市场外侧的专门店中被摆成一排排,任君挑选。不过,“鮨泉”中的煎鸡蛋是自己做的,这一点店主可很是自豪。

  “喂,给岩下先生他们上点喝的呀!,,北园朝后厨喊道。在后厨忙活的是他的妻子町子和小姨子君代。

  “刚才听电视里新闻说,被杀的是盐釜时报的记者吧?”北园从柜台里探出身子问道。

  “对,在东京分社工作,是只身出差来的。但是,尸体和鱼一起被塞在冷藏车里,真是奇怪呀……”岩下正回答着,这时町子端上来两大碗茶,亲切地说:“请用。”

  “谢谢。”岩下将热茶一饮而尽。

  “但是,为什么犯人要做这么奇怪的事情呢?”等町子回了后厨。北园问道。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为了隐瞒死亡时间。假设几天前人就被杀了。如果犯人立即将其冷冻起来,保持其新鲜的状态,解冻后尸体就如同当天才死的一样呢。”

  “的确,犯人借此就能制造不在场证明了。”

  “原警部从盐釜时报东京分社的值班人员那儿了解到,被害人木内昭平记者五天前还去上班了,可是从那之后就没在单位出现过,假也没请。据被害人在盐釜的妻子说,他那几天也没回过家。不用说,也没有在盐釜时报总社露过面。今天早上,被害人妻子好像已经向当地警方报案了。”

  “神秘失踪了好几天?这么说,这个木内被杀是……”

  “极有可能是四天前。法医鉴定和解剖结果都得出了同样的结论。”岩下说道,“不过,有个东西想请您过过目。”说着,他拿起了放在脚边的便携式保冷箱。

  “什么呀?这带着这东西……是要去钓鱼呀?”

  “不是不是。想让你瞧的是这东北的名产:叉牙鱼。”岩下把尸体毛衣里缠着一条叉牙鱼的事情说了一遍,便取出了那只小鱼,放在了摆着寿司材料的玻璃柜上。

  “呦呵,这小家伙儿可不是韩国进口,而是纯种的咱们山行产的近海鱼。”北园只看了小鱼那么一眼,便得出结论。

  “太神奇了!您……您是怎么知道的?”

  “韩国进口的叉牙鱼,全身都是黑色的。游鱼通常是靠头部的耳石(平衡石)来保持平衡的,我们这边养殖叉牙鱼幼苗的时候,会在它们耳石的地方用染料做标记。”

  岩下这才注意到小鱼的头部,用手指了一指。

  “还是秋田产的叉牙鱼最好吃啊。这些年来,秋田县的鱼类捕获量锐减,过去三年,捕鱼完全被禁止了。今年可是解禁的第一年,不过。这解禁应该是从十月一号开始。话说,今天就是一号吧。所以,我说这条叉牙鱼是山行产的。”

  “不愧是老板您啊,太专业了。”岩下一边把那条叉牙鱼放回保冷箱,一边感叹道。

  “话说回来……岩下啊……”北园从冰箱里拿出一块用和纸包着的金枪鱼放到案板上,脸色一变,说,“据推断,杀人时间是四天前。那,在盐釜,那些鱼是什么时候被装上车的呢?”

  “据司机说,也是四天前。由三陆水产几个专门的搬卸工人装的车。”

  “叉牙鱼也是同时被装上车的?”

  “不是,只有叉牙鱼是昨天被装的车。”

  “什么,你说昨天?真是奇怪呢……”北园在思考着什么。

  “您说奇怪,是指……”

  “你不觉得吗?如果那名记者是四天前被杀的,凶手应该是等到鱼类装车结束以后,再把尸体弄进冷藏车里。如果叉牙鱼也是四天前和其他货物一起被装的车,就没有什么不对的了。可是,叉牙鱼是昨天才装的车,那装车的时候搬卸工人应该会发现尸体才对吧?”

  “嗯……”北园的推理一针见血,岩下不禁暗暗佩服,“但是,木内记者的尸体是被塑料布包住的。所以也有可能是搬运工没注意到吧?”

  北园犹豫了一下,并没有作出回答,而是换了话题:“比起那些事情,最重要的问题是凶手杀害那名记者的动机。是谁,为了什么,而起了杀意的呢……”

  “我们主要也是针对这点在进行调查。死者的妻子似乎能提供一些线索,我们已经请她明天来东京对死者进行身份确认。据说,她有些话一定要对警察说。”

  “那可真是值得期待的线索!要是有什么新进展,请一定告诉我。”

  “您不说我也会来的呀!光听昕我口述案情就能完全看穿真相,您这推理能力可真是太神奇啦!哎,铃茂,推理小说里管这样的名侦探叫什么来着……”岩下推了推坐在旁边的铃茂的胳膊,问道。

  “安乐椅侦探?”铃茂笑着答道。

  “没错没错!老板您简直就是传说中的厨师侦探啊!在您的点拨下,至今为止不知道解决了多少麻烦的案子了。我早就觉得,您绝对不只是寿司师傅这么简单。”

  “快别这么说了。被您这么恭维,怪难为情的……”北园苦笑着摇摇手说,“对了。你们不吃点什么吗?刚进了些新鲜的鲽鱼呦。”

  “不了。看起来很美味的食材就在眼前,我们想吃是想吃,可是一会儿还要参加搜查会议。寿司就留到案件解决以后的庆功宴上再好好享用吧。”正说着,外卖的订餐电话响了。趁着这个机会,岩下和铃茂二人便先行告辞了。

  4

  第二天早上,木内昭平的妻子房江女士从盐釜赶来了。在某大学医院里,她见到了死者被解剖过的尸体。确认了尸体身份后,便把尸体交付给丧葬公司,直接送到火葬场进行火化了。她要把骨灰带回盐釜再进行葬礼。

  十月二号下午,岩下警部辅和铃茂刑警二人,来到位于东横线佑天寺车站旁的目黑区五本木的一座低层公寓。《盐釜时报》的东京分社租用了这里三楼的几个房间,供来出差的人员使用。房间布局都差不多,都是一室一厅一厨。木内的房间是308号。

  岩下按响了308号房间的门铃。

  “是警察吧?马上就来。”房江打开门,把岩下二人请进房间。

  客厅有八个榻榻米大,另外带有一个六个榻榻米大的西式卧室,是个相当紧凑的布局。大概是男人通常不爱打扫卫生吧,房间里到处都是灰,杂乱不堪。客厅里坐垫的毯子看起来像是洒了什么东西在上面似的,布满了黑色的污迹。桌子上星星点点的是烟灰掉落烫过的痕迹。

  桌子旁边堆了不少东西,大概房江已经开始着手整理丈夫的遗物了。

  房江身着白色衬衣,外面套了灰色的开襟毛衣,下身一条同样灰色的裙子,显得格外朴素。她相貌平平,没有化妆,也没有做头发。有点乱蓬蓬的头发用卡子简单地扎了起来,整体看起来显得比实际年龄更加苍老。

  岩下朝里面的寝室看去,床边的写字台上放着用布包裹了的骨灰盒,前面摆着鲜花和香炉。

  “这就是您丈夫的骨灰吧,无论如何,让我们参拜一下。”岩下叫着铃茂,各上了一炷香,然后回到客厅。

  大概是因为丈夫的意外之死,房江看起来表情有些呆滞、茫然。

  岩下二人刚在房江对面的沙发坐下,就听到她说:“哎呀,还没给您上茶呢,不好意思,我这就去准备……”说着,慌忙站起身子。

  “别别,我们是来执行公务的,您就不用客气了。”岩下留住了房江,双手放到膝盖上坐正。

  “这次事件肯定给您带来很大的痛苦。对于您丈夫的死。我们表示由衷的遗憾。在这样的时候还来打扰您,请见谅。您说有什么一定要对警察说的话,现在能跟我们说说吗?”

  “我丈夫来这个东京分社工作是三个月前开始的。那之前,他在盐釜总社社会部工作。我想先请您看样东西……”房江拿起桌上的手包,取出两张折着的纸片,看起来是从报纸上剪下来的,“这都是我丈夫写的报道,请您先看看……”

  第一张剪报上面的报道是大约一年前,平成六年九月二十日的事。盐釜市内K中学的初一女生水岛容子(13岁)在学校后面的杂木林中自杀身亡。据遗书上说,她是因为受全班同学欺负才含恨自杀的。

  第二张剪报是有关自杀事件报道的一个月后,十月二十一日,K中学发生了食物中毒事件。以自杀身亡的水岛容子所在的一班为主,整个初一年级学生全都出现了腹痛、腹泻症状,两名病情严重的学生甚至丧命,情况非常严重。县卫生部调查后,从事件当天饭菜中的炸牡蛎里发现了含有强烈毒性的沙门氏菌。

  K中学的午饭是由名为“浜屋”的配餐中心制作并提供的,而炸牡蛎所用的牡蛎是配餐中心从“三陆水产”进的货。在食物中毒事件的前一天晚上,配餐中心把炸牡蛎和土豆沙拉做好后,便根据不同年级用不同的铝制容器盛放好,一同放到冰柜里保存,第二天加热后,再分别配送到各个年级。

  “三陆水产”为了避免事故的发生,专门设有检查研究所。所有海鲜在运出前都会经过严格的检查。所以对于此次中毒事件,他们肯定拒绝负任何责任。

  最终,配餐中心“浜屋”被判定有重大疏漏,因违反卫生管理法,被判处无限期停业。

  “是这样啊……原来过去一年间,盐釜发生过这样的两件事啊!”岩下对房江要说的话表示深切的关心,“但是,正因为水岛容子是K中学的初一学生,所以您不认为食物中毒事件只是偶然的,对吧?”

  “没错!接下来就是我要对你们说的事情……”房江的眼里一下子像要涌出火。

  “您要说的是……”

  “那是我丈夫失踪的前一天,也就是九月二十六号的事儿。我娘家是在东京的驹入,我妈跟我哥哥、嫂子一起住。她老人家前些日子因为子宫肌瘤做了个手术,所以我就来东京探望她。我跟丈夫联络过,到了晚上肯定要来这儿过夜。但是,我那天有点感冒,就先睡了。大概到了晚上十点吧,我模模糊糊听到客厅里丈夫在和谁通电话,就醒了。之后就昕到丈夫说:‘那,水岛啊,这个月的钱,明天,筑地的仓库,亲自送来哦。”’

  “什么!你说的这个水岛,难不成就是自杀的水岛容子的……”岩下不禁和铃茂互视了一眼。

  “我也想过会不会是别的同姓的人,但是我丈夫认识的姓水岛的,我只能想到容子的父亲。他叫做水岛健太郎,是三陆水产检查研究所专门研究细菌培养的专家。妻子死得早,他便和容子相依为命。我丈夫在采访容子的自杀事件的时候和他见过。”

  “那所谓‘这个月的钱,在筑地的仓库亲自送来’什么的,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也一直在想这个事。从火葬场回来以后,我把丈夫的东西全部翻了一遍,就发现了这个存折。”房江说着,又从手包里拿出一张存折。

  岩下查看存折发现,过去一年间,水岛健太郎每个月都会往木内的账户里存25万日元。

  “我丈夫沉迷赌马。每月光那点工资根本不够,他甚至还去借高利贷。就刚才,还有人打电话催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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