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自此以后，程军只要一闭上眼睛，就出现了晓琳那种悲戚哀怨的神情。
四
程军始终对林晓琳的自杀，持怀疑态度，虽然得不到晓琳家人的支持，从尸体上求取证据，但是他仍然不肯放弃，他想如果晓琳真的是他杀，迟早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他坚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和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间未到，时间一到，必然会报的自然规律。当然，他不愿意消极地等待，想依靠自己的力量，寻找线索，查处真相。
他首先把查处的重点，放在林晓琳老公章先生身上。他从朋友那里打听到章先生在事业上正是春风得意，很可能有从科级登上处级的台阶。当今社会里陈世美一类的人物比比皆是，换房换车换老婆，早已不是新闻。林晓琳虽说不乏聪明美丽，但毕竟二十七八了，较之那些青春靓丽，年轻貌美的女子逊色多多，这位官场得意的章先生，是否情场也得意呢。是否早就产生换老婆的动机，而恰巧在那晚抓住了机会，或许晓琳晚上回家，看到了自己不堪入目的一幕，而愤而自杀呢。
回想起章先生那天在谈到晓琳出走闪烁其辞的神态，心中不能不产生怀疑。只是通过多方调查了解后，程军又不得不打消对章先生的怀疑。章先生事业上颇有成就，但绝不是那种喜欢拈花惹草的花花公子，他比晓琳大十岁，十分爱晓琳爱他们的女儿菲菲。那天晚上，晓琳是与婆婆争吵了几句才生气出走的。章先生因不想将母亲牵扯到案件里来，故而有些吞吞吐吐，含糊其词。
查明事情的原委，程军知道这种说法倒是站得住脚。晓琳与她婆婆两人一直是针尖对麦芒，针锋相对。而章先生既不敢违背母亲的意志，又不能得罪心爱的妻子，只得扮演着夹心饼干的角色，两边调和、两边讲好话，而又两边都不讨好。不过，程军仍然坚信，林晓琳绝不会因为与婆婆争吵而自杀的。
只是程军因为找不到突破点，不得不中断对晓琳之死的调查。
一次开会，程军与明园开发公司老总刘建平住在一起，很自然的谈起林晓琳自缢身亡之事，刘总摇头道：“此事实在蹊跷，那栋房子尤其是那个单元硬是有鬼。就在这两年内，那个单元连林晓琳在内一共死了三人，都是不满三十的年轻女子，而且都是自杀。”
程军一惊，忙问：“都是自杀，怎么自杀的。”
刘总说道：“实在令人不得其解，第一个是从五楼跳下身亡，第二个最奇怪，走出大门，猛地冲向一辆疾驰的小车被撞死，再就是那位林晓琳在楼顶上吊死。现在那个单元有不到三十的女子的都不敢住在那里了，都认为那里有鬼。”
程军问道：“公安人员没有对此事进行细查么？”
刘总答道：“怎么没有查，听说市公安局还立专案进行查处，只是一直找不到线索，只能不了了之。”
刘总说者无意，程军可是听者有心了。自忖：这里面一定有鬼，一定有问题，只是一时之间无从破解而已。
晚上躺在床上，程军的脑子里，还在思索着三位女士离奇死去的怪事，想着想着，程军只觉灵光一现，思道：莫非这几名女士都是被人控制心神，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受人操纵，走向自身之路。
但是到底有没有迷住心神的东西呢。程军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电脑，在网上搜索有关资料。突然有一则消息，吸引住了他的眼球：《小护士上班途中失去了记忆整个医院都在讨论这世上到底有没有迷魂药》说的是一位十九岁的姑娘，上班路上遭遇到了一桩很离奇的事：上班时上了一辆中巴，结果失忆了十多分钟。醒来后头很晕很痛，裤袋里的二百五十元和手机都在，就是钱包里的三百五十元和手上的一百元钱不见了。许多人怀疑，一定是车上有人给护士下了迷药，这才使护士失去记忆。
于是程军又收集迷魂药的有关资料：某老太在步行街喝了别人一口饮料，便将积攒多年的三万块钱给了别人。某老头被人喷了一口烟，便回家将存折拿出来，到银行取钱亲手交给那人。一群中年妇女在公园打牌，被人挨个拍了肩头，这群妇女便集体中邪，纷纷回家取钱，恭恭敬敬将钱给人……。
据说有一种药物十分神奇，只要拍你一下，你的意志就被控制，让你干什么，你就乖乖的干什么。那么所谓迷魂药，莫非就是这类东西。
而且市面上也的确有这种药物买，比如三唑仑就是一种效果极强的安眠药，药丸可和任何饮料、饮品相溶，溶解快，药效迅速，溶解后无色，十分钟即可令人安眠，一般三至四片，安眠时间在一个半至五个半小时。还有一种喷雾型迷魂药，是一种麻醉药，能使人产生忘我幻觉，很听使唤，问什么答什么，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
看到这里，程军十分兴奋，心想如果林晓琳受到这种袭击，那么自缢之谜也就迎刃而解了。只是如何找到袭击者，这个人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他虽然一时无法找到答案，但毕竟已经为林晓琳的他杀找到了一种理论依据。
??五
一大早程军就来到明园开发公司，找到刘总。说是要搞一个本市小区安全隐患的社会调查，请求给予支持。有道是熟人好办事，程军那次开会与刘总住在一个房间，两人交谈十分默契，因此，刘总立即叫来办公室主任，让她陪同程军了解有关情况。很快，明园小区三名死者的有关资料摆在面前：李艳，女，某公司出纳，死时27岁，住在明园小区7－503，因与老公争吵几句，冲出房门，老公立即下楼追她，找了四十来分钟未找到，回来才知李艳已从自家五楼跳下，当即死亡；赵秀梅，女，某机关文员，死时25岁，到明园小区7－404，因与未婚夫商谈新房布置之事，两人意见不统一，愤而冲出，未婚夫不久即追出，寻之不见，半小时后亲眼见到未婚妻撞在一辆小车轮下，当即死亡。林晓琳，女，某公司秘书，死时28岁，住在明园小区7－303，因与公婆争吵几句，一气之下，怒而出走，丈夫不久即出外寻找不见了，第二天，才被发现已缢死在七楼顶板上。
程军将有关资料摘抄后，告辞刘总，回到办公室。聚精会神的研究手中的材料，很快他从材料中发现三名死者的共同点：第一，年龄相仿，都在25－28之间；第二，长得漂亮，尤其是都有一双丹凤眼；第三，都是生气出门，而且都是在出走一段时间后就发生自杀惨案。第四，四人都住在同一个小区、同一栋楼、同一个单元。
找到了共同点后，程军很快发现其中疑点：李艳、赵秀敏出走之后，其丈夫或未婚夫随即追出，就已经不见，而在半小时后，两人都已身亡，至于林晓琳的时间就更长了。那么，这段时间里，死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程军推断：如果罪犯（假如是他杀）无意中见到死者怒气冲冲地出来，便用迷魂药将对方制住，然后将其带到无人处，任意为之，达到目的后，又利用对其神经的控制之便，命令她们自杀。由于对神经或许是对精神的控制，根本无法检查出来，而死者所有的行为迹象的的确确都是自杀，故此，也只能作出自杀的结论。
只是罪犯（假设成立）对死者究竟干了些什么。大抵对年轻女子，除了骗财就是骗色。可从记录中死者身上的钱，分文未少，骗财的可能性可以排除，那么，就只剩下骗色一途了。不知对死者尸检时，是否有性交方面的记载。
程军想到这里，立即拨通了市刑侦队队长郑诚的电话。自从林晓玲出事那天与郑队认识后，两人见过几次面。程军是一个业余作家，郑队乃是一名文学爱好者，两人在一起谈话很容易找到共同语言，达成共鸣。故而，两人相识不久，便成莫逆，经常电话聊天。
恰好这几起案件都是郑队主管，因此很快将有关记载调出来，查阅后立即告诉程军，在尸检记录中，没有发现死前性交的痕迹。因此骗财骗色的两种可能都得排除。
虽然在作案动机上发生误差，但是程军还是收集到了可供参考的线索：1、此人一定就住在明园小区，还有可能就住在七栋，甚至更有可能就在B单元；2、此人应该搬来不过两年左右，最多不超过三年；3、此人年龄大约在25—45之间，应该以男性的成分居多，女性的可能性较少，但也不能完全排除。4、此人有可能在25—35有一段不幸的生活经验；5、此人具有一定的医药常识，或许有关系能够获得麻醉类的药品。有了这些线索，搜索对象的范围可就少多了。明园七栋B单元，只有十四户人家，除去已经出事的三户，只有十一户。而七楼只有一位老人，似乎不大可能，仅剩十户了。一楼的两家，林晓玲出事那段时间，出去旅游，根本不在家，也应排除。通过排斥法后，只有八户可列入调查范围内。
范围虽小，但程军因为不是执法人员，严格说还是非法调查者，所以进行得十分缓慢，好在他人缘较好，通过关系托关系，总算将余下的八户人员情况，摸了大概。再一次进行筛选，疑点集中在两个人身上。
其一，杨捷豪，男，现年35岁，单身，初中文化，7－303租住户，两年前才租住在这里的，曾因强奸妇女坐过五年牢，现经营一家餐馆，此人生活十分不检点，家中不时有妖艳的女性出没，三五天就会换一个性伙伴。
其二，郭益新，男，现年38岁，单身，医学硕士，7－204业主，两年前购买这里的房子，曾有一段不幸的婚姻史，此人为人严谨，有洁癖，在一家医学研究所工作，为人和气，待人接物，彬彬有礼，颇有风度。此人似乎不太喜欢与人交往，尤其是很少看见女性到他家里来，大多时间在家里看书。
六
程军自然将第一目标定在有劣迹的杨捷豪身上，他租住了林晓琳的房子，又通过非常手段，在7－303安了一个微型摄像头，从而密切地注视着杨捷豪的一举一动，通过一段时期的观察，程军不能不否定了这个目标，原因是这个杨捷豪十分的粗俗不堪，而且性欲极强，每天晚上他都要带女人来家里过夜，有时还一次带两个女人睡在一床，象这样的一个人，如果将林晓琳等三人迷住，带进家里，是不可能不发生性关系的，因此，如果是他所为，那么法医在进行尸检时，肯定会发现有关痕迹。
否决了第一目标，自然只得将注意力集中在郭益新身上。他将微型摄像头安在7－204卧房里，观察一段后，并没有发现什么疑点，因为，郭益新大多时间都在书房里，只有睡觉时才来到卧房，所以他的一切活动根本看不到，不过有一点倒是可以肯定，郭益新从没有带过一个女人进卧房。程军倒的确对这位郭硕士品格充满了敬佩之情，几乎就要放弃对郭益新的监控，不过出于一种好奇，想探索这位知识分子每天在书房看些什么书，程军还是将摄像头转移到郭的卧房里。
郭益新的学习非常用功，每天看书看到很晚，而且还在做笔记。程军想，知识分子就是不一样，越是文化高，学习越加努力。郭益新的刻苦学习精神，更使程军由衷佩服。程军已经放弃对这位硕士继续监控了。就在这时，就见郭益新突然伏在桌上痛哭起来，程军心中一惊，暗忖这是为什么。不由得又将眼睛紧紧地盯在电脑上，就见郭益新从书柜底层拿出几张相片，一张一张的翻看，由于郭益新的身子恰好拦住了摄像头，程军根本无法看到。正在这时，就见郭益新站起来，走出卧房，那几张照片摊放在书桌上。程军仔细看去，却是四张裸体照，急忙点击拍照的键，然后放大，由于角度不对头，头像十分模糊，不过有一张脸倒是感到似曾相见，有些面熟，想了一阵才突然想起，不错，这是林晓琳。程军大吃一惊，立即意识到，真正的凶手可能就是郭益新。
于是，程军立即拨通了郑队的手机，正对半信半疑的来到程军租住的房里，看到了几张头像模糊的裸体照，立即做好布置，等郭益新出门，便对其书房进行搜查，很快将放在书柜底层的裸体照找到，上面写着：刘佳、李艳、赵秀梅、林晓琳。
一切真相大白：郭益新曾经有一个非常美丽的妻子，名叫刘佳，两人新婚之后，郭益新才发现自己患有先天性阳痿，根本无法与妻子过夫妻生活，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同心爱的女人离婚。郭益新为了彻底忘记过去，便从省城调到偏僻的小市里工作，原以为岁月会抚平心灵的创伤，别离会淡忘生活的不幸。谁知这种创伤与不幸非但没有抚平、淡忘，反而变本加厉，更为严重。只要他一闭上眼睛，满脑子就浮现出刘佳的身影，尤其是那双迷人的丹凤眼，更使他心动神摇难以自制，他恨自己为什么患了这样一种病，尽管找了很多资料，却始终没有找到诊治自己的药方。他恨刘佳为什么不能与自己终身厮守，虽然不能象其他夫妻那样生儿育女，可在一起读书散步，吟诗作赋，不也同样的其乐融融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