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后半夜十分寒冷,李小婉的人马大多都穿着单衣,冻得瑟瑟发抖。有人要笼起篝火抵御风寒,李小婉怕暴露目标不许燃篝火。匪卒们实在忍受不住寒冷的侵袭,便挤成一堆,互相用身子取暖。李小婉也穿着单衣,挺立在寒风之中,脸蛋冻得发青。一个女侍卫取出一张狗皮褥子给她披上,又拿来一条围巾给她围上。她感到暖和多了,举目眺望,四周黑糊糊一片,远处有星星点点的绿光在闪动,她知道那是狼的眼睛。
天,终于亮了。匪卒们这才散开来,搓脸揉手活动冻麻了的肢体。太阳懒懒地升了起来,坡坎下面的土道沿河迤逦通上莫河桥,道上没有狗大个人影。莫河结上了厚厚的冰凌,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白光。河两岸的芦苇在寒风中抖着,几只水鸟从芦苇深处飞出,在河滩上觅食。整个河谷空旷荒凉,只有清晨的寒风在肆虐。有些匪卒忍受不住寒冷,开始骚动起来,不住地跺脚骂娘。李小婉把一口唾沫砸在冻得如铁般的脚地上,怒斥道:“都老实点!谁要暴露了目标,我就毙了谁!”匪卒们这才安定下来。
太阳升到了头顶,驱走了些寒气。虽然暖和了些,可匪卒们肚子唱开了空城计。下山时走得太急,谁也没有想到会拖这么长的时间,大伙谁也没带干粮,此时都感到又冷又饿,有人又开始骂娘了。陈金彪把裤带紧了紧,仰面看着头顶白惨惨的太阳,嘟哝道:“当家的,消息恐怕不可靠吧?”他也有点失去信心。
李小婉铁青着脸,一声不吭,一双大眼紧盯着坡坎下的土道,额头鼻尖竟然沁出了细密的汗珠。此时此刻她的心情比谁都着急,如同火燎一般。忽然,她沉闷地说了声:“来了!”
众人闪目疾看,只见土道上出现了一个驮队,约摸有十五六匹骡马,每头牲畜都驮着大驮子,且有一队兵卒押运护卫。李小婉凶凶地一笑,命令道:“把精神拿出来,不放走一个驮子。”
匪徒们顿时都把精神抖擞起来,瞪圆眼睛盯着驮队。
驮队很快上了莫河桥,为首的官儿举目四下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就在这时,李小婉发了一声喊:“打狗日的!”手提盒子枪跃身而起,直扑桥头。
众匪卒紧随其后往桥头冲,不知谁贸然地开了一枪,发出一声吓人的响声。桥上那伙押运驮队的官兵听见枪声并不抵抗,撒腿就跑,转眼间钻进了芦苇丛不见了踪影。驮队的牲畜失去了控制,嘶叫着尥蹶子。因为缰绳串在一起,牲畜们挤在一堆堵住了道。李小婉急令手下的人赶紧拉住牲畜。她最怕牲畜惊了,把背上的驮子甩到河里,到嘴的肥肉就全丢了。
这时就见陈金彪慌忙地跑过来,喊道:“当家的,大事不好了!驮子是空的!”
李小婉大惊,一把拽下一个驮子,急急打开,里面装的竟然是麦草和玉米秆儿。她一下子就傻了眼。
陈金彪说:“咱们上当了!”
李小婉打了个寒战,急喊一声:“快撤!”
可是已经晚了。土坡两边响起了激烈的枪声……兄妹相逢,血溅仇敌原来这是杨鸿章和汤义辉精心设计的一个圈套。杨鸿章一直在寻找机会歼灭李小婉的人马。他早已侦察到李小婉的人马从天庆山区撤回到五云山,自思狗撵兔似地追捕李小婉不是个办法,便佯装不知,按兵不动。他暗暗派出许多探子打探消息。他得知李小婉为过冬的棉衣发愁,眉头皱了半天,计上心来。他便为汤义辉设计,以过冬物资为诱饵,四处放风,引诱李小婉出山。李小婉原本机警过人,常常是不见兔子不撒鹰,这次她却轻易地上了钩,究其原因,一是五云山上急需过冬的棉衣棉被,二是杨鸿章和汤义辉的这个圈套设计得很周密。
省民政厅给北原县拨发一批过冬救济物资确有其事。北原是个穷县,省上每年都要拨给救济物资。今年这批救济物资还真不少,棉衣棉裤棉被棉鞋什么都有。杨鸿章认为歼灭李小婉的时机到了,便找汤义辉,给他出谋划策。他们并没有急于派人去省城押运这批物资,故意让人把这个消息传出去,且传出了好几种消息。杨鸿章知道李小婉十分机警,故意为之,好引她上钩。他们在老狼沟布下伏兵,守候了好几天,李小婉果然上了钩。
汤义辉举着驳壳枪,大声吼道:“狠狠地打!”
几挺机枪像铁扫帚似地封锁住了桥头,狂嘶乱跳的牲畜倒在了血泊之中。李小婉的人马踩着牲口的尸体往这边桥头猛冲,还未到桥头,又有两挺机枪的火力扫来,冲在前头的匪卒都倒下了,后边的匪卒慌忙趴下。
李小婉又组织了几次冲锋,都被对方的火力打退了。李小婉一双眼红得往外喷火,银牙咬得格格直响。形势十分险恶,谁都看得清楚。伏在她身边的陈金彪切齿道:“跟狗日的拼了!”
李小婉一声不吭,一双眼睛搜索着对方的疏忽之处。陈金彪急红了眼:“当家的,我给咱杀开一条血路!”抱起机枪,猛跳起身,大吼一声:“弟兄们,冲啊!”手中的机枪爆响起来。
匪徒们尾随着陈金彪往外猛冲。对方的重轻火力一齐开火,陈金彪冲出十多米远一头栽倒在地,再没有起来。李小婉急忙伏身在一匹死骡背后,叫了声:“陈金彪!”一拳砸在自个的大腿上。
这时就听杨鸿章大声喊道:“抓住李大脚赏大洋一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