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睢奎河边浮尸惊现
清朝乾隆某年秋,在古黄县城外睢奎河边的芦苇丛中,两个早起的打鱼人无意中发现一具倒卧在水边的尸首,大惊之下,急忙来到县衙报案。新上任的知县江牧之带着三班衙役很快赶到了现场。只见这浮尸已经腐烂,面目全非,分明已浸泡有日了。尸首摆了大半天,周边的村民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也无人前来认尸,又听几个里正都说在这绵延千里的睢奎河畔常有上游溺毙的浮尸顺流而下,想必这是具难以查找的无主尸,江知县正要命衙役将尸首掩埋,突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拄着龙头拐杖,在一个汉子的搀扶下从人群后挤上前,跌跌撞撞扑至尸首边,左一拨,右一摸,号啕大哭:“我的儿呀,是谁害了你呀!”
一个里正告诉江知县,这老太婆是离此五里远张桥镇的张老太,年近七十了,耳聋目昏的,全靠儿子张小山养活。张小山是个布贩子,常年在外东奔西走……江知县见状,心中狐疑,走上前诘问张老太凭什么认出此尸是他儿子。张老太抚着尸身上的外褂,悲戚戚地道:“就凭这件外褂啊!家里穷,买不起独轮车,更雇不起毛驴儿,我儿贩布只能用肩膀扛,外褂肩头常被磨烂。我便为他在外褂肩里面衬了这层耐磨的山羊皮,又用油绳密密缝上……”一个衙役一翻检,尸首外褂肩里面果然如此。
江知县点点头,捋着长须又问张老太是怎么知晓这儿有浮尸的。没等张老太回答,她身边的那个汉子连忙叩头道:“大人,张老太眼花耳聋,又不出门,哪里知晓此事?是小人告诉她的。小人名叫吴贵,是镇上花家客栈的掌柜,与张老太是一墙之隔的邻居。听人说这儿被害了一个人,小人好奇,就来看了,只瞅着这尸首身架和外褂挺眼熟,猜想着八成儿是张小山。张小山是上个月出的门,距今差不多十天了呢。小人便扶张老太来认一认,果然还真是张小山!”张老太哭着对江知县连连叩头道:“青天大老爷,您一定要查出凶手,为我儿报仇啊!”
江知县忙将张老太扶起,问道:“你儿子既然外出贩布,定然带有银子,不知带了多少?”张老太道:“我儿做的是小本生意,只有四两银子的本儿,就掖在他外褂袖口的内角里!”一个衙役一掏,果然里面有四两银子,看来此尸无疑是张小山。江知县想了想又问道:“你儿子是否有仇人?”张老太道:“我儿最老实胆小了,落个树叶都怕砸了脑袋!他老婆被人奸占了,他都不敢放个屁,他这样的人有啥仇人……”
“且慢!你儿媳被谁奸占了?速告本县!”江知县一听来了兴致,截住了张老太的话头。张老太犹是愤愤地道:“提那个浪蹄子干什么?我已让我儿休了她。我张家虽穷,却穷得有骨气,容不得她这号败坏了门风的女人!大老爷,您一定要为我儿报仇啊!”说着又要叩头,却因年老体弱,悲恸过度,一头昏倒在地!江知县忙命衙役将张老太抬下,觅郎中诊治。
江知县正要转身回衙,吴贵走上前,挠挠头禀告道:“大人,您不知道,这张老太极好面子,断不肯抖出家丑的!此事小人再清楚不过了,大人若是感兴趣,小人、小人……”“言之无妨,言之无妨!”江知县当然愿洗耳恭听。吴贵挤挤眼,得意地述说起来……张小山的妻子谢婉儿,身姿颀长,面容秀美,虽嫁给张小山五年了,却因一直未生育,风韵不减妙龄少女,人称张桥镇的一枝“常春花”。张老太虽眼花耳背,却极重门风,对谢婉儿管束得格外紧。然而篱笆扎得再紧,还是钻进了野狗子!两个月前,张家的那只馋猫又到隔壁花家客栈的厨房偷嘴,吴贵的妻子,也就是女掌柜花翠红气不过,叫张老太来捉猫。张老太拄着龙头拐走过来,猫没捉到,却无意中撞开了一间虚掩的客房门,只见她儿媳谢婉儿正和一个住店的客人赤裸裸地滚在床上……张老太眼虽花,这回却将那客人认了个准,不是别人,正是古黄县有名的花花大少倪用宾!一向要强的张老太怒极,待儿子一回来,便将此事告诉了儿子,并立马逼着儿子休妻!谢婉儿哭哭啼啼,跪着保证要痛改前非,张小山心中不忍,犹犹豫豫,却被母亲狠打了两拐杖,只得提笔写休书……谢婉儿一出张家门,就被倪用宾派奴仆用大花轿抬进了倪府,成了他的十姨太。
吴贵边说边打量江知县,只见江知县眉头越皱越高,便舔了舔舌头又道:“大人,小人说句不该说的话——我看张小山并不像他娘说的那样胆小怕事,而是一个爱在心里琢磨事的“闷罐头”!上次他在我的店里喝了酒,哭着说要找倪用宾报夺妻之仇,多亏小人劝了又劝,他才打消了这个念头,却依旧抹着眼泪说无论如何都忘不了谢婉儿,出门前说什么也要见她一面……
二:花家客栈良家女被骗
江知县虽来古黄时间不长,却早知倪用宾此人恶行累累。这倪用宾依仗父亲在京当尚书,有权有势,在古黄为所欲为。当下江知县带着衙役们径去倪府。一进高大巍峨的倪府门楼,就见那些往日趾高气扬的倪府奴仆们现在一个个神色慌乱,东一堆西一堆地交头接耳,乍见官府来人,马上像倒了树的猢狲,转眼间散了个干净。更可笑的是在照壁前,有个洗衣妇一时躲闪不及,竞冲江知县他们连连摇手:“大人老爷,大人老爷,不干老身的事,老身没打那张小山……”只此一语,无异于不打自招!